------------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干这个? “别亲了!” “应珣!你敢乱摸!” ‘啪!’一巴掌。 稚宁使出了全身力气,却无法撼动压在身上作乱的男人分毫。 粗重的喘息,黑沉眼眸里欲望无法肃清,腰肢被滚烫的大掌死死箍住…… 这一刻,稚宁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自食恶果。 …… 就在十分钟前,稚宁完成了一项人生壮举: 给自己觊觎已久的男人下药,企图霸王硬上弓。 裤子都给脱了,稚宁喜不自胜,以为自己美梦终于成真。 下一刻,目之所及,是一根雄伟的—— 树干! 烈日树荫下,稚宁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被莫名其妙扔进了酒店后的绿化带! 手上拎着条刚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裤衩,兜里揣着倒空不可描述内容物的药瓶。 耳边蝉鸣阵阵,她脑子里被塞进一大段剧情。 她是女配。 表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实则爹不疼娘不爱,万人嫌那种。 在剧情创死人的无脑虐文中,她是被男主利用的豪门联姻未婚妻。 心肠歹毒,自私善妒。 坏事做尽,下场凄惨。 而这本虐文的男主,正是被她下药、欲火焚身的男人——应珣! 虽然很不愿相信自己歹毒的人设,但依照她阅文无数的经验,稚宁摩拳擦掌,兴奋觉得自己是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女。 拆散男女主,攻略男主! 这正合她意,她爱应珣死心塌地! 一定能化身妖精迷死他! 可是! 【不,你要做的是填补缺失剧情,作妖使坏,促成男女主,达成HE结局。】 稚宁表情裂开了。 要她把应珣让给别人? 做小白花情敌的红娘、两人波折情感路的心灵导师? 充当无脑恶毒惹事机器、应珣走上人生巅峰的垫脚石?! 答案是肯定的。 一如此时。 垂涎已久的应珣半裸着身子趴在她床上,强忍欲望格外诱人。 她却要等着小白花女主阮凝初赶过来。 之后两人干柴对烈火,这样那样,达成初次激战Flag,结下他追她逃的不解之缘。 在这之前,稚宁只能看,不能吃,永远不能吃! 洒尽血与泪,深藏功与名。 否则,她就会被剥夺自主意识,走上原文的结局。 先是众叛亲离被赶出家门,毁容喜提铁窗泪。 出狱后身无分文,得了肝癌无处医治,独自一人缩在小旅馆里,死之前肚子装满腹水涨得像是怀孕八个月,骨瘦如柴,活活疼死! 钻心刺骨的疼痛,让稚宁狠狠打了个冷颤。 【只要完成任务,作为奖励,我可以帮你清除体内癌细胞,摆脱原文结局。】 迫于系统的威逼利诱,稚宁不得不答应。 约定达成,稚宁再一次被瞬间传送,回到了酒店大床前。 【叮,触发支线任务!守好男主,避免其他NPC闯入,扰乱女主剧情。】 稚宁锁好门,心里憋屈得要死。 这人明明是她的未婚夫! 意识不清的男人,野劲里透着股欲。 趴在床上浑身汗湿,紧实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潮红光泽,肌肉线条分明,伴着粗噶隐忍的呼吸,紧勾稚宁的眼睛。 ‘咕咚……’ 脑子里多了段剧情,也无法制止稚宁咽口水多想。 别的不说,应珣这腚长得真不错。 翘成这样,这谁顶得住?! 【警告!请宿主认清形势,切勿监守自盗!】 惩罚电流刺入脑髓,稚宁被迫移开视线。 她欲盖弥彰臊着脸将烫手的裤衩子丢出去,正好覆盖在男人腰臀的位置。 总算是不那么少儿不宜了。 郁闷搬来板凳坐等小白花女主过来,稚宁背对着男人眼不见为净,左脚翘右脚,意识有些飘远。 本以为应珣昏迷着会相安无事,可稚宁低估了自己从黑市淘来的药。 薄薄的布片飘落在地,稚宁被一只大手拽到了床上。 ! 眼前突然一抹黑。 男人的重量不容小觑,惊恐之余,压得稚宁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应珣!” 男人意识不清,一双铁钳般的手掌,所到之处无一不火辣感十足。 娇嫩的肌肤掐得生疼。 稚宁不停闪躲,瞪大双眼,手脚并用铆足了劲。 换来了男人的不满,压制力道陡然加重。 他在她耳边粗喘,“阮阮……” 呢喃含糊不清,伴随灼热,却像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在这之前,稚宁还有些微幻想,万一狗der小说什么的都是假的呢? 她这么人见人爱,怎么可能是恶毒女配? 而现在,侥幸心理彻底烟消云散。 原来不是她太敏感。 应珣喜欢的人真的是阮凝初,他家保姆的女儿。 脖子上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把稚宁拉回现实。 被应珣当成是阮凝初,稚宁感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亲昵,滚烫的唇瓣不住在她脖子上流连。 衣裙变得凌乱,岌岌可危。 “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宝贝阮阮!” 稚宁又急又怒大喊应珣的名字,一巴掌抽在曾令她无比沉迷的俊脸上,却没能唤醒他的理智。 【女主什么时候来!】 稚宁要急哭了,她不敢想象任务失败的后果。 她不要被赶出家门,不要得癌症翘辫子! 早知道是炮灰,她乱下什么药啊! 【堵车,再等等。】 稚宁不存在其器官急得生疼。 这种关键剧情竟然堵车,理由要不要这么敷衍?! 【剧情年久失修,不仅缺失很多关键片段,时间线也颇为混乱,你的作用就是在这时候拨乱反正,路上发生车祸,女主乘十一路狂奔而来,更能显得她为了男主不畏艰难困阻。】 稚宁:【……】 不畏艰难困阻。 可不就是不畏艰辛,小白花阮凝初,是收到消息特地为救应珣而来的。 在这本名字透露着骚气的《纨绔少爷强制爱》中,阮凝初虽然是应家保姆所生,却有着坚韧不拔、不慕名利的优秀品质,和稚宁这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形成鲜明的对照。 暗恋与被暗恋,阮凝初自小就喜欢无论外形、能力都无比出众的应珣,可两人的身份隔着天堑,又哪是她能奢望的。 应珣所在的应家,是京城三大顶级豪门之一。 然而作为原配所生唯一的孩子,应珣并没有得到他应得的一切。 应父更偏爱情人生的长子,之后更放任情人气死原配,大张旗鼓上位。 应珣的童年不可谓不悲惨,阮凝初就是那陪在他身边、关怀备至唯一的光和救赎。 为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应珣不得不走上联姻这条路,与稚宁所在的薄家结盟,共谋利益。 同时也是为了转移危险,让稚宁做那为阮凝初抵挡危险的枪把子。 应珣的爱无声又深沉。 阮凝初却十分有原则,口是心非,打死不和有婚约在身的应珣在一起。 两人一路误会拉扯,伴随各种生离死别带球跑,赚足了泪点。 联姻是应珣背后促成的,但在京城所有人眼中,是她薄稚宁上赶着硬贴在应珣身上,像狗紧咬着肉骨头。 身为男主,应珣被稚宁喜欢上并不难。 而每当稚宁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应珣总会给她些甜头,让她有勇气继续往前冲。 冤大头无疑。 无脑嫉妒,设计陷害,买凶绑架…… 直到稚宁假千金的身份被揭穿,再无利用价值,终于被应珣一脚踢开,随之被报复下线。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想到自己凄惨的死状,稚宁通体恶寒,推拒应珣的手脚更加卖力。 可论及体力,稚宁的细胳膊细腿,哪里敌得过自小截拳道拿奖大满贯的应珣。 松垮的系带无法作为最后一道屏障,捍卫主人的安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 【叮!任务道具掉落:大力水手。】 稚宁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一蹬腿。 肉撞地上的闷响传来。 应珣被她一脚踹下了床。 大力水手原来是这个意思? 【快走,女主十秒钟后赶到。】 时间紧急,稚宁顾不上其他,撒丫子往门外跑。 捂着裙子落荒而逃的稚宁没注意到,猛地一下磕碰之后,地上的男人眼神恢复了片刻清明。 酒店大门推开又关上,稚宁躲进走廊,远远看见阮凝初急匆匆跑进房间。 ------------ 第2章 替身,假千金也被利用 【叮!目标任务已达成,任务进度+5。】 稚宁恍恍惚惚松了口气。 【有道具怎么不早说!】 早拿出来她至于被一阵乱啃吗?! 她的胸口好疼啊。 系统像只冷漠狼人,【你也没问。】 稚宁对自己未婚夫和他命定女主的亲密碰撞没兴趣。 她更担心自己。 半个小时后,稚宁风风火火赶到医院。 她给自己安排了全套体检,从耳鼻喉到心外科,头发丝指甲缝都没放过。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完成任务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任务失败,你就算有通天本事,该死的还是得死。】 正在人堆里排着队的稚宁,脑门上滑下黑线。 倒也不必一遍遍提醒她完不成任务必死无疑的结局。 …… 回到薄家大宅时,已经下午了,稚宁饥肠辘辘。 九月依旧炎热,她迫切想要洗去一身汗,却被一染着黄头发、不怀好意的少年拦住去路。 “发你的视频看了吗?” 少年模样极好,比稚宁高半个头,头发爆炸,脖子上叮呤当啷挂着一串骷髅头,中二气十足。 他居高临下,眼里充斥着深深的恶意。 稚宁皱眉,“你想干什么。” 这人是稚宁的弟弟,薄野。 对于他的一反常态,稚宁并不意外。 时候到了,他不需要再继续演戏蒙骗她了。 那段视频稚宁看了,在她在医院排队体检的时候,伴随着系统的讲解,清楚明白。 视频里是一个年轻却很有威严的男人,和薄家一群长辈的谈话,关于她假千金的身份。 有了应珣这事的前车之鉴,以及系统的预告,稚宁对于自己假千金的身份早有了心理准备。 可即便这样,看到视频里自己的哥哥面无表情说出那些绝情冷酷的字词,稚宁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利用,替身,没用了,赶出去…… 薄野噙着坏笑往前走了两步,“你一定看了,想知道薄家怎么处置你吗?扫地出门,还是……薄稚宁,你现在一定很紧张吧?” “让开。” 薄野把人拽住,“你狂什么?不过是个贱人生的女儿!” “好声好气求小爷一声我就告诉你结果,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替你说话留下你。” 稚宁冷笑,“求你?天还没黑你做什么梦——”这破地方我不稀罕! 后面一句话没说出口,熟悉的电流刺痛感袭遍全身。 【叮!剧情线偏离警告,人设OOC警告,请宿主务必维持人设,完善相应剧情!】 系统要稚宁维持的,是她贪慕虚荣的人设。 就在稚宁点开薄野那段视频的时候,另一段剧情挤进了她的脑海。 在《千金归来》这本真千金逆袭小说中,稚宁并不是京城顶级豪门之二薄家的大小姐,而是被人刻意调换的假千金。 偷换孩子的人,正是稚宁的生母。 ——一个爱慕薄家前任家主,谄媚献身惨遭拒绝,最后恼羞成怒调换孩子的疯女人。 疯癫到得不到人,就让人家替她养孩子。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稚宁的生母火速找野男人怀孕,特地选了薄夫人生产的同一天剖腹产,买通医生护士,将不足月降生的稚宁塞上了薄夫人的产床。 真千金则被她丢进福利院,之后辗转被人收养,在小山村放牛割草,吃尽苦头。 这本小说的爽点,不仅在于真千金扮猪吃虎,打脸假千金这一点,更在于真千金的哥哥薄瑾屹,重生霸气护妹的人设。 原文前世,薄家在发现稚宁与薄家没有血缘关系后,第一时间开始寻找真正的薄家千金。 那时薄家还不知道是稚宁的生母在背后捣鬼,找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找到人时真千金已经成年。 真千金自卑怯懦,没见过世面,回到薄家后小心讨好,却被几乎所有人轻视针对,最后惨死在对家的暗害之中。 有了前世的记忆,薄瑾屹意外重生后,不再着急把妹妹带回来。 他选择瞒着所有人的眼睛。 一边让假千金稚宁承受真千金该承受的明枪暗箭。 一边秘密教养真千金知识礼仪,让她免受前世的苛待委屈。 这也是为什么真千金一个穷苦山沟出来的丫头,能扮猪吃虎打脸稚宁等一众富家千金,惊艳四座的原因。 直到全文结尾,番外里才点明薄瑾屹重生的事实。 一时间,本就人气超高和男主平分秋色的哥哥,成了读者一呼百应高举骨科大旗的男二号,势头甚至一度碾压男主。 豪门世家,明争暗斗,危机四伏,薄瑾屹的做法无疑是对真千金最好的保护。 稚宁印象里,光是绑架险些被撕票,她就经历了三次,更别提莫名其妙的车祸、饭菜里被下药这类意外,数不胜数。 他和应珣还真都看得起她。 一个为了心上人,一个为了宝贝妹妹,都选择利用她。 薄野觉得稚宁还没看清事实,“我做梦?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大哥会护着你吧?大哥他什么都知道。” 薄瑾屹当然什么都知道,他走了一遍剧情,见过她所有不堪丑陋的嘴脸。 也是难为他重生回来,忍着恶心和厌烦和她亲近了。 千娇百纵,把她养成现在目中无人的样子。 在这真千金打脸跋扈假千金的爽文中,稚宁不断作妖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这就是为什么稚宁被退婚后,入狱患癌,会无人问津一个人等死。 她没有家人,所有人都厌恶她。 可稚宁却实实在在把薄瑾屹、薄野这对兄弟,当成是自己的家人。 薄家前任家主在薄夫人去世后,就意外出车祸离世,偌大的薄家风雨飘摇,是薄瑾屹顶着压力一口水、一口饭把稚宁喂大。 他会在打雷的雨夜轻轻捂着她耳朵,会在放学后亲自接她回家,会微笑耐心听她喋喋不休讲身边发生的无聊事…… 身边的千金小姐没谁不羡慕她。 可原来,都是假的。 “薄稚宁你聋了?我在跟你说话!” 频频被无视,薄野耐心耗尽,使劲推了稚宁一把,企图吓她。 谁料频繁的电流惩罚,让稚宁患癌的身体不堪重负,眼前一黑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幸亏及时扶住楼梯扶手。 却仍旧吓出一身冷汗。 薄野表情僵着,哆嗦着唇虚惊一场,“薄稚宁!装什么可怜,你平时不是很厉害吗,别以为你这样大哥就会留下你!” 话说一半,薄野的气焰弱了下去。 稚宁似有感应,回头就看到一身黑色西装,气势深沉不容侵犯的高大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 第3章 她发誓不是故意要看的! 关于薄瑾屹的形象,原文里是这样写的。 【骨相极好,天生的冷白皮给人一种矜贵难以跨越的距离感,眉眼凌厉,不笑的时候压迫感令人几乎喘不过气,而当他笑起来时,又仿佛阴云初霁,和煦温柔……】 华丽又绕口的文字,经由系统冷冰冰的嘴念出来,莫名惹人发笑,却不足以刻画出他在稚宁心中形象的万分之一。 这是她最信任依赖的人,是最好的哥哥。 可这份信任依赖,从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属于稚宁。 此刻,在薄瑾屹身后,站着一个和他长得六七分相像的少女,少女身形高挑,黑色的裙子勾勒出优越的身形,气质凛然脱俗。 她正抬头看着稚宁。 稚宁同样也在看这本书里的真千金女主薄琬乔。 一闪而过的异色被稚宁捕捉到,那是鄙夷。 这眼神稚宁并不陌生,只是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名字。 薄家长辈早知道稚宁被利用,惯常用这类眼神看她。 从前稚宁不懂,只以为是他们重男轻女,她一个女孩,没办法像哥哥弟弟一样,为家族利益在商海中厮杀。 这也将唯一疼爱她的哥哥衬托得更加珍贵。 稚宁一直以为只要有哥哥存在,她就一辈子什么都不用愁。 “哥哥,她就是薄稚宁?” 清冷的女声响起。 脸色发白,病恹恹、灰扑扑,倒是和薄琬乔预料中稚宁的趾高气扬不太一样。 薄瑾屹面无表情,没回答,“我带你去你房间。” 冷漠无视的眼神,是稚宁从没见过的。 若在从前,她不舒服,哥哥一定会来问她怎么了。 “哥!姐!行李箱我来提!” 薄野甩开稚宁,快步上前,像只欢快的哈巴狗。 “有点重,还是我自己来吧。”薄琬乔笑着。 “那更不能让你提了,我是男人劲大没事!” “谢谢。” “不客气,咱们亲姐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脚步渐行渐远,伴随着笑声,兄妹三人将稚宁无视在身后。 * 说不伤心是假的,但稚宁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哭出来。 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满身疲乏感总算褪去些许。 稚宁没多做休息,潦草吹干头发,拉出行李箱。 可看着满屋子奢华的物件,稚宁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这些都不属于她。 觉醒了自主意识,她无法再像原文设定的那样,贪婪地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 收拾到最后,只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进去。 贴身衣物,薄家总不稀罕要,十有八九会变成垃圾。 真要计较,大不了之后折现还给他们就是。 这么想着,稚宁又塞了几件短袖进去。 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但稚宁并不心虚。 享受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被赶出家门是应该的。 而薄瑾屹利用她做薄琬乔的替身抵挡危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几次三番命都快没了,也算抵消了他们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钱。 可就在稚宁拖着行李箱往门外走去时,系统又提示有新任务。 【叮!触发支线任务!到哥哥房间送甜点,痛哭流涕乞求留下,完善人物设定,限时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 系统破天荒提示,【你忘了自己不止是一本小说里的恶毒女配?】 稚宁当然记得。 【所以你早知道我不能走,还眼睁着看我收拾行李白忙活!?】 【谁知道你收拾行李是闲得无聊活动筋骨,还是要走。】 稚宁怒了,【这难道不明显吗?】 系统冷漠无情,【我以为你自诩阅文无数,会对自己贪慕虚荣的人设有一定的理解。】 不慕名利说走就走的那是女主,不是恶毒女配。 稚宁不理解! 稚宁可以接受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却无法接受自己再被他们利用。 让她继续腆着脸遭人白眼,她做不到! 系统见稚宁气得脸红耳赤,松了口。 【任务其实并不难,念在你还在新手期,你只需要完成我下达的任务即可,其他时候可以自主发挥,必要时我会给你提示。】 【而且留在薄家也不全是坏处,这对于你蹭气运有极大的帮助。】 蹭气运? 这又是个新鲜词。 系统解释,【几位高人气主角头上的白光你注意到了吧?这就是气运。】 稚宁注意到了,只不过刚才事出突然,情绪没来得及调整,忘记问了。 她走到镜子前,自己头顶空空如也。 【别看了,像你这种坏事做尽不得好死的炮灰女配,肯定没有气运这种东西。】 【别说气运了,有赖读者的各种吐槽诅咒,你没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呛死已经不错了,而由于剧情开始展开,你点背的特质会慢慢开始体现。】 稚宁一悚,意思是会变倒霉?!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尽快提升气运值,摆脱脸谱化的设定,增加读者记忆点,如果能得到读者喜爱,还有机会转运成为正派角色,能爆金币哦。】 …… 不久后,卡在任务倒计时结束的最后一分钟,稚宁站在了薄瑾屹房门口。 手上拎着一根匆忙从冰箱里掏出来的雪糕。 雪糕应该也算甜点吧。 ‘咚咚……’ 做足心理建设,稚宁轻轻敲响房门。 幽深的走廊静悄悄,只能听到自己乱糟糟的心跳声。 等了一会没动静。 人不在吗? 任务结束倒计时逼近尾声,稚宁暗喜,她侥幸觉得是系统分发错了任务地图,不怨她。 她理直气壮打退堂鼓转身。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扑面而来是一股潮湿的热气。 稚宁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堵精壮的胸膛,沟壑分明的人鱼线隐没在洁白柔软的浴巾之下。 再往下…… 稚宁眼睛被烫到,她发誓她不是故意要看的! “哥、哥哥……” 原来在洗澡。 尴尬的情景,稚宁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来干什么。” 男人嗓音浸润着沙哑,带些冷意。 稚宁哪见过薄瑾屹这样子,紧张又心虚,脑子瞬间懵了。 【任务!任务!】 系统恨铁不成钢嚷嚷提醒,稚宁这才回神,结结巴巴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 “天气热,吃、吃雪糕吗?” 在她身后,空调正不遗余力的往外送冷气,吹在打湿的皮肤上,带起鸡皮疙瘩。 好冷啊。 ------------ 第4章 我给哥哥擦头发! 说一不二的大家长,没人不害怕。 薄瑾屹蹙眉,定定看着忐忑不安的小姑娘,几息后才道:“进来。” “哦。” 稚宁头皮发麻,跟在男人身后,同手同脚关好门。 关于任务,稚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在外再飞扬跋扈,在薄瑾屹面前也只是只听话小绵羊,更别说她觉醒了自主意识,知道这人心底里讨厌极了她。 怂的一批。 而薄瑾屹似乎并没把稚宁放在眼里,顾自拿起毛巾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 精壮的腰部积蓄着力量,肩背处的肌肉随着走动时不时鼓起来,蕴含着强大的雄性爆发力。 看起来就打人很疼的样子。 短短半天见识了两个男人的上半身,稚宁控制不住在心里比较。 应珣和稚宁同龄,身形优越,却不免带些少年人的青稚,相比之下,薄瑾屹则是满身成熟男人的侵略性。 而比起这极具侵略性的身材,更吸睛的是他头顶的白光。 【别磨蹭!快上,吸他气运,盘他!求他把你留下!】 稚宁哪敢啊,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蹭。 【你傻站着不动,是不打算完成任务了吗!】 那不是要死! 稚宁干脆心一横道:“哥哥,我给你擦头发!” 靠近点应该就能蹭了吧? 薄瑾屹擦拭的动作一顿,不等说话,毛巾就被稚宁踮着脚抢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雪糕塞进手心。 “哥哥坐下。” 稚宁心里七上八下,忙不迭开始忙活,生怕晚一步薄瑾屹就不装了动手打她。 预料之外,男人很听话。 男人那只赏心悦目的手,捏着雪糕塑料包装袋的一角,并没有撕开,即便是坐在床上,身量也快赶上稚宁了。 这就需要稚宁一直抬着胳膊。 渐渐的,擦拭变得吃力。 房间里很静,稚宁还在想蹭气运的事。 她想起系统让她吸,下意识的就凑近嗅了嗅。 嗯…… 好香啊。 这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还有点热乎乎的…… 【气运值+1】 ! 冰冷的提示音,像胜利的号角。 稚宁激动坏了,本能的又使劲吸了口,丝毫没注意到身前男人身子变得僵硬。 这次倒是没再有系统提示音。 稚宁正纳闷。 “来干什么。” 男人不辨喜怒的嗓音冷不丁响起,稚宁做贼心虚,霎时间站直。 也是在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这像极了痴汉的行为有多离谱,担心被发现,脑子一片乱。 “干什么来着,我来……我来,我…你听我给你编——不是!” 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 因着紧张,稚宁手控制不住力道和方向,按着毛巾的手正捂着薄瑾屹的耳朵使劲擦。 直到其中一只手被按住,薄瑾屹微微侧头。 稚宁看着他皱眉的表情。 好像没听清? 太好了! “啊?我我我说雪糕不吃丢垃圾桶里面,丢里面!” 男人厉眸微眯,意趣索然松开抓着她的手,抽走毛巾,“行了,不用擦了。” 稚宁意识到薄瑾屹的冷淡,手足无措,“哥哥……” “自己吃。” 雪糕又回到了手里。 稚宁为难,他不吃,任务还能成功吗? 【可以的,他拿了,就代表成功了。】 还可以这样? 【别忘了求他把你留下。】 稚宁没忘。 接过雪糕,撕开包装。 雪糕化了许多,口感不再,但这股清凉总算不再让稚宁闲着那么尴尬。 “哥哥……” “白天去哪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一向弱势的稚宁习惯性的等着男人先说。 薄瑾屹又重复一遍问题。 去给男人下药了。 稚宁默默在心底回答。 但这不能说,说了会被打死。 稚宁眼神飘忽,“没,没去哪。” 正撒着谎,手上突然一阵凉。 是雪糕化的水滴到了手上。 怕弄脏地板,稚宁下意识舔了一口,但没想到雪糕水竟然从嘴角滑落下来。 稚宁笨手笨脚去擦,却忘了手上也有。 一时间她手心、脸上,甚至衣领上都沾上了白花花粘稠的雪糕水。 脏兮兮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越急越乱,稚宁欲哭无泪,没人比她更清楚薄瑾屹有多讨厌脏东西。 所以她现在就开始倒霉了吗? 而稚宁果不其然听到薄瑾屹深吸一口气,随即变了个坐姿,一副强势上位者的姿态。 似乎很不耐烦。 稚宁心一咯噔,完了,生气了。 是知道她撒谎了吗? 她拿来湿巾,急忙转移话题,“哥哥,今天我来其实只为一件事!哥哥,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刚才那个女孩的身份,我听小野说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不是薄家的孩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一定会听话的,我会好好和她相处,把我喜欢的东西和她分享,不,我不会碰她喜欢的东西,我一定乖乖的,努力让她喜欢我。” “哥哥,别赶我走。” 为了增加违心话的可信度,稚宁费劲巴拉挤出几滴眼泪。 咬着嘴唇,眼眶泛红。 长篇大论,男人只冷淡的回了她五个字:“没别的想说?” 别的? 她还需要说什么? 是她好话说得不够恳切? 难道要跪在地上吗? 她做不到啊! 稚宁眨巴着眼睛,水汪汪很可怜。 “出去。” “啊?” 稚宁一哆嗦,为什么突然这么凶? 稚宁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努力一下,“哥哥,求你把我留下吧,我保证……” “出去!” 话没来得及说完,无情被打断。 房门砰一声重重关闭,震得被丢出去的稚宁缩起脖子。 稚宁呆愣又无助。 干什么突然这么阴晴不定! 平白无故被那么多人利用,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稚宁不知道任务有没有成功,但既然系统没有警告提示,暂时应该没问题。 或许需要求很多次才能留下吧。 这一刻,稚宁只想远离自己的哥哥,逃一样跑回自己房间。 而当稚宁走后不久,浴室里又稀里哗啦响起了水声。 ------------ 第5章 我把你大爷收进雷峰塔! 翌日。 早饭桌上,并不见薄瑾屹、薄琬乔兄妹二人的踪影。 只有薄野混不吝顶着一头爆炸黄毛坐在那,一身稚宁平时极其看不惯的衣服饰品,叮呤当啷的,潮到要犯风湿病。 见稚宁下楼,薄野先是一愣,随后吊着眼梢开始发难,似乎一大早就在等她。 “用条丝巾遮着有什么用?欲盖弥彰!你也知道和男人不清不楚丢人,丢人你还干?” 薄野说的,是稚宁脖子上的吻痕。 昨天发生太多事,稚宁神情恍惚,加上吻痕在脖子靠后的位置,直到今早洗漱,稚宁才惊恐发现它的存在。 怪不得薄瑾屹昨天会生气,他应该一早就识破她的谎言了。 如果在从前,被应珣留下这样的痕迹,稚宁一定会像得到勋章一样,洋洋得意四处显摆。 现在,稚宁只觉得恶心。 她想也没想就遮了起来。 “怎么你痔疮犯了?大热天屁股底下垫垫子。” 面对薄野的冷嘲热讽,稚宁并没有隐忍。 她和薄野之间,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争吵也不稀奇,薄野的家庭地位一直排在最底层。 稚宁自认为身为姐姐,有责任管束弟弟,平时面对他的顶撞,也只当是他性格使然,从不放在心上。 不想一切顶撞无礼都事出有因。 和原文描写的一样,薄野是这个家中,最讨厌稚宁的人。 薄瑾屹重生之后,只把薄琬乔的身份告诉了薄野。 一来他们一母同胞,身为亲弟弟,理应知道姐姐的现状。 二来,前世薄野和稚宁站一条战线,排斥欺负瞧不起薄琬乔的劲头,丝毫不亚于假千金稚宁,拿的同样是反派剧本。 重活一次,这局面必须扭转。 稚宁不清楚薄瑾屹是怎么和薄野说的,但无疑他的目的达到了。 薄野十分亲近他的亲姐姐,也把前世的恶意,报复似的尽数转嫁到了稚宁身上。 一如此刻,薄野听到稚宁的话,跳脚瞪眼,凶神恶煞。 “你说谁犯痔疮!” 稚宁淡定把奶酪抹在吐司上,对于薄野的发疯,熟视无睹。 “耳朵也不好使。” 薄野屁股还真疼。 但不是长痔疮,而是昨晚半夜挨了家法。 一想起自己叫天天不应的惨痛遭遇,看着面前的导火索,薄野气不打一处来。 “薄稚宁,别以为你死乞白赖求大哥把你留下,就能像以前一样对我吆五喝六!” “认清你的身份,我是薄家的二少爷,而你只是个假货,薄琬乔才是我姐!” 稚宁喝了口牛奶,“嗯。” 嗯!? “你‘嗯’什么!你什么态度?” 她为什么不害怕? 她平时花钱如流水,马上要被剥夺一切扫地出门,不应该急得巴结他抱大腿吗! 她凭什么还和以前一样高傲! 薄野拍桌站起来,没留神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就这也没忘了骂骂咧咧,“薄稚宁我劝你收敛一点!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赶出去!” 稚宁眼皮一撩,“收敛?收敛你大爷,我把你大爷收进雷峰塔!” 她巴不得被扫地出门,和他们划清界限。 不过,薄瑾屹竟然同意她留下了? 昨天他那么生气,她还以为这事得费些功夫。 稚宁呼叫了系统。 系统:【这事是薄瑾屹昨晚临时决定的,我有给你提示,但你睡死了。】 【你别自作多情,留下你只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别忘了你和应珣的婚约,薄家也能从中获取不少利益。时刻牢记你妈是害薄瑾屹丢了妹妹的罪魁祸首,他是重生的,恨死你了。】 稚宁:“……” 大清早的,真的不用每个人都来提醒她是个没人爱的炮灰。 薄野还在叫嚣找存在感,稚宁理也不理。 吃完早餐,稚宁擦擦手起身。 “薄野,看在这么多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份上,我也劝你一句,菊花破了就老实坐好,大出血掏肛的滋味你可受不了。” 说着,稚宁煞有介事的朝下瞄了一眼。 薄野立刻捂住屁股,脸色涨红,“薄稚宁!你他妈才长痔疮!你踏马是不是女的!?大白天盯着男人屁……你要不要脸!” 稚宁冷笑一声。 她没兴趣和毛没长齐的幼稚鬼掰扯。 为了方便判断气运值的高低让稚宁蹭,系统把每个人头顶的那团白光,切换成了游戏血条状。 薄野头上的气运条只有可怜的30%。 转化率极低,实在没有蹭的必要,更别提给他好脸了。 * 今天稚宁有课,她是京大大二的学生,学的艺术类。 刚从薄家大宅出来,稚宁就发现自己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只剩微信里不到两万块的零花。 她就知道薄瑾屹动了怒,不可能什么不做不惩罚她。 冻结银行卡什么的,不是第一次了。 但稚宁知道这次和以往性质不一样,从今往后,她可能都得自力更生了。 要赚钱,好难啊。 稚宁想起系统说蹭气运可以爆金币,也不知要蹭到什么程度才能爆,能一下爆个千八百万吗? 她上周看中的包还没到手。 万幸薄家派给接送她上下学的车还在。 但不知是不是系统说的她气运太差,精心维养的千万豪车竟然在半路爆了胎。 薄家大宅在人烟稀少环境清幽的郊区,稚宁叫车半小时才有人接单。 站在路边脚都麻了。 至此,蹭气运成了稚宁的头等大事,必须立刻马上排上日程! 稚宁卡着点,气喘吁吁赶到京大。 前脚进校门,后脚系统提示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叮!触发主线任务!请前往商贸学院大楼A栋401,填补《纨绔少爷强制爱》第3章剧情,限时十分钟。】 ?! 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稚宁一跳。 该死的任务怎么说来就来?! 她耐着性子,【我马上迟到了。】 系统:【是的,只有十分钟,从这到商贸学院大楼确实快迟到了。】 【我说的是我上课快迟到了!】 系统毫不留情讥讽,【你竟然在意这个,拜托你只是觉醒了自主意识,不是失忆了。】 稚宁这跋扈无脑的恶毒女配,被薄瑾屹养废了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子。 二十六个字母勉强能找准位置。 在这权贵云集的京大,和许多富家子弟一样是砸钱砸进来的。 稚宁知道自己是个学习废物,【就因为我觉醒了自主意识,才发自内心要好好学习,不学习怎么找好工作,不工作我岂不是要饿死?】 她还想背漂亮的小包包呢。 【命重要还是好工作重要?任务完不成,你压根活不到找工作那天。】 稚宁:【……】 该死的好有道理哦。 另一边,商贸学院。 “学长,请你和我在一起!” 公共教室里,身穿白色方领针织短袖的女生,手里举着告白信,几乎快要垂到胸口的脸颊羞得通红。 告白的对象,正是人群中央众星捧月的痞帅学长应珣。 他倚着座椅靠背,笑容懒散,分外勾人。 听完女生细若蚊呐的告白,应珣并没有把告白信接过来。 任由他几个同班狐朋狗友哦来哦去的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 第6章 喜欢胸大腰细的 “学妹,你这身打扮可不行啊,谁不知道咱们珣哥只喜欢胸大腰细的?” “你这清纯小青菜,可不对珣哥的口!” “还要烈焰红唇大波浪!” “学妹你也是胆大,你不知道珣哥有未婚妻吗?那酸劲熏死人的母老虎,你不怕她吃醋报复你?!” 女生闻言抬头,“未婚妻?” 不怪女生不知道。 薄应两家的婚事,是最近才定下的。 没有大张旗鼓向公众宣布,只在豪门之间传开。 找应珣告白的人,几乎每天都有,多的时候一天能有三五个,这个女生也是听说最近没人成功,才壮着胆子过来的。 丝毫没想到这没人成功背后的原因,是有了正牌未婚妻坐镇。 女生满脸震惊看着应珣,几乎要哭出来,却仍倔强的非要一个答案。 旁边的男生眼馋不已,这该死的男性魅力也是没谁了。 “珣哥?给个话吧,学妹眼泪都掉出来了。” 应珣终于撩眼分了个眼神,不紧不慢‘嗯’了声。 嗓音低哑透着漫不经心的劲儿,慵懒中夹杂着倨傲。 下一刻,女生就捂着脸跑出去了。 “这就走了?!” 有人遗憾唉声叹气,“还以为这次这个能再坚持坚持,多久没见当着珣哥面把情话直接说出口的了?上次这么勇的还是薄稚宁那母老虎吧。” “可不就是!话说今个怎么不见薄稚宁那狗皮膏药?” “她平时不是黏珣哥黏得紧,走哪都跟着,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今天竟然放了人舞到珣哥面前。” “这都快上课了。” “是啊,她怎么还不来?她这追人的劲头,知道的她是隔壁艺术学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咱们商学院的,一节不落的来上课,期末她都能混及格了吧。” “及格?可拉倒吧,她那脑子!” 众人哄笑。 未婚妻被人调侃,应珣薄唇微勾毫不在意,却一反常态抬头望了眼教室门口的方向,任谁也没有察觉。 直到教课教授抱着电脑进来,稚宁还没来。 “奇了怪了,难道出车祸了?” “不可能,薄家的司机都是从部队下来开战斗机开坦克的,车技稳得一批。” “那她怎么,不是——” 扭头往后看的男生话锋突转,双目圆瞪,“薄稚宁?那竟然是薄稚宁!” “怎么了一惊一乍……卧槽!她什么时候来的?还这么……” 稚宁来了有一会了,书包收好,不情不愿,板着脸像和苍蝇崽崽有了亲密接触。 【我在这坐着就行是吧?】 【到下课之前可以,之后的剧情还是要走。】 在《纨绔少爷强制爱》这丝毫不限制脖子以下内容的无脑虐文中,有赖于稚宁的下药助攻,男女主的第一次整整激战了一章半。 应珣食髓知味,开了荤哪还忍得住不见心上人,于是用少爷的身份强逼阮凝初给他送午饭。 阮凝初为难又期待,半推半就答应下来,不想来的路上倒霉遇到了恶毒未婚妻稚宁。 天赋异禀的男性功能是男主的标配,小白花被折磨得腰酸腿软,走路费劲。 以至于恶毒未婚妻轻轻一推就把人推倒,汤水撒一身,娇嫩的皮肤被烫伤。 深夜,应珣回到别墅,看到沙发上如天使般睡着的小白花身上的伤,心疼不已。 拿来药箱偷偷上药,小心翼翼极近疼宠。 阮凝初其实早醒了,对于应珣的一番怜爱,既感动又苦涩,她始终牢记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至此,这一章的章节名‘爱是无言的克制’达成。 稚宁要做的,就是黏在应珣身边。 下课后发起一起吃午饭的邀约,被无情拒绝后,恼羞成怒。 然后撞上来送饭的小白花,把气全撒她身上。 拆解完这段剧情,稚宁直呼好一个歹毒工具人! 对于做这样的事,稚宁一千个不愿意。 她虽然平时凶巴巴,但其实没干过什么坏事,顶多逞点嘴皮子功夫。 【你也别耷拉脸了,瞧见应珣的气运值没,80%,转化率极高,轻轻蹭一蹭不比你哥少,你也不想回去的路上车子再爆胎吧。】 稚宁差点拍桌子,爆胎果然是气运太差导致的! 到底是谁在诅咒她! 稚宁脸色不好看,但臭脸掩盖不住惊为天人的美貌。 男生们七嘴八舌震惊议论,每个人都是草字头。 “艹!真是薄稚宁,她的烈焰红唇呢?” “艹!大波浪呢?!” “艹!她紧身衣呢!” 坐在公共教室最后排的稚宁今天穿了条白色的裙子,乌黑长发用抓夹挽成公主头,皮肤白皙得几乎发光,未施粉黛,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和以往一身违和黑色熟女打扮截然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清早起来,薄野看见她会一脸惊讶。 以往为了讨好应珣,稚宁总是他喜欢什么她做什么。 他喜欢细腰,她就穿束腰紧身衣。 他喜欢妖艳美人,她就每天天不亮爬起来化烟熏妆。 没胸硬垫十八层也要挤出来一点,好在这些年她发育起来,这才不至于每天早上手忙脚乱。 男生们的视线不住地在稚宁身上流连,带着新奇诧异。 白生生的少女又纯又欲。 脖子上的小丝巾,柔软又俏皮。 整个人看着就香香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两下。 这其实是个实验,稚宁在试探系统的底线。 现在看来,除了必须完成的主线、支线任务,该表态时不崩人设,其他时候她都能自由发挥,比如决定自己穿什么。 惊讶不已何止那群男生,一贯不怎么搭理稚宁的应珣也回过头去,皱眉看着她。 “珣哥,过了一个周末而已,发生什么了,薄稚宁怎么换了个人似的?” “是啊珣哥,大小姐怎么不坐你身边?你们吵架了?” 那也不至于啊。 大小姐一向被珣哥吃得死死的。 以往俩人也吵过架,可即便吵再凶,大小姐也不会放弃在珣哥身边黏着。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不但不过来坐,甚至到现在都没和珣哥说一句话。 心灰意冷了? 还是欲擒故纵? 应珣只看了稚宁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漠不关心。 他对稚宁从始至终只有利用。 一个没脑子脾气差的漂亮花瓶而已。 只要不给他添乱子,爱怎样怎样。 可心里这么想,记忆深处却又浮现出昨天她落荒而逃的样子。 熬呀熬。 ppt上的折线图像蚯蚓在爬。 稚宁真的听不懂,昏昏欲睡,比上刑还痛苦。 好不容易两节大课接近尾声。 【都大学了,老头怎么还整拖堂这一套?再晚食堂红烧小排就没有了!】 系统听稚宁碎碎念吐槽一上午,不存在的头皮麻透了,【现在是讨论吃的时候吗?就你这工作态度,还想好好工作挣大钱?!】 【我惦记吃怎么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好不容易等老头抱着电脑走了。 稚宁一个猛子站起来。 默默观察稚宁一上午的男生们躁动起来。 “来了!薄稚宁来找珣哥了!五百块!刚子,转我支付宝!” ------------ 第7章 夹子音稚宁! 还没走近,稚宁听到了男生雀跃的咋呼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男生揶揄轻蔑的打量。 稚宁:“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嘶——” 男生立刻回过头。 骄纵跋扈的恶毒女配,凶起来有模有样。 而当她在应珣面前站定,嗓音突然夹起来,“应珣哥哥。” ‘嘶!’ 这一声是被恶心到了,包括稚宁自己。 快刀斩乱麻,稚宁一屁股坐在应珣身边的空位,“应珣哥哥,你怎么不看人家?是人家今天不够美吗?” yUe—— 要吐了。 狗der系统任务不是人干的! 矫揉造作的调子在耳边缠绕,一如往常般甜腻让人生厌。 应珣终于抬头,不说话,心中隐约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实处。 稚宁把应珣眼里的疏漠看得一清二楚。 她以前是瞎了吗? 薄瑾屹多少还装一装,这人分明讨厌她要死。 不想耽搁多荼毒自己的眼睛一秒,稚宁念出一早准备好的台词。 她撩起发梢,妖艳一笑,“美是命中注定,纯情是我本性,亲爱的未婚夫,中午一起吃个饭?” 同时小手抱住应珣的胳膊。 【气运值+1】 ! 总算有点补偿了! 稚宁再接再厉,额头蹭上男人肩头。 可惜这次耳边寂静无声。 看来摸摸只能蹭一点。 与此同时,稚宁接二连三的夹子音骚话攻击让几个男生也傻了眼。 尤其是输了五百块的刚子。 他妈的,他脑子进大酱了怀疑薄稚宁变心。 “呵。”应珣低声一笑。 稚宁心说他笑什么,快点拒绝,她还急着赶下一场! “想和我一起吃午饭?” 稚宁维持着笑容,“是的呢,两天不见,人家好想你呀,咱们一起去三食堂吃红烧小排吧,我记得你最爱吃了呢。” 应珣却在想,昨天给他下药的究竟是不是她。 她又为什么会跑。 依照她迷恋他的尿性,把他吃干抹净才是她会做的。 稚宁跃跃欲试摸索蹭气运的要诀,摸一摸增加1点气运,如果亲一口呢? 稚宁不想这么委屈自己,可为了不倒霉,拼了! 说干就干,稚宁撅起小嘴慢慢靠近。 “薄稚宁,你犯规了。” 男人修长的手掌迎面而来,一整个把稚宁的脸包裹住,连带着把她整个人往后推。 嫌弃不已。 两人曾约定好,结婚之前不做过分亲密的举动。 谁家小情侣不亲亲抱抱? 只有稚宁,蠢到家了以为应珣家风严正,极有原则。 甚至还脑残觉得应珣很尊重她。 稚宁早知道不会这么容易亲到应珣。 遗憾的同时,暗自松了口气。 她真担心自己待会吃不下饭。 她撅起嘴,娇滴滴故作讨好,“好嘛,我错了还不行,你别生气,人家也是看到你情不自禁嘛,算作道歉,我请你吃小排啊。” 三句话不离红烧小排! 应珣目光审视。 不多时,冷冷道:“我还有事。” 【叮!阶段任务已达成,进度+2。】 稚宁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好吧,那太遗憾了。” 话音未落,利索起身。 当着所有人的面,稚宁头也不回背起书包,态度比应珣还冷漠。 “?” “???” 刚子一群人再次傻眼。 就这么走了? 不再软磨硬泡一下? 这么敷衍是在走什么流程吗? 再看应珣也一脸始料未及看着稚宁的背影。 刚子由此得出结论,“欲擒故纵,一定是欲擒故纵!” “肯定有高人给薄稚宁支招了!” 不然平时珣哥哪会看她一眼! 还真他妈管用,他也找他女神试试! 稚宁满心挂念着食堂的红烧小排,脚下生风,恨不得生出双翅膀直接飞过去。 粉色的书包在背后甩啊甩,甩到快到楼梯拐角处时,也不知是哪个没公德心的乱扔果皮,稚宁一脚踩了上去。 滋溜一声。 ‘嘭——’ “嘶……好疼!” 稚宁摔了个四脚朝天,屁股感觉要裂成王八壳,疼得龇牙咧嘴。 她刚不是才蹭到气运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倒霉! 系统仿佛听到了稚宁的心声,【你那无底洞似的窟窿,照你现在慢吞吞的进度,想要转运最起码要三年。】 什么! 她形象分这么低吗?! 稚宁顾不上和系统掰扯,赶忙起来四处寻找。 她恍惚记得她刚才把一个才上楼梯的人给踹倒了。 下一刻,稚宁果然看见一个女生在地上蠕动。 又白又瘦,黑亮的长发因着狼狈躺在地上,乱糟糟覆盖在脸上,书包饭盒散落在地。 作孽啊! 稚宁倒腾着腿跑过去,“同学对不起!我太饿了着急吃饭没看路!” “同学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阮凝初?!” 拨开对方凌乱的长发,稚宁看清了这人是谁。 这熟悉的弱不禁风,不是小白花又是谁。 可是怎么会是她? 原文不是说要出了教学楼才遇上。 【快闭上你的嘴,苍蝇要飞进去了!这本书的剧情时间线偶尔会出现偏差,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 哦。 作为情敌,还是个踩着她上位笑到最后的情敌,稚宁很不喜欢阮凝初。 但是。 【系统,我问你个严肃的事。】 【有话快说!】 磨磨蹭蹭,它怎么绑定了她这麻烦精。 【就是……任务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都重要!】 【我觉得结果重要,其实只要男女主最后在一起就行了对吧?】 稚宁其实早想说,只要最后的结局和原文一样,男女主happy ending,过程根本不重要。 她现在不喜欢应珣了,完全可以站在阮凝初这边,做好基友好闺蜜,撮合她和应珣。 让她和主角作对,风险太大了,尤其在体会到气运影响的威力之后,稚宁更加担心自己的处境 。 比起万人嫌反派,她更想做个好人。 系统知道稚宁想说什么,【你大可以试试。】 惊讶的眼睛睁大,稚宁不可置信,竟然这么好说话? 试试就试试。 错愕的表情收一收,稚宁立刻笑起来。 嘴角翘着,喇叭花都没她灿烂。 “那个……你今天气色看着不错哈。” 稚宁原本想道歉的。 但一想她是来跟女主套近乎的,阮凝初又已经站了起来,还是先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氛围。 等她们都冷静下来,再说糟心事。 阮凝初早在被踢倒时就认出了稚宁,听到她之后的道歉,心中冷笑。 果然她们这些有钱人最是势利,在不清楚对方身份地位之前,也能有好脸色道貌岸然给足对方体面。 而当她们确定对方身份地位不如自己,又会变得趾高气扬,颐指气使。 稚宁心情七上八下观察着小白花,这怎么没反应? 半天没等来回应,稚宁又试探着说:“看你脸颊红红,气血充足,你姨妈一定很准时吧?” ------------ 第8章 她还是继续做恶毒女配吧 “看你脸颊红红,气血充足,你姨妈一定很准时吧?” 不像她,月月迟到,月月疼。 如果有人夸她姨妈准时气色好,稚宁一定会把这当成最好的祝福! 阮凝初背好书包,全程没看稚宁一眼,“觉得我命贱直说就好了,用不着拐弯抹角,应珣不在这,你没必要装模作样。” 阮凝初立刻就听出了大小姐的话外音: 身体好=能伺候人=命贱 稚宁:“……” 稚宁不明白好端端的,阮凝初为什么自我讥讽上了。 此情此景,稚宁很是尴尬。 额上冒出汗,她看见脚边的饭盒,连忙讨好帮忙去捡。 同时见缝插针,“这是你做的饭吗?听说你手艺很好,各种菜系都会,还煲得一手好汤,你真厉害,能让我也尝尝吗?” 她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夸一个人要往具体的点上夸,比如你眼睛真亮、肌肉真结实,不能空说好话。 岂料小白花目光冷冷,“我们这些贱民吃的东西,哪里入得了您薄家大小姐的眼,您如果饿了,您家的司机会带您去高档餐厅。” 稚宁嘴角一抽。 【她话要不要说这么难听?】 系统:【拜托请不要装失忆,这都是你之前说的话。】 稚宁:【……】 好吧她承认。 但那时候她还没觉醒自主意识,不是诚心的! 【所以还要讨好女主吗?】 【婉拒了哈哈……】 这比做恶毒女配难多了,再说她又不是哈巴狗,见谁都要硬舔两口。 稚宁很快调整好情绪,下巴扬起,姿态高傲。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那就不要一个劲的往我未婚夫身边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来干什么。” 她的未婚夫。 阮凝初攥紧饭桶提手。 “记住你的身份,你永远不可能和应珣在一起,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千金接手,你只是个保姆的女儿,识相的就离他远点,别逼我动手打你!” 稚宁凶巴巴举起手。 【目标任务已达成,任务进度+3。】 这就行了? 所以:伤了+挨骂=任务已达成? …… 阮凝初找到应珣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 应珣和几个男生早已在餐厅吃上了午餐。 几个男生围着阮凝初带来的饭桶大快朵颐,里面的餐饭被稚宁那一脚弄得一团糟,但仍旧换来了男生们好吃的夸赞。 “珣哥真有福,身边有小阮这么个红颜知己,羡慕啊羡慕!” 人群之外,应珣脚踩着双黑色军靴,面朝着窗外,修长的手指拿着打火机,神情不可谓不冷淡。 “既然不愿意,何必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阮凝初有些局促,仰视着男人棱角优越的侧脸,眼里隐含着痛苦与情深。 “阿珣,男女之间不是单纯只有那一种关系,你才出院,又洗了胃,挂了那么长时间的水,不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会撑不住的。” 稚宁那边。 心满意足吃完最后一块小排,她忽然想起件事。 【话说昨天应珣和阮凝初睡了吗?】 【你猜。】 【这种事猜来有意思吗?】 系统:【你一炮灰管这么多有意思吗?】 稚宁大小姐脾气上来,筷子重重一拍。 爱睡不睡! * NPC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 这天,薄家为真千金薄琬乔准备了接风宴。 邀请各界名流和媒体人,打算正式把薄琬乔介绍给世人。 不作妖的假千金不是好女配,这种关键场合,怎么能少得了稚宁? 宴会在上午。 一大早被系统叫起来,喜欢在没课时睡懒觉的稚宁,满身怨气堪比死了一千年的女鬼。 发布完任务,看着梳妆镜前迷迷瞪瞪三魂七魄去了大半的少女,系统忍不住提醒。 【这次的任务,时间限度相对宽裕些,要你做的事你都记住了吗?】 【去抢真千金的礼服!她穿哪件你抢哪件,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厌恶与威胁,任务很简单,只有这一个目标,你明白吗?】 稚宁拿着化妆刷,不想理系统。 什么狗屁任务,利用她的未婚夫,什么虚情假意的哥哥弟弟,统统见鬼! 十点钟正式开始的宴会,早上八点时就已经人山人海。 稚宁饿着肚子宴客楼,刚到二楼,就听到了炮灰们关于真千金的议论。 “听说这薄琬乔,是在小山沟里长大的,肯定土的要死。” “和薄稚宁是双胞胎,长相应该不差吧,据说薄琬乔比薄稚宁早出生几分钟,是姐姐,当年有高人算命,说是得送到外边养着才能活。” “说这么玄乎,我怎么听说这俩人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家佣人和伺候薄琬乔的下人是亲戚,她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双胞胎怎么可能长得一点不像,难道是异卵的?” “这谁知道?” “有没有可能俩人根本不是双胞胎?” “你什么意思,有一个是假的?” 稚宁猫在角落里偷听。 真相了姐妹。 “不能吧,假千金留着干什么?做慈善?谁是假的?” “薄琬乔才接来不能是假的,难道是薄稚宁?” “不可能!谁不知道薄稚宁受宠,去年薄稚宁生日,那场豪华生日宴你们忘了吗?薄瑾屹送的那条红宝石项链要一个亿呢,一个亿!” “你可以不用这么大声强调花了一个亿。” “行了快别说了,这是在薄家,这么大声不怕被人听到吗?咱们几家生意哪家不依仗薄家?” “这又没别人,我问问怎么了,而且我说的是实话,山沟里来的肯定是土包子……” 几人踩着高跟鞋离开,稚宁从角落现身,心中啧啧。 这些人这态度,按照无脑小说的尿性,一定会惹祸。 她们对女主气运的威力一无所知,迟早哭唧唧。 稚宁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去填饱肚子,才慢吞吞开始琢磨任务的事。 她满心抗拒,并对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忧。 一想到今天过后,她和真千金就要正式宣战,就两股战战,呼吸困难。 可再抗拒,有些事也必须做。 稚宁一脚踢开休息间大门时,薄琬乔还没来得及穿上礼服。 不得不说,薄琬乔、薄瑾屹这对兄妹,长得特别像,尤其是鼻子以上的部位。 被那双冷冽的眼睛皱眉注视着,稚宁瞬间有种被薄瑾屹压制无法反抗的无力窒息感。 这就是天凉王破大女主的气场吗? 她挖了谁祖坟吗,要给她安排这样的剧本! 系统催促,【支棱起来,你可是恶毒女配!】 对对,她很恶毒的。 稚宁自我洗脑,她下场是凄惨,可也是原文里排得上号的反派,给真千金造成过不可磨灭的伤害! 于是。 ‘砰——’ 房门狠狠一摔。 稚宁趾高气扬走到薄琬乔跟前,上下打量。 “你皮肤真黑,平时一定没少下地干活吧。” 没经过人间疾苦,大小姐稚宁觉得人生最惨不过割草放猪。 而她最在意自己这张脸,由己度人,在容貌上发起进攻作为开场白是最好的。 薄琬乔其实并不黑,薄家就没有丑的。 稚宁这话薄琬乔听着耳熟。 几分钟前,有人偷偷拿着小刀进来,一边泄愤,一边对她的长相评头论足,说的就是稚宁这番话。 那两个人难道是稚宁派来的? ------------ 第9章 既然要作恶,那就贯彻到底! 薄琬乔觉得极有有可能。 物以类聚,蠢成那样,那俩人一看就和稚宁脱不开边。 她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稚宁做足了恶毒女配的嚣张范儿,嫌弃的在供薄琬乔挑选的礼服里,用手指来回拨弄。 “我要这件!” 原文里,真千金就是穿着这一身金色亮片抹胸礼裙惊艳众人的。 在此之前她处处被人瞧不起。 这次算是她初露头角,容貌上大杀四方引起人嫉妒,继而揭开爽文篇章的开端。 既然要作恶,那就贯彻到底! 与其内耗折磨自己,不如发疯创死别人! “没听到吗?我要这件金色的,你胸这么小,能撑起来吗?” 多年前为自己的平板身材苦恼的稚宁,终于在今天昂首挺胸抬起了头。 薄琬乔嘴角微抽,她承认自己胸没她大。 但是。 “梁家千金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薄琬乔突然拿不准稚宁的心思,委婉试探着问。 她口中的‘梁家千金’,是拿小刀偷偷进来俩人中的一人。 话? 什么话? 梁家千金又是谁? 稚宁一头雾水。 按照爽文的一贯设定,为了迎合女主打脸的剧情,这种时候,一般会有不长眼的炮灰舞到女主面前蹦跶叫嚣,放狠话羞辱。 就像刚才骂真千金那些人。 边缘圈子的人都敢骂真千金土包子,真正旗鼓相当有权势的,还指不定骂的多难听。 难道薄琬乔以为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这正好! 刚巧她不想说那些骂人的难听话,太不文雅。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听到了,怎样?” 下巴一扬,没人比她更嚣张。 稚宁对自己圆脸圆眼的软包子形象毫无认知。 以前追求应珣,硬画上烈焰红唇烟熏妆,还勉强看着有几分不好惹。 这会素面朝天吹胡子瞪眼,和发怒的小绵羊没区别。 “听到了你还要穿这件?” 这件被人动了手脚。 稚宁疑惑。 她什么意思? 骂人跟抢衣服有什么关系。 她难道不相信她和刚才那些人是一伙的吗? 看来有些话还是要自己说。 稚宁当即决定再添一把火。 “哥哥说了,薄家的东西我想要什么要什么,只要是我看上的,我都能拿。” “先来后到你懂不懂?别以为你是亲生的就能骑我头上,哥哥最疼爱的人始终是我,去年哥哥还送了我一条一个亿的项链,你见过这么多钱吗?” “陪在哥哥身边这么多年的是我,我才是他最爱的妹妹!你要想在薄家好好的,从现在开始就得讨好我。” “你这裙子我穿定了!” 薄琬乔承认,假千金骂起人来嘴还是很欠的。 说实话,薄琬乔对于这个生母害得自己流落在外,前二十年鸠占鹊巢享受了她人生的假千金,并没有多少好感。 虽然不知道稚宁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愿意替自己承担风险丢人现眼,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随你。” 裙子拿到手,稚宁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一点也不爽。 还有种被当傻子看的感觉? 【我看起来很像智障?】 听到稚宁刚才一番恶毒的言语攻击,系统总算尝到了满足的滋味。 【放心吧,谁傻你都不能傻,不然被诅咒排行榜上你不能站第一名。】 * 宴会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衣着光鲜。 薄家长辈关于薄琬乔身份的致辞,和稚宁先前偷听到的大差不差。 从今往后,在薄家,薄琬乔是大小姐,稚宁排老二,列举证明二人身份的一系列证据完美得天衣无缝。 但实际上,稚宁的户口早已经被迁了出去,和薄家没半分关系。 稚宁纳闷,到底有什么利益关系,值得他们这么煞费苦心? ‘嘭’一声,香槟喷出气泡,悠扬的钢琴曲翩翩响起。 到了开场舞环节。 薄瑾屹作为薄家的新任家主,将由他和今天的主角薄琬乔共跳开场舞。 西装挺阔,眉眼冷峻的男人,一出场就成为全场的焦点。 以往薄家宴会,薄瑾屹的舞伴都是稚宁。 稚宁最吃不了苦,生活的苦、学习的苦都包括其中。 可她舞跳得很好。 这全靠薄瑾屹不厌其烦的耐心教导。 空气中,稚宁嗅到熟悉的罗勒香气,这是哥哥的味道。 心里顿时有些泛酸。 稚宁想起宴会一开场时,薄瑾屹看自己的眼神。 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眼,但锋芒与冷色暴露无遗。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他厌恶她,看到她就心情不好。 这样的反差让稚宁一时无法适从。 薄瑾屹和应珣是不一样的。 哪怕再怎么清楚原文的经过结局,薄瑾屹也始终是她信任依赖了许多年的哥哥。 “羡慕吗?伤心吗?” “薄稚宁,你有什么资格伤心羡慕?” “还有你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应珣?他今天可不来!” 稚宁闻声回头。 不知什么时候,薄野顶着一头黄毛站在了她身后。 他同样穿了身西装,剪裁精致,平时高压锅炸过的头发输得一丝不苟。 少年的认真,足以显示出他对今天这场宴会的重视。 舞池中央的少女,是他期盼已久的亲姐姐。 此刻,薄野仍旧怀着恶意,恨不得把怨恨都发泄在稚宁身上。 稚宁知道薄琬乔因为她那疯子母亲受了很多苦。 可她难道不是受害者吗? 她同样是被利用的对象,也曾在这些年来多次被恶意伤害过。 甚至说如果没有系统,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满嘴谩骂的女人,会是她的母亲。 薄野最讨厌稚宁这幅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和他幻想中她来哀求他的预期大相径庭。 手腕一疼,稚宁下意识挣扎,“你干什么,我不和你跳!” “这可由不得你。” 开场舞接近尾声,许多人相继进入舞池。 舞曲变得欢快热烈。 腕骨被攥得生疼,稚宁挣脱不开,被迫跟上薄野的舞步。 生长期的少年,个子还不像他的哥哥那么高,却也比稚宁高出半个头。 他故意阔步快走,迫使稚宁不得不踩着高跟鞋小跑起来。 稚宁不住地反抗,“薄野你放开我!” 薄野突然揽住她的腰,俯身,低沉的语调冰冷像毒蛇,“所有人都看着呢,继续跟我对着干,你说这些人精会不会看出什么,比如……你是个假货。” ------------ 第10章 裙子落到了地上 稚宁呼吸一滞。 自知掐住了稚宁的软肋,薄野恶劣一笑。 随即开始变着法折腾稚宁。 一会一个高抬腿。 一会一个深下腰。 稚宁苦不堪言。 偏偏这在欢快的曲子下,并不显违和。 很快,稚宁就听到人群中有人议论她和薄野感情好。 薄野肯定也听到了。 因为他更来劲了。 泄愤似的将稚宁甩出去,又猛地用力拉回来。 周围人根本不知内情,以为他们在炫技,欢呼鼓掌更加热烈。 自从绑定系统,被告知得了癌症,稚宁就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 被薄野硬拽着转了几个圈,稚宁有种头晕目眩,想吐的感觉。 脚下一绊,稚宁撞进少年怀里。 她急促喘息着,却听少年冷笑。 “薄稚宁,我警告你别装可怜,你以为我哥还会像以前那样在意你吗?你不过是个——” “你牙缝有菜。” “……” 叫嚣着恶意的少年突然闭嘴,偃旗息鼓,脸色瞬间涨红,像个大号调色盘。 他舌尖快速在牙上扫过。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中计,恼羞成怒。 “薄稚宁,你敢耍我!” 稚宁笑得很欠揍,“耍你就耍你,还要挑日子?” “好样的!薄稚宁你好样的!” 还有心情和他呛嘴。 他就知道她是装的! 要不是她会装可怜,大哥怎么可能把她留下! 稚宁嘴上逞了威风,一时爽的结果就是换来了少年的报复。 薄野突然邪佞勾起唇角,手上再度用起力。 稚宁被他硬拽着又来了个大回旋。 薄野如愿听到了稚宁的惊呼声。 可真实情况远超薄野的预料。 只听一声惊呼声后,四周静了下来。 舞池里的人不再随着节拍舞动,不约而同停下来,目光落在稚宁几近光裸的姣好身躯上。 礼裙在众目睽睽下破裂,直愣愣坠落在地。 一切快到令人措手不及。 礼服是根据薄琬乔的身形量身定制的,就像稚宁自己说的,她上身比较丰满。 纵然礼服布料有弹性,对稚宁来说也颇有些紧了。 稚宁不得不最大程度缩减礼服里面的穿着。 两片花瓣似的小东西,不足以遮住蘼艳的风光。 紧归紧,毕竟是高定,稚宁从没想过裙子会破。 不然打死她也不会穿的。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凉飕飕的空调冷风,连同身边人的视线,像刀子一样。 稚宁脑子一片空白,回神后立刻蹲身环抱住自己,恐惧和委屈排山倒海而来。 她鼻子发酸,绝望得如同溺在海水里。 同一条裙子,女主穿就能惊艳四方,她穿就丢人现眼! 为什么她总这么倒霉! 这情况,薄野直接傻了眼,直愣愣看着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少女。 目之所及,是少女白皙的美背,微凸的脊骨像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美玉,肩胛骨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迷乱人心智。 薄野从没想过让稚宁出丑,他知道她跳舞很好。 故意折腾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明白他不好惹,想让她服软。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她骑头上,总要出一口恶气。 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盯着稚宁看,薄野心中莫名气愤,想戳瞎他们眼睛,懊恼随之而生。 “都他妈不准看!” 他大吼一声,快速扯下西装过去,想遮住那绝美的风光。 可有道身影比他更快。 稚宁死死抱紧自己,咬着唇。 她恨死薄野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突然,眼前一黑,罗勒的清香强势挤入呼吸,背后紧接着一暖。 稚宁一抬头,就看到了男人坚毅的下颌。 “哥哥……” 娇小的身躯被男人的西装严丝合缝包裹起来,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安全感扑面而来。 从小到大,只有薄瑾屹能给稚宁这种安心的感觉。 委屈迫使眼泪掉落下来。 “哥哥,我害怕。” 男人轻轻抚摸着稚宁后脑勺,将她保护在怀里,“没事了,我带你离开。” 薄野站在旁边,仿佛被排斥在外。 看着稚宁依偎在自己大哥怀里,亲近极了,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失落。 随即是慌乱,“哥!我不是故意——” “今天的事,晚点我会亲自找你算账。” 嗓音风雨欲来,令人毛骨悚然。 薄野当即噤声,僵在原地。 稚宁被打横抱起。 熟悉的怀抱令稚宁本能地抓紧男人的衬衫,无助又依赖。 像小时候无数次打雷的深夜,脸颊紧贴着男人的胸膛,他心跳的频率是最好的安眠曲。 薄瑾屹带着稚宁回到她的房间。 直到光溜溜被放在床上,看到男人衬衫上湿漉漉的痕迹,稚宁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稚宁低下头,怕薄瑾屹追问。 她下意识不想让他知道她抢了薄琬乔礼服。 虽然这件事肯定瞒不过他。 可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如今闯了祸,当众出丑,让薄家蒙羞。 他会怎么想? 他会把她赶出去吗? 连着身上的西装一并裹进被子里,稚宁心虚又害怕,不明白薄瑾屹为什么还不走。 不仅不走,还走进她的衣帽间。 衣帽间门没有关。 稚宁看见男人如入无人之境,慢条斯理在她的衣柜里翻找。 每走一步都踩在稚宁心上。 在他面前,她向来没有秘密与隐私可言。 他们从小没有父母,作为稚宁唯一信赖的人,稚宁甚至连第一次生理期求助的人也是薄瑾屹。 同学关系、朋友关系,少女的心思也事无巨细,她从不避讳他什么。 从前稚宁不觉得这有什么,心安理得享受哥哥的照顾以及所有人的羡慕。 可现在不一样了。 稚宁局促地捏紧被角。 薄瑾屹拿完衣服出来时,就见稚宁紧紧裹着被子缩成一小团。 楚楚可怜。 像只被瓢泼大雨打湿的幼鸟,睫毛湿漉漉,脸上带着哭泣过后的酡红。 纤弱无助,能依靠的只有他。 她始终在他掌控之中。 阴郁的心情稍稍回缓。 但下一刻,他看见他的西装,无情的被她抛弃,落在地板上。 眉心不期然蹙起。 “换上。” 衣服放在身边,连同粉色小巧的内衣裤一起。 稚宁眼神闪躲,脸颊烫红。 她确实该穿衣服。 只是,他为什么还不走。 难不成要像小时候一样,盯着她怕她出错吗? “哥哥,我要换衣服了。” ------------ 第11章 他的所有物 “哥哥,我要换衣服了。” 稚宁小声提醒。 “嗯。” 男人仍旧没有要离开的自觉。 不仅如此,还盯着她的脸一直看,目光不善。 稚宁紧张又忐忑,手心冒汗。 “要不……我去洗手间换。” 半晌没等来男人的反驳,稚宁如同得到准许,抱着衣服飞速躲进洗手间。 ‘咔哒’一声。 将门反锁,稚宁倚着门,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稚宁害怕与薄瑾屹同处一个空间,故意拖慢换衣服的动作。 不同于那件金色礼裙,现在这件袖子很长。 裙摆到脚踝,腰身宽松,套在身上显现不出任何身形。 稚宁对露皮肤的衣服有阴影,这件正合她心意。 可换好衣服,薄瑾屹人还在。 他站在落地窗前,身形高大,宽阔的肩背如一道剪影,和窗外蓝天融为一体。 他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纯正的英伦腔格外醇厚,很好听,但稚宁听不懂。 她英文很差劲,她万事不用愁,薄瑾屹也说过她不用学。 从那严肃不容置疑的语调中,稚宁觉得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稚宁无比期望薄瑾屹忙碌起来。 拜托快点走吧。 薄瑾屹挂了电话回头,稚宁正乖巧站在他身后,远远的,不敢打扰。 如果是从前,稚宁一早调皮跑过去骚扰他了。 要么拉着他的手玩弄手指,要么不老实挠他痒,想看他在下属面前出丑。 薄瑾屹并非感受不到稚宁对他的抗拒,但一切还在他掌控中。 “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稚宁支支吾吾,“就是……薄野欺负我。” 稚宁本能逃避和薄琬乔抢衣服这件事。 男人沉默,只用一双具有侵略性的眼睛锁定着她,让稚宁越发忐忑。 “过来。” 稚宁一抖,难道他已经知道什么,要打她吗? 稚宁眼观鼻装死。 “过来。” 这是第二遍了。 稚宁呼吸变得艰难。 男人声线不辨起伏,并没有动怒到的征兆,但稚宁深知什么叫‘事不过三’。 直到被拉到洗手间,手在水流下不停被搓洗,稚宁仍旧一脸懵。 好好的,为什么要洗手? 她也不敢问。 稚宁没有意识到,薄瑾屹反复清洗的位置,刚巧被薄野握过。 稚宁只觉得羞窘。 琉璃洗手台前。 浑厚的雄性气息重重压在她身上,两只小手被男人握着在水流下冲洗,从远处看,像极了严丝合缝抱着她。 男人的体温远高于她,稚宁极不适应努力缩起肩膀。 谁料身后的人紧随其后覆了过来。 稚宁不得不踏着腰,欲哭无泪。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她不是他的妹妹。 如今这样的亲昵,有些过了。 偏偏男人眉眼清冷,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稚宁觉得丢脸又心酸。 他把她当利用的替身,也许在他眼里,他连个人也算不上,更别提性别了。 在他心里,她可能和路边不分公母的狗没有区别。 “哥哥,已经洗干净了。” 再洗下去,手就要脱皮了。 “嗯。” 这是稚宁今天第几次听到这个字了? 他究竟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新型惩罚吗? 腰好酸,腿也麻了,稚宁觉得自己就快到极限了。 稚宁向来不敢反抗薄瑾屹,没骨气的想说几句认错哀求的话。 比如她坦白抢真千金衣服的事。 但没等她酝酿好说辞,她忽然想起蹭气运这事。 刚才被薄瑾屹抱着,埋头在他怀里,她蹭到了3点气运。 蹭到的气运值高低,好像是根据接触时长以及亲密程度划分的。 碰一下+1,抱一下+2,现在这情况…… 既然无法反抗,那不如好好享受? 在摆脱霉运的强烈欲望趋势下,稚宁胆子空前的大。 先是尝试一点点放松肩膀肌肉,然后是后腰……慢慢往后靠,直到意外被皮带扣硌到,才颤颤巍巍停止。 至此,稚宁大半的体重都寄托在了男人身上。 腰酸得到缓解。 如果他责问起来,就说自己坚持不住了。 谁让他无缘无故非要拽着她没完没了的洗手。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也不知道这下能蹭到多少。 可惜,稚宁并没有如愿蹭到气运。 准确来说,在她被腰带扣硌着不适,来回挪动的时候,她就被薄瑾屹放开了。 他人退到门边。 皱眉抿唇,眼底弥漫着暗色,对她的态度避之不及。 稚宁觉得他生气了。 这模样,和早先她不小心呛了一口牛奶溅到他身上时,几乎如出一辙。 至于这么嫌弃她吗! 稚宁失望又庆幸。 庆幸她终于被放开,不用再遭酷刑。 失望哥哥果然讨厌她,不喜欢被她碰。 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抓住了他的弱点?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关爱照顾都是假的,将来他还会对她做更多更过分的事。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继续考虑他的感受,对他好? 她也该做些利于自己,同时让他难受的事。 这么想着,稚宁大着胆子上前握住男人的手。 这倒霉鬼她一天也不想当了! 她噘起嘴撒娇,两手得寸进尺爬上他结实的手臂,不停地晃啊晃。 “哥哥,别生我气好不好?” 另一边。 随着薄瑾屹抱走稚宁离开,宴会上停滞的乐曲再度恢复欢快,人群变得熙熙攘攘。 被留在原地的薄野不自觉握紧双拳。 他心里很憋闷,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地上,那条金色的礼裙被主人遗弃躺在那。 薄野条件反射般想起那片雪白无暇的美背,以及前面…… ‘咕咚——’ 少年喉结滚动,下一刻,地上的裙子被他快速拿在了手中。 发生这样的事,薄野没心情继续留在宴会厅。 金字塔顶端的二世祖一向跋扈,从不顾及旁人眼光,他的离开并没有人敢说什么。 薄野拿着稚宁的裙子,莫名心虚。 一出电梯,就快步往自己房间跑。 手握住门把手,距离进入别人无法涉足的安全领地只有一步之遥。 突然,身后传来唤声。 “薄野。” 薄野僵在原地,有种偷东西被抓包的慌乱感。 他僵硬转过身,裙子被他藏到身后。 薄瑾屹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弟弟,“拿过来。” ------------ 第12章 谁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大哥。” 薄野知道薄瑾屹要什么,他不太想给,握紧裙子想装傻。 但这个家里,怵怕薄瑾屹的又何止稚宁一个人。 要说薄瑾屹惩罚稚宁,多数时候只走走表面过场,得过且过。 对薄野,那就是真的下狠手。 薄野屁股现在还疼着。 “我看薄稚宁很喜欢这裙子,才捡回来的,想着能不能修一修……” 在薄家,就没有修改裙子这一说。 多数衣服只穿一次,更有的是品牌方一车车运来,衣柜里挂段时间,主人看都没看一眼,吊牌没摘就丢了。 薄野这话,明显在无意识遮掩什么。 裙子毫无意外被薄野交了出去。 “这裙子被人动过手脚。” 薄瑾屹话音沉冷,拿着裙子像是在拿自己的所属物。 薄野不甘心的注意力瞬间转移,眼神凶戾。 “大哥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让稚宁出丑?!” 身处在薄家这样的顶级豪门中,薄野并非无知无能什么都不懂。 他是厌恶稚宁抢了自己姐姐的身份,享受了不属于她的一切,但能处置她的人只有他! 薄瑾屹嗓音如寒冰彻骨,“这事不用你管,我会解决。” 薄野闻言呼吸一窒,他不喜欢稚宁的所有事都交由大哥处理。 “大哥,今天这事不仅稚宁丢了丑,幕后黑手更算计了我,我想亲自解决。” 刚说完,薄野就撞进了男人毫无波澜的眼睛,无形中重压感袭来。 “稚宁说,你欺负她。” “……” 报仇出气的冲动,在这一刻转变成错愕与愤怒。 薄稚宁她竟然告状! 她多大了还找大哥给她撑腰! 薄野生出一身冷汗,“我就是逗她玩玩,没想怎么样。” 该拿回来的东西拿到手,薄瑾屹转身,“该领多少罚你清楚,上次我就警告你了,再有下次,明年秋天你就滚去非洲念大学吧。” 薄瑾屹并没有把裙子拿到稚宁那,走到走廊尽头,拐角处。 一袭利落修身黑裙的少女正在等他。 不论眉眼,还是此时的气质,两人都如出一辙。 薄琬乔问:“她怎么样了?” 薄瑾屹不答,“你早知道裙子有问题。” 若非如此,她不会在宴会一开场就关注着稚宁。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薄琬乔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自己非要穿,我拦不住,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这话多少掺杂些言不由衷。 薄琬乔原以为稚宁点名要穿这条裙子,是要用苦肉计陷害她。 毕竟这衣服只经了她的手,而她们两个又分处利益的两边。 正常人都不会在这种场合,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那么只能是她故意设计稚宁。 可现在这情况,看清楚稚宁眼里的惊慌,稚宁明显不知道礼服有问题。 “哥哥,稚宁说,她说她是你最爱的妹妹,是这样吗?” …… 一场接风宴,热闹持续到了晚上。 男人们免不了借势拉结人脉,女人们则三五成堆,打麻将,打牌,闲话家常用软刀子抢夺利益。 稚宁早上没睡够,导致她午觉一觉睡到天黑。 人迷迷瞪瞪下楼,不知怎么的就被叫住。 几个富太太一见到稚宁,十分热情,拉着稚宁来到牌桌前。 稚宁当即预感不妙,借口想跑。 关于打牌,稚宁推脱抗拒极其不愿意。 今时不同往日,她瘪瘪的荷包里,早没有钱任由她像以前大手大脚挥霍。 而她牌技拙劣,必输无疑。 事实上,但凡需要动脑子玩的游戏,稚宁都不感兴趣。 废物一样的她,最喜欢躺平傻乐。 可她架不住富太太们七嘴八舌的邀请。 坐在座位上,稚宁的心已经开始痛了。 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以往多少会让着她点的富太太,这次下手毫不留情。 连输了三把,稚宁喉干舌燥,屁股冒烟只想螺旋升天。 同时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好好学打牌? 刚才她又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待着,非要出门! 第四把,倒霉透顶的稚宁不出意外又摸到一手烂牌。 烂到稚宁破罐子破摔,想闭眼出。 稚宁两眼发黑,崩溃得满嘴苦味,这是土的味道。 再输下去,她真要吃土了! 稚宁看着对面三个满面红光的富太太。 不由得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受到了薄瑾屹指使,用这种方式剥夺她荷包里仅剩的存粮? 太歹毒了! 天杀的被调换成假千金,又不是她愿意的! 稚宁在心中一遍遍诅咒薄瑾屹是无情资本家。 突然。 一杯牛奶放到了她面前。 “出这张。” 修长、骨相极好的手从背后伸过来。 稚宁吓得一哆嗦,看到牛奶才想起来,她下楼是找吃的的。 身边立刻有人调笑。 “瑾屹啊,瞧你把小宁吓得,好好的走路也没个声。” 男人温声道:“她胆子一向小。” 稚宁:“……” 故意折磨她不说,还要当众贬低她人格! 稚宁很有骨气,肚子被奶香味勾得咕咕叫,也坚决不吃嗟来之食。 薄瑾屹偏偏和她作对,“把牛奶喝了。” 语气不容拒绝。 有人调侃薄瑾屹,“要我说,京城像瑾屹这样心疼妹妹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把小宁宠成这样,将来出嫁那天,一定得好好交代交代应家那小子,可不能委屈了咱们小公主。” 薄瑾屹没接话,笑不达眼底。 ------------ 第13章 你哥嘎嘎猛 富太太明显感觉到气氛变了,默默闭上嘴。 唯独稚宁,一边在心里咒骂哥哥,一边口嫌体正直感叹牛奶真香。 有人缓场,“来来,接着打牌,难得有机会大家聚一起。” “是啊是啊。” 稚宁放下杯子,想走。 薄瑾屹似乎看出她的窘迫,“输了几局?” 稚宁再次沉默。 薄瑾屹扫了眼稚宁的牌,“我说你出。” 说着,就坐上沙发,挨着稚宁。 有刚才的不愉快,富太太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冲稚宁眨眼睛,意思无外乎是你哥真疼你。 稚宁有苦说不出。 沙发椅一个人坐刚刚好,两个人怎么说都有些拥挤。 两人大腿紧贴在一起。 隔着薄薄的布料,稚宁感受到男人的体温。 依旧滚烫,互相交融,不分你我。 这是什么人间炼狱! 【叮,气运值+1。】 虽然但是,这可怜的1点,完全不足以抚平稚宁心灵上受到的伤害。 也不知是不是达到了上限,在这之后,气运值都没再上升。 这更煎熬了。 稚宁咬着牙,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于是接下来,薄瑾屹指这张,她出那张。 意图用自己的蠢笨逼迫男人离开。 每出一次错,稚宁都会无辜回头,眼含歉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殊不知这番自救落在男人眼里,成了另一种含义。 ——她在故意装可怜。 薄瑾屹想起薄琬乔说的话。 今天的礼服,是稚宁一口咬定要穿的,谁劝都不行。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动手脚的人,针对的对象明显是薄琬乔。 稚宁明知如此还选择牺牲自己,是为了证明她有价值吗? 她求过他,说只要能留下她,她什么都愿意做。 结合她战战兢兢的讨好,有意示弱装可怜,薄瑾屹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极大。 前世的记忆哪怕经过十几年,也依旧在脑海中十分清晰。 歇斯底里的争吵,矫揉造作的捏造,为了富贵荣华,无所不用其极…… 稚宁的本质,没人比他更清楚。 “我来。” 什么? 他来什么? 很快,稚宁就明白了。 牌被薄瑾屹接手了。 稚宁心中一群土拨鼠扎堆狂叫! 这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稚宁这次真要哭了,闪躲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现在认输还能及时止损。 牌落到薄瑾屹手里就不一样了,他可能为了报复她,故意输牌。 一次、两次,不出三局就让她喝西北风! “不信我?” 薄瑾屹熟练调整手上牌的位置。 稚宁哪敢质疑他,这人是大佬中的大佬,本事大到稚宁变成狐狸修炼八百年也赶不上。 “我就是想出去看星星。” “哎呀小宁,星星一晚上都在那,急什么呀?” 富太太可不愿放弃这千载难逢接近薄瑾屹的机会。 且不说薄瑾屹还单身,谁不想要这金光灿灿的财神女婿,单是从他身上得到点生意场上的消息,也够她们几家赚个盆满钵满了。 “就是就是,难得跟你哥哥讨教一回,小宁你就委屈等一会啊!” 薄瑾屹不知道稚宁为什么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她开始有事瞒着他了。 超出稚宁预料的是,薄瑾屹赢了。 哪怕拿得一手烂牌,也赢得十分漂亮。 接下来又来两局,依旧赢得很稳。 再看几位富太太,虽然输了钱,但心情肉眼可见变得好起来,并且开始询问薄瑾屹的感情生活。 至此,稚宁悟了。 敢情是物色丈母娘,利用她立人设来了。 稚宁回忆原文,印象中,薄瑾屹并没有官配。 这么安排,无非是为了迎合他独宠女主妹妹的人设。 女主的后宫成员一定必须得是干净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薄瑾屹不行,或者是同。 毕竟从小到大,稚宁就没见过薄瑾屹身边有什么雌性生物。 【不会真不行吧……】 系统:【放心吧,你哥嘎嘎猛,但这事和你没关系。】 稚宁啧啧,可千万别和她有关系。 这天晚上,薄瑾屹一共收获了五百万。 而让稚宁大跌眼镜、诚惶诚恐的是,薄瑾屹居然把赢来的钱给了她。 说来也巧,这刚好是稚宁前段时间看中的那些衣服包包的价格。 稚宁不会自作多情以为薄瑾屹给她钱是帮她买单。 这五百万,说不定是他给她挖的新坑,哪天突然就要回去了。 ------------ 第14章 想你想到发疯 隔天,稚宁去了趟银行。 大小姐平生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听经理人喋喋不休介绍,很新奇。 她没用薄家千金的身份示人,五百万存了定期,换来一桶沉甸甸的大豆油和一袋大米。 气喘吁吁一手拎一样,很累,但更多的是充实。 这是她这辈子头一回得到无关薄瑾屹的东西。 虽然这也间接沾了薄瑾屹那五百万的光。 但如果没有她的聪明才智,想到来银行存钱,也拿不到。 呼吸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自由空气,稚宁心情很好。 稚宁还想坐一回公交车。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她走哪车接车送,这辈子还没摸过公交车门。 哼哧哼哧走到公交站牌前,稚宁犯了难。 公交车要怎么坐? 看电视里演的要投币。 可她身上别说零钱钢镚了,就连大额纸钞也没有。 说来也是巧,公交站牌不远处,有个卖菜的小摊。 摊主正在看稚宁。 不同于以往或惊艳、或痴迷的眼神,对方一直盯着她,神情有些怪。 稚宁没感觉到对方的恶意,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难道……是看上她手上的油和米了?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衣着简单朴素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当然这是对比薄家同年龄段年薪百十万的佣人。 青色的薄衫洗得褪了色,看不出什么牌子的破旧凉鞋边角处有反复缝过的痕迹,新鲜带泥的青菜,板正铺在塑料薄膜上。 稚宁想起昨晚睡不着看的短视频,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每天忙碌,为生计发愁。 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许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大小姐虽然拿了恶毒的人设,时常嘴巴不饶人,但却是个半夜蒙在被窝里,看感人视频会哭鼻子的人。 尤其在她觉醒了自主意识之后,痛哭流涕的样子,时常让系统莫名其妙。 没有济世救人的命,却有动不动心软的病。 想到自己暂时还要在薄家当寄生虫,而大豆油和大米又有保质期暂时用不着,稚宁决定忍痛割爱。 “阿姨,您要米和油吗?” …… 半个小时后,稚宁终于坐上了心心念念的公交车。 原来现在坐公交车,已经不用投币了,手机扫码就行。 稚宁的口袋里,装着一把钢镚,和两块廉价塑料包装的糖果。 糖果外包装有些旧,看得出来主人揣了很久但舍不得吃。 这都是卖菜摊主硬塞给她的。 想起摊主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含着泪,稚宁鬼使神差拆开一块糖果,送进嘴里。 劣质糖精的味道很蛮横,稚宁表情立刻凝固。 但她没吐。 也许是想尽可能的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又也许是想起摊主刚才复杂的笑容。 窗外的风景随着初秋的风不断向后移动,形形色色的人在为各自的生活奔波。 很难想象这些人都是系统口中所谓的NPC。 【叮!气运值+3】 稚宁猛地被唾沫呛了一口。 怎么突然一下涨这么多! 系统:【刚才送米油的奖励。】 【这也可以?!】 【当然,乐于助人是众所周知的优良美德,属于正面导向行为,有利于提升正面形象。】 这! 早说啊! 早说她还用牺牲肉体,腆着脸贴在那些人身上? 她愿意每天扶老奶奶过马路,愿意每天帮交警叔叔指挥交通! 【不过你别高兴太早,你发现了吧,一个可蹭对象身上的气运值是有上限的,类似的,做好事换来的气运也是定额的。】 【所以想要摆脱霉运体质,你要做的,是要发掘更多提升气运的可能。】 稚宁垂头丧气,【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大小姐,这是对你的考验。】 * 应珣那边。 露天泳池里,身姿曼妙的女人穿着清凉的比基尼,充气火烈鸟和气球在浮动的水面不停碰撞。 岸上有人尖叫着追闹,跳舞、唱歌,一派嘈杂的笑语欢声。 应珣的一个少爷朋友戴着墨镜,手里吊儿郎当拎着酒瓶,精准找到应珣。 一屁股坐在躺椅上,“你说奇怪不奇怪,今个这快脱光的场子,竟然不见薄稚宁。” 只见太阳伞下,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应珣,毫不吝惜露出精壮的身材,荷尔蒙爆棚的身材频频引得在场的异性垂涎。 搁以前,这要让稚宁看见还得了?早撒丫子扑上去舔了。 今天却连薄稚宁的影子都没见到。 没得到回应,来人猜测调侃,“听说薄稚宁有几天没在你面前刷脸了,你俩真吵架了?因为什么?你家小阮?” 应珣闭眼假寐,不说话。 但来人知道他在听,劝道:“早说让你装着点,你这副臭脸谁受得了?” “人家薄稚宁脸皮再厚,到底也是个小姑娘,被她哥宝贝疙瘩似的宠大,这辈子也就在你这吃过闭门羹。” “但凡你能拿出对待你家小阮一半的耐心应付薄稚宁,人就跑不了。” “听说薄家最近新多了个千金,阿珣这事你怎么看?” 薄家接风宴那天,应珣刚好有事出国,是应家几位长辈过去的。 “不怎么看。” 薄家的事与他无关,婚约只是暂时的,薄稚宁的事他不想也懒得管。 “呵!不怎么看,阿珣,再怎么说你以后也是薄家的女婿,薄稚宁有的都有你一份,你就不怕那个叫什么薄琬乔的,抢走薄稚宁的东西?” “这个薄琬乔,似乎有些能耐。” “薄稚宁接风宴那天当众走了光,好好的裙子说破就破,要说没人在背后捣鬼我可不信。” “薄稚宁那身材,啧,白瞎长了个榆木脑袋,要不然我还真想试试她的滋味。” 应珣睁开眼。 来人突然如芒在背,看向应珣,“怎么?一说走光你就有反应,生气了?你别真喜欢上薄稚宁了?” “你家小阮可还等着你呢,这么多年了,你忍心让她伤心失望?” 虽然阮凝初有时候是真矫情,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给人要在一起的错觉,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是磨人。 应珣抬眸,眼底浸着薄凉。 喜欢薄稚宁? 绝不可能。 只是接风宴上发生这样的事,薄稚宁竟然没告诉他。 这还是从前路边看到块奇怪的石头,也要跑来跟他分享的跟屁虫吗?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烦躁,牵连出事情超出控制的感觉,让应珣不免仔细回想他是否真的在哪得罪了她。 可是没有。 ‘叮咚——’ 桌上的手机响起,一条消息进来。 “草,说曹操曹操到,薄稚宁联系你了!” “我他妈就说今个这清凉场子少不了她,装什么矜持!快看看她说什么,肯定是让你下去接她!” “终于憋不住了,她果然在欲擒故纵!” 破天荒的,一向嫌稚宁烦的应珣,心里多了点期待。 他肃着脸拿起手机。 点开微信。 【你知道今天刮得什么风吗?】 什么东西? 应珣怀疑稚宁发错人。 接着有一条消息弹出来:【不是东南风,更不是西北风,是我想的你发疯!】 【应珣哥哥,撒拉嘿~】 “……” “……” 空气寂静,俩狗傻眼。 原来不是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他妈从哪抄来的土狗情话,薄稚宁也是个人才,她平时就这么追你的?” “委屈你了兄弟,哈哈哈哈哈哈……” 心情一起一落,应珣黑了脸。 不知为什么,他在这油腻的情话中,感受到了丝丝不走心的敷衍。 薄稚宁究竟在发什么疯? ------------ 第15章 一分钟,我要知道他全部信息! 做好人好事,远比在薄瑾屹他们身边狗狗祟祟、摸摸蹭蹭回报率高。 稚宁决心把提升气运,当做最近唯一紧要的大事。 但不等她付诸行动,任务先来了。 系统让她给应珣发骚软短信,用以维持她舔狗的人设。 骚扰短信四个字,是稚宁自封的。 应珣不喜欢她,她的示爱信息,不是骚扰是什么? 消息的内容,让稚宁头疼。 因为她不会说情话。 以前追着应珣,她要么直接示爱,大声说喜欢。 要么忙着清理情敌,用自己的强悍战绩表达对应珣的非他不可。 偏偏系统还有字数要求。 原文中稚宁是个除了作恶推动剧情,其他别无用处的炮灰,连自己的人格特点都没有,书里并没有花费笔墨写她说了什么骚话。 只会写男主对她有多烦,小白花吃了多少醋,外加用一系列歹毒词汇调动读者情绪,使得她被骂得体无完肤。 这就导致稚宁不能从原文中不劳而获。 胸无点墨,稚宁想了半天,无奈爬上网向万能网友寻求帮助。 她一口气关注了十八个情感博主。 结果让稚宁十分惊喜。 三个臭皮匠果然没错。 一条又一条爱意十足的情话,看得稚宁心脏乱跳、眼花缭乱,并且眼酸不已。 世上有才华的人那么多,多她一个怎么了! 接下来就有了发到应珣微信的消息。 复制粘贴,一气呵成。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稚宁还动了动自己渴望发财的小手,敲上了应珣的名字。 敲完认真读一遍,朗朗上口! 任务完成提示音响起,稚宁洋洋得意,这下人设稳了! * 应付完应珣,好不容易没任务,稚宁开始了她自我拯救的宏图大业。 这天没课,她人在京大,心想学校人这么多,总能撞见需要帮助的人。 比如什么问路的新生啊,帮忙分担提一下重的快递。 不用太多,三两个就行。 当然,这是违心话。 可越期待什么,就越碰不见什么。 恶毒女配的愿望,上天是听不到的。 稚宁漫无目的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快叹下今天的第56口气。 吃得苦中苦,心里会更堵。 越到中午,太阳越毒。 稚宁满头大汗,严重怀疑今天的决定就是个错误。 热的实在受不了,稚宁找到一棵大树,打算歇歇喘口气再战。 刚坐下,稚宁就在茂密的草丛里发现一抹黄。 娇躯一震。 稚宁眼尖认出了这是风靡京大论坛的大黄学长。 大黄学长以偷外卖出名。 平时谁的外卖被选中,足够那人炫耀好几天,并且之后都会有人跟风点这家外卖。 大黄优选,必定味鲜! 稚宁不住校,从没有过这样的殊荣。 这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活的学长。 难道是上天不忍心她这么落魄可怜,特地派学长来安慰她? 一定是这样! 于是她蹲到草丛里。 “嘬嘬嘬——” 期待的眼睛又大又圆,稚宁兴奋搓着苍蝇手。 可是…… 怎么没反应? “嘬嘬?” 还是没动。 睡这么死? 稚宁不愿放弃这次交流的机会,环顾四周,拔下一根草凑近学长的鼻子。 随着小草不断接近学长的鼻子,稚宁的身子也不断跟着往前倾。 稚宁蹲得腿发麻,很快就到了极限。 稚宁心情开始变得复杂。 她不会点背到连条狗也不搭理她吧? 也就在这时,学长毫无征兆睁开了眼睛。 黑黝黝的眼睛直视稚宁。 “!” 稚宁吓了一跳。 下一秒,校园里爆发某薄姓女大学生的凄厉惨叫。 “救命!学长疯了!” 果然人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只见刚才还睡得安详、在梦里欲仙欲死的大黄学长,一看到稚宁就凶狠朝她扑了过去。 龇牙咧嘴,唾液横飞。 稚宁吓得哇哇大叫,一路狂奔,并像某糖浆广告里的女人时不时回头发出狂喊。 “为什么追我!” 系统觉得很丢脸,【拿草戳人鼻孔,不咬你咬谁!】 还有她那么大张脸凑那么近,她是想吓死谁! 【我没戳鼻孔,我只是想试试它还有没有气!】 大黄学长的四条短腿,到底没能倒腾过使出吃奶劲逃命的稚宁,但成功把稚宁赶出了校门。 躲进校门口的巷子里,稚宁撑着膝盖,满头大汗,沮丧极了。 丸子头跑歪了,太阳帽也不知道掉在了哪。 窗玻璃里反射出狼狈的样子,稚宁咬牙。 有人发光、有人发财,为什么只有她一直发癫! 稚宁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昏暗。 肚子叽里咕噜哭唱起空城计,稚宁又叹一口气。 还是化悲愤为食量,先去填饱肚子吧。 随便理理头发,稚宁垂头丧气往小吃街走。 忽然这时,一道颀长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狠戾冷漠的气息迫使稚宁本能退避。 但下一刻,她心尖狠狠一颤,接着瞪大双眼,比刚才的大黄学长还大。 谁能形容那种感觉! 那种在一片漆黑的茫茫大海上,有人头顶一千瓦巨亮灯泡站在灯塔上,存在感极强,照亮一切的感觉。 少年头顶的气运条,像极了一条电量爆满的白炽灯带。 90%数值存在感几乎炸裂,差点闪瞎稚宁没见过世面的双眼。 这个世界上,除去没有自主意识的npC,但凡有点剧情的正面人物,都有气运傍身。 薄野这种戏份少的,不必说。 气运超高,但不可蹭的女主们也排除在外。 身为超高人气男二的薄瑾屹,以及正儿八经男主的应珣,是稚宁目前见过气运最多的。 可这少年,竟然比他们两个还多。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气运爆棚的人?! 那得一帆风顺成什么样,随便买张彩票都能中头奖吧。 稚宁眼馋又羡慕。 但转念一想。 要是稍稍能摸这少年两下,不比她苦哈哈蹲在路边强!? 心中斗志重新燃起,“一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 第16章 男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一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系统:【……】 稚宁露出垂涎欲滴的痴汉笑跟过去。 一路尾随像极了流氓,笑容堪称猥琐。 但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话一点没错。 没等稚宁没追上炸裂气运包少年,她先撞上了顶着黄色爆炸头的中二病患者薄野。 中二少年身后跟了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小马仔,一个两个紧身破洞裤、豆豆鞋加身,唯独薄野是其中的清流,穿着还算能看。 这个时间,京大还在上课,薄野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他又逃课了。 那群杂毛少年也看见稚宁。 起初凶神恶煞,后又睁大绿豆眼惊艳不已,但转而认出是谁,立刻萎了。 “野、野哥,那好像是你姐……你姐来了!” 耗子见了猫,不外如是。 薄野打从稚宁一出现,就看见了人。 他挑了下眉。 好端端的,她怎么找来的? 难道又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一定是这样。 薄野嗤笑一声。 以往在这种密谋大事的关键时刻,被稚宁逮到,薄野只会觉得她阴魂不散,很招人烦。 她一假冒伪劣产品,哪来的资格对他这正牌少爷管东管西! 但今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与得意。 嘴上叫嚣的厉害,说什么划清界限,心里还不是担心他。 一听说他逃课,立刻巴巴找了来。 稚宁看见薄野,只觉得自己真是点背到家了。 遇到这瘟神,晦气死了! 如果是从前,稚宁看到薄野在该上课的时间,和不三不四的人在外游荡,早就提着鞋冲上去了。 她自己不爱学习,但极有督促弟弟的责任心。 如今稚宁只想立刻消失。 且不说她迫切想知道那位气运爆棚的大佬是谁,就算她现在没事,她也不想和薄野有牵扯。 过去对他好,就当她瞎了眼! 薄野丝毫不知自己在稚宁心里,地位早已和臭水沟里的蛤蟆差不多。 他还在因为稚宁的出现自鸣得意,沾沾自喜。 看在她辛苦跑来,对他还算上心的份上,今天就勉为其难跟她回去吧。 当然,他依旧厌恶她,日后也还要继续讨伐她。 只是接风宴上,她裙子破了走光,怎么说都有他一份责任。 这次给她个面子,就当是补偿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薄野神色突然变得不自然。 面对小弟们的疑惑,他逼逼叨嫌稚宁麻烦,又故作不情愿道:“既然薄稚宁来了,今天就到这吧,之后的事——” “不是?野哥,你姐不是来找你的?” “吓死我了,以为又要挨打。” 薄野不明白,“什么?” 小弟更是懵逼,这情况简直破天荒。 “就是……你姐好像走了。” 走了? “不可能——” 薄野猛地回头。 哪还见稚宁的俏丽身影。 只有一片孤零零的叶子,在初秋的风中打着卷。 薄稚宁人呢! 薄野阔步追到巷子口,依旧没人。 错愕的表情尤其难看,脑袋仿佛被一闷棍敲中,嗡嗡作响,同时心里空落落的。 什么意思? 薄稚宁竟然不管他,那她来这干什么! 刚巧路过? 哪那么多巧合! 她还在因为接风宴上的事生气? 她难道要他亲自去道歉吗! 想得美! 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 另一边,稚宁跑得飞快。 为了避免被薄野和他的小弟逮到,经历一番不必要的磋磨骂战,她躲进另一条巷子。 稚宁对薄野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前一刻刚躲好,下一刻就看到薄野凶神恶煞追了出来。 跟疯狗似的。 瞧见薄野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稚宁心里暗爽。 但这一耽搁,结果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气运包不见了踪影。 她歪嘴一笑,“好样的,男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系统:你踏马是不是搞错剧本,是你的词吗张口就来! 【像这种气运爆表的,是主角没跑了,别没事找事。】 一听这话,稚宁心凉了半截,【你意思他是薄琬乔的官配?】 迄今为止,两本书四个主角中,稚宁唯独没见过薄琬乔的相好。 文中两人是在学校认识的,属于不打不相识的冤家。 稚宁回想刚才那少年的模样,背着书包,是个学生没跑了。 苍天啊,为什么这么对她! 人是女主的,她还怎么动手动脚!? 系统:【这倒不是,面板上没有他的资料,连姓名也没有,但确定不是真千金的官配。】 稚宁又活了,【怎么回事?】 系统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看过同作者的同系列文吗,没有正文只有简介,甚至有时候连简介也没有,只有简单人设雏形那种。】 稚·博览群书·宁:【你意思是说,他是一本未开新文里的男主?】 【可以这么理解。】 稚宁惊了个大惊。 好家伙,这也能被她碰到。 系统又说:【不过就算是新人物,人家迟早也是有官配的,只是时间问题,你一个炮灰别去沾染人家,现在的读者对男主干不干净很看重的!】 稚宁喉咙眼里挤满脏话。 她是什么很不堪的脏东西吗,还耽误他干不干净! 她又不干什么。 【总之,别去招惹他!】 稚宁才不听,为了活命,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受够了左脚踩鸟屎,右脚绊石子的倒霉日子。 再说男子汉大丈夫,让她这柔弱小女孩在旁边吸两口怎么了,她又不把人往床上拐。 系统见她说不听,只能松口,【实在想蹭,你悄悄的,别让他知道你是谁,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结合之前乐于助人获得气运的经验,稚宁恍惚间明白了点什么。 【你是说,让我做个背后付出,默默无闻的好心人?】 * 在稚宁不厌其烦的‘威逼’下,纵然为难,系统也不得不告诉她少年的下落。 次日一大早,稚宁就精神抖擞赶到了隔壁政法大学。 有赖之前对应珣穷追猛打的实战经验,稚宁很快就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池昼。 这名字一听就贵气十足,威武又霸气,很符合他小说男主的气质。 只是除了名字,其他的稚宁一概不知。 池昼的同学对他讳莫如深。 稚宁不解,怎么他很高冷吗? 应该是。 稚宁趴在开放教室最后排,方便纵观全局的位置,回想起昨天见到少年,被吓一跳的经历。 确实很不好惹。 这么一想,在背后默默做点事,不用正面打交道,好像也挺不错。 系统:怂货。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昨天就再使使劲吓吓她了。 离开课还差五分钟的时候,稚宁终于等来了她心心念念的气运包。 少年姗姗来迟。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少年踏进教室,四下突然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安静如鸡。 不同于中学时期误以为班主任从天儿降,教室很快就恢复喧闹的情形,这次的静默持续时间很久。 很诡异。 怎么了这是? 稚宁不明所以,率先看到的,仍然是少年那双眼睛。 相较于昨天的擦肩而过看不真切,这次她把少年的模样看了个彻底。 少年好像是造物主参加毕设精心设计的作品,令人不敢直视。 五官太优越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是骇于少年的气质。 幽沉的黑眸下凝结着化不开的阴戾,他天生嘴角上扬,是微笑唇,可因为习惯性紧紧抿着,冷冽的弧度让人心尖微悚。 再加上他嘴角、衣领上鲜红的血迹,下颌脸颊处的青紫,给人一种刚从某个凶案现场出来的惊栗感。 这大概就是大家突然默不作声的原因。 他和人打架了吗? 来不及细想,稚宁一下子就绷直了腰背。 少年正朝她走来。 ------------ 第17章 少年很穷 这这…怎么过来了?! 稚宁看着少年一步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自觉正襟危坐。 系统见状催促,【快走开,不要和他对视!不要让他注意到你!】 稚宁:【你脑子秀逗了,我现在走才更奇怪好吗,平白无故遭了嫌弃,是你你会不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 系统:…… 好吧,他承认她说的有点道理。 【不过我警告你,不要试图勾引他!抢女主的男人,你这是自寻死路!】 稚宁无语至极,她看着很饥渴吗? 少年并没把稚宁放在眼里。 目无波澜,视线在稚宁身上一扫而过,放下书包,坐好。 那样子,跟看桌椅板凳没区别。 大小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被无视的感觉。 而他之所以往她这走,是因为同样要坐在最后排。 稚宁好像有点理解那几个女生讳莫如深的原因了。 池昼实在有些冷漠过了头。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幽暗不见底的深渊。 周身气息阴郁,让人本能想要远离。 授课教授很快来了。 少年拿起笔。 稚宁则欲盖弥彰竖起课本,余光透过书页边角,暗中观察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腿很长。 课桌无法容纳少年正常坐姿下摆放的双腿,脚需要憋屈得往前伸一点。 稚宁看了眼自己的,哪怕使劲踮起脚尖,膝盖距离桌洞底板,也仍旧有一拳多的距离。 而且少年很穷。 稚宁原以为像他这样气运爆棚的主角,一定巨有钱。 就算不豪车开路,起码也不愁吃穿。 现在看来,并不是。 稚宁在少年的裤脚上看到了缝补的痕迹。 这年头还有人在衣服上打补丁? 除此之外,裤腿长度似乎也不太合适。 站起来时不显,坐下时就显得有些短了,露出一截脚踝,白的过分的皮肤上同样分布着伤痕。 他到底怎么了? 如果是以前,这事对稚宁来说绝对好办,拿钱砸就是了。 第一天配上华丽衣服。 第二天配上豪车。 第三天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给他买一座庄园。 …… 没人不为突然暴富感激涕零,救人于水火,必定大功一件。 可现在,她自身都难保,说不定哪天就流落街头了。 以她现在这倒霉特质,桥洞估计都抢不上。 稚宁突然抖了抖。 绝对不能这样! 迫于死亡威胁,她很快就瞄定了要为少年做的第一件事。 下课铃声一响,稚宁立刻飞奔而出。 下节课,池昼他们需要换教室。 她要赶在上课铃再次响起之前,做完要做的事! * 池昼家确实很穷。 九月才踏进大学校园的他,没有父亲,母亲身患重病,妹妹早亡,两口之家欠着巨债,举步维艰。 为了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和母亲的医药费,池昼从初中起,就要每天打很多份工。 没有学历又是小孩子,他只能干一些薪资廉价的体力活。 年幼又无依靠,在挤满豺狼虎豹的贫民窟里讨生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本就廉价的薪资,还要被无良老板一压再压。 反正也没人替他出头。 而他如果拒绝,他和他患病的母亲就会冻死饿死。 池昼的样貌随了他的母亲,女人哪怕不再年轻,依旧貌美。 而她时常发病意识不清,动不动就会吸引来占便宜的人。 池昼如今这一身伤,就是拜他们所赐。 一节大课过去,加上初秋早晨的冷风一直吹,池昼开始发烧。 不必用体温表去量。 久病成医,仅靠感觉,池昼就知道自己怎么了。 身上的伤口仍在往外渗血,动一下就钻心的疼,肋骨似乎也断了一根。 换他这个年纪的其他脆皮大学生,伤成这样,早就哭爹喊娘了。 可池昼却连医务室都不打算去。 母亲下一期的治疗费需要交了,债主最近也常上门,还有房子的房租。 每一项都像大山一样,死死压在少年瘦削的脊梁上。 每次生病,池昼都生忍着熬过去。 他不会死。 而死了,恰好是种解脱。 由于重伤又发烧,意识昏沉,第二节大课,池昼仍旧是最后一个到班上的。 他像一匹被群体抛弃的孤狼,独自往最后排走去。 不管换几间教室,最后排最中间的位置都是他的座位。 没有人关心他怎么了。 迎接他的,只有惧怕、嫌恶和退避。 哪怕现在才只开学不到一个月。 池昼幻想过到了新学校,脱离那个发臭发烂的泥潭,会迎来不一样的人生。 他不奢求能找到良师挚友,只希望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过去那些人根本不愿放过他,经过他们一闹,他再次堕入地狱。 池昼不明白为什么从生下来,迎接他的全是苦难。 他上辈子难道做了什么泼天大恶吗? 拖着沉重的步伐,池昼走到专属于他的位置。 可不等过去,睫毛突然重重一颤。 随即心脏不可抑制停跳一拍。 在独属于他的位置上,摆放着一个鼓囊囊的透明塑料袋,上面明晃晃印着校医务室的lOgO。 池昼从小照顾母亲和已故多病的妹妹,一眼就看出了里面装着什么。 这些药和绷带,难道……是给他的? 有人可怜他受伤了吗? ------------ 第18章 少年晕倒了 大学的课堂里,大家都更倾向于在后排扎堆,好像这样就能躲过台上老师的提问攻击。 这个班的学生却恰恰相反。 书读百卷又深知池昼男主身份的稚宁,这次终于聪明了一回,大概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而她赌对了。 最后排中间的位置,就是独属于池昼的。 上节课下课铃一响。 稚宁立刻飞奔直奔校医务室。 一开始,她没打算给池昼买药。 包扎上药这种事仅靠一个人很难完成,而池昼人缘并不好,她又不好现身帮他。 于是就拜托了校医务室的护士帮忙,提前说明情况,医药费她来买单。 伤成这样,可能是遇到了混混打劫。 血流不止,是个人都要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可她低估了少年的贫穷。 一个把死亡看做解脱,连吃饭都困难的人,是不会在意小伤小痛的。 在此情况之下,等了又等的稚宁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买药回去。 除此之外,稚宁想不出更好的帮助少年的办法。 稚宁提着药飞奔到教室,从后门偷偷溜进去,眼观六路。 好在一切都不算迟。 稚宁迅速把药和纱布放好时,池昼人还没来。 为避免被池昼注意到,违背系统的警告,稚宁一把东西放下,立刻跑到中间排的女生堆里。 这可把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少女高兴坏了。 看着池昼一进门就直奔最后排,稚宁心脏怦怦跳,期待雀跃起来。 不知道这强大的气运包,能给她蹭到多少。 最起码5点得有吧? 不然真对不起他头顶亮如巨无霸灯带的气运条。 可谁曾想,等了半天,稚宁也没等来气运值增加的提示音。 稚宁急得抓耳挠腮,屁股在板凳上扭来扭曲,恨不得亲自上手! 明明池昼已经坐在了她预想的位置。 那么大个袋子不可能看不见。 他难道要认真听课,等下课以后再处理吗? 吃不了一点苦的学渣稚宁,对此十分不能理解。 稚宁不知道少年在这短短的几分钟,经历了怎样的心情起伏,犹如坐过山车,一会天上,一会地下。 看到那些伤药后,池昼立刻回头,环顾寻找。 闹哄哄的教室,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池昼这边的异样。 更没有人关心他。 茫然、期待、激动……最终,池昼握紧的双拳松开,期待熄灭,表情恢复阴郁。 他自嘲扯了下嘴角。 究竟什么时候他才会彻底改掉自作多情的毛病? 这些东西必定是上一节课的学生落下的。 就算是给他的,里面也极有可能掺杂着什么脏东西。 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收到包藏着祸心的善意。 所有人都厌恶他。 就连上节课偶然坐在他身边的旁听生,在知悉了他所谓的真面目后,也立刻躲得远远的。 哪怕她从没真正深入了解过他。 稚宁哪知道自己气喘吁吁带回来的药,被少年视作陷阱,冷漠丢在了一遍。 下课后。 池昼孑然一身离开。 惨遭揣度的旁听生稚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脑袋上堆满了问号。 池昼为什么不用她给的药? 他不疼吗! 系统:【拜托用一用你那九成九新的脑子,没名没姓的东西,谁会自作主张去用,这和偷有什么区别?】 稚宁:…… 是啊,这可是男主,怎么可能会贪小便宜? 就算不是男主,换她一个恶毒女配,也不会随便用陌生人的东西。 她真是急糊涂了! 稚宁默默在心里划了一个叉,看来偷偷送东西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 池昼显然低估了这次的伤势。 他骑上车往兼职地去,肋骨的位置,每蹬一下都疼得要命。 他紧握着把手,手臂上暴起隐忍的青筋。 本就苍白阴沉的脸色,因此变得更吓人。 又因发着烧,两颊呈现出病态的红。 病来如山倒,这次的高热来势汹汹,眩晕感拖拽着意识,几次让池昼眼前发黑。 可他今天必须做工,不然就拿不到全勤,还会被倒扣工资。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个少女正一路尾随着他。 反正都翘课了,稚宁觉得自己必须得知道点什么,以便之后展开行动。 于是在少年骑上他破旧掉漆的自行车后,稚宁也赶紧扫了一辆绿色电动车。 少年车速很快。 稚宁从不知道自行车可以跑那么快,电动车把手差点给她拧冒烟。 这让她更加好奇池昼接下来要去干什么,他平时都不在食堂吃饭吗? 可没追多久,前面那骑着破旧自行车的少年,突然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 不省人事。 ------------ 第19章 维护他可怜的自尊心 再睁开眼,池昼看到了一片白。 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是医院。 但却又是陌生的。 看设施,似乎是特等加护病房。 空气中没有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反而处处散发着淡淡柠檬的清香。 窗帘也不是令人生厌的蓝。 还有鲜花和水果。 这都是有钱人的特权。 一天的花费足够让普通家庭倾家荡产。 贫穷迫使池昼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猛地坐起身,正好被进来的护士看到。 对方朝他微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我为什么在这?” 池昼顾不上自己痛不痛,他消受不起,急忙拔下输液针。 “哎你干什么!你还在发烧!” 护士快步上前按住少年的手,晚了一步。 她不得不按响墙上的传唤铃,很快又进来两名护士。 池昼本就在发烧,被三人一番‘镇压’之下,又回到了病床上。 “你别怕,这里是正规医院,你在路上晕倒,被好心人送来了这。” 池昼无法反抗,焦急之余,无比痛恨自己这生病无力的躯体。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能麻烦你们把我的诊费单子拿来吗?” 生活拮据又窘迫的少年负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他不知道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医院对他了什么,花了多少钱。 这仿佛是个无底的巨坑,令本就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他,彻底坠入崩溃。 多了这一笔开销,就意味着他的母亲无法接受下一期治疗。 他根本用不着来医院,抗一抗就过去了! 池昼死死咬着牙关,可即便如此,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护士仿佛没看到少年的难堪,很有礼貌解释道:“你是要付医药费吗?医药费已经有人替你结过账了,她留了电话。” 结过账了? 怎么会? “是谁?那个人在哪!” 池昼迫切地想见到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思绪飞速转动,思索能否商议分期还款。 “是谁不清楚,我才换班过来。” 说着回头看向正在扎针的护士,同样不知道。 其中一人递来一张纸条,“这是那个人留的联系方式,你可以之后试着和她联系。” 池昼接过纸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留下的一句话。 日行一善,不用还。 之后才是一串电话号码。 瞳孔震了下,池昼有些难以置信。 他反复确认,怀疑自己烧花了眼。 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始终是这一句。 走哪都被人厌恶的他,竟然也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 就算池昼从没踏足过这家医院,也能猜到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消费有多高。 “我能问一下我的医药费,大概是多少吗?” 池昼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也不习惯欠别人。 “多少啊,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伤得不算重,肋骨单根骨折不用打固定,拍了片子、消炎药、止痛药、退烧药……加一起几百块吧,还可以走医保报销,用不了多少。” 几百块…… 池昼低声道谢,对于这个金额,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既然日行一善了,又何必刻意隐瞒花销? 护士走后,池昼从书包里拿出破旧的老年机。 照着纸条打过去。 他想好了开场白,他料定对方可能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隐瞒花销或许是向他主动联系。 可他一无所有,又能给对方什么? 池昼怎么也没想到,这串号码会是空号。 空号,这就意味着对方真的不打算要回这笔钱,更没想从他身上获取些什么。 池昼呆愣捏紧手机,看着纸条上的小字。 究竟为什么? 是那人爱心泛滥。 还是怕之后被一贫如洗的他缠上? 池昼不得而知。 直到护士去而复返,又拿来一样东西,“这也是那个人留给你的。” 是个信封。 准确来说,是装着现金的信封。 五千块,足够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少年喉咙堵塞,蜂拥而至的情绪扯动着他几近麻木的神经。 原来不是怕被缠上。 那个人看出了他的窘迫与贫穷,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 胸膛里那颗不安分的心疯狂跳个不停。 池昼蜷起手指。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 忙活这半天,稚宁如愿获得了5点气运。 仍然不多。 但却是稚宁蹭气运以来,一次性收获的最高值。 稚宁开心极了,照这个进度继续下去,转负为正,指日可待! 回去的路上,稚宁又坐了一次公交车。 手上捧着一杯排队买来的椰果奶茶。 长发被自由的风撩起,秋日正好。 这时,稚宁还不知道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三点多,稚宁大摇大摆回到薄家大宅。 一进门,就看见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黑发黑眸黑衬衫,从侧面看过去,眉眼冷峻,薄唇严肃,不怒自威。 稚宁脚下急刹车,汗毛倒竖。 她忘了自己逃课的事实。 薄家有家规。 学可以不好好上,但学校必须要去。 逃课被逮个正着,稚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告诉自己薄瑾屹正在忙,不会注意到她。 猫起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倒退着往门边靠近。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受伤了?” 轻轻一声询问,带着万钧之力,扑面而来。 稚宁姿势怪异僵在原地。 抬头就撞进了男人矜贵清冷的眼睛。 薄瑾屹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电脑,眼神一错不错端凝着她,淡定闲适。 稚宁觉得自己很像马戏团里的猴子。 羞耻又害怕。 “没、没有,不是我,路上遇见人出车祸,我给人送医院去了。” 稚宁不知道对方信不信。 几息沉默后,又听到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非要替他付钱?看上那小男孩的脸了?” 男人挺拔的身躯昂藏在沙发上,神松意散,处处透着权威的气势。 稚宁不敢相信,这轻浮又带偏见的话,是从薄瑾屹嘴里说出来的。 带着上位者的鄙屑,好像她是个极其不堪的人。 其实早在稚宁在医院付钱遇见医院院长时,她就该有回来会被薄瑾屹盘问的自觉。 医院是薄家控股的。 从小到大,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家庭医生负责上门。 但也有例外。 印象里,稚宁常去这家医院,乍一见到池昼昏迷倒地,情急之下就想也没想把人带来了这。 花在池昼身上的医药费,并非护士告诉池昼的只有几百块,稚宁掏了五千多。 这着实让稚宁肉疼,本就消瘦的钱包猛遭重创。 稚宁之所以自掏腰包,一是不想再欠薄瑾屹的人情。 而更主要的,是她担心自己一毛不拔,会影响她蹭气运,毕竟她只是把池昼送去了医院,算不上出了多大的力。 万一再白忙活一场怎么办? 关键时刻,稚宁还是很大方的。 只是稚宁并不知道,五千块远远不足以覆盖医治池昼的费用。 这是折上折上折的价格。 敢收东家大小姐的钱,除非医院院长不想继续混下去了。 除此之外,稚宁还给了池昼一笔营养费。 医生说他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那么大的个子,看起来凶狠得像只狼,怎么会营养不良? 至此,稚宁突然明白池昼上午为什么不去医务室了。 于是她咬了咬牙,又分出去五千块。 沉默给人带来极重的压迫与恐惧。 今天的哥哥,很奇怪。 稚宁一向摸不准薄瑾屹的脾气。 但却知道越是平静的海面,底下越是容易隐藏惊涛骇浪。 薄瑾屹就是这样的人,不论多生气,他都不会过多表现出来,但该有的惩罚一样不漏,且丝毫不会心慈手软。 稚宁战战兢兢稍作思索,“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突然想体会一把在医院刷卡的感觉,原来医院的刷卡机和商场的一样。” ------------ 第20章 控制不住暴戾的占有欲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突然想体会一下在医院刷卡的感觉,原来医院的刷卡机和商场的一样。” 都是花钱,能不一样么? 这个借口并不高明,却并没让薄瑾屹多想。 ——没说过话,没留地址,联系方式也是捏造的,稚宁似乎并不打算和这人有过多交集。 一切也许只是巧合。 薄瑾屹承认今天的自己有些失控了。 前世记忆的偏见,让他无法不去揣测她行为背后的动机,无法不去质问。 他甚至想把她关起来。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薄琬乔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 庸俗势利的她也还没有受到惩罚。 还需要再等等。 薄瑾屹逼着自己收起暴戾的占有欲,精心修饰过的语调不再咄咄逼人。 “又逃课了?” 但仍旧让稚宁心慌。 她僵硬扯了下嘴角,眼神闪躲。 果然还是绕到这个问题上了。 “就……办了点私事,应珣的生日快到了。” 薄瑾屹他应该还不至于神通广大到,知道她跟了池昼大半天吧? 如果薄瑾屹知道她去找的人是池昼,一定会多想,担心她违逆婚约有损他应得的利益,从而去找池昼麻烦。 男人的审视让稚宁头皮发麻,他像个十分合格的长辈,说:“稚宁,追男人不是这种追法,让一个男人喜欢你,靠的是吸引,而非上赶着讨好,那样只会显得你很廉价。” 稚宁闻言松了口气。 “可是哥哥,我好喜欢他,我想对他好,可为什么他总对我爱搭不理,是我不够漂亮吗?” “他似乎不喜欢我化浓妆,但改变风格后他还是不喜欢,既然讨厌我,他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订婚,他其实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稚宁哭丧着脸,满脸不解,很是伤心。 只要表现出她对应珣的情深意切就可以了吧? 稚宁观察着男人的神情。 果不其然,对方笑了,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是因为她对应珣的死缠烂打让他很满意? 太狗了。 他果然没把她当人看,一直在利用。 薄瑾屹将稚宁轻轻搂到怀里,安慰道:“那是他有眼无珠,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这么对你。” 听起来像安慰,又像保证,但稚宁知道,这只是骗她的谎言。 应珣永远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只会庆幸。 在稚宁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眼里的暗茫再也无需遮掩。 怒极反笑,偏执,灼热。 他闭上眼,将少女圈紧。 尽管去尝试吧,尝试到头破血流,被人抛弃、践踏。 在这之后她才会知道,愚蠢的金丝雀,就该老老实实待在笼子里。 * 清晨起来,稚宁在为钱发愁。 大小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捉襟见肘。 池昼的贫穷,让稚宁找到了蹭气运的办法,可仅仅是一次,就让她元气大伤。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星期,她就会穷得寸步难行。 好烦好烦好烦,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但绝对是被大风刮走的! 系统:【你现在出门买张彩票。】 【能不能不要捣乱,我已经够穷了!】 稚宁现在听到‘买’这个字就头大。 系统:【我提醒过你了。】 绑定这些日子,稚宁差不多摸透了些系统的性子。 傲娇毒舌,但绝不会害她。 难道要开始爆金币了吗! 【你意思说我能中奖?头奖吗!你能预知彩票号?!】 她就知道! 她的系统不可能这么鸡肋无能! 稚宁两腿一蹬,精神抖擞,【我这就去!】 在霸总小说世界里,钱都是以百万、千万为单位出现的,太少了会显得寒酸。 她不贪心,只要一千万就行! 稚宁风风火火赶到彩票店,买的是最便宜的刮刮乐。 不是因为抠,而是因为刮刮乐的规则最容易理解。 反正她有系统,怎么样都能中。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结果刮开只中了可怜的十万块。 这离稚宁期盼的小目标,差着十万八千里。 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稚宁反复确认,没错。 嘴角控制不住垮下来,她还以为以后都能衣食无忧…… 但仔细想想,这样也很好了。 戒掉生活里的奢靡项目,十万块足够她用一阵了。 而且彩票又不止今天可以买。 今天十万、明天十万……这和中了一千万有什么区别! 心情立刻拨云见日,稚宁喜滋滋收了钱,心里立刻盘算起救助可怜男大学生的雄伟计划。 十万块,就算每次耗费一万块,也够她蹭十次了! …… 手里有钱,稚宁第二天就展开了行动。 她先是把池昼的同专业同学约出来,借口要旁听课程,请对方吃饭,顺利搞到了课表。 池昼比稚宁小一岁,两人一个大一,一个大二,因专业性质不同,两个人的课程时间重合度很高。 这就意味着在不逃课的前提下,稚宁接近池昼的时间很有限。 加上她还要时不时走任务,能蹭气运的机会就更少了。 除此之外,稚宁还旁敲侧推向对方打听了池昼的事。 结果对方一听这么名字,立刻捂嘴,没聊几句就走了。 危险的东西,总会给人想要探索的欲望,稚宁也不例外。 她想知道在这命定的男主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喜欢他? 周二下午,稚宁总算空闲下来。 她又去当旁听生。 坐在中间排靠窗的位置,借着事先放好的镜子的反光,偷偷观察池昼的一举一动。 系统无情授予了稚宁‘偷窥狂’的称号。 系统向来反对稚宁接近池昼,不想让未来的男主被恶毒女配玷污。 稚宁没心思搭理系统,一心要找到可以帮助池昼的地方。 好不容易等来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浪费了。 然而很快她就打起瞌睡。 因为实在太无聊。 ——镜子能窥探的内容有限,稚宁看到池昼面无表情的脸,老教授嘴里的各种理论案例,又比稚宁听过的任何一首催眠曲威力都大。 但几乎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除了最后排的少年。 少年桌上只有一本课本,没有笔记,一整节课都没怎么拿过笔。 池昼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的表现,极大的给了稚宁安慰。 稚宁不知道,不同于她的榆木脑袋,有的人天生记性好,过目不忘。 池昼就是这样的人。 苦熬过一节课,稚宁被禁锢的灵魂终于得到解放。 下课后就是晚饭时间,稚宁鬼鬼祟祟尾随在池昼身后。 落日西沉,少年身姿修长,身形瘦削,神情冷漠背离人群前行的方向,向车棚走去。 他果然不会在学校吃饭。 ------------ 第21章 少年的日子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凄苦 有了上次的经验,稚宁早早扫了一辆小绿电动车,借着路边大树遮掩,等着看池昼待会要去哪。 大课结束后,池昼先是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感冒发烧的余韵稍稍褪去后,才动身去车棚。 也许因为肋骨骨折,池昼这次病得有些重,低烧断断续续,总也好不利索。 那天输完液后,他不顾护士的阻拦,执意出院。 他去了打工的地方,无故旷工,这个月的全勤就没了。 这笔钱对他很重要。 秋天过完,马上就是寒冷的冬天,过去一年他长了很多,去年的棉衣不能再穿,母亲也需要换件更厚一点的。 池昼很缺钱,但好心人留给他的五千块钱,他没有动。 他目前尚且能够自食其力,而这份善意太过珍贵,远超金钱本身的价值。 成长期的少年总觉得饿,他个子高,食量也大,生活费有限的他,每顿饭只吃五分饱。 饿不死就行。 重病一场,为了不耽误打工,池昼再三犹豫,还是在路边买了一份煎饼果子。 站在小摊前,遭受着老板嫌弃不耐的打量,肉肠和鸡蛋的诱人香味不断放大。 少年移开眼努力忽略,和之前一样要了最便宜的。 薄薄的饼皮上只刷了一层酱,一把蔫巴巴的小葱就是他今晚的蔬菜来源。 迎着汽车尾气,少年瘦长的左腿着地,跨坐在车坐上,慢慢把塑料袋掀开。 刚出锅的煎饼果子有些烫,池昼没有大口吃,太快吃完不容易饱。 咸香的滋味使得饥饿骤增,急需更多食物填满。 饥饿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可池昼忍住了,对此他早习以为常。 过了很久,池昼拧开破旧的瓶盖,在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后,猛灌一大瓶凉水。 冰冷的温度麻痹了胃部的神经,空荡荡的胃里总算有了些饱腹感。 然后继续出发。 稚宁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酸得握紧了拳头。 少年的煎饼果子又瘦又小,稚宁一口气能吃三个,可池昼却连颗蛋都不舍得加。 还有老板打量池昼的眼神…… 一瞬间,稚宁有种想要包下一整辆小吃车的冲动。 勒令看人下菜碟的老板不停摊煎饼,让少年吃个够。 他难道每天就吃这个吗? 这怎么能吃饱? 少年再度出发,稚宁被迫跟上。 十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停在一家鱼龙混杂的苍蝇馆子门前。 水泥路坑坑洼洼,路两边的落叶被来往车辆压成泥,密密麻麻的电线横贯在屋檐上,这地方连监控也没有。 稚宁活了二十年,从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脏乱的地方。 池昼锁好车,熟门熟路进入苍蝇馆子。 稚宁不认为他是来吃饭的。 而当她看见他穿好围裙,端起盘子,快速穿梭在各个餐桌之间,一切都清晰明了。 稚宁深吸一口气。 吃那么一点晚饭,还要干活,少年的日子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凄苦。 她不是给他钱了吗,他为什么不歇两天。 他难道忘记自己的肋骨断了吗? 怕被池昼看见,产生不必要的交集,稚宁戴好口罩,没有靠近。 她拐进池昼停车的小巷。 由于前一天晚上下过雨,地上黏糊糊的,没走几步就弄脏了她的小皮鞋。 正因如此,稚宁想到了能帮池昼做的事。 也许给他擦个车也能蹭点气运。 虽然少年并不需要,这算不上帮助。 稚宁不想承认自己笨,但必须承认自己病急乱投医了,否则今天她就要无功而返了。 池昼的车子并不难找,最破的那辆就是。 稚宁走过去,掏出纸巾,左顾右盼没人才蹲下,像偷车贼。 可真等要下手了,稚宁却犯了难。 少女葱白圆润的手捏着厚厚一沓纸巾的一角,用不大上的几根手指翘着,违和又滑稽。 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就没干过活。 薄瑾屹虽然一直在利用稚宁,关键时刻几次让她命悬一线,却没让她吃过一丁点生活上的苦,把她姣养得活似废人。 哪怕池昼的车其实并不脏,少年把这唯一的交通工具保护得很好,平时会定时清理。 现在只是有些泥点在上面,也让稚宁打了退堂鼓。 要不干脆给他换辆新车吧? 念头稍纵即逝,他不会要的。 稚宁眼睛一闭,最终还是擦了上去。 从生疏到熟练,由于纸巾够多够厚,过程中并没有弄脏手。 少了泥点,并没有使破旧的车子焕然一新,稚宁也不确定能不能换来气运。 而就在她盘算着要不要从其他方面下手时,她突然觉得自行车的脚蹬不太对。 是不是歪了? 对比其他几辆车,稚宁心中有了答案。 她眼睛唰一下亮起来,【统统,你会修车吗!】 如果擦车不算帮忙,那修车总算吧! 系统:…… 统统是什么鬼。 【请不要肉麻,另外,不会。】 【修车应该算做好事吧,歪成这样骑着多难受啊,统统,车子怎么修啊?我觉得敲两下就行你觉得呢。】 稚宁已经决定了,压根不需要系统的回答。 巷子不远处就有个五金铺。 五金铺里的老板秋天了还光着膀子,摇晃着蒲扇膀大腰圆,老电视里李云龙正在喊开炮。 情绪高涨时突然来客人,老板满脸匪气不好惹,好像稚宁是个歪鼻子斜眼的小鬼子。 “要什么?” 稚宁被老板没好气的态度吓了一跳。 输人不能输阵势,她外强中干装得很凶,“买个锤子!” “多大的?” 这个问题稚宁没想过。 老板嫌烦随口打发,“里面有自己找。” 这正合稚宁的意。 很快她就拿了把趁手的,外加一双加长加厚橡胶手套。 “我选好了,多少钱。” “手套二十八,锤子五十,一共七十八。” 稚宁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卧槽这么贵!锤子上边写着建议零售价25。” 钱再多也不是当冤大头的理由,五十块够池昼吃一周煎饼果子了! 老板理直气壮,“我不接受他们建议不可以?” ------------ 第22章 捉奸? 稚宁受不了老板坐地起价,跑去换了把小点的回来。 “这个呢?” “三个卧槽。” 稚宁反应一会才明白什么意思。 一个卧槽五十块。 “这个这么小!你收我一百五?” 良心被狗吃了?! 她脸上写着人傻钱多吗? 老板不耐烦,“这是牌子货,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找块砖头也一样。” 这怎么一样! 生平第一次修车,还是给气运包修车,总要有些仪式感。 稚宁最后要了那个大一点的。 修车的过程并不顺利。 与其说是修车,不如说拆车更贴切。 磨蹭半天,天已经黑了。 看着一地零件七零八落,车子马上要报废,稚宁哭了出来。 任务就是在这时候掉落的。 眼看任务要超时限,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口头指导。 一番口干舌燥强忍怒火的教导后,车子总算修好。 稚宁成就感爆炸,笑得见牙不见眼。 【统统,我就知道你会!你刚才让我干什么来着?】 系统无奈无语很绝望,咬着牙把任务重复一遍。 稚宁一边听,一边翻译理解: 作为无脑虐文女主,阮凝初无疑是众矢之的,不仅要躲避应珣仇敌的暗算,还要承受应珣一众追求者的发疯嫉妒。 这天,阮凝初又被应珣的某个追求者盯上,被设计一个人罚扫体育馆的休息室,直到深夜都没回去。 所有狂蜂浪蝶包括稚宁在内的炮灰们发起的进攻伤害,都会或直接或间接推动男女主感情的发展。 这次也不例外。 男女主冷战很久,需要一次破冰的机会。 应珣傍晚回到别墅,发现阮凝初不在,电话不接,心中不妙。 找了很久才在休息室找到快累瘫了的阮凝初。 看到那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应珣安心又愤怒。 之后经过《我爱你但我不能说》、《我有误会但我没长嘴》、《我担心死了但你什么态度》、《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多管闲事》等一系列狗血剧情,两人成功被莫名其妙锁在了休息室。 锁门的大爷就像聋了,各种巧合凑在一起,任由被锁的两人使劲浑身解数,门也始终没被打开。 当然,这是阮凝初的视角。 身为男主的应珣,如果真想出去,怎么会没办法? 他只是想和心爱的女孩单独相处罢了。 两人被关了多久,应珣就看了阮凝初多久。 期间伴随一句接一句肉麻到能把人扭成麻花的心理活动,让人直呼他好爱。 这种玛丽苏经典桥段,简直老掉渣了。 想想自己恶毒未婚妻的人设,稚宁胸有成竹道:【所以我是要去捉奸?】 这时候用上得上她,只有这一种可能。 同时还要伴随谩骂讥讽,打压小白花,让她伤心让她痛,增加虐点,也让应珣觉得小白花可怜,激起怜惜,爱意更上一层楼。 只是她很久没骂人了。 系统:【想多了,你去锁门。】 稚宁在风中凌乱,【……锁门?这不是看门大爷的活?!】 她高贵的恶毒女配,去了就干这个? 系统解释:【任务局人手不够,充当锁门大爷的NPC去其他小世界出任务了,只有你闲着。】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男女主难得温情撒糖的关键时刻,你去能干什么,当砂砾子硌读者门牙吗?】 稚宁:…… 这样的任务,稚宁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不用为非作歹,不用拉仇恨,只要跑一趟就能推进任务进度。 这样的任务拜托多来亿点点! 但很快稚宁就笑不出来了。 稚宁到达京大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最近阴雨连绵,夹送着秋凉,晚上的体育馆,人都走光了,幽长的走廊阴森森的,像极了鬼片里的某些恐怖场景。 忽然一个哆嗦,稚宁一阵恶寒,麻溜从包里摸出锤子。 系统看见锤子,生怕稚宁这没脑子的白痴误会了什么,【让你锁门,不是捉奸!】 稚宁把锤子举在胸前,心中反复默念党的精神光芒万丈,【我知道,体育馆经常闹鬼的,我自保一下下。】 系统无语了,是她心里有鬼吧! 休息室在体育馆的最里面,稚宁蹑手蹑脚举着锤子赶到时,里面的争吵仍在继续。 阮凝初正欲夺过应珣手里的拖把,“应珣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快点回去,现在很晚了!” 却扑了个空。 应珣正在气头上,“你说我幼稚,大半夜被人栽赃陷害不知道求助的你又有多成熟稳重?被人欺负为什么不找我!” “找你有什么用?” 门外,稚宁趴在门缝上,听得津津有味。 跳出剧情的影响,稚宁觉得,这时候阮凝初只要稍稍示弱,虐文立马就能变成小甜文。 稚宁连台词都替她想好了。 比如‘她们都是因为喜欢你才针对我。’、‘你能不能不要到处招蜂引蝶?’、‘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痛,你能不能离她们远点,只喜欢我?’ 越想越上头,稚宁都想踢开阮凝初,自己进去演两集了。 可阮凝初偏偏说:“麻烦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这可把应珣气坏了,“你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大晚上跑来这是为了谁!” 手里的拖把被他甩出去,‘砰’一声,窗户玻璃应声碎裂。 吓得稚宁差点没站稳。 不愧是男主,破坏力真是没谁了。 吵成这样,要说原文里锁门的大爷不是故意的,稚宁真不信。 【锁门!快点!让你看偶像剧来了?!】 稚宁陡然回神,【收到收到!】 稚宁立刻低头找锁。 她眼神还算好使,很快就找到了。 锁就挂在门把手上。 一拿一扣,任务就算完成了。 简直不要太简单。 稚宁挪步,伸手,心想这时候回去,说不定还能再见池昼一面。 可谁知就在她碰到锁的那刻,左手的锤子好死不死头掉了。 是的,那么大个纯铁疙瘩毫无征兆说掉就掉! 分毫不差砸稚宁脚上,然后滚到门边,发出‘咚’一声巨响。 里面的人被惊动。 “谁!” ------------ 第23章 薄稚宁,你跟踪我。 稚宁双目圆瞪,吓得忘了疼,撒丫子就跑。 系统追在后面骂,【锁门!丫的你门没锁!】 稚宁一拍脑门,瘸着脚返回去。 这显然已经晚了。 就在稚宁伸出尔康手,距离门锁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门从里边开了。 微弱的灯光从应珣身后打下来。 稚宁踩到来人的影子,脑海里不知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完了…… “薄稚宁?” 应珣看到稚宁,也惊了一下。 “你来这干什么?” 稚宁正在向系统疯狂求救,怎么办,她这砂砾子,这次真要硌到读者牙了! 可千万别诅咒她,她真心不是故意的! “说话!” 应珣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稚宁后心情更差。 被他这一吼,稚宁被迫抬头,连呼吸都不会了,“我那个……我…好巧啊,你也在啊,今天天气不错哈?” 系统想报警,成事不足的蠢东西,听听你在说什么! “是啊,好巧。” 应珣眉眼凌厉,笑不达眼底,自上而下瞭起眼锋看着她。 通常情况下,只有凶手才会返回作案现场。 但今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已经查清楚,陷害阮凝初的另有其人。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 “薄稚宁,你跟踪我。” “跟踪?”稚宁悚然一惊,“没有!我跟踪你干什么!” “我是来、来……找钥匙扣的!” “对!钥匙扣!限量款两百万呢!” 稚宁立刻低头满地寻找 ,满头冷汗。 应珣冷笑,看了眼稚宁手上没了头的锤子把手,“拿着锤子来找钥匙扣,这个天气,黑灯瞎火?” 别说钥匙扣值两百万,就是两个亿,也用不着她薄大小姐亲自来找。 她嘴皮子一掀,有的是人挤破脑袋为她前赴后继。 窗外风越来越大,恨不得一股脑把树叶全收走。 稚宁迅速把破锤子藏到身后,“我拿锤子自保怎么了,我长得这么美,身材这么好,万一遇见臭流氓怎么办!” 应珣嗤笑一声,一个字都不信。 阮凝初这时从里面出来,背着书包,裙摆被风吹得飘啊飘。 她面若冰霜从应珣面前经过,看不出丁点浓情蜜意。 乱了,剧情全乱套了! 还没开始撒糖就又要虐了吗! 稚宁假装才见到人,虎着脸,“阮凝初!你怎么在这!” 阮凝初面无表情,“路过。” 稚宁嘴一抽,要不要这么敷衍? 好歹多说几个字,她也好替他们找理由啊! 阮凝初没看稚宁一眼,“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别走啊!” 走了剧情怎么办! 稚宁再次伸出尔康手,想也不想就要把阮凝初拽回来,却被身后的男人揽住肩膀,带到怀里。 “去干什么?”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后,烫得稚宁起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挣扎。 当然是去追你的小白花! 身后的人却不放手,“老实点,回答我问题!” 稚宁回头瞪他! 怎么他心上人跑了,他还在这? 这么晚,这种鬼天气,他难道放心阮凝初一个人回去? 但很快稚宁就明白了,应珣这是在保护阮凝初。 丢下她这正牌未婚妻,护送阮凝初,这事传出去还得了? 他怕是嫌阮凝初被人针对少了。 这一耽搁,阮凝初已经彻底没了影。 稚宁心中直呼天要亡我,看到地上坏事的锤子头,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五金铺老板面前,把铁疙瘩砸他脑门上。 稚宁这副凶巴巴的表情,落在应珣眼里,坐实了他的猜测。 “薄稚宁,你就这么喜欢我?” 稚宁闻言一脸懵,什么跟什么? 系统大声警告,【别忘了你的人设!你是应珣的舔狗,你敢坏事崩人设就地抹杀你信不信!】 稚宁忽然一阵心慌气短。 她迎上应珣的眼睛,破罐子破摔,“好吧我承认,我是来捉奸的,我拿锤子来,就是想来打爆勾引你的小妖精的狗头!” “怎么你现在满意了吗!巴山楚水凄凉地,你一天到晚勾引me!” “我就是爱你爱的要死,爱到大晚上一收到消息裤子都来不及穿就紧巴巴跑来!” “得不到你的人,急得我辗转反侧在床上放了两个大响屁!” 面对死亡警告,稚宁是真豁出去了,肚子里的骚话好的坏的一股脑全挤了出来。 应珣突然笑了起来,视线落在稚宁身上。 “裤子这不好好的?” 稚宁一愣,后退三大步,“这是重点吗!” “怎么不是重点?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撒谎骗我。” “骗你你能和我在一起?” 应珣把人放开,转身往休息室里走,淡淡道:“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稚宁跟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虚假的未婚夫妻也叫在一起? 地上的玻璃碴还没来得及收拾,应珣捡起断成两截的拖把杆,“什么时候来的。” 稚宁丝毫没有帮着一起打扫的自觉,“刚来。” 应珣倒是不存疑。 以稚宁这暴躁无脑大小姐的性子,如果听到了什么,一早爆炸冲进来打人了,哪能在门口站得住,任由阮凝初安然无恙离开? 薄瑾屹这堂堂一家之主,在外呼风唤雨运筹帷幄,自己的宝贝妹妹怎么教成了这蠢样子。 “阮凝初为什么在这?” 稚宁觉得自己必须得质问些什么。 应珣正拿着扫把扫玻璃渣,“她不是说了路过。” 稚宁气吼吼,“你觉得我很傻?” 应珣笑而不语,话锋一转,“通常来说,如果某天你突然感觉到了你身体的某一部分,那就说明它生病了,比如胃病、心脏病。” 稚宁不明白应珣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觉得不无道理。 他又说:“现在你好好感受一下,能感觉到你的脑子吗?” 稚宁认真感受了下,“不能。” 她脑子又没病。 应珣随性又慵懒,“所以?” 所以什么? 稚宁没明白。 系统佛了:【他骂你没脑子。】 稚宁恍然大悟,脸气得通红,“你才没脑子!”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 应珣今天才发现稚宁这又呆又傻的大小姐,不为非作歹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稚宁的出现,彻底解除了应珣这段日子心里的疑惑。 他确定薄稚宁还和之前一样,对他非常之迷恋。 最近这些怪异的举动,也许真是他身边那些人说的,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于他的计划没有丝毫影响。 ------------ 第24章 这根本不是她的剧情 这么一想,应珣心情变得不错起来,笑容中也多了几分真切。 应珣的长相,属于那种偏带些野性的硬朗,笑起来极具雄性魅力。 某种程度上来讲,很符合稚宁的审美,当下应珣一笑,稚宁有些迷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他在勾引迷惑她。 和之前无数次她想放弃时一样,及时给她他们有朝一日能幸福在一起的错觉。 他解释道:“阮凝初确实是来找我的,你看到了,我打碎玻璃被罚打扫休息室,阮凝初是我家保姆的女儿,她妈吩咐她来替我干活。” “现在她人被你吓走了,我的未婚妻,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稚宁浑身恶寒,他果然又在骗她了! 她拒绝道:“我不,我哥都没让我干过活。” 这是实话。 系统跳脚,【我警告你不要崩人设!】 但凡之前应珣提点什么要求,稚宁早乐开花冲上去了,她就不知道‘不’这个字怎么写。 应珣倒是不以为意,认为稚宁仍在贯彻欲擒故纵的要诀。 稚宁迫于系统的威逼,不得不委屈自己,心里恨得牙痒。 “我帮你干活,能有什么好处?” 应珣懒散挑了下眉,好整以暇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给我亲一口。” 稚宁现在就想试试亲一口能得多少气运。 应珣笑了,“你想得美。” “不同意算了。” 她也不是很想在他身上蹭,她现在有了新目标,比他能干比他帅,是她的新宠! 灯光下,少年漆黑的眼眸在高挺的五官轮廓中,格外夺目,他笑着,“不然这样,你之前不是想和我一起吃午饭,接下来一周,我们都一起。” 这话听起来像施舍。 稚宁一阵鄙夷,他当他是什么香饽饽。 跟他一起吃,她怕是得消化不良得胃病。 不过一起吃饭,大概也能蹭点气运? 稚宁在心里权衡犹豫。 系统:【帮他扫地也能蹭,拒绝算你崩人设。】 稚宁:…… 没完没了了是吧! “那行吧,既然你诚心求我,那就让你人美心善的未婚妻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吧。” 稚宁实在不是个会干活的。 只是手上多了个扫把而已,手和脚就陌生得像是今天才打照面,极其不协调。 本来十分钟能干完的活,硬是被她弄得一团乱,一会不留神打翻水桶,一会又不小心碰倒垃圾箱。 半小时过去,不仅收拾干净,反而越发的凌乱。 应珣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严重怀疑,她究竟是帮他的忙,还是在给他添乱。 稚宁确实是故意的。 她又不是真的废了,做样子骗点气运罢了,最重要是要给应珣添堵。 在薄瑾屹身边待了那么多年,装可怜什么的她最会了。 应珣抓不到她故意的把柄。 但让稚宁意外的是,应珣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薄稚宁,问你个事?” 稚宁刚在应珣拖完的地板上踩了两个大黑脚印,娇滴滴胡作歉疚眨着眼睛,“什么事?” “你哥平时,不准你上网?” 说着,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稚宁觉得今天的应珣说话总神神叨叨,他什么意思? “算了没什么。” 那些土味情话,就当是她的恶趣味吧。 稚宁:…… 神经,说话说一半,她家网速能把火箭送上天! 又过去半个小时。 属于阮凝初的烂摊子,终于被应珣收拾得差不多了。 被赶去一边玩手机的稚宁,笑得像个傻子,看了眼时间,下巴差点惊掉。 “竟然九点了!不行!我要回家了!” 薄家有宵禁,回去晚了要挨家法。 “你别忘了答应跟我一起吃饭。” 稚宁急匆匆把头身分家的锤子掖进书包,发誓明天一定要去五金铺算账! 无良老板,害她小命! 应珣慢条斯理点头,“你急什么 ,离你家锁大门还有半小时,我送你回去。” 稚宁一脸古怪。 应珣:“怎么了?” “你说要送我回去?” 这可真是稀罕死了。 “别多想,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总不至于让你举着破锤子回去,毕竟你长得美,身材又好,万一遇见瞎眼的流氓怎么办?” “呵呵。” 稚宁没心情和应珣呛嘴,她必须赶在薄瑾屹查她房之前回去。 应珣有辆超级拉风的摩托,稚宁戴上应珣的头盔,走到门口,傻了眼。 “门怎么打不开?” 两手拽着,咬牙切齿,试了又试,仍然没开。 “闪开,细胳膊细腿。” 稚宁退开,“你粗胳膊粗腿你来!” 应珣随意往门前一站,两手握住门把手,用力。 下一秒,大门仍旧纹丝不动。 再试,还不动。 稚宁‘啧’了声,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这男主中看不中用啊。 应珣觉得稚宁戏很多,为了讨他喜欢,做了十足的准备。 欲擒故纵嫌弃他的样子,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他淡淡道:“很明显,门被锁了。” “……什么?” 稚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门为什么打不开,世界观炸裂。 “你不要开玩笑!” 门为什么会被锁! 被锁的不应该是他和阮凝初吗?! 这根本不是她的剧情! 应珣解释,“可能是管理员没注意到我们在这所以锁了。” 稚宁脑子里嗡嗡作响,质问系统。 【你不说锁门大爷去别的小世界上岗再就业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系统:【这我不清楚,可能是你气运太低导致的。】 包括锤子突然断头。 【我不是努力在蹭了吗!已经20点了,为什么还这么霉?】 系统:【你现在再看看你攒的气运还剩多少,还记得那张十万块的彩票吗,用你气运换来的。】 【你再说一遍!】 系统丝毫没有坑了人的歉疚,【我觉得当时那种情况,气运和钱,你会选钱。】 稚宁险些气厥过去,【什么叫你觉得!我不要你觉得!】 被命运重重打了一拳,稚宁两眼发黑。 要是让薄瑾屹知道她夜不归宿,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把她赶出家门? 还有薄野,一定会添油加醋,背后怂恿害她! 她的任务怎么办! ------------ 第25章 少年冰冷的身体被温暖萦绕 她看向身边高她一头的男人,“你把门弄开。” 应珣听着大小姐颐指气使的命令,听个笑话似的,“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无所不能?” 稚宁握着拳,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应珣这人这么自恋。 “是啊,人家好崇拜你,在人家心里你就是天,就是神,是我唯一的依靠~” “小兔子乖乖,未婚夫把门开开~” 说着说着突然那唱起来。 应珣十分不给脸的冷笑一声,“我就是破坏公物才被罚这来的。” 得。 这是不干的意思。 稚宁掏出手机,打算寻求场外援助。 但仅剩的一格电只够支撑她打开联系人列表。 稚宁:“……” 看着她满怀希望的应珣:“……” 稚宁深吸一口气,“把你手机拿我用用。” 应珣手机递给她,“我手机比你关机还早。” 稚宁不信,抢来一看,果然黑屏了。 踏马的,为什么?! “充电器有吗?” “没有。” “你出门都不带充电器?!” “你出门带充电器?” 应珣觉得大小姐的脑回路很妖娆,大概是衣来伸手被人伺候惯了。 应珣往回走,寻找可用的物资,“这个点,体育馆没人了,看来要在这待一晚上了。” “我不要!” 应珣被稚宁这一声吼吵到耳朵,皱眉,“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害怕?” 该怕的人是他好吗。 稚宁两手叉腰,“我当然怕,我哥……我年轻又貌美,身材又好!” 说挨打未免太丢人。 应珣又一次觉得烦,“薄稚宁,欲擒故纵也要适可而止,不然就惹人嫌了。” 稚宁撇撇嘴,转而向系统求助。 系统:【放心吧,你哥知道你和应珣在一块,高兴还来不及,另外,薄琬乔那边出了点事,人在派出所,他正在处理,顾不上你。】 稚宁半信半疑,薄琬乔那正在走剧情,薄瑾屹确实应该顾不上她。 …… 深夜,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着玻璃。 【叮!气运值+5。】 稚宁累了一天,睡得正死,闻声翻身往身边的热源凑去。 应珣不习惯和陌生人睡在一起,尤其这人还是稚宁。 猛地被抱住,他睁开眼,双目如寒星。 熟悉的系统的提示音,稚宁半梦半醒意识到什么,嘴一咧咕哝一声,“真好……” 寂静的深夜,这一声应珣听得一清二楚。 再看稚宁熊抱着他的姿势…… 她就这么喜欢他? 黑暗中,应珣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消息弹出后,很快又熄灭。 * 池昼并不只打一份工。 从苍蝇馆子下班后,他还要去网吧上工,负责看店刷身份证,顺带修电脑。 这里的工资并不比苍蝇馆子高到哪里去。 老板当初看他年纪小一再压价,这么多年也没涨上去。 但胜在离家近又清闲。 偏僻地方的小网吧,加上现在手机电脑的普及,下半夜人并不多。 池昼偶尔能一觉睡到天亮,算是一份睡后收入。 秋雨不期然降下,气温比白天低很多。 九点多的时候,池昼就感觉自己又发起烧。 好在,小饭馆里有充足的热水,灌下两大碗后,出了身汗,将热度降了下来。 但现在冷风裹挟着雨点一吹,热度又隐见攀升。 池昼觉得这个秋天格外的冷。 他穿着从饭馆老板那借来的不合身的雨衣,思索到底还要不要骑车。 车子的脚蹬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 下午放学走得急,脚蹬被用力踩得几乎不能骑。 骑上车就意味着一路歪歪扭扭,要遭受更多的风吹雨打。 可是不骑,扔在那万一被淋坏,修车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相比之下,感冒发烧就不太重要了。 池昼加快步伐往小巷深处走去,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冷冰冰黏在眉骨处,令人不适。 他从兜里掏出卫生纸,原以为车子会被风吹倒,溅满泥水不擦干净不能骑。 不想车子不知被谁推到了屋檐底下。 那个位置刚巧背风,车子稳稳停在那,车座是干的,和他下午骑来时并无变化。 不! 又有些不同。 池昼最先看到的,是后车轮盖上的泥点没了。 之后是整辆车。 一干二净,像是被什么人精心擦拭过。 池昼平时也会打理自己的自行车,但昨夜下了雨,他这几天又病着,他清楚知道车子不可能这么干净。 池昼快步走过去。 然后,愣住。 车子被推到避风处,对走哪都被排斥的少年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 可现在,车子被擦得很干净,坏掉的脚蹬也离奇的恢复了原样,待在合适的位置,不见一点毁坏的痕迹。 池昼狠狠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一幕没有任何改变。 喉咙干涩,陌生的情绪无所适从,池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回头,只看到了密集的雨幕。 帮助他的人当然不可能在这。 到底是谁? 不知为什么,原本打着冷颤的身体,奇迹般像被一汪温泉包裹住,从未有过的温暖在他身边萦绕。 * 稚宁第二天上午没课。 被关了一晚上,拖到七点半回到家,车库里薄瑾屹常开的那辆车并不在。 稚宁长长舒了口气,心总算落到了肚里。 就在稚宁无比庆幸薄瑾屹去上班,她可以逃过一劫的时候,客厅里,佣人将她叫住。 “二小姐,大少爷让您回来了给他回个电话。” “昨晚大少爷回来您不在,动了好大的怒,连二少爷也跟着被罚了呢。” 这是让她说点好话好好哄哄的意思。 稚宁汗毛倒竖,错愕不已,“薄野又被打了?” 话说薄野最近挨揍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佣人不敢多说。 “我知道了,昨晚我手机没电了。” 佣人点点头,“小姐您快跟大少爷联系一下吧。” 回到房间里,稚宁给手机充上电,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才束手束脚拨通电话。 ‘嘟——嘟——’ 等待应答的过程像是在等死,稚宁屏住呼吸,脑子里不断回响起佣人那句‘薄野被罚了’。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 人声响起的瞬间,稚宁吓出一身冷汗,‘哥哥’两个字脱口而出。 反应过来不是薄瑾屹,她迅速挂了电话。 随后像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丢了出去。 一上午,稚宁都没等来薄瑾屹回拨来的电话。 这让她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快到中午时,稚宁换上身漂亮衣服,打算赴约和应珣一起吃午饭。 就在她要出门时,薄瑾屹回来了。 ------------ 第26章 投喂病弱少年 “要去哪。”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纽扣严谨地扣到最上面,压制性的气场掌控感十足,一看就是从某个严肃场合刚出来。 稚宁迈出去的脚缩回来,后退半步,防备又害怕。 “哥、哥哥。” 西装外套交给佣人,薄瑾屹神情寡淡在等稚宁的回答,丝毫看不出来他昨晚动了怒。 要知道薄瑾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仿佛天生就无情无欲,连佣人都看出来他动怒了,可见场面是真的很恐怖。 稚宁紧张得声音又细又颤,“和应珣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腻在一起一晚上还不够?” 男人眼眸中毫无温色,话音不疾不徐,沉金冷玉般带着磁性。 稚宁呼吸一紧,从中听出些不悦,又好像只是错觉。 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领口松了几颗,扯下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 质地上乘的白衬衫布料更能凸显他成熟霸道的身形,隐约带着股逼人的威慑。 稚宁不敢直视。 手机不期然响起,稚宁得救一样立刻低头。 “谁?”薄瑾屹问。 稚宁不确定能不能说,可到底没胆子撒谎,“应珣催我别迟到。” “拒绝他。” 稚宁:…… 这种情况,他不应该亲自开车送她过去吗? 笼络住应珣的心,才能给薄家带来更多利益。 “要我再重复一遍?” “不,不用了。” 稚宁斟酌片刻,快速敲下一行字,发送。 应珣那沉默了很久,回了句‘随你’。 好像生气了。 稚宁有些心痛,喂到嘴的气运就这么飞了! 心中半死不活的小人儿蹬着不甘心的腿。 悄悄抬头看了眼对面沙发上的男人,稚宁快速低头,又发过去一句,“真有事,所以能顺延一天吗?” 对方秒回,“不能。” “……” 半死不活挣扎的小人儿彻底倒地不起。 …… 一顿午饭,稚宁吃的差点心肌梗塞。 她几次想开口解释昨晚的事,顺便打听一下薄野昨晚挨打是不是和她有关,以防被报复。 但又怕哪壶不开提哪壶,引得薄瑾屹不悦,换来惩罚。 “把汤喝了。” 薄瑾屹不容拒绝推来一碗汤。 是稚宁最讨厌的鸡汤,里面加了许多难闻的草药。 稚宁愁眉苦脸,在犹豫要不要撒个娇,婉拒一下。 却听男人问:“最近瘦了不少,哪不舒服?” 稚宁发现薄瑾屹一直在看她,常年身居高位的男人极擅长施压。 稚宁毛骨悚然,立刻摇头,“瘦了吗?我怎么没察觉?” 和系统绑定的第二天,体检结果拿到手,稚宁就悲伤确定自己得了癌症。 消瘦应该是初期表现。 如果完不成任务,不持续推进任务进度,症状会越来越明显。 原文里并没有她去医院这事,为防止产生蝴蝶效应影响剧情,系统将她的就医记录隐藏了起来,并予以了稚宁严肃的警告。 除了稚宁自己,没人知道她生病了。 稚宁否定,薄瑾屹也没有追问。 以他这两辈子对稚宁的了解,如果真病了,她会第一时间哭天抢地,向他喊救命。 没人比她更怕死,且贪慕虚荣。 他只当稚宁又在满足迎合应珣的某些要求。 关于昨晚稚宁的晚归,薄瑾屹凌晨从公司回来才知道,是薄野告的状。 稚宁晚归这事很少有,尚未开窍的少年可算逮住这千载难逢报复的机会,见到他立刻一通疯狂输出。 薄野一直没有歇下捉弄稚宁的心思,无伤大雅,薄瑾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昨晚的薄野过分了,那些肮脏不堪的词汇,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来形容她的。 稚宁的下落不难找,她总跟在应家那小子身后。 确定稚宁在哪,薄瑾屹本打算亲自去把人接回来。 不想薄琬乔突然出了事。 一群不开眼的小开惹到了薄琬乔头上,栽赃陷害把她关进了局子。 亲妹妹和拿来利用的假妹妹,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直到快天亮见完那几家长辈,对方哭着认错道歉,薄琬乔这事才算解决。 薄瑾屹并不担心应珣会对稚宁做什么。 应珣喜欢的是应家的那个小保姆,对稚宁一直是利用。 他也乐见其成。 只有真正被外面的男人伤害利用过,哭了疼了怕了,才会歇下想往外跑的心。 这也算是对她前世做坏事的惩罚。 这个被他故意圈养起来的小姑娘,和前世一样做事不计后果,竟然敢去黑市淘那种脏东西。 正因如此,他冻结她银行卡。 没了钱,总能消停一阵。 可她竟然有胆子一晚上不回来。 * 稚宁硬着头皮把鸡汤喝完,一滴不剩,撑得肚皮涨得要炸开。 恐怖的熟悉感,让她回想起原文里她患癌肚子里胀满腹水的凄惨结局。 可即便这样,她也没胆子跟薄瑾屹说一个‘不’。 她不知道薄瑾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生气。 她和应珣好好的,他不应该很高兴吗? 下午临出门去京大时,系统告诉了稚宁一个好消息。 因为剧情需要,薄瑾屹要出国一阵子。 《千金归来》这本书的男主要登场了,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其他任何男性角色跳出来瞎掺和。 而薄瑾屹又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对妹妹毫无关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强行拽出剧情圈。 稚宁激动得原地蹦了三个蹦。 天知道她和薄瑾屹站一块有多紧张! 薄瑾屹是当天晚上的飞机。 第二天,稚宁就像老虎不在山的猴子,撒丫子展开了救助池昼的帮扶计划。 她想了一晚上。 决定先从解决少年的伙食问题入手。 池昼每天只吃那么一点,稚宁真怕他某一天突然饿死,那么大个气运包化成泡影。 上午九点,稚宁逃了课。 她避开人多的时候,去了池昼打工的苍蝇馆子。 苍蝇馆子的老板娘是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中年女人,身高不比稚宁高,身形却赶稚宁两个。 稚宁一进来,就遭她一阵打量。 瓜子皮‘呸’一声吐出来,老板娘粗着嗓子喊:“没营业,不待客!” 昨天晚上,稚宁亲眼看见这人指着池昼的鼻子骂。 她听不清内容,但从那一脸刻薄相,也能猜出池昼受了多大的屈辱。 稚宁冷下脸,她很少以势压人,但并不代表她不会。 “我不吃饭,我来谈生意。” 稚宁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现金,‘啪’一下重重摔到桌上。 从小跟在薄瑾屹身边,上位者的姿态她有样学样。 老板娘看着桌上那一大摞钞票,先是一愣,接着双目圆瞪,脸色变得恭敬。 “哎呀,瞧我怠慢了贵客,您请坐请坐!有什么事您喝口茶慢慢说……” ------------ 第27章 为了活命,假装爱他 从苍蝇馆子出来,稚宁紧赶慢赶回到京大。 马上十二点了,就要到她和应珣约好吃午饭的时间。 稚宁冲到餐厅占好位置,瞄准菜单,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蹭到气运! 可老天偏偏和她过不去似的。 十二点半,距离两人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稚宁才收到了应珣的消息。 她被放了鸽子。 准确来说,是约饭时间改到了晚上。 要不是系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稚宁一定会认为应珣在报复她昨天爽约。 【阮凝初前天晚上淋雨回去,当晚就发了高烧,她为情所困浑浑噩噩,硬撑一整天没去医院,刚才被应珣发现晕倒在家里,他正守着她。】 稚宁‘呵呵’两声,原来又到男女主撒糖的时候了。 人已经在餐厅,稚宁不知伤心为何物,给自己点了份豪华单人餐。 豪华之所以为豪华,必然色香味俱全。 可稚宁却胃口全无,甚至有些犯恶心。 这是前一天晚上任务失败的惩罚。 任务进度分被扣,她的身体也相较于前一天差了许多。 也是在这时候,稚宁才想起来,她那把破锤子呢! 她的律师呢! 天凉了,她要把那小五金铺告到破产! …… 晚饭,应珣没有迟到。 应珣一踏进餐厅,系统就给出了提示音。 应珣在人群中很好找,很高很帅很吸睛那个就是。 他穿了件黑色的派克外套,短发利落,单手插兜,神情倨傲凌然,缓缓朝稚宁这处走来。 这苦大仇深的表情。 看样子和阮凝初糖没撒成,反而下了刀子。 稚宁笑得那个甜。 自从觉醒了意识,只要应珣不开心,稚宁就会很开心。 怀揣着喜悦,稚宁小跑的步子那叫一个轻快。 应珣一进门就看见了稚宁。 起初背对着他,手指百无聊赖敲着桌子,等得很无聊。 看见他后,少女表情立刻有了变化。 喜不自胜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看着她朝自己跑来,应珣停下脚步,突然想起了年少时养的那只兔子,纯白、活泼,对他满心信任与依赖。 这和稚宁以往在他心里飞扬跋扈的形象毫不搭边,但并不让应珣厌恶。 不等细想,稚宁已经来到了他身边,胳膊被热切的抱住。 “应珣你来啦!” 稚宁一上来就蹭到应珣身上,牺牲皮相,如愿换得了1点气运值。 呼吸里充斥着少女身上的甜香。 头一次,应珣没有把人推开。 “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我才来。” 应珣笑笑,没有戳破稚宁的谎言。 半个小时前,他就收到了好友的消息,说稚宁正在餐厅等他。 舔狗的行径被他们嘲笑调侃。 应珣象征性制止了两句,对稚宁的感到满意,却不知道稚宁之所以来得早,单纯是因为无聊。 “想好吃什么了吗?” 两人往餐厅窗口走去。 稚宁一早想好了,她故作思索,试探问:“吃牛肉盖饭怎么样?” 应珣没意见。 两人从窗口回来,来到稚宁一早占好的位置坐下。 稚宁把保温杯里的姜茶分给应珣一杯。 “最近老下雨,天气凉,喝杯姜茶去去寒吧。” 应珣突然想起发烧的另一个人,眼神微沉。 他不怎么喜欢小女生甜腻腻的东西,但考虑到此行的目的,没有拒绝。 “这是你煮的?” 稚宁一瞬不瞬眼含期待,有些羞涩,“是不好喝吗?” “不好喝你也要全部喝完!” 大小姐习惯性用强势的态度掩饰窘迫。 这便是答案了。 “还不错。” 应珣把姜茶喝完,杯子又递给稚宁。 少女被保护得很好,没经历过多少风浪的她,心思几乎藏不住。 见应珣喜欢她的姜茶还要再来一杯,惊喜得眼睛晶晶亮。 她脸颊红彤彤的,很激动给他倒满,“你喜欢我天天给你煮!” “好啊。” 应珣懒洋洋勾起唇角,心底里却一阵阵泛起苦涩。 同样是喜欢,他心里的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像稚宁一样? 阮凝初并非看不懂他的心,相反,她什么都知道,也在意着他。 她只是抗拒,不愿接受。 应珣知道阮凝初在顾忌坚守什么,更知道他们背后隐藏着多少危险。 时刻盯着他软肋试图一击毙命的死敌,嫉妒陷害阮凝初的追求者…… 前天阮凝初被罚,应珣知道是他害的。 这些年,为了放松应家那群老东西的警惕,他做足了吊儿郎当的纨绔做派。 身边纠缠着数不清的狂蜂浪蝶,那些人都是疯子,所有和他亲近的女人,都会成为她们攻击的对象。 姜茶划过舌尖,留下辛辣的刺激。 应珣看着唇瓣娇妍,满脸春意盎然的少女,他必须尽快解决缠在他身边的麻烦事。 薄稚宁……就是很好的利用对象。 稚宁脸上的笑并不是装的。 见面这短短一会功夫,她蹭到了2点气运。 不枉费她特意跑去小卖部花两块钱买来姜茶包泡上。 这多亏阮凝初着凉病了给她提了醒。 稚宁一高兴,就爱说话。 【我这舔狗人设维持得还行吧!】 稚宁是真怕了,任务进度条倒退,引发的后果真的会要命。 假装爱应珣爱得要死而已。 不仅可以推进任务线,还可以蹭到气运。 恶心点就恶心点吧! 【勉强能拿眼看吧。】 系统能给肯定答案,就证明很不错了。 稚宁很开心,看着应珣的眼神更加缠绵。 时间差不多了,稚宁朝餐厅窗口望去,“我去看看盖浇饭好了没,都等半天了怎么还不到我们的号?” “去吧。” 稚宁很快就端着托盘回来了,两大盘牛肉盖饭上,全部绿油油的。 她不高兴抱怨道:“明明告诉老板你这份不加香菜的!” ------------ 第28章 把你盘子里的酱汁泼她头上! 稚宁的不高兴自然也是装的。 下单的时候,背对着应珣,她眼睛都要挤烂了,嘴里一个劲无声念叨‘多加香菜!多加香菜!’ 老板是个读唇语的高手,果然读懂了稚宁的意思。 “老板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老年痴呆了?” “这么多香菜你怎么吃啊,我记得你最讨厌香菜的味道了,早知道老板记性不好,刚才就站在窗口边守着了。 “要不重新打一份吧。” 回头一看,人山人海,几乎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队。 “没关系。” 小山一样的香菜很坏应珣心情,但不悦并没有表现出来,“我正好不怎么饿。” 稚宁瞄他一眼,“不吃饭怎么行!我记得你下午有节体育课,要不我给你挑出来吧!” 忙活半天,稚宁就等这一句。 说着也不等应珣拒绝,把他的餐盘拉到自己面前。 应珣不赞同,“不用挑,待会你的要凉了。” 稚宁毫不在意,“凉点怕什么,有香菜你吃了会反胃的,好不容易才和你约一顿饭,你难受我会伤心的。” 少女的在意毫不吝惜展现在人前,倔强拿着筷子,不厌其烦一筷一筷往外夹。 刚开始还好,越到最后,香菜和粘稠的酱汁沾在一起,需要很有耐心。 少女表情专注,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没有一丝厌烦。 应珣看着她,不知不觉,烦躁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少女的喜欢显而易见,喜欢到愿意委屈自己,只为让他稍稍舒服一点。 明目张胆的偏爱,让原本厌烦的心,略微有动容的迹象。 挑香菜这活稚宁头一次干,不熟练,一出岔子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手指蹭到盛放香菜的小碟子,酱汁弄到了手上。 “我来。” 应珣见状拿出纸巾,握住稚宁的手。 稚宁有些懵,他竟然主动触碰她? 身边频频有人投来目光,或欣赏、或眼馋、或嫉恨…… 稚宁:【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憋了什么坏?】 系统:【给两颗甜枣,定期维护虚假的未婚夫妻关系罢了。】 ……行吧。 擦完手,稚宁加快进度。 很快,盘子就推回应珣面前。 “挑好了!快吃吧!” 在应珣吃下第一口时。 【叮!气运值+1。】 yeS! 稚宁精神抖擞! 果然不出她所料,好人好事在应珣身上同样适用! 但稚宁来不及得意。 【叮!触发主线任务,请在——】 时间紧迫,系统不等任务下达完,就切断了语音,亲自转述。 【任务来了!看见了吗,左前方第六排,扎高马尾的女生,那是你的真千金姐姐,你现在过去,把你盘子里的酱汁泼她头上!】 稚宁才看见薄琬乔也在,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这里这么多人!应珣也在这!】 薄瑾屹昨晚才出国,今天她就当众欺负薄琬乔,这事要是传他耳朵里,他怕是会直接一个回马枪杀回来! 系统:【怕什么,又不会弄脏真千金衣服,这一章的章节名叫英雄救美,英雄是男主,真千金是美人,而你,是必不可少制造祸乱的NPC。】 当着两个男主的面作恶,任务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高。 稚宁几乎要昏厥,NPC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作为国内顶尖学府的京大,是《千金归来》校园打脸部分的舞台,以稚宁为首的一堆年龄相仿的千金、少爷们,都在这狗眼看人低刁难过真千金。 作为头号恶毒女配,稚宁早有和真千金在这里发生冲突的心理准备。 她只是没想到任务回来的这么突然。 【任务限时三分钟,失败倒扣任务进度值,倒计时开始……】 稚宁紧咬牙关。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稚宁望着薄琬乔的方向,思索待会该怎么展开任务,走神的样子引起应珣注意。 回过头去,循着稚宁的视线,应珣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除了看到一个相貌很不错的男生。 男生留着板寸,身穿黑色夹克外套,外套大咧咧敞着,偶尔一笑,样子混不吝。 这人应珣见过,是军区周家刚从部队回来的嫡长孙。 稚宁认识他? “稚宁?” 任务倒计时还剩一分钟,稚宁已经顾不上和应珣解释。 端起盘子就往薄琬乔那桌走去。 事出突然,稚宁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但相比起任务失败必死无疑,她更愿意在作恶之后赌一把。 就算事后狡辩不成也没什么。 反正在应珣和薄瑾屹心里,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干脆也别在意形象了。 稚宁并不知道哪个是男主。 默默在人堆里寻找。 她率先看到的,是薄琬乔正对面的一个男生。 这人很扎眼,没规矩的坐着,歪着身子,胳膊搭在靠背上。 利落的单眼皮,皮肤有些黑,左边眉尾处有一道两三厘米的新疤,刚结痂存在感很强,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狠劲。 这种男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稚宁平时看见,在路上会绕道走。 男生面对薄琬乔笑得玩味又恶劣,看起来像是在找她麻烦。 肯定不是英雄救美的男主。 这种小混混,平时最爱惹是生非,估计又是哪个看不惯薄琬乔的炮灰送来的人头。 要是能被他绊一跤,顺势不小心把酱汁泼到薄琬乔身上就好了。 这样的意外解释给薄瑾屹听,根本怪不着她。 可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伸脚? 距离越来越近,稚宁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一咬牙。 算了,死就死吧。 端稳盘子,调准好角度。 盘子里的酱汁剩的并不多,给应珣挑了那么久香菜,早凉得差不多了,就算男主救美不及时,也不会给薄琬乔带来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任务倒计时10秒、9秒…… 稚宁深吸一口气,迈出步子,恶狠狠喊出声给自己壮胆。 “薄琬啊——” 谁知最后一个字没喊出声就破了音,惨叫冲上天花板。 时间在这一刻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按下延迟键,流速变得无比缓慢。 稚宁瞳孔紧缩,看见自己手里的盘子飞了出去。 粘稠的酱汁从盘子里飞甩出去,在半空中划出离谱的弧度,朝着超出控制的方向落去。 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放慢,瞪眼张嘴,表情夸张,惊恐不已。 “快——闪——开——” ------------ 第29章 伤敌0.0000001,自损10000000 不知谁喊了句,调子拉得极长。 随后,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稚宁‘嘭’的摔了个狗啃泥,剧痛传来,眼前发黑。 耳边炸了锅似的响起混乱的喊声。 “啊!” “你干什么!” “周哥!” “哪来的死丫头!走路不长眼!” “周哥你没事吧!” “薄稚宁!” 应珣见稚宁摔倒,立刻起身。 与他一块过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生。 这人急匆匆满脸歉意,“抱歉同学,你没事吧!” “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绊倒的,我不知道你突然过来!” 应珣脸色如霜,“坐在过道边不能随便伸脚是常识!” 稚宁趴在地上,七嘴八舌的话传到耳朵里,真的很想死。 她不敢抬头。 倒地的瞬间,她看到本该浇在薄琬乔身上的酱汁,好死不死全落在了炮灰送来的人头身上。 完了完了完了! 任务又完了! “薄稚宁!薄稚宁你怎么样!” 应珣见稚宁趴地上半天没反应,喊声急切,“薄稚宁!” “还活着……” 稚宁艰难抬起一只手报平安。 借着应珣搀扶的力道,稚宁坐起来,大喘着气瞪向夺她小命的罪魁祸首。 “你干什么啊!” 男生原本被应珣那一吼吓了一跳,又担心稚宁出事,心慌得几乎死了一回。 这会儿被稚宁盯着,男生脸颊迅速飞红,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稚宁快气死了。 对方终于回神,结结巴巴道歉,“对不起同学,我、我真不知道你在我身后,不然我就是、就是把脚剁了也不会伤害你的!” “同学你伤哪了?我赔你医药费!我带你去医务室!” 说话间,就要上手。 “滚!” 应珣脸色吓人。 稚宁哭喊道:“我看起来像是很差你那点医药费?你赔我盖浇饭!” 应珣:“……” 男生:“……” 稚宁哭得无比伤心,应珣有点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好了好了,盖浇饭没吃够我去排队再给你买一份,我们先去医务室看看。” 稚宁摔得那一下,着实有些重了,‘咚’一声,楼板都在颤。 稚宁拂开他的手,哭声刺耳,“你不懂,根本不是再买——” 【叮!目标任务已达成,任务进度+3。】 【……】 稚宁觉得自己脑子摔坏了。 不然为什么会幻听。 系统看着她那呆傻的样就头疼,【你没听错,任务成功了,被你泼一身的男生,是《千金归来》里的男主,啧,今天属实是你踩狗屎运了。】 倒霉鬼稚宁表示她没踩过狗屎运,只踩过狗屎。 但任务这就成了? 从应珣的视角来看,稚宁的反应很吓人。 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人,突然就息了声,表情呆滞,连抽噎的嗝也停了。 “薄稚宁!你说句话,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头疼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应珣的大手在稚宁面前晃来晃去。 稚宁还在消化任务莫名其妙完成的事实,双目无神,和瞎子没区别。 伸脚的男生快被吓尿了。 应珣顾不上其他,掏出手机就要打120。 系统眼看事要闹大,【提醒你一下,任务完成,你可以走了。】 稚宁这才回神,那个凶神恶煞的男生,就是被她泼了一身酱汁的男主。 她还记得酱汁浇上去那一瞬间对方的眼神,立刻汗毛倒竖。 闯了祸还不跑,等着人家拎着棍子打上门吗! 稚宁立刻装晕,“应珣哥哥,人家头好疼,你快带人家去医务室吧。” 应珣胸口多了颗脑袋,突然庆幸自己120还没打。 但稚宁摔了这一下,确实该去趟医务室。 “还能走吗?” “不能,要抱抱才行。” 稚宁像小猫蹭着应珣胸口。 她记得上次被薄瑾屹抱走,蹭了不少气运。 这次就再委屈一下吧。 应珣忍住没把稚宁推开,深深看她一眼,少女矫揉造作的演技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应珣没抱稚宁,扶着她的腰背往外走。 稚宁也不敢多强求,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离受害男主远点。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薄凉沙哑的男声。 “没道歉就想走?” 不是《千金归来》的男主周正又是谁。 只见此话一出,餐厅里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男生,各个板着脸不好惹,拦住稚宁和应珣离开的去路。 这些人无疑是男主的小弟们。 他们紧随着男主声讨,“不道歉就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哥哥妹妹又搂又抱的,你俩演偶像剧呢!” 稚宁转过身,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脱去外套,露出结实手臂的男主,站在了她身后。 嘴角噙着一丝薄笑,整个人阴沉可怖。 男主身边,薄琬乔也站起来朝这望着,眼神充斥着嘲讽。 从那眼神中,稚宁知道她摔倒之前那一声吼被薄琬乔听见了。 以薄琬乔大女主的聪明才智,一定知道她端着盘子冲过去,是想找她麻烦。 可她却平底摔了个大马趴! 伤敌0.0000001,自损10000000。 想想上次跟薄琬乔抢裙子,却当众走光。 回回出洋相,回回不一样。 尴尬程度不亚于当街拉屎。 稚宁人怂胆子小,同样身为男主的应珣却不怕事。 他长身玉立,微眯起眸子,目不斜视看向周正,“周公子。” 周正也看向应珣。 这个看似被排挤到应家边缘不受宠的正牌少爷,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吊儿郎当。 他微微一笑,还算有礼貌,“应少爷。” 关于周正的背景,稚宁在把池昼错认成薄琬乔官配后,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周家是军政世家,财力相较于京城三大豪门差那么点,但权势却丝毫不输,是司令首长的聚集地。 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周正和薄琬乔的结合算是优势互补,强强联手,两家更上一层楼。 避开薄琬乔的目光,稚宁懊悔不已,她该早些认出周正的。 周正之所以皮肤那么黑,是因为遭受过风吹日晒。 军痞不分家,他身上那股子邪劲正是因为在部队待过!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脑子为什么不灵光! 不知是不是被稚宁的紧张吸引,周正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应少爷,解释一下吧,怎么回事?” ------------ 第30章 装的这么凶,是为了保护她? 应珣看向稚宁,他其实也一直在疑惑。 好好的,稚宁为什么突然端着盘子往周正那走。 周正没认出稚宁,却听说过应珣流传在外的花名,身边追求者无数。 才看了一场求爱大戏,只当稚宁又是应珣的哪个无脑追求者,自己平白成了人家调情play中的一环。 他定睛看着稚宁:“我刚看你虎着脸过来,怎么我在哪惹你了?还是你在利用我达成某些目的?” 周正的逼问不可谓不直白恐怖,他对着稚宁上下一通审视。 白皮肤大眼睛,樱桃嘴小细腰,嗓音娇滴滴,倒是出奇的合他胃口。 可惜被人碰过了,他也不喜欢被人利用。 周正看出稚宁在害怕,颇有趣味的等着看她怎么自圆其说。 岂料下一刻,他自以为娇滴滴的小美人,突然叉着腰直奔他面前。 气势十足,走路带风。 上来冲着他裤裆就是一脚,“少瞎几把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屁的目的,本小姐就是冲你丫来的!” 画风突转,让人懵逼。 周正下意识捂住裤裆,这才免遭非致命但绝对会让他暂时丧失行动能力且颜面扫地的伤害,神情错愕。 “你说什么?” 听听这小姑娘用她那百灵鸟似的嗓子说了什么? 几把? 这么粗俗的词谁教她的! 应珣? 周正来不及兴师问罪,又听稚宁一阵输出: “我刚才看见了,你那臭脚丫子踩我姐板凳上,你在欺负她吧!谁给你的狗胆欺负我姐!” “盖浇饭是我故意扣你身上的,我哭是因为没扣你头上,垃圾!贱男!欺负我姐,算你提到铁板了!” 因为追求过应珣,稚宁对各路情敌斩草除根的凶悍形象,京大的学生并不陌生。 这会一听这话,立刻有人认出她。 “是她!竟然是薄稚宁!” “卧槽,还真是她,她怎么换了身打扮?” “她的烈焰红唇呢?” “她的烟熏妆呢!” 稚宁:“……” 拜托不要每次认出她都是这句开场白好吗!! 周正头一回被除了周家长辈之外的人骂,连珠炮似的,强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回神后,心里暗暗地骂了声‘艹’! 他堂堂周家大少爷,打遍部队无敌手,竟然被矮他一个多头的小姑娘指着鼻子骂了! 再看一旁的薄琬乔,同样是一脸不可置信。 她看着稚宁怒不可遏气得小脸通红,仿佛遭到了天的大不公,急于发泄。 她突然端着盘子冲过来,原来是为了她吗? 她以为她被周正欺负了? 这么着急跑过来为她出头,摔倒哭得那么大声肯定很疼,却找借口说舍不得盖浇饭,人不太聪明,性格也别扭…… 薄稚宁她难道不应该记恨她抢了她薄家的身份地位吗? 别说,她叫姐姐还挺好听的。 薄琬乔使劲压下翘起来的嘴角,这才显得自己突如其来的好感没那么廉价。 最爱的妹妹…… 最爱。 她好像突然有点理解薄瑾屹了。 应珣皱着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他看向薄琬乔,眼前这个看似被周正欺负的女人,就是薄家新来的千金? 不是说稚宁和她不和吗? 稚宁为什么会替她出头,还胆大包天踩到了周家少爷头上。 别说应珣看不懂了,这个神发展,连系统都惊呆了。 但很快系统就悟了。 它那智商贫瘠的宿主,总算反应快了一回。 原文剧情中,恶女假千金稚宁几乎集齐了白莲花、绿茶婊的所有共同点—— 虚伪、自私、歹毒、人前装好人,人后捅刀子。 她现在站在薄琬乔这边,算是顺应她伪善的人设,解了困,回去又好交代。 要说了解稚宁,还得是系统。 系统猜的一点没错。 稚宁就是这么打算的。 周正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会是薄稚宁。 多年前没进部队,他见过薄稚宁,印象深刻。 “你真是薄稚宁?看着不像,你的——” “别问我烈焰红唇大波浪去了哪!烦不烦!” 周正被噎了一句,倒也不生气,只觉得稚宁很有趣 ,“你确定你是这土包子的妹妹?土包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你……啧啧!” 平地走路也能摔,不是缺大脑就是缺小脑。 薄家其他几个都挺机灵健全的,唯独她,可惜了。 稚宁一听不乐意了,愤起上前,“你说谁土包子!你才是土包子,你又黑又土!” 关注的重点又让薄琬乔心头一震。 应珣也在此时站出来,警告道:“周公子,适可而止。” 有应珣挡在前面,稚宁不用再强出头和周正硬刚。 说实话,稚宁刚才每说一句,心里都吊着口气,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她躲在应珣身后,【这人嘴好贱,竟然叫真千金土包子,你确定他是男主?】 系统解释:【欢喜冤家剧本,一开始都打得你死我活。】 原来如此。 合自己眼缘的小姑娘,紧巴巴贴在她未婚夫身后寻求庇护,周正觉得自己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 心里说不出来的不爽。 “得,今儿个算爷倒霉!看在都是熟人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再有下次……新仇旧怨,别怪爷不客气!” 周正把稚宁叫住,本来也没别的意思。 说完就要走,走之前不忘喊住薄琬乔,“薄琬乔,别忘了补习的事,今天没心情,明天咱们继续。” 最后两个字,周正咬得很紧,隐带威胁。 稚宁一听这话,立刻脑补出一出男女主互扯头花暧昧不清的大戏。 周正走后,人群渐渐散了。 薄琬乔走到稚宁身边,本打算关心一下稚宁的伤势,毕竟她是为了自己摔倒的。 但稚宁脸很臭,于是关心的话变成了一句别扭的“薄稚宁,你挺不错的。” 可即便如此,也让稚宁警铃大作。 稚宁不敢相信自己被女主夸了。 她可是恶毒女配好吗! 别给她整出崩人设这一套!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同样的话回敬给真千金,稚宁凶极了。 “我只是怕你丢了薄家的脸,你竟然被周正欺负,太丢人了!好好约个会也不安生,真晦气!” 薄琬乔却不以为意,忍住笑意。 薄稚宁人看着是笨了点,但傲娇的性子倒也不讨人厌。 “薄稚宁,告诉你件事。” 稚宁觉得真千金很不对劲,默默远离,“有屁快放!” 薄琬乔扫了眼对她满是警惕的应珣,对稚宁说:“城南梁家的千金,前阵子被遣送到国外了,这辈子估计都回不来。” 接风宴上抢她裙子,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迎难而上,她在用这种方式替她母亲赎罪? 稚宁根本不知道真千金自己一人脑补了些什么,懵得像是刚从井底蹦出来的青蛙。 这都什么跟什么? 遣送国外? 她在威胁她吗? 梁家千金又是哪个? 稚宁听着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管她是谁。 ------------ 第31章 少天派给他迟来的救赎 另一边,经过昨晚一场大雨,池昼的病情又加重了。 清晨开始鼻塞,下午穿着厚重不透气的玩偶发传单,出一身冷汗,被风一吹,高烧又顶了上去。 这样的情况,晚上实在不适合再去小饭馆打工。 可想到刚交上的房租和母亲的诊费,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池昼还是咬牙决定坚持。 熬过这一个星期,手里多少有点余钱,就可以稍稍喘口气了。 他去药店买了板退烧药,最便宜,但副作用也大,吃了会让人嗜睡昏沉。 年幼时的池昼,曾想过去死,尤其在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时候。 相比于走进药店,他更倾向于走进死神的领地。 可现在他有了期待,他想再活段时间,弄清楚是谁帮了他。 买药的钱,占用了晚饭的份额。 池昼人赶到小饭馆时,肚子里空空如也,药片的苦味和胃酸搅和在一起,烧得他腹部很难受。 “来了。” “嗯。” 和老板娘打过招呼,池昼拿起围裙往身上套,走到客人离开那桌,收拾碗筷。 老板娘注视着少年高瘦的背影,想起上午来的少女,到嘴的话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少年这几年长得很快,老板娘最初见到他时,远没有现在这么高。 老板娘至今仍记得池昼来应聘时的模样。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倒春寒,少年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薄袄,肩上的雪融化在血水中。 少年似乎刚经历一场恶战,薄袄里陈旧发黄的棉花露了出来,一瘸一拐推开门。 老板娘其实早听说过池昼的名字。 池昼杀过人,在他刚满十一岁那年,因为没到年龄,所以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除此之外,从未现身的父亲、疯了却貌美的母亲、莫名其妙死了的妹妹……每一项都给他增添了恐怖的色彩。 池昼两个字,就像是不幸和灾祸的代名词,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老板娘也不例外。 当听到他想要找一份工作时,第一反应就是将人打出去。 老板娘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池昼口中听到哀求的话。 倔强者弯下膝盖,高傲者低下头颅。 只要能给他一份工作,怎样都行。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之后的无数个日子里,少年兑现了他的承诺。 渐渐的,老板娘对少年的恐惧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享受着少年的臣服,就好像这样胆怯就从不存在过,低贱的自尊从此可以得到彰显。 在又有一桌客人走后,池昼准备上前收拾,老板娘突然上前。 “小池啊,你晚饭吃过没?” “……” 池昼在小饭馆干了三年半。 三年多里,刻薄的寡妇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他没吃过这里一粒米,店里的狮子狗油光水滑,剩下的饭菜宁肯给狗吃,也从未进过他的肚子。 池昼从未因此觉得不公,他也只想靠力气吃饭,不欠任何人。 可现在,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一碗米饭、两盘时蔬、一盘红烧肉,一餐食物的分量远超他一天的饭量。 拒绝之后,池昼在老板娘胖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看到了急切。 她挡住去路,“别啊小池,你来了也有三年多了,相处这么久咱们也算有些感情了,我这人心软,最看不得人受苦受罪!” “你看你最近瘦了这么多,是因为感冒生病了吧?现在天凉了不比之前,你学习压力又大,该多注意身体,最近店里效益不错,不然你以后晚饭都来这吃吧。” “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 病了,她该赶他走,像驱赶肮脏的流浪动物那样,而非是向他施加善意。 老板娘这么做,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哎!你这孩子!” 老板娘拉住要去干活的池昼,将他重新按回座位。 “你看我这都给你盛好了,总不能再倒锅里吧?我看你这脸色像是还病着,哎呦!怎么这么烫!你这是还发着烧呢!不吃东西怎么行?” 池昼不喜欢被人碰,不着痕迹扭过头去。 他不明白老板娘莫名其妙的举动背后的原因,不放过老板娘任何细微的表情,想要探究。 却只看到了仓皇与急迫。 就好像这饭不喂到他嘴里,她就会损失惨重似的。 为什么? “还是这些饭菜不和你口味?你不爱吃红烧肉?你爱吃什么你说,咱家什么都有!” 话说到这,意图再明显不过。 “您真想让我吃?” “那当然!筷子都送你手上了还有假?” 老板娘迫不及待把饭碗推到池昼面前,“快吃吧!不够吃还有,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正长身体,饭量大很正常!千万别客气,快吃!” 吃了她就能拿到那一万块。 池昼这小子真没白瞎随了他妈长了勾人的脸,被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相中,就要飞出土鸡窝逆天改命了。 那大小姐一看就出身不俗,池昼跟着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巴结池昼还来不来得及? 那大小姐也是怪,追人就追人,还不露面,神秘兮兮,这难道又是小年轻的情趣? 池昼拿着筷子不动,老板娘见状急得不行,“你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吧,哎呦我的天,我能对你做什么!这年头做好人也难!” 池昼并不担心老板娘会对他有什么坏心思,他恶名在外,只剩一条命随时豁得出去,她不敢把注意打他身上。 他只是想起了那个送他去医院的好心人,想起了被修好的自行车…… 这两件毫无关联的事,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定的联系。 毫无逻辑可言,但感觉摆在那,容不得他忽视。 那个人,是不是一直在默默留意着他? 今天的饭菜也是那个人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 他一没钱二没名声,欠了一屁股债,前途无望,对他好能得到什么? 还是说,那个人和赵家有关? 想到那个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男人,他的妻子和他们的两个孩子,池昼眼底浮现厌恶与痛恨。 可即便这样,他也舍不得放下筷子,就像他每晚睡前必定要看一遍那张纸条上永远也无法拨通的号码一样。 心里奢望着些什么。 池昼恨极了自己贪慕温暖的可怜样,更痛恨自己因为满怀期待而变得卑微,像条狗一样四处嗅闻寻找。 从小到大,他受到的教训还少吗? 可……万一不是呢? 万一那个人和赵家无关? 万一那个人真的关心他,是他上天派给他迟来的救赎呢? ------------ 第32章 你就是池昼的女朋友? 这天晚上,稚宁又收获了5点气运值。 她知道是池昼,他吃了她安排给他的晚餐。 稚宁没想到这件事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那个老板娘有点本事,一顿饭涨5点气运值,每天一顿,一个月下来……就有150点了! 转负为正就在眼前! 伴随着激动与喜悦,稚宁美美睡了过去,不意外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如愿摆脱了倒霉鬼的身份,身体健康,远离是非,每个人都真心喜欢尊重她。 她还找到了爱她的男朋友,体贴又温柔,高大威猛,只看背影就让她小鹿乱撞。 稚宁迫切想知道这人是谁。 摩拳擦掌一步步靠近,而就当她快要看清对方长相时,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将一切驱散成了泡影。 稚宁拿起手机时,人还在梦里恋恋不舍,满肚子怨念痛恨半夜扰人清梦的死鬼。 打来电话的是小饭馆的老板娘。 在此之前,对方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 竟然是池昼又晕倒了。 两分钟后,挂断电话,稚宁手忙脚乱套上衣服,脚上的袜子一只红一只白。 她不明白,明明是气运爆棚的男主,池昼的日子为什么过得比她一个万人嫌恶毒女配还凄惨。 动不动就晕倒,他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娇软美人? 还是他拿了唐僧的剧本?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功德圆满? 稚宁庆幸薄瑾屹人在国外,蹑手蹑脚有惊无险偷溜出薄家大宅。 她不敢动用薄家的车,大半夜叫车等车又耽搁好一会。 稚宁赶到医院的时候,池昼已经挂上了点滴,老板娘人也不在了。 池昼这次被送来的地方,是个偏僻的私人小诊所。 在逼仄的巷子深处,破旧、拥挤,一个头秃了一半的老大夫要睡不睡的在守夜。 看到稚宁,老头儿迷迷瞪瞪摸起老花镜,“哪不舒服?” “我来找人,池昼在吗?” 稚宁探头探脑很小声,生怕嗓门太大,把昏迷的人吵醒。 稚宁本来不打算来的,暴露的风险太大。 可老板娘以要照顾孩子为由坚定拒绝了她,池昼的母亲又身患重病,没办法来看护。 没朋友没家人,看护的担子只能落在稚宁肩上。 说明来意,老头儿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了。 愤怒与嫌恶占了大半,上下扫视的眼神,让稚宁险些误以为自己是从那个阴沟里爬出来的臭大姐。 稚宁不知道哪不对,难道是老板娘把池昼扔这不管老头生气了? 稚宁带了钱来,正打算开口解释,就听老头没好气问:“你就是他女朋友?” 稚宁被这称呼下了一大跳。 老板娘是这么跟老头儿说的? 稚宁哪敢抢未来女主的名分,赶忙摆手。 “我不是!我只是池昼的同学!” 胡说! 老头冷笑一声,他行医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 其中不乏贪慕虚荣、自私自利的女人,就像他那抛夫弃子的老伴! 在他眼里,稚宁一身名牌,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着养尊处优,和躺在床上病倒不舍得治病的池昼形成鲜明对比。 她明显是那种为了享受更好的生活,不顾另一半死活,拼命驱使,直到把人精气全部吸干的歹毒妖精! 看老头的眼神,稚宁知道无论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和池昼是清白的,索性跳过这个话题。 “那个……池昼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你不知道?” 稚宁讪讪,她知道就有鬼了。 老头儿见稚宁一副不关她事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怎么把他榨干你不清楚?累晕了!” “咳!” 稚宁被这虎狼之词呛了一口。 拜托大晚上不要说这种带有歧义性质的话好吗。 稚宁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我没有要、要榨干他,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 “你不用狡辩!”老头手一挥,“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 “在这我必须要说一句公道话,如果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劝你放过他,不然他迟早被你害死,他只是喜欢你,不是欠了你!” “有句老话怎么说?羊毛别老逮一头羊上薅!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早晚遭报应!” 稚宁平白无故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她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她长得就这么像那坏到骨子里的妖艳贱货? 老头带着稚宁去看池昼,边走边没好气告知病情。 “高烧、低血糖、严重营养不良,快一米九的个子胳膊腿细成那样,瘦得一把骨头你们平时抱一块不嫌难受?” “还有他肋骨骨折,止痛消炎药都不用,怎么?和阎王比命硬?” “如果我没猜错,他的钱都是你在管吧,是你不舍得给他花钱,还是压根就不上心不关心他用没用药?” 老头目光如炬,稚宁除了尴尬的笑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真冤枉,同时很震惊。 池昼要打工,不住院就罢了,为什么连药也不吃? 她已经替他付过钱了,还给了他五千块营养费。 他难道不想活了吗? 池昼的情况其实并不严重,烧昏了,加上吃廉价退烧药一次性剂量过大,导致了昏厥。 极度劳累的情况下,老大夫多加了些安神助眠的药,池昼睡得很安稳。 稚宁结完账回来,搬来小板凳,托着腮盯着这未来的男主看。 一张惊艳夺目的脸,是通往男主之路的敲门砖,池昼也不例外。 鼻梁高挺,睫毛很长,沉浸在梦乡里,唇角的弧度没了情绪的压制自然上翘,微笑唇很吸睛。 生有微笑唇的人,笑起来会很好看。 可跟踪少年这么久,稚宁从没见他笑过。 而他真的很瘦。 正在输液的手上,薄薄覆着一层皮,下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听了老板娘的托词,稚宁对池昼的家境有了些了解。 不怪他不肯住院,没有父亲,生病的母亲等着他照顾。 原来这就是他饿肚子的原因,那五千块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他才会不要命的打工。 少年的清贫,再一次刷新了稚宁的认知。 少年身上的伤还在,此情此景,稚宁心中免不了滋生出同情。 这样的经济状况,一场重病平添了不知多少负担。 快点好起来吧,稚宁默默在心里祈祷。 初秋的夜里,气温已经有些凉了。 看着少年惨白的侧脸,稚宁起身给他掖好被角。 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上拿着两个新的输液瓶。 察觉稚宁发现自己,他冷哼一声进来,“你要真心疼他就放过他吧!” 稚宁抿唇,“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钱到位都好说。” 稚宁:“……” “我想给他预定接下来一周的药,不,直到他痊愈为止吧,他每晚都会到一家叫钱多多的饭馆工作,您能给他把药送过去吗,看着他吃下去,运费什么的,您开个价。” “另外,我会跟他分手的,您别告诉他我来过。” 老头儿倒是意外,“我不说,我一个字都不说,最好让他心灰意冷,彻底看清你的真面目!” 稚宁很感谢。 稚宁不能守池昼太久,家里薄野那条疯狗正等着抓她错处,上次薄瑾屹发现她不在家,就是他告的状。 赶在天亮之前,稚宁避开薄家大宅的监控,回到了自己房间。 又累又困,头一沾枕头,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池昼被一阵偏头痛唤醒了意识。 ------------ 第33章 女朋友……她长什么样? 窗户外面,时不时有鸟叫声传来。 池昼睁开眼睛时,老大夫刚巧来起针,“醒了,大情种。” 池昼:“……” 莫名其妙的称呼,让池昼不知怎么接话。 老头拔针很利落,末了,又碰了下池昼的体温,总算正常了。 “怎么你人烧傻了?半天一声不吭。” 池昼环顾四周,总算没有一觉醒来人在销金窟的惊悚感。 “您是?” “救你小命的人。” 烧了一晚上,池昼的嗓子哑得厉害,老大夫给他端来杯茶。 池昼很少被人照顾,略显局促道了句谢。 “不用客气,付了钱的。” 池昼再度沉默。 他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有茶水的滋润,池昼的嗓子舒服了很多,“昨晚我都用了什么药。” 老头已经拿起扫把在扫地,头也不回道:“怕我坑你啊?晚了,钱已经付过了。” 又付过了? 池昼不期然蹙起眉,他昏迷前的记忆停留在小饭馆,难道是…… 有股寒意在往脑子里涌,他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我能问一下是谁付的钱吗?” “你女朋友。” ‘噗——’ 一口水毫无预兆喷了出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大夫嫌弃极了,“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受宠若惊也不至于惊成这样!你那我才刚扫过去!” 老大夫气吼吼去拿拖把,越发笃定稚宁平时对池昼的态度差到人神共愤。 老头儿完全忘记昨晚自己答应了什么。 如果稚宁现在在这,看见他这无所谓的表情,一定会跳起来拔光他头顶仅剩不多的几根毛。 池昼却仍身处惊悚中。 从他醒来,老大夫的话就很不对劲。 荒谬又让人恶寒的念头袭上池昼心头。 难道老板娘她…… 不敢细想,池昼肚子里一阵翻腾。 “您确定她说她是我女朋友?” 老头儿瞪他一眼,“你觉得我聋?” 因为出色的样貌,小时候,池昼没少遭遇到咸猪手,尤其身在贫民窟,人性的恶会被无限放大。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却要一直警惕着身边的人,戴上冷漠强硬的面具。 他一直保持着警觉,却还是被盯上了。 池昼脸色铁青,太阳穴鼓动不止。 而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他又一次自作多情,生出了期待。 原来昨晚那顿饭,不是那个好心人给他的馈赠。 他就说,没有好处,怎么会有人愿意帮他? 心不断下坠,希望过后的失望,远比一开始就没有更让人痛苦。 相比之下,被老板娘觊觎根本算不上什么。 小饭馆是不能待了。 老大夫不明白床上的少年怎么就一下子凶神恶煞起来,难道是心疼女朋友给他花了钱? 仿佛在和过去的自己照镜子,老头那个气啊! 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我泼你冷水,这个世界上,美貌这种稀缺资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占有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都是一个穷窝里趴着的,你说你把她养的油光水滑的干什么?她心不在你这,你就是把星星月亮给她摘下来她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有精力多少考虑考虑自己,再爱也不能不要命!” “有些人虽然长得清纯无害,但骨子里早烂透了!白莲花绿茶婊你知道吗,清醒一点吧你!” “……不是老板娘?” 老头的强势输出被一阵低喃打断,呆怔反问:“什么老板娘?” “不是老板娘!” 老大夫的反应,给了池昼明确的答案,将他一把从地狱拽到天堂,直升极乐。 池昼的心脏胡乱跳动起来。 不是老板娘。 是那个好心人! 是她! 她是个女孩! 竟然是个女孩! 女朋友…… 想到这个词背后的含义,池昼满身的血往脸上涌。 她是这么跟别人介绍自己的吗? 她……喜欢他吗? 所以才会帮他。 池昼呼吸变得艰难,他没有朋友,点头之交、普通朋友,一个都没有,更别说异性朋友。 他这一辈子,除了母亲、妹妹、女老师,就没和几个异性说过话。 喜欢这个词距离他太遥远,远到一辈子无法企及,不敢奢望。 可现在,有个女孩愿意向她靠近,并悄悄给予了他帮助。 刹那之间,池昼的世界里冰雪消融,坍塌的废墟迅速重建。 四周不再是阴暗昏沉的,有一束亮光,穿破厚重的云层,照亮了他的世界。 带来温暖。 池昼笑起来。 老头在旁看不明白,“你还笑!你简直油盐不进!你就笑吧,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老大夫转身要走,池昼将人一把拽住,用了十分的力。 “她长什么样子?” “什么什么样,谁长什么样?” “她,你口中我的…女朋友。” ------------ 第34章 你女朋友还算有点良心 ‘女朋友’三个字,池昼说得很是羞涩。 老头被池昼攥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你女朋友你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你快放手!你人这么瘦,劲怎么这么大!” “我问你她长什么样!” 池昼收了些力,但仍没有松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头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他回想一下,敷衍道:“长头发,大眼睛,皮肤很白,穿着裙子,非常漂亮,行了吧!” 老大夫其实非常能理解池昼被迷得不要命的原因,小姑娘长成那样子确实少见。 但他这反应是疯了? “有没有监控!” “坏了。” 池昼点头,够了,足够了! 知道这些他已经很知足了。 “大夫,麻烦再给我开些药。” 池昼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好起来,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她看多了会嫌弃的吧? 池昼手头上并没有药。 上次从医院离开,临走之前,他把医院开的药全部退掉了。 没用过的药退了,金额会原路返回到付款账户。 他的身体他了解,命贱,怎么样都不会死。 除了难受些,吃药就是浪费。 而他那时不知对方家境,无功不受禄,他无法心安理得接受馈赠。 现在看来,幸好退了。 听老大夫的话:都是一个穷窝里的……她的生活似乎也不怎么富裕。 可她却愿意把钱花在他身上。 她到底是谁? 池昼心思早已澎湃,不住的仔细回想。 他记忆力很好,遇见的人一般不会忘记。 可这一次,他却没在记忆中捕捉到任何有关的影子。 而老大夫也在这时给了池昼答复。 “你有自己吃药的自觉倒是省了我的事,你女朋友还算有点良心,给你买好了药,让我给你送小饭馆去。” 池昼猛地抬起头。 惊喜接二连三,让他一瞬间忘了呼吸。 她……她竟然…… 眼眶被湿润的液体充斥,一颗冰冷的心脏也霎时间被某中温暖的东西填满。 * 稚宁这边,人也很温暖。 一觉醒来,气运值竟然涨了10点,再一次刷新了记录! 相比之下,从薄瑾屹和应珣身上蹭来的一星半点,简直没眼看。 人都有懈怠心理,稚宁也不例外。 照这个计划进行下去,,只要不出意外,每天都会有气运进账,这让稚宁今天又想放应珣鸽子,她实在懒得和他吃饭应付他。 但想到剧情线,以及自己舔狗的人设,稚宁还是打消了躺平的念头。 今天是周末,没课,和应珣吃饭还是约了中午,但稚宁仍旧起了个大早。 自从上次用气运换来彩票中奖,越发倒霉导致任务失败,稚宁就再也不敢不劳而获。 而她要做的事需要很多钱。 受池昼的启发,稚宁也给自己找了个兼职。 ——发传单。 时薪很低。 但大小姐稚宁脑袋空空,从没有过挣钱的经验,有人愿意给她工作机会已经很好了。 在奶茶店套上玩偶头套的那一刻,稚宁还没意识到这份差事的艰苦,很是兴奋。 那是只红得发紫的青蛙玩偶,时下很流行。 但不同于满大街都是很薄的那种,新开奶茶店的老板满腔热血为了追求质感,花大价钱买了加厚套头款,光个脑袋就有七八斤重。 老板见到稚宁,本不打算让她穿,但稚宁奔着这份看不到脸的安全感,强烈要求一定要穿。 稚宁从没穿过这样的玩偶套装。 套上后,一会扭扭屁股,一会伸伸胳膊腿,还原地蹦起蹦。 不要脸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很快把精力用完了。 九月末,天气早已不再炎热,玩偶里的稚宁出了一身汗,衬衫几乎全湿透了。 又闷又憋,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癌症的影响,稚宁没一会就有些站不住。 系统见状,无奈给她兑换了个回血包。 【新手礼包里的,不收费。】 回血包即时生效,稚宁立刻有劲了,十分惊喜,【统统,你真好,么么。】 软呼呼的调子,撒娇很有一套。 系统哆嗦了下,【正经工作,请不要肉麻!】 磨蹭了这一阵,街上也已经开始上人,商业街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可人虽然多,发传单的活却不好干。 当失去容貌的加持,千金小姐身份的光环,稚宁尝到了被一而再拒绝的滋味。 说实话,挺难受的。 又累又渴,身上黏糊糊湿漉漉,稚宁沮丧着发了两个小时,手里的传单才下去一小摞。 值得庆幸的是,这活不是以数量结算工资,否则稚宁忙活一上午,可能连碗面条钱也挣不到。 但也确实有点对不起奶茶店老板就是了。 稚宁当即决定,回去就跟她的那群富二代朋友们安利这家店铺! 几天后,老板在奶茶封口机前站到腿抽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拜对了哪尊财神。 这是后话。 此时,稚宁摘下头套,到路边花一块五买了一瓶矿泉水,三两口就喝完了。 矿泉水的味道有点怪,喝在嘴里微微发苦,但不及稚宁心里的苦万分之一。 稚宁从没想过钱会这么难挣,而她又是个废物。 如果她能在小的时候多学一点东西,能有人教教她就好了。 就像原文里真千金,什么都懂。 薄琬乔的本事都是薄瑾屹教的,同样是妹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稚宁不得不面对现实,哥哥果然恨极了她。 稚宁眼眶泛酸,悲伤委屈很可怜,可怜到系统都忍不住想安慰她。 但还不等开口。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任务又来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稚宁和系统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 稚宁疲惫呼出一口气,【又让我干什么?】 系统:【薄野和他那群狐朋狗友被另外一群小马仔堵了,寡不敌众,你现在需要去支援。】 文字已经不能形容稚宁的无语,【拜托有没有搞错!你让我去支援薄野?那可是薄野,整天盯着我恨不得伺机暗杀的薄野!】 【还有,他被小马仔围攻,我去有什么用,我看起来和能打吗?干脆报警吧!】 薄野前两天才告了稚宁的状,她巴不得他被打断腿清净两天。 系统:【如果能报警还找你干什么,薄野进了局子,薄瑾屹作为亲哥哥势必要从国外回来,弟弟都管了,妹妹会不顺便问一嘴?真千金这边剧情绝对不能让薄瑾屹掺和进来!】 【至于薄野,如果你不去救他,他会有生命危险,而后续文中还有他的剧情,他死了剧情无法走向既定结局,任务失败你也要死。】 横竖都是死呗! ------------ 第35章 速救薄野狗命 乱糟糟的小巷里。 以黄毛薄野为首、头发五颜六色的七彩葫芦娃战队,正在和迎面长毛非主流战队斗鸡似的对战。 长毛战队人多势众,首先派出一员猛将叫阵,“京大南北十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口号喊一半,后半句不等接上,突然蹦出个绿毛显眼包大喊:“我们野哥是爹!” 接着便异口同声不可收拾,“野哥是爹!野哥是爹!” 七彩葫芦娃们寡不敌众,但心却异常忠诚,面对强敌,毫不示弱。 “闭嘴!全他妈闭嘴!” 长毛老大威风被抢,挥开小弟上前,怒目而视瞪着薄野。 “你是爹?薄野!别以为你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哥是薄瑾屹又怎样?老子表叔还姓赵呢!撬老子墙角,我看你是活腻了!” 中二少年薄野很有当爹的范儿,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爷就是有钱你怎样?你表叔姓赵又怎样,爷现在就能拿钱砸死你!” “操你妈薄野!给我干他!今天不弄死他老子不姓赵!” 一句脏话,如同战起的号角,两路小弟纷纷下饺子一样加入战局。 稚宁刚到,在巷子里听了会,还不太清楚情况。 赵家? 是原文里除了薄家、应家之外,第三大顶尖豪门的赵家?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薄野抢了人家女朋友?】 稚宁对此很震惊。 印象里,薄野和薄瑾屹一样不近女色,从不乱搞绯闻。 稚宁一度怀疑这对兄弟是同,睡不着时还琢磨过他俩是0还是1。 不过薄野显然不是了。 说实在的,这年头做0做1,都没有做3刺激。 薄野这家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玩得真花啊。 系统很佩服稚宁的脑补能力,【你想多了,薄野压根没开窍,是对面长毛的女朋友看上了薄野身边的小红毛。】 哦。 竟然是被惹火上身了。 当爹很多年的薄野还是很能打的,薄瑾屹把自己的弟弟同样教的很优秀。 只见他把外套一脱,不经意间露出紧实的人鱼线,只是看着就很有力量。 打起来果不其然,一拳一脚,稳中带狠,干净利落。 扑过来的小马仔被薄野轻松踹飞,一脚一个很漂亮。 稚宁更加心酸了。 她恨死薄瑾屹了! 但薄野再能打,也敌不过对面潜心准备的埋伏,人数上碾压,车轮战很消耗体力。 眼见薄野被人偷袭挨了好几棍,系统着急催促:【你快上啊!别忘了你是来救人的,擒贼先擒王,你去把长毛老大干掉,这事就基本妥了。】 巷子外,稚宁身上套着青蛙玩偶,冷眼旁观,一动不动。 打得好! 多打几下,再狠亿点,留条命能喘气就行! 她揍不了薄瑾屹,就让别人揍他的宝贝弟弟。 打个半死她再出去,薄野多解决几个,她还能少出点力。 关于稚宁这一身打扮,青蛙玩偶是她故意穿来的。 任务并没有关于营救薄野任务对象身份的要求。 依照系统的话,任务是随即触发,并不是特地针对她下达的,只是她刚好在附近,所以派给了她,就像随机被派单的外卖骑士。 稚宁不想和薄野有任何牵扯,好的坏的都不想,所以选择了隐瞒身份。 而如果被认出来,极大程度上,薄野不仅不会念她的好,反而会因此觉得她别有居心,毕竟她的出现实在太过凑巧。 稚宁不动,系统也没办法,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稚宁却隐隐觉得不对劲,她的身体不对劲。 刚才喝完那瓶矿泉水,她就觉得苦。 半天过去,这股苦味一直没下去,反而烧得她嗓子火辣辣的疼。 难道矿泉水被谁下毒了?! 还是过期了! 刚才她就觉得那瓶子破得不行,老板一个劲催促她付钱! 【我这个状态,好像没法救人,去了也是送人头。】 系统怎么也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稚宁竟然打退堂鼓,扼制着怒气劝道:【别担心,有武林秘籍道具加持,未来的半个小时,你打遍天下无敌手,放心冲吧。】 稚宁:…… 怎么什么道具都有。 不过这道具很顶用,生效提示音响起的瞬间,稚宁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做任务只是说说,道具都有使用时效,不敢多耽搁,稚宁活动活动手腕加入了战局。 稚宁从没料想自己还有当大侠的一天,踩着谁家门口的石墩子就蹦了出去。 说来也是巧,稚宁从天儿降的时候,正是薄野脑袋要挨一棍子的关键时刻。 稚宁冒了一身冷汗,薄野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但因稚宁的突然出现,挥棍子的长毛老大被吓一跳,薄野逮住机会,躲过了一劫。 薄野身上不少血,长毛老大这半天也没讨到好,鼻青脸肿的,好不容易胜利就在眼前,却变成一场空,气得险些吐血。 “操!哪蹦出来的蛤蟆!给老子死!” 却没有人上前。 ——稚宁摆了个很是威风帅气的出场pOSS,两方一时都分不清她是敌是友,不敢轻举妄动。 薄野看着这俩眼睛瞪着、咧嘴像呆瓜的紫皮青蛙,皱起眉。 下颌的血滴滴哒哒,他随手用腕抹去。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青蛙跑起来的姿势有些熟悉。 但他来不及细想,青蛙已经表明立场,朝长毛老大攻了过去。 稚宁借着这所有人短暂懵逼的时机,直击长毛老大狗头……但没能成功。 显然,长毛老大很不好惹。 哪怕受了伤,也一个顶好几个。 ------------ 第36章 他好像……一见钟情了 一上来,稚宁就被踹中肚子,在空中来了个自由飞翔。 稚宁沙哑的嗓子‘啊’了一声,砸在地上,尾巴骨险些摔断。 她瘫在地上痛苦蹬着腿,【说好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呢!】 系统咳了声,【抱歉,忽略你的初始身体状况了,给正常人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你是癌症患者,又刚喝了过期矿泉水,所以功效大打折扣,但也绝对不是弱鸡!】 弱鸡你个大屁眼子! 稚宁一个字都不信! 长毛老大把稚宁当成了坏他好事的出气筒,见稚宁躺地上,拎着棍子就冲了过来。 “草你妈的小婊子,敢坏老子好事,你活腻了!” “小心!” 薄野大声提醒,并迅速朝稚宁这赶来。 但仍迟了一步。 长毛老大速度很快,奋力挥动的棍子直直逼近稚宁的脑袋,用了要人命的劲。 稚宁瞳孔紧缩,下意识用手去挡,下一瞬冷汗就‘噌’一下爬满了她纤细的脊梁。 好疼! 逼仄的玩偶里很快就充斥起刺鼻的血腥味。 稚宁的胳膊流血了。 为了防止笨重玩偶穿在身上滑脱乱动,玩偶内部加装了很多金属固定环扣,其中有一个在手臂的位置,好死不死被长毛老大这一棍子砸成了锋利的刀子。 疼得稚宁眼冒白光。 但薄野并不知道稚宁受伤了,在他冲过去想要扶人起来的时候,七七八八围上来的长毛小弟拦住了他的去路。 稚宁顾不上薄野,只想着快点完成任务,去一趟医院。 血出多了是会死人的! 【有没有什么招式大全之类的道具,不用蛮力也能取胜那种!】 【有的!】 薄野被小马仔缠住,又急又怒,“那边的青蛙,你怎么样!” 没得到稚宁的回应,薄野赤红着眼喊七彩葫芦娃们帮忙。 “去帮她!” “别管我,帮她!” 稚宁根本不需要。 在人群中穿梭,仿佛打通任督二脉。 这一幕令薄野瞳孔震颤,她竟然这么能打? 心底的熟悉感挥之不去,薄野努力借着刚才她落地时的那一声惨叫,回想这个很能打的少女是谁。 稚宁那边,一番缠斗后,她找到了时机。 只见她一个利落闪身避过长毛老大的棍子,故技重施,拿青蛙脑袋砸长毛老大的头,虚晃一招,在长毛老大歪头躲避时,右手直取下路。 下一秒,凄厉的嚎叫响彻小巷。 杀猪似的,闻者目瞪口呆,见者夹紧裤裆,所有人都倒吸凉气。 稚宁面前,刚才还牛逼轰轰上天入地的长毛老大,霎时间失去战斗力,面如菜色,直挺挺倒下。 ‘嘭’一声,砸起一地尘土。 稚宁紧接着补了一脚,带着痛极了的狠劲,报复似的能要人命。 长毛老大彻底昏厥过去,战局至此划上了句点。 七彩葫芦娃们瞠目结舌,好一招葵花扳鸡手! 高! 实在是高! 葫芦娃们满脸崇拜。 稚宁并不觉得威风,只为自己下流的操作感到羞耻。 好在她戴着头套,嗓子又哑了,没人知道她是谁。 不过这长毛老大人长得五大三粗,底下竟然没多少货,怪不得女朋友跑了。 女朋友也算是弃暗投明了。 瞠目结舌的又岂止一群七彩葫芦娃,薄野也呆愣愣的,望着稚宁眼睛发直。 平平无奇的青蛙在薄野的视线范围内发着光,像天上的星星月亮大太阳! 光芒无限! 这身姿也……太优雅华美了! 小少爷听到了乱七八糟的心跳声,他好像……一见钟情了。 对一只紫皮功夫青蛙,不!一个身穿青蛙玩偶的功夫少女! 【叮!目标任务已完成!进度值+3!】 稚宁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薄野见状喊道:“等等!你是谁!” “你能把头套摘下来吗?”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功夫不错,想和你交个朋友!” 稚宁拔腿就跑,只留下一滩血很久之后才被薄野发现。 * 卡在道具时限的最后一分钟,稚宁终于甩开穷追不舍的薄野和他的小弟。 气喘吁吁倚着墙,瘫坐在地,稚宁摘了头套,艰难脱下道具服。 胳膊被汹涌的血泡着血淋淋,像从某个凶案现场刚跑出来,短短一会功夫,血已经湿到了裤子。 青蛙玩偶已经脏的不能看了,血水混着泥,气味难闻。 稚宁化身悲伤蛙。 发传单的活没干出好干,道具还给人弄脏不能用,回去怎么交代啊? 都怪那瓶过期矿泉水! 要是没有它,她称霸武林的功夫一定能轻松把人打趴,毫发无损! 稚宁疼得眼前发晕,胳膊直打颤。 可她没急着去医院,而是掏出手机。 给应珣发去消息。 她稍作斟酌,矫揉造作发去语音,“对不起应珣哥哥,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饭了,我这出了点事。” 说完,稚宁更加怄气,她这公鸭嗓也是没谁了。 怕应珣不信,她又找好角度,‘咔嚓咔嚓!’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来了几个特写。 每一张都惨不忍睹。 发送。 又说:“人家真的好想你,可人家受伤了,好疼,不能陪你了。” 稚宁是万万不敢放应珣鸽子的,但负伤上工什么的也太可怜! 受伤的理由刚好可以利用,而一想到可以不用陪应珣,她突然觉得这冒血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不仅如此,稚宁还惋惜没伤得更重一点,断胳膊断腿,在床上躺个三两周,这样接下来几天都可以不用面对应珣了。 稚宁越想越觉得可以。 系统在这时跳出来,狠声威胁,【我警告你不要胡思乱想,把薄瑾屹招回来你就完了。】 稚宁才不信,薄瑾屹会为了区区一个她放下百亿生意,回来找她? 应珣还顶着她未婚夫的名头呢,都不管她。 他们烦她烦得要死,巴不得她原地消失。 可是突然,手机响了。 是应珣打来的视频电话。 稚宁犹豫很久才接通。 “你在哪!” 急切,气喘吁吁,除了应珣的快跑喘息声,稚宁还听到了风声。 他这是在担心她? ------------ 第37章 应珣说他喜欢她 稚宁被应珣送去了医院。 刚把青蛙玩偶毁尸灭迹没多久,应珣的黑色拉风超跑停在了她面前。 处理掉青蛙玩偶的原因,是为了掩饰她去奶茶店打工。 千金大小姐脑子进水了才会去打工。 现阶段剧情里,还不能让应珣知道她假千金的身世,不然未婚妻的身份将失去意义,稚宁会因此崩人设。 稚宁的伤其实并不重,血流多了看着吓人而已,应珣粗略检查一番后,还是把她带去了市医院。 因为身份特殊,稚宁人一到就立刻围上来一大群医生,拿着各种仪器在她身上忙活。 稚宁生怕医生检查出些什么,战战兢兢,一边推拒,一边委婉说不。 应珣将大小姐不安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下纳罕,除了在薄瑾屹身边,他很少见她缩成一团的样子。 倒是看着顺眼了不少。 医生抽走一管血,应珣上前帮忙按住棉签,“别怕,打上麻药就不疼了。” 稚宁哪里是怕疼,她紧张连呼吸都不会了,生怕待会的检查报告上会冒出‘癌症’两个大字。 稚宁心不在焉,没留意到应珣突如其来体贴温柔的异常。 但她的担心纯属多余。 应珣不在意她,哪怕在她面前装得再完美。 检查报告拿在手里,他看都没看就随手扔在了一边。 此时的应珣不知道,但凡他翻开体检报告看了其中哪怕一页,日后都不至于后悔到痛不欲生。 稚宁不知道体检报告被应珣扔了,杞人忧天,坐立不安。 系统也没有把应珣冷漠无情的举措告诉稚宁,少女被所有人嫌弃的境地实在可怜,让人不忍心再打击她。 【放心吧,就算他看了,我也能什么都能给你抹了去。】 稚宁‘呵呵’两声,我谢谢你啊。 有系统从中斡旋,后续自然没什么事发生。 急诊科的大夫来给稚宁的伤口缝针,打了麻药,确实不疼。 但听说稚宁是出了车祸受的伤,她又喝了过期矿泉水,还是建议留院观察半天。 VIP病房里,环境和五星级酒店相差无几,桌上的鲜花是每天早上空运来的,住在里面像是在度假。 稚宁揪了一朵花瓣,“不要告诉我哥哥我来医院了,我不想让他担心。” 输了液,稚宁的嗓子已经感觉不到难受,但声音还有些沙哑。 应珣正在一边削苹果。 他的手很好看,骨感修长,白皙的指节跟玉雕的似的。 红彤彤的苹果在他手上打着转,后面紧跟着一长串粗细均匀的苹果皮,像艺术品。 当然,这苹果是削给他自己吃的,而不是给稚宁。 “今天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那受伤。” 帮忙隐瞒没问题,但他要弄清楚经过,以免之后被薄瑾屹找麻烦。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薄瑾屹最看重她这个妹妹,缺根头发都要兴师动众。 稚宁深知说多错多,含糊道:“就是不小心被车子撞到了。 应珣头也不抬,“说实话。” 稚宁呼吸一滞,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 她其实也有点害怕应珣,尤其在知悉原文剧情,对他那些恐怖骇人的手段有所了解之后。 “真的,我就是随便出去逛逛,碰巧走到了那。” 抬头,应珣的目光深邃不见底。 稚宁不寒而栗,想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抿唇讷讷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去那确实有目的。” “我其实在给你挑礼物,你生日要到了,今年我想给你个惊喜,每年都是那些昂贵华而不实的东西,今年我想送你些不一样的,我们订婚了不是吗,不再是以前的关系了。” “但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就想去商业街找找灵感,可谁知道这么倒霉有个小孩骑着电动车乱窜,我一个不留神就被碰到了。” “我拍照片给你,不是想博取同情,只是怕你不相信我又拒绝你一起吃饭,怕你伤心。” 应珣稍稍有些讶异,他没想到稚宁这次受伤,是间接因为他。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作为原配生下来的孩子,应珣一生下来,其实并没有享受过什么家庭温暖。 他的父亲偏疼上位的小三和小三生的孩子,逼死了他的母亲。 在那个冰冷的家里,迎接他的永远只有排挤和算计,他身边,除了稚宁,真诚对待他的只有阮凝初。 从小到大,他麻木的世界里只有阮凝初,她也顺理成章成了他最在意的人,值得他一辈子守护。 可和阮凝初的内敛含蓄不同,稚宁把对她的喜欢全写在脸上。 而相比于阮凝初渐渐显露的对他的不理解与逃避,稚宁则事无好坏照单全收,似乎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离开。 这个认知,说心里没一点感觉是假的。 但下一刻,这份好黯然滋生的情愫就被稚宁浇灭了。 她握住了他的手,眼神黏糊,饱含期待。 “应珣哥哥,你收到消息这么快赶过来,其实也是有点在意我的对吧?” 人既然在了这里,该蹭的气运还是要蹭的。 哪怕只有可怜的1点。 原因无他,太倒霉,随手拿瓶矿泉水都能过期,稚宁实在受够了。 而就像当初膈应薄瑾屹,稚宁故意触碰应珣,也是为了让他难受。 这该死到发臭的烂剧情,痛苦的绝对不能只有她! 应珣定睛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都是他的少女,“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 面对稚宁的疑问,应珣陡然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计划,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有些关系也是时候该更进一步了。 这么想着,应珣倾身上前,高大的身躯覆压而下,手臂掌控住少女纤细易折的腰。 距离骤然缩短,两人呼吸不可避免发生交融。 肢体语言传达出某些信息。 稚宁大惊之下惊了一下,推着他的胸口。 这!这什么意思! 应珣这是承认喜欢她? 面对稚宁的震惊,应珣表现得很无奈,“我承认我最初确实不怎么喜欢你。” “但你觉得我是个会和不喜欢的人订婚,委屈一辈子的人吗?” 怎么不是! 稚宁不敢点头也不摇头。 “看来你对你死缠烂打的本事一点也不了解。” 应珣混不吝的痞气收敛起来,无比认真,“不,或许用锲而不舍更贴切。” 他的眼神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逡巡而过,落入一汪明媚的眼眸。 “你这个人优点其实挺多的,善良、单纯、大方热情……而且就像你说的,你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我不会和你订婚。” ------------ 第38章 同情并有点喜欢稚宁 稚宁身体没什么大碍,傍晚就被应珣送回了薄家大宅。 青蛙玩偶被血湿成那样,稚宁不知道薄野有没有发现自己受伤,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掩饰一下。 秋天天气变凉,伤在胳膊上,稚宁穿上长袖,下楼几次,倒也没有人发现她受伤了。 过期矿泉水让肚子不舒服,草草吃完晚饭,稚宁回了房间。 而稚宁高兴的是,她又收到了5点气运值。 不出意外,这是池昼吃了她精心准备的晚饭得来的。 有了这一顿丰盛的晚饭,病弱的少年不用饿肚子,应该能睡个美美的好觉了吧? 池昼睡得好不好,稚宁不知道,但薄野睡得很不好。 第二天清晨,薄家大宅里办起了派对。 这场派对是半个月前就定下来的,原定在薄家的另一处距离市中心更近的别墅。 但薄瑾屹这老虎不在家,猴子薄野当起大王,直接招呼他的朋友们来了他们好奇期待已久薄家大宅。 薄野昨天刚受了伤,伤得还不轻,脸上又青又紫挂着彩,就这也没阻止他玩闹的心。 少年头顶黄毛,穿着宽松的花衬衫,一整个不学无术、只知享乐纨绔富二代。 稚宁为什么确定薄野睡得不好,原因有二。 一、薄野昨晚违逆家规,半夜才回来,稚宁半夜饿了起来找吃的,正巧撞见他电话一个接一个,着急上火,不知在忙什么。 二、薄野的黑眼圈又黑又重,像极了很多影视作品中死了三天没埋的尸体。 早餐饭桌上,薄野无精打采蔫蔫的,但看稚宁的眼神仍不掩凶神恶煞,活似被稚宁捅了几刀一样。 稚宁一脸莫名又幸灾乐祸,心想要不要也学他告个状,让薄瑾屹拿家规狠狠教训他一顿。 但转念一想真千金这边的剧情,还是多事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吃完早饭,稚宁打算再去一趟池昼打工的小饭馆,暗中观察多找些能帮忙的地方,多蹭一点气运。 但还不等她换好衣服动身,【叮!】一声,任务来了。 稚宁心情瞬间变得烦躁,没好气问:【主线任务还是支线任务?】 系统:【都不是,丰富角色内涵而已。】 丰富角色内涵? 系统就知道稚宁听不懂,解释道:【丰富维持人设的另一种说法,今天的派对,真千金也参加,你去抢她的气球,并且把她推到水里去。】 稚宁:…… 有了前几次任务失败的阴影,稚宁很是抗拒。 【我才刚受了伤,就不能缓缓?再说你这任务来得也太密集了,我昨天才为了薄野大战三百回合!】 系统冷漠又无情,【任务一经下达概不撤回!而且这次任务不像上次那么匆忙,你有三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完全不用担心出意外。】 稚宁皮笑肉不笑,每回系统说出让她放心,她都会倒大霉! 国庆就在眼前,即便是艳阳高照,风中也透着凉。 一大清早,薄家大宅里的佣人们就在忙活。 蜿蜒的石子路上堆满了纸箱,气泵、气球、彩带,远远看着,已经可以预见待会的热闹。 稚宁随手从露天小桌上拿了块模样精致的点心,小口吃着,往泳池边走去。 寻找着合适的下手地点,琢磨着计划,稚宁愁眉苦脸蹲下身,撩了撩水。 天凉,泳池里的水也凉。 稚宁哀叹一声,这种温度,把真千金推水里,和作孽有什么区别? 但好在,薄家的泳池是能加热的。 这么想着,稚宁拉住一个路过的佣人,“记得打开泳池的热循环。” 佣人点头应下。 稚宁心里这才少了些负担。 时间过得很快,九点一过,平时慑于薄瑾屹威势冷冷清清薄家大宅,充斥起男生女生们嗔怪笑闹的声音。 稚宁一直在自己的房间看着他们追逐玩耍,时间差不多了,才下去。 稚宁来到泳池边的时候,薄琬乔已经来了有一会。 现在的时间节点,《千金归来》这本书的剧情,才刚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真千金仍旧被各路炮灰们算计针对,但也凭借自身能力,收获了不少朋友。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不怀好意、贪图真千金身份获利的,而真千金扮猪吃虎,面对她们时笑容里多少有点腼腆。 系统:【拿出你恶毒女配的气势,让所有人都知道,薄瑾屹不在,你才是这里的老大!】 稚宁一个字都不想说,只想顺利平安走完剧情,不要出什么洋相和差错。 薄琬乔习惯性留意着在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在稚宁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 她没错过稚宁垂头丧气的一幕。 怎么她今天不开心吗? 自从在京大食堂被稚宁凶巴巴保护了之后,薄琬乔就彻底对稚宁改观了。 在她看来,稚宁就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大小姐。 本性不坏,傲娇,嘴硬,不善于表达善意,习惯性用恶劣的态度掩饰不安。 她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家人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随时担心会被人从她从小长大的家里赶出去,性子尖锐自保,并没什么问题。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稚宁有些可怜。 稚宁并不知道她自我暗示的样子被薄琬乔看见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强迫自己变得蛮横跋扈。 刚走没两步。 “稚宁!你来了!” 真千金饱含喜悦的呼唤,叫得稚宁浑身不适。 稚宁看见真千金朝她挥手跑来,一脸期待,很欢迎她的到来似的。 真千金不愧是真千金,戏演的挺不错的。 不管是不是演的,稚宁是真的很想握上薄琬乔冲她伸来的手。 其实舔狗的戏,她也能演得很好。 但剧情需要,她不得不一巴掌把真千金的手拍开。 “别拿你沾了脏水的手碰我!” 薄琬乔手心吃痛,无奈,又来了。 薄琬乔很不解,薄瑾屹不是喜欢稚宁吗,喜欢怎么舍得什么都瞒着,让她稚宁害怕难受? 难道她会错意了? 薄瑾屹的心思薄琬乔摸不透,但她是真的同情并有点喜欢稚宁。 担心稚宁觉得被孤立,薄琬乔收回手。 她没有动手动脚,而是用笑容表达善意,“和大家一块玩吧,等你很久了。” 不解的又岂止薄琬乔一人,稚宁怎么琢磨怎么觉得真千金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正常。 女主对待恶毒女配该是这个态度? ------------ 第39章 一脚被薄野踹下了泳池 【统统?】 系统一直盯着剧本,【放宽心,只要没来消息判定你OOC,任务就没问题。】 稚宁勉强把心放在肚子里,到千金堆里坐下。 刚坐好就有七嘴八舌的讨好与调侃袭来,稚宁有一搭没一搭随口应付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气球上,心想真千金怎么还不去玩。 不去玩她就没法抢,不抢任务完不成她就要一直提心吊胆。 薄琬乔选修过心理学,察觉到稚宁的心不在焉,直觉她心里藏着事。 又见稚宁频频看向气球。 她想玩气球吗? 稚宁等得焦灼,不想和虚情假意的千金小姐们聊七聊八,只能用吃来打发漫无边际的等待。 就在她吃下今天的第七块小蛋糕后,肚子胀得难受,薄琬乔终于朝气球那边走去。 ! 稚宁立刻就来精神了,管他任务成与败,她真不想在这继续待下去了。 觉醒了自我意识,她才体会到这些千金小姐们暗藏刀锋的对话有多刺耳无趣,好好的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别总去觊觎别人的东西不好吗! 薄琬乔一直留有一丝余光观察着稚宁。 捕捉到稚宁的情绪变化,薄琬乔了然,她果然想玩。 想玩就去玩啊,在自己家为什么这么别扭? 薄琬乔从中察觉到些许不寻常,但没等她往深处想,稚宁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把你手里的气球给我!” 稚宁装得满脸怨毒,特意涂上的口红为她增添了不少恶毒的气势。 见薄琬乔不动,稚宁声线又拔高些许,“我说,把你手里的气球给我,你聋了吗?” 薄琬乔皱起眉,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这样挑衅。 虽然这气球本来就是要拿给稚宁的。 但下一刻,薄琬乔想起些什么。 现在发生的事,似曾相识。 稚宁上一次这么明目张胆来跟她抢东西,还是接风宴那天。 那次礼服被人动了手脚,是稚宁主动冲上来为她挡了灾。 这次的气球……难道也有问题? 薄琬乔稍带寒意的眼神在现场可疑人员身上环视一圈,她没多想稚宁为什么知道气球有问题却不直说,在她印象里,稚宁就是个不太聪明的人。 有问题的气球绝不能给稚宁,薄琬乔想也不想就拿着气球后退。 薄稚宁她想替她母亲赎罪可以,但要按照她的意思来。 稚宁却误以为薄琬乔不愿给,尤其在捕捉到薄琬乔一闪而过冰冷的眼神后,不安的心总算落在了实处。 她就说嘛,真千金怎么可能对她好。 系统兴奋大喊:【就是这种感觉,她不给你偏要!去抢!宿主快上去抢!】 稚宁才发现她的系统好吵! 好想把它毒哑。 突如其来的争执,看呆了一众千金小姐,有人出来打圆场。 “这里气球还有好多……” “是呀是呀,这个和琬乔手里的一样,都是小兔子的。” 稚宁理都不理,只想快点抢了气球,把薄琬乔推到泳池里,完成任务。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现在,我要你的气球!” 薄琬乔摇头,“这个气球不能给你。” “我说给我!” 说着,稚宁就伸出手去抢。 稚宁计划得很好,借着真千金后退的步子,抢完气球顺带不小心把人带下去。 这里这么多人,肯定能第一时间把薄琬乔拉上去,而泳池一早加好了温,掉下去也不会太难受…… 这些都不难,难就难在她要把一切伪装成是不小心。 哪怕是剧情需要,稚宁也习惯性的为自己找退路,她真的很害怕薄瑾屹动怒。 可还不等她碰到薄琬乔的衣角,身后突然猛地一痛,心肝脾胃被这突如其来戾气十足的一脚踢得移了位。 下一秒,稚宁整个人掉进了泳池中。 “要你妈!薄稚宁谁给你的脸敢欺负我姐!” 动手的正是才到这的薄野。 说来也是巧,薄野踢的恰好是稚宁尾巴骨的位置,昨天稚宁才摔到那。 但这点痛根本算不上什么,争先恐后往她口鼻里灌的池水才更要命。 池水冰冷刺骨,稚宁一下水,腿就冰得抽起筋,很疼,且无法动弹,她完全没办法浮出水面。 怎么回事! 佣人根本没按照她的吩咐把泳池加温! “啊——” 岸上的千金们发出刺耳的尖叫,薄琬乔看着稚宁人浸没在泳池里,猛地推了薄野一把。 “薄野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急忙跳进了泳池中,快速朝正在扑腾求救的稚宁游去。 稚宁在泳池里肺呛的生疼,濒死溺水感,让她杀了薄野的心都有了。 她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薄野的出现,瞬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在听完他那句‘谁给你胆子欺负我姐’之后,立刻有人品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出身豪门的富二代们就没有几个傻的。 什么叫‘我姐’? 薄稚宁难道不是他的姐姐吗? 薄野察觉到周围人的打量,想起薄瑾屹的警告,冷笑一声后,不得已为自己的冲动采取补救。 他蹲在泳池边,笑得无害,“二姐,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气球这么多,干嘛总抢大姐手里的?”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和大姐闹着玩吧,我也在和你闹着玩呢,只是稍稍没控制好力道,咱们姐弟一场,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肯定是不会怪的,你看你高兴的,都不舍得从水里冒头了。” 嘴上道着歉,却没有要把稚宁捞上来的意思。 薄野就是在故意折磨稚宁,为自己的亲姐姐出气是原因之一。 更主要的是他想。 薄稚宁又在装可怜,她骗得过别人骗不了他! 这个泳池是大哥特意吩咐人为她修的,她从小就喜欢泡在里面,池水勉强一人高,怎么可能浮不起来。 这一定又是她故意吓他、陷害他的把戏,她休想他会上当! ------------ 第40章 他就是上头, 越想越喜欢! 稚宁没听见薄野阴阳怪气的话,她觉得她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癌症拖垮了她的身体机能,让她体力不支,抽筋的腿更是剥夺了她挣扎的力气,手臂上昨天刚缝过的伤口随着扑腾的动作又有崩裂的迹象,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有刀子切剐。 池水不住地往气管里钻,无孔不入,激起的窒息感碾压着意识。 好疼…… 薄野在岸上冷冷看着稚宁在薄琬乔的搭救下,浮出水面,惨白的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心里总算有了一些畅快。 今天他之所以决定开这场派对,把人召集起来,是为了找人。 找昨天从天而降,救了他的青蛙公主。 哪怕对方并不希望被找到。 昨晚他冒着被薄瑾屹惩处的风险,找人到很晚才回来,他很着急将人送去医院。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青蛙公主受伤了,追了人一圈回来,才看见地上她站过的地方有血。 她伤到了哪? 伤得重不重? 他担心又焦急,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人间蒸发! 而且薄野笃定,这个人肯定认识他。 他迫切渴望知道对方是谁,渴望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琢磨了一晚上这人的身份,好不容易到了下半夜睡着了,他又在梦中见到了他的青蛙公主。 青蛙公主嗓音奇特,带些其他女孩没有的沙哑,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听得他骨头都酥了。 连面都没见过,他就动了心,这多少有点离谱。 但他就是上头。 越想越喜欢。 缘分有时就是这么神奇。 在梦中,青蛙公主总算不再逃跑。 他紧张地慢慢向她靠近,可后来梦里的人突然那就变成了稚宁。 金色的裙子坠落在地,完美无瑕的脊背撞进他的视线,她环着胸,背后的蝴蝶骨纤细欲飞,白得让人移不开眼。 薄野浑身抽搐,人直接萎了。 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梦回薄琬乔接风宴那天,最初在梦中见到稚宁裙子坠落,次日清晨醒来…… 他不是小孩子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羞耻、懊恼、狼狈、怨恨……他因此更加容不下稚宁! 是稚宁这不要脸的假货把他拽下了肮脏的泥潭! 恰好隔天稚宁彻夜未归,他逮住机会告了她一状,试图彻底把她赶出薄家。 他承认他言辞有些刻薄激烈了,可那是事实,稚宁和她母亲一样下贱不堪! 那晚,大哥又罚了他。 他从没见过大哥动过那么大的怒,阴沉的眼神连佣人都吓坏了。 薄稚宁到底给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大哥不但不把她这假货赶出去,反而像以前一样好吃好喝供着她!数次因为她惩罚他这个亲弟弟! 看着水里奄奄一息的稚宁,薄野心中挤满了委屈怨恨。 以前没有喜欢的人就算了,现在他有了要追求的人,必须要和稚宁划清界限,把她赶出去! 岸上七嘴八舌的尖叫就没断过,傻子也看出稚宁薄野这两姐弟闹了矛盾。 他们两个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 “血!哪来的血!”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一句。 薄野始料未及,迅速朝泳池里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抹鲜红。 刹那间,心中迅速腾起一股慌乱急迫。 最先进入薄野视线范围的是稚宁,哪怕薄琬乔在距离他最近的位置。 很快,薄野就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懊恼不已。 多年来做戏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罢了。 薄野紧握双拳,在心里这样解释。 又见薄琬乔一脸慌张,手足无措捂着肚子,破天荒羞红了脸,薄野明白了。 薄琬乔的生理期来了。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有这么多人围观。 “都到正厅里去!” 薄野一声令下,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纷纷离去。 薄野为着自己下意识的关切羞耻懊恼,他像是要证明什么,粗戾拎着稚宁的衣领丢给佣人,刻意不去看她一眼。 “先看看稚宁!” 薄琬乔沾了凉水,小腹处坠坠发疼,却顾不上自己,她觉得稚宁很不对劲。 薄野仿佛没听见,将人打横抱起,“姐你这时候不能受凉,快回去洗个热水澡。” “我说先看看稚宁!她在水里使不上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薄野感叹自己的姐姐心太善太软,被欺负了还挂念着罪魁祸首。 鄙夷道:“她没什么好看的!这里她比你更熟悉,佣人也在,会照顾好她,而且就算她有什么事,那也是她自找的!” 面对真千金的关心,稚宁很感激,但她绝对不能让薄野发现她受伤了,不然昨天的青蛙玩偶就白穿了,罪也白遭了。 薄野更会怀疑她别有居心,甚至还可能认为昨天那些小长毛是她找来的。 不怪稚宁多想,哪怕她从没做过伤害他的事,但以他目前对她的厌恶程度,一切都有可能。 她板起脸,狠狠拍开佣人的手,“轻点!想疼死我吗!别动我腿,我腿抽筋了!” 薄琬乔怔了怔,原来是抽筋了吗? 所以才在泳池里扑腾上不来。 薄野冷笑,“好了姐,这下你该放心了。” 薄野的身形彻底消失的那刻,稚宁的体力也耗尽了。 她瘫软下身子,歪斜着倚坐在冰冷的岸边,浑身发抖。 好冷,胳膊也好疼。 稚宁撕心裂肺剧烈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但身体上的痛苦掩不住稚宁心中的庆幸,她笑起来,幸好她换了件黑色的衬衫,幸好薄琬乔正值生理期。 “二小姐,抱歉,是二少爷他不准我给泳池加温,他……” 佣人不敢上前,解释支支吾吾。 稚宁明白,这件事怪不到任何人身上。 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压根不觉得泳池水凉,加温只会坏了他们的兴致。 女孩们觉得冷也不会下水,更没有人知道她有把薄琬乔推下水的恶毒任务。 想到任务,稚宁满心失落。 她这得了癌症的身体,任务再次失败,明天估计爬不起来了。 ------------ 第41章 送米和油的小姑娘 【叮!目标任务已达成,进度值+2!】 稚宁:【……】 系统:【别怀疑,虽然我也莫名其妙,大概是你说了难听的话,而真千金又恰好下了水,歪打误撞满足了评判标准。】 稚宁嘴角微抽,这任务评判的标准,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不过能歪打误撞也挺好的。 身上又冷又疼,又随时会有人回来,此地不宜久留。 稚宁稍稍缓了几息,咬着牙准备站起来。 谁知这一用力,旁边的佣人突然大喊:“二小姐,您的胳膊!” 胳膊? 稚宁低下头,就见她那受伤被黑衬衫袖子包裹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撕裂了,浓稠的血水正蜿蜒从手腕滑下,一路沿着青蓝色的小瓷砖缝隙淌了很远。 【叮!限时道具止痛宝已生效。】 【叮!道具止痛宝+1……道具止痛宝+1……道具……】 一连6个,止痛时间叠加累计48小时,清凉感瞬间驱散了痛感。 系统适时又霸道的关怀照顾,让稚宁心里一暖,鼻子泛酸想哭。 目前为止,真心对待她的也就只有系统了。 稚宁漫不经心才发现受伤似的,“没事,不小心剐蹭了下。” “可您——” “这件事谁都不准说!” 佣人不敢应承,这么大的出血量,根本不像是没事,如果出了事,她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稚宁板着脸,“泳池水温的事就算了,但如果你们谁敢把我受伤的事说出去,薄家就别待了!新账旧账一起算,你们的家人也别想好过!” “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 “快把这清理干净!” 天色擦黑,池昼走在回家的路上。 傍晚吃过丰盛的晚饭,没忙一会,老板娘就又一次借口让他养病,放他回了家。 池昼知道,不论是晚饭,还是休息,全部因为他的‘女朋友’。 自从三天前被送去了小诊所,‘女朋友’的存在,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事。 老板娘视财如命,本性里全是对他的无情压榨,突然这么大方,背后必定有金钱交易。 池昼不知道这笔钱对他的‘女朋友’意味着什么,但对他来说,无异于漫长无望生命力唯一一道驱散寒冷的阳光,无比珍贵。 池昼没想过从老板娘手中把这笔钱要回来,也要不回来,但他一定会找其他机会把这笔钱还给她,一定要找到她! 回到家,池母正准备吃晚饭。 看到回来的池昼,池母讶异又局促,连忙站起来,不着痕迹挡在小饭桌前。 “小昼?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饭馆活不多。” 放下书包,池昼发觉母亲的不对劲,上前两步,随后就看到了桌上的晚餐。 相比于他有鱼有肉的丰盛,池母的晚饭不可谓不寒酸。 稀溜溜一碗中午吃剩米饭熬成的清粥,半盘叶子卷边发黄没卖掉的青菜,没有油水,倒给路边的狗都要被嫌弃。 “小昼……” 眼见着少年变了脸色,池母更加紧张,想把桌上的碗碟收起来。 池昼一把将人拉住,“你晚饭就吃这些?” 消瘦的女人笑起来很腼腆,说话也轻柔,“这没什么不好……这几天妈就想这一口,最近不知怎么了,晚上太油腻了总会不舒服。” “小昼你别生气,别看只有一小碗,其实够吃的,吃了饭就上床躺着,不动哪有消耗?不消耗也就不饿,你别担心。” 这个月的蔬菜并不好卖,收入不多,因而除了那天在银行对面摆摊,好心的小姑娘送的米和油,家里并没有添过食物。 “怎么会不饿!” 池昼眼眶通红,池母的话,让他意识到他的母亲每晚都吃这些。 平时他放学后就去兼职,几乎一整晚都不回家。 每天早上回来,饭桌上都会有鸡蛋和饼。 分量很足,足到够他一分为二,留一半到中午吃。 吃不饱,但可以活下去。 为了不让池母知道他把早饭留一些到中午吃,早饭他几乎从不在家吃,偶尔看见母亲坐在餐桌边进食,他并没多想。 他从不知道母亲一直在吃用上苛待自己。 难怪她那么瘦,那怪病一直好不了! 一直以来掩藏的事被识破,池母面带窘迫,“小昼,妈没别的意思,你现在读大学,妈想多给你攒点钱,你大了,以后谈了女朋友,还要买房结婚……” 池母絮絮叨叨,言语间满是愧疚与期望。 池昼听着握紧了拳头,无力与痛恨萦绕上心头。 他咬着牙,半晌才沉声道:“妈,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好好养病,我现在就想让你好起来,你明白吗?” 池母眼神闪躲,苦笑,“妈知道,是妈拖了你后腿,你成绩好,脑子活络,要不是妈——” “妈!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好,妈不说这些,妈好好吃饭,不会让你担心,小昼你晚饭吃了吗?妈去给你做!” 池昼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我来。” 池母看见他挽起袖子,一副没商量的样子,没有拒绝。 破旧的出租屋,墙壁微微发黄,寂静的空气笼罩,像一片阴霾厚重的低压区。 池母跟着池昼进了厨房,帮忙递过盆,“小昼,笑笑吧,别总苦着脸。” 池昼怎么可能笑得出来,眼里浸润着死寂。 今晚的池母,将他从多日来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他是个没有资格谈感情的人,身处在烂泥潭里的他,给不了任何人幸福,只会把对方拖进地狱。 期待和渴盼,连同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梦,全部在这一刻冰封冷却。 袋子里的米下去了一半,看着池昼仔细斟酌用量,淘米时小心不流失一粒,池母默默垂下眼帘。 但下一刻,她又笑起来,开导安慰,“小昼,天无绝人之路,咱们的日子会好的,就像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心人的,这袋米就是上次我出摊遇到的小姑娘送的。” “小姑娘想坐公交车没钱,就想用米和油来换,她很有礼貌,并没有因为贫穷就看不起我们。” “要是能再见见她就好了,要是小雅还在,应该也和她一样大了……” “我的小雅从小就漂亮懂事,冬天怕我冷,会帮我洗碗,会帮我扫地,小雅,我的小雅……” 身旁,池昼的动作突然停下。 回过头就见刚才还一脸温柔的女人陷入了呆滞,紧接着在看到他后,眼神变得狰狞。 再不见一丝为人母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痛恨、幽怨……俨然换了个人。 ------------ 第42章 你女朋友付过钱了! 池昼知道,母亲又把他认成了别人。 擀面杖毫无预兆砸到了池昼额头上,激起钝痛。 “赵寻锋!赵寻锋你害死我女儿!” 赵寻锋就是池昼的父亲。 池昼并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相反,他不仅从小知道,还知道他在哪,在做什么。 额上的鲜血划过眉骨,滴滴答答从少年瘦削的下颌滴落。 这顿晚饭,大概是做不成了。 池昼往卧室走去,去找绳子。 身后,池母像恶鬼一样,把目之所及所有能发起攻击的东西,全都砸在池昼身上。 “不爱我为什么招惹我!赵寻锋我恨你!” “为什么有了我还娶别的女人!我有了你的孩子,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却只爱那个女人生的,小昼怎么办!我的小雅怎么办!” “我的小雅死了,赵寻锋你害死了她!” “我的小昼那么可怜,没人爱他,他好冷、好饿,赵寻锋你该死!” 池母的谩骂含糊不清,消瘦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把池昼错认成她辜负她的仇敌。 自从妹妹死后,这个家就变成了一个冰窟窿。 池母不常犯病,但每次犯病,对池昼来说都无异于一场灾难。 池母的疯癫,是受刺激导致的,在那之前,她就为情所困,患有抑郁症。 一无所有的美貌注定会是场灾难,而池母等来的,是一个在外人看来哪哪都完美的男人,隐瞒身份骗身骗感情。 在那个男人眼里,池母只是个玩物,无知、廉价、美丽、无需负责。 他为池母编造了一场完美的梦,又在意尽后抽身,留下一片狼藉。 池昼的妹妹被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赶出医院那天,年幼的池昼给那个男人打过电话,极尽卑微求那个男人来看妹妹最后一眼。 因为没钱,妹妹的病拖太久错过最佳救治期,没有再抢救的意义。 这次他们不要钱,只求他能满足一个小女孩死前最后的愿望。 可不爱了,连对方生得孩子也会被嫌恶。 那天,妹妹死了,望着门口死不瞑目,直到咽气也没等来心心念念的父亲。 他们的父亲,在游乐园陪着他的另外两个孩子,度过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 再之后,池母就疯了。 她会拿着刀乱砍,嘴里是无尽的谩骂,好像这就是她的保护壳。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池昼容貌里父亲的影子越发清晰,他变成了池母病发时攻击发泄的对象。 每次殴打完,清醒过后池母都会道歉痛哭,陷入无尽的自责,然后周而复始。 狭小出租屋里,厨房到卧室只有短短几步路,却足以让池昼遍体鳞伤。 等他把池母绑好,他半张脸都被血浸湿,手臂脖颈上分布着一条条抓挠的伤痕,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为什么不要我!” “我什么不来看小雅,她也是你的孩子!” “妈,我不是他,我是小昼,你好好看看,我是小昼!” 单薄的解释换不来女人的清醒,“赵寻锋你该死!你和那个女人都该死!你们都去死!” 曾几何时,池母发病,池昼想过去死。 这样痛苦的生活根本看不到边际。 如果仅仅是父亲的无视,池昼不觉得这有什么,很多人没有父亲都活得很好。 可父亲身边的那个女人却不愿放过她们母子三人,池母年轻时的房产被设计夺走,背上巨额债务,包括妹妹的死,都与那个女人有关。 每当他们母子三人竭尽全力,生活稍有起色,更大的灾难便会接踵而至。 权势地位死死压着他们,容不得他们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而他的父亲,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少年的身形隐没在昏暗的灯影下,杂乱的环境中,血在源源不断涌下。 就这样的他,狼狈不堪,背负着厄运,怎么有资格去肖想一个善良美好的女孩为他倾尽所有? 池昼自嘲着勾了勾唇角,看向存放着那五千块钱的柜子,眼里的光亮熄灭殆尽。 身旁,被强行灌下药的池母渐渐安静下来,而当她恢复神智看到池昼身上的伤,眼眶被泪水挤满。 她无措哽咽着,“小昼,要不……就算了吧。” 这声算了,池昼听过无数次。 池母早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没了期待,渴望死亡。 小时候的池昼怨恨过,恨母亲软弱无能,恨父亲的绝情,恨那个总也不肯放过他们的女人,他甚至恨过自己这令人艳羡的长相。 后来,他明白了母亲的苦楚。 他不怪她。 池昼解开池母身上绳子,少年很温柔,“妈,会过去的。” “就像你说的,这世上是有好心人的,你不是还想见见那个小姑娘吗?我替你去找她。” “那个小姑娘很善良,如果知道你不在了,她会很伤心。” “妈,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的。” …… 池昼下半夜还要去网吧打工,安置好池母,他离开了家。 断绝了对未来的奢望,池昼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草草用井水冲去身上的血渍,伤口简单按压不再出血,就这么晾在空气中。 老旧的城区,路灯昏黄忽明忽暗,围绕着飞虫。 池昼推着车往网吧走,他时不时会低头看自行车的脚蹬,眼神晦暗。 附近小诊所的老大夫买酒回来,远远看见池昼推着自行车,嚎了一嗓子。 “哎!那边的大情种!” 池昼突然一僵,莫名有些心虚,但很快又恢复冷漠与麻木,目无波澜,一眼过后,继续往前走。 老头儿眼尖看见池昼身上的伤,愣了一瞬后,立刻追过去。 气喘吁吁拦住池昼的去路,“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女朋友家暴?” 池昼不说话,调转车头。 “哎!哪去你!” “兼职。” “你身上的伤就这么不管了?” 池昼的沉默让老头儿头疼不已,“跟我来。” “来啊!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 池昼抿了抿唇,“我没钱付账。” 老头觑他一眼,没想到他在操心这个。 “你女朋友付过钱了!” ------------ 第43章 他给过她远离的机会了 池昼握着车把的手猛地收紧,眼里闪过片刻迷茫和呆滞,复杂翻涌的情绪被冷漠粉饰。 他毫不留情拆穿,“她上次付的钱已经用完了。” “她又来了一趟不行?不是,我骗你干什么,我又不是搞慈善的!” 池昼被老头儿生拉硬拽进小诊所。 病床前。 老头儿皱着眉,检查完池昼身上的伤,“还好都是皮外伤。” 看出池昼是个有故事的,其他的老头儿没多问。 池昼脑子里一片混乱,任由老头儿摆弄,“她真的付给你钱了?” 老头翻了个白眼,随即别扭道:“我承认我之前看走了眼,你女朋友人还不错,最起码她还肯关心你,愿意给你花钱。” “她比你想象的还要在意你,你比我命好,但你别得意,也就好那么一点,一丁点!” 池昼出现了片刻耳鸣,世界时而喧嚣,时而寂静,杂乱的心跳频率暴露了他的激动。 她竟然又给了钱,她不是很穷吗? 究竟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手指下意识蜷缩,自卑的少年找不到自己的任何闪光点。 “她什么时候来的?”少年嗓音低涩。 “你第一笔诊费用完的第二天,怎么你还不信?” “不是你真以为我多愿意管你?还不是你女朋友给的太多!” “她跟苍蝇似的嘱咐我多盯着你点,注意点你平时受伤没,她也是傻,我又不是你爹,还能成天跟你屁股后边转?” “……其实吧,长得好看的也不都是坏的,看在她这么诚心的份上,不行你就跟她一块过算了,当然前提得是你这伤不是她弄的,她那大手大脚的毛病也得改……” “女人打人也算家暴!” 老头儿一脸‘凭什么他命这么好’的不忿,掩藏在牢骚里的善意字字句句镌刻进池昼的脑海。 少年笑起来,心中的阴霾又一次被驱散。 晚风微凉,池昼从小诊所出来,身上的伤被处理妥帖,肚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充实,连心脏也被某中柔软的情绪填满。 他头一次觉得,身处在黑暗地狱中,也不是那么痛苦。 池昼最近恢复得很好,没有再发烧,浑身充满力气。 在他看来,命贱的人怎样都能活着,就像路边的杂草,只要稍稍给一点养分,就能贪婪地汲取,转变成难以磨灭的生命力。 而他这种在黑暗中蛰伏太久的人,但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一旦抓住就绝不会放手。 池昼痛恨自己的卑劣与渴望。 但……是她主动来招惹他的。 他放弃过,给过她远离的机会,是她视而不见。 * 池昼那边病好了,稚宁这边却发起了高烧。 缝合的伤口崩裂,原本不轻不重的伤口,经此一遭,免不了要留疤,并发炎引发了高热。 医院里,稚宁威逼利诱,好说歹说,才制止了医生联系薄瑾屹和应珣。 天知道他们知道她受伤后,会把这事闹得有多大。 薄瑾屹不是应珣,对她没多少耐心,牵扯到薄野和薄琬乔,薄瑾屹能把她底裤都扒出来。 扭着头不敢看针线穿过皮肉,稚宁咬牙把这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总有一天,她要薄野跪在她面前道歉! …… 也不知是不是体谅她工伤严重,一连休息了两天,都没有任务掉落,应珣也顾及着她的伤,把每天约饭的时间延到了之后。 稚宁在第二天下午又去了一趟小饭馆,得知池昼有好好吃饭,病也好了,一高兴,又给他追加了一个月的饭钱。 老板娘喜笑颜开,暧昧的眼神看着稚宁,拍着胸脯打包票保证帮她把池昼照顾好。 稚宁几次开口解释,但越描越黑,最后索性不说了,只吩咐老板娘不准把她的存在说出去,谁都不能说。 并默默在心里祈祷‘女朋友’这些暧昧的话千万别传到池昼耳朵里。 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问题应该不大,不然池昼不会留下吃晚饭,更不会接受老大夫的善意。 第三天,稚宁有课。 自从体会过发传单的艰辛后,稚宁越发有了好好学习的觉悟。 从前不堪早起学习之苦,现在咬着牙也要把基本功打牢。 稚宁就读的舞蹈表演专业,是薄瑾屹砸钱把她塞进去的。 稚宁说不上多有天赋,但凭借薄瑾屹早年间的耳题面命,和她那一点浅薄的喜欢,倒也练得不错。 现在想想,薄瑾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把她打造成一只精致无用的花瓶,以此报复她母亲作下的孽。 但天无绝人之路,稚宁认真想了想,跳舞还是很有前途的。 只要跳的好,登上大舞台,收入很客观。 练舞室里。 同专业的学生们在压腿,稚宁因为请了病假,哪怕不能上前,也选择坐在一边旁听。 一上午,收获颇丰。 临近中午,往常一到这时候就念叨着红烧小排,恨不得踩着风火轮直奔餐厅抢占位置的稚宁,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才慢悠悠走进更衣室。 从今天开始,稚宁决定要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 舞蹈艺术生对体重体型要求很严格,从前稚宁并不把这份专业当回事,吃喝上很是放纵,从不会委屈自己。 有赖于优秀的基因,稚宁胡吃海塞也不影响她美得惊人,但这绝对不是她继续放纵的理由。 穿上紧身的衣服,哪怕小腹凸出来一丁点,也会影响美感。 观众们不会希望花了钱,在舞台上看一只臃肿的胖天鹅蹦来蹦去。 稚宁对自己自制力有所了解,为免自己控制不住,狠心决定晚些去。 京大作为原文世界里的顶尖学府,很注重保护每个学生的隐私,每个更衣间都有专门的隔断。 锁上门,稚宁顾及着伤口,小心脱去舞服。 肌骨匀称,纤腰曼妙,唯一美中不足……对着镜子,稚宁摸了摸自己白皙微凸的小腹,表情苦闷,这得饿几天才能下去啊…… 系统:【你现在是病号,还是多吃点吧。】 【你每天都偷看我?】 稚宁捂着胸口! 系统一愣,她的关注点蛮新奇的。 【系统不分男女,你要实在在意,换个语音包也行,只需要3点气运值,御姐还是萝莉?】 【你敢动我气运值我跟你拼命!】 系统也不在意,【节食不可取,我劝你有机会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说不定哪天就彻底吃不上了。】 【能不能不要给我推倒车!】 还威胁诅咒她! 她已经很饿了! 胃里叽里咕噜,才饿了一顿,稚宁就觉得她现在馋的能生吞一头牛。 设身处地,稚宁不知道池昼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忍下来的,和自己的欲望抗争,又需要多大的毅力? 一番悲愤欲绝之后,稚宁拿起手机,她决定晚饭让老板娘多给池昼加一只烧鸡! 她不能吃,让池昼吃! 吃到撑! 有她在,池昼这辈子都别想再过忍饥挨饿的日子! ------------ 第44章 是薄野在报复她! 给老板娘发完消息,一条胳膊能用,出了一身汗之后,稚宁总算换好了衣服。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脚步声重且杂,还能听出几分紧张慌乱。 怎么了? 稚宁不是个善于思考的人,无关紧要的事,能不动脑就不动脑。 但紧接着,门外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谁在——”外面? 稚宁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扼在了喉咙里。 单薄的外套瞬间湿透,打湿的刘海黏在额头,浓密纤长的睫毛被连串的水珠压垮。 稚宁瞬间憋气,浑身紧绷,“谁泼的水!” 外面当然不会有答复。 几声窃笑传来,这番捉弄很明显是针对她来的。 稚宁才被薄野踹下泳池险些淹死,对水有阴影。 再软的茄子也有几分气性,更别说稚宁这大小姐的胆怯只针对某些特定人群,她就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谁泼的水!” 她怒极又喊一声,踹门一脚发出巨响。 门外的女生被吓一跳,互相催促着快走。 稚宁心中其实隐约有个答案。 系统:【要出去吗?】 稚宁大喘着气,【你能把门打开?】 【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系统话音刚落,‘咔哒’一声,门锁就开了。 稚宁应声猛地踹开门。 门板孱弱地晃悠着,稚宁看清了领头人。 “是你。” 孙氏地产的千金,孙思莹。 前几天薄野的派对上,稚宁才见过她,满嘴奉承,捧高踩低,稚宁很讨厌,因而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孙思莹也不生气,反而厚着脸皮继续讨好,稚宁吃的蛋糕就是她不厌其烦一块块端来的。 领头的人是她,稚宁多少有些意外。 隔间门落了锁,孙思莹并没打算走,与她带来的几个小太妹一起站在储物柜前。 其中一人翻出了稚宁的包,口红护手霜散落一地,另外几个人各自拿着一瓶辣椒酱,正要拧开往稚宁的柜子里倒。 见稚宁出来,几人表情各异,都掺带些惊恐。 “薄稚宁你怎么出来的!?” 孙思莹作为这一群女生的小首领,被簇拥着推上前。 稚宁反问:“你想干什么?” 随着稚宁的逼近,孙思莹明显有一瞬间的底气不足,后退半步。 但很快,她就想到什么,硬气起来。 “想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 稚宁笑了声,“你这是承认你在欺负我?” “承认又怎样,你还能打我不成?” 孙思莹态度很嚣张,进来前,担心留下证据,她把监控关了,不仅是更衣室,整一楼层的监控全关了。 真打起来,她们有十个人,薄稚宁绝对不会占到好。 别说,孙思莹还真的挺想动手,出一口一直以来被欺压的恶气。 没有证据,薄稚宁就是说破嘴,也没法证明是她们干的! 岂料稚宁根本不害怕,“孙思莹,你吃熊心豹子胆了?你该不会以为你把监控关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吧?” 孙思莹歪嘴一笑,“熊心豹子胆没吃,但我听说了些有趣的事。” 她扫了眼稚宁的小挎包,嗤笑道:“薄稚宁,你这包有段时间没换了吧,我看都过时了,怎么?你没钱了?你哥该不会不疼你了吧?” “还有你这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上一个季度的,以你的性格,过时的东西肯定不能要了,不如我好心替你清理掉吧?” 说着,就拧开一瓶辣酱,“我的方式稍稍有些特别,但绝对让你记一辈子!” 稚宁眼神轻蔑,“你敢倒一个试试。” “我还就倒了!” 孙思莹的反应,恰恰印证了稚宁的猜想,监控是关着的。 辣椒酱并没有倒在稚宁的包上,孙思莹在红油滴落的前一刻,及时收了手。 她看着稚宁,十分警惕,“哎呀,看你这一点不带怕的样子,别告诉我你拿手机录音了?” “你!把她手机拿给我。” 孙思莹朝前伸出手。 稚宁身后,一个小太妹迅速跑进更衣隔间。 稚宁的手机到了孙思莹手中,解锁,随意被滑动两下,又丢给身边的女生。 孙思莹双手环臂,扯开一个张扬的笑,“没录音啊,薄稚宁,你也就会虚张声势了,这么多年来你狐假虎威,我可差点就信了呢!” 那天在派对上,孙思莹就觉得薄野的反应不对,回去之后一打听才知道,薄稚宁根本不是薄家千金! 孙家不比薄家地位显赫,但也不容小觑,尤其比起稚宁这来路不明的假千金,不知强上多少倍。 薄瑾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假货,为难孙家,放弃利益! “这次我可真要倒了哦,这瓶辣酱虽然过期了,但味道还是很足的,待会你可要记得清理干净,别惹你爱干净的老师同学生气。” “从今往后,怕是没人能给你撑腰了呢。” 孙思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稚宁的反应。 这些年跟在稚宁屁股后面上赶着提鞋,孙思莹做梦都想压稚宁一头,她从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被她等来了! 孙思莹激动又渴盼。 可惜,等了很久,孙思莹也没等到她期待看到的表情。 稚宁很淡定,抱臂看戏,明明是被害者,却好像早已掌握全局。 恍惚间,孙思莹看到了薄瑾屹的影子,不寒而栗。 再定睛一看,稚宁还是稚宁,满身狼狈湿漉漉。 发自本能的胆怯无法自欺欺人,不可避免的令人恼羞成怒。 而稚宁傲慢又不屑的样子,让孙思莹更加怒火中烧。 她一个假千金,凭什么这么嚣张! 她以为薄瑾屹会护她一辈子吗! 孙思莹一气之下把辣椒油倒了出去,很快,空气中就弥漫起椒香。 孙思莹让开一步,让稚宁看到柜子里的情形,“怎么说呢,这个颜色其实挺漂亮的,薄稚宁你说呢?” 她就不信了,这样薄稚宁还不生气! 稚宁还真没生气,孙思莹是什么德行,薄野又是什么德行,没人比她更清楚。 孙思莹有胆子到她面前叫嚣,不过是仗着背后有薄野撑腰。 是薄野在报复她! ------------ 第45章 薄稚宁要杀了我们! 稚宁鼓掌笑起来,“挺好的。” 孙思莹神情错愕,“你什么意思?” “我说挺好,监控关了挺好。” 稚宁慢慢朝更衣室大门走去,她慢条斯理关上门,从里面反锁,并把钥匙放到了自己口袋。 没有钥匙,在场所有人谁也别想走出这道大门。 孙思莹看明白了,讥嘲一笑,“你要动手?” “你觉得你能打过我们几个?薄稚宁,你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事已至此,你以为我还会让着你?” 稚宁活动着手腕,“打不打得过,要动了手才知道。” “这样吧,念在你从前伺候过我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 少女眸子冷淡矜傲在几人略过,仿佛根本不值得她过眼一看。 “现在跟我道歉,我就放过你。” 孙思莹不以为意,连同几个小太妹笑得人仰马翻。 “道歉?哈哈哈哈哈,薄稚宁,你要是跟我道歉,我也放过你呢!” “来呀,道歉呀,不过你要跪下,说你再也不敢招惹我,还要叫我姑奶奶!” 稚宁也跟着笑起来,纯净无害,“孙思莹,待会哭得时候收着点,省得以后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 “谁哭还——” 话说一半,孙思莹猝不及防被人过肩摔,后背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小太妹们见状,各个呆若木鸡。 稚宁缓步上前,湿漉漉的鞋面正对着孙思莹的脸,“谁哭?” 孙思莹瞪大眼,疼得血压飙升。 她缓了好一会,才尖叫发疯道:“薄稚宁你个贱人!你敢打我!” “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给我扒光她的衣服,给我拍照!给我发网上!” 小太妹们接到命令,怒目而视。 稚宁红唇轻扬,“一起上吧。” 这话稚宁说得别提有多威风了。 十个人而已,就是再来十个,稚宁也毫无压力。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稚宁踹开门的那刻。 系统在看到孙思莹时,就预见了待会会发生什么。 它的宿主,走剧情时被人打就算了,憋屈点是为了任务,其他时候,被一群吗喽崽子欺负算怎么个事? 未免显得它太过无能。 它冷冰冰甩出道具,【时限只有十分钟,且用且珍惜。】 道具前几天稚宁刚用过,她一脸惊喜,嘤嘤呜呜撒了个娇,【统统你真好!可以爱你吗?】 【不可以!不要肉麻!】 稚宁胳膊有伤,行动难免受限制,可即便这样,也把几个小太妹打得落花流水。 比起前几天的小长毛,眼前这群人的武力值完全不够看。 稚宁又踹倒一个,【一点也不过瘾,完全不过瘾!】 系统:【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仔细点你胳膊,敢耽误任务进度我亲自下场抹杀你。】 依仗着道具,胜之不武,但稚宁设定就是一恶毒女配,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轮不到别人到她头上撒野! 期间有人想要打电话求救,可还不等解锁,就被稚宁连人带手机一脚踢飞。 “咔嚓”一声,稚宁脚踩在某水果牌手机屏幕上。 小太妹霎时间疯了,“你敢弄坏我的新手机!” 稚宁捂嘴惊讶,“新手机啊,哦对了,你这手机是上个月刚发行的最新款吧,不知道是不是高配版,花了你多久的生活费?饿好几天了吧?怪不得一点劲没有。” “我这人没什么爱好,有钱,就喜欢糟蹋好东西,这事孙思莹最了解了,对吧?” “要我说,你这也算是护主有功了,孙思莹应该能给你报销吧,她家可是很有钱的,她爸上个月才从我哥手里舔走一块地皮,满打满算,怎么着也能捞两个亿的油水。” “她肯定能给你换新的吧?还得是换全家桶,你们人手一份!” 稚宁大手一挥,相当豪气。 事实却非如此,小太妹们家境普通,聚集在一起,不过是想从孙思莹牙缝里扣点肉吃。 但孙思莹很抠,且零花钱少得可怜,孙氏地产由于孙父的接连决策失误,濒临破产。 念在薄孙两家祖辈的交情上,薄瑾屹破例把那块地皮让给了孙氏,两个亿,说是施舍也不为过。 完全无法挽救孙氏大厦将倾的趋势。 孙思莹也不过是仗着多年来孙氏地产在外的名声,才引来了这么多拥护者。 孙思莹的日常就是摆谱、装逼、画饼,要么就是在稚宁这些千金小姐面前卖笑讨好。 报销? 不可能。 稚宁这话一出,小太妹们神色各异。 “薄稚宁!” 贬低羞辱的话,揭穿了孙思莹长久以来的虚伪人设,把她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稚宁没心没肺笑了声,“怎么?我话不好听?你辣椒酱泼我衣服上了还指望我给你好脸?你知道今天几度吗泼我一身水!”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你给我道歉,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我打得你疼不疼?” 稚宁湿透了的鞋面,在孙思莹干净的裙摆上蹭了蹭,“你刚才叫得好大声,隔着三层楼板怕是都能听到了。” 这一小会功夫,孙思莹挨了稚宁五个巴掌,每一巴掌都让她吐一口血。 孙思莹的脸肿的完全没法看,几个小太妹也躺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忽然。 “阮凝初!” 孙思莹扯着脖子求救,“阮凝初你去报警!薄稚宁要杀了我们!” “快去报警!” 稚宁闻声回头,窗户外面的人不是小白花女主是谁? 她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稚宁皱了皱眉,小白花女主正直又善良,不会多管闲事吧? 面对孙思莹的求救,阮凝初理也没理,相当高冷转身,视而不见。 倒也不是什么都没看见,稚宁和她对上了眼,鄙夷、嫌恶、不齿……这下稚宁的恶女人设算是稳了。 如果在任务最开始,稚宁这样被误会,肯定娇躯一震抖三抖,现在……她管她怎么看! 稚宁转而看向被她踩在地上的孙思莹,“你认识阮凝初?” 不应该啊,阮凝初穷得要命,孙思莹压根看不上眼,怎么会知道她? 稚宁转而意识到什么。 “你喜欢应珣?你是为了应珣来的。” ------------ 第46章 装可怜 提及应珣,孙思莹瞳孔紧缩。 紧接着就像只炸毛鸡一样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稚宁哼笑一声,“我说呢,孙思莹,你捕风捉影的本事挺不错啊。” 其他事上,稚宁脑子不灵光,可追了应珣那么多年,她侦查敌情的本事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而孙思莹,或许根本不是受了薄野指使,薄野性子虽然莽撞,但还不至于有胆子违逆薄瑾屹的决定。 她假千金身份被揭穿,一定要经过薄瑾屹首肯,不然薄野那天在泳池边,也不会假惺惺跟她道歉,粉饰太平。 可是哪怕不是薄野指使的,他也绝对不无辜! 系统:【孙思莹确实针对过阮凝初,最近几天,你和应珣有婚约的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阮凝初接下来能清净不少,而你,生死难料。】 不知被谁传了出去? 除了应珣还能是谁? 所以这才是应珣每天跟她一起吃午餐,又亲自送她去医院装得宠她爱她的原因。 稚宁冷笑,利用女人,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耳边传来异响。 稚宁一低头,就见孙思莹努力伸长腿,试图用脚尖把地上的拖把勾过来。 稚宁踩住拖把头,“你干什么?搞偷袭?” 孙思莹已经很小心了,不想还是被稚宁逮了个正着,吓了一跳。 “我、我没有!” “没有?那你拿拖把干什么?拖地呀?你们确实该把这里打扫干净。” 十分钟的道具时限所剩无几,稚宁必须在最后的两分钟里,给孙思莹一个教训,让她再也不敢来招惹她。 拖把落到了稚宁手中。 脚一踩,手一提,拖把头就掉了,纸糊的一样。 孙思莹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没没听说过稚宁这么能打。 孙思莹吓得站不起来,瘫在地上撑着胳膊肘后退,大脑宕机,“我爸是孙氏地产董事长,你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 稚宁含笑睨她一眼,“看来你是真怕了什么话都说,你还是想想我能不能放过你吧。” 【别太过了,有人来了。】 稚宁像是没听到系统的提示,拖把杆被她舞得在空中‘呼呼’作响,耍杂技似的,好几次险些砸在孙思莹身上。 几次虚惊一场后,孙思莹彻底吓坏了,尖叫一声,“我错了!我道歉!薄稚宁我错了!” “别打我!别打我!” 稚宁为难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可是不打死你,下次你再找我麻烦怎么办?今天你敢泼冷水,明天就敢泼硫酸了,我哥哥从小就教我斩草要除根,不留后患。” “我不会!不会的!” “我怎么不信呢?还是除掉你吧……”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疼你多担待,可能会出不少血,但我哥哥肯定能处理好的,谢谢你关了监控,你家里人也一定会感谢你一条命换来的价值的。” “你放心,我多让我哥给你爸些钱的,一定让你死得其所。” “薄稚宁,你这是犯法!” “你霸凌我也犯法,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孙思莹满目惊恐,“不!不!你们几个,快来救我!把她拉开!” 稚宁圆圆的眸子目视前方,迸发出锐利的警告,小太妹们吓得没一个敢上前。 随即复又笑着看向瘫软在地的孙思莹,“好了好了,我轻轻的还不行?” 说着,就举起了拖把杆,“孙思莹,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啊——别杀我!” 强大的求生欲往往会激发出惊人爆发力,孙思莹丝毫不怀疑稚宁话里的真实性。 薄瑾屹要让一个人消失,动动手指就行了。 别说她了,就是把在场的几个小太妹都加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而她的家人,真的有可能为了利益而选择包庇。 她不要死! “薄稚宁,我跟你拼了!” “你们在干什么!” 校长、主任带着一队保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孙思莹把浑身湿透的稚宁一脚踢倒,拖把杆举过头顶,要往稚宁身上砸的一幕。 两人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薄二小姐!” “孙思莹你疯了?!” 两人异口同声分头行动,校长拼着一把老骨头飞奔到稚宁面前,狠狠挨了一棍子,常为五斗米折腰的脊梁险些被砸断,总算是让稚宁免遭劫难。 “薄同学你没事吧?” 稚宁自然没事,她早就算好了时机,被踢倒是她故意的。 她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后腰,硬是挤出两滴可怜的眼泪,“你们是来救我的吗?你们终于来了,我好怕,孙思莹她带了人打我……” 我见犹怜! 湿漉漉的衣裳,乱糟糟的头发,结合刚才走进办公室报信那名女学生的话,真相昭然若揭。 “孙思莹!光天化日,你竟敢在学校里作恶行凶!” 孙思莹被主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不是我!是薄稚宁!是她要杀我!我只不过是自卫!” 孙思莹恶贯满盈的生活作风,校长主任早有耳闻,平时不过是看在孙氏地产为京大捐了一栋楼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他们竟然欺负到了薄家千金头上! 校长怒而反问:“那这些外校学生也是薄同学找来的?!” 孙思莹被压着喘不过气,“这些人是我找来的,可把她们打趴在地的是薄稚宁,也是薄稚宁把我打成这样,校长您别被薄稚宁骗了!她根本就是在装可怜!” “薄稚宁,你装什么装!” 稚宁缩在校长身后,害怕极了,“孙思莹,你怎么能冤枉我?” “校长,主任,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会打人的吗?” “别人朝我扔泥巴,我也只会躺下来阿巴阿巴,我每天都认真学习,从不惹事,我哥哥也从不允许我仗着家里的权势欺负同学。” “校长,主任,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我哥哥的人品吧?他向来说一不二,品质优良,所有人都夸他。” “薄总人品确实没话说。” 其实这话不用稚宁说,校长主任也明白。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倒了一群成天惹事的小混混? 当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是什么特工007吗! 主任是个暴脾气,嫌弃的把孙思莹丢给保安,“孙思莹,你就算撒谎也打打草稿行吗!九成九新的脑子不用你是打算高价卖二手货?” ------------ 第47章 应珣正被人追杀,速去支援! 孙思莹就没想过挨了打还要背锅,憋屈得直跺脚,“我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不信我!真的是薄稚宁她打我!” “她是装的!薄稚宁是装的!她会后空翻,还会耍猴棍!” 稚宁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耍猴棍,她那明明是少林功夫! 孙思莹竭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指着被从地上拎起来的小太妹们,“真的是薄稚宁打人!她们都能作证!” 几个小太妹哆哆嗦嗦点头,“是、是的,我们能作证!” 稚宁一脸无辜看向她们,“是吗?可我怎么记得是你们翻了我的包,分赃不均自己打了起来?” 稚宁随手指了一个人,“是你说孙思莹太小气,一毛不拔,就连街边吃烤串还要你们付钱,这次抢了我东西也不愿分给你们,孙思莹脸上的伤明明是你们几个一时气不过打的,怎么能冤枉我?” 稚宁软乎乎说话的语气,和她举着拖把杆宣判孙思莹死刑时的调子,一般无二。 几个小太妹不约而同遍体生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薄稚宁你放屁!” 校长吼声比她还大,“孙思莹注意你的态度!” 孙思莹被校长的气势镇住,深吸几口气,“校长,主任,京大图书馆是我爷爷捐的,你们必须还我清白!” “只要你们还我清白,我让我爸给京大捐再一栋楼!不!两栋!” 校长这人假清高,平素最恨人提他受捐这事,“你就是捐十栋,我也不能冤枉了薄同学!” 校长的油盐不进让孙思莹崩溃,“为什么!就因为薄稚宁姓薄?她根本就是个假货!她根本不是薄瑾屹的妹妹!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孙思莹这一吼,四下瞬间寂静下来。 可是没人相信孙思莹的话。 如果薄稚宁是假货,那自从她入学以来,薄氏集团每学期的捐款是怎么回事? 除了京大,京城其他几所受捐学校,每一所都是稚宁就读过的。 假货? 上周,薄瑾屹才刚往京大账上打了一百亿科研经费! 假货有这待遇? 捐不捐款的不重要,薄稚宁这细胳膊细腿,一个打十个就不可能! 校长威严十足,“孙思莹,我劝你快点向薄稚宁同学道歉,求得她的原谅,再无理取闹,就只能报警,叫你们家长了。” 在场没有一个人站在孙思莹这边,就连同样被稚宁打了的小太妹们也偃旗息鼓,头不敢抬。 再继续闹下去,根本讨不到好处。 孙思莹不怕报警,但却怕家里人知道她欺负薄家人。 薄稚宁这嚣张样根本就不像是个假货,情报里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孙思莹咬了咬牙,对上稚宁的笑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她死命捏着拳,“我道歉,我承认是我冤枉了薄稚宁,薄稚宁你原谅我吧。” “只要你是诚心道歉,我就原谅你。” 孙思莹咬着牙,“我诚心道歉。” “可你都不笑,好可怕。” 薄稚宁! 孙思莹恶狠狠瞪着稚宁,却又在下一秒,喉咙发紧被窒息感笼罩。 稚宁的眼神又一次让孙思莹想到了薄瑾屹,这俩人容貌上没有一丝相像,可那股骇人的气势却如出一辙。 孙思莹指节泛起死白,瞳孔中的惊恐无处藏匿,她努力扬起唇角,“我,我笑了。” 稚宁眼睛弯成月牙,“嗯,我看见了,很漂亮。” 校长很满意这一幕,“现在只需要请你们两边家长过来就行了,薄同学,你哥哥什么时候有时间?” 稚宁摇了摇头,“这点小事,用不着惊动家里人,她们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不是吗?” 小太妹们谁敢见大名鼎鼎的薄家掌权人? “是是,我们知道错了!” 校长一脸为难不定,“这……好吗?” “本来就是小女生间的小打小闹而已。” 稚宁这话一出口,校长主任都松了口气,今天这档子烂事,是能不惊动薄瑾屹就不惊动薄瑾屹。 在京城,就没几个人不怕薄瑾屹的。 要是让薄瑾屹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学校受了这样的委屈,后果不堪设想。 主任朝稚宁投去赞赏的目光。 不愧是大家族的孩子,就是识大体。 “京大绝不容许校园霸凌存在,你们几个,每人一篇五千字检讨,这种恶性事件,校方一定严惩不怠!” 稚宁看向主任,那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只是五千字? 主任心尖颤颤,怜惜顿生,“一万字!一万字检讨!两周后秋季运动会,你们给我挨个上台念!” 京大的运动会,光是参赛的运动员就有两千人了,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检讨道歉,脸皮薄的能直接小死一回。 这个结果稚宁还算满意。 事情暂告一段落,校长、主任见稚宁浑身湿着,片刻不敢耽搁,让稚宁去换衣服。 系统跟在稚宁身后调侃,【我才发现你也挺坏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琢磨算计孙思莹的?】 练舞房是有浴室的,稚宁脱去外套,【这怎么叫算计?我这是在为了任务,为了阻止哥哥,呸!薄瑾屹回来,是在做好事!】 是是,她在做好事,做的确实漂亮。 【所以有没有奖励?】 稚宁搓着手,她最近对系统提供的道具很感兴趣,尤其是免费的那些。 【奖励没有,任务有。】 【……】 收拾完,离开练舞房,秋日午后,风光正好。 由于稚宁柜子里的衣服被孙思莹她们糟蹋完了,她穿了套从隔壁学院借来的院服,白衬衫,牛仔裤,中规中矩,穿上很清纯。 一点半,稚宁已经饿过劲了,但还是打算稍微吃一点,节食减肥对身体有害无利,更何况她现在是病号。 可刚踏进学校餐厅,任务来了。 【请在半小时内赶到顺天路72号后街,应珣正在被人追杀。】 闻到饭菜的香味,稚宁肚里死去的馋虫死灰复燃,【不是!真有任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稚宁欲哭无泪,【别这样行吗,我午饭还没吃呢。】 应珣正被人追杀。 这话一听就知道让她干什么。 稚宁牢记自己的人设,知道任务无法拒绝,闭了闭眼挣扎道:【所以……我去递刀子?】 【你是想应珣嘎了你被抹杀?】 所以不是! 稚宁一个脑袋两个大,【统统,你还记得我是恶毒女配吗?不作恶,满世界救人是干什么,改行做救世主吗!】 池昼就不提了,薄野她才刚救完,现在又来一个应珣,是不是之后薄瑾屹她也要救一救! ------------ 第46章 猛踹应珣瘸了的那条腿 系统很冷漠,【救世主这样的好活轮不到你,你充其量是块砖,哪的剧情需要就往哪搬。】 【所谓的恶毒女配,说得再直接一点,就是另类红娘,你的存在就是推动剧情,确保男女主在故事结局在一起,差别就是人家讨喜,你讨厌罢了。】 【那我直接通知阮凝初去救人不就行了,应珣一定很乐意让阮凝初救!】 系统:【阮凝初最近因为你们婚约传出去的事,锁爱封心,决定彻底和应珣划清界限,要不还轮得着你?你麻溜快去吧,这还只是任务一部分。】 之后的任务,相比于救人来说更麻烦,系统担心说多了,稚宁贫瘠的脑容量解析不了直接死机。 稚宁又累又饿真心不想去,【所以这时候更应该让阮凝初去救人,有误会就要解开!这就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扯那么多章吗!读者的时间难道不是时间吗!】 系统被吵得头疼,【你话这么多就不浪费时间?不去判你任务失败了!】 【可我万一再受伤怎么办,你看我这样子,再厉害的道具,只发挥出一成,也是废鸡吧?】 【这次用不着你打架,搬运工给人送医院就行,快点吧你,再晚人没了!】 任务进入倒计时,稚宁火急火燎赶到任务地点,最先看见的是一地血。 就像系统说的,用不着稚宁再打打杀杀,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应珣很好找,沿着血迹往前走,稚宁在一棵银杏树下找到了他。 看到应珣,稚宁脑子瞬间一懵。 一路血迹弥漫,稚宁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却没想到会见到个血人。 应珣的衬衫早被血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单薄的布料黏得皮肤上,勾勒出胸腹部肌肉的轮廓,而他额上伤口血糊糊的,黏着砂砾,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人不知什么时候陷入昏迷,手无力垂在身边,安静得没有一丝存在感。 【他这是被人打了?】 【被车撞的,他爸的小三要弄死他。】 【他还有气吗?】 系统话音薄凉,【你嘴巴再碎一点就没了。】 稚宁讪讪,【我意思是说,能来个急救包什么的吗?】 她真怕他突然断气了。 系统已经不想搭理她,‘叮’一声,急救箱凭空出现在应珣身边。 稚宁一怔,【不都是即时生效的吗?】 系统觉得它迟早有一天被稚宁气死,【你真以为那些道具不花钱?!】 一句话,成功打消了稚宁的唠叨。 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吧。 她也不是不会。 薄瑾屹年少那会,说是在狼堆里讨生活也不为过,受伤是家常便饭,她因此没少干包扎伤口这类伺候人的活。 稚宁仔细回想包扎伤口的步骤。 清理伤口,撒上药粉,缠好绷带,接下来只需要把人安全送去医院就好了。 这么想着,稚宁环顾四周,寻找合适的搬运工具,她可背不动一米八多的壮汉。 稚宁很快锁定了一辆小地牛,正准备借来用用,手腕冷不丁被擒住。 心跳速度骤然飚升。 带血的大掌掐住的分明是手腕,稚宁却觉得被卡住了脖子,低头就见应珣不知什么时候半睁开了眼睛。 短短一瞬间,稚宁心里翻江倒海,和上次一样,稚宁是不能被应珣发现身份的。 上次好歹还有个头套,这次时间紧迫,她又心存应珣昏迷的侥幸心理,心想速度快点,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稚宁想伸出手,戳瞎应珣莫名其妙睁开的眼。 为什么每次任务都出这样那样的意外! 应珣眼皮沉重,视线被血浸润,眼前一片模糊。 身上伤口很疼,他却敏锐感知到一抹清凉。 他知道是眼前这人救了他,哪怕没看清是谁,可常年身处在杀机之中,对恶意敏锐之极的他,没感到对方的半分不轨。 应珣心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全用在了手上。 “你是……” “他妈的真是应珣!” 胸腹部猛地一阵剧痛,下一刻,应珣又陷入了黑暗。 稚宁被应珣染血凶恶的眸子盯着,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满脑子都是怎么挽救一下她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任务。 因而她并没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等听到他们骂人,已经晚了,偷袭的一脚狠狠踹在了稚宁背上。 劲大的几乎把胆汁都踹了出来,稚宁疼的眼前发黑。 不过因祸得福,因为这一脚,稚宁脑门猛地撞上应珣身上的伤口,成功把人撞晕过去。 危机解除。 但是。 稚宁疼出大小姐脾气,冲系统发泄,【不是说不用打打杀杀!】 系统:【叮!道具力大如牛已生效。】 稚宁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现在连敷衍都懒得来一句了吗! 只是两个来找人的小喽啰,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稚宁正在气头上,冷笑一声,“你们完了。” 小喽啰级别太低没怎么和稚宁接触过,稚宁又沾了一脸血,两人一时间并没认出稚宁是谁,见稚宁身材不错,满嘴让她跟他们玩玩的污言秽语。 稚宁也不跟他们废话,抄起路边的铁锨,一个助跑纵跃冲了上去。 再落地,俩小喽啰头顶冒烟趴在了地上,歪鼻子斜眼,只剩半口气。 稚宁扔了铁锹,走到应珣面前踹了他一脚。 她是来救人的不假,但没忘了这一整天接二连三的倒霉事都是因为他。 只踢一脚完全不足以泄愤,要不是为了活命,稚宁一定把他扔这,再叫两条饿极了的狗来! 已经力大如牛了,也没那个必要再找搬运工具,稚宁干脆把应珣背了起来。 有道具加持,稚宁两手托着应珣大腿,像背着一团空气,健步如飞。 所幸这会已经是上班时间,稚宁又抄小路前进,并没被人看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但幸运不常有。 就在距离医院还有一个路口时,道具时限到了,空气瞬间变成一座万吨巨山,压得稚宁险些趴地上。 病号、背着个成年男人,连着挨饿之后的低血糖,各种症状一股脑全找上了门,稚宁呼吸艰难,寸步难行,脸憋得通红。 等稚宁终于走进医院急诊,把应珣交给飞奔而来的医护人员,她人几乎站不住,两条腿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她拉住其中一名医生的手,大喘着气,“他,出了车祸!救他!” 医生赶忙扶住稚宁,“你一路把人背来的?你怎么不打120?” ------------ 第47章 是阮凝初救了他? 发自灵魂的拷问如雷贯耳,稚宁僵在原地。 是啊,她怎么不打120!? 一个电话的事,她为什么费这么大劲? 为什么没人提醒她! 医生见稚宁一脸呆滞,也没多想,“算了算了,你也是关心则乱,快跟我进去!你有没有伤到哪?” 通常来说,多人出车祸,越是活蹦乱跳那个伤的越重,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而稚宁又满身满脸的血。 稚宁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不是我的血,我身上一点伤没有,我就是路过。” “当时条件有限,我只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拜托你们一定要救他!” 医生将信将疑,“这个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 说完,还是叫了个护士把稚宁领了下去,眼神示意给稚宁安排个检查。 稚宁正在询问系统,【这就行了吧?】 系统‘嗯’一声,【接下来是第二阶段任务——】 话没说完,稚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再睁开眼,已经是傍晚。 稚宁迷迷糊糊想起前事,倒吸一口凉气,两腿一蹬从床上坐起来。 “我的任务!” 【任务没问题,你体力不支晕了,现在是下午六点,你睡了足足四个小时。】 稚宁身上换了身病号服,【他们给我检查了?】 人满身血突然晕倒,检查是肯定的。 系统老神在在,【放心吧,老样子,检查不出你身体哪有毛病。】 每当这时候,稚宁心情都有些复杂,她潜意识里其实是有那么点期待自己病情被发现,然后得到救治的。 【应珣那边什么情况?】 【挺好的,没死,还在睡,也没发现是你救了他。】 除此之外,两人的身份也没被发现。 系统隐藏了两人的手机,院方暂时联系不上家属。 而在此之前,考虑到身份问题,稚宁熟能生巧带应珣来的是个小医院,万幸这个决定没让人识破她的身份。 担心的问题有惊无险,稚宁肩背一瘫,倚上靠背,【吓死我了,还好还好。】 【那我的任务呢,我记得昏迷前你说什么第二阶段,接下来我还要干什么?】 系统:【需要你代替阮凝初照顾应珣到出院,期间你不能暴露身份,要让应珣觉得是阮凝初在照顾他,以此维系‘订婚风波’导致他和阮凝初之间即将分崩离析的感情线。】 字正腔圆的中文越听越迷惑。 稚宁眉毛打结,【不是救了人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在病床前伺候?都在床前伺候了,我还隐藏个屁的身份!】 任务的逻辑到处都是bUg,稚宁严重怀疑这么久以来的任务就是个无聊的骗局。 而一想到她要照顾让她遭罪受难的罪魁祸首,就气得心梗! 系统:【身份暴露的事,你不用担心,这次车祸伤到了应珣的视神经,他会瞎一段时间。】 稚宁挠了挠头,【就算他看不见,阮凝初一女主,抢占我伺候应珣的功劳,不好吧!】 【哪不好?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那是占的,再说你那叫什么功劳,剧情的走狗罢了你有什么功劳。】 好好的为什么骂人! 侮辱!奇耻大辱! 但稚宁怕死,【所以到底让我怎么做嘛?】 【自己想。】 * 稚宁觉得,以应珣的本事,她装成阮凝初一点不被发现,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谁能把自己心上人认错? 而她的演技,不说拉胯也差不多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决定另辟蹊径。 傍晚,池昼馈赠的气运值如期而至,这可以说是一天当中,唯一让稚宁开心的事了。 稚宁一高兴,就爱给池昼加餐。 等她给老板娘发完消息,吊瓶也差不多打完了。 拔下输液针,到小吃街对付吃两口,稚宁来到百货超市,花三块钱买了包洗衣粉。 洗衣粉是栀子花味的,稚宁记得阮凝初身上就是这味。 稚宁从没用过这么便宜的洗衣粉,稍带廉价的香精味刺得她鼻子有些难受,但应珣眼睛看不见,嗅觉、听觉就成了他判断对方身份的主要依据。 因而该委屈的还是要委屈。 系统说,应珣今晚醒不了,稚宁趁这机会回了趟薄家大宅。 偷偷摸摸钻进洗衣房,挑了几件阮凝初风格的白衬衫牛仔裤,连同洗衣粉,一并塞进最里面的洗衣机里。 洗完烘干后,又打开自清洁模式,开窗通风。 这么做,是为了防备薄野。 小少爷和她一样娇生惯养,要是被他闻到味道,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 应珣是在后半夜时醒来的,身边空无一人。 头疼欲裂,四肢提不上劲,伤口处感觉麻木,但稍稍牵动,立刻会疼出一身冷汗,肌肉痉挛。 应珣的醒来惊动了医生护士,一番检查后,得出了他暂时失明的结论。 对于自己的病症,应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我是怎么来的医院?” “被个好心路人送来的。” 一场检查,没查出稚宁身患癌症,但成功消除了两人一起出车祸的可能性,医生护士信了稚宁路过的说辞。 确定应珣不再有生命危险,简单询问叮嘱后,医生离开了。 眼睛失明,应珣索性闭上眼睛,但意识一直清醒。 应珣带着病容的脸神情冷峻,心中萦绕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他以为阮凝初会一直守着他。 她果然还在因为他和薄稚宁订婚的事生气。 自从他有意把婚事宣扬出去,阮凝初对他的态度就彻底变了,从前还能争吵拌嘴,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她会有意躲着他,明明住在同一幢别墅,可今天之前,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他知道看着心爱之人和别人订婚有多痛苦,他也不好受。 可他必须这么做,喜欢和咳嗽藏不住,他偏爱谁,谁就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走了也好,自从她远离他,那些麻烦就再也没找过她。 应珣嘴角笑容苦涩,但转而想到阮凝初还愿意来救他,苦涩中又多了些甜蜜。 ------------ 第48章 成功把你认成阮凝初了 应珣并没有把‘阮凝初’的身份,往其他人身上联想。 能那么快知道他有危险,又不顾自身安危赶来救他的,除了阮凝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而他白天捕捉到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恰好是阮凝初她们学院的院服。 各种阴差阳错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应珣心中柔软,阮凝初还在意着他,哪怕她嘴上的话说得再难听绝情。 她的冷漠他可以照单全收,这是他的应得的,他不会有一句怨言,他只要她心里有他的位置。 但这股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转而被担忧取代。 白天再度昏迷前,他听到了制造车祸那些人的咒骂,他不知道阮凝初是怎么应付的。 医生说她身上有些伤,但不重,昏倒是因为低血糖,一想到这些,应珣就止不住心疼。 她总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又爱逞强。 应珣在心中默默许下承诺。 他一定会补偿她,等他把那些杂碎解决掉,他就跟她坦白一切。 无法感知光线的眼底漆黑一片,应珣时而凝眉,时而发笑。 一直到天明,他脑海中不是阮凝初,就是两人的未来,丝毫没考虑过被他利用的未婚妻有多无辜可怜。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稚宁改掉了睡懒觉的坏习惯。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来请了病假。 稚宁在更衣室被泼水的事,导员已经知道了,一听她发了烧,也不确定真假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养病。 这天之后就是十一假期,也是赶得巧,不自然稚宁真不知道怎么抽时间来伺候应珣。 频繁请假逃课,一定会惊动薄瑾屹。 厨房里,阿姨照旧根据主人的口味煲了不同口味的汤。 稚宁趁人不注意,蹑手蹑脚钻进去,装了一保温桶适合病人的骨头汤,还偷拿了几盘配菜。 伺候病号,是一定要有饮食供应的,一日三餐是最基本的。 医院附近有不少餐馆,供应病号餐,稚宁原本打算从那里买,但昨天傍晚进去问价,差点把稚宁下巴惊掉。 那些发难财的无良老板,一碗汤定价几十块,以应珣的饭量,最起码两碗,一天三顿少说两百块。 稚宁舍不得。 她的钱还要留着给池昼花,应珣这狗东西一毛钱都别想分到! 梁上君子也是君子,稚宁把保温桶装得很满。 稚宁并不担心应珣尝出来是她家阿姨做的,虽然以前追求讨好应珣时,她没少借着这些汤汤水水献媚。 但从前她送的汤水他未必喝了,就算喝了,尝出来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稚宁自认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完美得天衣无缝。 十一假期前的早高峰尤其可怕,稚宁满头大汗赶到医院时,已经九点了。 她先是找到负责应珣的医生询问情况,确定应珣真的看不见了,才放下悬着的心,正大光明往应珣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应珣刚回到病床上坐好。 一身病号服的他吊着条胳膊,车祸导致双腿肌肉破皮撕裂,万幸没骨折,但缝了很多针,缠上了厚重的纱布。 这样的重伤不宜下床,需要卧床静养,可应珣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一步步挪着艰难的步子去往卫生间,自力更生。 但一来一回,还是让他冷汗淋漓,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稚宁数着门牌号找准地方,推开门。 小医院条件有些差,陈旧的木门受力发出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应珣盖被子的动作顿住,极其敏锐转过头,“谁?” 粗噶的嗓音中蕴藏着危险,像一头病中满怀警惕的猛兽,沉郁的气场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稚宁一下屏住了呼吸,心虚得心脏狂跳。 要不是他的视线落在门框上,没有丁点波澜,稚宁真怀疑应珣眼瞎是装的。 稚宁紧抿着唇,想象着阮凝初的样子,拎着保温桶进来。 每走一步,应珣的视线就跟着偏移一寸,稚宁也观察着他。 脸色惨白,伤得果然不轻。 “是谁?说话!” 稚宁对应珣的逼问充耳不闻。 她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推开窗,与阳光一并进来的还有掺杂着金桂气息的秋风。 秋风浮动病房里的空气,旋卷着熟悉的栀子香漂浮在应珣身边。 冷厉的调子忽然就软了,“小阮?” 疑问句,但他软化的态度告诉了稚宁他心里的答案。 系统:【你那三块钱没白花,他把你当成阮凝初了。】 稚宁早料到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今早出门后身上就很不舒服,尤其在出了一身汗之后,肌肤的瘙痒隐约变成了刺痛。 她不会对这洗衣粉过敏吧!? 容不得稚宁惊恐细想,应珣的话再度夺去她的注意力。 “你昨天伤哪了?”他问。 稚宁从没见过这样的应珣,他仰躺着倚在靠背上,懒洋洋的,语调里充斥着熟稔、依赖、雀跃。 他很放松,收起所有的攻击性,连眼尾的笑纹也变得舒展,还有少年的得意。 不同于在她面前,漫不经心中始终伴随着防备。 要是之前,稚宁指不定多委屈心酸,现在她只觉得应珣虚伪。 当然应珣这份依赖雀跃中不乏担忧,但也只有一小会,担忧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像只慵懒的大猫,“你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伤了没人为我端茶倒水,一些照顾人的小事而已,张姨应该教过你了吧?” 张姨是阮凝初的母亲,一直以来照顾应珣的住家保姆。 应珣这话,在稚宁听来,无疑是把她昨天的功劳划给了阮凝初。 心里爆了句国粹,虽然是在走任务,但功劳真被别人占了,还是怎么想怎么不爽! 稚宁依旧沉默以对。 不只是今天,接下来照顾应珣的日子里,她都决定装哑巴。 阮凝初的嗓音可没有她好听,系统也没给她任何可以变声的道具,要想不暴露,只有装哑巴这一条路。 一而再的唱独角戏,引起了应珣的警觉,“怎么不说话?” 尖锐的防备又竖起来,稚宁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愤起拧掉她的脑袋。 ------------ 第49章 掉马甲了? “哎?你来了?” 恰逢此时,护士来换药,进来看见稚宁,笑着冲她打招呼。 稚宁如蒙大赦,微笑点了点头,闪躲到一边。 护士对应珣解释,“昨天送你来这的好心路人来看你了,还带了饭来。” 有赖于应珣这张出众夺目的脸,换药全程,护士的注意力都在应珣身上。 稚宁在旁努力缩小存在感,好在护士很忙,换完药就去了下个病房,没跟她说什么。 护士走后,稚宁端着汤来到应珣身边,护士的出现恰到好处驱散了他的怀疑。 追求应珣那么多年,稚宁自认为很了解应珣,就好比现在,他虽然冷着脸,但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稚宁用小勺子喂他,他乖顺低头接了一口,“算你还有点眼力见。” 稚宁并不想要这样的夸奖,要喂第二口时 ,汤碗被应珣夺走,“用不着这么麻烦。” 草草吹两口,不烫后一饮而下。 “这汤是你炖的?” 稚宁正准备布菜,闻言动作一顿。 她不确定应珣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虽说不担心,但总归心里犯些嘀咕。 应珣自然不可能得到回答,他轻笑了声,笑声低沉,不辨喜怒。 “过来。” 稚宁防备心正盛,一动不动。 应珣不知怎么捕捉到了她的位置,黑沉的眸子‘看着’她。 “阮凝初,我让你过来!” 稚宁不动,应珣便要掀被子下床。 稚宁呼吸一滞,立刻冲过去制止。 她生怕应珣乱动伤势加重。 伤势加重,就意味着这次任务的期限又要延长,任务期延长则可能所生出许多麻烦,稚宁无论如何也不容许这样的意外发生! 软乎乎的小手刚扶住男人的肩膀,下一刻就被捉住,似乎觉得触感不对,应珣皱了下眉。 稚宁吓得连忙挣脱,却再一次被捉住手腕,“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迫不及待的远离,再一次印证了应珣的猜想。 ——是阮凝初。 他疯了不成? 护士已经告知了她的身份,他竟然还会在某一瞬间觉得身边这人是薄稚宁。 大小姐咋咋呼呼,见他受伤住院,早该大张旗鼓吆五喝六把他送她家医院去,挟恩求报,哪能默不作声照顾? 她也压根不会照顾人,只会把手边的事搞砸。 “我受伤的事,别告诉张姨,省得她担心,你应该没说吧?” 稚宁脸色很臭,瞧瞧,有爱果然不一样,还惦记未来丈母娘担心他呢。 稚宁一点不能忍受应珣的触碰,他的手心微凉,摸上去很舒服,但就是让稚宁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稚宁这点力气,根本拗不过应珣,哪怕对方也是病号。 “告诉我你昨天伤哪了,不说别想我今天放开你。” 稚宁不能说话,手腕拧得生疼也挣脱不开,只能用手指去抠。 应珣吃痛,但没放手,还享受似的笑出声,“阮凝初,你多大了?还来一生闷气就不说话这套?” 语气里不乏宠溺,随即是退让,“行、行!谁让你是救了我一命。” “不说话可以,但你总要让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我看不见,你又不让我听,你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至于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吧?” 他伸出手,“想说什么写我手心,行还是不行?” “不行就走,我不需要一块木头在这碍我的事!” 他突然冷下脸,但比起真正生气,这更像是恃宠而骄的无理取闹。 稚宁想起句话:被爱者有恃无恐。 应珣敢这么威胁,心里是有多笃定阮凝初爱他啊。 有多爱稚宁不想知道,她琢磨着阮凝初的心理,阮凝初是绝对不会给应珣添堵,让他难受的。 但身体的触摸,极有可能暴露身份,气味可以掩盖,嗓音可以用不说话掩饰,手指皮肤的触感却没办法改变。 而正在稚宁犹豫不定,向系统寻求帮助时,应珣突然变得暴躁。 他掀翻了碗,瓷片摔飞到病房的各个角落,“不同意就快滚!我倒是忘了你说了要一刀两断,行啊,断啊!” 怒火毫无预兆。 英挺的眉峰纠结着无法纾解的躁意,这里面有几分真假稚宁不清楚,但她知道,应珣是真的有意让‘阮凝初’离开。 他怕他会把危险带给阮凝初,不惜以决裂为代价。 “我让你滚!你是看我瞎了很可怜是吧?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彰显你的善良?” “我他妈告诉你,老子用不着你同情,你善心没处撒就去福利院,老子他妈有未婚妻,你现在又不怕人说闲话了?你不是很清高,很了不起吗?滚啊!” 装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但走是绝对不能走的。 稚宁赶忙上前按住不让他乱动,一把被甩开,“阮凝初,我用不着你可怜!” 也许是稚宁的倒霉体质又发作了,她一个踉跄胳膊撞上了床尾护栏,那正好又是缝针的位置。 霎时间,稚宁疼得眼冒金星。 她死死咬着牙,不发出一丝痛吟。 却还是被应珣察觉到了不对,愤怒演变成怔愣,他焦急伸出手,“你怎么了?” 稚宁迅速躲向一边,避免被触碰掉马甲。 除了她,就只有应珣知道她胳膊受了伤。 “阮凝初你碰到伤口了?!” “你到底伤哪了!” 昨天医生只笼统告诉他她没事,到现在他对她的伤情还一知半解。 应珣这才体会到看不见的不便,前所未有的糟糕烦躁迫使他声线陡然拔高,“说话!” 可耳边只有走廊传来的说话声。 应珣不知道阮凝初今天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算赌气,她人都来了又有几分意义?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他掀开被子,摸索着就要到稚宁身边。 稚宁已经很疼了,现在既要防备自己掉马甲,又要提防应珣伤势加重,心里同样烦躁至极。 她却没有发作的余地,系统怕她破功,一个劲在她耳边念叨着‘任务’两个字威胁。 可能是因为疼,可能是因为紧张,稚宁满手是汗。 她拉住应珣的手,不得已在他手心写下,“行。” 她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想说什么写我手心,行还是不行? 应珣没想到她宁愿暧昧的在他掌心写字,也不肯吭一声,百思不得其解。 但总算有了回应。 他耐着性子,“告诉我你伤哪了。” 吊着一条胳膊,应珣只剩一只手能自由活动,骨节分明的手掌从稚宁肩头往下沿着手臂摸索。 刚巧稚宁是没受伤那条。 稚宁如芒在背,赶紧拉住他的手,硬着头皮在他掌心划下几个字。 “后背,昨天被踢了一脚。” 应珣面上浮现杀意,“还有呢?” 稚宁犹豫,“没了。” 稚宁看不出应珣信了没信。 他许久没说话,再开口就问:“阮凝初,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 第50章 演一场戏 应珣的话刹那间让稚宁紧绷起来,掉马的慌乱感如鲠在喉。 她本来就是吃不胖的体质,加上患癌,身形比不上健康有活力的阮凝初丰腴很正常。 稚宁脑子一团乱,正待要解释,应珣笑起来。 冷笑。 夹带着恶意和不满,颇具发泄的意味。 他放开手,并推了稚宁一把,“阮凝初,你也有今天?” “吃不好、睡不好,但凡你能多一点勇气,对我多哪怕一点信任,咱们都不用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难受你活该!” 应珣满身戾气,看得稚宁一脸迷惑,他这是又生气了? 这番话无疑是在向阮凝初抱不平。 怎么他没认出她? 如果这是真的。 那么。 【他和阮凝初绝对没睡过!】 稚宁笃定。 不仅没睡,小手也很少拉。 应珣这也算一种古早文男主中的清流了吧? 系统:…… 死丫头,什么时候瞒着它偷偷开窍了? 【他们是没怎么有过亲密接触,但你最好不要抱侥幸心理,男女主从小一起长大,判断对方身份的方式肯定不止搂搂抱抱。】 【这次任务至关重要,成了任务进度推进15点,反之惩罚力度也够大,足够你吐血三升,瘫床上再也爬不起来!】 稚宁才不怕,【你这么一说,人家突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呢。】 系统‘呵呵’两声,她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了。 稚宁没问,系统也没告诉稚宁,剧情确实出现了偏差。 比如男女主的初次激战并没有达成,又比如这次应珣受伤,阮凝初并没有心软前来营救,反而和男二的感情线有了新进展。 这也是为什么上面需要稚宁来救人,假扮阮凝初欺骗应珣。 这对男女主,一个嘴硬,一个心狠,再这样下去,男二上位真不一定不可能。 到时它和稚宁全完蛋。 但离奇的是,出现这样的偏差,主系统并没判定任务失败,并一而再下达指令,要求推进剧情。 应珣发起疯来少有人能招架得住,冷嘲热讽,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其中少不了故意的成分,但稚宁正巴不得快点离开,门一摔,头也不回。 稚宁不确定应珣有没有识破她的身份,他那句‘瘦了’很可疑。 之后的自问自答,更有可能是为了放松她警惕,诱惑她露出马脚。 必须要再下一剂猛药。 下午,‘阮凝初’有课,一向好学生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逃课的。 天黑,稚宁才回来,拎着晚饭,看着应珣冷脸吃下,准备展开自己的计划。 深夜的住院部,静得针落可闻。 稚宁的手机震动一声,她拎起热水瓶,照计划离开病房。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应珣。 鼻子高挺,唇色惨淡,下颌处的伤痕显得他凶相更甚,这会他闭眼睡得正香。 当然,这是装的。 系统开外挂一直监测着应珣的精神状态,不然稚宁真有可能被骗过去,毕竟连换药护士进来都说他这一场车祸伤了元气。 高超的演技让稚宁羡慕得流下眼泪。 医院走廊里灯一会亮一会暗,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本就微凉的秋意更胜一筹。 【跟来了吗?】 系统:【一直保持距离你十米远。】 【他果然在怀疑我。】 稚宁纳闷应珣眼都瞎了,是怎么捕捉到她的位置,不被她发现的?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男主的特异本领。 稚宁接了一壶水,磨磨蹭蹭在楼道口徘徊一阵,左顾右盼进了步梯间。 哪怕应珣看不见,她也做足了鬼鬼祟祟的姿态。 一整个过程,应珣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监视’着她。 看客到位,稚宁开始了她一人分饰多角的表演。 步梯间外,应珣抚着墙壁,周身的血腥味很重。 这一路,他如同走在刀尖上,从他下床牵动第一块肌肉起,全身的疼痛就蜂拥而至。 他一直没睡。 白天时,他就觉得阮凝初不对劲,本来她默不作声就很可疑,而他又在她身上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让他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阮凝初。 站定不多时,步梯间传来说话声。 “你就用这破水壶给应珣装水?” 是稚宁,颐指气使的语气,应珣一下就认出了她。 冷淡的眼眸不期然微眯,她怎么会在这? 她口中的‘你’指的又是谁? 很快,稚宁就给了他答案,这个答案和他心底的名字呼应,无甚波澜的眼神倏忽间变得危险。 她说:“阮凝初你装哑巴上瘾了?” 对方还是不说话。 应珣捕捉到关键词,装。 困扰他大半天的疑惑,好似就此捕捉到了真相的影子。 “不说就不说吧,我听见你那假清高的调子就难受,晚饭他吃了吗?” 片刻沉默后,应珣听到了稚宁满意的笑声,“吃了就行,也不枉费我大老远给你送来。” 这句之后,一切豁然开朗。 怪不得。 怪不得他没在那些汤水中尝到之前的味道,他本以为是阮凝初没时间做,从外面买来的。 不想竟然是稚宁送来的。 应珣容色森寒,他不认为大小姐会亲自下厨,饭菜必定又是她从哪抢来的。 只是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是要干什么? “阮凝初,注意你的眼神,你很不服气?你再冲我瞪眼信不信我打你!” 应珣双拳握紧,险些迈出步子,但好在,大小姐只是逞逞嘴上威风。 应珣压制着心底的戾气,如果稚宁敢对阮凝初动手,他一定会让她后悔出现在这! 步梯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阮凝初,能代替我的身份照顾应珣是你的福气,别人求我我还不答应呢!” “怎么样?我三万块一件的衬衫穿着舒不舒服?这样的衣服你从前碰都没碰过吧?你该感谢我给你一次体验千金小姐的机会!” “看在伺候人这活又脏又累的份上,我会给你很多钱,放心,绝对是你这辈子都挣不到!” “你记住了,要让应珣感觉是我在照顾他,要是你敢跟他透露一个字,你和你妈都别想再在京城混下去,回家放猪吧!” “不要妄想得到他的心,他是我的未婚夫,等他眼睛好了,我会去亲自照顾他,记得,你的功劳是我的!” “听见了吗!” ------------ 第51章 威胁阮凝初扮演她?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原来真的是阮凝初,她被薄稚宁胁迫扮演她! 应珣怒极而笑,脸上是山雨欲来的阴冷。 可愤怒只占据了应珣所有情绪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替阮凝初感到委屈,心疼。 全身上下伤口的剧痛,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 应珣心中只有一个冲动,带阮凝初离开。 可他无法不顾及阮凝初的自尊心,她一向要强,如果她知道他撞破了这一幕,她会有多难堪? 几步之遥处,大小姐还在威胁人。 “最后,我警告你,不该看的东西你一律不准看,不该碰的也不准碰!应珣是我的!别以为他瞎了你就可以对他上下其手!” “还有,把你的廉价香水换了,好好的栀子花做成这个样子,调香师是用脚丫子工作的吗!我堂堂薄家千金,怎么会用这种地摊货!” 威逼利诱的戏演完,念完最后一句台词,稚宁背后忽然吹来一阵阴风,她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系统:【应珣离开了。】 稚宁抹了把汗,【我没露馅吧?】 【你要相信你恶毒女配与生俱来的本事,歹毒得我都想给你两巴掌了,应珣也是能忍。】 稚宁干扯着嘴角,她要真是什么恶毒女配,就用不着挨个救人,领救世主的盒饭了。 稚宁望向应珣站过的位置,地上几滴血诉说着他的愤怒与隐忍。 这下好了,应珣彻底恨上她了。 这么做全是不得已。 但不这么做,很难打消他的怀疑。 今天这场戏一过,她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兼具她和阮凝初两人的特点,而再不被应珣发现破绽,怀疑她的身份。 同时她也不必堵住医院所有人的幽幽众口,可以直接以她薄家千金的身份示人。 反正这在应珣看来,都是她的钞能力办到的。 比其她担惊受怕苦苦演绎,随时都可能掉马甲,这法子不知道简单高明多少倍。 这么做的代价,必定是应珣更加厌恶她。 但稚宁才不在意。 一刀两断是迟早的事,他的喜欢和厌恶都和她无关! …… 稚宁拎着热水瓶回到病房时,应珣已经回到病房,又变成了那睡得正香的模样。 要不是被角微微出现褶皱,真就和从没出去过一样。 想到地上的血,稚宁幸灾乐祸起来,他现在指不定怎么疼呢。 长夜漫漫,座椅又冷又硬,稚宁十分想念她的大床。 【我要在这待几天?】 系统:【快的话一周,上不封顶。】 一周?! 十一假期总共八天,她要耽搁一周! 一周她能帮池昼做多少事? 又能赚多少气运值? 全耽搁在应珣身上,亏大了好吗! 稚宁一生气,就想骂人,【该死的阮凝初为什么不自己来!】 系统:【你要有本事让她来照顾应珣,我倒是可以向上面申请,撤销你这次任务。】 稚宁眼睛亮起来,【真的?还能撤销?!】 【前提是你能把人叫来。】 在这次任务下达之前,上面就有人试图拨乱反正,用巧合的形式巧妙地让阮凝初知道应珣又要置身危险,分析她按照剧情设定行事的可能性。 结果是,阮凝初犹豫徘徊过后,决定视而不见。 不仅对应珣的事置之不理,还和温润如玉的教授去了隔壁市参加研究课题,教授就是男二。 因而,稚宁能把阮凝初叫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这个恶毒女配身上的变数很多,说不定就成了呢? 闲聊一会,系统觉得稚宁烦,不再理她。 稚宁托腮发了会呆,看着钟表指针又绕过12,突然觉得口渴。 水杯好巧不巧放在应珣身边的床头柜上。 系统的睡眠监测外挂实现早过了,稚宁不确定应珣有没有睡着。 没睡着还好。 万一睡着了,他才被暗杀草木皆兵,误以为她是坏人奋起击杀弄伤自己就不好了。 可现在才十二点多,不喝水就这么干坐着等到天亮,还要五六个小时,稚宁忍不了。 一番挣扎后,稚宁决定赌一把。 她先是从座椅上坐起来,做了几个伸展运动,俏咪咪观察应珣的反应。 其实没什么反应。 稚宁心悬着,她又故意碰到凳子腿。 ‘吱——’一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应珣还是没反应。 之后无论稚宁弄出怎样的声响,应珣都像睡死了一样。 很好,他是装的。 确定应珣不会突然奋起弄伤他自己,稚宁走向床边。 她快渴冒烟了! 三步…… 两步…… 一步! 稚宁早早伸出渴望的小手,咽起唾沫,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自己的水杯。 稚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手腕又会被捉住。 短短一天不到,牵过的手,比两人订婚后加起来的次数都多。 是误把她当成是阮凝初才这么肆无忌惮吗?! 哪怕不再喜欢应珣,被嫌弃,稚宁还是觉得心里不平衡。 恶毒女配就活该吃不到糖吗! 知道了‘阮凝初’的身份,应珣有意收着劲,他的掌心依旧温温的,触碰上去,并不突兀。 但突如其来抓握,足以吓得稚宁心惊胆战,还好她及时捂住了嘴。 不然这两天都白忙活了。 有惊无险,稚宁低头,视线撞进了一片漆黑的深渊。 应珣皱着眉,锐利的眼神藏在朦胧的睡意中,看起来尤其不悦。 装! 就装吧! 稚宁这一晚上见识够了他的演技,恨得牙根发痒。 “阮凝初,你一晚上折腾什么?” 这个称呼,让稚宁好奇。 怎么他还不配合她演出呢,她可是‘阮凝初’扮演的千金小姐啊! 哦,也对。 他还缺少一个识破她身份的契机,毕竟他一白天都叫她阮凝初。 稚宁拍拍他的手背,算作回应。 “还是不肯说话?” “行。”应珣摊开手,“写上面你要干什么。” 经过刚才的一场戏,稚宁再也不心虚。 一手捧起男人那比自己大了近乎一半的手掌,轻轻在上面划下几个字。 “喉咙疼,想喝水,不是故意不说话。” 这番托词,放白天那会,应珣肯定让稚宁出声证明。 但现在应珣知道了她的苦衷,“随你的便,不嫌麻烦就这样。” “想喝水自己倒,别再弄出动静打扰我睡觉,真的很烦!” 稚宁冷笑,还惦记着赶‘阮凝初’走呢。 稚宁倒了水,猛灌两大杯,才总算抚平了干渴的痛苦。 一转头,应珣正在‘看’她。 ------------ 第52章 现在,去亲应珣一口 稚宁停下所有动作,说实话,心里有些发毛。 她承认这些男主们在智商上无人能及,她的小伎俩,在他们面前可能根本不够看。 应珣仿佛和她有心灵感应,知道她在问‘怎么了’,兀自道:“今晚你回去睡。” 这简直像一道赦免圣旨! 稚宁心里噼里啪啦放起烟花。 但稚宁现在毕竟扮演着亲他爱他的小白花,装模作样拒绝,“你受了伤,一个人,我不放心。” 应珣抿唇不说话。 稚宁又写,“明天是假期,闲着没事。” 她的戏份演完了,应珣这么喜欢阮凝初,一定不忍心她窝在这烂地方受累的。 快点强势拒绝她吧! “好。” 好? 好!? 这个回答完全超出稚宁预料。 她就是礼貌客气一下! 稚宁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留下受苦受难的。 她厚着脸皮再一次拉起应珣的手。 然而不等她指尖触碰到他掌心,应珣突然冷冷说:“你难道想回去?你果然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这是什么阴晴不定的狗东西! 有被害妄想症吗! “我没有,我就是想问,你喝不喝水。” “不喝,睡了。” 说罢,就拔吊无情抽回自己的手,阖上眼帘。 稚宁:“……” 还以为小白花平时吃得有多好呢,摊上这么个神经病,麻烦快点跑好吗! 走是走不成了,稚宁只能尽可能想办法让自己过得不那么艰难,跑去找护士再要一床棉被。 稚宁刚出门,应珣就睁开了眼,嘴角轻轻勾起。 笑容转瞬即逝,更沉重复杂的情绪,像阴云笼罩在应珣心头。 他承认他今晚自私了,哪怕这么晚让她回去,确实有危险。 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送她回去,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应珣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留下她背后的动机又有多卑劣。 他想让她陪着他。 不是贪恋她的照顾,只是单纯想待在有她的地方。 今晚确定了她的身份,他总算睡了个安稳觉,哪怕伤口崩裂未经处理,很疼,也无法阻止他进入梦乡。 今天的她,莫名让他很有安全感,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抛弃的安心。 而他的自私又岂止这一点。 自从他偷听完回来,就一直为着一件事摇摆不定。 ——究竟要不要应承薄稚宁的阴谋诡计,顺势把阮凝初认成是她。 不应承,阮凝初无法完成薄稚宁的任务。 而如果应承,就意味着阮凝初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照顾,被那些人盯上,这段时间他和薄稚宁的虚与委蛇与就因此失去了意义。 他不能不顾及阮凝初的安危。 稚宁真的累瘫了。 去护士站要被子,小护士人美心善,体谅稚宁也受了伤,不仅给了她一床新的,还给她拨了张空床。 小医院里的小病床,比起稚宁的豪华大床,实在不够她打滚‘发挥’。 快清晨时,稚宁苦熬一晚上,总算酝酿出些睡意。 就在这时。 【叮!】 突如其来的电子音如雷贯耳,吓得稚宁诈尸蹬腿,身子过电一样抽搐滚下了床。 什么鬼东西! 病床不高,摔下来并不疼。 稚宁颤颤悠悠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嘴张不开了。 那种被502强力胶糊住的感觉,瞬间让她清醒。 【你干什么!】 稚宁脑电波在狂喊。 系统就像那精通冷暴力的渣男,语气淡淡,【别嚎了,有任务。】 稚宁愤怒掀开被子,准备睡回笼觉,【我不是在执行了!】 【支线任务,你头一次听说?】 当然不是头一次。 稚宁一晚上没睡好,本来就上火,【快说,让我干什么!】 【现在,你去亲应珣一口。】 捡被子的动作僵住。 稚宁静了五秒。 然后发疯大叫:【你不要太过分了!不要太过分!】 鬼知道稚宁这五秒经历了什么。 端茶倒水伺候应珣已经够憋屈了,还要她亲他?! 她没听错吧! 凭什么! 她宁愿去亲路边的流浪狗,也不要凑近应珣的臭嘴一点! 系统仿佛早知道稚宁会发疯,【有件事早该跟你说的,任务发布和我没关系,我只负责上传下达,外加监管督促,你跟我大声吆喝一点用没有。】 【任务内容你已明晰知晓,现在进入倒计时,2分58秒,2分56秒……】 两秒过得比一秒都快。 【有你这么读秒的吗!】 【2分46秒!】 稚宁泄了气,她承认她是剧情的走狗。 可咸鱼都有翻身的一天,走狗什么时候可以亮獠牙! 她要咬死他们! 秋天的早晨,天亮的比夏天晚的多。 快六点了,病房里还是一片昏暗。 应珣还在睡。 稚宁一天蹑手蹑脚八百回,一开始还晃悠悠像走钢绳,现在已经稳如一条老狗。 她悄无声息来到应珣身边。 床上的男人秀色可餐,漆黑的碎发软软垂在额前,削减了攻击和危险,英俊的面庞令稚宁唾弃。 【要亲嘴吗?】 系统:【你说呢?你当这是小孩看的东西?】 稚宁无语的一个字也不想说。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应珣的薄唇,悲壮得像是即将英勇就义。 可千万别倒霉扑他身上,不然真不好解释。 这么想着,稚宁低头排查障碍物,任何有可能绊倒她的东西都不放过。 倒计时还剩30秒,稚宁终于排除掉一切危险。 她人也距离应珣更进一步,近到能闻到应珣冰冷男性气息中掺杂的药味。 算了。 早死早超生。 拼一把! ------------ 第53章 应珣人醒着 稚宁又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手撑住床沿,身子一点点前倾。 鼻尖碰到鼻尖,唇珠贴上唇角。 一触即离! 系统多次批判应珣嘴硬,但这嘴巴亲起来其实挺软的。 【还要深情凝视十秒。】 稚宁恶心极了,正要起身,差点闪到腰,【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哦。】 稚宁头一次做偷摸亲人的事,不可能不紧张心虚。 盯着应许看一会对她来说,其实是有必要的。 于是,深情对视,成了鬼鬼祟祟的审视打量。 秋风轻轻吹拂着窗帘,病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一室沉寂。 还好,睡得够死。 【叮!支线任务已完成,任务进度+3】 不幸中的大幸,这次任务竟然没出意外,稚宁万万没想到。 早知道这么简单,她压根不跟系统掰扯。 但既然已经掰扯了。 稚宁不要脸起来。 【把昨晚晚饭钱报销了,你话说一半这事就算了。】 亲应珣一口,稚宁肚里的饭都要yUe出来了,必须索要赔偿。 系统:【让我找找你最近使用道具的报销单,我给你打八——】 【当我没说!】 回到床上,稚宁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拼命擦嘴。 这是稚宁的初吻,竟然便宜给了应珣! 随着稚宁嘴巴被擦红擦肿,她内心的憋屈感达到了巅峰值。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应珣悲伤绝望哭着求她,出一口恶气!? 把阮凝初抓起来虐一虐可以吗! 这个想法,稚宁也就奢望一下。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应珣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只要她忘了,今天这事就没发生。 而且又没伸舌头,不算不算! 病床上,应珣竭力屏住呼吸,才没有被稚宁发现他其实早已经醒了。 藏在被子下的手,揪住了床单。 半陷在枕头里的耳朵红到了耳根。 这同样是应珣的初吻。 在旁人看来,他花名在外,又和阮凝初暧昧那么久,必定一身腥。 但其实他还纯情得很。 外面的女人逢场作戏,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而阮凝初自尊心 、边界感都很很强,早些年碍于两人的身份差距,不肯妥协和他在一起,之后更因为他和薄家的婚约,发展到几乎和他划清界限。 这次意外之前,应珣以为他和阮凝初,会一直这么僵持着,直到他和薄稚宁分手,都不一定能挽回。 阮凝初这个人心硬的很,对自己狠,对他更狠。 但没想到,她还记挂着他,爱他。 爱到忍不住偷偷吻他。 咚、咚咚…… 应珣抚了抚胸口,捂住重而无序的心跳,指尖发烫。 他早该知道她爱他的。 一切都藏在细节中。 因为闹矛盾而日渐消瘦,他出事她立刻赶到,她嘴上说着远离,事实上一直默默关心着他…… 应珣心里臌胀着温暖,眼眶有些酸。 在这世上,对他最好的,果然只有她。 快了,快了…… 应珣微微偏头,哪怕看不见,也依旧用他那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 等他处理完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他就解除婚约,再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两米之外,稚宁的回笼觉依旧睡得很不舒服。 豌豆公主的部分经历,在她身上同样适用。 翻来翻去半天,被子又一次掉到了地上。 稚宁懒得去捞,但靠窗秋风习习,太凉了。 应珣在稚宁下床捡被子时,迅速闭上了眼。 他听着她的动作,嘴角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总想翘起来。 她是害羞得睡不着吗? 还是在尝试演戏。 不得不说,她演的挺好的。 千金小姐的冒失笨拙,演得很像那么回事。 * 七点多,稚宁又回了趟薄家大宅,盛了一保温桶汤水。 但这次的离开,没有上次那么顺利。 稚宁撞见了薄野。 薄野明显又是一夜没睡,而且脾气暴躁。 他衬衫歪斜,打着电话骂骂咧咧,“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我花那么多钱,养那么多人,都他妈是吃干饭的!” 看见从拐角处突然出来的稚宁,薄野猛地止步,后退,眼里的意外与厌恶清晰可见。 稚宁也没料到会遇上薄野,全身炸毛,眼神警惕。 不想下一秒,薄野直接走人,“我再给你们一周时间,如果还没消息,就统统给老子滚蛋……” 薄野步子很大,声音很快就听不清。 稚宁纳闷。 他在忙什么? 看见她拎着保温桶往外走,如果在往常,不指桑骂槐,也得眼神攻击一波。 这会竟然视而不见。 稚宁才不关心薄野在忙什么,拎着保温桶往外走。 他最好一直这样无视她。 时至今日,薄野在她心里好弟弟的形象荡然无存,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他怎么把她踹下泳池,又是怎么坑害她的。 到了医院。 也许是‘阮凝初’的身份外挂起了作用,应珣闹归闹,但把控着尺度,没让稚宁太为难。 吃完早饭,应珣借口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想休息,嫌弃稚宁总弄出声响,让她离他远点该干什么干什么。 休息这话稚宁不信。 故意支开她罢了。 稚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她确实也很想离开。 稚宁前脚刚走,应珣的小弟们就来到了医院。 吩咐完公事,应珣才进入今天的主题。 “以后无论在医院看到谁,都按照薄稚宁处理。” “刚子,你到外面放出消息,说薄稚宁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我们感情很好,有年底结婚的打算。” 小弟们纳闷,什么叫都按照薄小姐处理? 照顾他的明明就是薄小姐啊。 珣哥一进医院,薄小姐就来了。 不对,珣哥就是薄小姐背来的。 救命的是她,不眠不休守着的也是她,为了救他还被那群不开眼的打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事情做到这份上,他们真看感动了。 之前他们还以为薄小姐喜欢老大只是看中了脸,十分瞧不上她的肤浅,背后说她坏话。 现在他们是真心佩服。 刚子他们看着应珣。 年底有结婚的打算……所以珣哥是看到薄小姐的好,打算正视两人的关系了? 这可太好了,不枉薄小姐一往情深。 但总觉得怪怪的。 小弟们没多想,珣哥的决定向来有他的道理,照做就是了。 稚宁这边,她掐算着时间,正赶往车站。 她打算去找阮凝初。 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遍遍琢磨着系统的话。 ——只要她把阮凝初叫来照顾应珣,系统就向上面申请,撤销这次任务。 稚宁本来觉得没什么,但亲了应珣一口之后,她真的受够了。 她其实明白,她那一口是代替阮凝初亲的。 应珣不管人醒着还是睡着了,在之后的某一天,这一口都会记在阮凝初头上,然后成为他们撒糖的垫脚石。 而当稚宁得知阮凝初正在男二那‘刷进度值’,她更不能忍了! 凭什么,自己男人的好感度,自己刷! 阮凝初她!一定必须要来亲自照顾应珣这狗东西! ------------ 第54章 给应珣戴绿帽! 稚宁花大价钱雇了辆车,一路加价,总算在一个小时内,飞奔到了阮凝初所在的城市。 见到阮凝初时,她刚和男二教授分开。 阮凝初一身白大褂没来得及脱,看到大小姐稚宁,立刻收起笑容,针尖对麦芒。 “站住!见了老熟人,连声招呼也不打吗?” 阮凝初脚步微顿,“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稚宁一把将人拉住,迎着对方眉头紧皱的眼神,“可我有话跟你说。” 阮凝初不觉得稚宁这千金小姐嘴里能听到什么好话,直接甩开稚宁的手,阔步往前走。 不想下一秒,她听到了一声‘谢谢’。 阮凝初知道稚宁为什么道谢,那天在更衣间,稚宁被孙思莹她们欺负,是她找了校长和主任。 这声谢谢,阮凝初担得起,但这两个字从大小姐嘴里说出来,要多违和有多违和,并且让人觉得她不怀好意。 阮凝初不相信偶遇,稚宁不至于大老远来,只为道声谢。 再看稚宁,为了请阮凝初回去,真的是诚意十足了。 笑容灿烂,轻声细语。 不料这谢道了,阮凝初还是没给稚宁好脸。 “你要真感谢我,以后就离我远一点,我一点不想掺和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生活。” 不想掺和? 这怎么行! 应珣还等着她呢! 她还要代替她照顾应珣呢! 稚宁追上阮凝初的脚步,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阮凝初,应珣出事了你知道吗!” 阮凝初看到了稚宁脸上的焦急,气喘吁吁,好像这是件天大的事。 稚宁喜欢应珣,阮凝初很早以前就知道。 稚宁追求应珣的勇气,让她恐慌又羡慕。 她曾幻想过,如果她能有稚宁那样的家世就好了。 不。 不必像薄家这么显赫,也不需要有随时随地都能给她撑腰的哥哥,只需她和应珣之间身份的鸿沟不那么大。 让她和应珣在一起,不用遭到那么多非议。 可一个人的命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 阮凝初心底一片酸涩,把心爱之人拱手让人的痛苦,她正在体会,锥心刺骨。 每每想到以后都要和应珣做陌生人,她就心痛难忍,滋生出一股不管不顾的冲动。 可家世背景最终决定两个人的结局,相爱不能抵万难。 她其实明白应珣和稚宁在一起,或许有别的苦衷。 但仅仅是为了扳倒夫人和大少爷,他就可以这样不择手段吗? 应珣的做法,阮凝初不敢苟同。 而应珣,未必对稚宁没有感情。 她见过他们一起在餐厅吃饭。 两个人笑得很开心,应珣发怔看着稚宁的眼神,并不是他口中说的厌恶。 不管怎么说,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放下应珣,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人。 抛开杂乱的思绪,阮凝初握紧双拳,对上稚宁的眼睛,里面的色彩她看不懂。 她冷漠道:“我和应珣只是从小一起长大,没有半点别的关系,他受伤这种事薄小姐不必来告知我。” “我不知道薄小姐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但薄小姐身为他的未婚妻,这时候最该陪在他身边的是你。” 道谢可能是陷阱,只要她放松警惕表现出一丁点关心在意,日后迎接她的都将会是灾难。 最近薄应两家的婚事传出去,没有人再找她麻烦,日子平静,她感觉很好。 除此之外,她也不用再遭受良心上的谴责,可以专心医学研究上的事。 “我能有什么目的!你少一天天有被害妄想!” 稚宁很想说,应珣现在需要的、渴望的,是她阮凝初! 可偏偏这话,稚宁不能说。 说了就崩人设。 哪有恶毒女配上赶着撮合男女主的? “那最好。”阮凝初面无表情,“薄小姐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着,绕开稚宁。 稚宁哪想到阮凝初这么决绝,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她追上去,“阮凝初!你该回去见见他,不然……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这话,多少有点危言耸听了。 阮凝初后不后悔,稚宁不知道,但阮凝初不去,她一定会痛心到在夜里哭! 这是最后的尝试。 阮凝初沉默两秒。 明显是在揣度进退两难。 稚宁大喜,觉得有谱,又添油加醋,“他眼睛看不见了,躺在床上动不了,就快没命了。” 但沉默过后,阮凝初态度依旧很坚决,“应珣的事,和我无关,我还有事,薄小姐请便。” 绝情又油盐不进,说好的爱到死呢! 稚宁急了,不依不饶缠上去,“阮凝初你不能走!” 她不回去,打晕她也要把人抓回去! “你是谁?抓着小初干什么?” 冷不丁的。 身后传来寒凉陌生的男声。 稚宁回头,看到了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金丝边眼镜,唇瓣绯薄。 系统:【这是男二,秦见川。】 稚宁有些傻眼,这个浑身浸满冰碴子似的男人是男二? 不是说温润如玉,这和温润沾一点边吗! 【人家温润如玉是对女主,不是对你一恶毒女配。】 稚宁:…… 去他妈恶毒女配! “你是谁?”男人将阮凝初护在身后问。 作为男二,秦见川的容貌气质并不输男主应珣,抛开身份只看剧情,因为他温润暖男的人设,稚宁还挺欣赏他。 但现在,他的眼神让稚宁很不爽。 做剧情的走狗已经够憋屈了,其他人她可不供着! 大小姐美目一凛,“我是谁关你屁事!这没你事,起开一边去!” 秦见川纹丝不动,打量稚宁几眼后,“你就是薄稚宁?” 稚宁矮他一个头,气势上拽的二五八万,“你耳朵聋了,我让你别挡道!” “秦老师!” 剑拔弩张的间隙,阮凝初上前拉住秦见川袖口,摇了摇头。 阮凝初担心秦见川会因为她受到连累。 大小姐的脾气,阮凝初领教了不少,薄家的权势,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对抗的。 两人默默对视。 看明白阮凝初的担心和劝阻,秦见川并没有逞威风强出头,成熟男人的情绪收放自如,很快就看不到他任何动怒的迹象。 那碰撞的视线里,满满的激情荷尔蒙。 稚宁在一边看呆了眼,手里缺一把瓜子,【瞧他们这拉丝的眼神……应珣难道要戴绿帽子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 第55章 你是薄稚宁?! 应珣这么在意阮凝初,要是被一脚踹了,估计真能哭出来吧! 稚宁期待极了。 这事要成真了,她螺旋升天扭麻花给他们助兴! 【好个屁!阮凝初和男二在一起,剧情就be了,你想死想疯了?!】 系统难得爆粗口,它快被稚宁气死了! 稚宁立刻警铃大作,【我这就去拆散他们!】 男二爽歪歪,竟然要用她的小命祭天? 口嗨可以,真上可不行。 死道友不死贫道,男二他还是孤独终老吧! 稚宁撸起袖子。 系统连忙制止,【你站住!你敢胡作非为我就地抹杀你!】 【他们在一起我就完了!】 【目前还用不着你行动,你代替阮凝初照顾好应珣就可以了,别再生幺蛾子了!】 阮凝初见稚宁撸袖子要干架,心道不好,立即进入战备状态。 谁知大小姐,撸完袖子又解扣子,脾气暴躁,“这什么鬼天,热死人了。” 秋风很凉,稚宁汗毛倒竖。 阮凝初:“……” 秦见川:“……” 稚宁这一趟来得属实匆忙,中午还要赶回去给应珣送饭,现在距离午饭时间只有不到两个小时。 再不走就赶不回去了。 “阮凝初,你确定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不跟我回去吗?” 阮凝初不容许任何人误解自己敬爱的师长,义正辞严解释,“我和秦老师只是师生关系。” “是吗?你说的最好是心里话。” 稚宁无意伤害小白花,矛头指向旁边的男人。 大小姐圆溜溜的眼睛里凶光毕露,指责嘲讽道:“老师,还是个教授,看你眼角的皱纹,少说你也快三十了吧,这么大年纪了,别总想着吃嫩草,为人师表,要点脸吧!” 秦见川:“……”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遭受容貌攻击。 时间不允许稚宁多耽搁,她掏出手机叫车就要走。 阮凝初突然从身后叫住她,“薄稚宁,有时间去趟医院做个体检吧。” 稚宁心头狠狠一震! 她怎么忘了小白花女主学的是医学专业,日后会成为国内外顶尖专家,拯救无数人! 她看出她有病了吗? 拜托救救她吧! 可小白花已经转身走了,提醒只是随口一说。 * 稚宁提着保温桶赶回医院时,已经下午快一点了。 时间掐算的再好,也架不住堵车的突发状况。 一到医院,稚宁就狂奔起来,拎着沉甸甸的保温桶,跑得满头大汗,速度堪比百米最后冲刺。 下电梯,差点撞上一人。 是应珣的小弟刚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惊了下。 尤其是稚宁,红扑扑的小脸刹那间白了,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完了,她的马甲! 刚子见到她一定会跟应珣说的! 怎么办!怎么办! 风吹在身上,稚宁如坠冰窖,她亡羊补牢把保温桶藏到身后,但明显没什么用,刚子已经看见了。 稚宁慌得整个人都麻了,就在这时,刚子开了口。 刚子见到稚宁也惊了下,又见稚宁一脸惊恐,只当是差点撞一起吓到了,很诚恳道了声歉。 这友好态度看得稚宁迷惑。 没等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又听刚子说:“珣哥等你好久了,嫂子快进去吧。” 说完,笑得一脸暧昧走了。 稚宁像个被撬走脑子的呆瓜愣在原地,他叫她什么? 嫂子? 【你用道具给他洗脑了?】 系统:【没。】 那他为什么这样笑? 忐忑不安进入病房后,应珣还在睡。 被叫醒后脾气没有很差,也没有询问‘阮凝初’为什么迟到。 稚宁猜测,他大概是把迟到的缘由又推到了大小姐稚宁身上。 毕竟午饭是要大小姐送来之后,‘阮凝初’才能拿来给他。 背锅而已,只要不掉马怎样都行。 也许是因为病号没胃口,午饭应珣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饭后,护士来换药。 应珣不肯让小护士碰他,指名道姓让稚宁上。 经过这两天,医生护士都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听到应珣口中‘学医的’三个字,小护士没说什么。 顺势把托盘推到稚宁面前,退到一边盯着以备不时之需。 包扎的活稚宁本来就会,为防止出错后要跟护士搭话,稚宁小心再小心,伤口处理得很完美。 没一会就交了差。 应珣感受着‘阮凝初’时不时的触碰,伤口酥麻,心中甜蜜。 他努力压着唇角,心中一遍遍重复:她果然十分在意他。 其实眼下这种状况,是她扮演大小姐的最好时机,大小姐笨手笨脚,包扎这种脏累精细活肯定干不好。 只要她故意弄疼他,他就会更加相信她是薄稚宁。 可她没有。 可能是关心则乱,忘了任务。 也有可能是她明知任务,却选择放弃,他的感受更重要。 不论是因为什么,都足以让应珣窃喜雀跃。 稚宁多年来被薄瑾屹磨出来的手艺,得到了小护士的认可和赞叹。 临走前,小护士冲应珣眨眼睛,虽然他看不见,“你未婚妻对你真好, 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一句话,把病房里的气氛推上了风口浪尖。 稚宁屏住呼吸看着应珣。 小护士话一说完,应珣的脸色就变了。 小护士走后,病房门关上,应珣整个人陷入震惊中,表情错愕迷乱,被欺骗后的薄怒稳居其上。 “你是薄稚宁!?”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冷不丁被点名,稚宁手还是抖了下。 稚宁不知道应珣是怎么想的,他已经听到了她的计划,按兵不动,究竟是在等一个识破她身份的契机,还是压根就不想委屈阮凝初? 前者自然是稚宁期待的,毕竟这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显露一些自己的特点,不用再遮遮掩掩。 现在,小护士的一句话,倒是强行让这种可能变成了现实。 手腕被应珣拉住,用力拽着蹲下,唯一自由的那只手一路向上摸索。 很快,他就摸到稚宁胳膊上保护伤口的厚重绷带上。 “真是你!” ------------ 第56章 池昼越发得不安 应珣表情里的惊愕不似作假,但很快稚宁就明白他是在演戏。 刚才刚子为什么喊她‘嫂子’,也有了答案。 应珣这是决定让‘阮凝初’完成任务了啊。 “为什么不说!我把你认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稚宁还是不说话,“认错人也没什么,你又不是一直看不见,等你眼睛好了,不也就知道了?” “别写我手上!说话!” 稚宁抿唇无措站了会,小心翼翼试探着又拉住应珣的手。 写道:“没法说,我嗓子还没好,不能说话,那瓶过期矿泉水你还记得吗?就这几天,我嗓子又严重了。” 应珣心底一片阴鸷如墨,他很佩服稚宁设计撒谎的本事,环环相扣,不愧是薄瑾屹一手调教出来的。 他佯装愤怒,喉结滚动遏制情绪,语气软下来,“我不是在责怪你,如果我眼睛好不了呢!你就这么一直被我骂?一直受委屈?” 稚宁赶紧写道:“你眼睛怎么可能好不了!而且我也不觉得委屈。” “阮凝初是你家保姆的女儿,听她妈妈的话在这照顾你理所当然,可如果是我,你肯定会让我回去,而我想陪着你。” 情真意切的谎话,应珣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些同样也是薄稚宁指使阮凝初说的。 “你想留下我不会赶你走。” 他用虚情假意回敬。 殊不知,这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化成了子弹,在他失去稚宁之后,打入他的灵魂,烙印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曾经有个人深爱他宁愿受尽委屈,他却只想着利用与辜负,甚至连累害死了她。 ‘阮凝初’就这样被拆穿了身份。 一切仿佛如常,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午休时,不用再隐藏身份的稚宁,暴露她大小姐的铺张本性。 病房里塞进了张大床,光是床垫就花了两百万,床单被褥也都换了。 钱自然不能是稚宁掏的,而是来自‘宠溺’她的未婚夫。 几百万而已,对两人来说都是小钱,因而并没出现你客气我、我客气你的画面。 午休。 睡上豪华大床,稚宁总算舒服了,很快就睡着。 应珣在旁闭目假寐,心中蒙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他知道一旦承认了‘薄稚宁’的身份,身为当事人的阮凝初一定会受委屈。 对待未婚妻,他必定是体贴温柔的,装出深爱的样子。 这对阮凝初来说,无异于凌迟,也将会在之后的日子里,亲手将她推得更远。 可不承认,她无法完成薄稚宁的任务。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太危险,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护住她。 只能暂时委屈她。 * 养病这几天,被应珣当做是他和阮凝初最后安稳的一段时光,他借着对未婚妻好,把所有的宠溺都给了她。 除此之外,应珣很配合治疗,住院第四天,就出了院。 而随着应珣办理完出院手续,稚宁的任务也完成了。 【叮!目标任务已完成,任务进度+15】 除了进度值,稚宁这几天气运值也蹭了不少。 也许是顶着女主的身份,蹭到了女主光环,从前摸一下+1点,现在直接翻了十倍。 简直是意外之喜! 医院陪护这几天,堪称稚宁这辈子里过得最艰难的几天,重归解放,稚宁回到薄家大宅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黑白日夜彻底颠倒了。 半夜十二点,稚宁怎么也睡不着。 生物钟乱了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直到现在,本该来自池昼的那份气运值还没到账! 稚宁猜测是她最近气运值一下涨太多,成黑户了?类似于银行卡有大额可疑进账,会被限额锁定。 这还好,稚宁很怕是池昼又出了什么事。 稚宁跑去问系统。 系统真心为它这个没脑子的宿主感到心累,【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通过同一种方式蹭来的气运值,是有上限的,没有一劳永逸,你想一直有气运值进账,需要努力开拓新的途径。】 稚宁放下心来,还好不是池昼出了事。 随即她敲敲脑壳。 她也是傻,池昼要是出了事,老板娘那肯定会来消息。 稚宁傻笑起来。 但轻松没两分钟,稚宁翻了个身,又变成了苦瓜脸。 又要开始为了气运值想新的办法了。 * 池昼那边,同样是不眠的深夜。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冰冷的雨丝敲打着用胶带粘了又粘布满裂纹的窗户玻璃,每一丝都仿佛浇在池昼身上,带走本就残余不多的余温。 池昼请完假,麻木着听完网吧老板的训斥,挂断电话,额上的血划过脸颊。 池母今晚又犯了病。 直到现在人也还没有清醒,绑在卧室,嘴里嘶叫着‘小雅’的名字。 今晚在小饭馆时,池昼就一直心神不宁,回来一看,家里果然一片狼藉。 被抓挠殴打是常态,除了谩骂负心人、思念故去的女儿,池母嘴里又有了其他人。 她仍旧称呼那个人为‘小雅’,池昼却听出是那个好心送了她米和油的女孩。 医生说,那个女孩的出现,调起了池母对生的渴望,或许可以缓解母亲的病情。 如果能得到那个女孩的帮助,加上药物治疗,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可不论前者还是后者,对池昼来说,都无疑是天方夜谭。 不说宛如天文数字的治疗费,光是那个女孩,他就不可能找到。 一面之缘,不知姓名,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京城那么大,每天来往的流动人口数以亿计,万一那个女孩只是来旅游呢? 而听母亲的描述,那个女孩似乎家世不菲,有钱人家的小姐,更是他们这些穷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对方做做好事,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女孩的事,池昼暂时放在一边。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衣柜上,里面安放着盛放那五千块钱的盒子。 池昼表情如一潭死水,血打湿了衣领,良久,走向衣柜。 打开盒子,拿出纸条。 小心摩挲着上面的字迹,池昼眼里有了些许动容,随后又一次有了想拨打这个号码的冲动。 哪怕这是空号,永远也无法被他期望的人接听。 这些天,老板娘依旧每天用丰盛的晚餐款待他,池昼却越发得不安。 因为除了晚餐,他再也捕捉不到任何那个人存在的迹象。 他的生活一成不变,再也没有那些惊喜。 他并非贪图她的好,更不需要她为他做任何事,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反过来照顾她! 他只是想确定她还在。 她赐予他的救赎和帮助,有朝一日他一定加倍偿还!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 第57章 要找到她,或许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池昼很担心,一辈子没怎么尝到好运和善意的他,忍不住往坏处想。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遭遇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这种可能,无措和慌乱就毫不留情冲击上池昼的大脑。 明明是个从未见过的人,一点也不了解,池昼却因她寝食难安,焦急揪心。 他害怕是自己把灾厄带给了她。 又或者是她腻烦了。 在背后默默注视观察他一段时间后,她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发现了他的无趣、不堪、贫穷,嫌恶他犹如一摊烂泥一样的生活。 和以往所有见过他的人一样,避之不及。 池昼低下头,无措与自卑袭击着心中的那抹残烛,微弱的光随时可能熄灭。 有那么一刹那,池昼想,只要她能继续注视着他,他可以变成任何她喜欢的样子! 别抛弃他。 池昼告诉自己,别总这么悲观,他仍然每天都能吃到她送他的食物,是她给了他享受温饱的资格。 可是等这些钱用完呢? 她还会继续让老板娘善待他吗? 是不是到那天,她就会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 池昼很失落,不愿承认自己是别人调剂生活的乐子。 他体会过温暖,就再也无法适应那个冰冷的寒夜。 他要找到她! 哪怕用些极端的法子。 第二天。 池昼就展开了他的计划。 由于时值假期,小饭馆人流量大增,白天池昼也会去打工。 不仅是池昼,今天还来了另外两个兼职生。 “哎呀小池!这活用不着你干,放下放下,你还伤着怎么能干这么重的活!” 老板娘大老远从院子跑进厨房,拉着池昼远离泡菜缸。 清晨一大早,池昼顶着一身伤来小饭馆时,老板娘就曾惊恐让他回去。 池昼拒绝了。 加上今天确实忙,一来二去,老板娘就答应了。 但老板娘眼睛一直跟在他身上,但凡有点体力活,都会把池昼支开,只准他扫地擦桌子。 这才一小会没注意,他竟然就又要‘惹祸’! “我来我来!这缸是我老宝贝,交给你我不放心。” 破缸而已,老板娘压根不在意。 可她宁肯闪了自己的老腰,也不能让这财神在她这丢一根毫毛! 泡菜缸很大,到人大腿这么高,里面虽然没有卤水,但仍旧重量惊人。 老板娘试了又试,牙险些咬碎,泡菜缸仍旧纹丝不动。 池昼等了会,“还是我来。” 泡菜缸很重不假,但对于从小干苦活累活长大的池昼来说,抬起来并不困难。 “不用!不用!你不行,这活必须得两个人干!” 说罢,扯开嗓子去喊那两个兼职生,生怕晚一点池昼就上手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这脸色苍白一身伤的样子有多吓人,万一晕倒了,她怎么交差! 天地良心,为了获得那笔佣金,她一点假也没掺,每天好吃好喝,营养搭配,给神仙上供都没这么实诚过。 要不是清楚池昼的伤是他妈弄的,她都想去人抓起来了,万一冤枉到她身上,她真说不清。 兼职生是两个男生,个头没有池昼高,但看着比池昼壮实不少。 见他们来,池昼没再说什么,退到一边。 老板娘煞有介事唠叨她这缸的来历,有多贵重,一定一定让两个男生小心。 缸是口光面大黑缸,没有抓手,两个男生摸了很久才勉强找到着力点。 移动得很谨慎,十几步路走得如履薄冰。 但其实老板娘不说话还好,越说话俩人越紧张,手心冒汗。 而就在两人一前一后下台阶时,泡菜缸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前面一个人,手心汗湿打滑,大缸突然摇摇欲坠。 “小心!” “啊——” “嘭——” “我的缸!池昼!” 老板娘跑起来地板都在颤,等她冲过去,池昼已经连人带缸躺了一地。 缸砸在池昼身上,碎片割破裸露在外的皮肤。 老板娘见到血吓得脸都白了,两个男生更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吓得像木头人。 “愣着干什么,快去把老李头叫来!” 老李头就是那个老大夫。 但池昼的情况,并没有老板娘以为的严重。 这点伤痛,远够不上池昼的忍痛极限,从小到大,他受过太多次比这严重的伤。 但他还是‘昏’了过去。 倒在地上的那刻,池昼突然改变了今天的计划。 要见她,或许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 老板娘给稚宁打去电话的时候,稚宁才从床上爬起来,吃着早餐,盘算待会偷偷盯着池昼,寻找新的送温暖的方法。 手机屏幕突然蹦出老板娘的名字,稚宁心‘咯噔’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宁,小池被泡菜缸砸了!砸晕过去了,你快来啊!” …… 稚宁赶到小诊所的时候,老板娘正气急败坏在诊所门口数落那两名男生。 一偏头看见稚宁,京剧大师似的脸色突变,怒火中烧变成紧张讨好。 “池昼这事是意外!你听我给你解释……” 诊所里面,池昼装晕骗得过老板娘,却骗不过老大夫。 他一眼就看穿了池昼的伎俩。 “吵架了?” “别演了,眼睫毛抖成那样,我又不瞎。” 池昼定力十足并不上当,老头儿冷哼一声,缠绷带的手猛地运劲。 池昼吃痛,深知瞒不过,睁开眼。 “怎么?不装了?” “有件事,一会需要您帮帮忙。” 老头大概能猜到,“是要我不告诉她你其实没事,还是扯谎说你快没命了?” “她要跟你分手你不乐意?” ------------ 第58章 找到她了! 池昼很想解释他和稚宁不是那样的关系,但人已经到门口了,没时间了。 池昼权衡时的沉默更让老头儿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俩人分手可能是自己害的,老头有种罪恶感。 不自然答应下来,“就这一回!” 池昼不知道老头儿是不是也收受了好处,才对他这么宽容,但他心里很感激。 真挚说了声‘谢谢’后,又嘱咐:“您别吓她,只说我稍后就醒就行,千万别吓她!” “知道了!一句话说几遍!” 见老头答应,池昼放纵自己凌乱的心跳,又一次把注意力放在外面。 那个人已经来了。 听到外面的对话,女孩嗓音细软轻灵,每一个声调都像钩子勾住他的耳膜。 池昼内心激动沸腾。 找到了! 找到她了! 他听老板娘喊她小宁。 小宁…… 原来她叫小宁! 外面车来车往,总有鸣笛声。 池昼急得抓心挠肝,恨自己听力不够灵敏,捕捉不到更多有用信息。 这一刻之前,池昼心情忐忑又仓惶。 那种处在被抛弃的未知中的紧绷滋味,仿佛有根尖针悬在命门上,随时随地能将他送进修罗地狱。 如果她不来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被放弃了怎么办? 如果是他自作多情怎么办? 可现在,他的世界春暖花开。 她还在意着他! 一得知他出意外,就立刻赶了过来! 池昼从没这么庆幸过,感激上苍,没有收走他生命中唯一的幸运。 诊所门口,听完老板娘的解释,稚宁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 她心急又无奈。 在医院照顾应珣这几天,稚宁一听到类似‘受伤’、‘住院’这类词,就头皮发麻。 怎么他们一个个的,比她这个癌症患者还脆弱? 她干脆在医院开个户常驻那算了。 老板娘解释完离开了。 稚宁走进小诊所,池昼躺在他之前躺过的位置,少年长手长脚,存在感极强。 察觉到稚宁进来,老大夫抬头,表情凝重。 这一幕看得稚宁心里发虚发紧,又见池昼缠满的绷带,和垃圾桶里血染透的棉球,紧张感猛地被提起来。 老板娘不是说问题不大?! 稚宁慌里慌张跑过去,差点绊倒,“他怎么了!” “唉。”老头重重叹了口气。 按照电视里演的,一旦医生露出这表情,下一句必定是‘我们尽力了’。 稚宁仿佛被雷劈了。 男主怎么能死?! 难道是因为她把他气运值蹭完了,他变倒霉,被砸死了? 她把男主害死了?! 稚宁不敢想,嘴唇哆嗦着,几乎发不出声,“他快不行了?” 还是已经…… 老头儿没想到稚宁脑补的剧情这么狠,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含糊道:“差不多吧。” 床上池昼听到这几个字,急得几乎忍不住要从床上蹦起来。 他果然不能信他! 老头儿有自己的主意,谎话连篇,遗憾道:“他被泡菜缸砸中了要害,送来的路上又不小心磕碰了头,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大概也就……唉!” “那还在这干什么!打120啊!” 小诊所救不了,大医院说不定能行,在这耽搁等死算什么事! 稚宁一脸崩溃,着急上火。 吼完,就掏出手机。 老头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制止,“我又没说我不能救,你年纪不大怎么学人家瞧不起人!” “那你说这些……是为了讹钱?” 稚宁可算见识到人心的险恶了,气得大喘。 老头儿虽然医德不咋地,但还从没被人这么侮辱过。 脸红脖子粗道:“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 稚宁压根不想听他狡辩,冷声打断,“麻利点开个价!” 竟然同意了? 老头儿看了眼病床上的池昼,在他欲要起身的瞬间,眼疾手快按住,“多少你都愿意?” 手上铆足了劲,威胁:你要敢起来,我就把你骗她过来的事说出去! 稚宁看不懂老头儿突然掐住池昼脖子的操作。 “你在干什么?” “治疗,续命,独家秘法,你一外行人看不懂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确定要给他花钱?多少都行?” 稚宁怎么看怎么不像,但比起分辨真假,她更担心池昼。 “多少都行,只要你能治好他!” 她不信这小诊所的小大夫有胆子草菅人命,不过是贪财罢了。 但其实也不是多少都行,她最近没有进账,又挥霍一通,老头儿真狮子大开口,她得开口跟她以前的朋友们借。 稚宁坚定不移的态度,看得老头儿眼热又羡慕。 他松开池昼,上前拍了拍稚宁的肩膀。 “我承认我之前骂你太大声,我跟你道歉,你人其实真挺好的。” 稚宁知道老头儿什么意思,她受之有愧,但一想到自己被敲诈,就气得不行。 她嫌弃拍开老头的手,“要多少你快说!耽误了救命我告到你牢底坐穿!” 老头只要了一千块。 这个金额着实让稚宁大跌眼镜,但其实真的很多了。 池昼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一百块都用不上。 想到两人在闹分手,老头儿有自己的心思。 “不出意外,他今晚就能醒,从明天开始,你来照顾他。” “今晚就醒?” 稚宁觉得自己被骗了。 “也可能是明天,怎么他好起来你不愿意?” “那倒没有……就是,明天我来不了。” 稚宁可是牢记系统的警告,不能和男主产生面对面交集,以防影响男主的后续剧情发展。 哪怕她也很想,尤其她现在没有一丁点蹭气运的新头绪,而面对面机会最多。 “来不了?他都这样了你还忙什么?!” 老头儿怀疑稚宁刚才的爽快另有隐情,她豪掷千金,不会是为了走得更心安理得吧?! 竟然真要分手! 稚宁:“我的事用不着跟你报备,他你来照顾,和之前一样,我可以付给你钱。” “钱钱钱!有什么事比你男朋友的命重要?!” ------------ 第59章 终于看清她的样貌! 他怎么就是她男朋友了! 这个问题稚宁解释了不下八遍,实在懒得再掰扯。 “我得挣钱!不挣钱我和他都得饿死!又哪来的钱被你敲诈!” 病床上,稚宁的回答听得池昼心口一震。 所以这段时间,她消失不见,其实是去挣钱了? 为了他吗? 池昼记得老大夫说过,稚宁很穷。 他喉咙突然间酸涩得不像话。 所以她究竟为什么宁肯这么辛苦也要对他这么好? 稚宁最终并没有留下。 尽管老头儿很想再试试,但碍于池昼的强烈反对,只得作罢。 而在稚宁准备离开的那刻,池昼悄悄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她。 女孩穿着一条浅黄色的碎花裙,纤细瘦长,有种婀娜袅袅的柔弱感,很能激发别人对她的保护欲。 就是这个瘦小的小姑娘,给了他此生最大的关怀和温暖。 而当稚宁侧过身,看清她长相的刹那,掺并着惊悸、兴奋、狂喜的血液,在他胸膛里瞬间奔涌得异常澎湃。 是她! 居然是她! 池昼记得稚宁。 她作为旁听生跟着他们一起上课时,曾跟他的同学介绍过自己。 她叫稚宁,薄稚宁。 小宁! 池昼记忆力很好,他立刻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情景。 那次他们一同坐在教室的最后排,他曾误以为她忌惮害怕那些流言而有意疏远他。 现在看来,真相似乎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所以课桌上的药,也是她给的。 而他并没有接受! 她一定知道了,她该有多失望伤心? 池昼不敢回想,他视线变得模糊。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关心他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 池昼的心情很久之后才平复下来,小诊所里稚宁早已离开。 “您答应我了。” 老头正在抽屉肚里数钱,闻言并不吭声,直到零零散散凑够九百,交给池昼。 “我是答应你了,可你就不想知道她爱不爱你?瞧她紧张的,多少钱都愿意为你掏,可把你高兴坏了吧?” “这么好的姑娘对你死心塌地,怎么你救她命了?还是你小子撞大运?” 从被送来这里,池昼的心脏就没停止过撞击胸腔,直到现在,震得他耳膜都在发烫。 他自己也纳闷着。 “我和她真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他们甚至不认识。 老头儿摆摆手,只当这是年轻人的另类狗粮,“是是,你们就要分手了,是前男友和前女友,藕断丝连总也斩不断那种。” “不过你也是够坏,为了骗她过来,不惜对自己下狠手,知道你那两个同事刚才被骂的多惨吗?你差点把人吓死!” 这却是老大夫冤枉了池昼。 他救人是真为了救人。 装晕只是临时起意。 他原本想了另外的法子激稚宁出来,但万变不离其宗,除了用自己的安危去赌,他别无他法。 甚至如果她不来,他都不知道该再怎么办。 还好她来了。 一直被人污名误解的池昼,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哪怕从小到大,被人误会是杀人犯。 他甚至有意的应承这一点,因为一个疯子的名头,可以震慑很多人。 可这一次,他不愿再承受。 “我没有故意。” * 稚宁这边,哪怕再也蹭不到气运值,她也并没有撤销池昼的晚餐。 系统告诉她池昼这次受伤,和她蹭气运没有半毛钱关系,但稚宁还是有种平白无故窃取了别人东西的心虚感,晚饭算作一种补偿。 而见过池昼的落魄,她也不忍心他再忍饥挨饿。 国庆假期过得很快,躺了两天后,稚宁胳膊上的伤好得差不多,跳舞的基本功也提上了日程。 每年的十月中旬,京大都会和附近的几所大学联合举办秋季运动会,池昼就读的政法大学也在内。 稚宁向来对这些狂撒汗水的体育项目不感兴趣,并没有参加, 池昼则参报了不少项目,其中就包含稚宁听着就发怵的万米长跑。 打怵的何止稚宁,万米长跑这类项目极其考验耐力,报名的人寥寥无几,哪怕奖金丰厚。 所以当在参赛列表上看到池昼的名字时,稚宁是真心佩服,并且破天荒报名了志愿者。 不为了蹭气运,只是单纯的喜欢干好事。 运动会当天,天气晴朗,操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报幕的喇叭震得看台都在颤。 随着一声枪响,跑道上的参赛者像一只只猎豹冲出去。 稚宁视线紧追着池昼,紧张攫取注意力。 稚宁很担心池昼的身体,距离他被大缸砸晕,才过了一个星期,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痊愈。 稚宁知道池昼参报这些项目,肯定不是为了什么荣誉,奖金是他唯一的目的。 少年一直在为生计劳苦奔波。 看着少年瘦削的身形在一堆参赛者赶超,稚宁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要是真正的薄家千金就好了,手里有很多钱,有权有势,那样就能养着池昼,让他再也不用遭受生活的煎熬。 但很快,稚宁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比赛开始十几分钟,差距已经拉开。 有人一开始用力过猛面如菜色,有人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骂,有人徘徊在放弃的边缘,与崩溃只有一线之隔。 唯独池昼是一股清流,一直保持匀速,处在人群中不前不后的位置,不追不赶,游刃有余。 他看着并不累。 长跑这类竞技,其实很忌讳一上来就使劲发力,池昼的做法是对的。 而当比赛进入后半程,池昼才开始发力。 少年爆发力十足。 他仿佛感觉不到累,一圈又一圈,很快就反超前者,领先其他人好几圈。 稚宁没想到池昼跑起来竟然可以这么快,她听到了裁判席上的欣赏称赞,更是在少年经过她面前时,感受到了他带起的风。 淡淡肥皂的味道,很干净清新,像极了他这个人。 【听说耐力项目很强的人,某些方面也很擅长。】 系统:【你是指男性性功能?】 【小点声!你难道没有羞耻心吗?】 【你光天化日的意淫这些难道就有羞耻心?】 稚宁不想和不解风情的家伙说话,又看向池昼。 少年秀色可餐,腿很长,除了有点瘦,各方面都长在稚宁的审美点上。 她看得入神,哪知池昼也在看她。 ------------ 第60章 忍不住悄悄看她 稚宁没有注意到,每当池昼经过她身边,速度都会加快,而当与她错过,速度又会刻意慢下来。 这么做,并非是孔雀开屏,故意在稚宁面前卖弄自己多有本事,而是因为一旦远离,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视线放逐在她身上。 而适当放慢速度,他就可以看她更久一点。 池昼不知道稚宁为什么隐藏身份,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没有异议,并且配合。 池昼其实明白,要想一点不暴露,最好的就是保持原样,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可他做不到。 他还是没忍住悄悄看她。 知道了她的身份,他没办法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再度与她擦肩而过,池昼又感受到她了直白又热切的目光,那让他耳热,双拳紧紧捏着。 她难道真的很喜欢他吗? 没怎么和异性接触过的少年,哪怕过目不忘、天资聪颖,也实在难以琢磨出喜欢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猜测、脑补、上网去查,用网上浩如烟海的论断去分析,但最终得出的结论,不是确定她喜欢自己,而是自己喜欢她。 直到这一刻。 池昼心中多了几分确定。 少年半垂的眸子熠熠生辉,身体发烫不仅因为剧烈的运动,更是肉体在为他灵魂的巨大愉悦而狂欢,荷尔蒙躁动。 最后一圈跑完,池昼的比赛马上接近尾声,荣誉和奖金毫无疑问都是属于他的,可池昼却已经开始失落。 他没办法再偷偷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极为不舍。 他后悔自己没有再慢一点,与第二名的距离拉得还是太大了。 池昼告诉自己要学会知足,太贪婪不会有好下场。 而就在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他在女孩脸上捕捉到了激动与狂喜。 她高兴的蹦跳着,高束起来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俏皮甩动,白生生的小拳头举在胸前。 就好像即将拿到第一的是她。 池昼失笑。 不是要隐藏身份吗? 这么明目张胆,是低估他的洞察力,还是高估了他的克制? 稚宁确实激动得有些忘乎所以。 她平时没事就喜欢躺着,对任何体育竞技项目都提不起兴趣,可今天的长跑,愣是看得她热血沸腾。 从池昼开始反超时,她就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加油呐喊。 稚宁真心在替池昼高兴,多校联合的运动会,奖金极为丰厚,仅仅是第三名就有五千,第一名更是高达一万块! 一万块,这意味着池昼在接下来短暂的日子里,不用再忍饥挨饿,再为钱发愁! 稚宁一激动,就容易脑子短路。 系统提醒她,【你不是要给人家送水送毛巾?去啊,记住收一收你的哈喇子,敢勾引他你就完了!】 稚宁这才回神,颠颠去取一早准备好的功能饮料和毛巾。 但近乡情怯,真等要正大光明走到池昼面前,稚宁紧张起来,有点迈不开步。 然而求之不易的蹭气运机会容不得稚宁退缩。 为了不显得刻意,稚宁又拿了一份饮料毛巾,打算给不久后就要过来的第二名。 可即便这样,稚宁还是紧张,她努力压制着情绪,捏着饮料瓶,眼神乱飘,假装若无其事。 突然,手上一空。 稚宁下意识抬头,接着就看见了少年运动后微微泛红的脸颊,这张脸轮廓清晰,冷漠又不驯。 稚宁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这是她头一次在少年清醒时,这么近距离的看他。 他的睫毛原来这么长,更显得眼睛深邃。 这美貌攻击,也太蛮横了! “谢谢。” 低沉微哑的嗓音也分外好听。 但稚宁顾不上细细感受,他这性格竟然会主动和她搭话? 稚宁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不,不客气!” 稚宁生怕在池昼心里留下印象,像只垂头鹌鹑迅速躲到一边,欲盖弥彰盯着跑道上仿佛去了一条命的第二名,喊着加油。 余光俏咪咪观察。 但好在池昼并没有看她,拿了毛巾就走到了一边和裁判员对话,面无表情,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稚宁放下警戒。 池昼其实也很羞赧忐忑,不敢多看。 就在刚刚,他看到少女羞红的脸色,可爱的样子让他心脏酥软。 池昼无法精准形容出自己的感受,心里很满,整个人轻飘飘的,连带走体温的风都是柔和的。 而今晚的衣柜里,又要多一些新成员了。 万米长跑过后,今天一整天都没再有池昼的比赛项目,但稚宁的志愿服务工作还在继续。 穿梭在人群之中,稚宁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腹又在刺痛。 这个月,她的生理期还没来。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受伤失血,被薄野踹下冰冷的泳池,又在更衣室被泼了冷水,导致了紊乱。 稚宁的生理期,其实一直不太准,而每当这个时候,稚宁都不可避免的想到薄瑾屹。 她痛经的毛病,从最开始就有。 但那时,薄瑾屹的细致和关怀没让她吃一点苦。 药膳、补品、定点提醒的保暖衣物…… 回忆着过去,稚宁又想起一些事。 薄瑾屹其实是疏远过她的。 就在她刚来生理期那会。 一向不避讳她亲近的薄瑾屹,突然变得很忙、很冷漠,隔天就飞了国外。 就因为她突然流血求助无门,跑去他房间哭嚎求救,血滴到了他房间的地板上。 那天她很狼狈,眼睛哭肿,鼻涕冒泡,裤子也被血湿透。 那是稚宁第一次见薄瑾屹对她露出嫌恶的表情,阴沉着脸,一句话没说就把她推出门外。 事后佣人把卫生棉送给了她,并安慰她流血是正常生理现象,让她好好休息,但还是给稚宁留下了阴影。 她也意识到,哥哥真的很讨厌脏东西,哪怕脏的是与他最亲近的她。 ------------ 第61章 她不是穷人,而是薄家千金! 稚宁小时候很调皮,和薄野上窜下蹦,没少惹薄瑾屹动怒。 对于他的突然出国,那时的稚宁只以为是自己毫无常识的行为耽搁了他的正事,他必须去补救。 可他总不肯理会她。 为了重归于好,稚宁拿出了她死缠烂打、撒娇卖萌的看家本事,解释自己之所以打扰他,是害怕得了不治之症、害怕死去、害怕离开他和薄野……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不懈的努力换来了薄瑾屹的正眼。 他那句‘你就这么怕死’,现在想想,真的满满的都是嘲讽和恶意。 可惜她没看懂,沉浸在他又肯和她说话的兴奋中,蒙蔽了理智。 原来一切早有端倪。 哥哥一直在骗她,并且讨厌她、利用她。 想到这,稚宁又想哭。 她吸吸鼻子很快收回思绪,忽略疼痛,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现在不是追腼过去的时候,她要做的是保证自己顺利活下去,并且之后都有能力好好生活。 十一点整,青春昂扬的报幕结束后,京大校长占据了话筒。 台下,站着孙思莹和几个小太妹。 道歉检讨时间到。 稚宁并不怎么期待这一刻,她有仇当场就报了,而小腹疼痛越发厉害,更是让她无法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今天我们站在这,是想向薄稚宁同学道歉……” 孙思莹等人的态度很诚恳,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一而再说对不起。 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孙思莹几次三番提及假千金这个词,虽然全程在否定,却还是引得台下学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薄稚宁,真的对不起,我为我污蔑你假千金身份的事道歉,请你原谅我。” 孙思莹的嗓音很洪亮,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明显心怀不轨,但稚宁无暇分析她的目的。 脑子嗡嗡响,脸色发白,眼前乌黑,整个人的重心摇摆不定,有种坐在船上的无力飘荡感,恶心想吐。 另一边,池昼通体发凉。 他呆愣站在原地,手上拿着一瓶烫好的牛奶,滚烫的温度刺激得他手心通红,他却仿佛没有知觉。 原来……她是薄家千金。 不是什么和他一样的穷人。 池昼活了快二十年,从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开始奢望、幻想。 可现在,他觉得他天真的像是个笑话。 她不缺钱,他视作天大馈赠的礼物,在她看来也许根本算不上什么,甚至不及她衣服上的一根线、一个边角。 是见不得人间疾苦的施舍? 还是大小姐的玩乐? 池昼不愿揣度稚宁接近他的动机,但他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年幼时的遭遇。 还在上幼儿园的他,曾被所谓的朋友故意接近。 他们释放善意,乐于助人,看他傻傻的袒露自己软肋,放松戒备,找准时机一刀子捅了进去。 那个寒冷的冬天,他被他信任的朋友污蔑偷盗,被势利的老师拎到操场罚站,那天雪很大,他很冷,单薄的毛衣被雪水打湿,像冰冷的枷锁死死压在他肩上。 所有人都在笑。 因为他们得逞了。 这些人毫无疑问是那个女人指使的,她想看她丈夫在外面生的野种痛苦绝望,最好承受不住自己去死。 薄稚宁,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吗? 薄家。 薄家和那个男人所在的赵家,分列京城几大顶级家族的阵营,他们都认识,且交往过密。 所以,她也是听了那个女人的话才来…… 突如其来的身份认知,不可直视的真相……让池昼望而却步,猩红着眼,不敢上前质问。 他怕事实真如他所料,他喜欢的女孩是在捉弄他。 “同学?你让我把牛奶给谁?” 池昼回神,“没事了。” 池昼决定离开,他承认他怯懦胆小,他接受不了那样可爱灵动的女孩,包藏着祸心与欺骗。 而就在这时。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阵阵惊呼。 池昼几乎下意识就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朝他一直以来偷偷凝视的方向望去。 接着就见稚宁倒在了人群中。 稚宁坚持了很久,她大口喘气,可依旧没办法平复眩晕,她全身都在抖,疼痛逼出眼泪,打湿了睫毛。 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一股热流奔涌而出。 可预想中砸在地上的闷痛并没有传来,后背仿佛坠入一片暖洋,不等稚宁回头去看,整个人突然腾空。 紧紧包裹她的,是陌生又熟悉的清冽气息。 “让让!快让让!有人晕倒了!”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池昼抱着稚宁一路狂奔,稚宁虽然意识模糊,但随之而来的提示音,很快让她认出是谁在抱她。 【叮!气运值+3!】 果然,池昼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池昼跑得很快,身体幅度巨大,防止掉下去,稚宁本能抓紧他的衣襟,虚弱得让人揪心。 脸颊一下下撞上少年的胸膛,她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远比刚才在操场上凌乱粗重。 他好像很着急。 稚宁突然感动不已。 不愧是男主,对陌生人都这么拼命卖力,人品真没话说。 冷漠果然只是他表象。 可是像他这样热心肠的人,为什么大家会排斥疏远他呢? 虚弱的身体一路上下颠簸,暖流汹涌不断,隐约有湿透衣裤的征兆。 稚宁突然紧绷起来,她记得池昼合身的衣服很少,如果弄脏了…… 她强撑起一口气,推了推池昼的胸口,小声道:“我的,那个……生理期来了,你放开我吧,别弄脏你衣服。” 女孩的话,让池昼惊愕不知所措。 这样私密的事,池昼不知该怎么应对,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衣服,只挂心他怀里的人。 他曾见过他的妹妹在床上捂着肚子死去活来,稚宁这样子似乎比小雅还严重,至少小雅没有晕倒。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池昼第一次抱女孩子,还是他喜欢的女孩,身体紧绷的像块木头,步子机械。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眼睛有意落在四周的风景,可完全没有用。 他手心甚至出了汗。 心脏声剧烈,池昼很怕被稚宁发现什么,只能逼迫自己去揣摩她对他好的动机,转移注意力。 这果然有些用,不安和愤怒稍稍挤走了羞赧和担心。 渐渐的,他开始唾弃自己的心软,一看到她晕倒就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他明明早已经决定远离她。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好的坏的,有心的无心的,他都不会再接受。 可他就是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就算她真的心如蛇蝎在玩弄他。 他更清楚的知道,不管她,他一定会后悔。 ------------ 第62章 他不敢问 稚宁情况并不严重,去医务室挂上点滴,肚子上贴好暖宝宝,喝下热水,恶心和坠痛慢慢在消退。 一旁,池昼抱臂倚在门边,修长高挑的身形,几乎赶上了门框。 他又恢复了冷脸无情的模样,黑白是他的底色,唯一的异色,是衣服下摆点缀上的那道刺目的红。 稚宁时不时偷瞄他一眼,脸颊烫红。 她谨记系统的警告,不能和未来男主产生正面交集。 可他都把她送来医务室了,还被她弄脏衣服,不打声招呼,实在说不过去。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稚宁斟酌半天开口。 “你不必知道我叫什么。” 稚宁想的是,既然池昼帮了她,她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给他答谢? 不为了气运值,只是单纯的想帮他。 她听说他家里还有个重病的母亲,她或许能够为他减轻些负担。 但池昼的态度,让稚宁无从开口。 她想起那天喜欢小白花的男二见到她的态度。 她这个恶毒女配,果然到哪都不讨喜。 也许只有真正的女主出现了,才能融化他们这一座座冰山。 “同学,我问你名字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你把我送来这里。” “举手之劳,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池昼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痛恨自己的怯懦和贪婪。 他明明可以质问她的,他有一肚子话。 他们面对面,只要他问,他就可以得到答案,哪怕她谎言再高明,他也能从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可他不敢问。 他害怕真相真的会是他想的那样,让他没办法再说服自己靠近她。 临近中午,阳光格外温暖,却怎么也驱不散池昼心底的阴霾。 * 池昼的离开,让稚宁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么久以来,她的小动作池昼分毫不知,不然他不至于对她这么冷淡。 忧的是,她已经和池昼打过照面,为了避免两人再产生交集,导致他加深对她的印象,她只能放弃运动会期间对他的志愿贴心服务。 系统跳出来洗脑,【要我说,你还是老老实实走你的任务,去薄瑾屹和应珣身上蹭,虽然慢了点,但安全又稳妥,你一天天的这样绞尽脑汁怕这怕那,不累吗?】 稚宁正烦着,它也说了很慢。 改变她被诅咒倒霉体质的关键,是尽快提升气运值,一天1点2点的涨,根本追不上她变倒霉的速度。 一直那么倒霉,她根本没法好好走剧情,完成任务好吗? 稚宁还是不甘心放弃这次蹭气运的机会,自己不能去,其他的志愿者总能去吧? 一番挥洒金钱的操作下,稚宁果然又有气运值进账,但这相比于她自己上,转化率低到没眼看。 而随着池昼在运动会上取得了一项接一项的荣誉,他开始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热闹的运动会结束,校园里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池昼的生活也变得和从前一样沉寂麻木。 心里的疑问,一直反复磋磨着他。 她其实真的很不聪明。 不仅被他发现了她暗中的小动作,连他已经察觉一切也不知道,还在不遗余力的对他好。 运动会上那些热情洋溢给他送东西的志愿者,毫无疑问都收了她的好处。 可这一次,他再也从中体会不到喜悦。 清甜的功能饮料,驱散喉咙里的干渴,落在肚子里却好像掺着砒霜的蜜糖。 池昼越想越觉得稚宁接近他另有目的,少年的不配德感根深蒂固。 就算她真的只是单纯觉得他可怜,想对他好,他也没办法再接受。 他不想要她的怜悯。 可转念一想,除了怜悯,他又有什么资格获得更多? 他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一无是处,私生子、患病的母亲、还不完的巨额债务…… 她不可能喜欢上这样的他。 * 这天下了课,池昼正打算去打工,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车棚里,他的自行车又被人故意放了气,熟悉的手法,池昼立刻知道是谁。 他们歹毒的用刀子划烂了车胎,剪断刹车线,车座里的海绵也斑驳不堪。 自行车不能再骑,想到电话里的内容,池昼破天荒打了一次车。 满头大汗赶回家时,巷子里没有一丁点异样,没人知道一贫如洗的池家来了大人物。 院子里。 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一张和破落小院环境格格不入的檀木交椅上。 老者身后,成排保镖身着西装,墨镜盛气凌人。 池昼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没看见自己的母亲,神色一戾,立刻往客厅里冲。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一站一坐在池母身边,手里拿着检查仪器。 “你们干什么!” “小昼……” 池母在看见池昼的瞬间,眼里的泪水失去控制。 池昼发狠将两人撕开,挡在母亲面前,上下检查,“妈,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池母含泪摇头,“妈没事,小昼,是妈又连累了你。” 池昼摇头,“妈你别怕,这里我来处理。” 池母很怕赵家,她后半生的苦难全拜赵家所赐,他们带给她的不仅是恨,更有无法摆脱的地狱般的阴影。 池母不知道这些人突然上门的原因,心中挤满了不安和愧疚,如果不是她,池昼不用再拘泥于这里,外面的世界很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池昼却知道他们登门的目的,这早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找上他。 “池昼,见到长辈连声最起码得问好都没有,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话这人,正是刚才院子里的老人:池昼血缘关系上的祖父,赵振廷。 老人撑着拐杖,稍带病容的他说话中气不足,但沧哑的嗓音更为他的权威气势增添了几许威严。 池昼丝毫不怵,眼里盛满令人心惊的杀意,“我妈怎样轮不到你来置喙!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面对这番呛词,赵振廷并没有生气,他很欣赏,欣赏池昼身上那股如满弓拉起的狠劲。 只有这样狠戾性情的人,才有资格在京城拼杀,和其他两家抗衡。 ------------ 第63章 稚宁和赵家有勾结? 京城三大家族鼎立的局面,早在建国后就形成了。 最新一代的小辈里,薄家出了薄瑾屹,少年英才,说一不二。 应家的应珣看着混不吝,最近竟也开始崭露头角,逼得他后上位的继母自顾不暇。 唯独他们赵家,精心培养的两个继承人差强人意,差不到哪去,可在其他两家面前,显然不够看。 而薄应两家有意联姻,如果不采取措施应对,他咽气的那天,就是赵家被踢出鼎立之局的日子! 庆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赵寻锋那无能浪荡的歹竹,临了给他出了棵好笋! 无视池昼的尖锐抗拒,赵振廷朝两位医生笑了下,“年轻人难免气性大,你们两位继续。” “我让你们滚出去!” 少年羽翼未丰,却已经有了豁出一切震慑四方的威势,牢牢挡在母亲面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赵振廷越发喜欢,他不爱用武力镇压,他看中的好苗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缓下声,像个疼爱孙子的慈善长辈,“池昼,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爷爷,哪怕你不在我身边长大,你身体里也淌着我的血,骨肉亲情永远也割不断。” “我自觉没教好你父亲,指使他胡作非为伤害亏欠了你们母子,人老了,总想积点德,我这次来没别的目的,只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帮帮你们。” “况且,为难你我能有什么好处?真要怎么着你们,用不着我亲自出马。” “还是你觉得凭你的两个拳头,能打得过我身边这些人?” 这话一出,保镖们隐约有了动作,这是种无形的威慑,无意真的动手,可池母显然不这么想。 她一下从池昼的保护范围退开,主动走到两名医生身边,摇头,“小昼,小昼!听他的!别动手!” “别跟他们动手!” 池母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池昼回来,是赵振廷擅自做主,抢了她的手机,联系池昼。 池母恨自己年轻时的无知,恨自己看清赵寻锋真面目后的痴心妄想,更恨自己的无能没办法护住自己的孩子。 她的小昼吃了太多苦,不能再受伤,如果可以,她愿意用她的一条命,去换他余生的自由! “妈!” 池昼气恼母亲的自作主张,可赵振廷说的是事实,双拳难敌四手。 几分钟后。 池昼跟随赵振廷去了院子。 客厅房门紧闭,保镖在门口站成一排,将他和母亲彻底隔开。 赵振廷面容慈祥,“听说这次运动会你表现不错,五个项目全是金牌,爷爷为你高兴。” “这样吧,你从小到大,爷爷没给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次正好借机补上,你想要什么奖励?” “带你的人离我远点。” 少年满身戾气尖锐得能把人刺穿,也成功将赵振廷面上的假面撕开了些许。 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一而再的忤逆。 “池昼,年轻人有血气是好事,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这就不该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股市、政法、商业头脑……你过去的经历我多有了解,虽然处事稍显稚嫩,但你没受过专业的教导训练,能撑那么久,尤其难得。” “审时度势你看得比谁都明白,拼了命想飞起来,可你永远差一个契机,你斗不过强权,反而被压得死死的,只能在最底层靠体力讨生活,原因你知道吗?” “因为你不懂变。!” “穷人想站起来何其艰难,更何况是你们母子?” 池昼冷笑。 这就是赵振廷几次三番找他的原因。 ——劝他回去,要他屈服! “池昼,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点头,你母亲立刻能得到顶尖的医疗资源,里面那两个人,是享誉全球的精神科圣手,他们出面,困扰你们的问题立刻迎刃而解!” “你母亲的病与其说是精神病,不如说是穷病,有了钱很快就能好。” “池昼,你说呢?” 池昼承认,只要有了钱,母亲的病在一定程度上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可如果他为了所谓的前途、一些蝇头小利,就向赵家低头,这无疑是对年幼时所遭受苦难背叛。 如果不是他的才能远超赵家的两个废物,他们不会找上自己。 池昼永远也忘不了妹妹的死,他们冷眼旁观,像驱赶苍蝇一样把他们打出去,那时候怎么不及他们之间有血脉亲情? 那是一条人命! 小雅原本能活下来! 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上他。 而他无根基、无依靠,回到赵家,也只是被利用,和拉磨的驴子没区别。 他们会坐在他拉动的驴车上挥舞鞭子,坐收渔翁之利,但凡他反抗,就会毫不留情用母亲威胁,逼迫他为他们卖命。 只要他点头,他们就会落入更大的深渊,母亲的病可能会被医好,但脖子上也会随之被套上锁链,随时随地出现在铡刀之下。 赵振廷观察着池昼的表情,虽然困扰池昼的执拗,却也为他的淡定沉稳而满意。 处变不惊,这才是一个继承人该有的样子。 “听说这次运动会上,你救了薄家千金,你喜欢她?” 如果他的这个孙子,能有本事把薄稚宁抢过来,倒是刚好可以破了另外两家的联盟。 冷不丁提及稚宁,池昼心中那根陌生的弦骤然拉紧,他想也不想就否定。 “我不认识她!” 到底还是稚嫩了。 情窦初开,学不会掩藏。 赵振廷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笑了笑,“是吗?爷爷这么问不是想打探你们年轻人的私事,只是想说如果你喜欢,爷爷可以试着为你争取。” “薄家的那个小丫头,我看着她从小长大,是打心底里喜欢。” “咱们家什么都不缺,唯独光头小子太多,少个伶俐丫头。” 少年冷冷注视着不怀好意的老人,“我说了,我不喜欢。” “当真?孩子,你还小,不懂什么叫缘分稍纵即逝,有些人你不抓紧些,很快就是别人的了。” “等她嫁给别人生了孩子,到时你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是我赵家的孩子,配她薄家绰绰有余,只要你点头回来,薄稚宁就是你未来的枕边人。” 枕边人。 这三个字对池昼有着致命的诱惑。 可同时,赵振廷的说辞让池昼心生警觉。 稚宁的刻意接近,难道是赵振廷骗他回去的另一种手段,他们之间有勾结? ------------ 第64章 不准再掺和池昼的事! 无数种巧合碰撞在一起,池昼免不了多想。 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不该擅自揣测她! 他不能上当! 他心里的疑问,即便不主动找她对峙,也不应该把莫须有不确定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她帮了他,不管怎样,这是事实。 池昼不愿与赵振廷废话,转身欲要离开,事不关己的态度,让赵振廷失望。 以他对池昼性格的了解,如果心里真没想法,他不会管薄稚宁。 唯一的解释,是池昼心存喜爱却不敢奢盼。 也是,他这个孙子在穷窝里待惯了,一身穷酸傲骨,怎么会有和千金小姐发生牵扯的想法? 想也不敢想,没出息的东西! “池昼,爷爷不是个喜欢把夸奖挂在嘴边的人,但爷爷承认,过去轻看了你,也苛待了你,爷爷愿意补偿。” “池昼,爷爷实在不忍心看你就这么一辈子被圈禁在这个地方,蹉跎下去!” “你还年轻,可你母亲呢?池昼,你是个孝顺孩子,为了你母亲怎样的苦都愿意吃,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你可笑的尊严?” “尊严,向来是高位者才配拥有的东西,这点想必你从小到大深有体会。” “池昼,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连口都不敢开,你还要自甘堕落到什么时候!” 恰逢这时,两名医生从里屋出来,其中一人到赵振廷身边耳语。 赵振廷目光似有惊讶,但很快隐匿,视线落在池昼身上,“我知道了。” 全程,池昼漠不关心。 “你母亲——” “我和我母亲的事用不着你们插手,滚!” 好话说尽,对方还是一副不领情的态度,赵老爷子也不是个好脾气。 他冷笑着锤了下拐杖,“倒是我老头子自己送上门来讨人嫌了!” “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这根倔强的脊梁骨,到底有多硬!” 赵老爷子走了。 池昼进屋,池母正在沙发上抹眼泪。 两人对视无言,却又互相什么都明白。 “小昼,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永远支持你。” 池昼笑了笑,转头开始收拾被弄乱的家具。 越忙碌,池昼脑子越清醒。 很小的时候,池昼就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过目不忘,超高的计算天赋,那些在旁人看来困惑难解的数学题,他稍看两眼就知道答案。 股市、计算机、包括现在就读的政法专业,取得成绩在他看来都不是难事,难的是有人不肯放过他。 正如赵振廷所说,他最会审时度势,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最优解。 隐藏一切,越平庸越安全。 他要忍耐着被人欺负、被人打,否则就会换来猛烈残忍的打击。 忍饥挨饿,还能活着,敢反抗,下场就会和小雅一样。 池昼不是没想过赌一把,年轻人的血性在他身上始终存在,可他绝对不能将母亲置于危险中。 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不能冲动,一定不能冲动! *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一天天过去。 北方的十月末,夜晚在寒凉中悄然而至。 池昼的车子又被人刻意毁坏。 少年早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将车子从车棚拖出来,朝小饭馆走去。 阴沉沉的傍晚,街边依旧不减繁荣,车道上鸣笛不断。 池昼形单影只走在路边,表情沉冷,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角,热闹喧嚣、世界上的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 渐行渐远。 忽然,几个看着与池昼同龄的年轻人挡在他面前。 “呦,今儿赶巧!这不是以前咱们班的大天才吗?大天才门门拿满分,不知道现在在哪高就啊?” 几人绕圈把池昼围住,“大天才,最近你气色好了不少嘛,肯定是发达了吧?也关照关照我们哥儿几个啊!” 不是偶遇。 这几个人正是这些日子以来,弄坏池昼车子的凶手。 池昼‘杀人犯’的消息,也是他们散布到池昼的中学、大学,如同跗骨之蛆,毁掉池昼的生活。 “让开。” “让开?呦!听听这语气,底气十足,明显吃饱饭了嘛!” “是啊是啊!” “都是同窗别这么见外,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块长大的,大气点,给哥儿几个指条路,再不济,拿俩钱也行啊!” “我说,让开。” 池昼用他惯常冷淡的语气开口,尘封起来的锐利,远比曝露在外的锋芒骇人可怕。 却被目中无人的少年们曲解成外强中干的退避,讥笑起来。 ——这早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找池昼麻烦。 这段时间,他们隔三差五就会给池昼的自行车来一套‘大保健’,这要放从前,池昼早和他们打起来了,哪会忍气吞声? 唯一的解释,是池昼有了软肋,他在意起自己的形象,不敢再惹事。 原因嘛,他们大概听说了。 但大小姐哪能看得上他? 这个认知,让目中少年们嚣张的气焰空前膨胀。 其中一人直接踮脚搭上池昼的肩膀,“池昼,你最近日子很潇洒嘛。” “不仅在校运动会上拿了奖,大出风头,连京大新闻系的系花都给你送水了。” “还抱上了薄家千金,你跟我说句实话,千金小姐和咱们穷坷垃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香不香?软不软?” “啊卧槽——” 淫邪的笑声倏忽间变成了惨叫,被打的少年倒地捂脸,不可置信。 “池昼!你娘的跟老子动手!” 寥落无人的废弃篮球场外,稚宁躲在路灯后,尾随池昼停下了好久。 男生们似乎总是好斗,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 拳拳到肉的闷响,伴随脏污的谩骂传来。 稚宁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忙上前,冒着被池昼发现的风险,蹲在距离他更近的花坛边。 她尚且还有几分理智,紧张抠着墙上裸露出来的砖块,克制着不暴露。 而随着打斗越发激烈,稚宁无比期盼这时候能来个任务,让她再承担一回‘救世主’的责任,帮帮池昼。 可池昼从来不在她的任务范围内。 不仅等不来帮助池昼的指令,系统还下达了警告:不准稚宁当着池昼的面掺和他的事,不准再发生正面交集。 ------------ 第65章 少女皎洁如圣光 稚宁听在耳里,急在心里。 系统知道仅仅是警告,压不住稚宁蠢蠢欲动容易心软的心。 【你放心,池昼从小在豺狼虎豹里摸爬滚打,长得高,力气大,还有肌肉,你上次被他抱一定感觉到了,你还夸他胸肌手感好我都记得,这么厉害,肯定不会让自己吃——】 系统话没说完,就见池昼猛地被人一脚踹到,身边迅速围上几个人,对他拳打脚踢。 ?! 系统瞪大了不存在的眼睛,它看到了什么?! 池昼怎么不还手? 倒也不是丝毫不反抗,只是……他不是很能打! 作为男主,池昼的战斗力绝对没话说,看他经常身上有伤一定是身经百战的练家子,怎么现在这么像只软脚虾! 原因大概只有池昼自己清楚。 池昼一直知道稚宁在跟着他。 她自以为机灵高明躲藏得很好,实则漏洞百出,他甚至捕捉到了她小计谋得逞时灿烂的笑。 他知道此刻,她正在暗中看着他。 所以,才选择不反抗。 越是和稚宁‘相处’,池昼越是弄不明白她帮助自己的原因。 他不是没想过捉住她逼问。 可错过了最初冲动的那一腔孤勇,他再也生不出站到她面前的勇气。 他只能等。 等她烦腻的那天。 或者等她见时机成熟,朝他举起刀子。 等到了那一天,他一定……狠话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可更令池昼难以预见承受的,是被骗后的崩溃和痛苦。 只是池昼没料到,稚宁竟然出奇的有耐心,一天又一天,对他的好丝毫不减。 池昼不得不逼她一把。 就当她真的有点喜欢他吧。 长街拐角处,稚宁听到了池昼吃痛的闷哼。 每一声都像一只无情大手蹂躏她的心,她焦急得低声呢喃起来,“池昼他是不是旧伤复发了所以打不过?” 系统立即警铃大作,【不要过去!不准过去!】 【薄稚宁!你不会以为你做了几件好事,就能当救赎文女主了吧?你就是一恶毒女配,你知道抢了女主戏、剧情崩塌的后果吗!】 稚宁知道,她会死,任务什么的全完了。 可是…… 强烈的难受憋闷感噎在心口,稚宁怎么也无法忽视。 系统还在一旁半劝半威胁。 薄稚宁! 薄稚宁! 薄稚宁—— 一声比一声大,吵得稚宁心烦。 而池昼那的情况,已经到了令稚宁忍无可忍的地步,她看到他额头出了血。 【薄稚宁!你敢!】 眼见着稚宁捡起地上的砖头,系统目眦欲裂嗓子破了音。 稚宁怒发冲冠,【再逼逼叨就一起死!】 系统:……? 它这是被威胁了? 她怎么敢的!? 稚宁还真敢。 稚宁没有忘记池昼是怎么帮她的,一直以来,他被那么多人孤立伤害,非但没有丧失一颗善良的心,还对需要帮助的人施加援手,正直率真。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好人,在她面前受到伤害! 夜色笼罩的废弃篮球场里,阴冷的风吹乱了池昼的头发。 他咬牙承受着雨点般砸在身上的拳脚,默默在心底告诉自己:没有人会喜欢懦弱无能的人,也许见过他的窝囊不堪,她就会放弃了。 一切会恢复正轨,他不必再忐忑、猜度、心存妄想,也不必再担心她被自己连累,陷入危险。 被池昼故意激怒的少年们毫无顾忌发泄着,谩骂羞辱声刺耳。 池昼嘴里泛起血腥,他闭上眼,咽下血沫。 再坚持一会,一小会。 她看了这么久,一定在讨厌他了…… 池昼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听到稚宁的声音,那轻灵的嗓音,如同梦中的和旋。 “你们这些杂碎!” 当然,内容多少有点不雅。 但池昼并没有留意这些,他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恍惚中。 循声望去,池昼看到了一双纤细的脚踝,莹润的肌肤被小皮鞋绑带缠住,无法绊住她冲向他的脚步,坚定决绝。 ‘嘭——’ 一掌大的砖块,砸中欲往池昼身上挥拳的少年,一个趔趄歪倒在地。 视线没了阻隔,池昼将少女的全貌收入眼底。 她穿着纯白无暇的裙子,腰身纤细,微卷的长飘散在月光里,整个人散发着圣光一般的耀眼洁白。 时值天色昏暗的傍晚,少女叉着腰粗喘,红唇微启,漂亮夺目的双眸里翻滚着熊熊怒火,那是因他而燃烧的。 “敢动我的人,你们完了!” 宣示主权的话,如雷贯耳,池昼浑身一震。 得不到系统的道具支持,孤注一掷的稚宁,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她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无视他们的震惊探究。 “不知道我是谁是吗 ?刚才不是还纳闷我香还是软?怎么我来了你又不认识了!” “你是……薄稚宁?!” “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少女光洁如玉的面庞尚且带些幼嫩,像春日里的花骨朵娇俏可人,说话的语气气势却凶残得令人胆颤。 这样的威仪,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培养出来的。 少年们眼中出现慌乱。 可少年们好不容易压池昼一头,被个女人吓退回去算什么事! 哪怕真是薄大小姐,面子里子也必须找回一样! 其中一人蛮横道:“你他妈少装逼,薄大小姐什么身份?怎么会来这破地方!” 再往东走二里地,就到贫民窟了。 难不成还真喜欢池昼? 怎么可能? 对薄大小姐多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的是应家少爷! “谁不知道薄大小姐最喜欢红唇大波浪,你这清汤寡水的,假扮也多打听打听行吗?” 稚宁的白眼蠢蠢欲动,这个坎是过不去了是吗! “所以你要对我动手?” 稚宁嘴上不惧,实际上,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慌张。 怎么办? 系统好像真的生气了,无论她怎么呼叫都不搭理她。 没有道具,她就是有八条腿,也打不过这些人。 殊不知少年们也心里犯嘀咕,怕真的触了薄家的霉头。 “我从不打女人,可你先跟我动手,我不能嗷——” 话音戛然而止,穷凶极恶的少年背后突然遭受一股猛烈的冲击。 人撞上铁丝护栏,又重重坠落,匍匐在地上爬不起来。 ------------ 第66章 少年冷漠说两清了 惊变发生在眨眼之间。 稚宁看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少年突然消失不见,一脸茫然,脑子一片懵。 是池昼。 只见刚才还奄奄一息,被按在地上无力还击的少年,转瞬间变了个人。 他像一支满弓射出气势汹涌的利箭,速度快到,稚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逆转反击的。 他来到了她身边,如同天然不可攻破的屏障,挡住不怀好意的视线。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 稚宁心疼的同时,突然就不怕了。 “我们的事,和她没关系。” 伤后的嗓音异常嘶哑,稚宁的心顿时揪紧,两手下意识环握住他的手臂。 “池昼你怎么样?” 少女的手心温热柔软,奇异又陌生的触感,让池昼瞬间僵硬。 这是他印象中,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心如擂鼓,池昼紧抿起染血的唇。 在这之前,池昼算到稚宁会嫌恶、害怕、抛弃他,他会失望、痛苦,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这些都是他心存妄想该付出的代价。 唯独没有算到,稚宁会不管不顾冲出来保护他。 她根本打不过这么多人,而他身处颓败,自身难保,保护不了她。 她躲在暗处那么久,必定犹豫了,可见这些她都明白,但她还是冲了出来。 她不要命了吗! 池昼气恼她的冲动莽撞,但不可否定,心中更盛大难以抹去的是欣喜。 她似乎真的有点在意他。 “我没事。” 池昼还是抽出了手臂。 而随着他的渐渐远离稚宁,对面的少年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池昼!你是装的!” 池昼不顾身上伤口往外冒血,说话声毫无波澜,脊背挺直,仿佛刚才的殴打只是毛毛雨。 “没装,没心情跟你们动手。” 这话简直不要太侮辱人。 被砖头砸中又惨遭池昼夺命一脚的少年,气得险些吐血,“你现在就有心情了?!” “你说呢?” 少年们不傻,最开始打起来,就是因为他们议论薄稚宁说了难听话。 现在池昼又因为薄稚宁反击。 池昼还真他妈偷偷喜欢薄大小姐。 眼前这人竟然真是薄稚宁! 可薄稚宁不是喜欢应珣吗? 少年们得了上面的吩咐和好处,最看不得池昼过得好,看向稚宁,姿态无比恭敬。 “薄大小姐是吧,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说了错话,我代我兄弟几个向您道歉,您大人大量别计较。” “我知道我说话您不爱听,可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得说,池昼接近您就是看上您钱了!您别被他骗了,您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啊——” 凶恶少年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完,猝不及防的过肩摔掀翻在地。 话总被打断,换来了趴在地上的呻吟。 “池昼你娘的没完了是吧!” 池昼没有废话,照着地上的人又是一脚,成功让人闭了嘴。 其余几个少年,见自己兄弟被打的没了声息,怒吼一声,纷纷动起手来。 池昼将自己的书包塞到稚宁怀里,染血的手隔着书包,猛地用力将她推开。 少女干干净净远离纷争,池昼不舍得把她弄脏一丁点。 匆忙的对视,稚宁鬼使神差看明白了池昼眼神里的深意,听话站在一边。 正如系统所说,池昼身经百战,不会让自己吃亏。 闪避灵敏,进攻稳狠,其中一人身形远比池昼壮硕,可还是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夜色渐浓,哀嚎声此起彼伏。 稚宁抱着少年的书包,早没有了最开始的紧张害怕,眼里明晃晃的全是惊艳的神采。 除了自己的哥哥,稚宁长这么大,就没崇拜过什么人。 长得好,吃苦耐劳,心地善良,学习运动各项都能拿第一…… 真不愧是男主啊。 稚宁羡慕起那个至今没过露面的女主,未来能和池昼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 不像她,背着恶毒女配的剧本,连活命都困难。 如果不是系统限制,她一定第一个和池昼做朋友,向他请教变厉害的方法! 阴沉沉的浓云不知什么时候被月光驱散,朦胧的月色照亮了整个废弃篮球场。 池昼最终以压倒性的胜利,离开了战局。 稚宁激动上前,夸赞的同时,打算查看一下他的伤口。 却被少年毫不掩饰疏漠的避开。 稚宁手僵在半空,怀里短暂保管的书包,重新回到了它主人手上。 身前一片冰凉,一如少年的眼神。 “两清了。” 回应稚宁的,只有这疏冷的三个字。 说完,池昼就转身离开。 稚宁被池昼的眼神吓住,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塞在了喉咙里。 她恍惚间意识到,池昼似乎很讨厌她。 她哪里惹到他了吗? 稚宁还是追了出去。 她不确定池昼伤得有多重,这么久以来,她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绝不能让他因为缺钱而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系统忍无可忍,【你差不多行了!人你已经救了,还想怎样?】 稚宁猛然清醒,追随的脚步随即顿住。 是啊,她还想怎样? 追上去的结果,必定是一问一答,产生交集。 在池昼的世界里,她不配和他做朋友,甚至连做个点头之交的路人的资格都没有。 心脏狠狠地被蛰了一下,第一次,稚宁这么痛恨自己恶毒女配的身份。 系统见稚宁死死抿着唇角,眼眶泛红,顿时心疼起来。 再怎么说,池昼也是外人,它不应该为了他批评她。 系统有些慌乱,软下嗓音道歉,【你别哭啊……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更没有否定你,只是你现在的身份和他说话不合适,做了这么久的任务,你还是很棒的,真的!】 【我之所以阻止你,真的就是想让你多替自己考虑一下,从实际出发,你不能总这么冲动。】 【我知道池昼是好人,你同情他、担心他,很正常,我也觉得他可怜,忍不住想对他好。】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任务失败了,你不在了,谁还能在背后默默帮助他?】 【他又会像以前一样吃不上饭,生病了没钱治病,走投无路,贫民窟里的人没几个好的,没有你给的钱,他们才不管池昼的死活。】 【你现在跟上去又能做什么?他连碰都不让你碰,在他心里,你们不过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你莫名其妙的关心在意,说不定会被他误认为是心怀不轨,逮起来,揍你一顿!】 最后几个字,成功把稚宁逗笑。 她吸吸鼻子,【池昼才不会打人。】 系统:…… 他才把一群人打晕好吗? 人好不容易哄好,系统不敢再惹她,【是是,你说的都对,池昼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回家吧。】 ------------ 第67章 他把她弄哭了 池昼那边。 目送稚宁安全上车,他才又形单影只转身离去。 他把自行车送到了修车铺。 面对修车匠的疑惑,一言不发。 池昼满脑子都是稚宁最后惊诧受伤的表情,她哭了,被他弄哭了。 眼泪像硫酸烙烫在池昼心口,还没尝过爱情的甜,就已经开始吃苦了。 这一次,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没让她跟上来。 她也似乎真的对他失望了。 也是。 不管不顾冲出来保护,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是个人都会觉得他是白眼狼。 池昼生硬的扯了扯嘴角,掩去苦涩,这样的结果,是他一早便期待看见的。 从稚宁冲出来保护他的那刻开始,池昼心中对稚宁意图害他的怀疑就已经荡然无存,没人知道他有多庆幸、多激动。 可他不能太自私。 他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她又会因为自己遭受多少危险,他比谁都清楚。 但凡和他走得近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成为赵家那个疯女人的攻击目标,那个女人绝不容许他和母亲过一天正常人的日子。 池昼抬起头,浓云卷土重来,再度掩藏了月光。 月亮远离了他,而池昼,绝不容许任何人把自己的月亮弄脏。 这世间的苦难,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 稚宁并没有气馁。 相反,经过回去之后的一番反思,稚宁庆幸池昼对她的态度冷淡,没有和她产生进一步的交流。 不说影不影响任务了,单拿她和应珣的婚约来说,如果薄瑾屹知道她和池昼牵扯不清,一定会勃然大怒,从而威胁到池昼的安全。 薄瑾屹绝不会让任何忤逆他的人存在在这世上。 但也许是心存着对池昼身体的担忧,稚宁隔天放学后,还是尾随着池昼一起离开了教室,只是相比于从前,小心谨慎了很多。 池昼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上课、打工,打工、上课……就这么转啊转。 为了避免一步不差的跟随被池昼察觉,稚宁摸清池昼的日常后,先他一步赶到了自行车棚。 然后!她就看见了熟人! 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少年,不是前天在废弃篮球场被池昼痛揍一顿那几人又是谁! 看着他们拿着刀子不停在池昼的车坐上划来划去,稚宁火冒三丈,满腔怒火空前绝后。 这群人真的很不长记性! 系统默默扶额,【要道具不要?】 如果动手,麻烦速战速决。 岂料稚宁咬着牙,【不要!】 她有别的办法治他们! 稚宁确定池昼身体没大碍之后,转头去了一趟保安室。 一到地方,就‘嘭’一脚踢开门。 “你们领导呢!” 摆足了薄家千金的谱。 薄家的名头,稚宁用起来一点也不心虚。 原因无他,难道只能他薄瑾屹能利用她给亲妹妹挡枪,不能她利用他的威名震慑谋取便利? 她人还当着挡枪替身呢,好处不用白不用! 保安处的领导不在,只有两个看门的小哥,人手一灌啤酒,翘着二郎腿,五迷三道,人事不干。 稚宁的突然出现,吓得两人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是哪个系的学生!” 稚宁不答反问,扫了一眼桌上堆成小山的瓜子皮,“你们平时就是这么上班做事的?” “你是谁!哪个专业的?导员叫什么!” 一人厉声发问,另一人眼疾手快拿来垃圾桶,将瓜子皮啤酒瓶一股脑收拾干净。 稚宁‘嘭’一下又把门关上,“你脚底下踩得这栋楼,是我家砸钱盖起来的!” 上次被孙思莹在更衣间泼水,提及捐教学楼这事,回去后稚宁就好奇做了个调查。 这不查不知道,薄瑾屹在学术界砸的钱,不说是天文数字,也差不多了。 人脉,原来就是这么来的。 两名保安才来的不久,却早已打听清楚学校里的各路大佬,自然知道楼是谁捐的。 嘴唇哆嗦了下,“您是……” “我姓薄。” 保安小哥不约而同抖了抖。 稚宁径自坐上主位,“把天润楼南侧车棚的监控调出来。” “是是,没问题,薄小姐您稍等!” 两个保安立刻凑电脑边,一通忙活。 良久,俩脑袋上都是汗。 “这……监控坏了……” 稚宁慢条斯理看过去,“坏了?这么巧?究竟是坏了,还是你们不敢调出来给我看。” “真、真坏了!不信您自己看!” 屏幕上一片漆黑,稚宁不懂真坏假坏,她也不在意。 “你们知道最近几天,车棚里发生了什么吗?” 保安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几个保安,平时除了拦一拦硬闯校的陌生人,其他时候和摆设没区别。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稚宁拿出手机,点开录制的视频,随手往桌上一扔。 两名保安在稚宁要扔手机的瞬间就伸出了手,手忙脚乱往前拱,总算没磕碰了大小姐的所属物。 稚宁之所以录视频,就是为了防止保安删监控不认账,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视频里,池昼的自行车被毁坏得不成样子,车座、车胎、链条……能破坏的地方,没一处是好的。 录视频时,稚宁的牙咬了又咬,才忍住没上前揍人。 这会儿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怒火又烧起来。 保安察觉到稚宁的不悦,立刻绷紧身子,“这个少年是……” “他是我家亲戚,上个月才来你们政法大学读书,品学兼优、性格低调,从没想过用身份压人,可谁知道你们这治安竟然差成这样?!” ------------ 第68章 被玩弄,也愿意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八回了,从一开始车胎放气,到现在能下手的零件全弄坏,几次三番发生这样的事,你们竟然不知道,还说监控坏了!” 具体几回稚宁不清楚,她胡说一通,不认为保安会反驳。 “我觉得,我需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下个学年的——” “薄小姐!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考虑’两个字橡根棒槌敲脑门发人警醒,一名保安赶忙上前打断稚宁的话。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疏忽了,我们一定妥善解决!绝对绝对不会让小少爷在政法大学受一丁点委屈!绝对!” “是啊是啊!您喝茶消消火!” “您来一趟的目的,肯定不是来跟我们这些小保安计较的,我们哪辛苦得着您亲自出面?一通电话就打发了!” “您要的是解决这事的办法!是道歉!是作恶的学生受到惩罚!是为了小少爷!我们都明白!您放心!我们保证这类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不得不说,两人能托关系得到这份闲差,人情世故上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稚宁这趟来,目的也确实在于此。 她冷声道:“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办吧。” “必须抓到人!让他们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检讨,给小少爷道歉!” 稚宁冷笑,“我说了,我家亲戚为人低调。” 说话这人一噎,“对!对对!小少爷品学兼优,才高八斗!” “那那那这样——” “别这那了!我说,你们做,懂?” “懂!您说您说!” 稚宁觉得,池昼在学校里需要一份保护。 这份保护不在于有保镖时刻跟在身后,让他变成个异类,而是要让他在有危险的时候,随时能有人伸出援手,不至于孤立无援。 同时避免出现任何不公平的对待,包括但不限于校园霸凌、所属物被弄坏…… 不是稚宁危言耸听,学校就是个小社会,坏心眼的人太多。 稚宁的要求,保安明白并理解,只除了一条。 其中一人颤颤发问:“您说的收罚款这事……” 稚宁:“钱我不要,收多收少全看你们本事,你们自己留着。” “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私收罚款这……不符合规定。” 稚宁让他们抓到一次欺负池昼的人,就收一次罚款,按人头,每人一百块。 稚宁反问:“那你们上班时间喝啤酒、嗑瓜子,监控坏了一个月还不知道,就符合规定?” 保安讪笑。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是看在你们辛苦办事的份上,想让你们多一份收入,你们不领情?” “领!领!” 保安哪敢不领情,欲哭无泪,这哪里是给他们钱啊,分明是贿赂! 让他们上贼船! 只要他们哪天没保护好池昼,他们私自乱收罚款的事就会被捅出去! 俩人都是托关系进来的,最怕被人抓住小辫子。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威胁人很有一套。 稚宁收起手机,“既然你们答应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家亲戚大度,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再有下次——” “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稚宁很满意,“今天的事,不准你们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来过一趟,否则……” “我们自己引咎辞职!” 这事不用稚宁提醒,他们也不会往外说。 “很好。” 稚宁总算体会到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话说一半被秒懂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这天之后,池昼的自行车再也没有被人破坏过。 不仅如此,他的车每天都干干净净,有人擦。 早上才发现螺丝松了,中午就自动上紧了。 下雨天淋不着,刮风天车不会倒,这待遇,放从前,池昼想都不敢想。 事情似乎就此圆满解决。 系统:【我发现,你最近聪明不少。】 稚宁找保安之前,系统原以为她会再次依赖道具,用武力镇压,让那群刺头不敢骚扰池昼。 没想到,她竟然动起了脑子,不费力,不硬刚,还一分钱没花。 稚宁明白系统什么意思,【揍他们一顿治标不治本,还会反噬到池昼身上,这事得有第三方出面。】 再说,池昼又不是没动过手,一点用没有。 此时的稚宁,尚且不清楚池昼的遭遇,仅仅是在学校里的保护,根本不足以解决问题。 池昼却清楚他学校里的短暂安宁因何而来。 是薄稚宁。 他生命中所有的善意和温暖,都是她赐予的。 *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又受了伤,老大夫又开始每天来小饭馆报到。 起因是老大夫去小饭馆打酒,偶然发现他伤了。 池昼从不认为这世上有那么多和他有关的巧合,一定是稚宁将消息告知老大夫,通知他过去。 还有老板娘那,从一开始的家常小菜,到后来慢慢开始有烧鸡肘子,最近竟然连人参药膳这些也弄来了。 除了每天上药,老大夫还送来了衣服、鞋子,不仅有他的,还有他母亲的,美其名曰他们家亲戚用不上的,实则都是她安排送来的。 池昼拒绝了,但第二天清晨,东西又送了过来。 不论他重复拒绝几次,包裹总会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他家门口。 池昼十分清楚,这些钱对于稚宁一个大小姐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颤动。 或许他没有那么不堪,或许他身上有零星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深夜,池昼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而又单薄的被褥。 她送来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部放在衣柜里,上了锁。 池昼习惯性的望向衣柜,良久,自暴自弃闭上眼。 如果她能就这么装一辈子,哪怕真的被玩弄,他也愿意。 ------------ 第69章 池昼摊牌倒计时 得幸于应珣正忙于对付后妈,薄琬乔忙于和她的男主发展感情,稚宁最近空闲还挺多。 自从投喂晚饭、包扎伤口不再能提供气运值后,稚宁就开始致力于挖掘各种帮助池昼、又能不被他察觉的方法。 这天,稚宁拨通了修路灯师傅的电话。 像修路灯这种事,不仅造福于池昼,还给附近居民提供了便利,如果成了,蹭到的气运值远比单纯的帮助池昼要多。 当然这是系统说的,稚宁一开始并没想那么多,也没那么高尚的思想觉悟。 更多的,是她自己害怕。 随着冬日脚步渐近,夜晚来得越来越早,偏僻的巷子泥泞又复杂,时不时就会有野猫野狗窜出来,吓得她几次险些尖叫出来,坏了大事。 而如果不是稚宁钱不够,她能把路一块修了。 又是要去政法大学蹭课的一天早上,五点不到,外面天还是黑的。 稚宁总算明白什么叫‘铁打的身体磁打的床’,她很有先见之明定了五个闹钟,没一个成功把她叫起来。。 最终,系统实在看不过去,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劲爆薄荷糖,这才逼得她龇牙咧嘴从床上蹦去了卫生间。 稚宁也不想起这么早,但这是修路灯师傅定下的时间,不然就要排到下周。 实际上,却是对方欺负她是小姑娘,又是给贫民窟修路灯无权无势,才把时间定在了大清早,这样比较不容易耽误他上午再接一单。 平时除非必要,为避免薄瑾屹察觉到异样,稚宁是能不动用薄家的身份就不动用,这就意味着单纯的她,要吃不少亏。 薄家大宅的清晨五点,佣人们已经在忙碌,怕被发现,稚宁像从前一样绕过花园泳池,打算从后门溜出去。 殊不知她这鬼鬼祟祟的动作,全被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系统薄荷糖的功效褪去,稚宁又开始昏昏沉沉,从这到池昼住的地方,有差不多半小时的车程,稚宁盘算着上了车再睡一会。 谁知一只突然冒出来的水鬼,将她的瞌睡虫全部吓飞。 最先吸引稚宁注意的,是‘哗啦’一阵水声。 稚宁偷偷摸摸走后门,本来就心虚,一察觉有人,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接着她就看到一直长毛男鬼从水里探出头。 少年上半身肌肉匀称,臀部以下泡在水中,细腰两侧的人鱼线格外清晰,宽肩的影子浮荡在波纹上,白皙健壮的胸膛上时不时有水珠滑下。 从小一起长大,稚宁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谁,更别说他紧接着随意把头发拢起,露出了他精致立体的五官。 是薄野。 见鬼的惊悚感随之褪去,被抓包的心虚感顶了上来。 但很快,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漂亮少年的湿身诱惑,不可避免的让稚宁想起了昨晚那本少儿不宜小说里的内容。 需求旺盛的男主怜惜身娇体软的女主,大半夜靠洗冷水澡缓冲欲望。 露骨的内容,火热的桥段,精准的描述,看得稚宁面红耳赤,蹬脚捶床,嘴角咧到后耳根。 这才是她今早起不来的原因。 没点事,正常人谁大冷天扎冷水里? 稚宁秒懂,孩子长大了。 撞破这样的事,稚宁多少有些尴尬,她假装没看到人,拔腿就要跑。 “薄稚宁!” 却被无情叫住。 对于见到稚宁,薄野也是一肚子纳闷窝火。 梦里不放过他就算了,怎么大清早的他来了这还能撞见她? 她不是最爱睡懒觉,跑来这干什么? 由于时常在梦中见面,薄野怀疑稚宁很久了。 她是不是找歪鼻子老道给他下降头了?! 想用这种方式让他变成她的舔狗。 想到自己哥哥姐姐对稚宁的偏心,荒谬又蹊跷,薄野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不无可能。 大哥就算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可如果稚宁没做什么,怎么会连薄琬乔也关心喜欢她! 薄琬乔不止一次劝告他不准欺负稚宁。 鬼他妈不准欺负,她就是个假货,迟早被扫地出门! 一人在岸上,一人在水里,隔着薄薄水雾,薄野和稚宁对上了眼。 捕捉到稚宁尴尬又羞涩的眼神,薄野仿佛回到了梦中。 懊恼愈演愈烈。 梦里她也是这么欲拒还迎勾引他的! 想让他当她的舔狗,想都别想! “薄稚宁,你最近在搞什么幺蛾子,整天早出晚归!” 语气很冲,带着迁怒的火气。 薄野笃定自己的怪梦,和稚宁脱不开干系,鬼鬼祟祟的,说不定是要害他! 他不知道梦境在某种层面上,是潜意识的映射,是他尚未察觉的真实渴望。 所谓的真相有时会骗人,但感觉不会。 夜路走多了果然会见鬼,意识到自己早出晚归被人察觉,稚宁满心惊悚,怕池昼被薄野发现,赶忙转移话题。 “我说句实在话,你要精力实在泛滥,就去犁地。” 稚宁没别的意思,正值秋冬交替,园丁伯伯很忙,如果薄野他真睡不着,不如帮忙干点活。 薄野不却可避免的想歪了,她果然知道他为什么来这! 她是来偶遇勾引他的! 艹! 薄野满心防备潜回水中,只露个脑袋,水面倒映着他小媳妇似的羞愤欲死的表情。 “薄稚宁,我劝你早点死心,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大哥一回来我就让你从这滚蛋!” 这什么跟什么?! 喜欢她? 稚宁通体恶寒,“泡太久脑子进水了吧你!” 稚宁正准备脏话输出,电话响了,是她叫的网约车到了。 稚宁讲着电话小跑离开,一触及池昼,什么都忘了。 在薄野看来却是她小心思被说中,畏罪潜逃。 小少爷狠狠击打着水面,溅起水花。 她果然对他图谋不轨! 可一直以来她不是喜欢应珣? 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假千金的身份,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换目标了? 还算她有点眼见。 薄野当然知道自己比应珣优秀,但他已经有青蛙公主了,其他的谁也不要! 稚宁不知道薄野擅自给她扣上了‘觊觎他’的帽子,一上车就昏昏欲睡,所有的不愉快都被死而复生的瞌睡虫蚕食殆尽。 因为上车耽误了会,稚宁到地方时,修灯师傅已经来了一会了。 修灯师傅骂骂咧咧没好气,稚宁自觉理亏,没有还嘴。 这就导致修灯师傅误以为稚宁胆小好欺负,没过一会,竟然以灯泡型号不对为由,让稚宁加价。 荒谬的说辞,稚宁不能忍。 “你就是专业干这个的,自己工作失误凭什么赖我头上,昨晚我们电话里沟通确定了,你说没问题我才同意你来的!” 师傅理直气壮,“那是我昨晚太忙了,你自己说错了型号我没留意才觉得没问题!” 稚宁气死了,“我们根本没讨论过灯泡型号的事,我一问你你就‘嗯啊哦’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以为你专业干这个的,肯定什么都懂,所以才没追问,你现在给我坐地起价算什么事!” 胡同深处,池昼刚从网吧下工回来。 昨晚网吧电脑照例系统升级,他忙到后半夜两三点才迷迷糊糊在躺椅上休息了会,五点多又醒来。 自从发现池母在吃用上苛待自己,池昼就决定每天的早饭在家里吃,早饭也由他来做,因此需要早下班早回来。 听到争吵声,池昼猛地停下脚步。 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 ------------ 第70章 原来她没有被讨厌! 少女的嗓音陡然出现,又消失。 池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在追寻,自嘲,他累糊涂了吗?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可迈开步子没走两步,稚宁的声音又穿破晨起的风,撞上池昼的耳膜。 这一次,池昼听得十分清楚。 呼吸猝不及防停滞,少年拔步而起! 稚宁这边,这会儿她算是看明白了,修灯师傅就是故意欺负她一个人。 一边朝他对骂,稚宁不停打起哆嗦,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天太冷。 身为恶毒女配,稚宁吵架的本领还是值得肯定的,她一口咬死是修灯师傅的错,并扬言自己有录音,激得修灯师傅脸红脖子粗。 这人一心虚,就容易动手。 稚宁早有预料,在他伸手欲要推搡的时候,灵活的往后躲开。 不期然,后脑勺撞上一堵温热的胸膛。 强烈的碰撞感吓得稚宁差点跳起来,一回头,正对上池昼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睛。 少女瞳孔剧烈震颤。 “池、池昼!” 池昼居高临下,把少女的慌张意外看得透彻,无奈想笑。 不装不认识了? 上次还追问他叫什么,演得挺像那么回事的,这下终于露出了马脚。 稚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伪装露了馅,她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池昼为什么在这? 他又来了多久!? 这些姑且不论,稚宁觉得自己要先解释清楚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然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防备,以后再想蹭气运就难了! “我那个……” 然而不等她解释,修灯师傅突然站出来,吹胡子瞪眼。 “你小子谁啊!” 高亢粗鄙的喊声,刺激着稚宁敏感的神经。 她还记得池昼身上有伤,当即也顾不上找理由搪塞,一马当先挡在前面。 她双臂张开,“他是我弟弟!” 保护意味十足,谨防修灯师傅朝池昼动手。 “你弟弟?” 看着不像。 这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顺势望进少年的眼睛,立刻被少年身上的肃杀之气吓到。 修灯师傅踉跄后退半步,“你你——你想干什么!” 池昼站在少女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丝毫没有被保护的姿态,反而像是给少女撑腰的霸主。 他很淡定,不疾不徐,以至于光听语气,都不觉得他动了怒。 “不干什么,只是在想你是哪个单位的,工号是多少,承接任务下派的工单又在哪,别怪我想这么多,据我所知,现在还不到正规单位的工作时间吧?” 池昼抬头看了下天色,他很有礼貌,只有和池昼面对面的修灯师傅,知道他的眼神有多凌厉恐怖。 “你收了她多少钱?退给她。” “池昼!” 一听要退钱,稚宁立刻转过身来制止。 她并不在意这笔钱,今天早起忙活这么久还发生了冲突争吵,为的就是把路灯修好。 退了钱,路灯怎么办! 池昼垂眸看她一眼,又对修灯师傅说:“愣着不动是想我打电话举报你?” 修灯师傅啐了声,“算老子今天倒霉!” 竟然碰到个道行深的硬茬! 直到确定预付款如数原路返回稚宁的账户,池昼才放修灯师傅离开。 “路灯坏了,打市政服务电话就行,看到路灯铭牌上的编号了吗?是几号告诉接电工作人员,用不着你自掏腰包。” 稚宁一个大小姐,走哪都车接车送,连坐公交都是最近才学会的,哪懂这些。 她挠了挠后脑勺,“原来是这样,还是你懂得比较多,哈哈……” 稚宁用笑声掩饰尴尬。 “冷?”池昼问。 当然冷。 从薄家大宅出来,稚宁才发现今天下了霜,她冷得瑟瑟发抖,后悔没多穿一件出来。 稚宁看了看池昼的外套,又大又厚实,肯定很暖和。 按照偶像剧的桥段,他应该脱下来,温柔地披到她身上。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恶毒女配不配吃糖,而池昼面无表情,更和温柔沾不上一点边。 少年一言不发往前走,稚宁亦步亦趋跟着,该解释的事还没解释清楚,她正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自圆其说。 又因为有了充足思考的时间,稚宁更想要一个趋向于完美的答案,一路沉默。 七拐八拐,路越来越陌生,稚宁不知道池昼接下来要去哪。 他要回家吗? 池昼性子冷,不是个话多的人,不问她是不是顺路并不奇怪。 如果他回家,就这么贸贸然跟他走,好像不太好。 要不还是算了,他没问她为什么在这,她就别没事找事了,说不定他根本没多想,是她杞人忧天了呢。 这么想着,稚宁慢吞吞一点点掉了队。 就在这时。 “跟上。” 少年嗓音的温度不比霜花柔暖多少,他不知什么时候停下脚步在等她。 稚宁立刻站直,心脏咯噔一跳,既是紧张,又是欣喜。 欣喜的原因不得而知,大概是因为一直被池昼留意着,没有被嫌恶无视。 池昼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一家24小时营业便利店。 稚宁不知道他要买什么,考虑到可能是私人物品,她没跟着,老老实实站在收银台处等他回来。 池昼拿了条毛毯回来,就看见稚宁乖巧站在门口,少女正盯着棒棒糖发呆。 她的头发有些乱,微金朝阳从她侧脸洒下,衬得她发丝柔软茂密,像极了今年春天降生在他家院子里的那窝小猫崽,毛茸茸可爱。 付完款,毛毯递给稚宁。 稚宁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这是给我买的?” 明知故问。 池昼没有回答。 毛毯厚实且柔软,落在肩上的那刻,寒意瞬间退却,稚宁几乎要感动哭了。 这是什么外冷内热的大好人啊。 原来她没有被讨厌! 稚宁开心得几乎丧失了理智,像只欢快的小雀鸟,“有没有镜子!” 售货员指了指左边。 稚宁立刻跑过去,摸着毛毯上得到软毛,爱不释手。 毯子只是最普通的毯子,还有些工业原料的味道,稚宁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真挚的礼物,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 池昼看了稚宁两眼就收回了视线,敛下柔光。 他其实一直挂念着她冷,但他的衣服她不能穿。 他忙了一晚上,衣服上除了汗就是灰,会把她弄脏。 而穿他的衣服,太暧昧。 他不在意名声,却不能不考虑她。 ------------ 第71章 一起吃早饭 他当即决定给她买件新的。 他有考虑过她冷,跟着他走在路上耽搁太久会承受不住,他独自一个人快去快会更好。 但又怕他跑开一会回来,她人不见了。 贫民窟的治安太差,他容不得她出一点差错,他没办法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只能迁就着她慢吞吞这么走着。 此时此刻,看着她欣喜接过,毫不嫌弃披在身上,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池昼的心也跟着变得无比柔软,紧张与忐忑烟消云散。 一路上,池昼的心理活动并不比稚宁少。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多复杂,欣喜、眷恋、贪婪、后怕……各种或熟悉或陌生的情绪应接不暇,除了用冷漠掩饰,池昼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如何不清楚她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他。 池昼假装看外面的风景,余光贪心窥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披着廉价的毛毯,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她无疑是美丽的,怎样都美丽,却也不免违和。 一条破毯子如何配得上她? 她一个大小姐,为了他,大清早来这种地方,跟下三滥的人吵架,受这样的委屈…… 池昼低下头。 少年不寻常的悸动中滋生出一股酸涩,有些东西,他不敢想,也不配。 从便利店出来。 稚宁拢着毛毯,叫住池昼,“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稚宁点点头,没有强求。 转账意味着要加微信,而她和他之间不宜有更深的接触。 也是在这时,稚宁才发觉今天的系统出奇的安静。 因着池昼的大方,稚宁默默在心底给他加了分,他都那么困难了,还愿意慷慨解囊替她考虑,可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寒冷的问题解决了,两人又一言不发。 一前一后走着,稚宁犹豫好久,问:“你要去哪?” 她记得池昼家里有个病重的母亲,病人要静养,她突然登门很不礼貌。 如果他要回家,她不能再跟着。 少年脚步不停,“上午有课。” 意思是要去学校。 刚才在便利店,池昼给池母发去消息,说有事耽搁,不回去了。 池母回了个‘好’。 于情于理,池昼今早都应该请稚宁吃顿饭,她帮了他那么多那么久,甚至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他该带她去见他的母亲,郑重地感谢。 可池昼不想。 池昼不知道稚宁清不清楚他家的情况,或许她只知道他家庭贫困,不知道他的坏名声,更不知道他有个疯了的母亲。 否则,她不会接近他,对他这么好。 也许她只看到了她想看到的,她想象中他最光鲜的一面。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可能不知道贫穷意味着什么,所以不觉得他衣衫褴褛有多难堪。 如果她知道他是私生子、杀人犯呢? 母亲病发的节点越发不确定,如果母亲突然病发,肯定会吓到她,更甚至可能伤害到她。 到那时,她又会怎么看待他? 池昼不敢想,以往所有的经历告诉他,等那天到来,他会失去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可明明他是想让她远离他的。 理智总有打不过感性的时候。 池昼从没因为自己的经历自卑过,唯独面对稚宁,他希望自己可以拥有光鲜的羽毛、正大光明的身份。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掩饰伤疤。 稚宁确实不知道池昼的具体情况。 一来,系统那没有他的资料。 再者,她没钱请私家侦探,这个举动更会增加被薄瑾屹发现的风险,得不偿失。 而她只想帮他,虽然动机不纯,但无意刺探他的隐私。 他只是贫穷,他该拥有生为人的尊严,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不被别人窥探。 稚宁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池昼是要去学校。 才七点钟啊。 都是学霸了,还这么刻苦,稚宁打心底里佩服。 不等她开口赞叹,池昼说:“你要来旁听?” 反问句,却用确定的口吻说出。 稚宁想拒绝,她直觉今天被抓包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池昼风平浪静,可能要憋个大的。 却又听池昼说:“今天是专业课,老师格外严格,如果被他抓到逃课,下次再想旁听他的课恐怕很难。” 课不课的,稚宁不在意,但池昼的话和威胁有什么区别? 如果她拒绝,一定会引起池昼的怀疑,认为她心虚在躲他。 她讷讷点头,“我也觉得,那个……池昼你饿不饿?要不要找地方先吃点东西?” 吃个东西换换脑子转移下注意力。 “跟我来。” 稚宁硬着头皮跟上,心里大喊着系统,寻求场外援助。 谁料系统根本不理她。 真是奇了怪了。 平时但凡她和池昼走近点,它都一副要炸锅的样子,仿佛它是捍卫男主贞洁的圣斗士。 怎么今天哑巴了? 早餐是在校外一家小店吃的。 不同于池昼打工的苍蝇馆子,这家小店在大学城,干净正规很多,当然价格也更贵。 稚宁一开始想拒绝,但一想不在这吃还能去哪? 校餐厅是绝对不能去的,否则一定会被熟人撞见。 池昼也是这个想法,不能被赵家的人知道他和稚宁认识。 其实最一开始,池昼原本是打算赶稚宁离开的,就在买完毛毯之后。 可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渴望和她相处,他想起她那天在废弃篮球场的眼泪。 心疼的滋味锥心刺骨,他再也无法做出任何一件让她伤心的事。 只能应承着她的话,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早饭,两人吃的是馄饨。 池昼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对方还是他喜欢的女孩,紧张程度可想而知。 一顿饭,他吃的食不知味,舌头被烫也不在意,注意力全在对面的少女身上。 ------------ 第72章 摊牌1 ——她不太能吃辣,却又爱吃辣,馄饨汤上浮着一层红油,每吃一口都要‘嘶哈嘶哈’,小巧的嘴唇红彤彤的,让人羞于直视。 她还格外爱吃香菜。 刚巧,他也喜欢。 来这之前,池昼担心这地方会被稚宁嫌弃,会被认为不干净。 但事实是他想多了。 稚宁身上没有任何不可接受的表现,只有新奇与期待。 她和池昼认知中的有钱人都不一样,没有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子,更不会看不起普通人,连给她端馄饨的服务生都会得到她的感谢。 她眼睛弯弯,平价的食物每一口都吃得很开心。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坐在一起。 咸咸的汤,池昼尝出了甜味。 早餐钱自然也是池昼付的。 池昼心甘情愿,稚宁却很过意不去,担心起池昼的钱包。 虽然他刚在运动会上拿了不少奖金,但他花钱地方多,不能这么挥霍。 可如果她抢着付钱,又会显得太刻意反常。 ——他是男生不是吗,哪有和女生出来吃饭,要女生买单的道理。 但稚宁绝不白吃白喝,她决定待会就联系老板娘,晚上给池昼加餐! 这天上午有两节大课。 快八点时,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了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稚宁发现,从进校门开始,池昼就有意和她拉开距离,具体表现,是他走得很快,并且头也不回。 当然,她是乐见其成的。 进了教室,稚宁又为难起来。 池昼一进教室,就和往常一样,直奔最后排他的专属座位。 稚宁在犹豫要不要也跟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一起吃了顿饭,他们怎么着也算不上是陌生人。 哪怕进了校门两人就没说过话了,但她明晃晃把池昼扔在最后排,怎么想怎么不好。 而且她书包里还掖着他给她买的毛毯。 这个问题稚宁没困惑太久,就有人替她做了决定。 “稚宁同学!今天你来的好早啊!” 手臂被人从后面抱住,来人正是稚宁旁听以来,和她坐在一起的女生,叫苗苗,同时也是稚宁最开始瞄准打听池昼消息的对象。 苗苗性格大大咧咧,丝毫没注意到池昼和稚宁之间的不寻常,拽着稚宁坐好,吧啦吧啦开始说话。 一上午,稚宁都没和系统联系上。 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绞尽脑汁想对策,苦熬到两节大课上完,生怕池昼放学后会留下来堵住她逼问。 但幸运的是,池昼好像完全把今早的事忘了。 下课铃一响,就背着书包离开,从始至终没看稚宁一眼。 稚宁激动得难以置信,觉得这次真踩狗屎运了! 她拍着胸口庆幸笑起来。 怪不得系统没理她,原来是她内心戏太多,自己吓自己! 危机解除,稚宁整个人放松下来,很快,她转而想起一件事。 ——今早遇见池昼的时候,他没骑自行车。 自行车是池昼的主要交通工具,走哪他都推着,就算坏了,也会推着走。 今天这两手空空的情况着实蹊跷。 论及脑补的能力,稚宁的天赋无人能及。 难道那几个贼眉鼠眼的少年被保安看着破坏不了车胎链条,干脆直接把车偷走了?! 想到这种可能,稚宁‘噌’一声站起来,夺门而出。 稚宁去了车棚。 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她揉了又揉,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鬼鬼祟祟东躲西躲。 这个时间点,池昼应该在吃午饭,下午有课,中午他不会离校,因此也就不会来车棚。 稚宁自认为对池昼还是有些了解的,一般午饭后,他还会去图书馆补觉。 图书馆没位置了,就会就近去教学楼附近的躺椅上眯一会。 稚宁笃定自己绝对不会被抓到。 但有时候,意外的发生就是因为一个人太过自信。 偷摸着尾随池昼那么久,稚宁对池昼自行车的熟悉程度堪比自己的所属物,大老远一进车棚就看见了。 自行车完好无损,且干净整洁。 稚宁走过去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异常。 奇怪,自行车还在,那他早上为什么没骑? 池昼进入了稚宁的视线,就是在她挠头纳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那一瞬间,稚宁的心肝儿一股脑全悬到了嗓子眼,眼珠子险些蹦出眼眶。 阳光在少年肩头洒下朦胧的光晕,那张脸凌然、完美、如琢如磨。 稚宁根本没心思欣赏,脑海中响起了尖锐的警报。 可池昼并没有看她,目无波澜,像是这逼仄拥挤的车棚里,从没有过她这个人。 加上两人其实还有一定的距离,这让稚宁自欺欺人的心开始膨胀。 她慢悠悠尽可能减小动作幅度转过身,踮起脚尖,缩起脖子,大气不敢喘,一点点往车棚外面挪。 就在距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遥的那刻,身后传来池昼的声音。 “去哪?” 脊背霎时间绷紧。 少年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来到稚宁身后。 他背着光,挡着太阳,在稚宁身上洒下他的影子,如同一张漆黑的大网,将她圈束在自己的领地。 稚宁登时转身,下意识后退,望着池昼的眼睛,口干舌燥。 完了! 又被抓住了! 他刚才肯定什么都看见了。 这下彻底完了! 早上修路灯,她还能勉强找理由搪塞,说是路过,现在她又该怎么解释她趴他自行车上瞧的行为? 说认错自行车了? 鬼都不信吧? 她这算不算自己作死? 她真的只是想看看自行车有没有被偷! ------------ 第73章 摊牌2 殊不知,尾随的人早已变成了池昼。 但凡稚宁做一丁点与他有关的事,局面都会变成今天这样,无关她来不来车棚,又是今天还是明天。 少年的忍耐早在早上她张开手臂挡在他面前时,就荡然无存。 不逼问,只是暂时没想好怎么开口。 他不想再和她玩‘你暗我明’的游戏,也不能再玩。 如果今早没有遇见他,她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池昼决不允许这样的意外再发生。 稚宁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不到真正死到临头,总想试试。 她揪紧了衣角,“我来……” “来看我的自行车。” 池昼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 ! 稚宁强撑淡定的表情出现裂痕,她完全没料到池昼会这么直接。 她觉得她可能要晕过去了,胸闷气短,目眩耳鸣,被池昼吓的。 池昼早预料到稚宁不会承认,定定看着她,不容许她逃避。 “好奇我为什么没骑车?” 稚宁疯狂摆手,“没!没好奇,我好奇这个干什么!” 池昼却顾自解释起来,“昨晚是网吧老板载我回去的,网吧电脑系统需要升级,耗时很久,老板不想耽搁时间,就来接我了,我没去小饭馆吃饭。” 稚宁眼神仓皇乱瞟,“哦,是嘛,你老板人还挺好的……” 她真的不好奇! 别说了! 池昼好像感觉不到她的抗拒紧张,千丝万缕的目光锁定着身前的少女。 “他人是挺不错,但远比不上你。” 他在说什么! 稚宁化身成了一只哑了嗓子的尖叫鸡,意识到什么,灵魂在疯狂求救。 救命!!! 她好像要掉马甲了!!! 稚宁发了疯的想逃,可偏偏她整个人僵如泥胎雕塑,寸步难行。 而铡刀高悬于头顶,总有落下来的时候。 很快,稚宁就又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缱绻、嘶哑,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 “网吧老板不会管我有没有吃饱,不会管我身上的伤有没有上药,不会送我去医院,不会给我送衣服,更不会给我擦车、拧螺丝、试图照亮我回家的路。” “偷偷在背后关注我的一切,只有你。” “薄稚宁,为什么?” 此时此刻,变成尖叫鸡的,又岂止稚宁一个。 只是不同于稚宁的哑口无声,系统真的崩溃嚎叫起来。 它就知道! 它就知道! 它就知道! 它和稚宁玩不过男主! 这个男主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并且桩桩件件都记在心里,默不作声在心里衡量盘算! 稚宁贫瘠的脑容量想不明白事,它怎么也跟着发糊涂变得大意! 其实今早稚宁偶遇池昼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妙。 一上午,系统想了很多。 这个女配身上的偶然性太多太大,太倒霉,跟着她迟早要死。 它考虑要不要换人绑定。 答案自然是不行。 那就只能硬抗。 它闭嘴一上午,就是在找补救的方法。 不理稚宁,是因为听她叫嚷会打断它的思路,智商贫瘠是种病,超强传染病! 综合池昼的各种反应,系统本以为还有时间可以缓冲。 谁能想到,池昼的演技这么好!他是装的! 一直以来,它和稚宁都被他骗了! 此刻透过稚宁的视角,系统看到了池昼猩红的眼眸,直想原地去世。 要不它直接一棒槌把他砸失忆算了! 稚宁瑟瑟发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传说中的偏执男主,疯狂向系统求救。 【统统,怎么办,我好像要完了,我不想死,我不蹭气运了,救救我!】 系统却想死,【晚了。】 时至今日,怎么狡辩男主都不会信了。 【你看着现编吧,别告诉他蹭气运的事,其他看你发挥。】 系统破罐子破摔,这种时候正统方法已经来不及了,稚宁的智商也够呛能在这短短三五秒内领悟其中的精髓,只会越搞越糟。 系统的话,一下把稚宁推入了无底深渊,她真的要晕倒了! 这下连系统也救不了她了吗? 可现实却是稚宁连晕倒的余地都没有。 她被少年扶住肩膀,力道万钧,“看着我!” 一声低吼,稚宁被迫抬头看着他,大脑空空。 池昼无意吓她,在成功攫取少女的注意力后,又缓下声,卑微询问。 “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为什么帮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池昼的心寸寸冰冷,看稚宁的反应,他意识到她根本不喜欢他。 如果喜欢,她该是羞涩的,而非是现在这样如临大敌。 可他已经泥足深陷。 而稚宁,她并不太能看懂池昼眼神里的东西,如果说他很愤怒,她还能理解。 可偏偏他很可怜,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让稚宁更加不知所措,好像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负心汉。 “接近你……是想跟你学东西。”许久之后,稚宁低声说。 池昼手脚僵住,“学东西?” 长长的沉默后。 池昼放开手,自嘲笑出声。 她是被他抓了现行,证据确凿,没法再掩饰,所以连骗他的谎话也懒得琢磨了吗? 她出身薄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学东西,多的是名师前仆后继。 就算不请老师,她的哥哥也可以教她,在京城,谁没听说过薄瑾屹的大名? 商界的帝王,名下商业帝国涉猎之广阔令人望而生畏,有什么是他不懂的。 他一个落魄私生子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学习? 学习怎么做苦工,简衣缩食吗? 这点她的哥哥确实不如他。 自卑不断在壮大,压制在心底阴暗角落的猜想见机蠢蠢欲动,牵动着少年的情绪,撕扯着少年的心。 她接近他……难道真的是为了赵家? 稚宁读出了池昼眼神里的悲哀,他后退远离,痛心疾首看着她。 心口不知怎么突然憋闷起来。 她看出了他的不信与受伤,而她似乎……不想看他这样伤心。 她犹豫着,不多时,作出重大决定一般深吸一口气。 “真的池昼,我没骗你。” 稚宁直白望着少年的眼睛,“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请你务必听我说完。” 池昼深知他不该再对稚宁抱任何希望,可听她这么说,他的心竟然又一次不争气的生出了期待。 他总想给她机会,哪怕换来的是更深的伤害。 少年的懊恼到达了顶峰,痛恨自己毫无底线,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太过渴望拥有一个朋友。 可只有他知道,稚宁是个例外。 稚宁把池昼拉到了车棚的小角落。 全程下来,池昼没有反抗,任由她不费吹灰之力抓着他的袖口,像只脖子上套了锁链的猛兽,乖乖臣服,跟随着主人的脚步。 这点让稚宁很意外,他是不是听话的过分了? ------------ 第74章 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信 稚宁以为池昼这样生人勿近的性格,会在她想狡辩的那刻直接甩开她,掐着她的脖子,凶狠威胁她坦白所有。 当然池昼能安静听她狡辩是最好的。 确定四下无人,稚宁开始了她的解释。 她望着他的眼睛,“运动会那天你在看台上,所以孙思莹在台上的讲话,你肯定听到了。” “她说的其实是真的,我虽然姓薄,但根本不是什么薄家千金,我跟薄家人没有一点关系。” “我是从医院抱错回来的,真正的薄家大小姐,是前不久回到薄家的薄琬乔,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稚宁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池昼始料未及的,脱口而出的豪门秘辛无根无据,毫无可信度。 可池昼竟然信了,只因是她说的。 荒谬的信任连池昼都觉得荒诞,而相比于追究这些,池昼更担忧起稚宁的处境。 “那你父母……” 稚宁摇头,“我不知道,从有记忆起我就在薄家了,没人告诉我我不是薄家的孩子,我也一直以为已故的薄夫人是我的母亲。” “薄夫人对我很好,就在我四岁那年,她因病去世了,再之后,薄先生也走了,他们感情很好,对我也好,应该不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稚宁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经过系统的剧透,稚宁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 这个女人像恶鬼阴魂不散,在她成长的路上,制造成了不少阴影。 最让稚宁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她在游乐园偶遇她,那年她才五岁,薄先生去世后不久。 她所谓的母亲,趁她去洗手间的间隙,找上了她。 女人先是假装不经意把年幼的她撞倒,又用她指甲鲜红的手死死掐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女人一遍遍问她有没有事,可她眼神很可怕,像是要吃了她。 稚宁尖叫着哭喊,也因此激怒了女人。 女人捂住她的口鼻,咬牙切齿说‘他把你养得可真好’,跟疯了似的。 这个‘他’,是女人爱而不得、故去的薄先生。 作为母亲,女人嫉妒自己的女儿得到了心爱男人的爱,凭什么她用尽浑身解数也换不来对方一个正眼? 那次,如果不是薄瑾屹及时赶来,年幼的稚宁很有可能被自己的母亲泄愤捂死。 这么一想,薄瑾屹其实早知道害他丢了妹妹的真凶在哪,他进来的时机太过凑巧,像是站在外面听了很久。 而那一年,薄瑾屹十岁,已经重生有了前世的记忆。 可为什么他知道了,还不去报复真正的恶人,反而留下她养在身边? 把她养成废物,性子跋扈,锒铛入狱最后惨死。 唯一的解释,是他发觉了比弄死她更有意义的利用价值。 ——正因为这次濒死意外,稚宁更加依赖信任从天而降救她一命的哥哥,此后的无数个做噩梦的夜晚,她都蜷缩在他怀里,全然敞开心扉。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论心机,怎么玩得过一个灵魂早已成年的家族掌权人? 稚宁半真半假将自己假千金的事告诉了池昼,以此为解释她接近他的目的做铺垫。 少年神情专注,听得很仔细。 “你哥哥是怎么知道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 稚宁欲要继续解释的话音顿住。 男主就是男主,脑子灵光,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她当然不能把‘重生’这么荒谬的事说出来。 于是,再次摇头,“我不知道,薄野给我看的视频里没有说,我只知道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利用我,等我没用了,就会被赶出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月。” “薄家所有人都讨厌我,薄瑾屹、薄野——” 稚宁本打算把薄琬乔也算在内。 可想起那次被薄野踢下泳池,薄琬乔不管不顾跳下水救她的画面,‘薄琬乔’三个字,稚宁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话音一转,卷起袖子,“你看我的胳膊,这是不久前才被薄野弄伤的,他还不顾我的伤把我推下了泳池,孙思莹就是在那时候知道我不是薄家千金的。” 池昼的眼神在看到少女白皙手臂上狰狞的伤疤时,陡然变得阴沉恐怖。 稚宁也知道很不好看,很快把伤口藏起来。 “我跟着你,真的是为了跟你学东西,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剥夺金钱地位,变成一个普通人,不,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我什么都不会,而你似乎很厉害。” 稚宁失落低下头,她现在说的话,并不全是撒谎欺骗池昼。 她是真的想在池昼身上学到些东西,可惜命运和系统都不给她机会。 “我不知道为什么薄家一直没有公开我的身份,我不敢违逆他们,只能时刻准备着。” “只能偷偷摸摸跟着你,我不能一次给你太多钱,否则一定会引起薄家人的注意,而我也……没那么多钱。” “我为你做的那些事,不是觉得你可怜,更不是因为同情,只是想通过等价交换,换取你的帮助。” “可还没等我开口,就先被你抓住了。” 到了真正宣判裁决的时刻,稚宁不敢再看少年的眼睛,她饶了一大圈,连老底都揭了,就为了圆这一个谎。 她低着头,紧张地攥紧袖口。 少年似乎在沉思,许久后,问:“你保证没骗我?” 问这话之前,池昼其实已经相信了她,这么问,不过是想要一个最后说服自己的台阶。 不是他自甘堕落,而是她确确实实给了他保证。 稚宁说不心虚是假的,但不得不装得无辜,“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最高明的谎话,往往是虚假和真实缠在一起的,只有这样,才会有更高的可信度。 她假千金的身份是事实,按照剧情线,迟早被爆出来。 稚宁知道自己蹭气运的行为不厚道,骗人更是,可她实在没办法了。 事已至此,要想和池昼划清界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根本不可能。 她已经在他生命里划下了痕迹。 她当然可以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把帮助曲解成有钱人的玩弄或践踏,他一定会愤而远离。 可稚宁私心不想让困苦的少年,因为她再遭不公的伤害。 她也不能让池昼恨她,毕竟一直以来,在应珣、薄琬乔这两本书的主角雷区蹦迪,她已经小命难保,如果再来一个男主,她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 第75章 哥哥来电 稚宁并不担心自己和池昼暂时成为朋友,会对他和将来的女主造成什么影响。 受她恶毒女配身份的影响,池昼没厌恶她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喜欢她? 不可能的。 而她注定会死在剧情的洪流中,会彻底消失在这些人的世界里,等她消失后,池昼和他的女主,该怎样还是怎样。 此时的池昼,根本不知道稚宁已经做好了抛弃他的打算。 他在心里窃喜着,她和赵家无关,哪怕遗憾她并没有喜欢他,可这对他而言早已无异于有了一份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躁郁一扫而光。 “我可以答应教你一些你想学东西,但你必须答应我之后不再为我花钱。” “啊?” 这点稚宁很不乐意,不帮他,她的气运值怎么办? 池昼见她为难,佯怒,“你不是说你没钱,难道你在骗我?”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少女脸颊泛红,着急辩解的模样很可爱。 池昼突然很想揉一揉她的发顶,但他忍住了,藏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他解释:“你不用担心我,我有钱吃饭,生病了家里也有药,冷了会添衣服,倒是你,如果某天真的要自力更生,你目前首先要做的,是学会存钱。” 池昼说的是实话。 他之所以忍饥挨饿,除了早已对苦难感到麻木,不甚在意,更多的是要给赵家人看。 他假装无力堕落,时而垂死挣扎,他把自己逼入绝境,都是为了换取生的机会。 稚宁听着池昼的教诲,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好像突然之间有了靠山,做什么都有人指点出主意。 他现在就要开始教她本领了吗? 她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身为男主,池昼懂的一定不比薄瑾屹少,弱势是暂时的。 而单论脑子,他就比她聪明太多。 稚宁暗自欣喜。 突然。 面前多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少年手心里躺着一个塑料包装的小东西。 “这是……” “棒棒糖,今早我看你一直盯着它看,你想吃?” 这……看了两眼,就是想吃了? 这是什么直男发言. 稚宁哭笑不得。 她回想起今早的情形,她其实并没有在看棒棒糖,只是单纯的在发呆走神。 不过稚宁还是很感动,她更庆幸自己没有选择伤害他。 棒棒糖的包装很好撕开,在少年敛藏着期待、装作漫不经心的眼神注视下,稚宁尝到了果味的清香。 预料之中,味道很好,一开始只看包装,稚宁就知道口感肯定不会差。 稚宁心疼池昼的一片诚挚,“你也不要乱花钱,普通的糖果我也很爱吃。” 这天之后,稚宁就和池昼成了朋友。 而在她不能再为他做一些事的时候,换他开始为她默默付出。 比如池昼回家必经之路的路灯,变得空前明亮。 以往池昼从不做这样的无用功。 在治安混乱的贫民窟,路灯的熄灭不是偶然,常有人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将公物挪为己用。 新换的灯泡,用不了几天就又会被偷走,但从今天起,池昼愿意一直承担这份花销。 他知道稚宁总喜欢偷偷跟着他,他不确定自己每回都能发现她,但希望她走的每一步都不再有黑暗。 池昼这边,紧急避险成功,稚宁后怕不已,短时间内不敢再有新动作。 而随着应珣生日的到来,她这个挂名未婚妻 ,也变得忙碌起来。 周末上午,稚宁毫无准备接到了薄瑾屹的视频电话。 由于时差,薄瑾屹所在的集团分公司那边正值凌晨。 男人背后落地窗外,是高耸繁华的夜景,霓虹炫目,远处江水蜿蜒的港口处,游轮如同点缀的星子。 他身上还有未退却的严苛气息,几乎成了他标配穿搭的白衬衫罕见的有些凌乱。 这么晚了,薄瑾屹还在工作。 透过视频,稚宁看到了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以及露出一角的领带,格子纹,有些眼熟,似乎是她某年送他的礼物。 但不及她细想,就被薄瑾屹肉眼可见的疲惫吸引去了注意力。 时隔一个月,又见到了自己的哥哥,稚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关心,但又开不了口,身份不合适。 他们之间从没有过类似断联这么久的事发生。 虽然也有过不愉快,但她脸皮厚,又爱粘着他,但凡他出差,她总要一天到晚电话问候。 不厌其烦和她说身边小姐妹的事,催促他回应,他也一向纵容着她。 稚宁还记得曾有薄瑾屹的好友调侃他,说他将来的老婆一定会吃醋嫉妒。 薄瑾屹笑说不会。 确实不会。 他早知她看不到他娶妻生子的那天,而她不是他的妹妹,更没有资格再亲近他。 稚宁不想承认自己因为这样残忍的事实而心情低落,但心里的酸涩和逃避骗不了人。 “稚宁?” 手机传来男人的声音,唤回稚宁的心神,“我在。” 手机里又窸窸窣窣传来些文件翻动的声响,关门声后,才又是男人的脸。 “怎么不说话?不过一个月没见面就生疏了吗?” “没有……” 稚宁想说这样才是未来的常态,才是正确的。 她要尽快习惯没有哥哥的日子,努力自己活下去。 男人却好像看出了她的失落,呼吸低沉,“稚宁,是不是只要我今天不拨出这通电话,你就永远不会主动联系我?” 稚宁没说话。 其实两人都知道断联的原因,但都心照不宣选择不揭穿。 “哥哥在那边很忙吗?” “很忙,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议,但再忙,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这话阻断了稚宁找借口挂电话的可能。 稚宁强逼自己忽略心里的沉闷,绽开笑容,“哥哥在那边记得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 薄瑾屹也跟着笑,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不存在。 “我这用不着你操心,又到月初了,听李婶说你前段时间的药膳没吃,是觉得苦还是别的原因?这次又没准时?” ------------ 第76章 稚宁是想有自己的秘密了吗? 薄瑾屹问得一本正经,稚宁听得脸色涨红。 薄瑾屹说的药膳,是针对治疗她痛经的,准不准时,也是在问女孩的私密事。 稚宁不能理解薄瑾屹的云淡风轻和关心。 她早已成年,不论是哥哥、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讨论生理期这种事,都太过了。 稚宁本以为揭开了二人身份的秘密,薄瑾屹不会再费心关注这些,他很忙不是吗? 更何况,他明知她看到了薄野的视频,清楚听到了他跟薄家长辈说的那些话。 ‘利用’这类冷漠无情的字词,横亘在二人中间。 为什么他能这么无动于衷? 一个字也不跟她解释。 是笃定她不会生气,没胆子忤逆他? 还是自信于她只能被他捏拿,翻不出浪花。 稚宁很气愤。 但迫于任务需要,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她只能顺着薄瑾屹的话,维持和谐的假象。 她避开视频中他的目光,小声回答:“挺准的,这次没怎么疼,就没吃。” 药膳确实苦,但效果显著,可这次她被池昼抱去医务室,打了点滴,更有效。 好像只是简单问一声,薄瑾屹无奈批评她一句‘娇惯’,照常叮嘱一些注意保暖、忌食辛辣的话,转移了话题。 “应珣生日快到了吧。”他问。 稚宁觉得,这才是薄瑾屹今天找她的真实目的,刚才的关心,不过是为了掩饰他资本家的功利,没人比他更擅长调用人心。 “在下个星期,已经确定要举办生日会,请柬已经收到了。” 薄瑾屹并没有什么反应,不喜不怒,令人捉不透。 “准备了什么礼物?” “还没想好。” 这点稚宁没说假话,她确实没想好,哪怕她早就用准备礼物这样的借口骗过应珣。 稚宁对礼物的事一点也不上心。 宴会前一天随便买点什么,口头赋予些特殊意义,说好听一点就是了。 应珣心压根不在她身上,无论她说什么,无非是过一下耳朵,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薄瑾屹却不信。 沉沉的注视,是审度的一环。 “是还没想好,还是不想告诉哥哥?稚宁是想有自己的秘密了吗?” 听着酸酸的,好像多伤心、多在意她一样。 稚宁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能拿小金人。 她也装的很乖巧,“真的没想好,今年应珣的生日很特别,我想送他些不一样的。” 顺便反问:“我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吗?” “你想有什么秘密?” 漫不经心的轻笑,像是大人在纵容逗弄调皮的孩子。 他为什么总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总不能什么都说,我已经成年了。” 男人略有疑惑,“从前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学校里的事喋喋不休,连晚上做梦的内容也要告诉我。” “今年春天,你说你梦到应珣很喜欢你,央求我帮你促成和他的婚事,春天你没成年?” “还有去年冬天——” “好了好了!” 这是到了揭老底互相伤害的环节了吗!? 她、和应珣的婚事,是稚宁目前为止最后悔厌恶的事。 而她显然不愿被提及过去的糗事,“不玩这个游戏了,我怎么会有秘密瞒着哥哥?!” “一直以来哥哥是怎么照顾我的,我很清楚,就算我们不是亲……”兄妹。 话说一半,觉得不太合适,稚宁顿了顿。 “总之,这个世界上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哥哥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告诉你。” “不说,只是觉得事情太小没必要。” 薄瑾屹似笑非笑,但周身凛冽的气场淡弱很多,“比如?” “比如……我又和薄野吵架了!” “前段时间他还把我踢下了泳池,泳池水好冷,我差点呛死,哥哥替我惩罚他!” 对待薄野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稚宁提他挡枪毫不心慈手软。 稚宁无比期盼薄野能再挨一次家法,最好能把他打得爬不起来,疼到睡不着。 省得他一天天意淫她勾引他! 她疯了喜欢他?! 这件事,薄瑾屹事发当天就听说了,“觉得他烦就离他远点,不必管他。” “不搭理他,他尝不到乐慢慢就老实了。” 听听,听听! 有血缘和没血缘就是不一样。 稚宁气极,凭什么让她一个受害者远离加害者,而不是让薄野离她远点? 这其实是在打预防针吧? 警告她,怕她没了姐弟关系的束缚,撕破脸伤了他的宝贝弟弟! 双标狗! 愤愤不平,但稚宁有自知之明。 她早放下了心中的奢望,如果不是为了任务,她早卷铺盖和这些人再也不见了。 薄瑾屹却并没有心慈手软,背地里夹带私心的惩罚,没必要也不能让稚宁知道。 关于薄野,在察觉到他对稚宁的异样感情后,薄瑾屹便打算趁他还没开窍,把人丢去国外。 等稚宁彻底归属于他、受够伤害再不敢对别的男人生出其他心思之后,再让薄野回来。 行程薄瑾屹已经替薄野安排好了,就等个合适的时机实行。 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薄瑾屹知道薄野在大张旗鼓寻找什么‘青蛙公主’,幼稚无聊,但不可否认,这极大消减了他倾注在稚宁身上的注意力。 只要薄野不再跟着稚宁想些有的没的,他可以网开一面。 毕竟是亲弟弟,他不想对他动用那些残忍的手段。 “说说你送应珣的礼物吧,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稚宁对于惩罚薄野这事不抱任何希望,闻言点头,垮着脸,“后天就要送了,我到现在还没准备好,好多东西都已经送过了,一点新意也没有。” 薄瑾屹观察着少女的每一丝表情,苦恼、为难,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身为哥哥,他很温柔,缓声安抚两句,若有所思。 “不如哥哥替你想一想?” 稚宁一愣,“哥哥有推荐的东西?” ------------ 第77章 给她的报复与惩罚 “算不上推荐,说出来供你参考,行不行你自己决定。” “哥哥快说!” 少女全然信任又依赖的娇俏模样,成功取悦了男人的心。 “听说应珣最近拿到了东蓬岛的开发权,东蓬岛地理位置优越,风景秀丽,资源更是丰富,唯独交通不便,你不如送他一艘游艇?” “当然,应珣未必会缺这些东西,他缺少的是个善解人意又支持他做事的人,一艘游艇方便出行,几千万而已,既不贵重也不廉价,应该不会出错。” 刚得一座小岛,就送登岛的游艇,这就是传说中的锦上添花吧。 什么让应珣知道她在背后默默关注支持他,说这么多,薄瑾屹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早不找她晚不找她,临办事了来督促她了。 不是在担心她乱送东西搞砸两人的婚约,损害他的利益,还能有其他原因? 肯定是! “可是只有不到两天了,我去哪里买游艇啊,我没买过这些东西。” 薄瑾屹笑着,“哥哥什么时候让你操过心。” 这意思就是要替她出钱喽!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稚宁甜甜冲视频里的男人露出笑容,碍于空间的距离,稚宁无需牺牲自己投怀送抱,笑容里更多了几分实打实的喜悦。 不花一分钱就把事办了,不高兴才怪! 少女的小心思,薄瑾屹一清二楚,包括她想让他出钱买单。 她的卡是他冻结的,她没钱。 爱耍小聪明,她果然还是从前的她。 至此,薄瑾屹近来忽生的不安稍稍得到了缓解。 薄瑾屹突然打这通电话,确实是为了他自己。 但不同于稚宁认为的撮合她和应珣,薄瑾屹担心的,是她会和应珣发生些实质性进展,谨防她再做出类似上次下药的事。 有什么礼物能比少女自愿献上的纯洁更贵重? 当薄瑾屹听到稚宁说要送些特别的东西时,他心中霎时间山雨欲来,杀意呼啸。 幸好,她没往这处想。 否则,他真的会收回她的自由就此把她关起来。 她的纯洁,注定只能属于他。 “最近在忙些什么?” 正事说完,免不了闲话家常问询稚宁的方方面面,对于自己豢养的这只小金丝雀,薄瑾屹把控得十分严格。 稚宁对此早有对策,“忙着跳舞。” “跳舞?” 薄瑾屹沉吟片刻,“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常去隔壁的政法大学,认识了新朋友?” 稚宁立刻紧张起来,她就知道凡是能劳烦薄瑾屹开口的事,目的都不简单。 在薄瑾屹看不见的地方,稚宁小巧白皙的拳头死死握着,指甲刺痛掌心,维持着冷静。 她努力做到面上不见一丝惊慌,“新朋友?苗苗吗?” 男人嗓音温润,“那个女生原来叫苗苗。” 稚宁害怕极了,他果然已经注意到了苗苗! 那池昼呢? “哥哥!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薄瑾屹没有否认,“是关心。” 稚宁气恼又心寒,甚至痛恨,在他面前,她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随便出入她的房间,翻找衣柜,现在连她出门都要被监视! 活了两世,无论是阅历还是为人处世的经验,薄瑾屹都远高于稚宁,她的怨恨自然也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怨恨是对的。 而他不在意,他也不在意是否能得到她的喜欢——对男人的、兄长的,各种喜欢。 因为不需要。 两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对等,日后也是。 他只要她臣服,要她明白她永远无法逃脱他的控制。 否则也不会‘大方的’帮她追求应珣。 两人的婚约,与其说是纵容与成全、注重利益,不如说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调教手段。 他在利用应珣的伤害,让她受挫、受伤、恐惧,这算是对她前世做下坏事的惩罚,也是他将来用来束缚她的锁链。 对她占有的心思,是基于情也好、欲也罢,她作为金丝雀,永远只会被藏在暗处。 而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他也不指望能结出什么正常的果实。 妻子的位置,薄瑾屹暂时没考虑让稚宁坐上去。 薄瑾屹无视稚宁的情绪,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为什么要去政法大学旁听?” 稚宁强压着挂电话的冲动,“可以不说吗?” 薄瑾屹笑了声,“刚才是谁说什么事都告诉我?”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哥哥不是那些蛮横不讲道理的家长,可你要知道,哥哥想弄清楚一件事,方法有很多。” 稚宁呼吸艰难,让他查,池昼肯定瞒不住。 她竭力维持着理智,许久,不得不装得羞于启齿,“去旁听……是因为应珣说他喜欢有脑子的女生,哥哥,他是不是嫌我笨?” “学舞蹈也是,跳舞可以磨炼气质,说不定我再变漂亮一点,应珣就喜欢我了呢?” “而且我觉得既然这大学都上了,总不好一直这么混日子。” 稚宁委屈得挤出几滴眼泪,后来越想最近的遭遇越憋屈,眼泪开闸受不住,最后哇哇大哭起来。 薄瑾屹一直是温和的态度,等稚宁发泄得差不多了,叹了口气,“我们稚宁怎么会是笨孩子?” “稚宁,哥哥之前就告诉过你,感情不能一味靠讨好,也不能操之过急,逼得太紧不但你自己受不了,更会把喜欢的人越推越远。” “还有,你用不着努力,混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你和别人不一样。” 是啊。 不一样。 别人最起码是自由的,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 而她,是被挪来挪去的棋子。 “好了稚宁,时间差不多了,午休时间快到了,睡一会吧。” 稚宁忙不迭点头,她真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哪哪都是摔死她的坑。 可临挂电话,又被叫住。 薄瑾屹说:“稚宁,多吃点饭,不要节食,另外,哥哥争取月底回去。” 拜托别回来了好吗! “好。” 视频挂断,薄瑾屹叫了助理进来。 他隐匿在黑暗中,说话时的模样完全不似方才的温柔,生杀予夺,令人隐生畏惧。 “去查查小姐身边一个叫苗苗的,她们之间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都查清楚。” “……哪个小姐?” ------------ 第78章 少女与油画 助理才进来,又不清楚稚宁假千金的身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视线触及男人的眼睛,恍然大悟!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查!” 还能是哪个,多年前至今,他负责监视的只有稚宁小姐一人,只有另一边人手实在紧缺时,才会偶尔涉及琬乔小姐的事。 能让薄先生事无巨细连对话内容都查清楚的,也向来只有稚宁小姐。 薄瑾屹对稚宁这样几近变态的掌控欲,对于助理来说,早不是什么稀罕事。 身居高位的男人,对于自己这个从小看护到大的妹妹,独占欲近乎变态。 像是孤单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心爱的玩具,霸占着不许任何人染指触碰,可再舍不得,也有要放手的一天不是吗? 稚宁小姐已经订婚了,之后会结婚,而这天似乎不远了,应家那边已经传出了年底举办婚礼的消息。 助理突然好奇,等稚宁小姐完婚彻底离开薄家,薄先生又会做出什么事? 总不至于让应家少爷倒插门来薄家住吧? 小夫妻俩一起被盯着? 助理离开后,办公室再度归于冷寂。 薄瑾屹起身,而随着他走向休息室,衬衫的纽扣一粒粒被解开。 沉重的木门敞开又关闭,衬衫被男人丢到床尾,袖口拖垂在地上。 脑海中,浮现出少女哭红眼睛、不停抽噎啜泣的画面,那么委屈、脆弱、无力,让人生怜。 薄瑾屹很喜欢看稚宁哭。 从前,基于报复的快感。 后来不知不觉,变了味道。 又有金属重物落在地上,皮质沙发猛地陷入一角。 薄瑾屹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 房间里没开灯,但恰好有皎洁的月光。 画中的少女发丝蓬松微卷,微笑着,仅有薄纱遮羞。 脸颊圆润,秀鼻挺翘,樱唇饱满,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勾勒出少女的神韵。 无论是发丝,还是肌骨,都出自薄瑾屹之手。 画中是薄瑾屹想象中的场景,却分毫不差极近真实,就连锁骨下的那粒小小的朱砂痣也找准了位置。 薄瑾屹望着油画怔怔出神,渐渐的,漆黑的眸中翻滚出浓烈骇人的情绪。 类似的画作,在其他地方还有许多幅,但不知为什么总有些地方略显斑驳。 月色倾洒在男人身上,轮廓清晰优越的影子遮住少女的笑,一举一动都被刻画成光与影的艺术。 而随着月影的浮动,画里少女身上的薄纱,多了些异样流动的颜色。 另一边。 稚宁挂断电话,整个人陷入了虚脱。 她瘫卧在床上,失神望着天花板。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稚宁很害怕池昼被薄瑾屹发现。 被池昼抓包之前,稚宁还有那么几分把握,这事一过,她才惊觉自己有多天真。 她不能再去找池昼了,最起码最近一段时间不可以。 薄瑾屹办事效率超高,午觉醒来,稚宁就收到了关于游艇的信息,一张又一张图片,事无巨细介绍着游艇的型号功能。 稚宁随便看了两眼,她对这些船啊车的不感兴趣,而这是薄瑾屹一手操办的,肯定不会出差错。 应珣的生日宴那天恰好是周一。 稚宁放下基本功的练习,万般无奈请了假。 从小到大,稚宁参加过不知多少次类似的宴会,就算再怎么翻出新花样,也万变不离其宗,提不起兴致。 而这一场宴会,并没有稚宁想象的正式。 来得多是同龄人,各个家族的二代、三代,真正说得上话的掌权人,没有几个。 稚宁原以为应珣顶着男主的光环,无论是夺权还是反击,都该很简单顺利,现在看来,应珣的处境还是很艰难的。 难怪他要利用她。 又难怪薄瑾屹要让她送游艇,做个善解人意背后支持的贤内助,以此换取应珣的好感。 一个人的单打独斗,想取得成绩哪是件容易事? 小说里只言片语轻松带过,现实里,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和努力。 就连薄瑾屹这在外人看来惊才绝艳的商业奇才,背地里也常因工作忙得昏天黑地,累得不轻。 对于应家这一场夺权之争,多数家族还在观望。 因而虽说真正掌权的没来,来的二代三代却不乏后起之秀,做足了进退可守的两手准备。 比如薄家除了稚宁这个未婚妻,还来了薄琬乔。 作为女主的薄琬乔,未来可以说是半个薄家家主,而薄琬乔来了,男主周正自然也会来。 有了周正的坐镇,加上薄琬乔近来一路打脸建立了威慑,在场并没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 相比于薄琬乔这边的恭敬有加,另一个女主阮凝初则正身处水深火热。 阮凝初并没有受邀成为宾客,而是作为服务人员,穿着统一的黑白服饰,端着酒水穿梭在人群中。 应珣对阮凝初没有丝毫偏袒仁慈,要不是稚宁提前预知了剧情,真的会误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没什么。 而随着薄、应两家婚约的正式公开,阮凝初成了真正意义上被放弃的人,以及应珣追求者不甘心泄愤的靶子。 除了追求者们的刁难,其他一些富二代小开们的虎狼之心也蠢蠢欲动。 要知道身为女主,阮凝初的相貌是很能拿得出手的,也正因这份美貌,给阮凝初带来了数之不尽的灾难。 正如此刻。 小白花被一群人恶意拦住。 有人拉她手腕,有人扯她白围裙,还有人摇晃着酒杯,作势要把艳红的酒水泼到她身上。 不用听,只看表情,稚宁就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 恶心,太恶心! 这是什么贱男! 稚宁烦透了这些人,直想隔空打爆他们的头。 她随即想到自己的任务。 【需要我过去添把火吗?】 欺压女主,逞凶作恶,怎么能少了她这头号恶毒女配? 而当她上场,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对这些贱男动手了! ------------ 第79章 火葬场的火得烧多旺? 现实总不会令稚宁如意。 系统把任务面板翻了又翻,【没收到这类指令。】 绑定这么久,系统了解稚宁,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但它没有戳穿,【没任务歇歇不正好?不动声色的击杀,有时候更能让人痛苦,看阮凝初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和应珣婚约被公开,已经对她造成了一百点暴击,你的作用已经起到了。】 【接下来,你只需要笑得灿烂再灿烂,用你这张完美得意的脸膈应死女主就行。】 稚宁有些遗憾,但无关阮凝初难不难受,只是因为不能手撕贱男。 既然不能作恶,稚宁干脆也不看了,转而找了个角落坐下,研究自己的任务进度。 【阮凝初和应珣和好了吗?】 上次跨市请阮凝初来照顾瞎眼的应珣,阮凝初的态度实在冷漠,稚宁真捏一把汗。 【用你的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肯定好不了,这是虐文,不是小甜文,应珣都要和你结婚了,他俩能和好才有鬼。】 【那他们不会一气之下老死不相往来吧!?】 这才是稚宁真正想问的。 应珣这么作死,火葬场的火得烧多旺? 万一真烧成了灰,他俩不能在一起,她岂不是要完蛋?! 系统没说话,它真不敢打包票。 由于它绑定的宿主是稚宁这恶毒女配,阮凝初那边,它并没有探知好感度的权限,因而也就不知道阮凝初的真实想法。 但阮凝初确实和男二有些暧昧不清。 【必要的时候,需要你发挥作用,上面会有提示,你做好心理准备,你不仅是恶毒女配,更是男女主修成正果的幕后推手,所以你要做的包括但不限于做坏事。】 稚宁沉默了,不再询问任务相关的任何事。 有些事经不起唠叨,说着说着就来了,还是能不提就不提,没有哪个打工人喜欢干活。 宣布完订婚的事,需要稚宁出面的场合渐渐变少。 由于受到癌症的影响,稚宁没过一会就觉得累,知会应珣一声,自己一个人往三楼休息室走去。 宴会人多,电梯被挤占,霉运附体的稚宁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踩着高跟鞋走了步梯。 而当她走到二楼,恶心的调笑声又传了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稚宁走到了露台边。 接着就看到了小花园里,阮凝初又被一群吃饱了撑的不知愁滋味的富二代围住。 【小白花她怎么这么招蜂引蝶!】 系统:【你也说她是花了,招蜂引蝶不是很正常。】 稚宁冷‘呵’一声:【你懂得真多。】 稚宁没再搭理系统,眼睛耳朵关注着下面的情况,越听越气。 不同于刚才在宴会厅,小花园里人烟稀少,很适合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这个时候,往往需要男主从天而降痛揍流氓,大秀光环救下女主。 【接下来是有应珣出场的剧情吗?】稚宁问。 如果有,她可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擦亮眼睛看戏了。 系统:【你偶尔也翻翻任务大纲,不要总问我好吗?】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帮稚宁查看了。 【没有,阮凝初这一段纯属是为了增添虐文的看点,就好比有些主角分手必下大雨,走神必针扎手,心上人订婚,阮凝初这必遭流氓刁难,就是为了虐。】 稚宁听得冒火,这是什么又癫又土的剧情?! 而随着系统的介绍,小花园里,几个富二代已经不再局限于拉拉手腕、扯扯裙子,直接上手又搂又抱。 由己度人,如果是自己被贱男骚扰…… 稚宁拳头硬了! 稚宁想起上次在更衣室,阮凝初见她被欺负,不计前嫌帮忙叫了校长和主任,算是帮了她。 而当稚宁看到其中一个富二代撅起猪嘴凑向阮凝初的小脸蛋,她彻底不能忍了。 稚宁还有几分理智,记得自己恶毒女配的身份,不能做崩人设的事。 她原地转着圈,不多时,看到了旁边矮几上的水景盆。 水景盆不大,里面流水潺潺,她一个人能抱动。 稚宁有了主意。 楼下,阮凝初被人拦着走不了,内心充斥着绝望。 她很少哭、很少怨天尤人,可今天,她实在坚持不住了。 眼眶发胀,鼻子泛酸,眼泪打转。 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公布了和另一个人的婚约。 阮凝初早有心理准备,也在有意远离应珣想办法走出来,可这天来了,还是像一道晴天霹雳。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她暗自伤怀的时候,有更令人崩溃的事等着她。 应珣追求者冷嘲热讽、所谓好友羞辱冒犯……阮凝初知道她没有生气的资格,她是保姆的女儿,在这些人眼里是伺候人的下人。 她已经很努力的躲着他们了,打还还手、骂不还口,可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放过她! 冰冷滑腻的手掌像毒蛇,沿着她的手腕往上,肩膀被揽住,混乱的气息扑打在身上。 阮凝初几近崩溃,如果她大声呼喊,应珣会来救她吗? 从小到大,他救过她无数次,很多她不知情的时候,他都默默在她身后。 这次还会像从前一样吗? 可阮凝初没等来应珣。 他现在又在干什么? 搂着他的未婚妻,接受别人的祝福吗? 想到这样的场景,阮凝初顿时感到密密麻麻的痛。 她反复在心底默念,她和应珣不可能,他给不了她要的忠诚,她也给不了他事业上的助力,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但感情的事,根本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阮凝初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有多重要,京城名流都来了,还有他的未婚妻在他身边,应珣不会来也不能来。 她不能向他求救。 哪怕他们不能在一起,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上,她也不能给他添乱。 手腕挣脱不开,羞辱的话不堪入耳,像钝刀子切割着身上每一寸肌肤。 可如果真的要被……想想后果,阮凝初闭上眼睛,决定鱼死网破。 出了事她一个人担着,哪怕要被赶出去、赔钱、坐牢。 而就在阮凝初下定决心,赌上一切时,有东西从天而降。 没等阮凝初看清,她手臂上豁然一凉,她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往后退。 她面前的富二代就没这么好运了,此起彼伏重合的惊叫声后,几人变了大样。 ——水草、砂石连着发腥的凉水一并浇在了头上,一丝不苟的发丝软趴趴和青苔不分你我,华丽的礼服变得花里胡哨脏污不堪。 最夸张的,是有一人头上多了只绿壳王八。 阮凝初愣住。 ------------ 第80章 傻乎乎的小姑娘越看越顺眼 稚宁走到水景盆边上时,才发现水底趴着只打盹的乌龟。 乌龟很警惕,且凶悍,有稚宁手那么大。 一见稚宁这陌生人要掀它的窝,立刻张嘴伸脖要咬人。 稚宁才知道乌龟的嘴可以张这么大,吓一跳,后退数步之后,打消了把乌龟拎出来的想法。 乌龟壳又硬又亮,这么厚应该摔不死吧,而且这是二楼,下面还是很厚的草坪…… 阮凝初那边的情况不允许稚宁过多考虑,手边趁手的工具,只有这个水景盆。 稚宁端盆盯着乌龟,一步三低头,谨防被咬。 水景盆不大,但毕竟装满了水,重量在那。 稚宁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劲挪到护栏边,等了一会,本就因病疲乏的她累出一头汗,终于找准时机泼了出去。 可惜,假山固定在了水景盆上,泼出去的除了些水和装饰物,就只有那只张大嘴的乌龟。 但好在有用。 油腻泛着淫光的贱笑瞬间冷却。 一盆乌龟洗澡水,换来了楼下几个男人的吱哇乱叫。 稚宁迅速躲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了谩骂。 “谁!谁泼的水!” “这什么鬼东西,黏糊糊,呕——” “哪来的王八!?” 而后,惨叫声传来。 “嗷嗷——这王八咬人!手手手!” 阮凝初看着眼前这始料未及的混乱一幕,很久才回神。 她立刻抬头寻找,她知道是有人帮了她。 ——这盆水来得太及时,并且有意避开了她,帮她解围的同时,没弄脏她一点。 是谁?! 是应珣吗! 欧式的五层洋楼,白色罗马柱护栏边空空如也,阮凝初没看到任何人。 她失落又期待,濒临死去的心仿佛沐浴到了春日甘霖。 殊不知,帮了她的人根本不是应珣,这人正在捂嘴偷笑。 乌龟也是个暴脾气,一顿晕头转向的自由飞翔后,一口咬住了抓它那人的手指。 凶狠至极,几乎撕下一块肉,疼得男人乱蹦跳脚,甩着手臂,几人合力也没把它薅下来。 这一幕刚巧被放下水景盆的稚宁看到,只一眼就戳中了笑点。 稚宁毫无形象地藏在墙角,笑弯腰不停捶墙,时不时伸头看一眼,笑得更厉害。 凝望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望。 稚宁不知道在一楼的另一侧,薄琬乔和周正这对男女主,把她掀王八缸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花园外滑稽的闹剧惹人发笑,薄琬乔和周正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周正满脸惊讶,似乎才认识稚宁一样,“你这个妹妹……想法挺清奇的,她怎么想到拿王八捉弄人的?这王八个头不小,她也不怕砸死人。” 薄琬乔抱着手臂,“被砸死也是那人活该!再说,她是我薄家的,就是翻了天,也有人给她兜底!” 周正:…… 这怎么听着还挺自豪的? 在他这军政出身根正苗红的正直青年面前说这话,真的好吗? 周正循着薄琬乔的目光看去。 二楼墙角处,稚宁扶着墙笑得花枝乱颤,偶尔伸出脑袋偷看的一眼又缩回去,像极了某种胆小却爱逞强的小动物。 周正这回倒是勾了勾唇。 这薄稚宁,挺有意思的。 但当他看到花园外正仰头寻找什么的阮凝初,笑意又收敛。 小声嘀咕,“她是不知道小保姆和应珣的传闻?” 这话被薄琬乔听到,凌厉美眸瞬间扫过去,“你知道什么?” 掐得你死我活的欢喜冤家,某天突然看对了眼,周正被薄琬乔这凶巴巴的样子吃得死死的,呼吸一紧。 挠挠头,支支吾吾道:“就是……大家都知道啊,应珣他……喜欢这小保姆,俩人情投意合……不过你才刚来京城,没听说也正常!” 周正觉得,这事稚宁肯定知道。 那次在餐厅被稚宁泼了一身盖浇饭,回去后他就查了她的事。 好家伙,一查结果那叫一个疯狂。 警犬都没她灵敏! 但凡谁挨近点应珣的边,隔天必定会收到她的问候。 阮凝初和应珣的事,连他都听说了,薄稚宁不知道,不可能。 可现在,周正突然看不明白了。 薄稚宁这样也不像是讨厌阮凝初啊。 总不至于说这王八是冲着阮凝初去的。 可要真这样,阮凝初没被王八砸中,她也不能笑得这么欢。 答案有且只有一个。 “帮助自己未婚夫的绯闻女友,你说她是不是傻?” 薄琬乔回身给了周正一拳,“你才傻!你又蠢又傻!” 周正冷不丁吃痛,捂着肚子,甜蜜又无奈。 得,赶明儿他得想办法讨好薄稚宁这小姨子了。 旁边,薄琬乔同样不理解。 关于应珣的绯闻,薄琬乔确实头一次听说。 可就像周正说的,她不知道是因为才来京城不久,那么薄瑾屹呢? 以薄瑾屹人脉、能力,应珣和阮凝初的事,他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既然听说了,为什么还同意薄、应两家的婚事? 难道应珣和阮凝初之间只是传言,捕风捉影子虚乌有? 而更让薄琬乔困惑的,是薄瑾屹究竟喜不喜欢稚宁。 直觉告诉她,薄瑾屹对稚宁,绝非外人看到的,只是兄长对妹妹的疼宠。 可哪有人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往别的男人怀里推的? 除非薄瑾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这些,薄琬乔想不通,也没心思想。 她看着薄稚宁笑得欢快,慢慢出神,也跟着笑起来。 傻乎乎的小姑娘越看越顺眼。 她就知道,薄稚宁是个嘴硬心软、心地善良的人。 ------------ 第81章 确定老婆还能追得回来? 二楼上。 稚宁对于自己偷袭别人被人看到,一无所知。 她满脑子富二代小开被王八咬的滑稽画面,笑得合不拢嘴,紧紧拿手捂住,才总算不至于笑出声。 坏事做完,此地不宜久留。 稚宁边忍笑,边逃离作案现场。 埋头提着裙角,小高跟鞋咯哒咯哒。 跑着跑着,冷不丁迎头撞上一人。 居然是应珣。 看他气喘吁吁,神色焦急,稚宁立刻明白,他这是来救阮凝初来了。 可系统不是说他来不了吗?! 早知道他要来英雄救美,还用得着她忙活出一身汗吗? 和阮凝初一搂一抱,感情不说和好如初,但肯定不能再势如水火。 后悔! 真后悔! 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另一边。 满身狼狈自顾不暇的富二代没心思再想其他,阮凝初赶紧趁乱离开。 她跑进小洋楼。 阮凝初不知道帮她的人还在不在,但心里始终怀揣着一丝希望。 她希望是应珣。 哪怕知道这种想法背离了道德。 应珣已经有了未婚妻,她不能做横插一脚的第三者,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冷静了那么久,克制了那么久,她还是放不下。 脚步越来越快。 而正如阮凝初所期待的,她见到了应珣。 可激动与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 看到应珣的那一刻,阮凝初脸上转瞬间血色全无。 心痛的感觉,比刚才被人羞辱时强烈千百倍。 只见被正统黑色西装勾勒出颀长挺拔身形的应珣,正如珍如宝的抱着他的未婚妻,阔步往前走。 他一手拖住对方的腿弯,一手抱着纤细的脊背。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还亲密的拎着对方的高跟鞋。 应珣额上有汗,而他怀里的未婚妻,脸颊绯红,虚弱又无力依靠着他,两人像是刚做完某些事。 阮凝初浑身冰冷。 不是他救了她。 他一直和薄稚宁在一起。 稚宁没想到阮凝初这么快就找了过来,还看到了她被应珣抱着的一幕。 心中直呼不好。 应珣之所以抱她,是因为刚才两人出其不意的碰撞,导致她摔倒崴了脚。 无巧不成书。 怪不得系统没有任务下达,敢情是在这等她呢! 四目相对,这对男女主眼中都再容不下其他人。 稚宁明显感觉到应珣抱着自己的手劲变大,束缚着她有些难受。 一个震惊失神,一个泫然欲泣,空气中弥漫起虐恋情深的味道。 几乎是本能,稚宁挣扎着想下来。 可偏生稚宁这一动,唤醒了应珣的理智。 他牢记贯彻自己的计划,按住稚宁的小脑袋贴近自己的胸膛。 姿态那叫一个如胶似漆! 不仅如此,他还低下了头,薄唇碰了碰她光洁的额头。 嗓音宠溺,“不疼了吗?别乱动。” 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好吗! 稚宁想死。 除此之外,惨遭利用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刚从厕所吃完自助餐的狗舔了,恶心嫌弃得不行。 这么一抱一吻,稚宁听到了气运值进账的声音。 但这根本不是报酬,而是精神损失费! 阮凝初心高气傲,一吻过后,她脸色惨白跑开了。 应珣看着她掩唇哭泣逃离的背影,又一次陷入了失神。 正如系统所说,应珣的失明是暂时的,他这会眼神比谁都好。 他捕捉到阮凝初的痛苦,并感同身受。 稚宁仰头看看他,又看看逃开的阮凝初,无比头疼。 大哥你这么虐,确定老婆还能追得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应珣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就这么纹丝不动抱她,不嫌累吗? 稚宁觉得她需要稍稍提醒他一下。 “应珣哥哥,你放我下来吧,我真的不用看医生。” 应珣闻声,这才惊觉自己发呆了很久。 怀疑蜂拥而至,森然危险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薄稚宁她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应珣不敢赌,问:“还没问你为什么在这?不是说累了,要休息?” 稚宁一听这话,心底冷笑。 试探啊。 他可真会顾左右而言他。 稚宁这会比谁都冷静,她忍着恶心,依偎在应珣胸口,软白细嫩的手指戳着他硬邦邦的肌肉。 装得得意又恩爱缠绵,“确实累了,累得没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刚打算继续往前走,就碰上了你。” “应珣哥哥,你不是在忙着应酬,怎么突然来了这里呀?” 应珣来这,自然是为了阮凝初。 按插在阮凝初身边负责监视保护的人,告诉他阮凝初被人骚扰。 消息一再传来,他一直隐忍着,相信阮凝初能自己解决。 直到那个人亲自去宴厅找上他,这意味着阮凝初的处境很危险。 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他哪知道稚宁在这,还意外和她撞到了一起。 也是在稚宁摔倒在地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特殊意义的铃声,告诉他阮凝初身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且负责保护的人再一次归位。 至此,为了掩饰他的出现,他不得不抱起伤势没多严重的她,借带她看医生离开这是非之地。 稚宁娇滴滴撒娇、没有丝毫动怒不悦的样子,打消了应珣的怀疑。 他俯下身,下颌蹭了下她的发顶,“自然是想你了,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呕—— 命难救屎难吃,稚宁觉得,她需要向系统申请工伤补助! “你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了?人家太感动了,感动哭了,应珣哥哥竟然是为了我特意来的。” 补救性的,稚宁蹭了下应珣的脖颈,夹着嗓子道:“你别抱着我了,你才刚出院没多久,再伤着怎么办?” 应珣垂眸,少女笑意盈盈,羞红了脸。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脚。” 稚宁踢腾着腿,不想多生事端耽搁时间,“哎呀,不用不用!我真没事,是你大惊小怪了!” “应珣哥哥,你好不容易逃出来,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好不好?” “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稚宁现在只想早点完成薄瑾屹交给她的任务——把他大费周章、精心准备的游艇送给应珣。 然后拍屁股走人。 少女眼眸亮如星子,目光真挚、热烈,且专注。 她眼里盛放着他的倒影,光华灼灼。 应珣一时间有些惊讶。 排除稚宁的不择手段,她的喜欢,在应珣的世界里,绝对算得上是绝无仅有独一份的。 大胆,张扬、毫无掩饰的偏爱,似乎只要他肯接受,她能把命都给他。 这对于从小失去母亲,又被父亲和继母伤害践踏的应珣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份珍贵的礼物。 应珣没有太高的道德感,也许是受他父亲的影响,他自小就对未婚妻、妻子这类虚名不看重。 对待感情,也始终抱有消极的态度。 世上的感情千万种,其中男女之情最是瞬息万变,上一秒恩爱如初,下一秒就可能两看相厌。 两个人在一起,完全不必被世俗虚名束缚。 可少年人难免会有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在恰到好处的年龄,遇上了阮凝初,对方也倾慕着他。 应珣有时候会想,如果他先遇上的人是稚宁,结果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 第82章 薄瑾屹害她?! 秋日暖阳下,少女的形象生动鲜活。 稚宁身上,有应珣紧缺想要的安全感——永远不会变心、为了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安全感。 她永远会在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等着他。 可现实没有如果。 而薄稚宁利用伤害了阮凝初。 这犯了他的忌讳。 经过这次失明意外,经过那几天的照顾相处,应珣笃定他要的人,只有阮凝初。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阮凝初的牺牲和委屈付诸东流。 他看着少女盛满爱意的眼睛,笑着回应她的请求,“好啊。” …… 【统统,刚才走廊里,应该没有监控吧?】 和应珣去往看游艇的路上,稚宁突然想起自己‘恶女救美’的一幕,有可能会留下痕迹。 悄无声息的,做了也就做了。 可如果被监控拍到,那她的人设……! 系统早习惯了稚宁做事不过脑子、事后担惊受怕。 霸总附身说了声,【放心。】 在她盯上阮凝初时,它就做好准备把小洋楼附近的监控全关了,这事保准没有任何人知道。 应珣这次生日宴的欧式别墅,建于人烟稀少沿海的地带,这是应家的属地,距离游艇停靠点很近。 临近正午,海面波光粼粼。 身形流畅的游艇停靠在海边,透过透明的玻璃护栏,里面的豪华布置可见一斑,长桌、沙发、宴厅、热带绿植……相比于动辄上亿的豪华游艇,这一艘真不算贵。 见应珣望着游艇,稚宁说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话。 她挽着应珣的手臂,小鸟依人,“听说你最近拿到了东蓬岛的开发权,恭喜呀,应珣哥哥。” “这艘游艇,是我最近这段时间才准备好的,关于送你的礼物,我想了好久,什么首饰啊、字画古董,都太俗气,我以前也都送过了,实在没什么新意。” “最后定下了这艘游艇,当时想的,是晚上可以和你一起出海看星星,现在刚巧可以载你去东蓬岛!” “应珣哥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背后支持你的。” 可不知为什么,好话说完了,稚宁却觉得应珣的脸色并不好看。 她应该没说错话吧? 这感觉没错,因为接下来,应珣就告诉了稚宁答案。 “应珣哥哥,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应珣的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视线仍旧在游艇上。 “没有不喜欢,只是突然想起些旧事。” “旧事?” 应珣垂眸,眉梢微扬,“你想知道?” 直觉告诉稚宁,这不是什么好事。 但话已经到这了,没有后退的余地。 她甜甜笑着,一副很期待的样子,“想,有关应珣哥哥的事,我都想知道,应珣哥哥告诉我嘛……” 应珣稍作停顿,视线复又回到游艇上。 “我妈死在游艇上,准确来说,是死在了海里,就在我七岁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我爸带着郑曼和他们的孩子出海游玩,完全忘了早先答应要陪我庆祝生日,我妈气不过,驾游艇追了去,那天我也偷偷跟了上来,躲在底层甲板后面,刚巧撞见了他们争吵的画面。” “郑曼故意在这天叫走我爸,被戳穿后,我爸为了郑曼打了我妈。” 郑曼就是应珣的继母。 应珣很淡定,跟说别人的事似的,“那艘游艇和这艘很像,白色主体、玻璃护栏、茂密的热带植物……我亲眼看见我妈从护栏上翻下来,掉到了海里,救上来,人已经没了。” 卧槽! 卧了个大槽! 稚宁和系统都震惊了。 这事两人完全不知道! 原文剧情并没有详细交代应珣母亲的死,只作为人物背景板提了一嘴,说是被应珣的父亲和情人逼死的,借以铺垫应珣和继母争斗的前因。 现实中,关于故去的应夫人,也很少有人提及。 一来,旧事久远。 再者,这对于应珣后来者居上的继母来说,是忌讳,应家也有意粉饰隐瞒这样的丑闻,以至于稚宁这疯狂的追求者,也只知道是出了意外,不知内情。 但活了两辈子的薄瑾屹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京城三大家族,既是互利伙伴,也是对立竞争对手,毕竟蛋糕就那么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占得上风,应夫人的死,作为家主的薄瑾屹绝对清楚。 所以薄瑾屹在害她?! 七岁生日的前一天,那昨天不就是祭日? 祭日刚过就送游艇! 薄瑾屹究竟是想促成他们两个,还是要他们分手?! 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么巧游艇和应珣记忆里的那么像! 稚宁如临大敌,汗毛倒竖,原本惬意舒适的海风,突然变得凛冽刺骨。 她手脚僵硬,抱着应珣胳膊的手,放开不是,不放开也不是。 过了很久,稚宁才勉强找回思绪。 “抱歉,应珣哥哥,我、我只是听说你新得了一座小岛,想让游艇载你过去,不是故意要勾起你的伤心事。” “应珣哥哥,对不起,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有我在背后支持你,没别的意思……” 混乱颤抖的语调,昭示着稚宁的紧张。 应珣却没有任何迁怒稚宁的表现,“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一遍了。” 他甚至笑了起来,仿佛这件事早已经过去,不再在意。 可应珣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是生他的母亲,母子间短暂相处的七年,是应珣这坎坷多舛的前半生中,美好记忆最集中的时候。 此后,狂风暴雨袭来,无人替他打伞。 应珣疯了一样夺权,甚至不惜以伤害最心爱的阮凝初为代价,目的就是替母亲报仇。 稚宁觉得,作为一名合格的未婚妻、深爱应珣的舔狗,这时候应该说点安慰的话。 她想了又想,空荡荡的脑子里实在没什么有用的存货。 又过了好一会。 “就是……有句话虽然老套,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 第83章 你怕水? “什么话?” 应珣朝她看去,懒洋洋的,语气平和。 他越是好说话,稚宁越不安,“就是……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有件事说起来挺邪乎,但确实是真的,我亲身经历的,保真!” 应珣轻笑了声,笑容带些玩味,“怎么个真法?” 稚宁早已放开他,绞着手指,“说出来你不能笑话我,就是我到了五岁,晚上睡觉还要抱娃娃,没娃娃我会焦虑睡不着。” “我妈刚走那会,有天晚上我娃娃突然不见了,怎么着也找不到。” “那段时间家里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爸爸喝得烂醉,哥哥也紧关着房门不出来,恰好那天佣人也被家里长辈调去不知干什么去了,家里没一个人理我。” “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后不知怎么睡了过去,然后在梦里,我见到了我妈。” “她温柔地给我擦脸,给我重新扎了头发,还笑我哭鼻子逗我开心,陪了我好久,最后告诉了我娃娃在哪。” “你猜怎么着?醒来一看,果然在那!原来是被薄野的宠物狗叼走了!” 这事绝对是从自身出发,深切实际了。 五岁前,稚宁睡觉必定要抱着娃娃,五岁之后有了薄瑾屹搂着她,才慢慢改掉这个习惯。 也是因为这件事,稚宁确信薄夫人不知道她被换的,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来她梦里。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巧合,灵魂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但娃娃的事,实在匪夷所思。 稚宁的话,应珣少有能听进心里的时候。 但也许同样是失去母亲的遭遇,唤起了心底的共鸣,他偏头看着沉浸在悲伤回忆中的少女。 “你意思是,我妈也会在天上看着我?” “肯定会的!阿姨就你一个孩子,最爱的肯定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她一定会一直关注你的!” “阿姨说不定也帮过你,只是你没留神没注意,要不你哪天试着再央求一次,比如让她托梦把下期彩票号码告诉你。” “彩票?” 这两个字从稚宁这大小姐嘴里说出来,着实新鲜。 “你缺钱了?” 稚宁呼吸冷不丁停住,他怎么知道?! 几千万的游艇很廉价吗? 不应该啊! 稚宁强撑镇定,“应珣哥哥你在开玩笑吗?我就是随口一说,话赶话。” 她又转移话题,“星星一直在,就像白天你看不见,但它们永远能看见你。” 应珣也就漫不经心一问,只有缺钱又急用钱的人,才会有彩票中奖这种一夜暴富的幻想。 薄稚宁怎么会缺钱?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一开始,稚宁还有些担心应珣知道了什么,按照任务要求,现阶段,他绝对不能知道她不是薄家千金。 但慢慢的,旧事悲伤蔓延,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时间久远,关于薄夫人、薄先生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但稚宁仍然能记得薄夫人温柔的笑,生下薄野后她的身体就开始急速变差,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 而薄先生,也一直待她很好,在外呼风唤雨的男人,会躬下身让她骑大马,会在草地上边跑边叫她‘小公主’。 包括那次去游乐园差点被生母捂死,起因也是薄先生去世,她整日伤心哭泣,薄瑾屹没办法了带她去散心。 想起过去那些美好,稚宁理解了薄瑾屹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确实是她抢了属于薄琬乔的爱,物质可以补偿,可逝去的感情永远也无法弥补。 在某种程度上,她同属于她的母亲,都是罪人。 稚宁抬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 如果薄先生、薄夫人真的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们还会爱她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后悔对她这么好。 稚宁嘴里泛起苦涩。 就在这时,系统出声,无缘无故夸她,【你刚才表现得很好,应珣居然都被你糊弄过去了,就这样继续保持下去,别崩人设,应珣这会正伤心,正是立人设的好时机,千万别错过!】 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有心人的偏爱。 稚宁心中的悲伤被感动代替,【统统,有你真好。】 系统话音突然顿住,不自然清清嗓子,【说多少次了,不要肉麻!时刻牢记你是应珣的舔狗,要让他知道这世上你最爱他,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 稚宁听之任之,【好的呢,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他。】 于是,稚宁再一次挽住应珣的手臂。 她拿出毕生的演技,真挚又专注看着他,“应珣哥哥,虽然我们都没了母亲,但我会很爱你,我会永远永远在背后支持你,帮你得到你想要的,替你实现所有愿望。” 这话莫名惹人发笑。 没有母亲,和她会爱他,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但应珣又不觉有什么奇怪,这全归功于稚宁最近时而发送的土味情话,她的示爱总是那么的无孔不入。 “走吧。”应珣反过来牵住稚宁的手。 “去哪?” “看星星。” 稚宁边走边问:“啊?现在?” 大白天的,哪有星星可看? 应珣反问:“你不是说星星一直在?” 游艇驶离岸边,稚宁和应珣站在甲板上,海鸥偶尔会从身边飞过。 而随着他们越发的往海洋中心驶去,海风变得大了起来。 发丝舞动,裙摆飘荡,游艇不期然大幅度摇晃起来。 又一次,浪花拍上游艇,溅起的海水驱散了歇脚的海鸟,也驱走了稚宁。 她倒吸凉气后退数步,缩着脖子,心有余悸。 应珣拿了饮料回来,“你怕水?” “啊?没有啊。” 倒也不是怕水。 稚宁胆子小,怕高怕水,怕黑怕鬼,但这都是在极端情况下,比如站在悬崖上。 又比如现在,身处在一望无际看不到边的大海中央,面对着未知,害怕很正常。 应珣把饮料分给稚宁,“别逞强,害怕我们就回去。” 稚宁可不同意。 游艇牵扯出应夫人的死,这事已经给她敲响了警钟,她好不容易才圆了谎,现在离开,应珣肯定知道她送礼物是敷衍他了。 舔狗会干敷衍的事? 稚宁摇头,竭力抚去紧张,“有应珣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应珣却什么都知道。 恐惧不是说掩盖就能掩盖的,她紧紧抓着护栏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可是为什么? 有件事,应珣一直想不明白。 “薄稚宁,你喜欢我什么?” 就因为他随便的一句话,值得她这么拼命? ------------ 第84章 吃抗癌药 在应珣印象里,他没给过稚宁什么好脸色,甚至最一开始,没打算利用她的时候,还对她恶语相向。 这样的对待,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厌恶远离。 就连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阮凝初,自诩爱他、了解他,也在他接二连三的驱赶下,失望生出了离开他的心。 唯有稚宁,不论怎样对待她,都始终往前凑。 她是真的傻? 还是压根不知道‘厌恶’两个字怎么写? 一听这个问题,稚宁立刻在心里喊出答案。 当然是受剧情控制! 她又不是受虐狂,天生喜欢做舔狗! 还有,他是不是忘了他一而再给她希望诱骗她上当的事? 稚宁真希望有一天她能正大光明喊出这些话,甩他两巴掌。 但绝对不是现在。 她装得意外于他的问题,红了脸,眼睛含羞带怯偷看他好几眼,最终视线落定在海面。 无比诚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可能一开始是看中了你的脸?觉得你长得好看,色心大发。” “慢慢相处下来,发现你和别人都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大概是你不会顾念我的小姐脾气,把我当个寻常人?” 稚宁配合着缓慢的语调,煞有介事停下来思考。 话音一转,“但我清楚的知道,一看见你我就很开心,说不出来的开心。” “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都能和你一起生活,我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前段时间,听你说你也喜欢我,我真的,从没这么激动过,古代将军打了胜仗也就这样吧!” “哦!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其他东西!” 少女小巧的手掌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应珣被她牵着,回想起那些毫不掩饰爱意的剖白,心里乱七八糟的躁意奇怪的被抚平。 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宁静。 身处于他们这样的位置,身边处处是阴谋和算计。 一开始,应珣以为稚宁也是一样,他们这些大家族的孩子,婚事向来身不由己。 她极有可能是听了薄瑾屹的吩咐,为了得到什么,毕竟这婚事的促成,薄瑾屹出了不少力。 可经过送游艇一事,他发现稚宁是真的傻。 她一门心思追求他,却连他母亲的死都不清楚,包括之前那些所谓的投其所好,也笨拙不已。 这样的她,能有什么算计? 薄瑾屹当初上门促成婚事,大概也是爱妹心切,假使薄瑾屹有牵涉其中,薄稚宁做的事不可能漏洞百出。 稚宁给应珣准备的,不是什么更特殊的礼物。 她把应珣带到餐桌边,桌上摆着个保温桶,正是前段时间应珣失明,她多次拎着去医院那个。 “快尝尝,我给你准备了明目安神汤,现在你眼睛是恢复了,可也不能大意,要多喝点有营养的补一补……” 看着少女沾沾自喜的卖弄,端着汤碗送到他面前,应珣心情忽而沉郁下来。 一碗汤,浇灭了刚刚滋长而出的微弱火苗。 凭借对应珣的了解,稚宁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心里默默高兴起来。 这一切,都在稚宁的预料中。 保温桶里的汤,算是为防止意外发生的第二手准备,没想到真用上了。 【这下,应珣应该能想起阮凝初的好了吧?阮凝初在医院照顾他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又受了这么多委屈,我觉得今晚他就得去找她!】 系统倒也赞成稚宁的做法,【想起来了,但也更恨你了。】 稚宁一点也不怕,【他最好一直恨我,心里只爱他的女主!】 患癌犯病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相比之下,应珣的怨恨就和毛毛雨差不多。 味道熟悉的汤水,唤醒了应珣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 就像稚宁期待的,他想起了阮凝初被迫假扮成另一个人照顾他的片段,那些讥讽、命令的话,令他陡然从沉溺中清醒。 大白天不会有星星,应珣也没心情再陪着稚宁。 两人在游艇上各怀心思待了一会,一通刻意安排好的电话响起。 两人赶在午宴开席前,回到了岸上。 薄瑾屹交予的任务有惊无险完成,接下来,稚宁终于可以放心吃喝。 唯一让稚宁意外的,是薄琬乔对她的态度。 ——薄琬乔总莫名其妙对她笑,笑得稚宁心里发毛,还有男主周正,竟然亲自拿了蛋糕饮料来投喂她。 这让稚宁吊起心肝,不会又要有什么让她作妖的任务吧? 所幸,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有任务掉落。 稚宁心肝归位,但她心情仍旧不太好。 原因无他,应珣没有否定关于年底完婚的传闻。 这意味着这天之后,车祸、绑架、下毒……又会变成家常便饭。 宴席散了,稚宁回到薄家大宅,已经是晚上了。 泡了澡,身心俱疲的她从床头柜摸出一个白色药瓶,从中倒出两粒药片,吞进了肚里。 药片是针治癌症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稚宁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格外虚弱,哪怕她一直卖力在推进任务进度。 前几天和薄瑾屹视频,他也看出来她瘦了,足以证明这不是错觉。 稚宁怕极了自己某天会突然猝死,于是决定不能什么都指望任务和系统。 可这无异于无用功。 系统说不通也劝不动,只能给她弄来药。 为了自己的身体,稚宁吃完药,又强逼着自己吃了几片维生素,灌了一大杯牛奶。 躺在床上,她捂嘴打了个饱嗝。 然后想起白天自己那一保温桶明目安神汤。 她问系统,【应珣去找阮凝初了吗?】 【去了。】 稚宁瞬间来了精神,【抱了吗!亲了吗!和好了吗!】 系统想说她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天真,但又觉得这类废话说了实在没意义,于是如实相告。 【没抱没亲没和好。】 稚宁苦恼挠头,【到底发了什么?难道谁又没张嘴,吵起来了?】 ------------ 第85章 找到了青蛙公主 系统:【比这还严重,阮凝初撞见应珣抱你,心生误会,冲动之下跑出了别墅,刚巧遇见了男二,男二心疼女主雪中送炭把她送回了家,应珣找到阮凝初的时候,正巧撞见阮凝初抱着男二哭。】 这么狗血?! 稚宁急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应珣就和男二打了起来。】 【再然后呢!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系统叹了口气,【再然后你肯定猜到了,男主男二打架,打得你死我活,小白花女主肯定要拉架。】 【因为今天的误会,小白花女主正要和应珣彻底划清界限,于是应珣就成了被无情摒弃的那个。】 【应珣弄得满身伤,一气之下摔门走了,气得车都忘了开走。】 【你开窗看看,这会外面正下雨呢,虐男女主呢。】 稚宁:…… 她就说怎么突然这么冷呢。 NPC的世界什么时候能不围着主角转! 【应珣正淋雨在街上溜达,马上要晕倒了,你要去送伞吗?】 系统觉得,这对于稚宁树立舔狗人设大有裨益。 稚宁翻了个身,事不关己,【我是疯了才会去给应珣送伞,这鬼天气躺在被窝里才最合适好吗。】 拜托雨再大一点! 把应珣淋死才好! 但稚宁并没有闭上眼睛美美睡过去。 她拿出手机,仔细斟酌一会,敲敲打打,给池昼发了消息。 嘱咐他下雨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明天可能要降温多穿衣服。 朋友间的问候,无关私情。 当然,稚宁也不是全然无所图。 她还是想要一点点气运值的。 这是稚宁从之前给应珣发暧昧骚扰短信上得来的经验,说些体己话能有气运值进账,只是不太多,但也聊胜于无。 另外,发这条消息,稚宁还有其他目的。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不能再去找池昼了,政法大学旁听也得少去。 发条消息,能极大可能避免之前的谎话被拆穿。 否则她刚被抓包,人就消失不见、原地蒸发,池昼不多想才怪。 另一边,破旧的出租屋里。 池母放下针线,看见刚回来的池昼捧着手机发笑。 “小昼,你在跟谁发消息?” 池昼正犹豫着给稚宁回复些什么,听到池母的话,把手机收了起来。 “一个朋友。” 池母意外,“小昼有新朋友了吗?” “嗯。” 池母为池昼终于有了朋友感到高兴,“是男生还是女生?是新学校里认识的吗?有机会带到家里来吧,好好招待一下。” 一直以来,池母都在为池昼没有朋友担心,现在终于有人愿意接纳池昼,池母很紧张又惊喜,下意识想要讨好。 不想池昼的态度很冷淡,“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怎么敢把她带到家里来? 贫瘠、破败…… 她越是待他友好,他越不敢把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展示给她看。 如果连她也嫌弃自己…… 这样的情景,池昼想都不敢想。 当然,以她的善良,他害怕的事可能并不会发生。 她只会更加的同情,从而默默帮助他。 不为那些好处,她的友好自然是他所期待的。 可他不能因为她善良就道德绑架,他清楚自己的处境。 池昼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衣柜,眼神晦暗。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 第二天起来,稚宁神清气爽。 经过一夜的大雨,树上零星几片枯叶也落了下来,冬天马上就要拉开序幕。 这么冷的天,应珣受伤淋了一夜雨,结果可想而知。 他进了医院,并且人现在还高烧昏迷不醒。 【他不会再瞎一次吧?】 系统:【这倒不会,主角的生命力强到超乎你想象。】 这点稚宁不怀疑,古早虐文里有些主角器官被挖了都还能活。 不像她这种NPC,动不动有被噶掉的风险。 稚宁上午有课,快速收拾完自己,下楼吃饭。 巧合的是,薄野也在。 黄毛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发染成了绿的,穿了件绿卫衣,配了条绿裤子,连球鞋也是清一色的绿。 卫衣背后还夸张印了个青蛙头,咧着大嘴,朝稚宁笑。 诡异的穿搭,吓得稚宁差点打鸣。 如果不是系统说她没事,她一定会怀疑癌细胞转移到了她眼睛上,让她成了色盲。 “你被蛤蟆精附身了?!” 站定到餐桌边,稚宁实在忍不了了。 她也就比薄野大一岁,不至于有代沟,所以薄野又在发什么癫? 薄野正捧着手机和什么人发消息,一脸甜蜜的笑。 就在前天,薄野终于找到了他的青蛙公主。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直暗恋自己,数次递情书被他拒绝的向氏集团千金向慈。 见到人那天,薄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不是因为对方的长相他不来电,说实话向慈长得很好,性格也还行,但薄野就是感觉事情不该是这样。 可向慈承认了。 动机、时间线、起因经过都对上了,向氏是开保镖公司起家的,向慈也被她爸从小教导很能打。 还有那身青蛙服,也从她家找到了。 这下彻底没了反驳的余地。 由于日思夜想自带滤镜,薄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一气呵成和对方建立了男女朋友关系。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天,小情侣间互相问候的甜言蜜语已经安排上了。 薄野头一回恋爱,心底那点抗拒被新奇掩盖。 长久以来期盼的愿望终于成真,薄野心情不错,连带听着稚宁的阴阳怪气都顺耳了不少。 消息发送出去,薄野才看向稚宁。 他皱眉,“管好你自己吧,瘦得像麻杆,怎么你要进军娱乐圈演白骨精?” 才几天没一起吃早餐,她怎么瘦成这鬼样子? 稚宁没兴趣知道薄野刚才在做什么,冷笑,“我一般不攻击别人的外貌长相,除非别人的外貌长相先攻击了我。” 薄野皮笑肉不笑,“巧了,我也是。” 一顿早餐,在姐弟俩暗自较劲的眼神中,被风卷残云吃干净。 吃完饭,稚宁去了学校。 一上午的专业课,稚宁上的无比认真,以至于下了课,她才发现手机上多了好几通未接来电。 来电人是应珣的小弟刚子,从前稚宁追求应珣追得紧,他身边人的电话她都有,方便查岗。 刚子找她,无非是为了应珣。 思索一会,稚宁回拨过去. 果不其然,是为了报告应珣昏迷不醒的消息。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稚宁再不去不合适。 ------------ 第86章 帮他们重修旧好! 半小时后,稚宁见到了还在昏迷的应珣。 单看脸,没看出应珣伤了那,挂着点滴,除了嘴角有一片淤青,英俊帅气的脸还是从前的样子。 稚宁有些遗憾,但当着刚子的面,她不得不装出一副心痛着急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又进了医院!” 刚子忙上前解释:“嫂子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你先坐下,珣哥他没大碍的,还没醒只是因为烧还没退,你先坐,千万别急!” 事情的经过,刚子他们已经弄清楚了。 全是阮凝初惹的祸! 从前,他们还挺欣赏阮凝初的。 ——人长得好,性格温柔,做饭好吃,最主要的是她跟珣哥青梅竹马,珣哥也喜欢她。 但患难才能见真情,他们现在真心替珣哥不值! 上回珣哥失明住院,阮凝初连个头都不冒,还和什么狗屁教授去了隔壁市,要不是薄稚宁,珣哥可能连命都没了! 谁知道阮凝初和那狗屁教授那次有没有发生什么? 表面上喜欢珣哥喜欢的不行,背地里早找好了下家,和别的男人勾搭不清,这样的人没有做他们嫂子的资格! 更别提这次珣哥受伤还是因为她! 刚子现在就认稚宁一个嫂子,屁大点事都要给她打报告。 但刚子并没有如实把应珣这次受伤的前因告诉稚宁,只解释说应珣是见义勇为,光辉人设塑造的那叫一个夸张。 一心想让稚宁多爱应珣亿点。 叫稚宁来,也是想着应珣受伤了,身边没个体己人不行,想让两人借着这次机会,感情更上一层楼。 殊不知,稚宁什么都清楚。 物以类聚这话一点没错。 撒谎精身边的人,也都是撒谎精。 今天这事,稚宁也算看明白了,应珣对阮凝初失不失望,她不清楚,但在应珣这群小弟这,阮凝初失去了人心。 这群人,可以统一理解为两人虐恋情深路上的砖瓦,随时随地化身两人感情达成圆满的绊脚石。 简称:反派。 稚宁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和老说她坏话的刚子他们站同一条战线,剧情的发展越发迷惑。 只是……一定要这么虐吗? 应珣和阮凝初的感情拉扯三五年,她难道也要拖着患癌的病体耽搁三五年? 想想都绝望! 想起系统那句‘以后她要做的事,包括但不限于要做坏事’,稚宁心里有了打算。 她决定赌一把。 隔天下午,稚宁只有一节通识课。 下课后,她跑去隔壁医学院,见到了阮凝初。 只是这个‘见’,是躲在暗处偷瞄,而非是面对面。 为防止像上次一样,正大光明出现被阮凝初误会是不怀好意,稚宁请了外援。 ——秦见川的追求者。 身为男二,优秀的大学教授,秦见川自然少不了明里暗里的追求者。 稚宁找的追求者,就是暗戳戳搞暗恋,没胆子露头,最方便接近又不会惹得阮凝初警觉抗拒。 “只要阮凝初和应珣在一起了,秦见川就有机会是你的。” 稚宁见到人后,直接说明来意。 当然,这免不了被对方询问‘可你不是应珣的未婚妻?’、‘你不是喜欢应珣?’、‘你怎么想的居然想让阮凝初和应珣在一起?’这类问题。 稚宁自然早有准备,回答冠冕堂皇,连带着她十分擅长的威逼利诱,打消了对方的疑虑,达成交易。 稚宁这一番豪赌操作,风险系数可谓是超级高。 但富贵险中求,循规蹈矩永远只能做牛马。 可说到底,稚宁之所以敢赌,心里其实是有些底气的。 应珣生日宴上,她帮了阮凝初,这在事实上,已经构成了人设崩塌。 但她事后并没有收到警告或惩罚。 稚宁猜测,也许只要不让剧情范围内的人察觉到,她就可以适当做一些脱离她人设的事。 因此这次的追求者,是稚宁和系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剧情的边角挖出来的,连姓名都没有,无论如何也干涉不了主线。 躲在角落大概五分钟,稚宁看到一个穿风衣的女生,找上了阮凝初。 正是这次的追求者。 追求者说是身处剧情边缘,但京城就这么大,有钱人就那么几个,和阮凝初也是旧相识,并且也恰好参加了应珣的生日宴。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借口有事要说,不一会就来到了走廊。 稚宁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和以往一样,阮凝初穿着一身白大褂,没化妆,清汤寡水,但别有一番韵味。 也许是刚和应珣‘决裂’,阮凝初极为伤神,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她,身上多了些弱柳扶风的脆弱感。 稚宁心说既然这么痛苦,干脆顺着心意在一起算了,还纠结什么? 背德不背德的,她这未婚妻也不在意。 没工夫瞎想,里面的人开始说话,稚宁赶忙竖起耳朵。 就像先前约定的,追求者把所谓的‘正事’说完后,不经意间把应珣昏迷的消息透露给了阮凝初。 阮凝初并没有什么反应,很冷淡。 这点稚宁早料到了,上次应珣瞎眼,她跑大老远去请人,阮凝初就是这态度。 但这不是还误会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这才是稚宁费这一番功夫真正想要的。 走廊里,追求者表示完全能理解阮凝初的决定,但很可惜。 面对阮凝初的疑惑,追求者如愿顺利站在阮凝初好友的角度上,热心替她分析了事情的整个经过,谎称应珣是突然收到什么消息才离开了宴厅。 并阴差阳错解释了应珣抱稚宁离开的原因,说是谁谁看到两人意外撞到一起,伤了脚。 至此,阮凝初知道应珣并没有和稚宁发生乱七八糟的事。 那句‘不疼了?’,是她草木皆兵想多了。 阮凝初紧皱的秀眉,总算舒展开来。 误会可算是解除了,稚宁期待着阮凝初的决定。 应珣是为她打架才受伤的。 为什么打架? 是因为吃醋。 为什么吃醋? 当然是因为喜欢!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两情相悦,当然要重修旧好! ------------ 第87章 五百万,离开阮凝初! 不想期待来期待去,阮凝初态度上还是一点没变。 ‘他的事和我无关’,这话听得稚宁心脏哇凉。 在阮凝初身上,稚宁是能看到犹豫和担忧的。 阮凝初是真的很爱应珣,也是真的在担心他。 既然这样,那就上啊! 稚宁觉得,月老的活是真难干,红绳都换成钢索了还是拉不动! 她还能再想些什么办法让他们在一起? 难道要她按着他俩头亲一块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 稚宁扣着墙壁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稚宁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蹦起来,一回头,看见了男二。 秦见川戴着副无边框眼镜,高出稚宁许多站在她身后。 他还是上次见到时那张冷脸,和面对阮凝初时的温润和煦截然不同。 一天到晚被吓来吓去,稚宁一肚子暗火,说不出好话。 “你是死了没埋吗?变鬼来吓我!” “大白天没有鬼,是有的人心里有鬼。” 秦见川一下楼梯,就看见了鬼鬼祟祟的稚宁,话音刚落,跨步上前,朝稚宁方才面向的方向张望。 稚宁汗毛倒立,伸出手就要把人拉住,生怕秦见川看见阮凝初和追求者,她恶女人设不保。 说来也是巧,追求者想说的话已经和阮凝初说完,两人前脚刚进实验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 秦见川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注意力再度回到稚宁身上。 看着她伸出的手,凉飕飕的眼神在问‘这什么意思’。 稚宁确定他什么没看见,忙不迭收回手。 劫后余生,突然来了底气,“看什么看,我就是来堵你的!” “我说怎么半天没见到你,敢情你躲在别的地方!” 大小姐颐指气使,气得不轻。 秦见川并不意外,“哦?来替你未婚夫抱不平?因为我打了他?” 稚宁着急捍卫自己岌岌可危险些崩塌的恶女人设。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秦见川鼻子,“是又怎样!我劝你,当着我的面,态度不要这么嚣张。” 秦见川看起来像是早习惯了大小姐的傲慢,“就因为你是薄家千金?” “就因为我是薄家千金!” 秦见川下楼,是因为实验室有数据要记录。 他无意和目中无人的大小姐说废话,转身就走。 稚宁也想走,远离这个危险地界。 但她‘堵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咬牙切齿不依不饶跟上去。 “你去哪!你站住!我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授,敢这样无视我,你信不信,我一通电话就让你从学校里滚蛋!” “如果你是故意激怒我想引起我的注意,我告诉你,你成功了!” “我让你回答我,你聋了吗!” 说这些中二到尴尬挠地的话,全是顺应自己人设。 除此之外,对待秦见川,稚宁很难不迁怒。 ——挖应珣墙角,害她任务徒增波折。 感情的事各花入各眼,无论阮凝初最终和谁在一起,稚宁都没资格指摘责怪。 可牵涉到自己的生命安全,稚宁没那么高尚舍己为人。 她就是看秦见川不顺眼。 巧了,秦见川也一样看她不顺眼。 秦见川站定在实验仪器前,记录数据,又倒了些花花绿绿的液体进去。 做完这些之后,才回头看着稚宁。 “不是每个人都把应珣当成是香饽饽,你喜欢他,不代表别人也喜欢他。” 稚宁头一次踏进实验室这种地方,难免新奇,听到秦见川的话,她赶忙从正在冒火星的玻璃试管上移开眼。 虎着脸,“你说的别人,指的是阮凝初?你凭什么代表她发表意见?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老师。” “哦!你是她老师,你还记得你是老师?你整天跟在女学生屁股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苍蝇!” 秦见川最讨厌人大呼小叫,额角跳了跳。 “你喜欢应珣,自己把人看好,有功夫来我这叫嚣发疯,不如想办法让他多看你两眼,少骚扰别人。” 发疯? 她怎么发疯了! 稚宁小手猛拍桌子,拍完就后悔了。 好疼啊! 她强忍着没把手缩回来,疼痛催生出怒火,这下她是真生气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得什么好事,我把应珣看住了方便你对阮凝初下手是吧!” “上次警告你了,少做老牛吃嫩草的白日梦,你都三十了,能不能不厚脸皮盯着小姑娘?!” “我这个人,最看不得鲜花被牛粪糟蹋,今天我就大发慈悲做件好事,五百万,离阮凝初远点!” 她现在就要做拆散有情人的恶毒后妈! 呸! 他们两个算什么有情人,不要脸单相思,赶苍蝇罢了! 五百万,是稚宁现阶段能拿出来的最大数额。 薄瑾屹替她打牌赢来的,她怕有诈一直存在银行没敢花。 如果这些钱能让男二离阮凝初远点,管他薄瑾屹将来想干嘛,承担点风险也没什么。 秦见川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不怎么聪明的大小姐,不知怎么的笑了起来。 看得稚宁心里发憷,“你笑什么?你嫌少?” “五百万你还嫌少?!” 男二的背景她查了,家里有个研究所,不差钱,但也远达不到巨富的程度,尤其最近他正在研究一个巨烧钱的项目,五百万对他不是小钱。 秦见川没回答,反而问了稚宁另一个问题。 “薄小姐,你是觉得将我赶走了,应珣就不会再挨打了吗?” 他意思是他比应珣牛逼? 他脸上确实没见什么伤,但明目张胆说出来,未免太自大。 稚宁冷嗤,“你在侮辱人?” 秦见川同样冷下脸,“是你在侮辱人。” 稚宁这次学聪明踢了一脚桌子,“秦见川我告诉你——” “薄稚宁?你为什么在这?” 威胁的狠话,被推门进来的阮凝初打断。 看到阮凝初,稚宁的脸黑透了。 她还没问她为什么会来这呢! 稚宁觉得自己真他娘的倒霉透顶! 总被人抓包,是因为最近没去池昼身边做好人好事吗? ------------ 第88章 常把示爱的话挂嘴边 “你管我为什么在这,这栋楼是我哥砸钱建的,我想在哪在哪!” 重复许多遍的台词又一次无奈被拿出来用,稚宁无助得想报警。 她特别讨厌这样的自己。 【统统,我这样是不是很惹人烦?】 系统:【别怀疑别在意,你本来就很惹人烦。】 稚宁要气哭了,她不想再当恶毒女配! 察觉到实验室里的紧张,阮凝初来到秦见川身边。 侧着身,明晃晃的将稚宁视作一等危险物。 “薄稚宁,如果你是来为应珣受伤的事来找秦老师麻烦的,你来错了,那天挨打,是应珣自找的。” 那天打起来的经过,稚宁阅文无数早脑补了七七八八,应珣见阮凝初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吃醋口不择言很正常,更有甚第一个动手的都可能是他。 她压根就不是为了应珣来的,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万一阮凝初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男二这种专搞科研的聪明鬼,一定会联想到什么。 但应珣挨打是个很好的借口。 “阮凝初,我对你挺失望的,你竟然护着这个对你图谋不轨的人!” “你知道应珣伤得多重吗?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昏迷不醒!” 阮凝初当即反问:“那你又知道秦老师伤得有多——” “我不想听你狡辩!”稚宁言辞激烈尖锐,“如果应珣有一点事,你,还有你!等着从京城滚蛋吧!” 说完,稚宁一身冷汗,转身离去。 而随着稚宁的离开,阮凝初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被她忽略了。 但不等她追探,就被身边的男人夺去了目光。 “秦老师你还好吗,身上的伤有没有事?” 秦见川抚着桌角,“还好。” “薄稚宁来干什么?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砸钱,五百万,让我离你远一点。” 稚宁:…… 日狗了! 他怎么什么都说! 她一双小腿倒腾得飞快,生怕被捉住一问究竟。 她的恶女人设唉! * 应珣这次昏迷,并没有持续太久,退了烧,当天晚上就出了院。 出院的当晚,应珣就投入到了工作中,仿佛不知冷热的工作机器人,忙起来不要命。 稚宁这几天,在系统和刚子的‘督促’下,一直肩负着体贴未婚妻的重担,到了饭点就要送吃送喝,晚上过了十点,还要打电话催促上床睡觉。 活脱脱的人形闹钟,完全丧失了人身自由,苦不堪言。 从秦见川的实验室逃离,稚宁捏了把冷汗,坐在凉亭缓了好一会,才往校外走去。 今天,她不打算给应珣送饭了,时间不够她回薄家大宅取餐,在校餐厅打饭带过去又显得诚意不够。 她决定今天和应珣一起出去吃。 不料不等稚宁给应珣发消息约时间,应珣先打电话过来了。 下午五点,稚宁在校餐厅见到了应珣。 他穿了件低调的黑色连帽卫衣,蓬松短发刘海慵懒搭在额前,褪去凛冽,少年感洋溢。 最近总在校外碰头,见多了应珣穿正装的样子,她差点忘了应珣也是学生,他今天下午也有课。 也是得亏刚才的消息没发出去,不然指不定暴露些什么。 对待应珣,没了最初的痴迷,稚宁越发不上心,好多细节都抛在了脑后,就比如课表,她记池昼的都比记应珣的清楚。 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翻车。 稚宁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上喜悦的笑容,心中默念:爱他、爱他! 看完文件,手机息屏,应珣听到了小皮鞋‘哒哒哒’的声音,几秒过去,后背撞上柔软的娇躯,脖颈被抱住,清甜的少女气息将他包裹。 “来很久了吗?” 少女像只愉悦的百灵鸟,说话声音带着小钩子似的,总给人一种她在撒娇的错觉。 不怪薄瑾屹这么疼爱她、宠着她,如果他有这样的妹妹,他也如珠如玉呵护着,不让任何男人触碰染指。 如果不是她喜欢极了他,薄瑾屹大概也不会点头。 应珣扶住少女的胳膊,“没有很久,我记得这个时间你是没课的,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在舞室耽搁了会,我们吃什么?我好饿呀。” 稚宁回答得很自然。 应珣之前就听稚宁解释过她变瘦的原因,想要在舞台上更完美,节食是,勤加练习也是,因而并没有多想。 “吃虾可以吗?白灼虾清淡,多吃一些也不容易长胖。” 稚宁一向什么都听他的,“那你呢?” “我和你一样。” 稚宁来得还算早,餐厅人不多,很快应珣就端着餐盘回来。 除了应珣说的白灼虾,他又点了几道时蔬小炒,营养搭配,颜色漂亮,看着就很有食欲。 “蔬菜也要吃一些,不然会上火,身体早晚要出问题。” 不论是应珣,还是薄瑾屹或池昼,独自一人挣扎长大,生存能力都很强,照顾人的事轻车熟路,面面俱到。 两人位的小餐桌几乎摆满了,各种营养元素都包含其中。 稚宁皱着眉,“可是这么多,我吃不了,浪费粮食不好。” 说完,意识到自己骄奢的恶女人设,稚宁话锋突转,“所以我一定会努力全部吃完的,这是应珣哥哥精心为我准备的爱的晚餐!” 稚宁还饿着肚子,但已经快被自己恶心吐了。 应珣却颇为受用,失笑,怎么会有人送不动就把示爱的话挂在嘴边? 也不害臊。 “我来。” 稚宁说完就准备开吃,应珣赶在她上手之前,端走她面前的白灼虾。 “应珣哥哥要亲自给我剥?” “不然呢?” 少女的眼睛突然就亮了,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很快她就腼腆掩饰起来,但也不动筷子,眼巴巴看着他剥虾。 少女偶尔会砸吧下嘴,期待十足,应珣眼底笑意放大,手上动作加快。 “好了,吃吧。” “谢谢,那我不客气啦!” 一只又一只。 剥壳,蘸料,应珣剥完虾刚放到稚宁碗里,她就吃进肚里。 她吃得很香,什么烦恼都没有的样子,很治愈。 应珣尔虞我诈忙碌一天的心情,不期然轻松了不少。 可她只吃虾。 ------------ 第89章 撞见向慈捡走青蛙玩偶服 “也吃点蔬菜。” 稚宁正准备伸手吃虾的动作顿住,脸颊微红,‘哦哦’两声,敷衍夹了一筷子青菜。 然后吃虾,接着等。 应珣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给她剥。 正待他要擦手时,稚宁制止,“我来我来,我来给你擦!!” 少女含娇带媚,注视着他,完全没有吃不到虾的失望,像是在说‘给我一个牵你手的机会嘛!’ 看得应珣莫名耳热,无法拒绝,鬼使神差的就把手交给了她。 他没发现,他早已不像最初那么厌恶稚宁的触碰,那时两人接触,全靠隐忍。 稚宁擦得尤其卖力。 挨着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翻来覆去,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湿巾擦完换纸巾,纸巾擦完又用湿巾。 应珣明知她是故意的,也纵容着她,不催促。 殊不知稚宁早已急得满心焦灼,她的气运值呢! 不会这一招也失效了吧?! 不要不要—— 过了好久,稚宁才听到系统提示音。 【叮!气运值+5!】 稚宁又喜又惊,竟然这么多?! 同样在餐厅里,几桌之外,薄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剥虾投喂,擦手的一幕,全被薄野看在了眼里。 愤懑不平,呼吸不畅,不远处两人的一举一动,格外刺眼。 薄野并没有看到这摧毁他好心情的画面就收回视线。 他一直看着,自虐一般,嘴里的饭菜变了味,如同偷吃了一颗不熟的果子,满嘴的苦。 莫名其妙的,正在丰满自己舔狗人设的稚宁突然觉得有人看她,本能一偏头,和薄野对上了眼。 少年双眼喷火,跟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吓得她张嘴忘了呼吸。 他怎么在这? 稚宁没多想,她转而注意到了和薄野一起吃饭的少女。 这又是谁? 少女穿着一身利落的运动服,高马尾,皮肤偏小麦色,看起来就很健康有活力。 她大姨妈一定很准时吧? 稚宁羡慕的想。 所以这是谁? 同样的双人位,薄野身边没见有他的朋友们,是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 就在稚宁纳闷这女孩身份时,薄野当着她的面,握住了对方的手。 稚宁眼睛霎时睁大,没看到少年的挑衅,只感觉震惊。 卧槽? 女朋友? 薄野什么时候脱单了?! 她不记得原文剧情里薄野有官配啊? 难道她记错了? 【那小姑娘,是薄野女朋友?他从谁那挖来的墙角?】 自从那次穿青蛙服救了薄野一条狗命后,稚宁就觉得薄野很有做小三的潜质,小弟爱睡别人的女朋友,当大哥的癖好口味应该也差不多。 系统没说话,它也纳闷着,薄野确实不应该有女朋友啊,可这手都拉上了…… 怎么现在剧情歪成这样了吗? 目视着稚宁的错愕,薄野靠自己脑补,心里总算舒坦了些,但残余更多的焦灼却总也无法挥散,形容不出来的坐立不安的感觉。 薄野对面,向慈察觉到男朋友走神,好奇循着他目光看去。 这一看,整个人愣住,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 稚宁一直好奇向慈的身份,盯着看,自然注意到了向慈的变化,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她很吓人? 稚宁不这么认为,她早就不爱烈焰红唇大波浪了。 于是她左右两边看了看,最终确定女孩确实是被她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对方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还是说她坏话了? 稚宁细细回想,很快摇摇头,摒弃了这个想法。 她们又没见过,初次见面,心虚什么? 可事实上,稚宁的感觉没错,向慈确实心虚。 稚宁不知道向慈,向慈却早知道稚宁,并且研究透了薄家几乎所有的人际关系。 那天,是向慈趁稚宁不注意,偷偷把她扔掉的青蛙玩偶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也是她顶替了救下薄野的功劳,借用这个跳板,成为了薄野的女朋友。 向慈喜欢薄野很多年了,也追求了很多年,可每一次告白,都被拒绝,甚至因为这份喜欢,都不被允许参加薄野举办的任何一场聚会。 这也是稚宁从没在薄野的社交圈里见过向慈的原因。 向慈做梦都想和薄野在一起,哪怕是用些不光彩的手段,几乎魔怔了。 而这不光彩的手段,竟然真的被她等来了。 正因不光彩,向慈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尤其在面对稚宁的时候。 有件事向慈辗转反侧思索过无数次,总也想不通。 ——身为薄野的姐姐,薄稚宁救人就救人,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仅如此,事后还要急匆匆把青蛙玩偶服扔掉,生怕被人知道是她似的。 包括后来,薄野大张旗鼓地寻找他的青蛙公主,薄稚宁身为姐姐,和他住一起,关系紧密,不可能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站出来? 是接受不了薄野对她异样的感情吗? 还是根本就什么都没察觉到? 向慈希望是后者,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问题,答案只有薄稚宁自己知道,而她向慈,或许一辈子要带着疑问。 因为她冒名顶替,永远也无法找到薄稚宁质问。 心里‘呼通呼通’极为不安,向慈回避着稚宁的目光,安慰自己,她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们是亲姐弟啊,法律、纲常,都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如果薄野知道他和真正喜欢的人永远也没办法在一起,他该会有多伤心? 她不忍心自己喜欢的人伤心。 她只是……好心替他圆一场梦。 一旁,应珣察觉到稚宁半天不说话,也回头望去,看到了薄野和向慈。 稚宁没见过向慈,应珣倒是认识。 他记得上次见向慈,是在商业街,稚宁给他挑礼物被自行车撞倒受伤那天。 他去接她,恰好见到向慈抱着一身脏兮兮的青蛙玩偶套装,从商业街跑出来,神色匆忙,青蛙套装上似乎还有血。 当时如果不是赶着去找稚宁,看在故交的份上,他说不定会停下来问上一问。 “要去打个招呼吗?” ------------ 第90章 下一剂猛药! “要去打个招呼吗?” 稚宁摇头,“薄野似乎在约会,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她才不要去找薄野。 他们俩现在一个人是火星,一个人是炸药桶,碰在一起准没好事。 薄野这疯子,一个不留神把她假千金的身份捅出去就完了。 应珣听到‘约会’两个字,有些意外。 薄野和向慈,怎么看也不像是互相喜欢的,虽然两人正牵着手。 向慈战战兢兢,薄野脸色看着也不太好,似乎很不满他这个姐姐的未婚夫,哪里有一点如胶似漆小情侣的感觉? 应珣顺着稚宁的话,“吃好了吗?我送你回家?” “嗯嗯!” 稚宁吃得差不多了,不想看到薄野,正想快些离开。 应珣回头示意和薄野打了个招呼。 然后很有身为未婚夫的自觉,收拾端起稚宁的餐盘,牵着她的手离开。 稚宁看都不看薄野,像小尾巴似的紧跟着未婚夫的步伐。 等到稚宁走了,薄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松开向慈的手。 懊恼啃食着他的心。 他刚才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拉住向慈的手? 是在炫耀?还是…… 薄野想不出一个精准的形容词来阐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怎么也填不满。 而作为旁观者的向慈,在被薄野甩开后心如刀绞,同时惴惴不安无法凝神。 薄野他,果然喜欢薄稚宁吗? 绝对不可以! * 接连又下了几场雨,天气愈凉,十一月眼看过去了一半。 小半个月过去,应珣受伤感冒已经彻底好了,稚宁也不必再像先前那样,顿顿不落给他送饭。 这人一闲下来,总容易多想。 又是一天周末,稚宁懒洋洋躺在露台晒太阳,半睡半醒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执行过系统下达的任务了! 没作妖、没拉仇恨,咸鱼了很久! 这让稚宁很慌张,【统统,咱们是不是意外出太多,任务失败了?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任务?】 有活干,愁。 没活干,更愁。 系统也不明白,它不是高级系统,一直以来都听指令办事。 有关稚宁的疑惑,它比她发现得还早,并且一早跟上面进行了反馈,并没有收到回复。 担心稚宁多想,它安慰道:【不会,只是暂时用不着你而已,你之前看小说,也没见恶毒女配隔两章就蹦出来一次吧,哪个读者爱看恶毒女配这种脏东西天天出场?他们又不是受虐狂。】 【放心吧,任务进度条一直亮着呢,失败了会熄灭,我也会被抓回去,现在一切都好好的,别自己吓自己。】 【有时间,多看看原文剧情大纲,省得下次有任务再问我,任务出意外,一半原因是你太慌张导致的。】 稚宁半信半疑,出意外难道不是因为她太倒霉? 不过任务没失败就行。 她真的挺怕死的。 一上午,稚宁前前后后梳理完了两本书。 确实像系统说的,作为剧情推手的恶毒女配,她真正出场的章数并不多,每次出场,必定会给男女主造成伤害,惹来读者谩骂。 她更发现,现实和原文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比如应珣和阮凝初,初次激战没达成,不仅如此,原本处处透着黄色的文字,如今变得无比清水。 别说动不动就床上激战了,他们俩现在连话都说不上。 薄琬乔那也是,说好的打她这假千金的脸呢? 上次应珣生日宴上,她还冲她笑,诡异的亲热。 难道她需要去勾引周正,原文里也没这段啊…… 没有任务,稚宁是真不想去招惹真千金,她想起来薄瑾屹那张脸就害怕。 且拖着吧,任务一样样来。 现在唯一确定的,是应珣和阮凝初一定得在一起,别管剧情偏不偏,结局对就行了! 任务不来,那她就主动出击! 这么想着,托腮思索半天,稚宁翻出手机。 点开联系人,找到很久没联系的号码,拨通。 周天上午。 稚宁来到了应珣接管的应氏集团子公司大楼。 说是子公司,其实也相当气派了,又是喷泉又是广场,因为阴天,大厦隐没在浓厚的雾气中,高不见顶。 进入大厅,稚宁找到了电梯,看到最里侧墙上贴着‘总裁专用’,满意笑了起来。 这几个字,多少带些独裁的意味,别的公司有没有,稚宁这条小米虫不知道,但她在薄瑾屹那也见过,直达总裁办公室。 小说世界,有什么都不奇怪。 主角心情不好天还下雨呢。 看今天浓云密布的,应珣指不定在办公室怎么糟心呢。 再等等,等他的真命天女来拯救他!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稚宁兴奋地搓了搓手。 【统统,确定能让电梯出点小故障吧?别搞出人命,只要稍稍有点小故障困住里面的人就行。】 ‘小故障’稚宁唠叨了一路,系统耳朵都生茧子了。 【放心吧,就算你不靠谱、我不靠谱,也要相信道具,再说电梯里是男女主,就冲这金光闪闪的身份,也一定不会出意外的。】 【话说,你真是坏到家了,竟然想到在电梯上动手脚。】 这搞不好能把人吓死。 稚宁哼笑,不坏怎么做恶毒女配? 而且她也是真没办法了,不得不采取些极端手段。 最近几天,稚宁没再给应珣送饭,应珣也没饿着。 阮凝初的母亲是个合格又善良的保姆,把应珣当自个儿亲儿子,得知应珣又受伤住院,紧张得紧抓应珣的三餐,没时间回家,就派人送去公司。 当然,这个透露受伤消息的人是稚宁。 阮凝初来给应珣送午餐,也是稚宁背后促成的。 可结果实在拉胯! 男女主的感情线没有丝毫进展。 他们是瞎了吗?见了面都不知道说句话! 稚宁一着急,直接下猛药。 她就不信了,待会阮凝初和应珣一起困电梯里,还能不说话! ------------ 第91章 为保护阮凝初而来 稚宁计划得很好,等一会应珣乘坐他的总裁私人电梯上来,阮凝初也到位时,就让系统把电梯弄出点小故障。 她一个‘脚滑不小心’把阮凝初踹进去,按头把他们两个强行关进一个密闭空间。 这种生死攸关的紧急情况,阮凝初肯定会害怕,应珣就是再能忍、再狠心,也一定忍不住会抱紧阮凝初安慰呵护! 马上要死的危急时刻,说不定还能直接把‘爱’说出来,来个死前深情大告白! 稚宁不是第一次来集团子公司,有乘坐电梯的权限。 上电梯后,她观察评析着作案地点,越看越满意。 很快,电梯直达顶楼总裁办公室,应珣这会正在二十九楼开会。 也正因为在开会,应珣没拿手机,不知道稚宁会过来。 稚宁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不然应珣得知她来,一定会让阮凝初回去,避免她们两个见面。 稚宁到达顶楼没一会,系统告诉她阮凝初来了。 而应珣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根本没有午休这回事 ,阮凝初午饭送来了,才会拨出点时间回到总裁办公室。 万事俱备,只差稚宁的一脚! 在这之前,她需要拖住阮凝初,等应珣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把阮凝初踹进去! 阮凝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稚宁。 视线两相碰撞,阮凝初提着饭盒,愣在电梯门口。 今天的稚宁,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 鲜亮的颜色衬得少女肤白如雪,昂贵的衣服布料,即便到了冬天,也轻便保暖,极大程度上勾勒出少女的身形。 凹凸有致,气质绝然,几乎寻不到半点瑕疵。 难怪应珣会喜欢。 不像她,只能穿着厚厚看不出版型的棉衣御寒。 站在稚宁面前,无论是身份背景,还是身材长相,阮凝初都有些自卑,哪怕她曾无数次暗示自己人生来平等。 而随着阮凝初走出电梯,她想到最近被广为传开薄、应二人年底完婚的消息,呼吸变得艰涩吃力。 但这真是阮凝初想多了。 稚宁这么穿,其实没别的原因。 红色喜庆,她倒霉怕了,病急乱投医,玄学什么的也信,烧香拜佛,就差早晚念经了。 穿红色,只是想搏个开门红的好彩头。 不仅穿红衣裳,她兜里还揣着平安符呢! 稚宁不知道阮凝初心里的弯弯绕绕。 她看着电梯门前地板上,残留着保洁刚拖过未干的水印,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这样就算阮凝初待会意识到是被推进去的,她也有解释的理由。 计划一定能成! 下了电梯,阮凝初提着饭盒往应珣办公室走,想快点送去就离开。 稚宁叫住她,“我是会吃人吗?怎么每次见面你都不打招呼?” 阮凝初预料到自己来了这地方,稚宁撞见,肯定会被为难。 她低眉顺眼,放低了姿态,“薄小姐。” 可预料之外,稚宁并没有发难。 而是问她:“来给应珣送饭?你不是不在意他吗?” 阮凝初呼吸停顿两秒,“薄小姐误会了。” “误会?误会你和应珣?还是误会你和你那狗屁教授?” 提及秦见川,阮凝初脸色变了。 应珣的事阮凝初不想管,也没资格管,可她绝对不容许有人污蔑秦老师。 秦老师帮了她很多,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业上。 更甚至在应珣生日宴那天,如果不是秦老师陪着她,她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车多的马路上,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阮凝初迎上稚宁的眼睛,努力做到不卑不亢,“薄小姐,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把秦老师牵扯进来?” “没什么原因,瞧不上秦见川罢了,他不适合你。” 稚宁知道自己这么对待男二,有些不依不饶不讲理了,但她说的是实话。 在原文里,到最后小白花没和男二在一起,男二不如男主强大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小白花过不去心底那关,她不喜欢男二。 既然不喜欢,就该离远一点划清界限,否则给了别人无谓希望的同时,也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适不适合我,是我自己的私事,秦老师的为人,也轮不到薄小姐来置喙。” “薄小姐一而再的揣测污蔑,对我和秦老师已经造成了人身伤害,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报警。” 阮凝初自认为自己身正不怕影斜,警告说着,就要离开。 稚宁看时间还早,想找茬把人叫住,虽然对于阮凝初的话,她赞同得不能再赞同。 但就在这时。 【男主要上电梯了。】 稚宁意外,【这么快?】 平时不都要到十二点半? 【可能是听说你和阮凝初一块来了,担心你欺负阮凝初。】 稚宁心里呵呵,这么宝贝干脆在一起多好!把人含嘴里! 这一走神,阮凝初已经速战速决放下午饭,走出办公室准备离开。 眼见着阮凝初按下电梯,站在电梯边等电梯来,稚宁止不住雀跃起来。 怎么就这么巧呢? 都用不着她另找借口,阮凝初就自己站过去了! 一切出奇的顺利,稚宁觉得,今天的计划一定能圆满成功! 一墙之隔,阮凝初等待的电梯,和应珣乘坐的电梯同时往上升。 只是阮凝初等的电梯,速度明显比应珣的要快。 一个已经到了33楼,一个才刚到30楼。 稚宁着急起来,虽然只差三层,但万一阮凝初先进去了,她计划岂不是又白费了? 而如果她强行把人拉住,又会显得很刻意! 【别着急,我来给你暗箱操作一下。】 系统话音刚落,阮凝初等的电梯突然停在了35楼,一直到应珣的直达电梯上了45楼,才又动起来。 这样一来,应珣电梯门开的时候,阮凝初一定还在! 稚宁活了过来,【统统,还好有你,没你我可怎么办啊!】 【别肉麻,快干活,道具马上生效了。】 系统话刚说完,稚宁就听到了道具生效的提示音。 而随着提示音的响起,总裁直达电梯门开了。 应珣轮廓清晰又桀骜的那张脸映入稚宁眼帘,而他最先看到的人却不是她,而是阮凝初。 谁在他心中最重要,一看便知。 应珣确确实实是收到了稚宁和阮凝初同时来到的消息,为保护阮凝初而来。 也是在这时,电梯厢突然发生晃动,晃得应珣皱眉,几乎站不稳。 稚宁最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了! “应珣——” ------------ 第92章 意外不期而至 稚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掉下去的人,会是她自己。 这次没那么多意外——时间卡的刚刚好,阮凝初站在她方便下手的位置,手伸出去了,连表情都做到位了。 只差一步稚宁就能碰到阮凝初的后背,把她推下去。 只是稚宁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阮凝初会在她大声喊出那声‘应珣’后,无视应珣身处险境,往一边躲! 没碰到阮凝初,稚宁脚底打滑成了替死鬼,整个人刹不住车翻进了突然开始下坠的电梯厢里。 为了方便之后解释、并用以掩饰内心激动,而故意装出来的紧张,在这一刻变得名副其实。 她尖叫出声。 哪怕她紧接着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男人急促的呼吸扑面而来,带来无法忽视的安全感,尖叫也没停止。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电梯门随之关闭,隔绝了阮凝初在上面的惊呼。 金属碰撞的咯吱声,让人头皮发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发自本能绷紧了身体,直到下坠突然停止。 事出突然,稚宁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愣怔趴在应珣怀里。 她眼前频频闪过阮凝初躲闪的一幕,脑子里一团乱。 为什么掉下来的人会变成她?! 阮凝初是没看见应珣有危险? 没看见她躲什么? 可看见了又为什么会躲?她不是最爱应珣了吗?! 应珣同样身处震惊之中。 电梯突然出意外,生命遭受威胁是其一,而相比于这一点,他更震惊于阮凝初和稚宁面对同一件事时的不同反应。 ——阮凝初冷着脸躲向一边,而薄稚宁,为了他不要命的跳了下来! 应珣比稚宁先冷静下来,看着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不撒手、瑟瑟发抖、脸色发白明显吓得不轻的少女,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里燃烧起来。 烧得他理智全无。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钳制着少女纤瘦的双肩,把人从怀里撕扯出来。 “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电梯在下坠!” “我自身都难保,我护不住你,你竟然敢跳下来!你在犯什么蠢!” 应珣这一吼,稚宁总算回过神,抬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乌泱泱的蓄起泪水。 完了。 计划又失败了。 为什么啊! 想什么什么不成,她上辈子毁灭世界了吗!? “说话!发什么愣!” 看到她哭,应珣火气更甚。 稚宁从没见过应珣如此暴怒的一面,吓得心中不甘悲愤尽数退散,颤颤抬起头。 “我没有不顾危险跳下来,我只是……脚滑了。” 应珣没有反驳。 脚滑是真的,可她看到他要掉下去,眼里的惊恐也是真的,下意识伸出的手更是真的。 而阮凝初…… 应珣再一次回想起她那双浸润着冷漠的眼神,他置于死地而无动于衷的闪躲,进而引申出阮凝初最近对他的态度。 生而为人,本能会想远离危险的事物,阮凝初没错。 可为什么薄稚宁就能义无反顾的跑过来? 因为薄稚宁喜欢他。 那么阮凝初呢? 阮凝初不喜欢他吗?她难道真的喜欢上了秦见川? 那天,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随之变得清晰,应珣眼神变换,最后凝成失望,胸腔牵带起窒痛。 也许是无意识的,应珣的钳制捏得稚宁肩膀很疼,她下意识扭动着就要挣扎。 一动,电梯再度下坠。 “啊——” 稚宁尖叫之余,呼叫系统。 【怎么回事,不会要出人命吧!】 就因为掉进来的不是阮凝初,电梯的安全就要失去保障了吗? 可是应珣还在啊! 难道他贵为男主的气运也压不过她的霉运?! 她不想死! 她再也不胡来了,没有任务她就躺着! 【冷静点!道具运作的正常现象,你死不了!】 电梯这一下坠,打断了应珣的失望悲恸,他因为稚宁的尖叫把她抱紧。 另一只手急忙去按电梯按键。 唇瓣贴在稚宁耳边,“别怕,别怕……” 可明明他也不确定。 电梯下坠几秒,猛地又停下。 应珣趁此机会按下求救按钮,尝试呼叫无果后,转而察看稚宁的情况。 “有没伤到哪?” 稚宁脚有些疼,刚才没刹住车脚底打滑,崴伤了脚。 她以后再也不穿高跟鞋了! “没有哪疼。” 稚宁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小伤小痛,她不知道应珣有没有看到阮凝初闪躲的画面。 计划失败就失败了,大不了重来,但如果应珣看到了,因此误会阮凝初,那可就完了! “应珣哥哥你呢?” “我没事。” 稚宁点点头,稍作思索,主动替阮凝初解释。 “刚刚脚滑,我看见阮凝初往电梯按钮那跑,她肯定是想以此尝试让电梯停止下坠,她可真聪明,不像我只会大叫。” 一个冷静机智采取有效措施,一个大叫只会添乱,是个人都会选前者。 歪打正着,稚宁说出了阮凝初闪躲的原因。 事出突然,阮凝初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失神过后,立刻做出了补救的动作,可那时,应珣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向他扑来的稚宁身上。 裂缝一旦产生,错过最佳修补的时机,就会越变越大,误解也会因此产生。 而自负和胆怯的人,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 “薄稚宁,你现在是在替阮凝初说话?” 他竟然直接问了出来! 稚宁心头大乱,她的意图很明显吗? 即便被看出来了,也不能承认。 有赖于过分倒霉的体质,经过了这么多突发状况,稚宁装傻充愣很有一套。 “什么替她说话?关阮凝初什么事?我是在说实话,我意思是我们肯定会被救出去的,阮凝初一定会去求救的!” “应珣哥哥你别怕,我真看见了!” 少女笨拙又天真,原来是他多想了。 应珣失笑点了下她的额,“我不需要你来安慰。” 越描越黑,稚宁欲哭无泪,她没有在安慰他…… ------------ 第93章 黑灯瞎火好办事 电梯的数字停在28,过了很久都没再变化,危机似乎解除了。 应珣飞快将剩余楼层都按了一遍,又按了一遍求救铃。 没有反应。 “手机带了吗?” 稚宁摇头,手机在包里,而那挂在身上似乎是个累赘,她担心出意外,行动前特地把包扔在了一边。 可意外还是没躲过去。 “你的呢?” 应珣举着手机试了又试,“没信号,电梯内部对讲也不通。” 不通就对了。 因为这是稚宁事先吩咐系统做的,为了给应珣和阮凝初制造出绝对紧张的环境,逼他们说出真心话。 谁知道现在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 “别害怕,我们会没事的。” 应珣见稚宁要哭,摸了摸她的头。 稚宁‘嗯’了声。 抛开自己的倒霉体质,稚宁其实并不担心会有生命危险,毕竟应珣是男主,命硬。 可紧接着,意外又发生了。 ‘嘭——’ ‘滋——’ 电梯再度剧烈晃动,这次没再下坠,电梯里灯灭了,一片漆黑。 稚宁始料未及,忙向系统求救,【倒霉体质又发作了?!不会真要死在这吧!】 系统嫌弃得不行,【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不是你上来的时候说要熄灯?色眯眯说什么黑灯瞎火好办事。】 稚宁差点跳起来,【不可能!我才不会这么猥琐!】 【那需要我给你调监控情景重现一下吗?】 【不用了!】 稚宁已经想起来了,可她就是碎碎念唠叨了一句,系统怎么就听进去了! 稚宁仔细回想自己还有没有提什么变态的要求。 系统:【我觉得我需要再次提醒你一下,由于你再三要求不能出意外并大方花了钱,所以兑换来的道具在它时效耗尽前,电梯门打不开,相应的,你们的求救也会被无视。】 稚宁脑子里猛地一炸,她这是自食恶果吗? 来不及悲伤,稚宁听到了身旁男人异样的喘息声,重且压抑。 黑乎乎的看不清男人的脸,“应珣哥哥?你怎么了?” 应珣过了几秒才回答:“我没事。” 嘶哑的嗓音磨砺着喉管,带着颤抖。 稚宁皱眉,他这是……在害怕? 系统:【他这表现,应该是有幽闭恐惧症。】 稚宁瞪起眼,【什么叫应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你一个专门负责任务发布的系统,连目标人物的背景资料都没有吗?!】 应珣母亲的事系统一问三不知,稚宁已经很无语了。 这次又来! 这种病,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是会死人的! 如果她事先知道,根本不会这么做! 系统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因为剧情里就没写,也从没体现。 一切只是它的推测。 【应珣在他母亲去世后不久,曾被他父亲以顶撞长辈之名关过禁闭,目的在于阻止他把他母亲死亡的真相说出去。】 【那次如果不是短时间内母子皆亡传出去不好听,不利于小三上位后的名声,应珣不可能活下来。】 这么惨? 亲爹要他死…… 稚宁听着耳边颤抖的呼吸声,突然有点同情应珣。 而在她身边,担心自己的恐惧会让稚宁害怕,应珣死死咬着口腔里的软肉。 满嘴的血腥和刺痛,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极力克制着不软下身子,蜷缩起来抱住自己。 从前,应珣有意向所有人掩饰自己的这一弱点,这会被有心人利用,带来致命的危险,哪怕是阮凝初也不知道。 可这一刻,他想的全是不能吓到稚宁。 她已经很害怕了,如果他再出了问题,她该怎么办? 人在极度惊恐之下,真的会死。 意识到这一点,稚宁不得不放下所有的偏见,说她心软了也好,说是为了任务大局男主不能死在这也好,她抱住了应珣。 “应珣你别怕,我在这里!” 应珣的身体摇晃了下,似乎想挣脱,但无力抗拒,最终还是瘫靠在了稚宁怀里。 【你可以把手机打开,有光会好很多。】 稚宁连忙照做。 有了微弱的光,稚宁看清了应珣的脸。 脸色煞白,额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漆黑的瞳孔里激荡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嘴角有血丝溢出来。 “应珣你咬了自己?!” 应珣咽下血沫,努力笑了下,“我没事,你别害怕。” 他脸撇向一侧,避开极度渴望的亮光,担心稚宁看见自己的表情,情绪受到影响。 而他也已经到了强撑的极限,话音未落,突然朝后倒去。 稚宁的力气扶不住一个成年男人,手机‘咚’一声坠落,不知碰到哪光亮瞬间熄灭。 稚宁顾不上手机,迅速朝应珣倒去的方向走去,摸着黑寻找。 “应珣!应珣你怎么样?” 应珣勉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别乱动,别管我,电梯会下坠。” 稚宁不确定之后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她不停寻找,直到将他抱在怀里,她只怕他会被吓死。 很快,她摸到了手机。 按着应珣的手解锁,手电筒打开,漆黑的电梯里总算又恢复了些光亮。 可这对于半昏厥的应珣来说,杯水车薪。 【你多说些话,转移他注意力。】 说话! 说话! 她说什么?! “应珣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唱…唱小天鹅!” 说完,不等应珣同意,就顾自唱起来。 一边唱,一边着手解开应珣衬衫的纽扣,依偎在他身边,最大程度的让他感受到身边有人存在。 应珣果不其然被吸引了注意,意识清醒了些。 因为,稚宁的歌实在难听。 应珣从不知道耳熟能详的歌,调子能跑歪成这样。 他凝神默默跟着她对了好几句歌词,才确定真的是小天鹅,否则,稚宁说她自创的他也信。 她唱,他也跟着在心里唱。 不知是因为眼前的光,还是稚宁的体温,亦或是因为她跑掉难听的歌声,应珣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透着微弱的光,应珣视线勉强定焦在稚宁脸上,他看到了她的担忧。 她总在为他担忧,并且奋不顾身采取行动。 “薄稚宁……” “我在!应珣我在!你别怕,阮凝初知道我们掉下来了,肯定会找人来!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可这只是在安慰应珣,距离道具时限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这一刻,复杂的因素纠缠在一起,稚宁十分后悔。 应珣看着稚宁苦着脸,只当她在忧心焦急。 他反手扣住她微凉的手,努力呼吸着,笑道:“你猜到了是吗?” ------------ 第94章 同情他,就不会再害怕 稚宁听着他虚弱的语气,试探道:“……幽闭恐惧症吗?” 果然。 应珣混不吝笑了声,慢慢放任自己坠入漆黑的回忆。 “我妈走后不久,我被我爸关进了别院的地下室,因为我亲眼看见他和郑曼害死了我妈,我要他们血债血偿,可一个孩子,怎么斗得过一群大人?” 稚宁愣了下,没想到应珣会主动把这种事告诉她。 就像系统猜测的,应珣的幽闭恐惧症,是由于那次禁闭。 应珣疲虚的话音有气无力,他痞里痞气笑着,可总是透露着脆弱。 从他如何崩溃质问自己的父亲,到如何被期待上位的小三挑衅嘲讽,再到如何被家中长辈反驳镇压,母亲的死被粉饰成因病暴毙,群起而攻之将他锁入地下室。 郑曼曾告诉他,他会死在那,有那么几个瞬间,应珣也这么觉得。 本该被欢声笑语围绕的生日,在黑暗中煎熬度过。 一天、两天…… 紧缺的空气,难捱的饥饿干渴,失去母亲的绝望……年仅七岁的应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寂静恐惧中,垂死挣扎了近四十个小时。 应珣不止怕漆黑密闭的环境,还害怕打雷。 可也正因那一场罕见的冬日雷雨,从天而降的雨滴,给了他活命的机会。 此时此刻,他撕开鲜血淋漓的伤口,既是强逼着自己面对,主动寻求愈合,也是为了转移稚宁的注意力。 同情他,就不会再害怕。 说到这,应珣看向稚宁的眼睛。 少女澄澈漂亮的眼眸里,反射着手机亮光和他的残影,他和光一起被朦胧的水雾包裹,又和光重合。 光明如影随形,像是自此他再也无需惧怕黑暗。 狭小的空间里,少女的拥抱犹如一块救他于生死的浮木。 让他有勇气直面犹如噩梦一般的恐惧。 对于应珣这从未向旁人提及的过去,稚宁听得很认真。 亲生父亲偏爱小三和她的孩子,为了他们不惜害死发妻和亲子,简直禽兽不如! 她突然有点理解应珣为什么这么疯狂,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了。 如果她是应珣,只剩牙了她也要咬死他们!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认可原谅他。 同情稍纵即逝,稚宁想起了任务,以及自己恶毒女配的身份。 终有一天,应珣的伤痛会被阮凝初治愈,他们会一起走向圆满,儿女双全,此生再无遗憾。 而她,需要利用他的圆满换得新生。 她不想报复他,只想摆脱既定命运,远离他们,获得真正的自由。 脑海一派清明,该演的戏还是要演。 稚宁顺应着心底微薄的同情,轻轻抚摸着应珣头顶的碎发。 从应珣开始自揭伤疤的时候,他就仰躺在了稚宁大腿上。 此刻他恢复了很多,一件事说完,又找新的话题。 他侧了下头,“你外衣口袋里什么东西硌人?” 东西? 稚宁还没想起来,应珣就已经毫不见外摸了过去。 平安符映入二人眼帘的时候,稚宁想起来了。 暗红的底色,黄色的绣字,下方配有金色流苏,看起来就很贵。 “给我的?” 稚宁:…… 带来见他就是要给他的? 这什么逻辑? 这么厚脸皮的人,她刚刚居然会同情他。 但舔狗不能直接说‘不’。 “是打算给你的,但我来的路上想了想,觉得还是最开始那个更好,这个流苏太女气了,不适合你,等我过两天有时间再去一趟,把那个请回来再给你送来。” 她眨着眼睛,无比真诚,“应珣哥哥,我只想把最完美的东西送给你。” 所以别跟她抢! 说着,忙不迭伸出手,想拿回来。 应珣手突然一抬,稚宁在即将抓到的那刻扑了空。 “别麻烦了,这个就挺好的。” 应珣完全没听出稚宁的话外音,护身符放进紧贴胸口的口袋里。 这种迷信的东西倒是头一回有人送给他。 感觉……应珣轻笑。 在这之前,应珣拎着绑带在半空中,正反上下看了一圈又一圈,眼里流露出喜爱。 这简直是在杀人诛心! 稚宁手握成拳,无声在哭泣,这是她咬牙忍痛花了888请大师开了光的! 没过多久,稚宁真的哭了。 疼哭的。 等待救援的时间尤其漫长,说了一会话,应珣就闭上眼睛,为应对接下来的突发状况积蓄体力。 由于大腿被应珣枕着,动弹不得,没过多久,稚宁的腿就麻了,整条腿像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 这一麻,稚宁老想动。 她小幅度挪动着腿,一下、两下……突然,小腿肚传来一阵熟悉尖锐酸涩的剧痛。 像被电流穿透,她止不住低吟一声。 应珣紧跟着睁开眼,“怎么了?” 稚宁下意识想伸手去捏,一动,痛意在加剧,“我腿好像抽筋了……” “我压的?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应珣立刻起身,声线拔高些许。 “只是抽筋?” “嗯。” 稚宁疼得不想搭理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我看你好像睡着了,不想吵醒你,而且是你说不能乱动,电梯会下坠。” 前者有几分真,稚宁辨不清,但后者绝对保真。 稚宁怕死了自己的衰神附体,生怕好好的她一动,会再生变故。 应珣听了又气又无奈,“我没睡。” 他慢慢调整坐姿,坐在稚宁身边,“这会你倒是记住我的话了,早先让你离我远点,你倒像没听见。” 稚宁说假话心虚,眼神闪躲,“人家喜欢你嘛……” 应珣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了。 “我看看你腿。” 稚宁抗拒往一边移,“不用了,我自己捏捏就好了,我晚上经常抽筋,早习惯了。” 应珣态度坚定,“我看看。” 闭目养了会神,应珣面上的疲虚之态褪了不少,本就长相算不上温和的他故意板着脸,稚宁拗不过,只能老实任他检查。 “左腿?” “嗯。” “小腿?” 稚宁又‘嗯’一声。 红色长款风衣里面,是剪裁合体的连衣裙,稚宁爱美,由于要穿高跟鞋,她只象征性的搭了条肤色丝袜。 应珣很有分寸的把裙摆撩到膝盖处,微凉粗糙的手掌从上往下一点点揉按。 “这里疼吗?” 还没到位置,稚宁摇头,“要往下。” 应珣了然,视线随着手往下移动。 一两秒后,瞳孔猛然一刺。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 第95章 坠入更加深不见底的暗洋 手机光源有限,直到应珣手掌触到小腿肚的位置时,不经意往下一瞥,才惊觉稚宁的脚肿了! 少女纤细的脚踝泛红肌肤不正常隆起,破坏了美感的同时,让人心疼不已。 莫名的怒意袭上心头,应珣咬牙切齿质问。 稚宁被他的突然发怒的样子吓得缩起脖子,她真没怎么觉得疼。 少女害怕瑟缩,应珣见状深吸一口气,说了声‘抱歉’。 而后缓下声,“你是不是该去医院查下身体?怎么动不动就崴脚?” 不久前他生日宴,她也崴了脚,那次不像这次这么严重,但也疼了会。 另外,她怎么瘦得这么快? 稚宁心说她不止老崴脚,还经常恶心头晕肚子疼,就快死了呢。 哦,腿还容易抽筋。 “不用不用,哪有这么严重?滑一跤崴脚不是很正常,以后少穿高跟鞋就好了。” “再说,上个月胳膊缝针不是体检了?报告你看了,哪有什么事?” 任务限制,医院还是少去。 应珣想起那次体检,报告他根本没看,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他突然有些后悔。 但转念一想,薄瑾屹爱护妹妹,分派下来的医疗团队一群群围着稚宁转,有什么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哪能拖着。 也许是他想多了。 他冷着脸没再说话,不容拒绝脱下稚宁的高跟鞋。 一只脱完,又换另一只。 期间无论稚宁怎样挣扎解释她没事,他都没搭话。 直至检查完,确定无碍,才沉声说:“下次再问你伤了哪,如实告诉我,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可以依靠的人,你可以相信我。” 稚宁想说,用不了多久他就不是了。 按照原文剧情线,最迟来年开春,她假千金的身份就会曝光,到时他就会察觉她对他再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一脚把她踢开。 而经他手散布出去的婚礼消息,日期定在年底。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她结婚的。 在这之前,他必定会甩开她,甚至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有了计划。 怎么会有人把骗人的违心话说得这么真挚呢? 良心不会痛吗? 但仔细想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睁眼说瞎话,为了活命假装爱他? 稚宁心里平衡了些许。 而很快,稚宁就再没心思多想。 应珣不止手大,轻轻松松就能圈住她的脚踝,劲也很大,经他手揉捏的肌肉,酸胀到爆炸。 莹白小巧的脚趾无措蜷缩起来,尖细的呻吟声引得应珣抬头看她。 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再小的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 稚宁脸爆红,急忙捂住嘴,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晃晃的全是辩解。 应珣被她这可爱的样子逗得胸腔一震,低笑,“不用捂,没外人。” 稚宁头摇的像拨浪鼓,太羞耻了。 她怎么会发出这样惹人误会的声音? “抽筋的位置,要用力揉一会才会缓解,再坚持一下。” 应珣很温柔,罕见的温柔,眼神暴露出宠溺,黑灯瞎火的,稚宁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紧盯着他,下一秒,极致的酸痛冲入脑髓,袭遍全身。 “唔——” 她没忍住踢了一脚,铆足了劲,却在应珣的束控下纹丝不动。 稚宁疼出了泪。 饶是如此,应珣也没心软。 避开她红肿的脚腕,抓握得更紧,少女无法挣脱。 “轻点轻点!应珣哥哥,别碰那里……” “轻点轻点!” 却并没有换来怜惜。 尖叫声聒噪不已,稚宁不得不捂紧嘴巴隐忍。 应珣原本没多想,但由于稚宁捂着嘴,痛呼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闷哼呜咽,眼尾泛红,又娇又弱。 她不停颤抖,像只受不住折磨濒死的天鹅。 眼泪向来是很好的催化剂,惹人遐思,她那双眼睛更仿佛会说话,一直在凄凄哀求。 有些事,应珣没有实战经验,可维持这么多年浪荡子的伪装,理论知识早已刷满。 怪诞的感觉奔涌在心间,跃跃欲试的情绪以迅疾之势破土而出。 突出的喉结在昏暗中滚动。 纯洁懵懂的少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另一人的视线强行染上了浮靡的光。 仅剩的憋闷不适,被热浪淹没取代。 这是多年以来,应珣被困在黑暗密闭的环境里,第一次脱离了欲以死寻求解脱的苦海。 却也坠入更加深不见底的暗洋。 隐秘的情潮应珣一时难以应对,但好在是在黑暗中,不至于被发现。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问稚宁:“怎么突然过来了?” 有赖于应珣刚才的狠心,稚宁的腿好了很多,而随着他放开手,抽筋的小腿已经不疼了。 应珣紧接着为她处理脚踝的扭伤,她没拒绝,“哪里突然了,我有给你发消息事先通知的,可你都不理我。” 应珣目视着她抱怨的小模样,“抱歉,事情都赶在周末了。” 谁知稚宁根本不生气,仰着小脸,“我知道,所以我过来了,来督促你好好吃饭!谁知道你根本饿不着,阮凝初每天都来给你送饭?” 应珣哑然失笑,“吃醋了?” 应珣有意转移话题,喉咙发堵,呼吸里充斥着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么快赶到顶楼,初衷是为了阮凝初。 他担心阮凝初不敌稚宁,受到刁难。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考虑过稚宁的处境,身为他的未婚妻,提防刁难一个背负着绯闻的女人,是应该的。 他从来没有正视过稚宁,不在意、不关心。 可为他奋不顾身的,偏偏是他最不在意的人。 稚宁哪知道应珣默默在心底给她加了分,还在暗戳戳酝酿着自己的小心思。 “我才不会吃阮凝初的醋,你又不喜欢她!但你必须记住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只能吃我给你准备的食物!” “你会做饭?” 稚宁一愣,打肿脸充胖子,“当然。” 胡说八道罢了。 反正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他还能真让她下厨? 他讨厌死她了,该巴不得见不到她。 “话说这么久了,阮凝初怎么还没叫来人?我亲眼看到她按电梯按钮的,她当时急成那样,救援早该到了,她不会急晕过去了吧?!” ------------ 第96章 喜欢与胆怯并存 稚宁绕这一大圈,就是为了再解释一遍阮凝初闪躲的原因。 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脑子聪明采取了更有效的措施,而非上赶着赴死送人头! 别管应珣看没看见阮凝初闪躲,他必须知道阮凝初心里有他! 正说着,道具时限耗尽倒计时提示响起。 3、2…… 【叮!】 与此同时,电梯内部对讲刺啦刺啦传来呼喊声。 “应先生、薄小姐!你们还好吗!” “有人受伤了,去叫救护车!” 应珣立刻回道。 稚宁知道他口中受伤的人是她,刚想制止,但又想到他的幽闭恐惧症,救护车还是很有必要来一趟的。 紧闭的电梯门,终于在五分钟后打开。 触到刺目的亮光,两人不约而同闭上眼,随即一前一后被救出来。 被拉出来后,稚宁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阮凝初,她迫切需要她的解释! 可四周并没有阮凝初的身影。 稚宁心凉了大半截,惊恐万分。 阮凝初走了? 难道阮凝初真这么狠心?不爱应珣了? 那她的任务怎么办?! 但好在,一切只是稚宁自己吓自己的臆想。 很快,她就在茶水间门后,找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阮凝初正神色仓惶偷偷朝这边张望,发现稚宁在看她,下意识往回缩。 “阮凝初!你站那干什么!” 稚宁吓得分崩离析的灵魂,在找到人的瞬间七拼八凑归位,她急得要死,就差直接喊出声问她为什么不蹦进电梯了。 但她随即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诉求是多么无理且离谱的道德绑架。 爱一个人,就必须要为他送死吗? 不。 阮凝初往一边闪躲,也许真像她骗应珣的那样,是为了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 就冲阮凝初上次见她被人泼水欺负,不计前嫌帮忙叫人过去这点,稚宁就笃定阮凝初本质不坏,更不是个会公报私仇伺机报复的人! 她不会因为受到应珣的不公平对待,就不顾他死活。 既然是女主,就算没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也一定不会是个三观扭曲的坏人。 女孩子们似乎天生具备宽容善良的心,稚宁七七八八猜到了真相。 可有的人,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妄加揣测,导致误会越来越大。 应珣目视着阮凝初一步步走出茶水间,被意外状况强行压制住的失望与窒闷卷土重来。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辨,阮凝初是否还像从前那样,爱着他。 从前,他笃信不移。 哪怕从他们互相意识到对方喜欢自己时,阮凝初就一直若即若离,总给他一种两人的关系要就此终结的错觉。 可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心生动摇。 就像阮凝初自己说的,她厌恶他们不实关系给她带去的麻烦,所有人都因为他针对她、欺负她,她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 他心疼、理解、愧疚,所以竭尽所能的远离了,为此不惜利用薄稚宁转移危险。 他只希望她能给他些时间,等等他。 可就连这点宽容,她也吝惜于给他。 他电梯坠落时她的冷漠与退却,他永远也忘不了,还有她不久前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那个男人挑衅又得意的眼神…… 看着两人的表情,稚宁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次似乎弄巧成拙,闯了大祸。 她急忙想要补救,“阮凝初你动作挺——” “救护车到了,我们该去医院了。” 应珣冷脸抱起稚宁,打断她的话。 说着,就与阮凝初擦肩而过。 阮凝初摇晃后退半步,失神看着应珣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应珣对待稚宁的小心呵护,砥砺着阮凝初的心,她张着嘴大口喘息,强压着泪水,眼眶酸胀的痛楚蔓延至身体各处。 阮凝初清楚自己没资格追上去,无论是身份,还是感情,她都没有和薄稚宁相提并论的资格。 相比于薄稚宁的义无反顾,她逊色很多。 刚才,等她从震惊中回神,稚宁已经掉下去了。 而有一点,稚宁想错了,阮凝初确实怕了。 应珣看到的退却,并不是错觉,而这才是他失望的根本。 人性向来是复杂的,爱恨交织,喜欢和胆怯也可以并存。 那一闪而过的胆怯退却稍纵即逝,却足以让阮凝初捕捉到,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她似乎真的没那么爱应珣,最起码,没有薄稚宁那么爱。 她也确信自己没有薄稚宁勇敢,做不到发现危险的那刻就伸出手,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 稚宁被送进了医院,因着应珣正确及时的处理,伤处并没有大碍,看诊取药后,就被应珣派人送回了薄家大宅。 夜晚,薄家大宅尤其安静,薄琬乔、薄野都不在家。 计划接连失败,这一次更是起到反推作用,破坏了男女主的感情,稚宁心情灰暗,没吃晚饭,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愚笨不堪? 从小到大,她没做成过任何一件正经事,整日吃喝玩乐,是废物中的废物。 薄瑾屹故意养废她是原因之一,但稚宁清楚,更主要的是她自己太懒惰、太冲动,自以为是。 屡战屡败,任务停滞不前,稚宁泄气塌下肩膀,整个人被沮丧的阴云笼罩着。 突然,枕边的手机发出震动。 是池昼发来了消息,询问她明天要不要去政法大学旁听。 自从察觉到薄瑾屹的威胁后,稚宁就再没见过池昼,两人的联系也不频繁,但每到周末,池昼总会问她要不要去旁听。 自然是不能去的。 稚宁回复了消息,手机又被扔到一边,瘫倒在床上。 如果是池昼,遇到类似的任务,一定能轻松解决吧? 他做事一向冷静有条理,而他明明比她小一岁,懂得却比她多得多。 想着想着,手机又一次震动。 是池昼打来了电话。 池昼怎么会打电话给她?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稚宁心一紧,没多想,按了接听键。 “池昼?” 出声之后,并没有得到回复。 稚宁手心冒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池昼你在吗?池昼!” ------------ 第97章 池昼,谢谢你 “……我在。” 少年话音平稳,似乎并没有遭遇什么意外。 稚宁仔细分辨,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池昼,这么晚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池昼没什么事,只是突然很想她,想到见不到人,听听声音也好。 池昼从没这么狼狈思念过一个人,他每天都想见她,每天都会拿着手机发呆,想给她打电话,知道她的近况。 可他们非亲非故,连正经同学都算不上,他有什么理由联系她? 只有每到周末的询问,给了他看似正当的借口。 但今天,简单的文字回复,远远不足以满足他的贪婪与渴望。 等他回过神,听筒里已经传出了她的声音。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为什么不来旁听了,如果之后还有事耽搁,我可以替你跟代课老师说一声。” “暂时先不用了,就是家里……有些事。” 稚宁说得含糊,她知道池昼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多问。 池昼也恰如稚宁预料的。 只是。 “薄稚宁,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池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大概是她平时叽叽喳喳活力十足,显得今天的沉闷太反常。 难道是她家里人因为她的身世,为难她了? 想到这,池昼的眼神变了,变得危险阴戾。 稚宁却在想,她现在所遭遇的困境,是不是可以稍稍向池昼寻求一下帮助? 且不说他远比她聪明,毕竟旁观者清。 她试探道:“池昼,我刚才看了一个电影,有些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你说。” “嗯……就是……电影的主人公是头很笨的猪,这头猪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正事也不干,所有人都讨厌她,讨厌到欺负她、利用她,最后把她赶出了窝棚。” 电话那边,池昼眉心深深皱起,“这是什么电影?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稚宁顿了顿,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她怕池昼听出来这头猪是她。 池昼并没给她打退堂鼓的机会,“小猪被赶出去了,之后呢?” “……之后,她需要盖房子。” “这是个外国电影,很小众,讲一头猪被赶出家门后盖房子,如果在冬天来临前盖不好,就会被冻死,还有可能会被附近的野狼咬死,总之,房子必须盖好。” “听起来有点像三只小猪,然后呢?” 池昼的回答很认真,并没有夹带或怀疑、或取笑的个人情绪。 稚宁抿了抿唇,“然后……这头猪很笨,什么也不会,她想了很多办法盖房子,木块、石头、泥巴……什么都用上了。” “可每一次都以失败收场,就算参照着详尽的图纸,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最后她的房子塌了,冻死在了冬天,尸体被路过的野狼叼走了。” 池昼那边静了几秒,随后声音传来。 “那那只路过的野狼岂不是白捡一头小猪,得了大便宜?” “……啊?” 他在说什么啊? 嘲笑她吗? 稚宁更心塞了,却在这时,听到了少年爽朗的笑声。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少年的笑,仿佛具有驱散阴霾的神奇魔力,也刷新了稚宁的认知。 整天冷着脸的池昼,原来还有这样活泼的一面吗? 听完稚宁的故事,池昼已经基本确定她没有被家里人欺负,高悬的情绪变得和缓。 但她似乎确实遇到了难解的困难,并有意识向他求助。 池昼突然有种被需要的价值感。 他清了清嗓,正色道:“我猜你是想问,如果我是那头小猪,该怎么办对吧?”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 池昼叹了口气,不疾不徐道:“有没有可能,小猪从一开始努力的方向就是错的呢?比如小猪拿反了图纸?并不是她笨,或者不努力。” “有的时候,小猪只顾着往前走,埋头苦干,却忘了留心脚下的路,是否能够通往成功的终点。” “不要气馁,或许冷静下来,换个方向重来一次,就成功了也说不定。”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拿反了图纸…… 挂断电话后,稚宁反复思考池昼说的话。 方向错了…… 反了、反了…… ! 电光石火间,稚宁想起一件事,浓浓迷雾豁然开朗。 可不就是反了! 应珣之所以利用她,是为了保护阮凝初。 为什么要保护? 是因为他夺权复仇的事有极大的风险。 而她一直以来强行撮合两人,和应珣的计划与初衷背道而驰! 她一倒霉透顶的恶毒女配,违抗男主的意志行事,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意外和阻碍! 之前那些让她头疼的误会,也许正是虐恋剧情所需要的,并不是她以为的危机。 是她想错了,草木皆兵,自以为两个人要在一起,就不该有一丁点误会。 她要做的,不是替他们解开误会,而是尽早帮助应珣实现他的目的,帮助应珣成功夺权复仇! 等到应珣不用再保护阮凝初,也就不用再利用她挡枪,她这个阻碍男女主在一起的未婚妻,自然也就随之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根本用不着她费劲去解释! 可生意上的事,她一概不知一窍不通,手里没钱没项目,该怎么帮他呢? 而她对于应珣的生平,知之甚少。 问题依然有所存在,但心底的茫然,早已消散一空。 稚宁很感谢池昼。 她拿起手机,郑重其事的发去消息。 “池昼,谢谢你。” 对方很快回复,像是一直都在,“不客气。”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消息,“希望小猪能早日拥有自己的房子。” 一定会的。 一定! 稚宁抱着手机,看着窗外乌云散去的夜色,唇角翘起。 一件事解决了,乘胜追击,稚宁叫出了系统。 【为什么你这么废物?】 毫不留情的批判,像棒槌直敲脑门咣当响,系统就知道这件事过不去。 它其实也挺冤枉的。 【幽闭恐惧症的事,我确实不知道,至于不知道的原因……应珣的背景就是这样设定的,但很可惜原文剧情中并没有用上。】 【你知道的,小说中常有霸总患病,不是胃疼,就是头疼,要么失眠睡不着,要么不举没反应,这些病等他们遇见女主,自己就好了,幽闭恐惧症,也算是主角们的常见病了。】 稚宁气笑了,【这就是你的解释?】 ------------ 第98章 真千金对她是不是太好了点? 系统:【那不然呢?原文里没写我有什么办法?作者喝茶敲敲键盘编段故事,故事里的主角却一步一脚印过了一生!他们也是要拉屎吃饭的,总不能什么都写。】 【关键写了你爱看吗?故事开始前,先无关紧要的介绍个百十来章,八辈祖宗都刨出来问候一遍!谁谁为什么爱吃榴莲,谁谁为什么半夜尿床爱起夜,谁谁太爷爷出生前妈就死了……有意思吗?】 出生前妈死了? 话很荒唐,但稚宁竟然被说服了,撇撇嘴,【你嗓门大,我不跟你吵。】 【不是我嗓门大,是我们任务难度系数高,手头唯一可供参照的,只有两本加起来不到一百万的原文小说。】 【稚宁,原本你就是书里的人物,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人设是呆板单薄的,但人生不是。】 …… 不知是不是身体素质太差,稚宁脚伤好得很慢。 没办法再练习舞蹈,除了一些文化通识课,稚宁多数时间,都请假躺在家里。 这天,薄家大宅突然热闹起来。 薄琬乔、薄野都在家,还有薄家旁支的一些小辈也来了,甚至包括向慈。 只因这天是稚宁目前名义上二爷爷的八十大寿。 公开宴会之前,要举办私人庆祝的家宴。 这位二爷爷年轻时颇有权力,薄瑾屹没成为家主前,在薄家很能说得上话,更是看不起、利用稚宁的第一人。 稚宁很小的时候就频遭他白眼,因此对于庆祝这人的寿辰,稚宁提不起丁点兴致,躺在房间蒙头睡大觉。 可薄琬乔却不愿放过她。 九点过半,薄家大宅闹哄哄的。 有人指使佣人收拾布置,有人来来往往搬运礼物,厨房里,薄琬乔准备亲手给二爷爷做生日蛋糕。 就冲这份心,就能看出二爷爷对她有多好,稚宁曾以为的‘重男轻女’,轻的从来只是她。 薄琬乔再三让人来请,稚宁换好衣服,不情不愿下了楼。 西式厨房里,岛台上摆满了各种蛋糕原料,薄琬乔恰好人不在,只有向慈扎着高马尾正在清洗待会要用的水果。 见到向慈的第一眼,稚宁留意到她小麦色的肌肤,元气十足,气血充盈,身体一看就很好。 稚宁低头看看自己,叹一口气。 凄惨,马上月底了,这个月大姨妈又没来。 第二眼,稚宁看到了向慈的胸针。 胸针是只亮闪闪镶满绿宝石的青蛙头。 几乎是条件反射,稚宁立刻想到了薄野的青蛙卫衣和绿头发,相当辣眼。 稚宁实在不理解向慈和薄野为什么这么喜欢青蛙。 这种滑溜溜满身腥气的小东西,如果蹦到身上,她能原地去世,根本不会喜欢,哪怕是可爱的卡通形象。 但各人有各人的喜好,稚宁不理解但尊重。 “你——” ‘好’字没说出口,稚宁突然闭了嘴。 迎面,向慈猝然抬起头,脸色难看,脚步虚浮后退,两只眼睛里醒目的写着‘惊恐’两个字。 下一秒,手毫无征兆捂住胸针,活见鬼一样。 又吓到了?! 稚宁正准备进去的脚步被迫顿住。 她觉得自己的长相真不吓人,虽然时常猫嫌狗恶,但也有不少小孩喊她漂亮姐姐。 难道是被她之前嚣张跋扈的事迹吓到了? 那可真是罪过。 向慈的手仍然防备地捂着胸针,稚宁努力扬起友好的笑容,“没有跟你抢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青蛙……挺别致的,在哪买的?” 这纯属是为了缓和气氛没话找话了。 稚宁重新拾起步子,缓慢挪着伤脚走进厨房。 向慈似乎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再度走到水池边,清洗水果。 她低声说:“这是定制的,外面买不到。” 哦,肯定是薄野送的。 面对一个很怕自己的人,稚宁尴尬癌犯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薄野讨厌她,向慈是他女朋友,平时肯定没少听薄野说她坏话,害怕估计就是这么来的。 薄野这贱嘴坏她名声的狗贼! 正为气愤着。 【叮!】 久违的任务掉落提示音响起,稚宁一下亢奋起来。 终于有任务了! 可听着听着,她疑惑起来,【统统?什么叫‘协助真千金完成蛋糕制作’?】 不像之前,要么往真千金头上泼盖浇饭,要么大冷天把真千金推下泳池,做个蛋糕能对真千金造成什么伤害? 难道还有下文? 可等了很久,只等来了系统的猜测。 【打脸环节,大概是要用你的笨拙,来衬托真千金的能干不凡,别多想了,任务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呗,你不老早就想干活了。】 稚宁想说她根本不想干活,她只是怕死。 衬托就衬托吧。 今天薄家大宅里站满了姓薄的,和真千金关系好得不得了,真要她欺负真千金,那才难办。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稚宁和向慈相顾无言,空气中充斥着尴尬。 不一会,薄琬乔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面粉。 向慈见状,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去接。 薄琬乔笑着没让她上手,“别沾手了,也不重。” 说着,看向稚宁,“什么时候下来的?” 稚宁不咸不淡回:“刚来。” 薄琬乔不甚在意点点头,抬手,“你身后柜子里,有给你准备的三明治。” 稚宁:…… 还有三明治,真千金是不是对她太好了点? 稚宁没吃早饭,但不饿,“不用了。” 不管是出于自身感受,还是人设需要,这三明治都不能吃。 薄琬乔没有强求,别人做的三明治不吃正好,待会她亲手烤制的蛋糕还能多吃两口。 越想越期待,说干就干。 薄琬乔条理清晰,分工明确,吩咐向慈称量糖和面粉,稚宁则得了个看起来很简单打鸡蛋的活。 稚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进过几次厨房,打鸡蛋的活更是只见别人干过。 但蛋壳一敲就碎,下面放个碗接着,怎么想都不难。 稚宁本想着怎么也得装一装,毕竟要衬托真千金,可现实情况是她高估了自己,笨手笨脚根本用不着演。 ------------ 第99章 胳膊上的疤不能留! 鸡蛋在她手上,不是用力过猛,直接在她手上炸开,就是用力太轻,蛋壳只裂一条缝,在空碗上扣半天,碎片全落了进去。 每一颗当日配送的新鲜鸡蛋,在进入薄家大宅前,都经过了细致到不能再细致的清洗。 可即便如此,蛋壳掉了进去,还是很膈应人。 哪怕她自己不吃。 但随即想到她不吃,瞧不上她的老头吃,稚宁又觉得蛋壳在里面挺好的。 她真不想重来。 要知道这敲鸡蛋有大学问,蛋黄不能破一点,因为一会要捞出来,蛋清单独打发,薄琬乔千叮咛万嘱咐了。 稚宁实在嫌麻烦。 可任务又让她协助薄琬乔完成蛋糕制作,故意留鸡蛋壳在里面…… 犹豫半天,稚宁觉得还是老实点吧。 薄琬乔正在一边调试电动打蛋器,不经意间看见稚宁苦大仇深往垃圾桶旁跑。 只一眼,就猜到了什么。 她迅速做完手边的事,走过去,“我来吧。” 稚宁正为从头再来发愁呢,见到薄琬乔活似见到了救星。 可向来和真千金不对付的恶毒女配能好好说话? “不用你假好心!” 这话稚宁说得想抽自己嘴巴,她没脸面对真千金,倒了鸡蛋,捧着碗就走。 薄琬乔无奈摇头,只能另外拿个碗去敲鸡蛋。 叫稚宁下来,本来也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 只是让她也参与进来,不至于在这样团聚的日子里,被全家人排除孤立在外,更能借用亲手制作的蛋糕在长辈面前刷刷好感,毕竟都是一家人。 稚宁这边敲鸡蛋很不顺利,一次次返工,薄琬乔那边已经开始捞蛋黄了。 看着薄琬乔套上一次性手套直接下手去捞,稚宁和向慈不约而同惊讶得嘴巴大张。 薄琬乔知道这一幕在很多人看来很难接受。 她解释道:“我之前在蛋糕店打工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量大,这样做更快一些。” 不仅用手捞,有的甚至连手套都不戴。 啊…… 真千金还在蛋糕店讨过生活啊。 这也太辛苦了。 和自己的锦衣玉食对比,稚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和她亲妈真是造老孽了。 稚宁眼里的愧疚很快就被刻意伪装的鄙夷取代,但薄琬乔一直留意着她,自然有所察觉。 孰真孰假,她分得清。 薄琬乔这么说,只是阐述事实,并没有想让稚宁同情愧疚。 她从不觉得去蛋糕店打工有多苦。 应薄瑾屹的要求,体验生活而已。 很小的时候,薄瑾屹就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衣食住行面面俱到,除了没有薄家千金的威风名头,其他的都大差不差。 可薄瑾屹向来会教育人,怎么薄稚宁在他手里,却成了这废物模样? 不正常。 稚宁不知道薄琬乔在琢磨什么,眼见着蛋糕制作进入了下一个步骤,用不着她再敲鸡蛋,她干脆也不浪费粮食了,转头去冲洗用过的工具。 外面寒风呼啸,室内暖气很足,忙活一会,稚宁出了汗。 任务进行中,为避免出岔子,稚宁不好离场再换一件,于是将袖子使劲往上挽了又挽。 一抬头,对面的向慈正在看她。 稚宁循着向慈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哪不对吗? 身上沾脏东西了? 没有啊。 “你这道伤疤……” 一直以来远离自己的向慈,毫无预兆的来到自己身边,关心询问自己胳膊上丑陋的伤口,稚宁贱嗖嗖的突然有点受宠若惊。 可对方神情严肃紧绷,又让稚宁有种莫名不对劲的感觉。 稚宁下意识看了眼远处的薄琬乔,正在专心打发蛋清,没注意到这边。 于是放下心来胡说,“哦,你说这道伤疤啊,不久前在商业街,被骑车的小孩撞到了,缝了几针,早好了。” 向慈藏在背后的手死死扣着台面。 薄稚宁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薄稚宁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因为她胳膊上也有特意复刻的一道伤疤。 这是为了‘救’薄野留下的痕迹。 捡到青蛙玩偶那天,她就发现了玩偶手臂位置的金属片,这是青蛙玩偶染血的根源。 薄稚宁的这道伤疤,绝对不能留! 向慈强自镇定,一脸关心,“女孩子身上有伤疤不好的。” “我那有进口的去疤药你要不要试试?我还知道一家很厉害的美容机构,有个项目专治这种新伤,不麻烦,两三次就见效!” 稚宁听了有些心动,但她可没这个闲钱管什么疤不疤。 婉拒道:“不用了,谢谢你啊。” 向慈拉住她,“女孩子身上有疤真的不好!可能你不在意,但之后很多场合都需要穿礼服,夏天还要穿吊带短袖,到底有些不好看。” “我明天就把药给你!真的特别管用,我家有武馆,受伤的师弟师妹亲测有效,我自己也试过的,很管用!” 向慈突然很激动,薄琬乔零星听到些动静狐疑回头,朝这边张望了一眼。 稚宁有些紧张,她胳膊受伤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向慈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好像不太好。 “那好吧,明天我正好有课,咱们中午校餐厅见吧。” “好!” 向慈心绪虚浮,脑海中暗自盘算。 等薄稚宁用了祛疤药,之后再找借口带她去美容院,这道伤疤她一个人拥有就够了! 没有哪个女孩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疤,尤其稚宁还很爱美,这道疤还时刻有可能暴露她救过薄野,能祛除当然更好。 她看着向慈,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紧绷的脸突然绽开笑,友好的态度很是突兀。 向慈这是在隐忍着恐惧在向她示好吗? 因为她是薄野的姐姐?有意讨好? 稚宁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怪不得向慈她能来参加薄家家宴,被主角团认可的人果然都是好人。 可这好人,怎么白瞎配了薄野? “妹妹,你听我句劝,别喜欢薄野了,薄野这人有暴力倾向,打人可疼了。” 稚宁实话实说,没一点夸张的成分,上次被薄野踹了一脚,她尾巴骨疼了好几天! 而她向来不爱占别人便宜。 向慈神情变换,支支吾吾,“薄野他……” “薄稚宁!谁他妈给你的胆子在我女朋友跟前说我坏话!” ------------ 第100章 薄野看到了伤疤 一听到薄野的动静,稚宁顾不上手上有水,忙把袖子放下来。 随即冲向慈使了个眼色。 你看,是吧。 向慈躲避着稚宁的眼神,紧巴巴跑到薄野身边,显而易见的背刺。 薄野进门,眼睛直盯着稚宁,“薄稚宁,你刚才,是在说我坏话吧?谁他妈有暴力倾向?” 直到腰间的衣料被向慈攥住,他才惊觉向慈来到了他身边。 见到向慈,薄野更加烦躁。 今天的寿宴,他原本没打算让向慈来。 他们才刚在一起,这种都是家长的场合不合适。 哪怕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不知怎么突然人尽皆知,连远在国外的大哥也听说了。 薄野说不出为什么很排斥这段关系。 可薄瑾屹的一通电话,帮他做了决定。 从薄野有记忆以来,薄瑾屹一直是严兄的形象。 对他动辄打骂,毫不留情,致使薄家没人比他和家法棍更熟。 要不是大哥早早把薄稚宁的身份的秘密透露给了他,并带他见了薄琬乔,他真怀疑他才是被掉包的假货。 可这次和向慈在一起,竟然得到了大哥的夸奖,不只是口头说说,跑车、别墅,每样都奖励到了他心坎上。 大哥还是很了解他的。 但为什么大哥看中的向慈,他相处着这么别扭? 薄野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得到薄瑾屹赞赏的眼神了。 所有人都开心,唯独他。 薄野本来已经够憋闷了,碰巧路过又听见稚宁说他坏话,气得瞬间火冒三丈。 薄野气,稚宁也生气,且丝毫不亚于他。 向慈之所以这么怕她,全拜薄野一张贱嘴所赐!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指不定还有多少人厌恶惧怕她! 她两手叉腰,“说你怎么了!正经人谁剥了青蛙皮套身上?,你以为自个儿多精神?实际就是个神经!” “你看看你现在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说你有暴力倾向已经是给你脸了!” “向慈你看见了吧,薄野发起疯来可吓人了,你小心哪天挨揍!” “苦海无边,早点分手上岸吧。” 向慈不说话,但她紧贴着薄野的肢体语言说明了一切。 薄野听着稚宁不屑的话,快气炸了,一把将向慈拽到身后。 也不知是要保护宣示主权,还是嫌向慈堵在他身前影响他和稚宁对骂发挥。 “薄稚宁!我告诉你,我喜欢向慈,向慈也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我们不会分手,不仅不分手,还会订婚、结婚、一辈子在一起!” 薄野脑海中频频闪过应珣那张脸,呼吸不畅,又补一句,“下辈子也在一起!” 向慈躲在薄野身后,闻言脸上堆满了惊喜感动,偷瞄向稚宁的眼神里则或多或少带些防备。 稚宁:“……” 得,敢情又是一恋爱脑。 人家主角团的事,她一恶毒女配瞎掺和什么? 算她多管闲事! “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丢下一句话,就要离这群蠢货远些。 薄野却不肯放过她,阔步上前,“薄稚宁,你刚才什么眼神,你很嫌弃我?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向慈伸出的手,僵硬维持着抓握薄野衣角的动作。 不论是薄野还是稚宁,都没有注意到她眼底飘闪而过的阴翳。 稚宁曾经受伤那只手被薄野死死拽住,袖子往下坠,眼看就要暴露出什么。 稚宁有些着急,“放手!” “我偏不!” 她让他放手他就放手?她以为她是谁! 最近这段时间,应珣几乎每天都会上门,毫不见外进她房间,一待那么久,还跟个男主人似的,吩咐家里的厨子给薄稚宁煲汤! 凭什么! “薄稚宁,傍上应珣你又有底气了是不是?!” “你当应珣真喜欢你吗?他就是玩你,他那种花花公子根本没有真心,等哪天你没用了一定一脚踹了你!” “你要真长了脑子,就离应珣远点,省的你哪天被骗身偏心,哭都没处哭!” 他当她不想吗! 稚宁手腕被扭得生疼,抽人的巴掌几乎要按捺不住,“你是什么品种的脏玩意儿?满嘴喷粪,真心疼你屋的马桶,一天到晚要应付你两张臭嘴!” 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他是不是携带超雄基因? 肯定是,薄瑾屹从前也爱把她按腿上打屁股! 一家子神经病! 稚宁的话气得薄野的绿头发炸毛,“这也是应珣教你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他教我的怎么了?他是我未婚夫,教什么都是为我好!” “薄稚宁!” 薄野像疯狗在狂哮,手劲大得给稚宁一种手筋被他拧断了的错觉,袖子下的伤疤露出了边角。 薄野眼睛定定落在那里。 稚宁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忍者神龟,一着急,巴掌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我让你放手!” 可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在薄野脸上。 没人知道向慈居然会冲上来。 ‘啪——’一声。 稚宁这一巴掌在怒气的加持下铆足了劲,向慈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指甲擦过的地方往外渗出血珠。 掌心火辣辣的发麻,打错人,稚宁有些发懵。 “我……” 辩解的话没说完,肩膀突然被人狠劲一推,眼前天旋地转,再之后,后背重重撞上岛台边沿。 稚宁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本就崴伤的脚踝又一次遭受重创,触地痛极,稚宁无力支撑,沿着岛台滑坐在地。 额间的软发很快被冷汗打湿,稚宁倒吸凉气缓了很久,才从一片白光眩晕中找回清明。 之后就看见,几步之遥处,薄野正紧张查看向慈的脸。 薄野狗贼! 下手这么狠,不让他哭着求她,她直播吃屎! 下一秒,狗贼挨了打。 替天行道的是薄琬乔。 ------------ 第101章 薄野说向慈不是外人 薄琬乔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重重摔在地上,气势汹汹一巴掌甩在薄野脸上,打歪了他的脑袋。 “薄野,我有没有警告你,不准欺负稚宁!” 薄琬乔平时笑眯眯的脾气很好,但只有薄野知道,他这个姐姐和大哥一样恐怖,才回家两个多月,就把看不惯她的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薄野钦佩又自豪,眼下被打,他一肚子委屈,完全忘了脑海中闪过的疑惑。 “姐,你打我?你为了薄稚宁打我?是薄稚宁先动的手!” “她打伤了向慈。” 对于此,稚宁到底是愧疚的,正当想解释,薄琬乔忽道:“我管谁先动的手!” 薄琬乔蹲身在稚宁身边,忙碌检查她的情况,头也不回。 薄野不可置信,理智全无的他指着稚宁暴跳如雷,“她一个假货!凭什么!我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你不偏向我偏向她?!是她有错在先!” 薄琬乔闻言手一顿,秀眉皱起。 向慈还在这,薄野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这个弟弟,早晚有一天折嘴上。 薄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漏了嘴,懊恼不已。 但他嘴硬,当着稚宁的面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 他把向慈揽在怀里,“向慈不是外人。” 已经是第二次了,向慈保护了他。 就冲这一点,她绝不会做违背他意思的事。 但这次,薄野心里并没有上次被救的激动震荡。 他看着稚宁惨白的脸色,眼神在愧疚和气恼中来回切换,最终定格在嫉恨上。 薄稚宁眼瞎了吗,应珣有什么好?! 就因为他说了应珣坏话,劝他们分手,她就要打他! …… 稚宁伤了脚,无法站立的她,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其实也算因祸得福。 她不想去见什么二爷爷,遭人白眼,脚伤了正好有理由自己待着。 薄琬乔端着烤好的蛋糕进入稚宁房间时,稚宁正对着镜子龇牙咧嘴查看自己后背的淤痕。 稚宁没有在外人面前袒胸露背的习惯,家庭医生为她处理好脚伤,她就让人离开了。 少女消瘦的脊背上,蝴蝶骨精致又漂亮,像极了艺术馆里吸引无数人的展品,白皙、光洁、完美……但多了瑕疵。 一道横亘的青紫淤痕割裂了少女的脊背。 薄琬乔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打薄野那一巴掌打轻了。 稚宁听见有人来,迅速拢起薄毯裹住自己,“你来干什么!” “想起你没吃早饭,给你送点吃的。” 薄琬乔眼里的关切心疼,稚宁没寻到半点作伪的痕迹,违心讥讽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薄琬乔把蛋糕盘放在移动边几上,“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不能!” 薄琬乔知道稚宁性格别扭,没把她赶出去已经极为难得,担心刺激到她,没有强求。 “薄野这次犯了大错,大哥会教训他,你放心,一定打得他皮开肉绽,再不敢来招惹你。” 三天后,就是二爷爷的公开寿宴,薄瑾屹作为家主一定会回来,薄琬乔说的教训,大概就是在这之后。 薄野违背薄瑾屹的意思,当着向慈的面说出她假千金的秘密,违逆了薄瑾屹的初衷和计划,挨打是板上钉钉的事。 稚宁遗憾不能亲自动手。 让薄瑾屹动手,肯定会放水,毕竟他们是一家人。 她一定要另想办法出气,薄野这条疯狗,如果不给他个教训,下次说不定会弄死她! 稚宁一声不吭,薄琬乔越发心疼,薄野这次真的太过分了,竟然为了一个才交往几天的女人,伤了一直以来把他当亲弟弟照顾的稚宁。 稚宁心寒在所难免。 但薄稚宁没有替薄野辩解求情的打算。 “薄稚宁,要不……你跟我吧?” 薄瑾屹的态度不明不白,应珣又跟他那小保姆牵扯不清,就连和她一起长大的薄野也处处针对她。 薄稚宁单纯成这样,没个人护着不行。 跟了她,最起码能没病没灾,衣食无忧。 她一辈子养着她。 稚宁一脸古怪。 跟她? 真千金在说什么鬼话? 她只是磕伤后背扭了脚,没伤到脑袋吧? 可她怎么听不懂? 稚宁稀里糊涂问系统,【女主是要招揽我做她的狗腿?】 难道是看上了她一巴掌能给人打出血的本事? 越想越觉得可能,稚宁气得脑壳疼,【我是什么天选舔狗吗?!我长得很没有尊严吗?!】 系统打量了稚宁一圈,圆脸圆眼小翘鼻,一脸呆愣蠢相。 也得亏在原文里她常化烟熏妆,不然别说逞凶作恶了,她吹胡子瞪眼往那一站能给人笑趴。 系统:【可能吧。】 稚宁嘴差点气歪,这对姐弟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大白天没喝酒你撒什么酒疯?” “薄琬乔,你别太自视甚高了,竟然想让我当你小跟班!我可是薄稚宁,是哥哥最疼爱的薄稚宁,你想让我给你提鞋,下辈子再投一次胎吧!” 薄琬乔莫名其妙被骂得狗血喷头。 饶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青筋暴跳。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长了张嘴? 薄琬乔坐了一会,观察稚宁确定她伤没大碍后,就离开了。 走之前,她并没有听稚宁的话,把亲手制作的蛋糕拿走。 稚宁因为薄琬乔的这一番‘羞辱’郁闷得不行,人一离开,就裹起被子,怒捶床垫。 她气吼吼在心里骂了一会,骂到肚子叽里咕噜和她唱反调才停下。 这都快中午了,稚宁早饭还没吃,能不饿吗? 肚子里的馋虫一闹,嗅觉就变得异常灵敏,移动小边几上的蛋糕,瞬间化身成了勾人的小狐狸精。 稚宁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探出头,直勾勾看着那一只只金黄松软的小东西,咽了口唾沫。 好香。 好饿。 好想吃。 可这是真千金送来的,她一高贵的恶毒女配,怎么能吃嗟来之食? 这未免太跌份了! 可她真的好饿,要饿晕了。 唾液腺异常活跃,口水来不及咽就又冒了出来,稚宁小嘴努来努去,盯着小蛋糕,移不开眼。 薄琬乔人已经走了。 所以…… 她干嘛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她饿死了,最爽的是仇人,她才不干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对! 她要好好养伤,让薄野跪地求饶! 于是稚宁一个扑腾坐起来,靠着出色的柔韧度,用她没受伤的脚把小边几勾了过来。 小蛋糕真的很香、很软,里面的菠萝夹心清脆爽口。 稚宁吃了第一个就再也放不下,直接端起盘子放腿上,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塞得腮帮鼓鼓。 “吼吼次啊……” 门外,透过虚掩的门缝,薄琬乔一直没走。 ------------ 第102章 报复薄野 看到房间里的画面,一直没走的薄琬乔无奈失笑。 到底什么时候薄稚宁她才能改掉嘴硬的毛病? 薄琬乔离开后,稚宁这边收到了任务成功的提示音。 稚宁:…… 系统:…… 所以这次的任务,到底推进了哪条剧情线?! * 第二天,稚宁并没有因为脚伤,就没去上课。 她深知知识的重要性,又了解自己的弱点,短板必须强化! 这学习的苦,她吃定了! 午饭时,应珣照例来接她一起吃饭,之后就在校餐厅见到了约好了见面的向慈。 向慈戴着口罩单独过来,巴掌印遮得很严实。 她没料到应珣也在,犹豫半天,直到稚宁开口,才局促把药膏从包里掏出来。 向慈走后,应珣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稍沉。 接着问稚宁,“她怎么看着挺怕你的,你找她麻烦了?” 稚宁闻言一愣,果然不是她的错觉,应珣也看出来了。 向慈就是在怕她。 薄野那张贱嘴究竟说了什么把人吓成这样? 稚宁噘着嘴反问:“在应珣哥哥心里,我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应珣捏了下稚宁的小鼻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向慈有些不太对。” “有吗?” 稚宁装作不在意研究着药膏,“可能因为我是薄野的姐姐,她是薄野新交的女朋友,担心我不认可她,所以有些紧张。” 真正的原因肯定不能说,不然会暴露她和薄野不和,继而深究出她假千金的身份。 “可能吧。” 嘴上这么说,可应珣并没有被说服。 要说讨好,送药膏的行为确实可以解释得通。 可向慈那分明是害怕、催促,关心的成分更是少之又少。 薄稚宁的脑子看不出来很正常,但应珣自小就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判断好人坏人的预感一向准。 刚才,向慈总下意识盯着稚宁受伤的胳膊,反复叮嘱稚宁一定要按时涂抹,好像这伤跟她有关似的。 难道……那天骑车撞上稚宁的是向慈? 他记得向慈那天刚巧也在商业街,急匆匆抱着的青蛙玩偶染了血。 怎么这么巧? 血、受伤…… 可稚宁明明说是骑车的孩子伤了她。 * 回去之后,向慈送来的药膏被稚宁丢到了一边。 其实不止应珣觉得向慈奇怪,稚宁这个当事人也觉得事出反常。 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直觉告诉她,这药膏用不得。 而且昨天向慈亲近薄野背刺她的一幕幕,历历在目,谁知道向慈上赶着给她送药,是不是要要讨好薄野、为薄野出一口气。 想到薄野,稚宁大半夜睁大眼睛睡不着,气得脑壳疼。 也别等薄瑾屹了,有仇这次她要自己报! 隔天,是狗屁二爷爷的公开寿宴。 所有姓薄的都起得特别早,按计划,人在国外的薄瑾屹也会回来。 清晨,人来人往的薄家大宅,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杀猪声。 稚宁正慢吞吞拖着伤脚在洗漱,刚吐出嘴里的泡沫,房门‘嘭嘭嘭’被砸响。 “薄稚宁!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薄稚宁!出来!” “薄稚宁你少他妈装死!” “滚出来!” 稚宁早料到薄野会来找她,这么大火气,看来是她成功了。 薄家大宅的门,每一扇都是特制防弹的,反手一锁,拦住薄野不在话下。 稚宁听着薄野的发疯叫骂,哼着歌洗漱完,才慢吞吞把门打开。 门一开,差点笑出声。 别说,薄野这张脸姿色真挺不错的。 都说寸头是检验男生颜值的标准,秃头更是。 稚宁看着他的秃瓢脑袋,想起了某部小黄漫里的和尚男主,他倒是挺有资本为艺术献身的。 就是没有眉毛特别滑稽招笑。 昨天下午,她趁薄野不在,偷偷溜进他房间,往洗发水、沐浴露里挨个掺了强效浓缩脱毛液。 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别说头发了,腿毛都给他褪干净了! 他现在,就是一只没毛的白斩鸡! 脑补着薄野滑溜溜的样子,稚宁努力憋住笑,不看他,“你有病,大清早在我房门口吊嗓?” 薄野一看稚宁的表情,就知道他找对了人。 “薄稚宁,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薄野脸红脖子粗指着自己的脑袋,“你他妈恶鬼上身了做出这种事!” 稚宁真的很想笑,藏在背后的手指使劲掐着自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他妈睁眼瞎?!” 稚宁翻白眼,“别动不动就妈妈妈,妈妈不在家!” “还有你才瞎,不就是头发眉毛没了,你品味向来清奇,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赶什么潮流,故意把自己弄成这鬼样子!” “我这人特有素质,从不对别人的衣着外貌评头论足,对丑东西视而不见是我高尚的品格!” 放屁! 前两天还冷嘲热讽他的绿头发,说他披一身青蛙皮,今天又说自己他妈的有素质! 屁素质! “薄稚宁,你行,你不承认是吧?你惹到我了!” 稚宁摇头晃脑,捏着嗓子跟着学,“咿……你惹到我了……” 薄野看她这嚣张样,气得浑身哆嗦,嘴角抽搐。 稚宁好心解释,“你当你是霸道总裁吗?” 这跟总裁有什么关系? 薄野从不看小说,不明白稚宁嘲笑他的点在哪,他也不理她,用力拽住稚宁的胳膊,使出蛮力把她往外拖。 他非要把那些掺了脏东西的玩意儿全倒她脑袋上不可! 稚宁根本不怕,她有胆子直面薄野这条疯狗,说明早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可还不等稚宁拿出秘密武器,薄琬乔就闻声从楼下上来了。 空气出现几秒钟的寂静。 随后,变得聒噪。 见到秃头薄野,薄琬乔这亲姐姐愣了一会后,很不给脸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半天,才直起腰停止对墙壁的捶打,准备给两人主持‘公道’。 掐手憋笑大军又加一员猛将。 ------------ 第103章 惨遇绑架一次 “这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一看就明白,薄琬乔还是走流程问了一嘴,神情严肃。 薄野头一个扯着嗓子跳出来伸冤,“薄稚宁往我洗发水里下毒!头发给我药没了,还有眉毛和——” 薄野话音及时刹住,“总之,薄稚宁她丧尽天良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少他妈胡说八道往我头上泼脏水。” 稚宁双臂环胸,义正辞严,“谁知道是不是你整天烫染洗剪吹,把自己折腾秃头了?” “现在好多无良理发店,用的都是三无产品,理发店老板肯定是看你人傻钱多,给你用了便宜货!” “薄稚宁!” 不让他妈妈妈,她自己倒妈妈妈上了! “干什么!我不聋!” 薄琬乔看着这一双又要打起来、伸长脖子斗鸡似的弟弟妹妹,头疼不已。 但她真心觉得薄稚宁这一手反击干得漂亮,谁不知道薄野这小子最在意他头顶花花绿绿那几根毛。 “好了,下没下毒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薄野你赶快去医院看看,别延误了病情。” 薄野光秃秃的眉头愤怒打起结。 怎么不重要! 薄琬乔她偏心要不要这么明显! 他才是亲生的! 薄琬乔她不管,这账他自己算! 这么想着,又蛮牛似的上手把稚宁往外拽。 “薄稚宁,今天你头上要是还有一根头发,我他妈跟你姓!” 薄琬乔按住薄野的手,说话慢条斯理,“薄野,前两天的事,大哥还没找你,怎么,你现在是想再添一笔吗?” 威胁! 不要脸的威胁! 薄野不怕和薄琬乔硬碰硬,但却怕极了一手把他和稚宁带大的薄瑾屹。 他曾倒霉撞见过薄瑾屹在满是血的昏暗地下室里,拿着高尔夫球杆一击敲断一个成年男人的腿。 那年,薄瑾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对外温润有礼,谁都夸。 谁知道背地里这么狠? 薄野不敢顶撞薄瑾屹,“薄稚宁,别以为有人护着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今天这事没完!” 十几分钟后,一辆颜色骚包的跑车,风驰电掣驶出了薄家大门。 薄野掏出他八百年不戴一次的帽子,也不管今天是什么不可缺席的场合,直奔医院挂急诊。 小少爷嚣张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还是把狗屁二爷爷一顿好气,差点没当众厥过去。 医院里。 确定脱毛是一次性的,薄野才松了一口气。 没头发能忍,没毛算什么男人! 薄稚宁……薄稚宁! 手里的检查报告愤怒揉成团,薄野很没素质踹了一脚跟在他屁股后面追问他为什么不开心要给他讲笑话的倒霉机器人。 敢下毒,他非要让大哥动家法惩罚她不可! 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薄瑾屹并没有回来。 兄弟俩都缺席,原本冲着巴结薄瑾屹来的宾客,大失所望议论纷纷,狗屁二爷爷这下真气晕了。 稚宁看着狗屁二爷爷气僵了的脸,幸灾乐祸到要起飞。 关于薄瑾屹的意外缺席,系统给出的解释是【剧情强大不可违。】 顺便威胁稚宁,如果不完成任务,必死无疑。 薄琬乔和周正马上要进入一小段虐恋剧情,考虑到剧情的波折度,薄瑾屹还不能出场,于是国外那边又出了岔子。 周正爷爷已故战友的女儿带着信物上门寻亲,老爷子想报恩,有意把这人指给自己最看好的孙子周正。 小作精冲得一手好绿茶,薄琬乔扮猪吃虎剧情走完、换上冷艳美人剧本,心直口快,因此和周正产生了不少误会。 剧情需要薄瑾屹这好哥哥,在真千金最伤心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为她撑场子。 古早剧情,俗到烂大街了。 稚宁无聊到发呆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薄瑾屹突然忙碌回不来,她是不是又可以去找池昼了! 他们很久没见面了! 稚宁计划的很好,但计划总也追不上变化的脚步。 池昼没见到,稚宁差点在马路上被人绑走。 这天下午,应珣得知稚宁脚伤频繁加重,为了彰显他完美未婚夫的存在感,花重金请了个撅着羊角胡的老中医来给稚宁看伤。 应珣全程守在稚宁身边,看着老中医又是熏又是揉,聚精会神,大有学会了要亲自上手的架势。 可惜,不一会,他就被一通电话叫走,急匆匆的。 稚宁就知道他的体贴温柔是装的,所谓的有事,十有八九是他提早安排好的。 应珣走后,老中医也很快忙完。 临走前,看着稚宁欲言又止,咬文嚼字说什么‘天不永年,恐有重疾缠身’,大概意思是她看着面色不对,让她注意。 稚宁心说老家伙有些本事,但这本事救不了她。 应珣归期不定,稚宁一个人待着看了会电视,实在无聊,就想离开。 她给应珣打了电话,没通,想了想又发了条‘她出去走走’的消息。 临近天黑,稚宁又饿又馋,大学城小吃街就在附近,她没怎么犹豫就去了。 稚宁没注意到,她身后有人跟着。 直到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气势汹汹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危险来临,系统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稚宁大惊,好在此处并没有相应的任务掉落,她只要做到顺利脱险就行。 稚宁在对方黑手碰到她时,迅速躲开,之后拔步开跑。 人群中的潜伏分子开始躁动。 系统:【这些人是冲着应珣来的,应珣心狠手辣抢了他们一批货,他们想用你做交换,威胁应珣吐出来。】 【本来他们的目标是阮凝初,但你知道的,外界传你和应珣婚事在即,整天出双入对,应珣很宝贝你,所以他们把目标换成了你。】 稚宁忙着逃命还不忘呸一口,真晦气啊! 虽然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剧情,但腌臜事真落她头上,还是觉得无语。 有赖于薄瑾屹早许多年前就开始的利用,稚宁早对追杀绑架这类事有了应对经验,很快就作出反应往人多的地方跑。 老中医不仅眼神毒辣,手上本事更是没话说,经他一番诊治,稚宁好了大半的脚已经不疼了。 但这一疯狂逃窜……稚宁苦哈哈想,她这跳舞靠腿脚吃饭的,日后不能变成个瘸子吧? 傍晚的夜市闹哄哄很拥挤,可架不住对方准备充分,人手众多。 稚宁七拐八拐躲进一家火锅店的卫生间,刚喘两口气,系统又警报提示。 【两名女绑匪尾随进了火锅店,手里有迷药,你小心。】 ------------ 第104章 项链 还有女人做绑匪? 面对对方无所不用其极的穷追不舍,稚宁很纳闷应珣抢了他们什么。 身处这类危险,最稳妥的解决办法是报警。 但刚等稚宁按下报警电话,还没接通。 【叮!触发主线任务,请于今晚九点前,完成与应珣共进晚餐约定。】 任务总是来的突然又吓人,稚宁哆嗦手一滑,手机径直掉进了马桶。 当着她的面,屏幕忽闪几下,变得漆黑。 报警电话被迫中断。 稚宁陷入凌乱,气得像水壶烧开了打起鸣。 没手机她怎么打报警求救! 系统:【报警不可取,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了,进警察局有把薄瑾屹从国外招来的风险,真千金那的剧情不能有他。】 排除报警这条路,相应的,跟路人求救的路也堵死了。 稚宁捶胸顿足,绿茶作精来就来,真千金的剧情走就走,为什么头一个受伤的是她! 本来稚宁逃脱,只是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量,没人想被绑架受罪。 现在有了和应珣共进晚餐的任务要求,她一定必须得逃脱被绑危险。 不然今晚九点,她和应珣在绑匪老窝吃饭吗! 情况紧急,系统又催促,【趁女绑匪还没进卫生间,赶快翻窗户逃走吧,我把门给你挡一下,你动作麻利点。】 两分钟后,稚宁灰头土脸头发散乱,从卫生间的小窗户翻了出来。 稚宁觉得她现在脏透了,恨不得把一身衣服都扒了。 那么大个火锅店,生意火爆,卫生情况怎么这么差! 她要向有关部门实名举报! 不过这倒是给了稚宁躲灾避祸的新点子。 小吃街稚宁不算熟悉,但没走两步就有几家女装店。 稚宁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挤进人堆,也不看衣服款式,随手拎了一套就钻进了更衣间。 这是件小香风外套。 外貌优越的人,穿什么都好看,这话一点不错。 稚宁小腰一把掐,换好衣服刚从试衣间出来,就吸引了老板娘过来。 “哎呦哎呦,这是哪的天仙儿下了凡呦!这一身和同学你真搭!把你这气质衬得就跟那御蓝山上的千金小姐似的!” 御蓝山,是京城有名的富人区,但比起薄家大宅独占一整座山头,还是小巫见大巫。 老板娘舌灿如莲,夸人话一套接一套,一整天了,好话说得总算不那么违心。 稚宁却不满意,她这张脸太惹人注意了。 期间,有绑匪从门前经过,吓得稚宁赶忙背过身。 “快给我拿个帽子!就拿……那老虎帽!” “这……” 老板娘怀疑自己的耳朵。 小姑娘人长得不错,怎么这品味…… 老虎帽顾名思义,老大一个能包住脑袋,且布有老虎又黑又黄的纹路。 和小香风差十万八千里。 但有钱谁不赚? 稚宁戴上帽子,一张惹眼的脸顿时遮了七七八八,她舒了口气。 但就是……确实和她这一身不搭。 小香风配老虎帽,这要穿出去,盯着她看的就不止绑匪了。 于是她扫视一圈,“再来个貂。” “那件黑色的!” 开在小吃街的服装店,衣服属于普通人常来消费的平价档次,所谓的‘貂’也是人造仿皮草,版型不正,也就挂着好看,纯撑场子的装饰。 曾有人试穿过,顿时化身黑熊精。 老板娘早已经词穷,但怎么也没想到,稚宁搭出来的效果出奇的好。 气场全开,跟警匪片里二话不说的女老大似的,又美又飒。 唯独一双运动鞋太碍眼。 正听老板娘推荐着高跟鞋,稚宁惊悚想起自己手机泡水没法用了,这可怎么付钱啊! 系统提示,【可以拿你身上的首饰跟她换。】 稚宁也是这么想的。 她上下一顿摸,从脖子上拽下条链子。 “今天出门没带手机,这项链给你。” 稚宁也不知这一身多少钱,但这项链是薄瑾屹送的,不低于八位数,怎么着也够了。 这要换别人搞这一出,老板娘指定翻脸。 可稚宁气质在那,加上老板娘有双识货的眼睛,项链一上手,立刻掂量出了价值。 乖乖,这是真的千金小姐! 遇上活财神了! 短短几秒,老板娘已经想好怎么躺平养老了,见稚宁要走,忙拉住人。 “小姑娘,钱不钱的一点不重要,真的,我再送你双高跟鞋吧!你穿几码的?” 但手很诚实的把项链揣进了兜里。 “不必了。” 稚宁这辈子都不想再穿高跟鞋,这玩意跟她犯冲,而且她正逃命呢,穿高跟鞋是嫌自己跑太快了吗! 从服装店出来,稚宁肉疼极了。 早知老板娘这么好说话,她就不说‘换’字,说抵押了! 这条项链,是稚宁十四岁那年,薄瑾屹送给她的。 不年不节也不是她生日,但背后意义很特殊。 那次稚宁意外被绑架,薄瑾屹人在出差,收到消息赶来时,稚宁人已经昏迷不醒躺在了医院。 那次绑架十分惊险,害得稚宁几乎丧命。 稚宁醒来睁开眼,就见项链摆在她枕边,精致夺目,加上薄瑾屹百忙之中不眠不休守在她身边好久,她很快就把那次阴影抛之脑后,满脑子都是哥哥的好。 现在回看一切,所谓精心挑选的礼物,八成是薄瑾屹给代替真千金受过的她的补偿。 不对。 说补偿多少得带点愧疚的意味,薄瑾屹利用她毫不手软,应该说是扔给家养犬换忠心的骨头棒。 但这条项链,稚宁真的很喜欢,平时都不舍得戴,哪怕薄瑾屹曾多次问及建议让她戴在身上。 今天戴出门,也是一时兴起。 稚宁肉疼,无关薄瑾屹。 她只是想到自己很缺钱,既然项链注定没办法还给薄瑾屹,干脆自己卖二手货赚一笔多好。 稚宁越想越憋闷,都怪那该死的恶俗剧情线! 殊不知就是这条项链,日后将她推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 第105章 早已不再坦荡 十二月初,京城早已步入冬季。 夜风一吹,稚宁穿着一身貂,走在人裹一件厚棉衣的街上并不突兀。 那群绑匪不知道稚宁已经换了身风格打扮,依旧一圈圈绕着商业街打转找人。 稚宁戴着口罩,好几次和他们擦身而过,都有惊无险。 系统见稚宁一直在商业街溜达,提醒道:【别忘了还有任务,九点前和应珣吃上饭,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当然是要见到应珣。】 稚宁并不是在瞎溜达,只是借着小吃街的人潮,在等天色彻底黑下来。 她没有手机,又不记得应珣的号码,更不知道应珣去了哪,要在九点前见到应珣完成任务,最稳妥保险办法,就是回到不远处应珣的住处。 应珣不一定回来,但等到了那,找物业的人可以跟应珣这个业主通电话。 系统明白稚宁要原路返回,【应珣住处附近有劫匪的人蹲点。】 稚宁早有预料,【我知道一条小路。】 稚宁很感谢从前自己对应珣的疯狂追求死缠烂打,让她在这种时候能想到办法脱险。 而这也是她一直溜达,等待天黑的原因。 夜色浓,一身黑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偏僻的小公园,鲜少有人经过,而这附近,并没有绑匪的人埋伏。 任谁也想不到,她一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有胆子来这连路灯都没有的后山。 稚宁也确实害怕,但她更怕死,加上有系统跟她作伴,恐惧少了不少。 但稚宁还是猫着腰,走得很小心,她这倒霉体质,鬼知道一大意会发生什么意外? 稚宁走得很慢,七拐八拐终于到物业时,已经八点多了。 此时距离任务倒计时结束,还有不到一小时。 稚宁饭没吃上,饿的前心贴后背,但幸好,应珣电话打通了。 物业位于小区最前侧,百米之外的马路对面,有一辆绑匪停在那的车。 这明晃晃的地方,稚宁担心被绑匪发现,联系上应珣后,就离开物业,小心翼翼往应珣家走。 稚宁不敢进门,怕开灯被绑匪发现。 而她也进不去。 另一边。 正在着急寻找稚宁下落的应珣,在接到稚宁经由物业打来的电话后,无边无际的恐慌终于停止了蔓延。 电话挂断,应珣立刻往回赶。 八点过半,应珣见到了稚宁。 院子里没开灯,也没有月光。 漆黑的深夜笼罩着,但也许是应珣视力出众,也许是受到某种牵引,他一进门,就锁定了稚宁的位置。 小姑娘倚着廊柱,蜷缩成可怜的一小只,双手托着下巴门口石阶上。 稚宁早已抛弃了从前艳俗的装扮,露出她本真的模样。 对于她毫无预兆改变的风格,他不在意也不关心,无论她怎样,在他看来都没什么不同。 但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她身上他从未有过的裸露干净的纯真感。 攫取他的视线、心神,令他向往。 哪怕她如今这一身打扮和纯真毫不沾边。 确定稚宁人在这,好好的安然无恙,应珣心中恐惧战栗的涛浪总算停止了翻涌冲撞。 惊惧一时无法彻底平息,残存的余韵让他他气息不匀,“薄稚宁……” “应珣哥哥!” “你回来了!” 抬头见到他,她立刻朝他跑来,像只急于归巢的幼鸟。 应珣几乎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她,将她整个抱在怀里,肌肉紧绷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 应珣有许多话想说,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怀里的少女突然挣扎着要出来。 应珣潜意识里不怎么想把人放开,但架不住稚宁的焦急询问。 “应珣你受伤了!?你身上有血!他们——” 稚宁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我看看你伤哪了?!” 应珣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是那群意图绑架稚宁威胁他的绑匪的。 今晚,找老中医过来,应珣并没有别的意图。 他不知道稚宁伤势加重,其中有薄野的一份功劳,只当稚宁的脚伤是因为他。 不想欠她也好,担心愧疚也好,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想让她快点好起来。 他跟着学,也是出于这份目的。 可一通电话把他叫了出去。 他本没有多想。 但之后各种巧合碰撞在一起,让他察觉到这次的事另有隐情,是有人故意引开他。 而那时,稚宁已经离开家,失去了联系。 他赶忙查看家里的监控,确定是稚宁自己离开的。 而根据他之后对绑匪的严刑逼问得知,就算稚宁不自己走出去,他们也会想办法把稚宁引出来,继而绑架。 电话不通,短信不回,他和稚宁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生怕稚宁出意外,像无头苍蝇一样翻遍了商业街,却只抓到了几个同样在找人的绑匪。 他抓到的这些只是些小喽啰,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郑曼的表亲,那人受应家庇佑惯了,在京城无法无天,目中无人,连薄家人也敢动。 应珣不是不知道稚宁出事了,对郑曼只有好处,借机除掉惯爱惹事的表亲是其一,还能顺带激怒薄瑾屹毁了他和薄家的联合。 百利而无一害,面对他打去的电话,郑曼装得一问三不知。 让郑曼或绑匪放弃,是不可能了。 应珣只能靠自己。 是顺从了内心,也是在博弈,他必须先于绑匪找到人! 应珣知道稚宁这次是为阮凝初挡了灾,他故意和稚宁亲近的目的便在于此,可他并没有预想中目的达成的成就感。 他心里很慌,六神无主,甚至后悔。 如果稚宁落到他们手里,如果她出了事…… 应珣怎么也没想到,稚宁会再回来。 这么危险的时刻,如果能逃跑,她该回到薄家! 她最信任的人是薄瑾屹不是吗? 她该第一时间向薄瑾屹求救! 她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如果早知她会回来,他一定会在家里留人! 隐秘的惶恐不安始终留有余韵,面对稚宁的关心询问,应珣告诉自己,他只是担心触怒薄瑾屹,他还需要借用这份婚约关系,震慑郑曼和她的党羽。 薄稚宁对他不重要,从一开始他就厌恶她。 可如果他当真如此坦荡,为什么他不敢直视稚宁澄明满满都是他的眼睛? ------------ 第106章 很有男人味 应珣接打电话就急匆匆往这赶,身上只穿一件方便动手的单薄衬衫,满身的汗被冬夜的风一吹,很冷。 而稚宁的手,比他更凉。 应珣担心稚宁的身体,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进去说,外面冷。” 却不知稚宁一到冬天,就有手脚冰冷的毛病,哪怕她穿的很厚,现在也根本不冷。 房间里,暖气十足,吊灯驱散了黑暗。 就像应珣说的,他身上的血不是他的,确定这一点后,稚宁脸上的紧张担忧不见踪影。 她脱去身上厚重的外套、帽子,应珣这才发现她里面衣服也换了。 他抿紧薄唇,换衣服的原因他猜到了。 嗓音无端变得嘶哑,“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既然知道有危险,又一定要回来,为什么不在家里等? 稚宁摸摸耳根,不自在羞窘起来,“我没有钥匙。” “没钥匙?” 应珣完全没想到,这会是答案。 稚宁解释,“我手机不小心掉到了马桶里,泡水不能用了。” 应珣家的门锁,稚宁一直用手机NFC感应解锁,这还是她早先死缠烂打逼着应珣给她设置的。 其他途径,应珣主观不想给,稚宁也没强求,反正这个家应珣平时也不常回,这里也没别人。 应珣自小失去母亲,遭家人虐待针对,缺少安全感,对人极不信任。 不熟的佣人他不用,平时主要是他自己收拾卫生,要么就是阮凝初听她母亲吩咐,来给他打扫。 这幢小别墅,只是临时落脚,上下加起来不到两百平,没有佣人。 稚宁这么说,应珣才想起来,她确实没有钥匙。 如果她等他回来的中途,绑匪突然找来……这件事没有变成现实,但负罪感却在这刻滋生。 应珣当即拉着稚宁的手来到门边,输入指纹,又从边柜里拿出一把钥匙,郑重其事放入稚宁手中。 “其他几处房子的钥匙,我明天给你。” “……好。” 稚宁因着应珣的操作感到迷惑,怎么忽然不担心她不知收敛侵入他的世界了? 他以前不是最烦他的视线里有她的影子吗? 稚宁不想动脑子,钥匙给就给,反正非必要她也不来。 钥匙给完,应珣想到稚宁的脚伤,稍作询问后,把人带去客厅坐下。 “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犹豫再三,应珣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稚宁不意外他会问,记挂着任务,干脆也不找别的借口了。 “人家还要和你一起吃晚饭嘛,说好了的。” 此时,距离九点,还有二十分钟。 稚宁不认为自己直奔主题有多突兀,可应珣突然动了怒。 “就因为这个?!” 怒意毫无征兆出现在应珣眼里,如海啸疯狂席卷。 稚宁被他吓住,“不、 不然呢?” 不然呢?! 应珣血压飙升,她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外面绑匪正在找她!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这身换掉的衣服就是证明! “有些承诺,不一定非要履行,薄稚宁,只有活着才最重要你明不明白!” 这话听得稚宁想鼓掌。 她现在人在这里,可不就是为了活下去。 她不知道应珣气成这样又是在闹什么,关心她? 假装关心她吧。 她可没忘了她今晚的遭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装得这么激动,是怕她向薄瑾屹告状? 一定是。 行吧,又到了飙演技比谁更爱谁的时候了。 “可是应珣哥哥,在我这里,你比我重要。” 稚宁说情话不嫌恶心,一双眼情深意切,“今晚的事,应珣哥哥你都知道了是吗?我也不一定会出事,你看我换了衣服,不就逃脱他们的追捕了吗?” 应珣听着稚宁的狡辩,越听越气,而愤怒的同时,一股不安分的情绪,钻入了他的灵魂。 面对应珣的怒火,稚宁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 她却仍然在撒娇。 应珣拿这样的她没一点办法,“为什么不报警?” 稚宁见应珣情绪有所缓和,大着胆子拉住他的手,“我想的!但手机掉马桶里,绑匪又追得紧,我一着急,就忘了。” 想得到换身衣服混淆视听,不知道借手机报警?! 薄稚宁这脑子! “应珣哥哥,那些人其实是冲你来的对吧?” 她看着他身上喷溅未干的血渍,问得直白。 平白遭了大难,稚宁心里多的是怨气,让她无动于衷把这篇掀过去,不可能。 可‘深爱’他的她,绝不可能质问责怪,更不能报复,但适当的警告要有! 稚宁这么问,目的在于让应珣明白,她不是傻瓜,她知道她因为谁受了连累,以此让他收敛,少把麻烦事往她身上引。 却不知应珣因此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看着少女澄澈明晰的眼睛,应珣身躯猛然一震。 所以这才是她不报警的原因? 不是忘了,而是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怕贸然把事情捅出去,闹大危及到他? 所以她才会回来,不是记挂什么所谓的约定,她放心不下他! 在常年麻木的世界里,已经太久没有感知过这种无条件偏爱的心脏,怦然跳动。 恍如缠上了魔障,激荡在心头。 应珣神色发生变化,一直以来依靠欺骗伪装而生的柔情失去背后的支撑,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茫然和谨慎。 “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待。” 应珣不知道,他如今的表情,和他决心保护阮凝初、疏远她强装冷漠时,几乎如出一辙。 映射着真实发自内心的保护欲。 稚宁却以为应珣被她戳中痛点,心虚得连伪装都忘了。 拼演技一大圈,终于找到一个不如她的了! 她掩饰得意演戏更卖力,摇了摇头,“我不在意这个的,应许哥哥,我只想要你平安。” 应珣闷闷‘嗯’了声,心间躁动不止。 如果稚宁知道应珣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大惊失色,跳起泼他一脸马桶水,大喊让他清醒一点! 任务结束进入最后十分钟倒计时,稚宁只挂念着任务。 “应珣哥哥,我好饿呀,我还没吃晚饭。” 应珣回神,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哑然失笑。 她这好哄的性子,从前他是怎么觉得她很麻烦的? “我来做,但要等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身上又是汗又是血,脏东西弄到饭菜里可不行。 就十分钟了,还要去洗澡? 稚宁听在耳里,急在心里,一把拉住人,“没关系的,我不嫌应珣哥哥脏,应珣哥哥这样很有男人味。” ------------ 第107章 应珣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薄野 说着,强忍不适摸了摸应珣带血脏兮兮的手背。 柔嫩的小手仿佛带着电流,裹挟着燥热欲求,狠狠穿过身体。 应珣通身酥麻,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稚宁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示好惨遭拒绝,脸色哀怨。 “应珣哥哥……” 应珣思绪乱糟糟的,负疚又羞赧,一时竟想不起怎么解释自己过激的行为。 他绝对没有嫌弃她的意思,他只是……忽然,他想到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做饭对吧?” 稚宁:“?!!” “去吧,冰箱里有食材。” 说着,逃一样上了楼,没给稚宁半点反驳的机会。 落荒而逃,是为了掩饰心底的情绪。 而让稚宁做饭,是为了给稚宁找点事做,方便他通知手下人处理掉该死的杂碎。 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在把稚宁送回家之前,处理掉所有隐患! 应珣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局势已然无法挽回,这一拉一扯,又浪费了两分钟。 稚宁焦急的心‘嘭’一声落入翻滚的油锅,整个人火烧屁股着急冒烟。 八分钟,应珣洗再快八分钟也不够啊! 系统倒是还算淡定,【先别管应珣出不出得来了,先把晚饭做了吧。】 稚宁一听更急,【我哪会做饭!】 她鸡蛋都磕不利索,做饭怕是能毒死人。 系统:【不是还有万能的我,听我指挥。】 倒计时7分钟…… 稚宁翻出应珣冰箱里所谓的食材——两颗孤零零抱团取暖的鸡蛋。 翻箱倒柜,好不容易又在顶柜里翻出两包泡面。 倒计时5分钟…… 稚宁畏手畏脚终于打开了天然气。 倒计时4分钟…… 锅里水刚变温,稚宁就迫不及待把面饼扔了进去,并自以为是把唯二的鸡蛋磕了进去。 系统:【错了错了!水开下鸡蛋!鸡蛋快熟了再扔面饼,水开明白什么意思吗,咕嘟咕嘟冒泡!】 只是煮一碗泡面而已! 这么简单也听不懂? 稚宁听懂了,但她想的是,她要赶快下锅,端着饭去找应珣。 水、面、蛋,煮熟三者同时进行,能一起干嘛分开? 她真没有时间耽搁了! 她本想着应珣这两天住这里,冰箱里怎么说也得有些吃的,谁知只有泡面,更没想到应珣会让她下厨。 早知这样,她叫外卖了! 稚宁本来就不会,眼下越急越乱。 【你别吵了,熟了总能吃的。】 说着,拿筷子搅了搅。 她很聪明的觉得鸡蛋散了会更容易熟,蛋花汤泡面应该也很好吃。 却不知,鸡蛋被她一筷子搅得稀烂,清澈的面汤,瞬间变得浑浊。 恶心得系统发出尖锐爆鸣,【啊啊啊——你真的挺不适合待厨房的,下次别来了!】 稚宁不以为意,水温上来就能变成蛋花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肯定好吃! 可事实毫不留情打了她一巴掌。 终于在还剩一分钟时,浑浊的‘蛋汁泡面粥’出锅了。 稚宁挠破脑袋也不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她的蛋花呢?! 而随着锅变空,任务成功提示音响起。 系统吐出一口浊气。 它就知道。 任务目标到位+任务成果具备=任务达成。 应珣洗完澡、安排完所有事,再见到稚宁,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 他看着稚宁乖巧坐在餐桌边等他,腰背挺直,手规矩放好,桌上两个白瓷碗热气腾腾,隐约有家的感觉。 嘴角上扬,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染上柔和的色彩。 只是随着他走近,色彩急速退去,脸上的笑也变得僵硬。 只见白瓷碗里盛放着依稀能看出什么食材的糊状物,白的、黄的、黑的……色香味全部弃权。 “这是……你做的饭?” 稚宁知道自己会做饭的谎话肯定会被拆穿,紧张半天,不敢看人,“嗯……稍稍出了一点差错。” 这叫出一点差错? 应珣突然想起他失明住院时,阮凝初每天带来的汤。 果然连那些汤,也是薄稚宁抢占了别人的功劳。 躁动的心忽遭冷却。 应珣心中再度竖起高墙,掩饰和伪装再一次变得得心应手。 “我也经常失误,可能新换了地方你不熟悉,快吃吧,饿了。” 稚宁感受到了应珣的变化,心说脑袋让水浇一浇人果然清醒了,演技都变好了。 任务已经成功了,谎话识破就是识破吧,反正在他心里,她就是个歹毒自私的人,为了缠上他,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 稚宁赶在门禁前,被应珣送回了薄家。 巧合的是,薄野也才回来。 三个人,两辆车,那么宽的马路,在正门前差点撞到一起。 从大宅正门到主楼,还有一段距离。 应珣不打算进去,下车后,体贴地给稚宁系围巾,防止她吹冷风着凉。 薄野是围巾系一半时来的,开着他动静贼大颜色骚包的跑车,马路上起飞,差点把两人撞飞。 见薄野下车,本就不太高兴的应珣基于未来姐夫这个身份,主动和小舅子打了招呼。 却遭薄野白了一眼。 薄野面部表情扭曲,敌意与怨念毫不掩饰。 应珣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薄野。 也许是错觉,他居然觉得薄野看他的眼神,像极了不久前秦见川在看他。 秦见川喜欢阮凝初,薄野他难不成喜欢薄稚宁? 应珣很快摒弃这个荒谬的想法。 他疯了不成? 他们是亲姐弟! 而且薄野有女朋友。 稚宁同样不知道薄野为什么讨厌应珣,最近几次,他们之间但凡爆发争吵,十次有八次会把应珣牵扯进来。 担心薄野见到应珣受刺激再发疯,把她假千金的身份捅出去,稚宁忙不迭催促应珣离开。 “应珣哥哥,天不早了,你忙一天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 第108章 被捉弄 应珣心底存疑,但他无意和薄野发生冲突,有台阶就下说了声‘好’。 又对稚宁说:“晚上别熬夜早点睡,睡前记得喝一杯牛奶,可以安神。” 稚宁点头,“知道啦,每晚都说,你路上小心。” 应珣离开后,车子完全隐没在夜色中,薄野才把要吃人的视线转移到稚宁身上。 稚宁正要走,被薄野怒声叫住。 少年周身竖满尖刺,“你们今晚干什么去了!” 稚宁听着这审问犯人似的语气,皱眉,“你今晚又干什么去了?” “我干什么去了轮得着你管?你这破帽子什么品味!” 薄野想要攻击的,其实是稚宁身上的大衣,应珣的大衣。 那件仿皮草,直到快从应珣家离开时,稚宁才发现它很脏。 毕竟挂了很久,当时着急掩人耳目,没仔细看。 发现脏兮兮的,稚宁登时不想再碰,但因为是用项链换的,她也没打算扔,在应珣家找了个奢侈品袋子装好拎了回来。 薄野却误会了,鄙夷道:“和应珣出去一趟,陪他到大半夜,他就买这么点东西给你?” “有病。” 稚宁累一晚上了,没精力和薄野在这小孩拌嘴。 薄野惨遭无视,怒上加怒,“薄稚宁你给我站住!” 他双臂大张,稚宁被他挡住路,“大晚上的你非要在这发疯?” “你把这破帽子摘了!” 还有大衣! 薄野受不了稚宁身上有任何属于应珣的东西,从前看不见也就罢了,可薄稚宁现在就在他眼皮底下! 忍不了! 稚宁觉得薄野脑子真有病,“你怎么不把帽子摘了!” 让她摘帽子,现在有多冷他感觉不到? 他自己帽子倒是遮得严实! 因为秃头没了眉毛,薄野最近几天,但凡出门,总要戴帽子,能盖到眼皮上那种。 薄野没领悟到稚宁生气的原因,因为他不冷,他整个人正架在怒火上烤。 只觉得稚宁极在意应珣。 越想越气,他怒而反问:“你就这么喜欢他?如果不是我来了,你们是不是还要亲一口再走?” 没人知道他刚才看到俩人脑袋凑一块,握着方向盘的手攥得有多紧,他恨不得一脚油门撞死应珣! 稚宁很不爽薄野质问的口吻,“是又怎样?岛民吗你是,管这么宽!” 亲不亲关他什么事? 难道又想说应珣在利用她、压根不喜欢她这些话?借此贬低她? 薄野接下来的暴怒印证了稚宁的猜想。 他一声怒吼震天响,“你们真亲了?!” 稚宁觉得薄野气成这样很有意思。 真误会了应珣喜欢她? 她这在他看来必被扫地出门、落魄乞讨的假货,竟然真被应珣看上了,翻身要做少奶奶,可不就是让他大失所望了? 瞧瞧他这气癫了的嘴脸,可真解气啊! 这么想着,稚宁又补刀,“未婚夫妻亲个嘴怎么了?我们不止今天亲了,昨天也亲了,每天都亲!” “不仅亲嘴,我们以后还会在床上抱一块这样那样,大战三天三夜!” “我告诉你薄野,应珣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根本不是你说的利用,他只爱我!” 稚宁一高兴,嘴皮子就变得特别溜,堵得薄野没机会插嘴。 等她一顿输出结束,薄野脸已经黑的像锅底。 “薄稚宁!你给我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了!立刻!” 薄野并不怀疑稚宁说的话,他想起早些时候稚宁脖子上的吻痕,她一直无脑迷恋应珣,只要应珣想要,她能自个儿脱光了送上门! “脱了!把衣服脱了!” 稚宁不依,薄野就亲自上手。 少年天生比稚宁力气大很多,他一手钳制着她瘦弱的肩膀,另一只手连撕带扯把大衣往下拽。 过程中扭得稚宁胳膊险些断了。 薄野和薄瑾屹这对兄弟,不用做鉴定也知道是亲生的,眉眼神韵相似,有那么一刹那,稚宁真被他这发疯动怒的样子吓住了。 但也只有短短的一刹。 ‘啪——’ 稚宁给了薄野一嘴巴,用得正是她胳膊上有疤的那只手。 “你什么身份扒我衣裳,亲弟弟都没资格管我,别说你这毫无血缘关系的!” 稚宁吼得理直气壮,终于轮到她拿两人身份回敬他了! 稚宁进入一级戒备状态,薄野从小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什么离谱的事放他身上都正常。 打女人他不一定干不出来。 不想薄野吃痛偏头,竟塌下肩膀,安静下来。 最近几天,薄野一直想找机会问问稚宁她胳膊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她胳膊有伤关他屁事! 薄稚宁满脑子应珣,整天围着应珣打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救他! 她也没那个身手本事! 薄野头也不回往跑车边走。 稚宁不敢相信薄野挨了打竟然会就这么算了。 他不会要开车撞她吧? 稚宁拢紧大衣,防备后退。 忽然,两人又对上眼。 薄野人坐在车上,半侧过来的脸五官凌厉,“上车。” 稚宁:“……?” 刚才还凶神恶煞要剥了她的皮,这会竟然让她上车。 良心发现了还是有诈? 薄野发动车子,见稚宁不动,没好气催促,“你上不上?不上我走了。” 仍然不友好要吃人的态度,消减了些许稚宁心中的怀疑。 这冷天,她想死她温暖的大床了。 脑海中浮现出两人小时候打架闹矛盾薄野主动求和的画面。 和现在很像。 稚宁犹豫一会,高傲扬起下巴,“看在你诚心邀请的份上。” 薄野嗤笑一声。 稚宁拎起地上的袋子,小跑过去。 可就在她手碰到车门时,‘嗡’一声油门加速声响起。 跑车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薄野手伸出车窗挥了挥,笑得那叫一个贱,“骗你的,自己腿回去吧!” 稚宁咬着牙,“薄野!” 狗贼! 再信他她就去死! ------------ 第109章 哥哥动怒 薄家大宅说大也大,说不大稚宁也很快进入了主宅。 泡了个热水澡,给脚敷上伤药,稚宁终于躺在了床上,即将结束这惊险的一天。 临睡前,稚宁翻出新手机,和池昼的聊天页面里,一片空白。 白天发给池昼的消息,大半天了还没收到回复。 没看见吗? 今天很忙吗? 池昼要打工,每天日程都排得很满,没看到消息很正常。 但稚宁仍然不放心,想打个电话问问。 只是这电话没拨出去,她先接到了薄瑾屹的电话。 稚宁人一下精神了。 由于时差原因,不想打扰到她休息,薄瑾屹的电话通常在白天打来。 这个时间还是头一回……是有什么事吗? 稚宁心里总觉得不安,前脚弄丢了薄瑾屹送她的项链,后脚就找来了,别是来讨债的吧? 还是和池昼有关? 薄瑾屹发现池昼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稚宁居然觉得被薄瑾屹讨债也没那么可怕! 铃声一直响,如同催命,逃也逃不过。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稚宁接听了电话。 “在忙什么?” 薄瑾屹的声音语气,一如往常那样深不可测,在他没进入主题前,谁也猜不出他究竟心情如何,目的又是什么。 稚宁手心里全是汗,“刚才在卫生间,听到手机响才急忙出来,哥哥你吃午饭了吗!” 稚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找借口关心。 “这边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啊?” 稚宁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对他的不上心,他跟她说过具体的时差问题,不止一次。 她悻悻干笑,“那应该……吃过了。” “没有。” 手机里有文件翻动的声音传来,这几乎是每回两人通话的固定背景音。 以至于稚宁都怀疑自己PTSD了,听见电话里谁翻文件就芒刺在背。 “那……是一直在忙吗?” 薄瑾屹嗓音透着些沉冷,“有没有想哥哥?” ? 稚宁险些没跟上思路。 这话题转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问题的答案,有且只能有一个。 “想的。” 薄瑾屹这边,恰好进来送文件的助理,汗毛倒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因一进门他就撞见了自家老板山雨欲来的脸。 薄瑾屹抬眸,“进来。” 助理颤了下,“是,薄先生。” 稚宁听到对话,立刻问:“哥哥你那边有人来了吗?” 忙得饭都吃不上就别兴师问罪了! 薄瑾屹没理她,兀自压抑着胸口横冲直撞的怒气。 想他,还把他送的项链扔在那种地方,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 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稚宁好似感受到了薄瑾屹的不悦,紧着呼吸乖巧等了一会。 等待的每一秒,都想消失在这世界上。 直到助理离开,稚宁才又磨蹭一会小心开口,“哥哥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薄瑾屹那边又有文件翻动声,“稚宁的意思是说,没事哥哥就不能找你了吗?” 明明在一心二用,却每一件事都不失精明敏锐。 稚宁抖如筛糠,“不是!绝对不是!” “哥哥不是一直在忙吗?所以……” “怪我太忙爽约没回来?” 啊? 她有表达出这种意思吗? 稚宁崩溃又错愕,“我怎么会怪哥哥!哥哥辛苦努力工作,全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我不会这么不懂事的。” “是吗?” “是的!” “所以我不回来你其实很开心对吧。” 稚宁:“……” 聪明人的脑回路都这么跳脱吗? 她哪里表现得很开心了?! 薄瑾屹的不悦已经再明显不过,再听不出来,稚宁就白在他身边待那么多年了。 她屏着呼吸压抑紧张,再开口嗓音细弱又可怜,“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惹哥哥不高兴了?我认错道歉行吗?” “稚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 她做错的事多了,她哪知道是哪件?! 稚宁闭嘴不说话,万一猜错了不打自招,岂不是罪加一等? 可一直不吭声也不行。 要不……干脆直接认罚算了,管他什么错。 “哥哥罚我吧。” 薄瑾屹许久都没有回音,吓得稚宁以为又触到了他哪片逆鳞。 良久,他问:“说说该怎么罚。” 怎么罚? 薄家家规稚宁倒是背过了,但不同程度的错事,惩罚的轻重也不一样,虽然对于她来说,惩罚左不过也就哪几种方式。 而使用最多的……稚宁不愿回想那些屈辱的历史。 绕来绕去,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我问你,该怎么罚。” 薄瑾屹语气越来越凉。 稚宁一瑟缩,脑子顾不上想其他,下意识说:“打……打屁股!” “打几下?” 能不能别再问了! 稚宁真不清楚薄瑾屹究竟在因为哪件事为难她。 但电话那边似乎笑了声,“你倒是还记得做错事要挨打。” 稚宁几乎快碎了。 这么羞耻难堪的剧情,想忘掉也难吧? “连再说一遍的勇气都没有,当时是哪里来的胆子决定那么做的?” 啊!!! 稚宁快被吓疯了。 他到底知道了哪件事?! 不打自招是决对不行的,稚宁死马当活马医,决定装死。 好在,薄瑾屹并没有那么多耐心。 “为什么不报警。” 同样的问题,一晚上先后被两个人询问,稚宁立刻意识到,不是池昼被发现了! 活过来了! 稚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池昼,担心到甚至超出了对自身安危的在意。 ‘为什么不报警?’ 这个问题她回复池昼说忘了。 这两个字,回复薄瑾屹却万万不能。 薄瑾屹活了两辈子,也养了她两辈子,远比应珣了解她,不是个好糊弄的。 于是稚宁回说:“因为我怕把事情闹大,从前不是也有过类似的事,如果这些人因为哥哥找上了我,那些不好的事报警的话……” 稚宁欲言又止,把那些所谓不好的猜测藏在沉默中。 凭薄瑾屹的智商,一听就能听出来。 但她不知道,应珣居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薄瑾屹刚恢复些温度的嗓音,又一次冷若冰霜。 他毫不留情拆穿,“究竟是担心危及到我,还是怕危及到应珣?” 稚宁心脏无端咯噔一声,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薄瑾屹他这么直白的把他和应珣同放在一架天平上,真的好吗? 他不是一向很支持鼓励她和应珣在一起吗? 怎么现在有点因为应珣争风吃醋的感觉? ------------ 第110章 薄稚宁,和他退婚 “哥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哥哥就知道她在国内遇到了绑匪。 他不是一直在忙? 他对她的监视,难道已经严密到这种程度了吗? 稚宁惊悚战栗,她以为他只在家和学校安排了人。 薄瑾屹倏地冷笑,“又要来怪我监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应声有重物稀里哗啦砸到地上。 粗重的喘息声哪怕稚宁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也听得清楚。 薄瑾屹动怒了,勃然大怒。 稚宁一下子六神无主,“哥哥……” 她印象里,鲜少见到薄瑾屹气成这样,他一向是睿智沉稳的,做什么都运筹帷幄,波澜不惊。 今天怎么会气成这样? 薄瑾屹面前,堆成山的文件散落一地。 他愤怒撕扯着领口,扣子崩落,暴露而出精壮的胸膛剧烈起伏。 为了保护应珣,她自甘选择落入危险。 而他精心严密的保护,在她看来却是累赘,侵犯了她该死没用的人权和自由! 很早之前,她就怀疑他安排人一直在背后跟着她! 误解、防备、不信任……毫不掩饰,这让薄瑾屹怎么能不生气? 稚宁很识时务,意识到不对,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我错了,让你担心是我不对!” “我承认我不报警是因为应珣,但绝不仅仅是为了应珣,我真的害怕这件事有可能牵连到你!” “在我心里,你和应珣一样重要,哥哥,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一样重要。 应珣才和她认识几天?! 稚宁的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 薄瑾屹不想听稚宁狡辩,沉默走进休息室,看着墙壁上半裸的少女画像。 少女毫无防备对他敞开一切,微笑着,任他攫取一切。 而现实里真实的她,只想脱离他的掌控。 她想也别想! 少女怯懦的道歉还在继续,薄瑾屹听了会,掩下疯狂狠绝,哑声说:“薄稚宁,和他退婚。” 他承认目前的情况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她因为应珣受到伤害,这分明是他促成这桩婚事的初衷,是他希望看到的。 可今晚接到警局回拨联系不上她继而找上他的电话,又只通过项链里的定位找到服装店老板,怎么也找不到她,他慌了神。 惩罚她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利用应珣。 很多事他可以亲自来。 他后悔让他们订婚了。 这件事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她点头,并且承诺以后都不再见应珣。 他甚至可以宽赦她前世犯的那些错。 机会他只给她一次。 薄瑾屹尽可能收敛着怒意,“稚宁,应珣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和他的婚事也没你想的那么单纯,听哥哥的话,离开他。” 离开? 真的假的? 稚宁突然有些搞不懂薄瑾屹。 一心利用她和应家交易的,不是他吗? 为什么现在反悔了? 还是说,他其实根本是在试探她对应珣的感情? 她做了什么让他怀疑的事情吗? 难道是池昼? 薄应两家现阶段的合作没达到他的预期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稚宁承认自己智商贫瘠,仅凭目前的三言两语,猜不透薄瑾屹的心思。 但她始终记得自己存在的价值,这场联姻薄瑾屹又在图谋些什么。 而任务不可违逆。 她抿了抿唇,坚定道:“哥哥,无论今天这件事是不是应珣连累了我,我都不会退婚的,最起码最近这段时间不行。” “如果真像哥哥说的,今晚的事因为应珣而起,这恰好说明应珣处境危险,需要人从旁帮助,要退婚,也要等这些事过去,大家冷静下来好好谈,我们不能在这种时候,丢下应珣一个人不管。” “哥哥说应珣不单纯,这件事我会记在心里,并在之后的日子里认真考量,我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更不会因一己之私连累到哥哥和薄家。” “哥哥,你给我些时间好吗?” 少女话音里的可怜哀求,哪怕跨越重洋、隔着重重电波也没削减半分,无限催促着薄瑾屹垂在身侧的手掌不断收紧,狰狞的青筋从冷白的手臂,蔓延到了小臂。 这些话,竟然是从薄稚宁嘴里说出来的。 这还是薄稚宁吗? 前世她不是这样的,趋利避害、自私怕死,察觉到危险,一脚把应珣踹开才是她会做的。 怎么这一世变了?! 而相比于惊讶不解,薄瑾屹心中更多的,是愤怒。 怒她不犹豫选择应珣、信任应珣,更怒自己竟想给她机会。 前世薄稚宁处处与薄琬乔作对,伙同薄野一起寻衅滋事,闯下大祸,屡教不改。 他恨她、厌她,哪怕这一世他对她生了别的心思,也始终没有放下这份仇恨。 她必须要为她前世做的那些事付出代价! 可今天,就因为她差点遇险,他竟然就要放弃对她的惩罚! 他居然害怕见到她受伤! 电话另一边,稚宁等了很久都没等来薄瑾屹的回答。 这让本就坐立不安的她,更加忐忑。 “哥哥,你会答应我的对吗?小时候你就疼我,现在也一样的,对不对?” 原来她还记得他对她好。 记得一切,心飞还向了另一个人,她就这么报答他对她的好? 可忘恩负义不正是她的本质吗? 他本就不该对她仁慈。 “薄稚宁,我倒是小瞧了你的胆子,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记得日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今天求来的。” 阴冷的语气,让稚宁怀疑自己说错了话。 可她都是按照他的要求来的啊。 挂断电话,稚宁彻底没了睡意,陷入茫然惶惑的情绪中。 最近发生了太多超出剧情大纲的事。 薄琬乔那边,明明她该作妖的,比起最近新登场的绿茶小作精,她薄稚宁才是头号恶毒女配,反派第一人。 争抢掠夺、设计陷害,不把薄琬乔折腾得身败名裂不罢休。 可这类剧情,最近居然一次也没发生。 不仅没发生,薄琬乔还有心招揽她加入主角团,虽然只是条小狗腿。 还有薄野的女朋友、今夜反常的薄瑾屹……每个人都让稚宁觉得自己任务要完。 伴着焦急,后半夜,稚宁浑浑噩噩终于睡了过去。 却坠入了另一重世界,她又梦到原文中自己的结局。 ------------ 第111章 向慈绝对有问题 入狱、患癌、孤单死去……这些事,在薄琬乔去世的消息传来后,纷纷提上了日程。 薄瑾屹痛恨失望的眼神,像锋利的匕首戳烂了她的心,她明白她完了。 她知道错了,她什么都不抢了! 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监狱中,她拼命想见薄瑾屹一面,解释薄琬乔的死和她没关系,她会老实听话,更愿意为之前的事赎罪。 但薄瑾屹根本不愿见她,对她的哭求置之不理,仿佛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一直以来和她亲近的薄野,被逐出国外。 应珣和阮凝初订婚那天,监狱里,她被查出患了肝癌。 生病真的很难受,腹部的剧痛让她整夜整夜睡不着。 可没人能救她,也没人愿意救她。 恶毒女配就该落得个众叛亲离、凄惨死去的下场。 “不要——” 稚宁满头冷汗睁开眼,天色早已大亮。 她粗喘着气望向窗外的朝阳,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心中极度恐慌。 直到枕边手机闹铃响起,她才怔怔找回了心神。 这个梦究竟是预兆,还是警告? 难道她注定难逃一死吗? 小抽屉里,稚宁藏在里面的抗癌药已经下去了大半,她哆嗦翻出来,倒出几粒,囫囵往嘴里填,腥苦的味道逼出了眼泪。 她不要得癌症,不要死! 这天之后,薄瑾屹再没联系过稚宁。 断联的第四天。 稚宁终于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主动给薄瑾屹打去电话。 可薄瑾屹并没接。 除了电话不接,稚宁微信上发的消息、分享的视频,他也没回。 稚宁心里空落落的。 经过那一场梦境,见过薄瑾屹在薄琬乔去世后对她失望的眼神,稚宁明白薄瑾屹重生后对她做的一些事,或许偏激,但不能说有错。 她怨他利用,却也理解他。 如果不是她觉醒了自主意识,薄琬乔恐怕还要再受到她的伤害。 身为失去一次亲生妹妹的哥哥,薄瑾屹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薄琬乔才是他最该做的。 如果她不是恶毒女配,只是单纯的一个读者、局外人,见到四处作恶的自己被薄瑾屹利用,她也会拍手称快。 可她偏偏是这恶毒女配。 总有一天,薄瑾屹会彻底放下伪装,用厌恨的眼神看她,他一直恨她。 系统盯着稚宁看半天了。 它知道稚宁做了噩梦,见她眼眶泛红又要哭,满不在意嚷嚷起来。 【大清早的,打起精神了!】 【不就得了个小小癌症,我最近发现了一种新药,晚上就能到手,保准你吃了一夜睡到天亮,管他美梦噩梦,全部去无踪!】 【我现在就下单!】 稚宁失笑,它明知道吃这些药没用的。 窗外,冬日暖阳照亮了大地,冬夜如果熬过去,暖春便不远了。 稚宁推开窗,深吸一口冷气,【统统,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 稚宁原打算,趁薄瑾屹被剧情力量限制忙碌自顾不暇的机会,去找池昼见面,做好事蹭点气运值。 可一想到薄瑾屹一直在严密监视她,她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稚宁决心要老实一点,踏踏实实走任务,但池昼却先按捺不住找上了她。 稚宁在校时的午餐,多数时候还是和应珣一起吃。 这天他们又遇上了向慈。 向慈没再戴口罩,经过这么长时间,她脸上的伤早已经看不出痕迹。 只是人似乎精神不太好,一向让稚宁见了就心生羡慕的好气色,总显得有些虚乏。 而向慈今天似乎也没和薄野一起。 稚宁见向慈朝自己走来,直觉告诉她,是为了她胳膊上那道伤疤的事。 可最终,向慈并没有走过来,因为她貌似才发现她身边的应珣。 向慈也害怕应珣吗? 稚宁懒得理会,她手机里刚巧来了条池昼的消息。 池昼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有事想约她见面。 时间倒是有,只是池昼有什么事? 一旁,应珣从一见他就变了脸色、落荒而逃的向慈身上移开目光,见稚宁正捧着手机,刚巧又有消息进来震动。 问:“你在和谁发消息?” 稚宁不慌不忙,也不抬头,“一个小姐妹,你应该不认识,她问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逛街,很久没见了。” 稚宁坦荡的态度并没有引起应珣的怀疑,而他这才发现,稚宁今天这一身好像是去年的款。 “薄稚宁,你最近是在走节俭风?” 不仅是衣服,包包配饰也多是上半年或去年的款式。 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去年这时候,他和阮凝初的冷战。 那时他为了破冰,手一挥给阮凝初买过包括稚宁身上这件在内的同系列服装配饰,一排排模特转着圈展示。 只是当时阮凝初并没有接受,两人还因此又吵了一架,他被骂了铺张浪费。 可那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应珣垂下眼帘,原来他和阮凝初的矛盾,早在去年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并不是因为薄稚宁,或者秦见川。 稚宁装模作样的跟别人回完消息,才抬起头,“应珣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应珣微笑,“没什么。” 稚宁也没追问,她本就是在装没听见。 “我下午还有一节形体课,不能吃太饱,不然会挨骂,剩下的应珣哥哥你吃吧。” 应珣没拒绝,几分钟后,他吃完,提议送稚宁去舞室。 稚宁笑着摇头,“不用了,舞室就在不远,我走两步就到了,你不是说下午公司还有事,你快去忙吧。” “真不要我送?” “不要。” 说着,手指轻点着应珣的手背,“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体贴呀?” 应珣刮了下稚宁鼻尖,“是,数你最体贴。” 稚宁有意撒娇混淆视听,应珣没多想,刚巧他也有些事要去查。 向慈绝对有问题。 ------------ 第112章 池昼难道喜欢她?! 和应珣分开后,稚宁就按照池昼信息里的约定,来到了政法大学的操场。 冬天很冷,又恰好赶上是阴天,忽然刮起的冷风狡猾钻进衣缝,逼得人直打颤。 篮球架下,池昼依旧穿得单薄,卫衣、卫裤、运动鞋,少年像不怕冷的小白杨,在风中站得笔直。 稚宁发现,池昼穿的衣服,并不是她送给他的。 应该是旧衣服,但好在不短不小,没有像最初见到他时紧促露出脚踝。 但稚宁仍然有些生气。 衣服已经给他了,他不穿留着干什么? 堆哪里好看吗?! 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池昼!” 池昼从给稚宁发消息约时间见面时,就等在这里了。 那时,天色还不像现在这么阴沉,有太阳、微风,着急去食堂吃饭的学生成群结队离开,很快篮球场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四下难得安静,情绪也被放大,池昼期待又紧张。 他和稚宁很久没见了,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故意在疏远他。 哪怕电话、消息,她都表现得很正常,她甚至有意无意的向他寻求帮助,可小时候的经历给了他阴影,他总忍不住多想。 等待对于池昼来说,极为漫长,他坠落在卑怯的漩涡里挣扎,直到身后传来少女隐含怒意的喊声。 一听见稚宁叫他,池昼立刻像哨兵接到上级指令,紧绷回过头来。 可看到她,却发现,她不高兴。 池昼顿时无措,而当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明白了缘由。 她的心思其实很好猜。 胡思乱想带来的负面影响,如急速退去的浪潮。 因而当稚宁站定在他面前,他解释说:“我不冷,这厚度刚好。” 稚宁正准备发难的话头,硬生生被按在喉咙里。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面对的是别人,自己的心思被拆穿,她可能嘴硬不承认。 可这是池昼。 少年生活艰辛,她总想让他过得好一点。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不穿那些衣服的理由,是不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少女听了他的解释,板着脸,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池昼张了张嘴,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不信你试一下,我没说谎。” 哪怕知道她在关心他,他仍然惧怕她的不悦,他总怕她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疏远离开他。 因为她不是第一个。 试什么? 稚宁不明所以。 下一秒,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这只手很漂亮,手指修长匀称,指甲修剪整齐,一眼略过有些书生温雅,但仔细看到他掌心的薄茧,又凭添几许匪气。 少年从不是个好欺负拿捏的,只是在她面前披上了温顺的外衣。 稚宁只在美色中沉迷了两秒,就回过神来,羞恼涌上心头。 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就让她碰他的手? 他这样的尤物,被人摸一下不亚于被占便宜,他怎么一点没有身为男主洁身自好的自觉? 这么单纯,以后绝对会被人骗走的! 正当稚宁开口要说教。 “你——” 手背被人碰了下。 一触即离,却足够互相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热的,我真的没说谎。” 所以别厌烦他,别觉得他麻烦,别丢弃他。 少年动作自然得像宠物在主人面前,予取予求。 池昼说的是实话,今天的温度,他穿着卫衣,体感刚好。 他是生活拮据不错,却没有虐待自己的癖好,生活已经够苦了,没人喜欢生病的滋味。 四目相对,稚宁怔怔坠入少年的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诚恳。 他专注看着她,真的……好像一只敞开肚皮的小狗啊。 随即,稚宁回过神,脸颊早已滚烫不自知。 好吧好吧,她承认她是个病秧子,不懂他们这些生龙活虎少年的世界。 稚宁心跳声很乱,她扭开头,不敢再看少年的眼睛,嗫嚅含糊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话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 约女孩子见面,就来篮球场? 他难不成还要跟她投篮比一场? 虽说他们只是朋友,远没必要风花雪月,但再不济,也要去个奶茶店、约个餐厅什么的。 在这吹冷风算什么事。 愣头青。 以后和他在一起的女主可有的忙活了。 池昼细细观察着稚宁的表情,他知道他的解释她听进去了,她不再生气。 而当意识到稚宁害羞了,池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触碰有多出格,他太急于自证,忘记了他们只是朋友。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违背了心志。 “我,恰巧在这附近。” 午饭时间的操场,阴着天,大老远才能看见一个人。 篮球场旁边就是操场,四周空旷方便她一来就找到他,而这里不容易藏人。 更重要的,这里不是隐秘的地方,不会瓜田李下被人撞见传出流言蜚语。 他喜欢她。 但第一反应不是占有,或是和她发生些什么故事,得到她同样回馈的感情,而是想要保护,不想她因他沾染上任何麻烦。 但他的考虑还是欠妥当了,他没想到会忽然刮这么大的风。 “这个你拿着。” 稚宁低头望着池昼从书包里翻出来的东西,“水杯?我不渴。” 稚宁惊得话险些说不利索。 池昼今天怎么回事,先是碰她的手,又是让她拿着他杯子喝水,这都算间接接吻了! 他不会……喜欢她吧?! “不是让你喝,水杯是热的。” “啊?” “暖手。” “暖、哦…哦!暖手啊!” 原来是她想多了。 太丢人了!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觉得他喜欢她? 她一恶毒女配,没被嫌弃厌恶,已经是烧高香了好吗! 不要这么自作多情好不好! ------------ 第113章 她在薄家受委屈了? 稚宁确实冷,而为免她拒绝引得池昼多想,她故作大方接过。 “谢谢你。” 池昼点头,嘴里微苦。 她的错愕与慌乱,醒目且直接,很难不让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真的不喜欢他,对他没有一丁点别的心思。 水杯里是刚接的热水,稍有些烫,但恰好驱散了寒意,风也似乎小了些。 池昼有意站在上风口,“我今天找你来,确实有事,这五千块钱,你拿回去。” 池昼把装了钱的信封递到稚宁面前。 五千块,熟悉的数字与信封,唤醒了稚宁的某些记忆。 她睫毛一颤,想也没想就装傻道:“这是什么——”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钱是你留下的,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再找借口推脱。” 稚宁张开的嘴尴尬闭上,他怎么总能先她一步知道她要说什么? 其实早在池昼正大光明站在她面前摊牌那天起,她就知道有些事被他知道是迟早的事。 但她还是想再垂死挣扎一下,毕竟他当初只说她送他去医院,没说匿名给他捐钱,而且她送他去了好几趟医院,不能这么倒霉回回都被抓到证据。 当然,如果小诊所也算医院的话。 但很显然,她失败了,也低估了池昼的机敏。 稚宁没接,“池昼,这些钱你拿回去吧,你知道的,我现在住在薄家,有吃有喝,不缺钱的。” “现在是冬天了,马上就要进入各种流感、疾病的高发期,你手里有些钱总是好的,以备不时之需嘛。” “不行就当是我借你的,要是你没地方放,就把它们存进银行,存银行还可以换米和油,可以吃的!” 池昼无奈,不是谁去存钱都会有米和油的,而区区五千块,更不会有。 她这千金小姐,一些常识性的东西,确实需要普及。 池昼想起她说接近他是为了跟他学东西,忽然间有了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 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有了更多的机会和她相处? 经过这些日子的分别,池昼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心。 从前他自认为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喜欢什么人,这世上也不存在值得他喜欢的女孩,可遇见了她,才知道动心越来是件这么轻而易举的事。 而隐忍着思念,远比提防着赵家那些人更难熬。 赵家…… 只有铲除了赵家,他才有资格站在她身后。 “池昼,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银行吧,趁着还有时间,你把米和油送回家。” 稚宁固执不肯接,池昼却不能再将这笔钱放在自己那里慰藉相思,尤其在他得知她在薄家的生活并不是那么无忧无虑之后。 她比他更需要钱,而他目前有赚钱的能力,她似乎没有。 池昼还是决定再冒犯一次,拉起她的手,把信封放了上去。 “薄稚宁同学,我明白你的好心,你担心我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是一无是处的小孩,也不是头一回过冬天,你不必这么担心我。” 系统最看不得这种因为钱推拉往复的画面,【快拿回去吧,他这个年纪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你硬是不收,万一被他误以为你在拿钱彰显优越感、践踏他就不好了,小心他日后报复你。】 【池昼才不会!】 稚宁想也没想就大声反驳。 却不想下一刻,池昼沉声说:“还是你觉得,我连照顾好自己的本事也没有,是个无能只靠他人接济过活的弱者?” 卧槽?这话! 难道系统说的是真的?! 稚宁急忙慌乱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你不行!” “那就拿回去。” 他包裹着她的手,将信封握紧。 池昼误会了,稚宁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钱不钱,任由她的手被池昼握着。 “池昼 我从没觉得你是个无能的人,你很厉害!学习好、脑子聪明、体育也好跑得快,哪哪都好,是个特别优秀的人!” “我从没有因为出身就看不起你,真的,你相信我!” 她又自己瞎想了些什么? 怎么这么不经吓。 池昼心里柔软又无奈,“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解释。” “把钱还给你,不是想跟你划清界限,也没觉得你在拿钱彰显优越感,只是这些钱我用不上,所以拿来还给它们原本的主人。” 系统:??? 它刚才说话漏音了? 不然怎么这么巧他解释了它吓唬稚宁的话? 池昼的话,恰好抚上稚宁不安的心,她不太信,“真的?” 池昼点头,放开手,“我不骗你。” 绝对,永远。 稚宁终于半信半疑,看着信封,“那如果你缺钱了,一定得跟我说,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吧?” 池昼轻笑,“当然,朋友。” 下午两人都有课,天气不好,钱还给稚宁,池昼就把她送回了京大。 这天之后,池昼来找稚宁越发频繁了。 头两次,稚宁碍于薄瑾屹的监视,拒绝了池昼的约见。 直到池昼问她‘不是要跟他学本事?’,再推脱要惹大祸,她才不得不冒死又见了池昼一面。 这天没课,稚宁又去政法大学旁听。 很久没见,苗苗很激动,抱着稚宁胳膊追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去了哪。 稚宁打哈哈糊弄过去。 也因此得知一件事,薄瑾屹的人找过苗苗。 但从苗苗的描述,薄瑾屹应该没有发现池昼。 稚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种直觉,如果池昼被薄瑾屹发现,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现在还风平浪静,只因池昼还没暴露。 另外关于自己被尾随监视一事,应该是她草木皆兵想多了。 如果薄瑾屹真这么做了,依照他的脾气,他不会动怒,只会站在制高点上蔑视嘲讽她的无能。 可他又是为什么这么快得知她遇上了绑匪的事? 神游太虚想了又想,稚宁什么都没想明白,很快,下课铃响了。 这天下午,只有一节大课。 池昼接下来要去小饭馆,稚宁也跟着去了。 两人见面,不可避免要解释前段时间旁听请假的原因。 稚宁把一早想好的借口说出来,“我其实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我脚受伤了,我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说。” 池昼推自行车的动作顿住,眉头紧起望向稚宁,“脚受伤了?” “哪只脚受伤了?” 难道薄家人对她动粗了? 她受委屈了? 垂眸看着稚宁裙摆下纤细漂亮的脚踝,池昼的神情,像是面对敌人立刻要冲上去决斗。 ------------ 第114章 点鸭子犯法 稚宁当然不会认为他要打她,明白他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 “不严重的,就是不小心扭到了,你知道的,我们学舞蹈的经常有些反人类的动作,下腰劈腿什么的,我就是一不留神,伤到了。” “在家躺着休息了几天,现在已经好了!” “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高兴,正大光明的逃课可太爽了!” 池昼不知信没信稚宁的话,问:“那次电话里的事解决了?” 池昼并非没听出稚宁话里的闪躲,事情的真相,极大可能不是她说的那样。 他不怪她,就算她不解释他也不会生气。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多事她完全用不着告诉他。 他会默默站在她身后,等待她想告诉他那一刻的来临。 听着池昼的问题,稚宁意识到那次他果然听出了些端倪。 其实那晚他发来那句祝愿的话,她就该发现的。 但稚宁并不想承认,“什么事?小猪房子?那本来就是个电影呀?” 池昼端凝着看了她片刻,点头,“是我想多了,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 稚宁后背冒汗,摆手,“没有没有,我每天有吃有喝,能有什么不开心?” “现在在薄家多待一天,都是我赚了,那地方跟以前的皇宫似的,别处可比不了,哈哈。” “那天我就是看那头小猪被狼吃了有些伤心而已,再相处久一点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你就放心吧。” 稚宁踮起脚,煞有介事拍了拍池昼的肩膀。 池昼弯唇一笑,不疑有他全然被糊弄过去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某一角早已被锁链死死拴住。 落锁的人是他自己,哪怕锁链被炙烤得宛若烙铁也不愿松开。 他明知她在骗他,却连追问都做不到,他看不得她紧张害怕,就连她为搪塞他而苦思冥想,他见了都会心疼。 池昼从未料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一段关系中,处于这样卑微下位者的位置。 如果某天她抛弃离开了他的世界……这种冥冥之中会变成现实的假设,只要稍稍想一想,呼吸就变得吃力。 得知稚宁脚受了伤,池昼没再骑自行车。 下了公交车,两人都选择为着刚才的事装傻而不说话。 稚宁不喜欢当下掺杂着尴尬的死寂。 很快找了个话题问:“池昼,你为什么会想要学法律啊?” 凭他的脑子,应该学商科,这玩意来钱快,他又是男主,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脱贫致富。 当然,稚宁绝对没有瞧不起学法的学生,更不觉得学法律没前途。 她只是小说看多了,思维惯性觉得在这小说世界里,动辄能甩出几个亿的男主都是霸道总裁。 涉及沉重的过去,池昼破天荒的没回答,反问:“你呢?又为了什么来旁听?” “当然是为了普法学东西!” “可我根本就是高估我自己了,我以为来这就能变聪明,谁知我压根听不懂那些深奥的东西。” “教授在台上讲得五谷丰登,我在台下听得颗粒无收。” 池昼被稚宁垮着脸的形容逗笑,“比如?” 比如? 稚宁就是随口一说,她来旁听,究其根本是为了接近他。 真相哪能透露,于是她装模作样想了想。 “比如……我去鸭馆点鸭子,不小心遇见帽子叔叔,会被抓吗?我需要脚底抹油逃跑吗?” 惹人深思的词汇落入耳中,池昼眉心一跳。 “你说的鸭子……该不会是?” 稚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凑近问:“会被抓吗?” 稚宁真挺关心这个问题的。 假设有朝一日她任务成功了,有钱有闲,身体健康有活力,正值荷尔蒙荡漾的好年纪,不找几个年轻的小酒保乐呵乐呵真说不过去。 她现在就喜欢小的,毕竟大叔心眼多有钱不一定给她花,但弟弟有劲是真给她使。 稚宁想着想着,痴痴笑起来。 看得池昼脸色发黑,“嫖娼犯法。” 稚宁火热的心,被池昼这凉飕飕的回答浇了个透凉。 “给一见钟情的男朋友花钱怎么犯法了!” 池昼闭了闭眼,似在强迫自己冷静。 紧接着,字正腔圆来了条法条口播。 什么罚款多少、拘留几日、情节严重者怎样怎样……稚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仅没往脑子进,还听着听着眼神开始发飘。 池昼真不愧是男主啊,长得好,声音也好听。 吐字清晰,抑扬顿挫,都能去配广播剧了。 他这妥妥的是男神音,攻气十足,要是念些这样那样的台词,哼哼两声,肯定能收获不少她这样的女粉! 稚宁脑子里飘过一些羞耻的字词,好想让池昼照着念一念啊。 啊……怎么这么好听! 池昼念完法条,发现稚宁在走神,一瞬间,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有老师喜欢在课堂上朝学生扔粉笔头。 他轻轻弹了下稚宁的额头,肃声问:“在想什么?” 稚宁眼神立时聚焦,紧接着羞耻心爆炸。 “没!没想什么,你说完了?” 池昼见稚宁脸红,只以为是因为她被自己抓到了没认真听知识点。 他叹了口气,“我们学院,多年前有个学长姓邓,大三那年和大家一样准备各种升学考试,他是少有考研、法考两者同时兼顾还高分通过的,一时间被奉为传奇。” “可就是这样的传奇人物,研究生毕业后备考公务员连考了两回都没过。” “法考是什么?” 稚宁问完就捂嘴,她是不是又暴露了些什么? 池昼不想再吓她,温声说:“法考,国家统一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的简称,难度大,通过率低,所以邓学长两者都过了很厉害。” 这样啊,涨知识了。 稚宁点点头,“他公务员考试为什么两次都没过?” “各种原因,公私都有。” “上个月末,他报名参加了第三次,最近这段时间,他终于闲下来了,不止在群里闲聊,还把备考的资料全送人了。” 别人的八卦稚宁爱听,竖起耳朵猜测道:“他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了?觉得这次稳了?他有没有把资料分给你一些?” 没有她可以送他! 说回学长,学习成绩就算再不好,考三回,也该考过了,更别说人家法考高分过,是好学生。 池昼摇头,“不是,他爸嫖娼被抓了,情节严重,涉及刑事拘留,他被取消考试资格了。” 稚宁:“……” 搞半天,他还在说鸭子的事! 他这是换了种她能接受的方式跟她讲道理,让她明白点鸭子的后果? 挺好的,她记住了。 备考三年,考试资格说取消就取消,换她真的要杀人了! ------------ 第115章 应珣问她知不知道青蛙公主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小饭馆。 池昼晚上才开始工作,一直到天黑,都是给稚宁安排的补习时间。 池昼本来打算的很好,从最基础定义逐字逐句开始讲,再笨也总能讲明白。 可谁知稚宁的问题那么多。 什么‘上网买到假鞋,店家承诺假一赔三,又发来三双假鞋,三三得九她可以再要九双吗?’ 什么‘婚内老公找了个男人、老婆找了个女人,四个人在两张床上打牌,互相算出轨吗?’ 又什么‘买了一斤藕,半斤都是洞,她可以告卖家消费欺诈吗?’ 还有‘她练科目三路上不小心撞死路人,要被抓去坐牢吗?’ 问得池昼头大。 偏偏稚宁问得十分起劲,往常一听法条就犯困,今天越听越起劲。 这可苦了池昼。 在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池昼抿唇陷入沉默后,稚宁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 “池昼?你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下个问题。” 稚宁却不敢再听下去了,她想起小时候背乘法表三八二十五,被薄瑾屹隔着睡裙打的悲惨经历。 她可能真的笨的很离谱吧。 “池昼,快六点了,你好像该工作了。” 恰好这时,老板娘端了晚饭过来。 最近这段时间,稚宁听池昼的,没再给他预定晚饭。 但老板娘却没有停止晚饭的供应。 或许是相处久了看清池昼的为人同情他的可怜,或许是池昼另外承担了老板娘孩子的补习辅导,老板娘心存感激。 只是不再像之前单独开一个小灶,饭菜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奢华夸张,都是些家常小菜,和老板娘一家一起吃。 “薄小姐也来吃点吧。” 老板娘很热情,稚宁鬼使神差就跟着一块坐下了。 老板娘的两个孩子正上小学,叽叽喳喳话很多,一会问池昼些问题,一会又夸稚宁漂亮,听得稚宁心花怒放。 可不一会,稚宁就笑不出来了。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热流喷涌而出。 池昼第一时间察觉到稚宁的不对,稚宁也似有感应看向了他,表情僵硬。 稚宁这样子,池昼一看就想到了什么。 “你……” 眼神往稚宁的小腹处飘去,她一只手捂在那。 仅仅一眼,赶忙偏过头。 稚宁羞耻极了,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说罢,冲了出去。 老板娘一脸莫名,接着又听池昼支支吾吾。 老板娘性子直,“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池昼一咬牙,“有没有卫生棉?” 两个小学生小嘴‘哦’起来,八卦脸对着池昼。 老板娘早过了因为这些事害羞的年纪,把小学生赶走。 想起稚宁急匆匆的跑去卫生间,问:“薄小姐生理期来了?” 池昼艰难‘嗯’了声,耳尖发烫。 “你等着,我给你拿,不过就是不知道她用不用得惯。” 毕竟是大小姐。 卫生间里,稚宁捂着坠痛的小腹,又羞又窘。 该死的生理期! 迟到那么久不来,才和池昼待一块半天,准备干点正事,它冒出来了! 怪不得她最近老想些带颜色的东西,原来不是池昼人好看声好听,是激素影响了她! 稚宁捂着肚子,已经有预感这次又会狠狠遭一次罪。 门外,见稚宁在里面蹲半天没一点动静,担心她又晕倒,池昼有些着急。 “薄稚宁?” “薄稚宁你还好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疼得厉害别硬撑!” “我没事,一会就好。” 稚宁已经准备叫车了,她要快点赶回家,家里有之前没吃完的药。 池昼听她说话还算正常,紧绷的情绪稍松,“我……你……” 手里的东西轻飘飘一小点,池昼拿在手里却好像它有千斤重。 这一会功夫,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没什么好羞耻的。 可两个小学生总探出头来,暧昧的眼神反复暗示他,他如今面对的是薄稚宁,是他喜欢的女孩。 里面,稚宁没听清池昼在说什么,“池昼?你有什么事吗?” 池昼一下子绷紧,随即深吸一口气。 “薄稚宁,卫生棉我给你放房门口了。” 卫生棉? 他…… 稚宁心跳错漏。 很奇怪,明明没做任何剧烈运动,心跳却一下比一下有力,心跳声清晰可闻。 她拍拍脸颊,逼迫自己定神,解释说:“不用了池昼,卫生棉我有,我一般都会随身携带,谢谢你。” “……没事。” 原来一直带着吗? 池昼没有异性朋友,妹妹又去世得早,自然不知道女孩子包里平时会准备什么。 他只是想起上次在校医院,被护士吩咐去小卖部买卫生棉。 那时,护士误会了他们两个的关系。 稚宁从卫生间出来没一会,网约车就来了。 池昼不放心,打算跟着一起把她送回家。 稚宁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她和他见面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生怕他暴露在薄瑾屹面前,送她回家? 被薄家的佣人看见还得了? 可池昼放心不下稚宁一个人。 最后还是老板娘站出来替稚宁说话,这事才算了结。 稚宁这次果不其然又疼了好一阵。 腥苦的汤药灌了一肚子,蜷缩在床上出一身汗睡了一觉,醒来才觉得好一些。 往常这时候,薄瑾屹会打电话来,虽然有时也会晚几天,但总不会缺席。 可这次,佣人主动找了薄瑾屹,他也没理会她。 听着他那句冷冰冰的‘该怎么办怎么办’,稚宁有些想哭。 哥哥他,大概真的生气了吧。 稚宁生理期这几天,天气一直阴沉沉的,池昼可能出于她身体不舒服的原因,也没找她。 应珣倒是见了好几面。 两人一起吃饭,偶尔还去约会,当然这个‘约会’,应珣十有八九另有目的。 但他出手阔绰,请稚宁吃了不少好吃的,又难得大方回馈了她不少气运值,稚宁还是很开心的。 除了一件事。 ——问她知不知道青蛙公主。 ------------ 第116章 他又何尝不是在嫉妒 应珣这么问,意在打听稚宁知不知道薄野在找救命恩人这件事,包括薄野有可能喜欢她。 稚宁不知道。 关于薄野的事,可以说一问三不知。 自从觉醒了自主意识,稚宁每天睁眼只想一件事:怎么顺利活下去。 她知道薄野恨她占了薄琬乔真千金的位置,恨不得把她扫地出门,每天能躲着绝不往前凑,怎么可能主动关注薄野在干什么。 而一提起青蛙,稚宁立刻想到了薄野吓死人的打扮。 她就纳闷了,怎么应珣也开始和青蛙扯上关系了。 他难道也要染绿头发?! 这个世界,难道是什么恐怖青蛙星人统治的吗? 一连好几个‘不’当着应珣的面喊出来:不知道、不喜欢、不感兴趣! 应珣终于不再问。 稚宁这才松了口气,再说下去,她真的要讨厌青蛙了! 和讨厌薄野一样讨厌! * 夜色深沉,应珣摇晃着酒杯,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稚宁鬼鬼祟祟处理青蛙玩偶的画面。 应珣确定稚宁对他撒了谎。 她胳膊受伤谎称被小孩撞到,实则是为救薄野被小混混打伤的。 向慈那天抱走的青蛙玩偶,其实是稚宁在穿,上面的血,也是稚宁的。 所以,薄野大张旗鼓寻找的心上人,那名青蛙公主,其实是薄稚宁。 向慈应该目睹了稚宁救人的过程,在稚宁扔掉玩偶后,急忙捡走冒名顶替。 因而那天他见到她,神色那么慌张,不是遇到了麻烦事,而是着急把关键证据占为己有。 给稚宁送祛疤药,也不是稚宁以为的是弟弟另一半的讨好,而是为了掩盖证据。 向慈冒名顶替,成为薄野的女朋友,目的动机不难理解,喜欢薄野罢了。 这事应珣早有耳闻,只是不怎么在意过。 可稚宁为什么不想让薄野知道是她救了他? 那天情况据说很乱,连薄野都不敌,薄稚宁是怎么打过那些混混,把薄野救下来的? 其实不怪薄野把人认成向慈。 如果应珣没拿到了附近车辆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亲眼看到青蛙玩偶血淋淋从稚宁身上脱下来,又被向慈捡走,他也一定认为是自己想错了。 太多疑问在应珣心里叫嚣。 而最终,疑问汇聚在薄野不久前满怀敌意看他的那一幕。 现在仔细回想,当时稚宁的某些表现,其实可以用紧张来解释。 薄野一出现,人就变得紧张。 她害怕薄野? 如果害怕,那他们姐弟之间多年来的感情,未免太过浅薄了些。 而薄野对稚宁的感情…… 应珣心里莫名很是不爽,他那天也许根本不是错觉。 薄野就是在嫉妒。 也许薄野本人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过来人一看就明了。 因为心里早有好感,所以才会在被稚宁救下后,怦然心动,对青蛙公主一见钟情。 可薄野又和向慈确定了关系。 唯一的解释,是薄野没意识到自己对稚宁的感情,加上有人从中作梗,才导致这鸳鸯谱乱了套。 有趣。 应珣冷笑一声。 发现这种豪门秘辛、见不得光的丑闻,如果在以前,他一定很乐见其成,拿着这沉甸甸的筹码,好好跟薄瑾屹谈谈弟弟妹妹的教育问题。 可此刻,酒水全部灌入口腔,辛辣在味蕾炸开,应珣决定按兵不动。 ——如果薄野知道救他的人是薄稚宁,他会有什么反应? 害怕?震惊?觉得丢人? 他只怕是期待又激动,一下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喜欢谁。 这两人的身份关系,注定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可自己的未婚妻,让别人盯着觊觎,怎么想怎么让人恼火。 甚至这件事根本还没发生,应珣就想把薄野抓起来揍一顿。 应珣告诉自己,他只是没有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癖好,无关其他。 婚约一天没解除,人就还是他的。 完全没想过,自己也在嫉恨。 他胸有成竹,自以为把控着一切。 应珣把电脑视频拷贝保存好,关于这份秘密……向慈和薄野最好不要惹他,否则他一定送他们一份大礼。 只是……无缘无故,薄稚宁为什么要去奶茶店打工? 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 夜晚被窝暖烘烘,稚宁吃了系统给她的特效新药,难得睡了个舒服觉,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老底被人掏了大半。 第二天是周末,由于前一晚睡得好,稚宁起得很早。 六点钟,天还不太亮,她就从床上爬起来,收拾洗漱。 之后早餐也不吃,背上书包出门。 今天,池昼难得不去打工,约了她去市图书馆,帮她普及法律常识。 最近几次见面,似乎并没有引起薄瑾屹的关注。 没有引发可怕的后果,稚宁胆子又变大起来。 她实在忍受不了倒霉的命运,而她也真心渴望一个不看她出身、不利用她的朋友,一起进步,一起玩。 直到出了大门,稚宁都没碰上什么差错,诸如之前在拐角碰上神经病薄野,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稚宁喜笑颜开,果然和池昼多待在一起,运气会变好! 说起薄野,稚宁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但她不关心也不在意,他最好一直这么消失不见! 七点多,天才大亮,街道上早已车水马龙。 稚宁打车到经过早市,见到来往热闹的人群,叫停下了车。 世界是繁忙而充满活力的,之前坐在豪车上,稚宁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这些。 卖各种蔬菜、肉类的小贩,各种或蒸或炸的小吃,看得稚宁目不暇接。 她新奇极了,背着书包,也不嫌来往拎着鸡鸭蔬菜的行人弄脏她的衣服,哪里人多往哪里钻。 逛着逛着,稚宁好奇跟着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处包子铺。 熏白的蒸汽中夹杂着面食的香味,稚宁深嗅一口,唾液腺疯狂躁动。 她饿了。 老板吆喝‘别挤’破了音,食客们热情不减紧接着喊‘我要豆腐粉条、我要纯肉……’,一声盖过一声,场面很是聒噪。 稚宁决定今早就吃这个了。 想了想,拿出手机,编辑消息发送,“池昼,你吃早饭了吗?” 然后仰着脖子看价位表。 人群中,稚宁像条瘦弱的沙丁鱼被挤来挤去。 有些难受,喘不过气,但并不减稚宁的好心情。 两三分钟过去,手机还静悄悄的没有收到回复 ------------ 第117章 有个中年女人在求救 稚宁这次没法打字了,直接发语音问:“没吃的话就空着肚子来吧,包子你吃什么馅的?” 还是没回复。 而稚宁这会已经来到摊位前,面对老板忙红了脸粗噶的询问,稚宁自作主张给池昼买了份和自己一样的,当然,份量翻了倍。 几次一起吃饭,她发现池昼的口味和她出奇的一致。 这难道就是天选友谊? 可她一个注定要消失在剧情里的恶毒女配,怎么配和男主做朋友? 剧情线随着时间往前赶,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而池昼,有他的剧情、他的时间线、他的女主…… 剧情不可违,总有一天,她会被淡忘在他的记忆里。 想着想着,嘴里香喷喷的包子变了味。 周末图书馆人多,要提前来占座位。 一直到八点半,约定时间已经过了,池昼仍然没回消息。 稚宁看着不停往图书馆里走去的人,决定不再等。 她占了个靠窗的位置,挑了本书名感兴趣的书,翻开第一页。 可池昼不来,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九点多。 藏在书包里的肉包子已经凉了,池昼还是没到,手机也没有任何动静。 池昼他……不会路上出车祸了吧!? 稚宁如临大敌,不怪她胆小多想,实在是池昼受伤进医院的频率太高了! 这么一想,稚宁再也坐不住。 拿着手机出去,拨打电话。 ‘嘟——’声过后,是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难道真出事了?! 她六神无主想要立刻找到池昼,可她不知道池昼的家在哪。 她一边催促系统查找池昼家的地址,一边反复拨打池昼的电话! 一次又一次。 不知试了多少次,就在稚宁心焦意躁准备另寻他法时,电话终于通了! 电话那边,刺耳的骂声源源不断。 有个中年女人在求救。 另一边,池昼家。 此刻闹做了一团。 胶带粘过的窗户玻璃在蛮力敲击的作用下,玻璃渣碎得到处都是。 破旧不锈钢锅被人连着小方桌一起被掀翻,稀薄的清粥淌了一地。 本就极力维持摇摇欲坠的家,在这一刻,彻底被击碎。 巷子口,两辆黑色越野一左一右蛮横堵住进出的路,堵住池昼的同时,也变相堵住了其他人。 池家母子名声并不好,一个患有精神病,时常发疯攻击人,一个小小年纪就被传杀过人,整日阴沉着脸,厄运缠身。 有这样的邻居,加上贫民窟环境恶劣,附近能搬走的居民,早就搬走了,剩下几家,要么是穷得不怕死的无业游民,要么是另有所图。 此时,一墙之隔,几个觊觎池母的光棍汉正趴在墙边偷听,不怀好意。 “肯定又是池昼这小崽子在外边惹祸了!” “早说让他娘仨跟了我,老子罩着,至于混成今天这样?死的死伤的伤!” “那小丫头死了是真可惜,细皮嫩肉的,娘俩一块收被窝里,光是想想,老子下边就躁得慌!” “你小点声吹牛皮吧,这次来的人不简单。” “哪不简单?再不简单还能给池昼这小崽子撑腰?他们分明是来寻仇的!” 里面的人,确实是来寻仇的。 自从那天赵振廷来过,劝他妥协回去,不欢而散,池昼就知道赵家的人迟早还会找上自己。 为了心中的那个梦,他决定反击,并着手准备,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只是他没想到赵家的人会这么快在今天找上他。 今早七点多,他本打算出门赴约,刚走到巷子口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下。 他眼前这个比他矮大半截的少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家次子,赵煜阳。 关于赵煜阳,池昼对他只有恨。 小雅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在赵家门口跪了一夜。 他放下自尊,哀求赵寻锋去见小雅最后一面,那是妹妹死前唯一的愿望。 可赵家的大门怎么也敲不开。 第二天早上,载着幸福一家的豪车驶出赵家大宅。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拼死挡在路中间,截停了车子。 可他连句话都没跟赵寻锋说上,只透过后座降下的车窗,看到男人冷漠的背影。 之后赵煜阳从车窗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笑得轻蔑。 “你这个贱种在这待了一晚上吧,我在监控里看到了,你下跪了,跟条狗似的!” “贱狗,你饿了吧?本少爷请你吃早餐啊!” 所谓的早餐,是他啃剩一半的香蕉。 连着皮黏糊糊砸在他脸上。 “再给你喝点牛奶。” 牛奶是干净的,可被泼出去前,赵煜阳往里面吐了一大口口水。 接着兜头泼了他一身。 池昼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温热屈辱的感觉。 这一切发生时,赵寻锋就坐在驾驶位。 冷眼旁观自己的儿子羞辱践踏另一个儿子,甚至冷笑出声。 为了妹妹,池昼忍耐着煎熬与恨,任他们戏耍,只希望他们心满意足后,能去满足一个小女孩在这世上最后的愿望。 可赵寻锋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女儿即将死去。 此刻,赵煜阳依旧嚣张,只是这嚣张中,掺杂着不少气急败坏,暴露了他找上门来的目的动机。 他拿着棒球棍在老旧的家具上敲砸,一边砸,一边骂。 “贱种,你使了什么法子让老头子对你刮目相看?!竟然想把你接回赵家!”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学法是为了什么!” “我告诉你,在这京城,有钱的才是爷、是法!是你们这些穷鬼的天!” “贱种,就要一辈子跪在地上!你想反击,想报仇,想出人头地,门都没有!” 赵煜阳之所以登门,不过是慌了。 不知谁放出风去,赵老爷子有意择选新的继承人。 以往,赵煜阳乐见其成,身为赵家次子,他也想反败为胜骑在他哥哥头上。 可这一次,候选人里多了池昼的名字。 这个整日饥寒交迫、衣不蔽体的贱种,不知什么时候入了老爷子的眼,竟然还暗戳戳准备了起来! 赵煜阳的所思所想,瞒不过池昼。 看着他歇斯底里发泄怒火,池昼一直事不关己,他不会表现出愤怒让赵煜阳如意。 直到赵煜阳的棒球棍挥向了角落的柜子。 那里面,安放着池昼此生所拥有的第一份善意。 ------------ 第118章 不知道稚宁已经到了他家门口 赵煜阳的棒球棍挥得正起劲,冷不丁芒刺在背,回头望到池昼的眼睛,登时有种被剥了皮的惊悚感。 池昼一句话都没说,赵煜阳却还是被他吓到,他甚至都没意识到池昼因为什么动怒。 他本能想要压池昼一头,一挥手,怒斥命令黑衣保镖上前。 池昼被黑衣保镖钳制着动弹不得,赵煜阳才满意,再一次神气起来。 “你瞪啊,你再瞪!” “你敢反抗,我立刻一把火点了你的狗窝,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有钱能让鬼推磨!” “你信不信这一把火下去,我能把你这受害者送到牢里去!” 一边,被赵煜阳刺激发病的池母,稍稍恢复了些神智。 见池昼被黑衣保镖押着肩膀,满身是伤羞辱隐忍,唯恐他有事,连忙摸起地上的手机要报警。 手机是池昼的,静了音,没有密码。 可池母受病情影响,手不停打颤,她流着泪,泪水打湿屏幕,试了好几次才打开拨号键。 说来也是巧,这时刚巧有一通电话进来,没有备注署名,只是一串原始号码数字。 池母没有犹豫,按了接听键。 “来人,快来人!救救我的孩子——” 稚宁逼迫系统带路,赶到池昼家附近时,两辆越野车还堵在巷子口。 由于赵煜阳笃定池昼没有帮手,除了司机,带来的几个保镖,全部用来撑场子挤进了池昼家的小院。 稚宁一看这场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给我来个道具,能飞能打飞檐走壁那种。】 系统可算知道它为什么大清早开始脑壳就疼了,劝道:【还是别进去了!别再掺和男主的事了,知道他有危险,报警不也一样?现在警方出警很快的!】 稚宁人已经到这了,绝不可能放任池昼有危险不管,【报警如果有用,这些人就不敢明目张胆上门找事了!】 系统直想挠头,劝不成威胁道:【这可是池昼家,你掺和进去事情闹大了,就不怕传到薄瑾屹那去吗?!】 稚宁怕。 可她更怕池昼现在就受到伤害。 刚才在电话里,她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池昼的母亲!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个人怕成这样? 稚宁无法想象。 对方哭着让她救救她的孩子。 系统见稚宁不听,急得上火,【别进去!你不是女主,你只是另一本书里的女配!还是恶毒女配,这事平时你记得比谁都清楚,怎么一到池昼这就全忘了?】 【道具有没有!没有我硬上了!】 稚宁撸起袖子,一脸的没商量。 系统爆了句粗口,口音七拐八拐,【你就可劲欺负我吧!迟早后悔你!】 稚宁有了秘密武器傍身,神不知鬼不觉打晕了两名司机。 一个纵翻踩着车顶越过障碍,向池昼家走去。 稚宁不确定里面有多少人,但绝对敌众我寡,这种时候,智取为上,要先摸清里面的情况。 她轻手轻脚靠近池昼家大门,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了里面的赵煜阳。 第一眼,稚宁觉得眼熟。 这人和池昼站一块,面容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相像。 再看,稚宁想起这人是谁了。 这不是赵家那混世魔王赵煜阳吗? 赵家的二公子,怎么会在这?! 这时里面又传出难听的骂声。 稚宁竖起耳朵捕捉到几个字。 赵家、老爷子、一个爹生的、贱种私生子…… 这些词汇串联到一起,稚宁惊得张开嘴。 她错愕道:【池昼是赵家的孩子?】 系统不想理她。 稚宁震惊得忘了系统还在生气,【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 系统觉得它英年早逝一定是稚宁害的,【你不都听见了!还问我!】 稚宁从系统那得到了答案,顾不上想其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池昼身上。 男主就是男主,再落魄,也必定会有不凡之处,要么是血统、要么是天资,总之不会是普通人。 要换其他人,稚宁一定会觉得这剧情烂俗极了,又是这该死的打脸逆袭剧本。 可因为现在是池昼,她就双标只心疼他的遭遇、被人侮辱是贱种。 稚宁的双标不是没有原因,她对赵煜阳没有丁点好印象。 她讨厌薄野,可对比赵煜阳,薄野绝对算得上正人君子。 薄野混归混,但从不仗势欺人、践踏弱小,乃至有时候还会捡几只流浪受伤瘸腿的猫狗回家喂养。 而赵煜阳不是,所过之地,必要唯他独尊,谁敢忤逆,遭到孤立霸凌都是轻的。 稚宁先前没少听到这些破烂事,但没欺负到她头上,她也不屑招惹。 可现在池昼之所以落魄成这样,是受到了赵煜阳的欺负打压? 稚宁气得握紧拳头。 在她印象里,两人的父亲赵寻锋,算是个中规中矩挑不出错的人,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没做出格的事,没养情妇,也没和小明星勾搭传绯闻。 相比于应珣他爸把小三迎进门害死原配,赵寻锋可以说是好丈夫、好父亲了。 可明面上没有,不代表背地里是干净的。 因着池昼的人品,稚宁笃定池昼和他母亲一定是受害者。 再说,能教出赵煜阳这样的混球,他老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再看赵煜阳这张脸,脸型和池昼相似依稀能看出有血缘关系,可五官神韵差远了,歪嘴斜眼,简直就是一猥琐的流氓! 而这个流氓,现在正在欺负她的朋友! 屋里面。 池昼不知道稚宁已经到了他家门口。 他庆幸自己从没带稚宁来过他的家,否则她如果找来,见到这样的场面,知道他不堪的出身和过去,一定会远离他。 对于自己的出身,池昼一直是自卑的,这是他自小苦难的根源,小时候他翻不过去,长大了,依旧有阴影。 这份阴影,不在于他本身,而在于世俗对他的偏见,形同枷锁。 他相信稚宁是善良的,她和别人都不一样,可这不代表他就能坦荡的面对她,他总是怕。 如果连她也抛弃了他,这个世界就真的一丁点光亮温暖也没有了。 其实早在赵煜阳出现时,池昼就试图联系稚宁取消今天的补习。 却被赵煜阳的保镖误以为他要报警,强行把手机夺走,摔砸到了墙上。 池昼不知道手机还能不能用。 碍于担心被赵家发现她的存在,害她被自己连累,池昼不敢贸然再联系。 现在已经九点了,联系不上他,她一定会很着急吧? 这里的事,必须速战速决。 他抬眸望着赵煜阳,“你到底想做什么?” 池昼好好说话,赵煜阳以为他怕了,更来劲。 “来揍你啊,看你不爽,看你妈不爽,想看你们跪地给我磕头!” “你不知道你妈刚才有多吓人,她发起疯来原来是这样的?又打又骂,还流口水!就凭她还想杀了我爸报仇?” “什么被骗,被骗的人多了,怎么就她这么惨?说到底还是她太蠢太天真!” “老贱种生的小贱种就该死!池昼,你应该庆幸你那个贱种妹妹死的早,不然现在她肚里也该揣上贱种了!” 池昼默默听着,也不还嘴。 哪怕这几个保镖,在他看来,解决掉并不难。 如果他想,今天跪下求饶的,会是赵煜阳。 但如果他反抗,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 现在是他扳倒赵家那个女人的关键时期,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不奢望将来能在稚宁身边有一席之地,却希望某天能正大光明站在她面前,不用担心自己会带来危险。 可池昼能忍,门外的稚宁忍不了。 ------------ 第119章 心里充斥着怀疑与不安 透过里屋没了玻璃的窗户,稚宁看到了池昼脸上的青紫,少年的肩背被人屈辱按压着。 稚宁了解池昼,他向来不是个好欺负的,如今一动不动,该是伤得有多重? 稚宁气得眼前发黑。 她今天不把赵煜阳揍得吐血,她就不是薄稚宁! 半开的木门,被稚宁推开。 她记得这是池昼家的东西,弄坏了要花钱换,真正能拿来出气的沙包,在里面站着。 屋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池昼身上,欣赏他被践踏的狼狈。 没人知道稚宁正在慢慢靠近。 直到赵煜阳被人猛踹一脚,手里棒球棍飞老远,整个人趴地上脸直直往地上磕。 “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安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就被七嘴八舌的叫嚷取代。 黑衣保镖们炸了锅一样,自发站成一圈,护在赵煜阳面前,怒目看着稚宁。 稚宁这一脚使出了八成力,又有怒气的加持,踹倒赵煜阳后疼得他好半天才缓过劲,哀嚎出声。 抬起头来,一嘴血,哀嚎痛呼顿时转变成惊恐尖叫。 “血——出血了!” 叫声吵得包括保镖在内所有人觉得刺耳。 赵煜阳倒霉,脸正好磕在地上的不锈钢锅上,门牙断了一颗。 而不锈钢锅是他进门后掀翻的,落得这下场,只能说报应不爽。 保镖们一见有血,当即也顾不上池昼了,将人放开,一窝蜂往前拱,询问赵煜阳的状况。 稚宁趁机走到池昼身边,拦着他上下左右检查。 “池昼,你还好吗?!” 池昼没回答。 此刻,他全身紧绷,失了声,在稚宁进来时,就呆呆看着她。 如今她朝他走来,越来越近,他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耳边全是虚渺恐怖的声音尖锐叫嚣。 她看到了。 她什么都看到了。 一直以来,他小心遮掩的一切,她都知道了。 她为什么会来? 这难道才是赵煜阳真正的目的? 他太自大了! 他又要被抛弃了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发生了扭曲折叠。 过去曾因他身份遭遇而讥讽欺辱过他的人,一股脑全钻了出来,无孔不入围绕在年幼无力的他身边,指着抱头缩成一团的他,或笑或骂。 ‘贱种!’ ‘杀人犯!’ ‘疯子养的!’ ‘没爹的私生子!’ ‘没人会爱你,去死吧!’ 一声又一声,将他最脆弱的一面,毫不留情暴露出来。 池昼呆滞没反应的样子吓坏了稚宁。 他很不对劲,脸色苍白,眼眶猩红。 在池昼的脸上,稚宁看到了惊恐,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年,从未暴露过这样孱弱的一面,像一只在濒死的幼兽,陷入了极端痛苦的梦魇。 稚宁愤怒又焦急,怪不得池昼刚才不反抗,赵煜阳竟然把人折磨成了这样! 她回头怒瞪一眼,恨不得杀了赵煜阳。 可当下最要紧的是池昼。 情况紧急,稚宁顾不上其他,踮脚抱住池昼,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池昼!池昼你看着我!” 可池昼根本听不见,他的眼睛像触不到底的黑洞,里面无边无际全是惊恐。 “池昼!” “池昼没事了!” “我在这里,我来保护你了,没人能再欺负你,谁也不能!” 稚宁不知道池昼听不听得见,她微凉的双手,捧托着少年的脸颊,不厌其烦的叫着他,安慰他别怕。 过了一会,也许是熟悉的气息唤醒了梦魇中的少年。 池昼僵涩的眼珠动了下,随即慢慢低下头,虚无的目光落在稚宁脸上。 看着她,直到几秒钟后,才认出她是谁。 没有。 没有那些人,没有那些刀子一样的眼神。 他有些恍惚,心里充斥着怀疑。 今天之前,池昼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过去那些事了。 他自以为早已战胜了那些苦难,他成长路上所遭受的一切,都和赵煜阳的母亲脱不开关系。 这个女人明知所有事都是赵寻锋惹出来的,却仍然选择迁怒,她的不甘怨恨必须找到一个发泄口。 发泄口很好找,赵寻锋玩弄欺骗的女人不知有多少,私生子也不止池昼一个。 池昼在其他‘兄弟姐妹’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命运,不同于他们歇斯底里最后走上死路,池昼在经历了一番折磨后渐渐变得麻木。 他浑浑噩噩的活着,承受着随时到来的厄运,也一步步变得强大。 可不知什么时候,稚宁成了他新的弱点,而那些过去化为了刀子,不再能让他痛苦,却能一击致命。 池昼知道今天的一切,瞒不过稚宁,迟早有一天,她会彻底看清他是个怎样不堪的人。 到那时,他所惊惶的结局会有一个答案。 他从不奢望能独占拥有她,他也终会和赵家有个了结,也许会死,死无葬身之地。 可在这之前,他希望能拥有一段让他死前回忆起来,始终觉得美好的经历。 可就连这样渺小的希望,他好像也不配拥有。 ------------ 第120章 信不信我告诉你哥! 少年的自卑深入骨髓,心里的不配得感,让他明知稚宁是个怎样的人,也不敢奢望。 在他心里,不堪的他,被人抛弃才是应该的。 他的出生预示着母亲的悲剧拉开了序幕,从小到大,所到之处,处处是谩骂诅咒。 他一直活在不幸里。 稚宁的出现,她的友好,美好得像是做梦一样。 池昼把这视作命运的馈赠。 可他相信她是美好的,却不愿相信命运会善待他。 失去她,似乎是命运借由过去的经历,预先告知了他结局的另一场捉弄。 他知道他注定会因失去痛不欲生,可还是忍不住靠近、沉沦。 她说她需要他,他就义无反顾。 池昼想不到稚宁会以何种方式离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大概是她看透他的本质,嫌恶他、主动离开。 因此,他才那么怕她知道他过去那些事。 可此刻她身上,似乎没有他不敢见到的东西。 池昼的呼吸一如刚才混乱紧促,他有太多的话想问她。 “薄稚宁……” 见池昼终于认出了自己,稚宁险些喜极而泣,“是我!池昼是我!你终于认得我了!” “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你被欺负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池昼花了很久,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丝毫不嫌弃他,捧着他的脸,像捧着她最珍视的珍宝。 小心翼翼触碰他的伤口,她在心疼他。 她的责怪,仅仅因为他没向她求救。 池昼喉咙干涩,“你……” “小雅!” 不安的话不等问出声,池母颤颤巍巍从角落走来,看着稚宁,目不转睛。 池母人还有些迷糊,一遍遍喃喃道:“小雅……真的是小雅……” 池昼闻声看向自己的母亲,又看向池母一直看着的稚宁。 什么小雅? 有同样疑问的,还有稚宁。 听声音,这似乎就是刚才电话里求救的女人,池昼的母亲。 池母疯癫识人不清的模样,稚宁没觉得可怕,只觉得很可怜。 这个女人,一看年轻时就很漂亮,现在被折磨成这样,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只是,她为什么一直叫她小雅? 小雅又是谁? 稚宁完全忘了自己曾跟池母换过坐公交车的硬币,她还吃了池母给她的糖。 倒是系统认出了人,【原来是她啊。】 稚宁:? 【谁啊?】 系统才不会说,在它看来稚宁这爱心泛滥的虚假恶毒女配,最好一辈子也不知道她和池昼有过这种渊源。 找事的人还在,系统不愿说,稚宁也没追问。 她要尽快赶在道具权限结束前,把赵煜阳痛揍一顿。 说干就干。 稚宁气吼吼撸起袖子,握紧拳头就要上前。 却被池昼拦下。 白皙的拳头被池昼严丝合缝包裹在掌心,他的体温远高于她,瞬间转移了稚宁的心神。 稚宁:“怎么了?” 池昼没说话,只摇了下头。 稚宁隐约读懂了他的意思,他在保护她,担心她受到伤害。 稚宁想说她不会受伤,也就在这时,满屋子人开始兴奋起来。 兴奋的原因,是赵煜阳终于找到了他摔掉的门牙。 他血淋淋的手捧着还带些碎肉的牙,嚎叫着,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牙!本少爷的牙!” 末了,看向始作俑者。 “是你!薄稚宁!竟然是你!” 不像刚才稚宁站在门口半天才认出赵煜阳是谁,赵煜阳在看到稚宁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不止因为稚宁在京城几大家族里被薄瑾屹宝贝着很出名。 更因为在稚宁和应珣定下婚约之前,赵家也曾想和薄家联姻。 赵煜阳作为一心想上位做继承人的次子,自然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不喜欢稚宁霸道的性子,也不喜欢她红唇大波浪的穿衣打扮,却放不下利益以及薄瑾屹的支持。 他追求过稚宁,厚脸皮送过花,却被稚宁以太矮为理由,敷衍连多看一眼都不肯,无情拒绝了。 那一年,赵煜阳不过才十六岁,个子勉强一米七。 被稚宁拒绝后,他挽尊说还会再长高,一定会长到一米八。 可两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高,甚至如果稚宁穿上高跟鞋,隐约还比他高一些。 这一段经历,稚宁脑子不记事,早忘了,可赵煜阳却怎么也忘不掉。 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尤其在稚宁和应珣订婚之后,愈演愈烈。 应珣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身高,都远优于他,这总让赵煜阳在深夜破防,‘薄稚宁’三个字,几乎成了他生活里的禁忌。 如今看到稚宁和他作对,站在他践踏以此享受优越感的私生子身边,赵煜阳肺都要气炸了。 “薄稚宁,你竟然和池昼这贱种搅和在一起!” 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薄稚宁居然捧着贱种的脸,还安慰他! 比不上应珣也就罢了,凭什么池昼这贱种也能超越他得到薄稚宁的青睐! 没了门牙,赵煜阳说话漏风,破口大骂时,有掺了血的唾沫飞出来,搞笑的要命。 稚宁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煜阳气急败坏,连忙捂住嘴,“你笑什么,不准笑!” 稚宁上前一小步,“笑你也管?” “嘴张我身上我愿意,哎!我笑你是个矮子,笑你没有牙!笑你说话漏风大舌头!” “我就笑!” 身后,刚被放开的手,又被池昼握住。 他不赞同冲她摇头。 稚宁知道他不想她以身犯险,激怒赵煜阳。 可赵煜阳这种人,不强硬一点,他只会觉得他们怕他! 她轻轻挣脱开,拍了下少年的手背。 ——不会有事,相信我。 对待稚宁,赵煜阳远没有欺负池昼时的底气,他敛着火,“我没牙是谁造成的!薄稚宁,你无缘无故动手打人,信不信我告诉你哥!” 稚宁反问:“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哥?” 她站在池昼身前,用瘦小的身躯护着他,“你去告状试试,看看是你哥厉害,还是我哥厉害,是你哥比较疼你,还是我哥更疼我!” “你!” “我什么我?要现在打电话吗?我哥那边现在是半夜,这会肯定睡下了,但你放心,你用我手机打肯定能打通。” 说着,稚宁就看起来很兴奋的把手机拿了出来,往赵煜阳面前凑。 把猛虎从睡梦中叫起来,告诉他最宝贝的妹妹正被他欺负。 他是嫌日子太舒服,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 第121章 池昼是最完美的! 赵煜阳吓得远离稚宁的手机,“你少拿薄瑾屹吓唬我!” 先不说自己的哥哥和薄瑾屹有没有可比性,单说这份兄弟情,赵煜阳心里就有数,小时候还勉强能穿一条裤子对付外人,现在? 他们不是亲兄弟,而是竞争对手。 赵家,只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继承人! 稚宁一听赵煜阳的语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心中有了底,一脸无辜反问:“怎么是我吓唬你,是你先说要找我哥告状的。” “赵煜阳,你其实很怕我哥吧?瞧你这么神气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啊。” 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的羞辱,保镖们一个个讳莫如深,自觉被自己人看了笑话,赵煜阳气得血直往脑门涌。 可他除了隐忍,什么也不能做。 薄家面前,没有他撒野的余地。 而薄稚宁现在这样子,故意说难听话激他,分明是想让薄瑾屹介入! 薄瑾屹不会帮池昼,却一定会帮薄稚宁。 如果薄瑾屹对付他,赵家的继承权别说和他无缘了,他被扫地出门都有可能! 稚宁一看赵煜阳这怂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满肚子气没撒出来,可做不到见好就收。 她笑了声,“赵煜阳,我比你大,大人有大量,我给你个机会收回刚才的话。” “跟池昼和他母亲道歉,并且十倍赔偿他的损失,这事就算了。” “可如果你执意要把事情闹大,我可以让我的保镖也进来,咱们先打一场,生死不论,省得浪费我哥时间看一场小孩闹剧。” “保镖!你居然还带了人来!” 薄家的保镖几乎都是从特种部队退下来的,在枪林弹雨里淌过血,和他们打和找死有什么区别?而且赵煜阳还不知道稚宁带了多少人! 他恼羞成怒原地打转,也顾不上捂嘴了,指着池昼破口大骂。 “薄稚宁你一定要护着这个贱种是吗!你知道他是谁吗!做过什么吗?他是私生子!他还杀过人,是杀人犯!” “我绝对不相信你哥哥会同意你和这样的贱种待在一起!” 稚宁脸色阴沉,“你再冲我大吼大叫,我也变杀人犯你信不信?!” 在她身后,池昼默默后退远离了她。 赵煜阳是个畜生,但有句话他说的很对,薄家的长辈绝对不会允许她和他这样的人待在一起。 她很善良,并没有因为他的出身就嫌恶他。 他很感激。 可也正因如此,他不能害她,不能让她因为他和家里反目成仇。 她在薄家,本来就已经很艰难了。 稚宁发现池昼后退时,两人已经隔开了半米远。 她不用猜也知道池昼为什么远离她。 赵煜阳这贱嘴王八蛋,今天非得让他哭着回去不可! 稚宁一把拉住少年的手,紧紧握着不放开,她也不解释,直接冲赵煜阳开火。 “私生子又怎样,在我眼里池昼就是池昼!和你们赵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他妈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宝贝,他姓池!” “赵煜阳,你很瞧不起他是不是?可你瞧不起他什么?就因为你生在赵家他生在外边?可你哪点比得上他?” “照你的意思,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锦衣玉食占尽资源,应该比他优秀比他棒才是,可你却连个私生子都比不上,又丑又挫还蠢,丢人现眼的是谁啊?” “你们可是一个爹生的,按道理,种都一样,结的果应该差不了多少,可你……啧啧!” “薄稚宁!你别太过分了!” 稚宁无视赵煜阳的吼叫,想了想,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肯定是你妈妈不如池昼的妈妈吧?我记得你哥哥好像也没有很高,当然,比你高一点。” “薄稚宁!我还在生长期,还会长,你少拿身高说事!” “是是是,你到进棺材那天还在长,你生长期无敌长,埋进土里还能生根,能扎穿地球,直奔宇宙!” “可你长再高也比不上池昼一根汗毛,脸不如池昼好看,脑袋也不如池昼聪明,你的优越感究竟从哪来的,梦里吗?” “我告诉你,池昼在我眼里是最完美的,谁都比不上!他是不是私生子根本不影响我和他的关系,你自以为是的这点说辞,在我这屁用没有!” “还有,别说我哥现在不同意了,他就是以后也不同意,也不影响我和池昼一起玩,我哥疼我,我想要什么他都满足我!” “不信你就贱嘴到我哥面前告状,看看最后哭的人是谁!” 利用薄瑾屹威名的话,从稚宁嘴里说出来总有些心虚。 每到这时候,稚宁总会安慰自己:薄瑾屹也利用她了,利用了很多年,一点威名震慑杂碎而已,不疼不痒的,根本没什么! 可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成长起来,不用再依靠别人? 赵煜阳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人过,他气得手抖想把薄稚宁弄死,可薄稚宁姓薄,是他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得的人。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人,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两人,不怀好意反问:“薄稚宁,你找到这来是要干什么?你喜欢池昼?可你不是一直追——” ‘啪——’ 稚宁最近没少抽薄野嘴巴,打起人来很顺手,“一直什么!少说废话,立刻道歉!” 刚才赵煜阳盯着她和池昼看的时候,稚宁就有预感赵煜阳要拿应珣说事。 事实证明,赵煜阳就是这么打算的。 稚宁倒是不怕自己订婚的事被池昼知道,但她不想让她的朋友知道她无脑走剧情的黑历史。 稚宁用了道具,赵煜阳痛挨一巴掌,刚止住血的牙龈,又呼呼往外冒血。 他被打蒙了捂着嘴,“薄稚宁你哪来这么大的劲!” 他疼得跺脚,“你们给我上!给我揍她!” 池昼见状立刻阔步上前,挡在稚宁前面。 少年肩背挺直很有安全感,刚才的孱弱好像只是场错觉。 ------------ 第122章 她原来也很不好惹 稚宁才不会让伤势不明的池昼以身犯险,她冷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 “好啊!动手啊,试试今晚是谁看不到月亮!” 可赵煜阳昏了头,不代表他身边的保镖脑子也不清醒。 赵煜阳就像个光杆司令,可劲吆喝没人敢动。 气得他泄愤对身边的保镖又打又骂,“废物!都是废物!” 稚宁悄悄松了口气,把池昼拽到身后,仰起脖子,不可一世道:“我待会还有事,再耽搁,我叫我哥来了!” 见稚宁这么护着池昼,赵煜阳气得怀疑人生,“薄稚宁,你真喜欢池昼?!” “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你气成这样,不会想追我吧?” 原以为被嫌弃拒绝就够让人羞恼了,可原来还有比这更气人的,薄稚宁压根不记得他追过她! 赵煜阳算是明白了,应珣花名在外,薄稚宁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样的女人,没和她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他嘲讽道:“薄稚宁,没想到你居然对池昼这样的货色感兴趣,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吗?你以为我说他杀过人只是羞辱他?” 稚宁回之一笑,压根不在意,“赵煜阳,你还真是只记吃不记打,我看你另一颗门牙是也不想要了是吧?” 关于池昼的过往,稚宁好奇不错,也想知道以池昼为男主的这段故事里,究竟有怎样的波折起伏。 但绝不是通过赵煜阳的嘴,被人拿来当做攻击伤害他的武器。 池昼可以选择永远不说,如果他想说,她随时随地是他的听众。 “赵煜阳,我听说你最近在骚扰郑家的千金,那好像是你大哥的未婚妻吧,今天这事,其实都用不着我哥收拾你,你说是吧?” “薄稚宁!你威胁我!” “我不是一直在威胁你?才听出来?赵煜阳!现在,立刻赔钱道歉!” 脸上的痛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减,也带走了怒意。 理智回笼,赵煜阳瞪着稚宁越来越没有底气。 最终,赵煜阳还是乖乖掏了钱,三百万现金,一分不差提到池昼面前。 不情不愿,但总归池昼没有白挨一顿打。 赵煜阳走之前,稚宁笑眯眯把人叫住。 赵煜阳一手血,正要把他掉了的那颗牙包进纸巾,有保镖要上前制止。 听见稚宁叫他,赵煜阳动作一顿,眼神警惕,“你还有什么事!” 稚宁笑嘻嘻笑容灿烂,“放心,不打你。” “你道歉诚恳,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再怎么说咱们两家长辈也都认识,冤家宜解不宜结,给你点建议喽。” “你这牙,要含嘴里,弄脏了可就装不回去了。” “你会有这么好心?!” 稚宁嗤笑一声,“不信算了,知道你不爱学习,这种常识没听说过很正常。” 赵煜阳还真不信,因为稚宁那张脸上就写了‘我骗你呢’四个字。 打掉了牙往肚里咽,从来不是什么好话。 他反骨又抽一张纸巾。 保镖见状,急忙伸出手,“二少爷,您听——” 赵煜阳恶狠狠的,“闭嘴!” 稚宁一看赵煜阳把牙包进纸巾,就知道赵煜阳的假牙肯定没跑了。 小时候薄野很皮,也有过这么一次磕掉牙的经历。 那次如果不是薄瑾屹来的及时,薄野小小年纪就要镶假牙了。 摔掉的牙被纸巾一包就废了,想再种回去,最稳妥的方法是含在嘴里,再不然就泡牛奶里。 闹哄哄的人群终于散了。 池昼看着稚宁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明白她的小心机,才知道她原来也是不好惹的。 赵煜阳一走,稚宁就赶忙把大门关好。 回来后,池昼和池母都在看她。 稚宁想起自己刚才大嗓门和人对骂、又一脚踹掉赵煜阳门牙的凶狠模样,两颊发热。 “那个……我平时不这样的,我就是气急了,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池母早已清醒过来,笑得慈善,“薄小姐,你不用解释的,我和池昼都明白,今天谢谢你过来帮我们解围。”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不客气!阿姨您叫我稚宁就行,幼稚园的稚,安宁的宁,稚宁。” 池母点头,她笑着,眼里的慈爱情绪复杂,稚宁看不懂。 她对池母一点印象也没有,“阿姨,您刚才叫我小雅,小雅是谁呀?” 池母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变得僵硬,“小雅她……” 慈母般的眼神收住瞟向一边,整个人显得卑懦。 池母知道自己的病情很严重,时常把池昼认作他父亲打骂,今天她又把另一个人认作是小雅了吗? 池昼出于对母亲病情的考虑,从没跟她说过这件事,这早已不是她第一次发病时到处找小雅。 但认错小雅却是第一次。 池昼心里隐约有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答案,解释:“小雅是我妹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稚宁一听,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池昼摇头,“没关系,是我没告诉过你。” 稚宁下意识觉得,池母变成这样,和死去的小雅有关。 她不想触及一个母亲的伤心事,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阿姨,您之前是不是见过我呀?” 池母唇瓣嗫嚅,看了眼池昼,见池昼没有反对的意思,点了点头。 稚宁这反应,一看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稚宁你跟我来。” “哦,好的。” 池母引着稚宁往厨房走,余光不舍的跟随在稚宁身上。 其实稚宁和小雅,一点也不像,只是她们都很善良,喜欢帮助别人。 池母想起小雅小时候经常拉着她的手,年幼的小姑娘正是细皮嫩肉的年纪,可小雅的手心却满是茧子,她总喜欢把‘不累’挂在嘴边。 直到去世前,还拉着她的手,让她别哭,说她先去另一个世界的新家看一看。 稚宁知道池母一直在看她,她更加疑惑。 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池昼的母亲? 难道是在赵家的某场宴会上? 她又要带她去哪? 想着想着,稚宁突然捕捉到池母在看她的手。 是想牵一下吗? 稚宁也不知脑子是怎么想的,下一秒就付诸了行动。 而池昼,正巧看见了母亲手被牵住,受宠若惊,眼眶泛红的一幕。 ------------ 第123章 原来她就是那个女孩 心里的答案似乎就这样得到了证实。 客厅离厨房很近,没走两步就到了。 而里面,凌乱程度和外面客厅差不多,盛放酱油、醋的玻璃瓶被恶意砸烂,玻璃碴到处都是。 稚宁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下脚,“阿姨您小心。” 池母握了握稚宁的手,笑说:“我没事。” 接着池母打开了最里侧的柜门,也许是有些杂物堆在柜门前,这里并没有遭到毒手。 然后稚宁就看到了已经吃了大半的油和面。 很眼熟。 某些记忆随之开始活跃。 她看了看池母,又看了看米和油,视线最终定格在池昼身上。 “原来,你妈妈……” 池昼已经全明白了,压抑着激动复杂的情绪,点头。 稚宁惊喜看向池母,“您是给我硬币的卖菜阿姨!” 池母见稚宁想起来了,笑了笑。 稚宁不好意思挠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可能有点脸盲,记性还不太好。” “不会,换做别人,一面之缘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稚宁不以为然,对方可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但有些话,点到即止,不然她不尴尬,别人也要尴尬了。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池母很感谢稚宁的帮助,张罗着要做饭。 池昼拒绝了,家里太乱,到处是碎玻璃,会弄伤稚宁,而且他也有话想跟她说。 稚宁倒是没多想,她和池母很投缘,池昼叫她走之前,她一直在跟池母闲聊。 如果薄夫人没去世,稚宁想象中,她年老之后大概就是这样,很温柔、和善。 临出门前,稚宁叮嘱池昼把钱箱子收好。 刚才锁门的时候,她看见好几个猥琐大叔趴门口。 几人一见她,眼中淫光乍现,令人不适。 要不是稚宁目光不善瞪了回去,而赵煜阳又满脸血走出去,这些人估计接着就能进来。 附近什么情况,池昼心里有数,他本想拎着钱箱离开,可三百万不是小数目,到底不方便,稚宁也不好拿。 他把钱箱子放到床底。 “妈,我送我同学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池母应下,看着稚宁略有不舍,但她有自知之明,这里不是大小姐待的地方。 她挑了个最好的苹果给稚宁,“家里没别的,你别嫌弃。” 稚宁忙摆手,“不用了阿姨,您不用给我苹果,池昼是我朋友,他需要帮助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池母却不依。 池昼从旁看着两人推脱,按下池母的手,“太凉了她吃不了。” 池母没考虑到这点,表情顿时变得局促。 稚宁最看不得这个,一把夺过苹果揣进书包,“谁说的,我回家吃!” …… 贫民窟的小巷到处都是摆放的杂物,排水沟脏污,空气憋闷,池昼下意识加快脚步,带着稚宁远离这里。 没看到稚宁脸上露出不适,才稍稍放松下来。 其实稚宁来时已经走过这条路,有了心理准备。 她不会嫌弃池昼什么,只会心疼他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这包子给你。” 刚才往书包里塞苹果,拉开拉链,稚宁才想起自己早上给池昼买了早饭。 “……谢谢。” 不久前打开手机,池昼看到了稚宁给他发的消息。 几十条短信、未接通话电话,她一直在尝试联系他。 除了自己的母亲,稚宁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这么关心、在意他的人。 温暖直达灵魂深处。 “今天让你一个人在图书馆等那么久,耽搁了你的时间,让你担心,对不起。” 稚宁没想到他会为这件事道歉。 本来她还想问他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找她求救,之前他们就说好了,他们是朋友,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要吭声。 可转念一想,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狼狈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为了活命死缠烂打追着应珣不是吗? “没事,你也不是有意迟到的,错都在赵煜阳身上,就是这包子你没趁热吃上有点可惜,凉了,也挤烂了。” “但既然是给你买的,还是给你吧。” “不过你自己吃就好了,别给你妈妈,你要是觉得好吃,下次我再买些你带回去。” 池昼应下来,心说只要是她给的,别说包子凉了、挤烂了,就是馊了,他妈估计也会吃的很开心。 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稚宁会是那个给了他们米和油的女孩。 长得漂亮、出身不俗、声音好听,原来说的是她。 他曾以为永远也找不到这个人,茫茫人海,也从没试图去找。 可她居然就在他身边。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也帮助过他的母亲。 缘分?巧合? 池昼从前从不相信这些,命运论这类不切实际的东西,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他从没被命运眷顾过。 可突然有一天,好运降临到了他头上。 她是那么的善良、友好,不仅帮助了他,还帮助了他身边的人,细心为他着想。 这让他如何不贪恋沉沦? 此时此刻,池昼早已不像今天初见稚宁时那么紧张。 那些紧张不确定的问题,在她当着赵煜阳的面,握住他的手时,有了答案。 她微凉的体温,冷却了他心里的卑怯。 虽然她的那些话,有和赵煜阳对呛的成分,却足以让他记一辈子。 她说他只是池昼,不是谁的私生子。 她不认为他的存在是错误的,并为有他这样的朋友感到庆幸。 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可心底的不安仍然存在。 池昼总觉得稚宁会离开他,去往他无法涉足的世界。 先前他把这归结于两人身份的差距,怕稚宁知道他的真面目后,嫌弃他,如今这种可能已经排除。 难道是她家里人会阻挠他们相处吗? 池昼想到了薄瑾屹。 稚宁曾说薄瑾屹利用她、厌恶她,从她的一些话里,他能感觉到她对薄瑾屹的畏惧。 而赵煜阳也说了,薄瑾屹不会同意稚宁和他这样身份的人待在一起,她也变相承认了…… ------------ 第124章 他的过去想让她知道 池昼想着稚宁,稚宁却满脑子都是钱。 她还是不放心那笔钱就这么放在池昼家里。 她之所以开口只要三百万,主要是怕要多了赵煜阳肉疼,会再找上门讨要,到时池昼会再吃亏,还不如拿了三百万了事。 毕竟三百万对于赵煜阳来说,出去惹狗斗鸡溜一圈就没了,根本不值得在意。 可这笔钱对赵煜阳来说不算什么,对贫民窟里的其他人来说却无异于一笔横财。 放手里怎么想都不安全。 “池昼,你考不考虑买房搬走呀?” 稚宁突然停住脚步。 池昼拿着包子,也跟着停下,“你是觉得我住的地方很脏吗?” 少年语气平平,稚宁抬头端凝着他,不多时,使劲掐了下他硬邦邦的胳膊。 “池昼,我才发现你原来也很坏,总开玩笑捉弄我!” “是,我嫌弃你家的小巷子脏,有眼睛有鼻子的人,都会觉得你家巷子脏!东一脚泥西一脚垃圾,我又不瞎!” “连你自己也嫌那里脏,不然你根本不会这么问我!” 少女生起气来,眉眼灵动,池昼冲她笑,“包子现在能吃吗?饿了。” 稚宁气呼呼瞪他。 池昼顾自撕开包装,大口大口,狼吞虎咽,饿极了的样子。 稚宁想起他以前总挨饿吃不饱,心口泛酸。 再开口,嗓音有些哑。 “池昼,我们是朋友,我交朋友从来不看出身的,你品行不好,就是住在金窝里,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确实不喜欢脏兮兮的地方,没人喜欢脏东西,可因为你在这,我来了。” “池昼,我不想说好听的违心话骗你,说了你也不信,可我从没嫌弃过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你就是狼狈的,假使我讨厌你,那天我就会离你远远的。” 池昼咀嚼变慢,“我明白。” 如果不明白,他不会直接问她是不是嫌弃他。 真正在意这个问题的人,是开不了口的,只会躲闪逃避。 “池昼,我不知道你过去都经历了什么,这笔钱你不想买房也没什么,我不会多说劝你的话。” “但这笔钱在你家放着不安全,你家附近的邻居不是好人。” 池昼神色忽冷,“你遇到他们了?他们刁难你了?” 稚宁下巴一抬,“怎么可能,我一个眼神就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了好吗?” 池昼失笑,“你这么厉害?” 稚宁‘切’了声,“当然,我一脚踹掉赵煜阳门牙你可看见了,这要换以前,我就是解危济困的大侠!” “你叫声女侠姐姐,以后我罩着你呀!” 少女娇俏又得意,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大衣,一手拍胸脯,一手叉着腰,像极了在一只张开翅膀骄傲等人夸奖的小鹦鹉。 池昼心里翻滚着数不清的欲念,渴望拥有她的念想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他想把她抱在怀里,揉进骨血。 可他知道一切都为时尚早,现在的他,连在心里偷偷肖想她的资格都没有。 但哪怕竭力克制,仍有情绪从眼眸中偷逃出来。 “女侠姐姐。” 少年嗓音低磁,臣服乖顺。 稚宁忘了呼吸。 又是这种眼神,乖得像要一直跟随她的小狗。 氧气紧缺加快了心跳的频率,杂乱的心跳声又吵又闹。 稚宁慌乱移开眼,“池昼,待会咱们就去把钱存进银行吧!这笔钱是你受伤得来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池昼把她的闪躲看在眼里,明白她的心意。 她不喜欢他。 他轻笑,“好啊,这次跟银行的人谈谈,说不定能拿到米和油。” 其实关于这笔钱,他本打算明天存进银行后让她把卡拿走。 这本就是赵煜阳忌惮于她给她的。 可现在看她凶巴巴的样子,他只得答应下来。 之后再找机会给她吧,如果她真的会被薄家赶出去,这笔钱她迟早用得上。 就当暂时替她保管了。 包子边走边吃,等差不多吃完,两人走到了老李头的医馆。 稚宁说什么也必须让池昼先处理伤口。 巧合的是,老李头人不在,只有一个小学徒捧着厚厚的医书在看门,一见来人了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池昼久病成医,要了些便宜有效的伤药。 离开医馆,两人去了附近的小公园。 快中午了,阳光很暖,照得人造湖水面波光粼粼。 池昼很熟练的给自己上药,稚宁在一边看着,也不吭声。 她知道这时候,她该伸出援手。 可池昼刚才的眼神让她很不安,他们之间不该也不能有超出朋友范围的感情。 池昼处理伤口,时不时会皱下眉,稚宁在一边看着越发尴尬。 她欲盖弥彰说不擅长这些,如果插手帮忙会害得他伤势加重,还是他自己来更好。 池昼知道她骗他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问:“你是怎么找来的?” 稚宁威胁系统带路时,就预料到池昼可能会问。 她含糊道:“找你家地址还不简单,我可是薄家千金,一通电话就搞定了。” 池昼点头。 剩下的药收好,池昼问:“关于今天的事,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稚宁抬头,当然有,可太多了。 可是,真的能问吗? 池昼看稚宁澄明的眼睛,也许是被人保护的太好,她很不擅长掩藏心事。 她分明很好奇,却在犹豫。 “什么都可以。”他补充,“过了今天,再想打听,可就要看我心情了。” 他在鼓励她,可稚宁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她不知道她的问题会不会揭开他的伤疤,虽然他现在表现得很无所谓。 但如果真的无所谓,他不会被赵煜阳折磨成那样,赵煜阳当着她的面揭他老底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紧张。 稚宁想了又想,最终决定拒绝,“没什么想问的,我和你交朋友又不看过去,你是个很好的人,而我直觉一向准。” 无处遁形的善意,无论捕捉到多少次,总会让池昼心生悸动。 这在稚宁身上很常见,像是老天知道他被恶意侵蚀折磨多年,要把他缺失的东西一股脑全补偿回来。 他垂眸认真看着她,眼里的柔光化不去,“可我有事想让你知道。” ------------ 第125章 心头没由来刺痛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开口,不如我说你听?先从杀人犯说起。” 稚宁想拒绝,可已经来不及了。 池昼面朝着太阳,身后的影子浓稠且黑,袒露在稚宁面前。 “我确实伤过人,那个人也确实死了,死在我动手伤他那天。” “今天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妈她精神不正常,她年轻时并没有这毛病,性格温柔、很单纯,人也漂亮,哪怕落魄了,拖着两个在外人看来父不详的孩子,也依旧有不少追求者。” “不,不是追求,说骚扰才对,被传死在我手上的畜生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我妈精神已经开始有问题了,那畜生趁我和小雅上学不在家,闯进我家想欺负她。” “他不知道那天我刚好逃了体育课,想帮我妈一块把没卖完的菜卖掉,我在菜场没找到我妈,就回了家,没等进家门,就听到了我妈的哭喊呼救。” “那个畜生他骑跨在我妈身上——” 回忆起痛苦的经历,池昼还是无法把这一切掀过坦然面对,那是他最近的亲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遭受侮辱伤害。 感受到池昼的情绪波动,稚宁微凉的掌心覆盖到池昼紧绷的手背上。 “要不还是别说了。” 少女的体温总带着股能抚平人心的魔力,池昼笑了下,“我没事,都过去了。” “我回来得还算及时,那畜生没得逞,我妈只受到了些惊吓。” “为了给他个教训,我把他打得半死之后报了警,把这件事捅到了那畜生家人面前。” “那畜生平时装得道貌岸然,最在意周围人看他的眼光。” “那天,是那畜生的妻子出面道歉赔偿写保证书,连哭带嚎把人带了回去。” “当天晚上,那畜生就死了,说是死于心梗,那畜生死后,他妻子草草处理完后事,隔天就带着孩子搬了家,我杀人的谣言在这之后就传开了。” “报警那天,附近的人看到那畜生被警察从我家抬了出去,误以为那时候人就已经死了。” “那年我还小,十一岁,不到承担刑事责任的年纪,可即便不用坐牢,也不可能没事人一样出事第二天就到处乱逛,附近的人不懂法,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 “为了保护我妈,这杀人犯的名头我没否认,我想借此警告附近的人,让那些同样盯着我妈的畜生知道,欺负我妈没有好下场。” 几句话,轻飘飘的,池昼说完了他生命中沉重艰难的一段过去。 稚宁的喉咙,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了。 十一岁。 池昼他十一岁就在背负骂名保护他妈妈了。 在那还需要大人保护的年纪,他也会害怕得睡不着觉,夜里偷偷地哭吧? 不对,可能不会哭,因为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开始背负重担了。 十一岁的她在干什么? 池昼的遭遇,总能无限刷新稚宁认知的下限,她呼吸又酸又涩,心头没由来刺痛。 “你妈妈她为什么……” “为什么会疯是吗?因为小雅不在了,也因为赵寻锋骗了她。” “不止贫民窟里的人,赵寻锋也是被我妈的美貌吸引来的畜生,在我妈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披着真命天子的外皮,诱骗她上当。” “他们在一起的头一年,就有了我。” “那时赵寻锋或许还没玩够,或许根本不在意一个流着他血的孩子意味着什么,为了不让我妈看清他的真面目,骗我妈会娶她,只是两人身份差距太大,他需要处理的时间。” “我妈信了,可一个让她才出月子就又怀孕的男人,哪里会是心疼她、爱她的?” “很快,我妈又有了小雅,她怀着孕,没名没分期待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赵寻锋却背着她另娶了他人,那个女人就是赵煜阳的母亲贺捷。” “贺捷你应该不陌生,但她做的那些事,你也许并不知道。” “我妈原本家世并不差,独生女,父亲是教授、母亲是公职人员,我妈刚成年他们就给她购置了房产,存好了嫁妆,如果没遇到赵寻锋,我妈这一辈子哪怕不会大富大贵,也总归不会过得太差。” “也许是忌惮我妈的容貌,也许是痛恨我妈为赵寻锋生了两个孩子,贺捷视我妈为眼中钉,处处针对。” “整个过程,赵寻锋一直袖手旁观,他从一开始就把我妈当成是玩物,玩腻了,也就不在意了。” “京城能有多少人是赵家的对手?家破人亡早已在贺捷知道我妈存在那天就注定了,死的死、瘫的瘫,家产被骗,无家可归。” 池昼母亲的经历,让稚宁想到了某些虐恋文学里的女主角。 她们会在经历完情爱的苦难后,迎来男主角的深爱与后悔。 可现实里,负心的人永远不会有回头的一天,他们赶着奔赴下一场盛宴。 池昼陷在回忆里,“我们不是没想过离开京城,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每当我们搬去一处新地方,贺捷总有办法逼我们回来,直到把我们赶到贫民窟,踩在眼皮底下,随时监控打压。” “我妈在遇到赵寻锋之前,没吃过什么苦,后来为了我和小雅她一直死撑着,找不到工作,就靠卖菜养活我们,她总是笑,说好日子总会来到。” “但她等来了小雅的死。” “小病拖成大病,因为没钱,小雅被赶出了医院,而这成了压垮我妈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之后,她就疯了,时常会变成今天这样。” 今天这样? 稚宁想起赵煜阳说池昼的母亲发疯又打又骂、还要杀了他爸,随即想到池昼身上隔段时间就会出现的伤。 “那你身上的伤……” 池昼眼里写着肯定的答案,“有时我妈会把我认成赵寻锋,我身体里毕竟淌着赵寻锋的血,长相上有几分相像再正常不过。” 居然真的是他母亲伤得他! 那些伤稚宁只是想想就觉得疼。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 第126章 亲自照看 稚宁很想帮帮池昼,并非出自于想要获取气运值的初心,她单纯的想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少年。 “你妈妈的病医生怎么说?” “如果还有的治,钱这方面你别担心,我可以想办法!” 池昼很想揉开少女紧皱的眉头,但他不能也没资格。 他假装不在意,笑容明朗,“不必了,她已经在接受治疗了,情况也在好转,你别担心。” 医生曾说,找到那个施与馈赠的‘小雅’,两人多接触,母亲治愈就有希望。 可池昼深知他不能那么自私。 贫民窟人心险恶,稚宁她每多来一次,遭遇危险的几率就会增大一分。 稚宁有点不信,“真的?你可别骗我,治疗的钱对我来说真的只是小意思,你看我今天动动嘴皮就能让赵煜阳吐出三百万!” “我还认识很多权威医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出面介绍你们认识!治疗费用也可以减免!” 池昼摇头,“真不用,我没骗你,你看我妈刚刚不就恢复正常了,还跟你闲聊,要给你做午饭,她有在吃药,病情正在好转,真的。” 池昼曾在心底发誓永远不欺骗稚宁,可涉及到她的安危,他的誓言、原则永远要靠边站。 从前,池昼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逼成那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自甘堕落的人? 可原来,他和他的母亲一样。 “你不用同情我,这些事早就过去了。” “我把我的过去告诉你,只是希望将来的某天,这些过去不会变成伤害你我之间友谊的刀子,被赵煜阳这类人利用。” “而且你也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不是吗?” 这怎么一样? 她当时之所以吐露出她的身世,全因不得已而为之,想打消他的疑虑。 她接近他,从一开始目的就不单纯。 而他,却是真心实意敞开一切,把她当朋友跟她分享。 这让稚宁羞愧不已。 诉说完自己的过去,池昼就把稚宁送回了家。 稚宁不放心池昼,本想跟着他一起去存钱、看看哪里她能帮上忙。 池昼拒绝了。 考虑到那是他的家事,且他态度坚定,她强留是一件很失礼的事,稚宁只能答应下来。 回到薄家大宅,稚宁孤身一人坐在花园里。 冷风不停吹到她身上,她拢紧大衣,没有一点要回到房间里去的打算。 手机里,应珣发来了消息,约她第二天出去看展,稚宁没回。 但她想到了应珣的身世经历、不幸的过去。 池昼是私生子,应珣则自小被私生子霸占一切。 世人眼中对立的身份,却有着相似的命运,两人同样不被父亲喜爱,母亲各有各的悲剧。 应夫人是死去的池母,池母是活着的应夫人。 这些男人,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呢? 哪怕做不到一直爱,也不要同时脚踏两条船,一段结束处理干净,再开始下一段不好吗? 下半身那档子事,难道就那么让他们欲罢不能吗?! 稚宁在冷风里吹了很久,后果就是这天晚上她发起了高烧。 高烧来势凶猛,稚宁看一会电影觉得冷,就缩进了被窝。 晚饭一直拖到晚上八点还没用,佣人叫了又叫,察觉不对开门一进去,才发现稚宁脸红得吓人,已经烧得人事不省。 佣人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庭医生,又给薄瑾屹那边去电话。 电话没通。 薄琬乔人也不在,佣人没办法了,只能去找这个家里唯一能说话做主的薄野。 薄野正准备出门,他约了向慈。 被佣人告知稚宁高烧不醒,薄野没有犹豫直奔稚宁房间。 恰好家庭医生也到了。 稚宁高烧的症状很明显,家庭医生听佣人说稚宁下午在花园待了很久,基本确定了病因。 开药、挂点滴,看守一会确定没有大碍,家庭医生离开了。 离开前嘱咐薄野,最好让稚宁最近去趟医院,做个全面细致的体检。 只是说这话时,薄野一直盯着稚宁走神,也不知听进去几个字。 稚宁的身份,家庭医生是知道,他毕竟掌握薄家所有成员的血型情况。 假千金,还是注定要被赶出去的假千金,主人的态度还不明确,有些话点到即止。 挂水离不开人,佣人见薄野一身打扮要出门,“二少爷,稚宁小姐这边我们看着就行,您有事就去忙吧。” 薄野看着稚宁熟透了粉桃子一样的脸颊,“不用,你忙你的。” 想起姐弟二人之前的矛盾,佣人有些摇摆不定,薄野少爷不会趁此机会折磨稚宁小姐吧? 但薄野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佣人只得妥协。 房门轻轻带上,房间里静悄悄没了别人,薄野站了会,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他翘着二郎腿,抱着手臂,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床上昏睡不醒的稚宁,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见稚宁额头不停冒汗,打湿了刘海,薄野起身去卫生间拿了条湿毛巾回来。 薄野没伺候过人,但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他把湿毛巾叠了叠,搭在了稚宁脑门上。 刚坐下,又觉得不妥,应该先把汗擦了。 薄野是行动上的巨人,刚动念下一秒就把毛巾掀了起来。 但他没擦汗,他看着稚宁,沉默着,鬼使神差捏了一撮湿透了的头发,在指腹捻了捻。 又细又软,和他的硬茬子头发一点也不一样,软到了薄野心坎里。 软发下的肌肤温温滑滑的,薄野不经意间触碰到,放开头发,粗砾的指腹在那方寸之地流连。 从鬓角到眉心,又从眉心滑到另一边鬓角…… 这一抚摸,弄乱了稚宁的刘海。 薄野看着看着,心里突然间冒出个主意。 他把毛巾随手丢床头柜上,一屁股坐床边,两手齐上阵,摆弄起稚宁的刘海。 不一会,一个巨丑的发型诞生在他手下。 他舔了下虎牙,挑着嘴角笑开。 原本湿乎乎显得稚宁娇弱可怜的软发,变成八条章鱼腿趴在她的脑门上。 不丑,但滑稽又搞笑。 薄野胸膛闷闷作响,欣赏了一会,掏出手机。 ‘咔嚓、咔嚓——’对着稚宁的脸,闪光灯频频亮起。 拍完,又玩了起稚宁的刘海。 他身子越来越往前,影子暧昧的压在她身上。 ------------ 第127章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薄野做的事无关风月,像是孩子在摆弄心爱的洋娃娃,一会单手捏住她两边脸颊让她嘟起嘴,一会又捏住她鼻子。 一边摆弄,一边笑。 期间,稚宁没有任何反抗。 薄野少有这样的新奇体验,心中愉悦的情绪爆棚。 人睡着了,看着倒也不讨厌了。 毕竟是病人,玩一会薄野就收了手,湿毛巾洗干净重新敷上稚宁的额头。 回到座椅上,薄野翘着腿一张张划拉着看稚宁的丑照,脸上的笑意不断放大。 丑八怪! 再惹他,他就把这些照片散布出去! 欣赏一会,药瓶见底,薄野叫人给稚宁起了针。 不挂水,也就不用再留下看顾,但薄野仍然没走。 被子捂得严实,稚宁觉得热,手脚无意识伸出被子。 薄野看到这一幕,忙上前给她掖好,心想他留下果然是对的。 不然他今晚就睡这吧。 稚宁半梦半醒觉得脸上很痒,像有蚊子一会落这一会落那,她想拍走这只烦人的蚊子,可手脚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好不容易不痒了,又开始热了,口干舌燥,整个人感觉马上要被熬干。 这简直是种要命的酷刑。 稚宁意识几经沉浮,终于铆足了劲,奋力一蹬。 一边,薄野第五次看见稚宁蹬被子,气笑了。 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烧晕了也有法子折腾人。 薄野倒也不觉得有多麻烦,照顾稚宁的感觉,说实话,挺好的。 以往大哥在家,这种机会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他今天之所以留下,一方面是不放心,更多的是想知道薄稚宁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每每她生病,大哥都能守她一整夜。 又不是亲妹妹,他这亲弟弟都没这么被仔细对待过。 事实证明,确实挺好玩。 被子拎起来,薄野准备重复刚才的动作,给稚宁掖好被子。 可这次,却没像前几次那么利落。 薄野看到了稚宁半露的胳膊。 睡衣的袖子堆叠,再往上撩开一点,就能看到那道伤疤。 薄野喉结滚了下。 这伤他一直觉得很奇怪,是新伤,并且和向慈胳膊上的很像。 向慈那一次受伤,缝了很多针,薄稚宁应该也是。 按薄稚宁咋呼怕死的性格,手上划条小口子都要翘着手指让人伺候,受这重的伤她不应该不吭声。 如果不是那次亲眼看到,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受过伤。 不正常。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他必须要看清楚! 那套青蛙玩偶上的金属片形状特殊,是不是,他看了就知道了。 如果救他的人是她…… 薄野心脏乱跳起来,如果是她,那他的青蛙公主…… 薄野伸出手,潜意识里期待与恐惧交缠不清,他对此毫无认知,眼睛一会盯着稚宁的胳膊,一会又看向她红彤彤的脸,这辈子从没这么紧张过。 也就在这时,稚宁眉心拧了拧。 她要醒了? 薄野说不出来的心虚猛烈撞击而来,他第一反应是后退。 他回到椅子上坐好,想也没想就抓起床头柜上的药瓶,假模假样盯着外包装空白的瓶子看。 眼睛甚至不敢乱瞟,低头屏着呼吸。 耳朵竖起,监听稚宁的一举一动。 稚宁确实醒了,热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一睁开眼,就看到薄野正拿着装满她抗癌药的药瓶。 任务要求像刺耳的铜锣在耳边敲响,稚宁瞳孔一缩,一下子惊醒了。 “谁让你乱动我东西!” 药瓶劈头被夺走,薄野愣住,没想到一个小药瓶竟然让稚宁有这么大反应。 稚宁光脚踩地,鞋子也顾不上穿。 薄野见了皱眉,“这什么玩意?” 至于让她这么宝贝,他碰一下都不行。 “维生素!” 薄野不信,“维生素你这么紧张?” 却又紧接着想起什么,声线拔高,“又是应珣给你买的?” “你管得着吗!” 稚宁生怕自己得癌症被察觉,影响任务,紧紧护着药瓶。 如果药瓶里的药被懂行的人看到,或者被有心人拿去化验,立刻就能知道她生了病。 到时任务肯定会受到影响。 绝对不可以! 薄野若有所思看着稚宁,想起刚才家庭医生好像说让他有时间带稚宁去医院体检。 好好的为什么要体检? 他戏谑一笑,“薄稚宁,你不会得绝症了吧?” 稚宁呼吸一滞,抬头看清薄野的表情,紧张化为愤怒。 他爷爷的,这狗贼怎么一脸期待的样子? 她死了他就这么开心?! “你才得了绝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明天就要死!” 薄野嗤笑,还是这么凶。 想也不可能得绝症,顶多长痔疮,薄稚宁最怕死了。 要是有病,早哭爹喊娘求救了。 还有医院那边,薄稚宁要有病,那群上赶着争前途的老家伙早来打报告了,哪能拖到今天。 这么想着,薄野坐椅子上往后一仰,讥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治治你这鸠占鹊巢的假货!” 一段时间过去,薄野的眉毛头发已经长了出来,因为太短,他还没来得及折腾,黑眉毛、黑头发,不经意间一笑,有种痞帅的感觉。 可在稚宁看来,依然丑陋! 没了五颜六色的头发,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稚宁很讨厌薄野。 一秒也不想看见他,趿拉着拖鞋把人往外撵,“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薄野一听不乐意了,赖在椅子上不起来。 “薄稚宁,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再怎么说我也守了你大半天,一会给你擦汗,一会给你盖被子,一刻没消停!” 稚宁干扯嘴角,“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她才不信他会有这么好心,肯定又憋着什么坏! 薄野没生气,语气轻佻,“不客气。” “薄稚宁,感谢可不能只嘴上说说,你知道我时间多宝贵吗,我推了今晚的约会——” 正说着,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向慈。 稚宁瞧见屏幕上跳跃的青蛙头,一阵恶寒。 她笑了声,“请吧!女朋友召唤您呢。” 薄野的好心情在看到‘向慈’两个字后散了个干净,他没理会一直响的手机,抬眸看着稚宁。 她眼里全是笑意,看热闹、置身事外、高兴他终于要走了…… 就是没有他期待看到的东西。 可他究竟期待什么呢? ------------ 第128章 被绑架,二选一 听着稚宁一口一个‘女朋友’,薄野想不通,越想越烦。 稚宁被薄野紧盯着她诡异的眼神搞得一身毛毛汗,她强撑着镇定没后退,“快点吧!女朋友等着呢!” 薄野憋闷得要死,霍地起身,走两步,一脚踢飞地上碍事的布娃娃。 走时,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稚宁:“……” 有病! 走到门外,向慈没打通电话,改发来消息。 “薄野,你还有多久能来?” 刚才一听稚宁发高烧,薄野立刻赶去她房间,一句该交代的话都没跟向慈说。 一连近两个小时,他眼里只有稚宁,直到刚刚跟稚宁索要报答,才想起来他今晚约了向慈。 但也仅仅是想起来了,没有丝毫放人鸽子的慌张或愧疚。 这不是身为男朋友该有的心理。 薄野扪心自问,他真的喜欢向慈吗? 对青蛙公主的迷恋,好像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薄野面无表情倚着墙,回了句‘不过去了’。 他甚至没道歉,看着对方一句句关心询问发来,烦躁扔下‘在忙’两个字,再无音信。 另一边,商场门前,冬夜里冷风一直吹。 向慈捧着手机,看着薄野发来的消息,脸色受伤。 他在忙什么? 刚才等不到人,她不敢打扰薄野,于是旁敲侧击问了他那群兄弟,薄野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薄野他在家吗? 家里能有什么事在忙? 犹豫着,向慈转而联系上薄家的佣人。 和之前一样给了对方好处,换来了稚宁发高烧、薄野在照顾的消息。 电话挂断,向慈不安担心的脸上霎时间覆盖上一层阴霾。 下一秒,手机被摔的稀巴烂。 向慈喉间溢出一声发疯似的低吼。 薄稚宁。 又是薄稚宁! 她为什么总这么阴魂不散! 薄稚宁她根本不是薄家千金,只是个顶替了薄琬乔的身份,是个父不详的贱种! 薄野明明很讨厌她,却被她留下来照顾! 薄家那么多佣人,用得着少爷亲自上手? 一定是薄稚宁,一定是她耍了心机! 她是想勾引薄野吗? 她休想! * 稚宁发了一场高烧,第二天人还恹恹的不怎么精神。 有了正当理由,她推了应珣一起看展的邀约,却又在快中午时不得不出门。 因为有任务下发,系统要求她在中午之前,被应珣的对家绑走。 是的,绑走,还要和阮凝初一块被绑走。 ——废弃仓库里,两人同时被绑匪拿刀架脖子上,逼问来赎人的应珣,未婚妻和小青梅,他选哪个。 老套的二选一剧情,稚宁看得那叫一个酸爽。 因为她带入阮凝初的女主视角,真的被虐到了。 稚宁不想承认自己是土狗,但这样剧情她真上头。 原文剧情中,应珣选择她丢下了阮凝初,导致阮凝初受伤中枪,命悬一线。 那个缠绵悱恻啊,稚宁都哭了。 哭完才想起来自己是恶毒女配,眼泪一抹,口是心非骂这剧情真俗! 如果在以前,稚宁肯定绞尽脑汁阻止这样的事发生,男女主还要重修旧好呢,哪能这么乱来! 现在,她放弃挣扎了,总归死不了,爱咋滴咋滴吧。 什么男女主在不在一起的,她当好她无情的演员就行了。 上午十一点半,稚宁赶到了事发地酒店大厦。 待会,她和阮凝初会在这里一块被捉走。 阮凝初之所以来这,是来陪她舍友捉奸的。 舍友的渣男男朋友勾搭上学姐,俩人趁周末来酒店赤身肉搏,舍友收到消息伤心赶来,阮凝初不放心就也跟了来。 当然,所谓的出轨是应珣对家一早设计好的,目的是借阮凝初舍友的手,把阮凝初引来。 这次这群绑匪是冲着阮凝初来的。 在反派不断作死送人头的古早剧情里,总有眼神好的聪明蛋一眼看透主角的伪装,找到他最爱的人,加以利用。 换句话说:被绑架是阮凝初身为女主的殊荣,大大的主角光环。 等待被捉走的过程中,稚宁在想一会被应珣救下来后,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原文里,一句薄稚宁恰好经过,被绑匪看见顺手掳走,就顺理成章把她拽上了虐恋舞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男女主上,没人关心恶毒女配为什么会突然来这。 可现实里,必须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尤其她还称病拒绝了应珣的邀约。 前脚说自己高烧难受见不了风,后脚就来到这和大小姐身份极为不符的小酒店,还那么巧一块被绑走了。 耽误了应珣营救阮凝初,害他心上人受重伤,这要没点合情合理的理由,应珣能弄死她吧? 编点什么好呢?! 正思索着,一辆出租车在酒店大厦前停下。 两个学生打扮的女生从车上下来,火急火燎,一个红着眼披头散发,另一个一脸焦急紧跟其后,是阮凝初。 系统一提醒捉奸二人组到位,稚宁立刻往前迈了两步,打算和阮凝初汇合。 可下一秒,她又鬼鬼祟祟藏好。 还是等绑匪来了她再出面吧。 不然依照她的倒霉体质,万一和阮凝初发生口角,出点岔子,阴差阳错避过绑匪就全完了。 好在,绑匪很敬业,阮凝初和她舍友刚上电梯,他们紧接着就来了。 系统:【可以行动了。】 稚宁‘嗯’了声。 她不经意间看了眼绑匪,这一看,心脏‘扑通’一跳,脚丫子下意识往后缩。 好家伙,这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好吓人,一看手上就有好几条人命。 比上次那些恐怖多了。 应珣怎么净招惹这样的人? 系统被稚宁这怂劲儿气到,【快点吧你,你得和阮凝初一块被捉走,这次是主线剧情,要是错过了,任务失败,你可就没救了!】 稚宁心跳还没缓过来,【知道了,你小点声,没被绑匪吓死先被你吓死了!】 她害怕怎么了?很丢人吗? 是个人马上要和绑匪正面交锋都会害怕吧! ------------ 第129章 和阮凝初同时被绑 酒店大厦总共有三部电梯,阮凝初和绑匪分别占用一部,稚宁碎碎念吐槽着紧接着上了最后一部。 下了电梯,阮凝初和她舍友已经被绑匪围住。 稚宁还是怕,她鼓起一口气定神,随后迈步,和原剧情一样,偶然一瞥,装得才看见阮凝初。 “阮凝初?你怎么在这?” 又看向绑匪,“你们是什么人?” 绑匪一听两人认识,想也没想,一并把稚宁拽进客房。 稚宁的胳膊被扭得生疼,“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闭嘴!安静。”绑匪掏刀威胁。 “我们今天只要阮凝初,无关的人不想死,闭紧嘴,说出去一个字,后果自负!” 好蠢的台词,稚宁紧张中生出些无语。 但再无语,台词还是要念。 大小姐扯着嗓门,天不怕地不怕,“你们要绑架?好大的胆子,这可是京城!治安最好的地方!” “我劝你们最好立刻收手,把我们放了,否则我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你知道我是谁吗!” 绑匪压根不理会稚宁,看向阮凝初的舍友。 “你是她舍友?我不弄你,去,去找应珣,告诉他他最爱的女人在我手里。” 女孩嘴皮子打颤,“你是谁?” “怎么?问了我是谁打算报警?警匪片没看过?” 绑匪上一秒还轻声细语,下一秒就掏枪直指女孩额头,脸色阴鸷,“去找应珣,他知道我是谁!” 女孩摇头,看着阮凝初喃喃道,“不,我不能丢下小初。” 阮凝初眼泪在眼眶打转,嘴里无声说着‘走’字,她不能连累无辜。 绑匪打定了主意,容不得忤逆,抬手就吩咐手下把舍友扔了出去。 “头儿,这个怎么处理。” 稚宁梗着脖子,“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你就完了!” 绑匪认出了稚宁,沉默两秒,邪佞一笑。 “一块带走!” 话音刚落,身后一只大手捂住了稚宁的嘴。 眼皮落下的最后一眼,稚宁看见阮凝初倒在了地上。 成了! * 迷药的刺激气味冲击着嗅觉,头碰触着地,身体仿佛有千斤重。 稚宁皱眉,头重脚轻,费了好大劲才挣扎着坐起来。 稚宁旁边,阮凝初保持着被丢进来的样子,还在昏迷。 由于绑匪的药劲大,量又下得足,他们这次并没有绑住她们手脚。 外面天已经黑了,手机被收走,稚宁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她身体虚弱,又渴又饿,迷药的苦腥味灼烧得嗓子眼感觉要冒烟。 系统:【你左手边的柜子里,有一瓶矿泉水。】 【没过期吧?】 系统:…… 稚宁在这上边吃过一次亏,这破烂地方,就差结蜘蛛网了,矿泉水还能喝? 但稚宁实在渴极了。 从柜子里翻出矿泉水后,逐字逐句里外看了个遍,确定没问题,才放下心咕嘟咕嘟喝起来。 稚宁从没觉得矿泉水这么甘田过,久旱逢甘霖的滋味太美妙了! 正美妙着,她突然觉得身后很不自在。 一回头,就见阮凝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歪着脑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深更半夜,像具死不瞑目没埋的女尸。 稚宁一个激灵,差点吓晕过去。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也不出声,吓死了!” 阮凝初没说话。 稚宁看她两眼,转过头来,继续喝水。 喝了两口后,阮凝初还在看她。 稚宁心里七上八下,干脆也回头盯着她,偶然间看见阮凝初干裂的嘴唇,挑了下眉。 她也想喝水? 按照原文剧情,应珣要到天亮后才来,这一晚上一口水喝不到,该多难受啊。 稚宁设身处地,想想刚才的自己,一咬牙。 “麻烦,给你!” 还剩大半的矿泉水瓶扔到了阮凝初面前。 阮凝初一愣,没动。 稚宁没好气问:“怎么?你不是要喝水?还是你嫌弃这瓶我喝过?” “爱喝不喝,就这一瓶,不喝渴死你!” 阮凝初:“……” “谢谢。” 说着,同样很费力坐起来,拿起矿泉水瓶。 稚宁别别扭扭白她一眼,心说用不着谢,待会还有她受的。 被丢下、中枪、大出血命悬一线……这么多虐身又虐心的剧情,够阮凝初喝一壶的了。 稚宁越想,越觉得阮凝初可怜。 她这恶毒女配虽然憋屈,但比起阮凝初这女主,真的好太多了,至少不用中枪流血。 阮凝初确实有些口渴,但不是不能忍,刚才看着稚宁也不是想讨水喝。 她小口喝水,余光留意着稚宁的表情,思索最近跟稚宁有关的一些事。 矿泉水滋润着嗓子,很舒服,连带着意识也变得更加清醒。 阮凝初知道稚宁其实没有她表现得那么恶劣,起码,最近没之前那么坏。 看着看着,就又找到了证据。 那是怜悯吗? 阮凝初看不懂也想不透,薄稚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阮凝初的打量渐渐变得直白,稚宁又不瞎,板着脸回敬。 阮凝初移开视线,只喝了几口就把瓶盖拧紧。 “薄稚宁你不怕吗?” 稚宁不太爱搭理她,斜着眼,“你怕?” 阮凝初不说话。 被绑架了,面对未知的危险,没人不害怕吧? 稚宁不想一晚上都坐地上,凉冰冰,硬邦邦,也不符合她高贵女配的身份。 她翻箱倒柜找出半包卫生纸,可劲对着一张掉漆的木板凳擦呀擦。 一边擦,一边言不由衷安慰阮凝初。 她语气嘲弄,“穷人也有穷人的好啊,最起码没人惦记。” “放心吧,以我从小到大平均每年被绑两次的经验,这次他们肯定也是图钱,钱到位了,咱们也就安全了,要不一早对你我动手了。” 阮凝初听出了稚宁的话外音,心里微暖的同时,不赞同道:“薄稚宁,如果你能好好说话,会更招人喜欢。” “招谁喜欢?你?我用得着你喜欢!” 稚宁‘啪’得把用剩的卫生纸扔地上,坐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混不吝的样子和薄野如出一辙。 同样的话,薄琬乔好像也说过。 她这张嘴说话难听,她承认,但这是她想的吗? 稚宁越想越气。 话不投机,阮凝初见稚宁生气了,用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又过了不知多久。 阮凝初总也想不通,问:“薄稚宁,那时候,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看应珣?” 她总觉得薄稚宁做的一些事,目的动机不像她表现的那样。 薄稚宁她好像……在创造机会让她和应珣在一起。 ------------ 第130章 是她想多了 这太荒谬了。 但直觉告诉阮凝初,是这样。 稚宁没想到阮凝初会察觉到她行动背后的动机。 这什么破小说,男主聪明,女主也聪明,就她一恶毒女配脑子生锈不灵光?! 她胆虚装傻问:“你说什么?” 阮凝初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表情严肃,“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应珣两次受伤,一次遭人暗算眼睛失明,还有一次和秦老师发生冲突挨打住院,两次,你都有意无意把消息透露给我,想让我过去。” ?! 合着上回她费劲找秦见川追求者是白忙活了? 阮凝初是怎么看出来的?! 稚宁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她变得很凶,欲盖弥彰似的,“阮凝初,我发现你这人脸皮是真厚,你不会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该对你好吧?你听不出好赖话?” “你这么天真爱幻想,学什么医,编童话故事去得了,怎么你对你自己的身份就没半点自觉?” “你是应家的保姆,照顾应珣是应该的,别说什么你口中的什么第二次跟我没关系,就是有关系,我找你,除了让你伺候人,还能干什么?” “你不去,难道伺候人的脏活让我干?我一堂堂大小姐,身子金贵,应珣伺候我还差不多!” “要点脸吧!” 稚宁的话,说的足够难听。 阮凝初惨遭人身攻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看着稚宁眼底无处遁形的厌恶与讥讽,难道……她想多了? 稚宁又加一把火,走到阮凝初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强硬逼迫她抬起头,笑容扭曲。 “阮凝初,我不知道这群绑匪为什么会认为你是应珣最喜欢的人,但你给我记住了,我才是他的未婚妻!他是我的!” “年底我和应珣就要结婚了,你要是敢给我生幺蛾子勾引他,信不信今天的事我重演一遍给你看?” “我可不会像这些人这么胆小怕事,一定给你招呼十个八个壮汉过来,让你爽翻天!” 阮凝初脸色已然铁青,奋力拍开稚宁的手。 果然是她想多了。 薄稚宁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被阮凝初视作两人友谊开端的矿泉水,无情被丢了出去。 稚宁差点被掀老底,正为自己的无脑设定恼火,矿泉水瓶‘嘭’一声落地,把她吓一跳。 她怒火中烧,泄愤一脚把矿泉水瓶踢飞老远。 画面和昨晚薄野怒踢毛绒玩偶的一幕重合。 系统:【……】 怪不得原文里稚宁能和薄野沆瀣一气联手干那么多坏事,这俩人本质上就臭味相投! 长夜漫漫无比难熬,稚宁揪着系统聊着天打发时间,聊到系统嗓子冒火,房间的门终于从外面打开。 绑匪进来,动作粗暴给稚宁和阮凝初套上头套,黑咕隆咚,之后手被麻绳一圈圈绑住。 “你们要干什么!要带我们去哪!” 阮凝初听见稚宁说话尾音里的颤意,说好的不怕呢? 殊不知,稚宁这是激动的。 马上,她就要见证原文里的虐心名场面,走完剧情结束任务了! 阮凝初则是真的在害怕,从一开始就是怕的。 怕自己死在这,更怕应珣会因她受伤。 这群绑匪真的会像薄稚宁说的,只图钱吗? 还有应珣……真的爱她吗? 阮凝初痛恨自己心里每到了这时候,就死灰复燃的爱意。 她明知应珣和薄稚宁就要结婚了,他们名正言顺,她的存在和第三者没区别,可她就是放不下。 上次应珣生日宴,她被人刁难,她也是期待他能来救她。 而他也没有不管她,他匆忙赶到和薄稚宁撞到了一起。 应珣也是爱她的吧? 这一次,应珣他也会救她吧? 阮凝初心里其实有个答案,并为此担忧恐惧着。 应珣他总怪她不够勇敢、不够坚定、顾虑太多,如果这次她能活下来,如果他们能活下来…… 稚宁骂骂咧咧一路,和阮凝初一起被推到绑匪老大面前,头套被绑匪老大一把薅下来。 没了遮挡,稚宁看清四周的环境,是原文里写的废弃工厂。 但怎么看都有点磕碜。 就这破地方,就这几个人,一眼望到头,戴头套有意义吗?! 系统:【能不能不要再瞎想吐槽了,有这时间多回忆回忆剧情不好吗,待会还有台词要念!】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烦啊。】 这群绑匪不会是警匪片看多了吧?认为黑头套是标配? 一边,炮灰绑匪头子正在往女主阮凝初心里捅刀子,细数应珣做的恶事,威胁她一会应珣来了,就弄死他。 稚宁在边上充当背景板。 一字不漏复刻的原文剧情,看得她津津有味。 而阮凝初,这朵倔强的小白花果然名不虚传,明明害怕极了,却硬撑着不肯落泪,惹人怜惜,又莫名让人想要摧残。 稚宁心下啧啧,换她是男主,她也喜欢。 绑匪放完厥词,听到稚宁没忍住打出的喷嚏,脚步一顿。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薄小姐。”他朝稚宁走来,不怀好意,“你大哥薄瑾屹我可是久仰大名了,不知道这一次他愿意花多少钱赎你回去?一个亿?” 一个亿? 十年前她被绑架,绑匪就已经开价三个亿了,十年过去了,猪肉都涨价了,她怎么还贬值了? 稚宁讥讽一笑,“你这眼界,跟针眼似的,别说出来让人笑话了。” “呵!薄小姐对自己很有自信,你这性子倒是对我的胃口。” “只可惜,今天不是薄瑾屹的场子,他也来不了。” “不如这样,待会你未婚夫来了,咱们玩个别的!” 接着就不再理她,又去阮凝初身边痛述他对应珣的恨意,一定要让应珣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应珣害死了他全家、毁了他生意、断了他后路…… 话偏听一边,如果不是看过原文,稚宁都觉得应珣死了活该了。 “这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贪心在前,你家里人根本不会出事!” 阮凝初听完后大骂评价,她很机敏的从一团乱麻中分辨出真相。 事实确实如此,绑匪头子违反和应珣的约定,背地里走私贩卖违禁物,死了全家确实是他自己造成的。 原文一章三千字的剧情,稚宁这恶毒女配,只占了可怜百十来字和标点符号数量差不多的边角。 稚宁乐得清静,看着阮凝初咬着嘴唇低头的表情,默默估算着剧情进度。 这会,阮凝初心里应该在大喊祈祷‘应珣不要来’。 但,应珣马上就要来了。 她也马上就要回家了! ------------ 第131章 薄稚宁是在保护她吗? 应珣那边,不同于他在电话里面对绑匪头子的淡然,这会他正着急朝绑匪提出的约定地点赶来,十几辆车驶向郊区,风驰电掣。 昨天中午,绑架一发生,阮凝初的舍友就把消息传给了应珣。 正在开会的男人,脸色在听完话后变得骇人,当着一众重要合作伙伴的面,火速离开了会议室。 应珣确如绑匪头子所料,一下就知道了他是谁,打去电话。 绑匪头子有意折磨应珣,故意拖着不理会。 直到今早,才把两人套着头套被绑的照片发给应珣,要他不准带人,自己过来。 两方火拼,不带人?那不是去送死。 大家族里,绑架勒索根本不是稀罕事,应珣多的是应对方法。 可他心弦依旧始终紧绷。 握着手机的手,青筋凸显。 担心不安的情绪并不陌生,可这一次,他搞不清楚来源。 是为了阮凝初? 还是薄稚宁? 路两边的树木飞速后退,应珣脑海里频频浮现稚宁上一次险些被绑架后,不顾安危在他家门口,缩成一小团等他的画面。 她期待他的回归,在看到他安然无恙时,眼睛变得晶亮,朝他跑来,撞进他怀中。 那次,她其实有更多更稳妥的方法脱险,却傻傻的只为他考虑,把自己弄得满身狼狈。 好运气撞上一次已经是难得,这一次,她又因为他陷入危险。 她一直娇生惯养,被薄瑾屹宠着,被关在那种脏乱的地方,该有多害怕? “珣哥,放心吧,吴麻子这次是冲咱们来的,咱们不出现,他们得不到想要的,不会动嫂子她们的!” 应珣充耳不闻,手抚摸着胸口的位置,西装内衬口袋里,装着一枚平安符。 平安符他一直随身携带。 隐隐有些发烫。 废弃工厂这边,绑匪头子穷途末路赌上一切,耐心有限,哪怕应珣已经争分夺秒往这赶了,他仍觉得度秒如年。 空气慢慢变得焦躁。 绑匪头子一遍遍回头看监控,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更别说应珣的影子。 他气得踹桌子,“操!再给应珣打电话!” 手下哆哆嗦嗦应‘是’。 绑匪头子不认为自己抓错了人,别人都传应珣和薄稚宁看对了眼,即将修成正果,他偏不觉得应珣喜欢薄稚宁。 薄稚宁这徒有其表的花瓶,哪里比得上阮凝初有滋味? 和薄稚宁在一起不过是应珣下的一盘棋,为了得到薄瑾屹的支持,应珣做事向来荤素不忌阴险狡诈,可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 今早,他发过去的照片,没有一张是薄稚宁单独一个人的,他把重点全放在阮凝初身上。 却得到了应珣冷淡的回复。 可电话是应珣主动打来的,如果真不在意,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就连他提起薄稚宁,对方也浑然不在意。 两个女人里总有一个是他放在心尖上的,这足以说明他在伪装淡定。 但绑匪头子到底在心底打鼓,他在应珣手下吃了太多亏,一刻不见到应珣,心里就一刻不得安宁。 恰好此时,阮凝初从监控屏幕上收回视线,没看到应珣,轻吐一口气。 绑匪头子看到这一幕,当即变得怒不可遏,上前粗暴抓起阮凝初的刘海。 “阮凝初,应珣不过来你很开心?” 阮凝初强忍痛苦,冷脸道:“没什么开不开心的,应珣和我只是简单的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他怎样都与我无关,抓我过来,你算是白忙活了。” 绑匪头子可不信,暗自用力,“他不来,你就要死,这样你也无所谓?” “阮凝初,你别装了,你其实比谁都清楚应珣一定会来,就算不为了你,薄稚宁在这他也总会来的,薄稚宁可是他的未婚妻。” “阮凝初,我们来做个测试怎么样?” “每过五分钟,我就在你身上划一刀,你猜应珣见了会不会下一秒就从天而降?” 阮凝初很怕,应珣一定会来。 她咬着牙,“你就是杀了我,应珣也不会来的,我只是他家保姆,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保姆以身犯险!” “而薄稚宁,她真的是你的筹码吗?你确定你有胆子动她?薄瑾屹在京城的势力,你真的不怕吗?” “你怕!连我都知道的事,应珣会不知道?” “他这么久没出现就是证明,你信不信,待会就会有警察进来把你们一网打尽!” 阮凝初的话,直戳绑匪头子肺管子,稚宁在一边听着,如果不是双手被绑,一定给她竖俩大拇哥。 但阮凝初显然低估了绑匪头子失去一切的恨,“来不来,试试就知道了。” 他抱着和应珣同归于尽的目的,虽然,注定成功不了。 绑匪头子说要动刀,一点没开玩笑,眼见着锋锐的刀尖就要划开阮凝初脸上的皮肉,稚宁尖叫着‘啊’了一声。 像颠婆受了惊吓。 绑匪头子注意力一分散,加上阮凝初有意往后躲,无瑕的脸颊堪堪躲过一劫。 “薄稚宁!” 面对绑匪头子凶恶的眼神,稚宁解释,“别搞出血,我晕血!要动刀你们去外面!” 大小姐理直气壮提要求,丝毫没有自己同样置身险境的自觉,搞得绑匪头子满肚子窝火。 他都要死了,还要听这些自以为是人上人的家伙吆五喝六! “薄稚宁,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阶下囚!” 刀尖转而指向稚宁。 稚宁大气都不带喘的,“我没忘,但你也不敢动我。” 笃定又高傲。 绑匪脸色难看,“这话倒是被你听进去了,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只要能除掉应珣,别说一个薄稚宁了,就是薄瑾屹人在这,他也照杀不误! 绑匪头子笑容残暴,跃跃欲试。 一旁,阮凝初摇头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薄稚宁的性格真的被娇惯坏了,她这么说、态度嚣张,会激怒绑匪的! 可……她真的这么傻吗? 还是说她其实有别的目的,是为了救她? 一切太过巧合了,而薄稚宁明明也很害怕。 阮凝初呼吸一顿,昨晚被推翻的疑问,隐约又有立住脚的趋势。 ------------ 第132章 心在偏移 “阮凝初你那什么眼神,嘲笑我?” “你觉得我很蠢?你居然敢瞧不起我?!” “你!去给我抽她两巴掌!要不就去外面,捅她两刀!” 绑匪不明白为什么要捅阮凝初的人从他变成了稚宁。 大小姐像只多嘴的八哥,叽叽喳喳,朝不知怎么惹到她的阮凝初开火,吵得人脑壳里炸了锅。 他怒吼一声,“闭嘴!” 死到临头了还敢指使他! “这么大声干什么!比谁嗓门大?” 稚宁一脸的不知‘怕’字怎么写,施舍道:“哦,我懂了,你是想要钱吧?我给你!” “一千万换一巴掌,你给我狠狠抽她!满意了还能加钱!” “什么东西啊,一个小保姆,居然敢拿这眼神看我!” 时值此刻,绑匪头子总算切身领会到大小姐的跋扈难缠,有些后悔把人一块掳了来。 而稚宁,还在不知死活的加大筹码催促动手。 神态语气像一盆盆冷水浇灭了阮凝初心里的期待,也火上浇油般让绑匪头子气红了脸。 下一秒,稚宁纤细的脖子被狠狠掐住,绑匪咬牙切齿。 “薄稚宁,别以为你是薄瑾屹的人我就不敢动你!你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爽他很久了!” 绑匪头子言辞里,尽是对薄瑾屹的愤恨。 稚宁屏住呼吸,不是,哥们儿你仇富啊? 薄瑾屹又没得罪他。 稚宁得偿所愿把绑匪头子惹恼了,接下来但凡他要动阮凝初,就是顺了她的意,要领她的赏。 绑匪头子都到孤注一掷的份上了,哪会做让自己觉得憋屈的事。 这就意味着阮凝初暂时安全了。 承迎着阮凝初的冷眼,稚宁痛恨自己心软,可同为女性角色,阮凝初没伤害过她,还帮过她,稚宁实在不忍心她在自己面前受伤。 原文里没有阮凝初挨刀子这一段,是不是就意味着阮凝初其实不受这份罪也行? 不管是不是,稚宁都这么做了。 待会还要挨枪子,阮凝初这伤还是能少一点少一点吧。 正好演这么一出戏,也能顺带让阮凝初看清她的丑恶嘴脸,打消阮凝初心里的某些疑虑。 稚宁悄咪咪叹了口气。 这都是她前段时间自作主张想要撮合俩人惹的祸,弄巧成拙。 今后这种蠢事真的要少做,不然填起坑来跑断腿! 经过这么一闹,没过多久,应珣人终于到了。 阮凝初脸色煞白,名场面即将拉开序幕。 可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动静、绑匪兴奋的笑声,稚宁却没了看现场版剧情的兴致。 她刚才动了脑子,好累,好想快点回家,到她的大床上躺一躺。 应珣一下车就直奔废弃仓库,心脏揪到极点。 他步速很快,明知这种时候,博弈全看谁更淡定,谁先暴露底牌,就意味着要失去更多。 可一想到稚宁在里面会害怕,他就一刻也等不了。 应珣很快就见到了稚宁。 废弃仓库大门敞开的那一刻,他就仿佛受到某种特殊牵引,在人堆里找到了她。 她的头套已经被摘了下来,手和照片里一样被绑在身后,喜爱的裙子脏了,乱蓬蓬的比上一次还要可怜。 不过幸好,她没受伤! 确定这一点,应珣才将视线汇聚在阮凝初身上,随即愧疚铺天盖地涌来。 比起稚宁一见了他就恢复活力,阮凝初虚弱很多,头发是乱的,脸色也惨白难看。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摇头,无声让他走。 停留在阮凝初身上的目光远比稚宁的长,也许是习惯性的愧疚衍生出了刺骨的痛,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因为稚宁安然无恙而卸下紧绷,一时难以置信。 应珣陷入了短暂的呆愣。 不应该的。 他最在意的应该是阮凝初,他是厌恶薄稚宁的。 薄稚宁总爱大呼小叫宣示主权,无所不用其极的纠缠他让他厌烦,甚至为了博得他的好感,她还利用过阮凝初、他最心爱的人。 他不应该这么在意她。 可一进来,他的本能替他做出了选择。 趋向于背叛的认知,让应珣无所适从。 他表情僵滞,不敢看阮凝初的眼睛。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薄稚宁恰好站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仅此而已。 他从前不爱她,现在、以后也不会。 这一幕落在绑匪头子眼里,满意极了。 可他自诩了解应珣,却看不懂他的愧疚——连累受伤的前因中,掺杂了别的情绪。 绑匪头子傻乎乎激动坏了,由衷佩服应珣的演技。 “应珣,你可真会装啊,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一进门先看薄稚宁,是要迷惑他吧? 那紧张的眼神,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应珣爱惨了薄稚宁,薄稚宁这蠢货也信了,瞧她那激动样子,已经开始卖可怜了,殊不知应珣他是想转移他们加注在阮凝初身上的危险! 蠢货! 薄瑾屹居然有这样弱智的妹妹。 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只毒蚂蚁嗜咬着,应珣不想和绑匪头子浪费时间。 “你开出的条件,绝无可能,那批货被警方缴获,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违背你我约定,鸡飞蛋打是你自寻死路!” “合作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最恨被人设计,但人总有头脑发晕是时候,念在过往交情上,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你把人放了,我可对你从轻处置。” 绑匪头子笑了,“从轻处置?这话放你身上你信吗?老子他妈的用得着你从轻处置!” “应珣,我看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我知道你带了人来,可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埋了炸弹是吗。” 应珣嗓音沉冽,似笑非笑的眼神像透明的锋刀。 “你那点伎俩,还没资格在我眼前卖弄。” 两相博弈,筹码碰撞,威胁的台词一来二去,稚宁强忍着乏味,扮演好她时而愤怒、时而担忧的背景板角色。 在这个以主角为中心的世界里,炮灰注定要落下风。 很快,绑匪头子就气息不稳,面露慌张。 而当绑匪头子触发关键词,稚宁来了精神。 ------------ 第133章 居然喜欢上了薄稚宁 系统:【马上要到你表演的时候了,台词背熟了吗?】 【记住我们的任务,当着阮凝初的面,让应珣带你走,扎她的心,让她中枪受伤,刷新虐心值,达成原文二选一名场面!】 稚宁对此早已烂熟于心,【放一百个心,保准没问题。】 应珣又不是糊涂蛋。 这种关键时候扔下她,就意味着一直以来,他苦心经营利用她保护阮凝初的谎言不攻自破。 而如果她惨遭他遗弃,出了事,薄瑾屹也不会放过他。 ——就算薄瑾屹不在意她,但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薄家的一份子,总要维护该有的体面。 求应珣带她走的台词,估计都用不着说。 但稚宁还是时刻准备着。 绑匪头子被逼到绝路,情绪激动。 “应珣,你害死老子全家,老子就算弄不死你也要让你去半条命!” “我知道我跑不了,两个人我带不走,一个总绰绰有余!” “我手上这两位,你今天只能带走一个!” “我给你一分钟考虑,小青梅和未婚妻,你要哪个?” 一边是心爱的人,一边是前途利益,他选哪个? 废弃工厂里,阳光常年照不到,应珣抬起头来,本就黑沉的眼神,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然他内心很乱,从他收到两人被绑架的消息时,惶悚不安就开始了。 应珣比谁都清楚吴雄此刻的心情,吴雄的势力是被他亲手瓦解的,吴家人失去庇佑被仇家所害,归根结底,和他脱不开关系。 吴雄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搞出今天这一出,只想报复。 留下的那个人,必定要受到伤害,最坏的结果,会死。 而他想带走谁,在吴雄喊出这个问题时,就已经有了答案。 应珣不愿相信,转而看向另一方。 理智告诉他,那才是他该选择的。 他和阮凝初从小一起长大,在他失去母亲那年,阮凝初的母亲带着她来到了他身边。 在他风雨飘摇不相信任何人的那段日子里,是这对母女,给予了他缺失的关怀。 他很感谢她们,将她们当做唯一的亲人。 从意识到他对阮凝初的感情那天起,他就没想过要放开她的手。 可今天,他想带走的却是薄稚宁,那个他曾经深恶痛绝、厌入骨髓的女人。 不为所谓的利益,更不是害怕承受薄瑾屹的怒火,他单纯的想要她安然无恙,脱离险境。 他似乎……对薄稚宁动了不该动的心。 这让应珣不知所措,自惭形秽,可他无法再像刚才那样自欺欺人。 应珣在心底自嘲,原来,他和他的父亲一样。 见异思迁,都喜欢不堪下作、手段歹毒的女人。 他明知阮凝初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为了爱他,她被人欺负、羞辱、针对。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和薄稚宁在一起,就是为了保护她。 当初失明住在医院里,他贪恋她的照顾,享受两人的相处,借着对薄稚宁的好补偿她,那段时光,是他近年来少有的平静的时候。 在她被迫屈服于薄稚宁的时候,他在心里坚定许下承诺,他一定不会辜负她,一定会拼上所有,给她一个美好安稳的未来。 可现在,他的心偏向了另一方。 他居然会喜欢上欺负过阮凝初的恶人! 但心里的声音不会说谎。 他心里,薄稚宁的音容笑貌不停壮大,不断告诉他,他就是这样的下贱不堪。 “应珣哥哥,救救我。”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害怕,你快带我走好不好?” 绑匪跟前,后脑勺被枪抵住的稚宁,在系统的催促下,念出了她的台词。 她说话带着哭腔,颤颤的发抖,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每当出现这种剧情,女主角通常会倔强看着掌握着她生死的男主角,置身在绝望的边缘,缄默不言。 而恶毒女配,则会用尽各种办法,求这个求那个,不知羞耻企图活下来。 稚宁照做了。 听见稚宁的哀求,应珣终于看向她,只一眼,心中就做下了决定。 随即,他看向阮凝初,眼里的歉疚,同时落入了阮凝初和稚宁两人眼中。 任务妥了! 预先得到答案的稚宁放松下来,维持着可怜害怕之余,留了一抹余光观察阮凝初。 她心疼起来。 小白花如同被霜打了,看着她心爱的男人,神色怔忡,她在笑,可眼神却是空的,呆滞涣散。 应珣似乎心虚不敢看阮凝初,扭头看向稚宁时,目光沉重。 四目相对,稚宁赶忙冲他摆出弱不禁风惊恐的样子,“应珣哥哥,带我走好不好?” 心里直呼牛逼。 稚宁承认,应珣的演技她鞭长莫及,单是这临场发挥复杂又不显心机的眼神,她就学不出来。 搞得他多爱她、多对不起阮凝初似的,为了阮凝初争取生机,他这演技真真登峰造极了。 越不爱,越安全。 应珣并非承受不起丢下她触怒薄瑾屹的后果,但却不能不顾阮凝初之后的安危,这一点,原文里写的很清楚。 他注定要带她走。 稚宁默默点头,果然只要不自作主张,任务就会顺利很多。 系统却不敢放松,【快!再补一句!让应珣选你!这时候了你就不能哭两声?你看人家女主,绝望得都快昏过去了!】 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好吗? 稚宁无奈。 算了,也宠它一回吧。 绑匪开始了最后十秒的倒计时,稚宁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后腰,硬挤出两滴眼泪,打湿了睫毛。 而应珣在触及稚宁眼泪的那刻,心脏顿时如同被带刺的绳子死死勒住,细细密密的痛,让他无法喘息。 别怕。 他会带她走。 今天救她一命,就当是还了他对她的利用,把她拽进这场纷争,是他对不起她。 他对她的感情,觉醒在今天,也注定要消亡在今天。 从今往后,他会和以前一样,心里只会装着阮凝初一个人。 阮凝初活着,他会退婚,和薄稚宁再无瓜葛。 如果不幸出了事,他会用命偿还她! “三!” “二!” “我选——” “珣哥,等等!” ------------ 第134章 让你哥哥杀了他 刚子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应珣的话,也阻断了绑匪头子的倒计时。 绑匪头子怒吼,“你们在搞什么把戏,拖延时间是不是!信不信我两个一块弄死!” 刚子立刻摆手,“真有事!真有事!” 说着,粗喘着气凑到应珣跟前,两人耳语,旁人听不清。 稚宁看见应珣的脸色变了,似乎发生了什么超出了他控制预料的事。 他问:“你确定?” 刚子也一脸很不愿相信的样子,“确定,咱们的人亲眼见到的。” 稚宁藏在身后的手,紧攥着指节泛白,泄露出她不安。 她安慰自己,不会出差错的。 这次的行动,她按照原文内容表演,几乎一字不差。 应珣会带她走的,不会出差错的。 刚子最近对她一口一个嫂子叫着,对阮凝初却很不爽,他一定是来劝应珣选择她的! 一定是这样。 稚宁手心又冷又湿,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关系着剧情的发展走向,如果失败了—— “放了阮凝初。” ……什么? 凛冽的寒风,瞬间袭来。 稚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应珣。 应珣复杂的眼神在极短的时间内肃清干净,没有爱、没有纠结。 他冷声重复道:“我选阮凝初。” 短短一句话,宛若雷声炸开,稚宁身子猛然一颤。 绑匪头子癫狂大笑起来,“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阮凝初才是应珣最爱的女人,薄稚宁只是个幌子! 意识到这一点,绑匪头子朝阮凝初举起枪,他也要让应珣试试痛失所爱的滋味! 可扣动扳机的那刻,绑匪头子又改了主意。 在应珣以及几乎所有人目眦欲裂的注视下,绑匪头子狠狠用力把陷在怔愣里的阮凝初推了出去,之后反手将稚宁拦肩圈锢在怀中。 上了膛的枪抵住稚宁的太阳穴,“小青梅我还给你了,应珣,你的未婚妻,我收下了。” “明年今天,如果还有命,记得去她坟上头上柱香。” 应珣浑不在意,他稳稳接住阮凝初,将人护在怀中。 稚宁闻到了绑匪头子身上难闻的汗臭,令她作呕,却不及应珣的冷漠令她难受。 事情的转变发生的太突然,稚宁整个身处在巨大的漩涡中,震惊、怀疑、恐惧……无数种情绪像飓风无情撕扯着她瘦弱的身躯。 她红着眼,“刚子,你说了什么!你对应珣说了什么!” 刚子扭头不看她。 逃避的姿态足以证明,是刚子的出现改变了应珣的决定。 “都是假的是吗?连你也骗我,你口口声声叫我嫂子,其实你真正承认的只有阮凝初!” 主角骗她,炮灰也骗她! 她曾以为他们这些炮灰能够冲破剧情束缚获得好感,是种莫大的缘分,可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稚宁脸色惨白到稍有些风吹草动就要倒下。 应珣分明已经决定要带她走了,他刚才做戏给绑匪看,眼神里充斥着对她的喜欢,如果被丢下,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没有主角光环,她会死在这里! 就算苟延残喘能留半条命,她也活不久了,任务失败癌细胞会把她吞噬,她会被活活疼死! 稚宁不想死。 乌泱泱的眸子处处透露着惊恐,眼泪夺眶而出,“应珣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 “应珣哥哥!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是爱我的,我们年底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能丢下我!” 稚宁拼命挣扎,可绑匪头子的手臂就像一只大铁钳子,捏得她生疼。 “你放开我!你敢动我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放开!” “应珣哥哥,你回来!” “不要……” 稚宁努力尝试各种方法,哀求、威胁、歇斯底里像个疯子。 可应珣就是无动于衷。 他打横将阮凝初抱起来,像从前他抱着她,一步步小心护着阮凝初,将稚宁丢在刀山火海中。 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涌,模糊了视线。 呼吸抽噎,空气变得窒闷。 终于等眼前再度恢复清明,四周哪还有应珣的影子? 任务在这一刻正式落锤敲定。 系统同样错愕不解,但它顾不上深究哪里错了,语无伦次安慰稚宁。 【没事的没事的!别气馁,失败这次死不了的,只要阮凝初和应珣最后在一起了,任务就算你成功,你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薄稚宁!你冷静一点,绑匪手里有枪,你不能死在这!】 【你听见了吗!你要自力更生努力活下去,我给你派发道具!我会保护你的!】 稚宁的眼泪不停往外淌,她听着系统的话,强迫自己冷静。 在这个世界,她能相信的只有系统,只有它! 她唯一能依靠的,除了系统,只有自己! 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一边,绑匪头子松开稚宁,换他手下小弟押着她,饶有兴趣大笑着。 他把玩着手里的枪,嘲弄道:“薄稚宁,被心上人放弃,什么感觉啊?” “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现在吓成这样?你这么怕死?” “不如你求求我吧?我想看看你们这些上等人,为了活命,究竟和我们这些蝼蚁有没有区别。” “你求我啊,我爽了就放过你怎么样?” 稚宁呼吸颤抖,眼神很凶,“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哥哥一定杀了你!” 绑匪头子捂着胸口,佯装被吓到,“好可怕,吓死我了,我好怕你哥哥,他要杀我怎么办?” 但紧接着,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稚宁头顶的长发。 力道远比刚才折磨阮凝初凶狠。 发丝一缕缕脱落,首端带着点点血色,剧痛让稚宁冒出一身冷汗。 惨白的小脸被迫扬起,浑浊的口气伴随着凶恶的语气迎面而来,“都他妈到现在了你还敢威胁我!” “薄稚宁,我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就没想活着走出去!你也一样!” “我这辈子是没办法除掉应珣了,但薄瑾屹一定有办法。” “薄瑾屹想要谁死,易如反掌对不对?” “薄瑾屹可真是个好哥哥,瞧把你养的,天不怕地不怕,你一定没见过他满手是血的样子吧?我见过,我亲眼见过!” “薄瑾屹他就是个疯子!” ------------ 第135章 只爱我对吗 “薄稚宁,其实今天就算我放了你,薄瑾屹也不会放过我的,你以为我抓你来是为了什么?” “你一投胎就是大小姐,享受了二十年,也该为其他人做点贡献了,你这条命,不如就用来成全我吧?” “你死在这,薄瑾屹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是应珣让你死的,是他为了阮凝初那小贱人害死了你!薄瑾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薄稚宁,你现在一定恨死应珣了吧,他这算不算给你戴了绿帽子?其实你不知道吧,应珣他压根不喜欢你,阮凝初才是他的最爱!” “你被他利用了,蠢货!” “不过你放心,薄瑾屹很快就会送他们下去向你赔罪,你有什么仇怨,当着那对野鸳鸯的面一起清算!” 男人的恨意如同滔天巨浪,他笑着后退,举起枪,笑容癫狂。 “薄稚宁,下辈子,离这些人远点吧。” 废弃仓库外。 应珣抱着阮凝初,坚定不移往安全的地方走去。 刚子等人围在应珣身边,七嘴八舌,有人急忙抬着医疗担架过来,但应珣抱着阮凝初没有放手。 目空一切,仿佛不知疲累。 在场除了刚子,都心领神会,果然阮凝初才是他们真正的嫂子。 薄稚宁追得再紧,也比不上一开始的心头好。 只有刚子,面色凝重,他知道今天一过,珣哥算是和薄家彻底闹翻了,薄瑾屹不会容许自己的妹妹受这样的委屈。 而珣哥并不是他外表表现得那样,不在乎稚宁。 这都是他带来的消息惹的祸,可他不能让无辜的人白搭上性命,哪怕阮凝初真的不配当他们的嫂子。 他也怕珣哥将来会后悔恨自己。 “珣哥,有那些人在,薄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应珣没理会。 他很快把阮凝初塞进越野车,正要关车门,袖口被拉住。 阮凝初不知在哪沾了灰的手脏兮兮的没有一丝血色,“你要去救薄稚宁吗?” “我先送你去医院。 阮凝初第一次在应珣身上感受到这种近似冷酷的情绪,“薄稚宁那边……” “她不会有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 可他真实内心分明不是这样的。 阮凝初眼尾的红晕尚未退去,她戳破他的言不由衷,“应珣,我不用去医院,而且这里有医护人员。” 应珣注视着她,缄默不语,不多时,掏出烟叼在唇间,眉眼疏冷,神色莫测。 就像应珣说的,他没有一丝一毫要去救稚宁的意思,倚着车门,姿态自在而随意,似乎真的放心不在意废弃工厂里那人的死活。 打火机时不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火苗总也打不着。 一遍、两遍……男人执拗不肯放弃,眉间腾起烦躁,也摩擦在阮凝初心上。 “我来。” 阮凝初接过打火机。 以往因为她最讨厌烟味,应珣从没在她面前抽过一次烟,就是抽了,他也会赶在见她之前,把身上的烟味清除干净,永远保持着她喜欢的清爽的味道。 火苗在风中颤抖,被吹熄的那一刻,缭绕的白雾在两人之间升腾而起。 “谢了。” 阮凝初没说话。 应珣也不在意,或者说,从刚才开始,他的心思就不在阮凝初身上。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积压起铅云,凛冽的寒风将呛人的烟气吹散,快到阮凝初哪怕想要捕捉,也感受不到分毫。 阮凝初循着应珣的视线,看向废弃仓库,心忽的一痛。 从前,她总能在应珣身上感受到他坚定追随自己的心,即便两人闹得再僵、冷战再久、说了再难听的话,她也始终有一种自信。 ——就算他娶了薄稚宁,他心里也会始终留有她的位置,在他心里,她永远是特殊的,享有别人都没有的特权。 阮凝初的人生信条,是做个坦荡善良的好人,仰俯不愧于天地,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人性里的阴暗面她一样不少,她也会得意、会沾沾自喜,也会道貌岸然渴望听到别人的恭维,虚伪又下作。 应珣喜欢她,甚至说爱她,这点她十分清楚。 不仅清楚,还仗着这份感情,横加利用满足自己卑劣的心。 她口口声声说想划清界限,满嘴仁义道德,究竟是为了劝诫他、要他远离恪守底线,还是在享受说教的快感,以此彰显自己的高风亮节? 假使应珣真的离开了,后果她真的能接受吗? 她不能。 如果能,她不会因为应珣和薄稚宁婚事将近寝食难安,不会在看到两人在餐厅相视而笑相处融洽心如刀绞,更不会在和应珣对话时夹枪带棒隐含怨愤……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时起时落的负面情绪,都源自于内心真实欲望的作祟,她舍不下应珣,也承担不起两人在一起的后果。 哪怕她曾真心想要远离 ,也是因为她被欺负怕了,不堪其扰,是为了她自己。 这一刻,阮凝初像是终于看清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虚伪的面具撕开,露出肮脏的心。 可人是复杂的生物,她心里始终有一道声音,大喊着想和做是两件事,她能克制住,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这大抵是真实存在的良知。 可在一边倒的自厌情绪的倾轧下,这点声音微乎其微。 她自认为自己就是个虚伪的人。 “应珣,都是假的对不对,你真正在意的人是我对不对?” 罪恶冲破道德的束缚,嘶吼着,要拉人一起堕落。 经历过那濒死的绝望,认清自己的本质,阮凝初突然很想放纵一次,与其畏首畏尾,担心这个那个,不如顺从心意赌一把。 经过这一次选择与放弃,应珣和薄稚宁必定不可能了。 他们会分手、退婚,从此再无瓜葛,应珣又是一个人了。 就算他不是一个人,只要他点头,她就和他在一起,风险也好,骂名也罢,她和他一起承担。 只要他点头。 “他们说,你和薄稚宁在一起,是为了利用。” “你利用薄稚宁转移危险,保护我,你爱的人是我对吗?只有我。” 原本沉默目视前方的应珣转过头,嗓音掺着点烟熏过后的嘶哑,“这事她知道了?” ------------ 第136章 哥哥中枪 阮凝初表情僵硬,不曾想应珣关心的重点在稚宁身上。 “你很在意这一点吗?” 应珣倏地笑了,似在自嘲,也似漠然。 他复又看向灰蒙蒙的天,垂着手,任由烟灰兀自掉落,燃烧的热意灼烫着手指。 阮凝初突然变得不再能看懂他,紧迫感摧残着她的心。 “应珣,不要再利用薄稚宁了好不好?” “我不怕危险,不需要她为我牺牲,不需要她为我承担风险,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无辜的人好不好?” 应珣回眸注视着阮凝初的眼睛,那依旧是他熟悉的样子,可又不一样了。 从前,他最渴望在她眼里看到对他的认可,但凡她表露出一丁点对他的喜欢,就足以让他欣喜异常一整天。 如今,他看到了。 她对他的感情再不像从前那样,被别的东西掩盖,变得直白又热烈。 她在向他退让,乞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决定和她分开、和薄稚宁在一起时,他曾想过有朝一日事成,只要她心里还有一丁点他的位置,他就会想办法挤进去,占据她整颗心、全部的生命。 现在,他只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本该如约而至的喜悦久久不见踪影。 可他难道要辜负两个人吗? 是他先招惹了阮凝初,她一直恪守本心远离他,是他紧追不舍不愿放弃,把危险带给了她。 他已经对不起薄稚宁了,难道连阮凝初也要惨遭伤害吗? 今天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阮凝初是他最在意的人,她会被置于风口浪尖下,没有他的保护,结果可想而知。 而薄稚宁……现在她应该已经看清他是个怎样的人了吧? 明白他的利用,明白他不爱她,心里只装着阮凝初。 即便她傻傻的什么都不明白、不在意,她大概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薄瑾屹不会允许。 心口的痛来得空前剧烈。 能摧毁一切的风暴在他的世界里肆虐过境,任他怎样镇压,也无济于事。 就在刚刚,他顺从本心即将喊出薄稚宁名字那刻,刚子跑来告诉他,在阮凝初和绑匪到达酒店大厦之前,薄稚宁就鬼鬼祟祟等在了那里。 而薄瑾屹,也在他之前赶来了这里。 薄家的人,早就埋伏在废弃工厂附近,武力装备充足,却不进去。 薄瑾屹居然回国了。 在此之前,他没收到一点消息,没听到一点薄瑾屹动身的风声,这个令人京城所有人都忌惮的人物就像个裹挟着阴谋的游魂,突然降临。 薄稚宁也不知道吗? 她或许是知道的。 那是她最亲最爱的哥哥。 种种迹象表明,薄稚宁一早知道了些什么,薄瑾屹的回归、今天这场绑架,又或者今天这场局,其实根本就有她的一份算计…… 应珣不愿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和稚宁有关,可他无法忘记她当初是怎么对阮凝初威逼利诱的。 她是薄瑾屹一手养大的,从小耳濡目染,学得心狠手辣、唯利是图。 她或许早知道他心里惦念的人是阮凝初,平时装得天真不在意,她恨阮凝初抢了她的位置,嫉妒阮凝初得到了他的爱,所以要借着绑匪的手,把人除掉! 可他却爱上了她。 爱上了一个自私歹毒的人! 还差点为了她,将阮凝初置于危险不顾。 如果他现在带走的人是薄稚宁,阮凝初必定会死,就算绑匪放过了阮凝初,隐匿在暗处的薄瑾也会杀死她。 为了自己的妹妹得偿所愿,薄瑾屹不在意手染鲜血。 当初薄瑾屹为了薄稚宁找上他,不惜以庞大的利益作为交换,这样的他,怎么能容忍其他女人抢走薄稚宁的所有物? 薄瑾屹埋伏在暗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铲除阮凝初。 他不该爱上薄稚宁的,他怎么能该死的对她动心! 应珣从未有过这样痛恨自己、难能自控的时刻,他怨恨稚宁的狠辣的本性,怨恨她惯会装得无辜诱骗他心动,更怨恨她对自己纠缠不休的爱。 可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少女崩溃的尖叫声随即穿破了猎猎风声。 未燃尽的烟蒂不期然从应珣手上松落,未等落地就无情被风卷走。 表情变得空白,应珣脑海里顿时响起尖锐的耳鸣声,接踵而至的是锥心的寒意如同毒蛇攀附上脊骨不断往上爬,冻得他浑身发抖。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人中枪了。 刚刚崩溃尖叫的好像是薄稚宁…… 是她! 如果是一伙的,为什么要开枪? 中枪的人又是谁? 应珣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声音嗡嗡响着,脚下突然一软,挺拔的身躯摇晃着要倒,下一秒,他拔步朝废弃工厂跑去。 再然后,眼前被一片血色充斥。 稚宁怎么也想不到,本该在国外的人,会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在她用尽浑身解数无果、自知即将踏足死亡之地时,张开双臂,强势将她纳入怀中。 迎接她的不是疼痛与绝望,而是他炽热的体温,以及一片安然如故的气息。 他低声安慰着她,轻轻解开麻绳对她双手的束缚,还她自由。 “不怕了,哥哥在。” 濒临死境,稚宁的身体不停地发抖,却在听到这犹如叹息的安慰后,奇迹般和缓过来。 但稚宁的意识仍然是懵的,“哥哥……” “我在。” “稚宁乖,没事了。” “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湿热的气息蛮横的在她耳边横冲直撞,有力的手臂环过她腰际,险些将她揉碎了融进他的身体。 稚宁被勒得呼吸艰难,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危机在心底里解除了。 哥哥来救她了。 稚宁鼻尖忽的一酸,争先恐后的眼泪冲出憋得眼眶生疼。 “哥哥!” 委屈的脸庞埋进极具安全感的胸膛,她下意识环住男人的腰,却在下一刻,摸到一手湿腻。 应珣踉跄着跑进废弃工厂时,就见薄瑾屹高大的身躯瘫靠在稚宁身上,他后背上开出一大朵嫣红的花,将原本雪白的衬衫衬托得格外刺目骇人。 脚步停住了,世界里,到处是少女无助惊恐的哭声,她一声声喊着‘哥哥’,崩溃大哭,完全不知所措。 应珣意识到,他似乎误会了她。 ------------ 第137章 她眼里没有他的存在 没有证据,但看到她此刻这张脸,应珣就是这么认为。 她是无辜的。 层层慌乱感几欲压弯他的脊梁,“薄稚宁……” 应珣无比艰辛挪动着脚步,向稚宁靠近,可回馈给他的,只有她的哭声。 她无力承担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滑坐在地。 已然失去意识的薄瑾屹半跪在地上,下巴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双臂从她腰间滑落,仍然呈现着保护的姿态。 “哥哥!你别吓我!” “哥哥,你醒醒!睁开眼睛!” “哥哥你不准睡!你怎么了?不要……不要!” 缴械、镇压…… 薄瑾屹的人迅速将场面控制住,绑匪头子发疯般狂笑,“我杀了薄瑾屹,我杀了薄瑾屹!你们看到了吗?薄瑾屹死在了我手上!” 绑匪头子自豪又癫狂,每说一句,都像带刺的鞭子狠狠抽搭在应珣身上。 “薄稚宁……” 稚宁身边,薄瑾屹的助理带来了急救人员,还有应珣的人,七手八脚全部围了过来。 稚宁只感觉一群群人影挡住了光,她不认识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也无暇顾及,她脑子里只有一道声音,她要哥哥活着,她只要哥哥活着! “稚宁,让他们看看你哥哥!” “你松手好不好?你这样捂住他伤口不会有用的,薄稚宁,你听话!” 稚宁根本听不到应珣的声音。 她不相信任何人,哭求着向系统求救,可系统仿佛消失了。 稚宁总也不松手,没办法,应珣只能联合薄瑾屹的助理,将两人强行分开。 她的手冰凉,黏糊糊的血水像是结了冰,她那么瘦,一把骨头似的,应珣却怎么也抱不住。 她不停在他怀里挣扎,又踢又打,嘴里不停的喊着‘哥哥’,哭肿的眼睛注视着一个方向。 应珣浑身颤抖将她按在自己怀里,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停亲吻她的发顶。 “薄稚宁,你哥哥他会没事的,我跟你保证,他一定会没事的!” “薄稚宁,别哭了。” “薄稚宁,你相信我好不好……” 喉咙里挤出她的名字,声嘶力竭,可稚宁眼里只有一个人。 应珣到底还是被稚宁推开了,她哭着迅速从他身边远离,踉踉跄跄跟上被抬走远去的人。 第一次,应珣发现自己在她眼里没留下一丝痕迹,完全被排除在外。 * 薄瑾屹被送到抢救室,整整三个小时后,才被告知脱离生命危险。 这之前,应珣一直陪着稚宁守在抢救室门外。 闻讯,薄琬乔也在第一时间赶来。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妆容凌厉,看样子是匆忙从某个重要严肃的场合刚出来。 她神色焦急,行走间肃杀之气让人望而却步,又在见到满身是血的稚宁后,收敛了全身的骇然之气。 “稚宁,去换身衣服吧。” 高跟鞋停在稚宁眼前。 来的路上,薄琬乔就听薄瑾屹的助理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唯一庆幸的是稚宁没有受伤。 少女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垂头失神,全身乱糟糟的,没有一点以往精致高傲的样子,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是萧索的。 没得到回应,薄琬乔又上前一小步,她蹲在稚宁面前,握住少女冰冷的手。 “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大哥受伤也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 薄琬乔让人端来热水,放在稚宁手中。 可稚宁只是机械的端着,感觉不到烫,也不知道放手。 薄琬乔只得将水杯拿走,“稚宁,你这样闷闷不乐,大哥知道了会心疼的。” 听到薄瑾屹,稚宁惴惴不安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她看着薄琬乔那双和薄瑾屹相似的眼睛,泪意再度上涌,也顾不上两人敌对了,颤颤发问:“哥哥他会没事的对吗?” 稚宁的样子让薄琬乔心里钻出一股涩意,薄瑾屹会不会平安,现在她也不确定。 但确定的是薄稚宁虽然是假千金,可她在薄家长大,关心在意薄家的每一个人,这份感情,不掺一点虚假。 薄琬乔不忍心稚宁继续这么害怕下去,故作轻松笑了下,“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可是薄瑾屹,多少风浪都闯过来了,怎么可能死在个小绑匪手里?” “还有啊,大哥他才从国外回来,这么久没见你,憋着一个字不说就想给你的惊喜,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句话,哪能舍得就这么离开?” “你也说过你是他最爱的妹妹不是吗,他心里挂念着你,必定要时时刻刻护着你的,死了还怎么保护?” “不为别人,单单为了你,他也会拼着一口气咬牙挺过来的。” 如果在从前,稚宁或许会在心里大声反驳,她看过原文剧情,薄瑾屹恨她的母亲,也痛恨厌恶她,把她送进监狱,看她患病油尽灯枯。 可今天、现在,她动摇了。 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去保护讨厌的人吗? 他冲上来为她挡枪,一刻也不曾犹豫。 就连他摇摇欲坠即将失去意识的那刻,他还在安慰她、保护她,没有一句怨言。 哥哥他,其实也很在意她的吧? 情况未定,任何事薄琬乔都不敢打包票,她知道稚宁现在很害怕,胡思乱想很容易出事,最好和她多说话转移注意力,但外人在这,有些话到底不方便说。 她看向几步之外不敢靠近的应珣,走了过去。 “应先生。” 应珣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神,他看着稚宁,薄琬乔拔高些音量才唤回他的视线。 “薄小姐。” 面对应珣,薄琬乔冷若冰霜,今天的事,可以说全拜应珣所赐。 她早听周正说过应珣极在意他身边的小保姆,和稚宁订婚目的不善,她担心却一直放任着,因为稚宁很喜欢他。 可他居然惹出这样的事! 迎着薄琬乔的冷脸,应珣原以为薄琬乔会为了他今天丢下稚宁的事发难,也做好了对方说难听话的准备,甚至是挨打。 却不想,是逐客令。 ------------ 第138章 离她远点 薄琬乔很客气,“应先生接下来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忙,稚宁这有我,应先生先回去吧。” 这让应珣一时有些意外,薄唇动了下,几秒后才嘶声道:“我没别的事。” 应珣不想走。 哪怕他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从刚才到现在,稚宁没跟他说一句话。 别说说话了,她的眼神就不曾在他身上停留过。 他喊她她不理会,触碰也没反应,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默默流着泪,仿佛对她来说,他只是一团空气。 他还没解释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没解释他为什么那么久才赶回废弃工厂。 他怕他一走,两人之间的误会会再难解开。 可他又能怎么解释? 说他判断失误? 还是说他和阮凝初没有一丁点关系? 已经过去的事,注定无法改变,比如他深切迷恋过阮凝初,比如他不计后果利用过她,再比如他因太过自负错过了救她的关键时机。 如果他将阮凝带到安全的地方后,第一时间赶回了废弃工厂,赶去救她,薄瑾屹或许根本不会出事。 这一切,他都没法解释。 如果薄瑾屹今天不幸因此丧命,薄稚宁会怎么看待对她见死不救的他? 害死她哥哥的仇人吗? 她会恨他吗? 会的,薄瑾屹对她的重要他看得一清二楚,嫉妒又羡慕。 想到这,应珣胸口狠狠一痛,他抿了下苍白干裂的唇,呼吸里夹杂着酸楚。 “我想在这再陪她一会。” 薄琬乔恨不得应珣立刻消失,可她看了眼稚宁,有些话到底没说出口。 但薄野却没这么好说话。 “你陪她?你算什么玩意儿有脸说这种话!” 远处,薄野风风火火赶来,不同于薄琬乔的冷静,薄野性子暴躁,摩托头盔被他砸在墙上,拽着应珣的衣领,上来就是一拳。 接着是第二拳。 少年正在气头上,几乎杀红了眼,拳拳到肉,应珣很快就吃痛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他没反抗,任由痛意弥漫,好像这样,他心里的罪恶感会少很多。 薄琬乔在旁冷眼看着,没说一句制止的话。 薄野干了她想干的事。 薄琬乔瞥了两眼后就看向了稚宁,瘦削的少女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关心,还是压根就没留意到应珣这发生了什么。 薄琬乔侧身两步,挡在稚宁身前,隔绝眼前的闹剧。 看向稚宁的又何止薄琬乔,应珣表情沉怆,随着时间的推移,难以言说的伤痛愈演愈烈。 她不在意他了吗? 以往她最见不得他受伤,她紧张他的一切,不顾自身安危也要确定他安然无恙,甚至可以跳下失控的电梯陪他去死。 可现在,她竟然无动于衷。 她真的不在意他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应珣呼吸哽窒,绝望难受的感觉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薄野挥了好几拳,才注意到应珣一直盯着稚宁看。 薄野自认为应珣是个狡诈的小人,他在对方身上屡屡栽跟头,一件事但凡和应珣扯上关系,薄稚宁总无脑偏听偏信。 应珣在卖惨? 故意不还手是想博取薄稚宁的同情?还想像之前那样让薄稚宁护着他? 门都没有! 薄野怒笑一声,最后铆足劲挥出一拳,手一松把人推开。 无视应珣脱力后退重重撞在墙上,嘴里咳出血沫。 薄野朝稚宁走去。 越走近,心口越酸涩难当。 他唇瓣嗫嚅“薄稚宁,你怎么样?” 稚宁没有回应。 “你怎么……弄成这样?” 薄野眼尖,看到了稚宁手腕上一圈圈乌青的勒痕,杀人的心都有了。 早晨起来她还好好的,昨晚她还牙尖嘴利和他吵架。 才过了半天而已! 话音无法控制被哽咽的哭腔浸透,“薄稚宁,你疼不疼?” 听到哭声,稚宁这才有了反应,抬起头,很快又低下。 “我没事。” 少女眼里的血丝和浓重压抑的情绪,看得薄野眼尾泛红,他抬起手。 发现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应珣的脏血,恶狠狠在衣摆蹭干净,才小心落向她凌乱的刘海。 她最爱美了。 可刚碰到,还不等为她整理,后衣领猛地被一股蛮力扯住,随即整个人失去平衡被撕扯到一边。 是应珣。 他一改刚才任杀任剐的态度,撕开薄野后,自己占据紧靠稚宁的位置,占有欲十足,防备看着薄野。 “不准碰她。” 敌对的眼神像火星子落入炸药桶,一股暗火直冲薄野脑门。 “草你大爷应珣!” 薄野再度握拳冲上前,应珣反手格挡,他下盘很稳,面对薄野蛮横的冲撞,纹丝不动。 他低声警告,“我不想跟你动手,但你离她远点。” 薄野气炸了,怒笑反问,“我离她远点?你居然有脸让我离她远点!你凭什么!” “应珣,我早他妈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你占她便宜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忍了,可你今天居然差点害死她,到底是谁该滚远一点!” “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就说不出这种话!” “你最好带着那个贱人消失在京城,不然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应珣不否认他错了,暗沉沉的眼底看不见一丝光亮,“你又有什么资格守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薄野,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她的弟弟,一辈子永远只能是她的弟弟!” 应珣眼含警告,他无比庆幸稚宁和薄野之间阻隔着一道化不开血缘关系,不论是伦理道德,还是纲常法律,都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薄野连和他争抢的资格都没有。 薄野心中隐秘而朦胧的情绪又一次被触动,有些东西只差一点就要冲破束缚。 “……你什么意思?” 这话听得薄琬乔也是一头雾水,她怎么觉得应珣的眼神像是在看情敌? 情敌?薄野? 薄野喜欢稚宁? 开什么玩笑! ------------ 第139章 颤栗兴奋 什么意思应珣自然不会说,他巴不得薄野一直云里雾里,一辈子和向慈纠缠在一起。 两个男人的较量,终止于抢救室大门敞开的那刻。 红灯熄灭的瞬间,稚宁倏地从长椅上站起来,起的太猛头晕目眩差点跌倒,有人扶住她,继而牵住她的手。 稚宁整颗心挂在薄瑾屹身上,着急知道结果,也不看是谁,顺从着对方的搀扶,快步往抢救室的方向走。 她看着医生疲惫走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然后告知了手术结果。 抢救及时,人暂时没事。 听到这几个字,稚宁喜极而泣哭出了声。 戴着呼吸面罩的薄瑾屹被人从抢救室推了出来,稚宁迫不及待冲到他身边,可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护士拦下。 薄瑾屹需要立刻被送到加护病房,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容不得一点疏忽。 稚宁连忙点头,她心里被感恩和激动占满,哥哥还活着,哥哥还活着! 也是在这时,稚宁才注意到她身边的人是应珣,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眼里竟然也有些许水光。 很快,稚宁就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后退远离。 得知薄瑾屹还活着的那刻,应珣濒死的心一下子活了过来,却又被稚宁避之不迭的态度刺伤。 恐惧卷土重来。 “稚宁……” 同样在这时,系统急促的声音响起,【抱歉抱歉,刚才发生了点意外,稚宁你别怕,薄瑾屹之后还有戏份,死不了的!】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可以给你换点特效药,保准他吃了一星期内生龙活虎!】 系统的话给稚宁吃了一颗定心丸。 冰冷的心总算回到温暖的胸腔,连同被冰封的理智也开始恢复活跃,稚宁想起任务还要继续。 稚宁沉默了多久,应珣就忐忑了多久,而当他看到稚宁的笑,一颗心彻底碎了。 少女的笑容有种无法形容的破碎美感,她脸上沾着薄瑾屹的血,经过这么久早已干涸乌黑,将她衬托得生机枯槁。 她分明就站在他面前,可又有一瞬间距离他特别遥远。 应珣见过稚宁的许多种笑,得意的、开怀的、狡黠的、言不由衷的,甚至是邪恶歹毒的……唯独没见过现在这种。 她居然不怪他,她眼眸澄澈,看不见一丝恨的影子。 她很平静,以至于他都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波动,这让应珣格外恐慌。 他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而不等他说些什么,她先开口叫住他。 她仍然在笑,嗓音低软,“应珣哥哥你回去吧,辛苦你守了我这么久,待会我要去照顾我哥哥,可能顾不到你,我这样子也没法送你,你自己回去吧。” 然后呢? 应珣等了又等,再无下文。 仅仅是这样吗? 她就不想问点什么吗! 他为什么抛下她,为什么和阮凝初牵扯不清,为什么没有立刻返回救她,她明明该有很多疑问亟待解答! 为什么不问? 为什么要这样笑? 她难道已经放弃他了吗? 医院里相对惬意的温度,一瞬间冷如冰窖。 “薄稚宁……” “应珣哥哥,没别的事我先去收拾下自己了。” 她要走! 应珣急忙将她拉住,“薄稚宁,我可以解释的!” “她让你滚!” 薄野一把攥住应珣的手腕,狠狠用力拉开,“她不想见到你,听不懂人话?” “薄野,公众场合不要这么大声。” 说着,又冲应珣笑,“应珣哥哥,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都没办法再去找你了,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吧,你回去路上小心。” 应珣身体一寸寸变凉,她还会再接他的电话吗? 对薄野是耐心劝阻,对他是疏离客气,这样的对比,让应珣明显感觉到自己之于她是个外人。 认识这么久,她从没给过他这种感觉。 他是她的未婚夫啊! …… 这天晚上,阮凝初在漆黑的小公寓里找到了喝得烂醉的应珣。 他鲜少有这样颓丧不理智的时候,放着一堆事不管,自己躲起来。 推开门,呛鼻的烟味混杂着酒水的辛辣冲进气管,屋里味道令人欲呕,地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酒瓶,差点把阮凝初绊倒。 刚找来时,阮凝初不认为应珣会在这,应珣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厌恶害怕黑暗的环境,而这里没开灯。 应珣早已神志不清,他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倒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平安符。 阮凝初尝试着拿走,却换来了他更用力的抓握,仿佛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枚平安符,阮凝初从没在应珣身边见过。 是最近才得到的吗? 自己求来的?还是谁送他的? 薄稚宁吗? 他又是为了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应珣他已经喜欢上薄稚宁了吗? 心中的疑问太多,可又桩桩件件都算不得疑问。 阮凝初苦笑,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 薄瑾屹是在第三天早晨醒来的。 稚宁记得系统的话,应珣刚走,她就毫不犹豫用辛苦得来的气运值兑换了特效药。 只要哥哥能平安醒来,她不在乎自己变得倒霉。 从觉醒了自主意识、知晓薄瑾屹的利用那天起,稚宁就默默告诉自己,薄瑾屹不是她的哥哥。 小时候那么多次危险,都是他带来的,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他无情驱赶,她要尽快收回自己的依赖信任,把他当做陌生人。 可如果没有薄瑾屹,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了。 这份恩情,她放不下,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承认,在她心里,他始终是小时候抱着她哄睡的哥哥。 稚宁无法忘记薄瑾屹是怎么为她挡住子弹,就连在睡梦里,也总会回到那危机绝望的时刻,耳边全是他灼重的呼吸和安慰。 他让她别怕,可恐惧始终萦绕,除了崩溃大哭,她什么都做不到。 有了特效药的帮助,第二天薄瑾屹生命体征恢复平稳,医生就允许家属探视看护了。 稚宁趴在床边睡着,嗅着浓重的药味,又坠入了血色的噩梦中。 薄瑾屹是被稚宁的哭声吵醒的,猫儿般的泣音断断续续从喉中哽出,那么可怜,要哭断气似的,让人心疼怜惜。 可薄瑾屹睁开眼,眼底并没有这类神色,又或者它们存在但被更浓重的情绪覆盖,挤到狭小的角落,令人无从捕捉。 磅礴而明晰的是从容与残忍,专横独裁,控制欲得偿所愿的自得与了然。 少女脸上布满泪痕,困在噩梦里艰难求生,薄瑾屹听着、看着,没有要拉她一把的打算。 他目视着她的面容,聆听她的哭声,享受着血液里迸发奔涌的颤栗与兴奋。 她的哭声总能勾起他心里最肮脏的欲望。 ------------ 第140章 想我了吗? 微凉的指腹描摹着她唇瓣,蛮横粗暴,像忍到极致的爱抚,又像高高在上的磋磨作弄,把玩着某种低贱的物件,不屑鄙夷,却又欲罢不能。 而稚宁,深陷在梦境中,灵魂是痛的,肉体也是,两者交织,她分不清哪个是真的,除了哭,别无他法。 一直哭,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薄瑾屹知道她很难受,却没有要叫醒她的打算,反而期待她越加沉沦。 从薄瑾屹明白自己对稚宁动了欲念那天起,他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是他的所属物。 哪怕她的心飞得再远,只要他略施小计,她就会乖乖回来。 比如那场绑架。 从一开始,应珣带走阮凝初的结局就注定了。 事情的发展尽在薄瑾屹掌控之中,他有无数种方式逼迫应珣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不管应珣心中是怎么想的,稚宁都会是被放弃的那个。 他就是要让她试试这种绝望的滋味,被背叛、抛弃、伤害,举目无可依,让她害怕! 唯一的变数,是他挨得这一枪本该伤在稚宁身上。 薄瑾屹本打算让稚宁感受一下死亡的感觉。 前世她欺负薄琬乔,坏事做尽,这是她应承受的惩罚。 可到了最后那一刻,他又有了其他打算。 不如让她就此恨上应珣。 她一向蠢笨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自己受伤,过不了多久又会被应珣花言巧语哄好。 可如果受伤险些丧命的人是他呢? 为了救她而受伤。 关于自己在稚宁心中的地位,薄瑾屹有自信。 他吃下了那一枪,今后但凡见到应珣,稚宁都会想起应珣怎样放弃了她,又是怎样连累他。 绑匪有句话说得很对,薄瑾屹是个疯子,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介意流血丧命。 而他也死不了,来之前他就带了精良的医疗团队,做好了各种准备。 久居高位的男人傲慢又狂妄,自以为凌驾于所有,可有些东西,不是他能控制的,比如人心——他自己的心。 心软不舍不被承认,不代表不存在。 而当他有所意识,一切已经晚了。 在之后无数个思念稚宁的岁月里,薄瑾屹做梦都想再回到今晚,他仍是她最信任依赖的哥哥,占尽先机,有机会博得她的心。 “不要、哥哥……” “别走!” “别丢下我!” “求你,别走!” 少女的啜泣慢慢演变成哭诉,薄瑾屹很满意稚宁的表现,欣赏着,粗粝的手指找准时机钻进她因哭求轻启的唇瓣。 湿软的小舌激起他蹂躏的冲动,薄瑾屹呼吸渐紧,仰起头叹息,仅仅是简单越距的触碰,就足以让他疯狂。 他不想弄醒她,手指停顿数秒。 但隐忍不是男人的性格,他已经等了够久了。 有意模仿着某些动作,灼灼目光注视下,少女的低喃化为不适含糊的呜咽,泪水自始至终不曾停下。 这么害怕,她应该能看清应珣是个怎样的人了吧? 可薄瑾屹却有些看不清她。 前世记忆根深蒂固,薄瑾屹印象里的稚宁,是个愚蠢坏到骨子里的人,庸俗势利,可她这次居然笨拙的保护了阮凝初。 她满嘴刺耳难听的话,自以为谁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他养了她那么多年,有些事在他看来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有关稚宁的一切,他都知道。 就像应珣在最紧要关头知道了她一早等在酒店大厦附近,这件事薄瑾屹也知道,比应珣还早。 薄瑾屹原也以为这场绑架会和稚宁有关,但现在看来,不是。 她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薄瑾屹并不关心,无论她要折腾什么,最后,她都要认命回到他身边。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而得到她的心,轻而易举。 稚宁是被薄瑾屹叫醒的。 在那场永远摸不到边际的噩梦里,她失去了保护她的哥哥,冰冷的子弹射入他的心脏,残忍将他带离了她的世界,留下一地血和罪恶。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崩溃欲死。 睁开眼,迎接她的是哥哥柔和的眼神,他无奈又心疼的看着她。 “怎么哭成这样?” 嗓音嘶哑却饱含宠溺。 好似幻觉,稚宁愣愣的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 她不敢动,生怕他会像梦里那样消失。 直到微肿的眼皮被抚摸,拭去泪水,稚宁才大梦初醒。 狂喜攫取理智的位置。 她‘噌’一声站起来,扑到床上,抱住男人的肩颈,失声大哭。 “哥哥,太好了,你还活着!” “你终于醒了!” 莽撞的动作,不可避免压迫到了薄瑾屹的伤口。 伤口崩裂引起剧痛,立刻有血从破口涌出。 薄瑾屹呼吸吃力,但他并没有制止稚宁的拥抱。 他纵容稚宁攀附在他身上,连接着输液管的大掌很自然轻拍着她的背,眼底含笑。 一下又一下,一改刚才的阴鸷强势,任谁看都会以为他是个极其宠爱妹妹、放任无度的好哥哥。 对人心的阴暗一知半解的少女,轻而易举落入算计,她忘了原剧情中的自己是怎么被伤害利用的,只记得她的哥哥保护了她,人终于醒来。 “想我了吗?” 不知过去多久,薄瑾屹才终于开口。 此时稚宁的哭声渐弱,两人身体相拥触碰的地方,体温交融不分你我,她意识到薄瑾屹的伤,手忙脚乱爬下床。 “我,哥哥!我有没有弄伤你!?” 紧张说话间,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她皱眉。 稚宁不记得自己嘴角有伤,下意识舔了下,竟觉微微肿胀发麻。 怎么搞的? 做梦咬到了? ------------ 第141章 残忍诡诈 稚宁没心思管自己,“哥哥!我去叫人来!” “不用。” 薄瑾屹拉住她,“先回答我的问题,有没有想我?” 自上次两人在电话里不欢而散,他就没给她打过电话,这是除了她初次来生理期他躲去国外那回,两人断联最久的一次。 稚宁紧张薄瑾屹的伤势,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这个问题,之前几次通话,他就反复问过这个问题。 这很重要吗? 想与不想,说实话,稚宁是不想的。 哪怕到了薄瑾屹突然回国那刻,她都没怎么思念过他,最多有些不习惯,纳闷他为什么突然冷淡下来,害怕自己做了他不满意的事,危及任务。 她甚至有些希望他永远在国外别回来。 但她想起之前几次电话里,他的期待与失望,看着他的病容,不忍心他再伤心。 可他的抓握、眼神令她有些不敢直视。 面对着面,总会令人丧失许多勇气,稚宁讷讷点头,无声回应。 “低下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是点头。” “嗯,点头,想还是不想?” 点头不就是想,这难道很难理解吗? 稚宁觉得薄瑾屹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空气是憋闷的,让人想要逃脱。 薄瑾屹一眼看出稚宁的心思,不等她扭转手腕挣脱,先她一步把她往身边拽。 “我在问你,想还是不想。” 稚宁堪堪撑住床沿,才没让自己摔到薄瑾屹身上,她身上冷汗未消,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深渊一般的眼睛。 她忘了责备,只听他又问她想与不想,含着笑,不厌其烦。 “想。” 薄瑾屹挑眉,“真的想?” “……真的。” “那下次你要说的清楚些,要说我想你哥哥,或者我很想你哥哥。” 薄瑾屹语速很慢,眼神蛊惑,就像他们还是孩提时,他把她抱在腿上,逐字逐句翻读图画书。 那是稚宁记忆中难得的快乐时光。 可现在,稚宁享受不了片刻,紧张占据她整颗心。 同样的问题,无论问多少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薄瑾屹听出了稚宁的口是心非,倒不像之前那么生气。 她哪有时间想他,她很忙,忙着追求应珣,忙着和那穷学生体验穷人的日子,乐不思蜀。 薄瑾屹没有戳破,就放任她去享受最后一场自由吧。 总有一天,她会真心实意说出‘想’这个字。 这一天不会远了。 薄瑾屹这次伤得不轻,没轻没重被压了半天,稚宁实在担心,抿了下唇还是决定去叫人。 薄瑾屹却不肯松手,“真没事,不相信你自己看看。” 说着,拉着她的手去解他的病号服纽扣。 稚宁可干不来这种事,分开这么久,她早已将两人的身份差距刻在心底,男女有别。 她如临大敌,拼命直起身子远离,“哥哥,我相信你了!我不去叫人了,你先放开我!” 薄瑾屹依旧没松手,“这么多天了,手一直这样?” 薄瑾屹皱着眉,不怒自威,看着稚宁纤细的手腕。 稚宁手腕上的勒痕,远比想象中的严重,关节处有扭伤,除却青紫烙印在肌肤上,拖了这么久没处理,已经有些肿胀。 最近几天,薄瑾屹重伤未醒,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大小事全落在了薄琬乔和薄野身上,里外应付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顾及稚宁。 因而这么多天以来,薄瑾屹是第一个关心注意到稚宁手腕不对劲的人。 稚宁委屈想哭,过去一直呵护她的哥哥好像又回来了。 “疼吗?” 他轻轻翻转着她的手腕,小心检查。 “疼。”稚宁诚实点头。 真的很疼,开始只是微微刺痛,她不想再添麻烦,一直忍着,直到昨天晚上,她突然不敢抓拿重物。 薄瑾屹不愿人来打扰,却在这时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就有医生护士进来。 “薄先生您醒了!” 一大群医生争先恐后挤进病房,围在床边嘘寒问暖。 薄瑾屹没耐心听他们询问唠叨,仅剩不多的温润岌岌可危,“检查先不急,拿瓶药酒进来。” “药酒?薄先生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如果有我们建议还是做个详细的检查,您的身体耽搁不得!” “是啊是啊……” “上次您给我们医院的拨款已经到位了,新上的机器是进口的,一定能——” “我说,拿瓶药酒!” 重伤才醒来的男人,说话中气不足,可威严向来不以音量高低评判,仅靠眼神就能让所有人闭嘴。 成群结队的医生护士被薄瑾屹赶走,药酒很快送来,他冲稚宁招手。 “过来。” 稚宁自刚才医生进来时,就被挤到了一边。 她也觉得当下重中之重,是薄瑾屹先去做个细致检查,再怎么说这次的枪伤也险些要了他的命。 但薄瑾屹的命令,向来容不得她忤逆。 她听话走过去,一个反驳的字也不敢多说,交出自己受伤的手。 薄瑾屹熟练拧开药瓶,“你这伤摸着不严重,没伤到筋骨,用不着费功夫去做那些检查,淤血揉开了也就好了。” 稚宁不疑有他,但还是觉得这件事用不着他来做,随便哪个护士都能代劳。 揉药酒这种事,看着简单,实际上很耗费体力。 感受到稚宁的不配合,薄瑾屹倒出药酒,一手攥紧她柔软的手掌,“那些人不知轻重,会弄疼你,还是说你其实是害怕我弄伤你?” “怎么会!哥哥你明知道我是在担心你!” “你才醒来,应该好好休息。” “我的身体我有数。” 相比于他的身体状况,他有其他更想知道的事。 薄瑾屹活了两辈子,不轻不重的扭伤,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他揉按着,随口问:“应珣呢?他最近在忙什么。” 淤血被推开的过程很疼,像酷刑,稚宁的精力全被用来抵抗疼痛,这种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问出心里最真实的答案。 严刑逼供能够成功,有一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此。 这也是为什么薄瑾屹血快湿透纱布,还要硬拉着稚宁。 可他低估了稚宁想要活命的心,涉及任务,她的防备心霎时间树立起来。 经过这次的事,稚宁不想把薄瑾屹往坏处想,但受制于剧情,薄瑾屹对她的厌恶是事实。 他救下她,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在担心利益受损? 当初薄琬乔回来,他没把她赶出去,不正因为她身上的利用价值吗? 在她价值没耗尽之前,她需要作为薄应两家关系维系的筹码活下去。 这一点,原文里写的清清楚楚。 心里空落落难受起来。 稚宁知道自己这么想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区别,薄瑾屹都豁出命去救她了,她还恶意揣测。 但他也确确实实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 稚宁的机警是薄瑾屹没预料到的,但他不准备给她退路。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或许我该问得再直白一点,关于这次绑架,你怎么看?有什么想法?” ------------ 第142章 居然还不肯退婚! 在薄瑾屹面前,说假话很难,想要有所隐瞒,每说一个字,都要仔细斟酌。 “这次……难道不是意外吗?” 稚宁低着头,琢磨不清薄瑾屹的目的。 ——究竟是要确保她和应珣现阶段的感情,还是真动了让他们退婚的心念? 上次在电话里,薄瑾屹似乎是因为她不愿退婚才动怒的。 原文里没有这件事,如果薄瑾屹想让她退婚,违逆了剧情设定不说,目的又是什么呢? 稚宁想不明白。 薄瑾屹很奇怪,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奇怪。 稚宁绞尽脑汁琢磨薄瑾屹的时候,薄瑾屹将她的纠结一览无余。 究竟什么时候,他也成了她小心翼翼要说假话防备的人? 似乎是从被告知假千金身份那天。 没有血缘关系不好吗? 和他在一起不好吗? 为什么要怕他? 他不是满足了她和应珣在一起的愿望了吗? 她想要的他哪样没给她?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以至于收回了对他的崇拜和依赖。 “稚宁觉得这是意外?” 薄瑾屹语气戏谑,他没打算和她玩虚与委蛇的游戏。 稚宁的唇瓣咬了又松,“……是仇家寻仇。” 话到了这份上,再装傻就没意思了,稚宁有预感,接下来薄瑾屹会再次提及退婚的事。 “看来还不傻,上次我说退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果然。 可就算有所预料又能怎样?还不是没法解释。 稚宁进退两难,宁愿薄瑾屹还晕着。 “这件事,需要你思考很久?” 薄瑾屹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稚宁会很轻易就做出选择。 最近几天,他虽然昏迷着,但意识有些时候是清醒的,他不止一次捕捉到她拒接应珣电话的瞬间,那个特殊的铃声,他只听了一次就记住了。 应珣找来医院,也被她冷冷拒之门外。 他以为她会给他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可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变数。 阴戾的情绪暗潮般在薄瑾屹眼底涌动,如果稚宁现在抬头,一定会能见到男人嫉妒外露的狰狞,不至于之后毫无防备落入囚笼。 可惜,她现在全部的心力都被用来琢磨薄瑾屹的心思。 稚宁越想越觉得薄瑾屹之前动怒的症结,出在她对应珣的执着迷恋上。 现在,只要她点头答应退婚,她就能得到他的笑脸和夸奖,他会轻轻把她抱在怀里,笑夸她真乖。 可她的直觉真的准吗? 这和原文剧情相差甚远,自作主张的苦果她吃了不止一次。 “哥哥,我不想退婚。” 想来想去,稚宁还是决定顺应剧情设定。 ——她是深爱应珣的。 她无力承担剧情崩塌的后果,只能相信依靠强大的剧情力量。 薄瑾屹倒是没有稚宁想象中那么愤怒。 不像上次掀桌怒吼,这次他脸上甚至能瞧出点笑意,让稚宁觉得她似乎赌对了。 “说说为什么。” 可他越平静,稚宁越害怕,手足无措捏着衣角。 她说话带着颤音,“哥哥,我知道应珣这次太过了,绑匪是因为他才找上了我,也是因为他之前做事赶尽杀绝,绑匪才开的枪,害哥哥受伤躺在这。” “我知道应珣他不喜欢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拼了命的努力,才换来一丁点他对我的好脸,可仍然比不上阮凝初在他心里的位置。” “可是哥哥,应珣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能看见我对他的好,也对我照顾有加,我总想着,我现在能捂化他心的一角,迟早有一天,能捂化他整颗心,我……不想半途而废。” “或许哥哥说的是对的,是我太天真了,应珣记挂着阮凝初,他是骗我的,他利用了我,我应该远离他。” “可应珣短短一个月里祸及我两次,那他自己呢?遭遇的危险只会更多,我不想在这种时候丢下他。” 随着稚宁话音落下,空气狠狠坠下凝成一片阴霾重重的低压区。 “这就是你思考这么久,给我的答案?” 距离上次两人通话,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那次,她就说她会好好考虑。 无名的怒火从身体各处升起,薄瑾屹脸上的笑意,早消失没了踪迹。 前世,她也是这样迷恋应珣,相比于对薄琬乔的污蔑陷害,她对阮凝初的伤害才叫真的凶残。 应珣究竟有什么好? 值得她抓的这么紧、这样为他着想?被背叛也不放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面对薄瑾屹的讥讽,除了硬着头皮演下去,稚宁别无他法。 她后背湿漉漉的,不停打哆嗦,“哥哥,我知道我想摆脱这种生活,唯一的办法只有远离他,可我……喜欢他。” “要退婚,也要等他安全了,有了自保的能力之后。” 重生之后,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薄瑾屹无论做什么都运筹帷幄想即所成,唯独稚宁,给了他数不尽的变数。 贪欲、情欲、思念…… 如今连愤怒,也更甚从前。 她永远有办法激怒他! “你意思是,我不仅要赞成你不退婚的决定,还要变着法的支持你们,给他送钱送资源?” 退婚可以,前提是应珣必须先安然无恙,上一回她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那时他只当她没搞清形势,她一向贪生怕死,疼了怕了,自然会老实,改主意! 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倔骨头! 应珣确实有些本事,能力在同龄人中拔尖,可应家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靠他自己镇场子再没人敢放肆,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 她又一次提及这件事,除了搪塞不愿退婚,薄瑾屹只能想到她在求他帮助应珣这一种可能。 稚宁没想到薄瑾屹会这么想,索性将错就错,“哥哥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做所有事都是为了我好,上次你提醒过我,我记住了,也认真想过了,可我……” “我真的放不下他。” “我不自爱,让哥哥失望了,对不起。” 薄瑾屹笑了声,“你觉得我失望,是因为你不自爱?” “你不是不自爱,薄稚宁,你是贱!自甘下贱!” 当着稚宁的面,薄瑾屹从没说过一句刺耳的重话,可今天,稚宁触及了他的底线! 蔑视着,冷漠的视线不近人情,“应珣他才为了别的女人丢下你,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这才过去几天?才几天!” “你全忘了是吗!你为了他求我,他要你的命你还上赶着倒贴,就为了他能高看你一眼?!是不是只要他好好活着,你死了都愿意!” “他是为了谁丢下的你,那才是他喜欢的女人!” ------------ 第143章 哥,你喜欢稚宁 如果那天,没有亲眼见到稚宁被应珣放弃时的错愕震惊,薄瑾屹根本不会这么生气。 气她明知一切还自甘堕落,气他明明给了她回头的机会她却选择视而不见! 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她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她偏要犯贱! 稚宁低头听训,一言不发,她当然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轻贱不可理喻,她也唾弃自己。 如果没有任务,应珣敢这样欺负对不起她,她一定会想办法弄死他,把他挫骨扬灰! 可她的设定、她的任务,就是爱他。 稚宁瑟瑟发抖不说话。 薄瑾屹也不指望她能回答,但凡她说出一个字,都只会让他更生气! 正值深夜,整个医院都是静的。 兄妹两个无声对峙很久。 “你确定要我帮他是吗?” 稚宁掐着手指,荒唐又违心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沉默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问你是不是!” 稚宁吓得想哭,憋着眼泪回了声‘是’,又解释道:“不用帮他太多,只要他有抗衡自保的能力就行。” 只有应珣不再需要她,才会和她退婚分手跟阮凝初在一起,她才能早一点结束这荒谬的任务。 在稚宁看来,应珣真的很在意薄瑾屹的支持,不然出事之后这几天,他不会一直试图联系她,他很想见她。 不用多想,稚宁也知道应珣见她是想做什么——解释所谓的误会,告诉她他的苦衷,骗她他爱她。 应珣怎么可能爱她? 但凡他对她有一丁点真情实意,有他对薄家看重的前提,他都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等死。 薄瑾屹看到稚宁嘴角的苦涩,知道她心意已定。 怒笑,“好,薄稚宁你好样的!” “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应珣名下所有正在进行的项目,薄家都会无条件支持,保驾护航!” “最多一个月,你就能得偿所愿,应珣他会成为应家的实际掌权人,所有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 她不放手,那就换应珣来踹了她! 他倒要看看那一天她会有什么反应! 或哭或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被薄瑾屹从医院赶出来,稚宁走在夜色笼罩的医院主路上,冷风拂面,有种死了活着都无所谓的感觉。 今晚,她真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羞愧的同时,稚宁很内疚。 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样子,她没想惹薄瑾屹生气。 他才醒来,不顾伤痛给她上药,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关心感谢的话,就求他帮助应珣,一个才伤了他的帮凶。 他该有多痛心、多失望? 他骂她、怪她是应该的,被赶出来,她一点也不冤。 她也想做点让他称心如意的事,可她不能和应珣分手,任务完成前都不能。 泪水划过脸颊,稚宁用力抹去,努力扬起笑。 被骂就被骂吧。 只要应珣能顺利和阮凝初在一起,只要她能从这场任务中顺利解脱,怎样都行。 她会把欠薄瑾屹的这一枪还给他,如果之后还有机会的话。 稚宁离开后,薄瑾屹呼吸已近微弱,身上的病号服被血染红,后背伤口的痛感逼得视线飘眩。 才醒来不久,就经历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伤口撕裂出血,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随着呼叫铃被按响,一群早已整装待发的医生护士齐刷刷涌进病房。 薄琬乔进来时,薄瑾屹身上的纱布才刚解开。 裸露的伤口像个没底的窟窿,血止不住汩汩往外冒,床单、被子、空气里,到处是血腥味。 她没说话,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安静等医生护士处理完离开,才缓步走到床边。 “看见我,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薄琬乔没有大呼小叫关心问责,兄妹两人都是处变不惊的性格。 “那么大个人影在外面晃来晃去,当我眼睛瞎了?” 早在稚宁还没离开时,薄瑾屹就发现了薄琬乔。 那时,他一心追问稚宁的答案,无暇去管薄琬乔是不是在偷听。 “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有气无力的回答平静矜雅,“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不过……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薄瑾屹人处在昏迷的边缘,趴在床上,没力气和薄琬乔猜哑谜。 “有什么话直说,别学外面那些人阴阳怪气。” 薄琬乔歪着头,“那我可想什么说什么了。” 薄瑾屹静等下文。 薄琬乔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哥,你喜欢稚宁吧,男人对女人那种。” 休憩中的男人猛地睁开眼,冷静与克制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凶悍残忍的压迫感,满室铮然。 准确说中男人见不得光的心思,有那么一瞬间,薄琬乔觉得自己会死在他手上,这是她没料到的。 薄琬乔倒是不怕,嘲弄道:“哥,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妹妹,你还真像稚宁说的只爱她啊。” 薄瑾屹意识到自己过了,收敛猛烈的杀气,“抱歉。” 简单两个字,算是让步。 “自家人不说这些。” 薄琬乔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如果稚宁真的能和薄瑾屹在一起,被他护着,她也能放心一些。 可有些事,她必须先弄清楚。 “硬撑着不让她看见你的伤口,把人赶走才叫医生进来处理,是担心吓到她吧?别告诉我你有自残的怪癖,就好疼得要死的这口。” “哥,‘心疼’两个字,就快贴脸上了。” 薄瑾屹强撑着坐起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不反驳就是承认了,有些事旁观者清。 薄琬乔也不制止薄瑾屹的逞强,抱着手臂笃定道:“劝她退婚不成,气成这样,哥,你在吃醋吧?” ------------ 第144章 只有欲,没有情 “劝她退婚不成,气成这样,哥,你在吃醋吧?” 薄琬乔表情饶有趣味,薄瑾屹不说话,纵容着静听,心下一片冷然。 对稚宁,他确实一直在用男人的眼光看她,也想将她占为己有。 可有一点,薄琬乔想错了。 他对稚宁只有欲,没有情。 庸俗、愚蠢、贪婪,在他眼里,她比情妇还不如,上不得台面、见不了光,是个永远只配待在笼子里的玩物。 吃醋不可能,有的只是对她不服管束的愤怒。 兄妹二人各执一词,固执己见。 薄琬乔只当薄瑾屹是在嘴硬,劝道:“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对稚宁的感情,我也不反对。” 薄瑾屹薄唇一撩,“你不反对?” 薄琬乔目光坦然,“我难道有要反对的理由吗?你不会以为我和稚宁不和,要斗个你死我活吧?” “那只是一开始,不,一开始也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我和她之间存在误会。” 薄瑾屹笑里带些漠然,“什么误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直到此刻,薄瑾屹才终于有些为人兄长的样子,温和无害听妹妹唠叨。 薄琬乔把男人的嘲弄视作口是心非,“哥,你别装了,我不相信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你一点不知道!” 薄瑾屹还真不是事无巨细什么都知道。 建立在庞大金字塔顶端的薄家,商政两界均有涉足,作为掌权人,薄瑾屹事务繁杂,每天的日程都很满。 男女欲望只占据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兴致上来了,就看两眼,问两句。 他确实在稚宁身边安排了人,掌控一切,却并没有像稚宁之前电话里误会的那样,无时无刻不派人盯着她,吃喝拉撒都管。 重活一世,许多事他都了然于心,没出现太大的偏差,他实在没必要在已知晓的事上浪费精力。 薄琬乔紧盯着哥哥的表情,兴致勃勃想搞清楚心里的疑问,给稚宁寻个稳妥的靠山。 而有些事要想得到真实准确的答案,必须要做一定的铺垫。 她上前一步,“哥,我知道稚宁她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刀子嘴豆腐心,之前抢裙子,八成是她早知道裙子有问题,想不出更直接有效的办法,迫于无奈才抢了去!” “她还在餐厅替我出过头!把盖浇饭扣到了周正身上,就因为她大老远看见周正欺负为难我!” “还有前段时间应珣过生日,阮凝初被一群富二代缠上,稚宁她暗地里泼水帮她解了围,事后一字不提,深藏功与名!” “稚宁她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内心,笨笨的,但心不坏!” 薄瑾屹听着听着笑起来,薄稚宁善良? 那是薄琬乔没见过她歹毒的样子。 抢裙子,是薄稚宁想向他证明她存在的价值,乞求留下。 她说薄稚宁泼水帮了阮凝初,她怎么知道薄稚宁一开始想浇湿的对象不是阮凝初? 还有在餐厅帮过她,说不定那盘盖浇饭,一开始是冲她去的。 阴差阳错罢了。 毕竟薄稚宁善良不可能,愚蠢倒是真的。 薄琬乔才回来多久?几个月而已。 在这之前,他和薄稚宁已经相处了十几年。 在这漫长的十几年里,薄稚宁所做的事,几乎照着前世重来了一遍。 某年某月看上了什么首饰,某月某日又认识了什么人对他们什么态度,无一例外,就算偶有偏差,也是因为他改变过去,产生了微妙的蝴蝶效应。 稚宁对应珣的执着,受伤了也不肯放弃,让薄瑾屹笃定她不是个会轻易改变的人。 真正善良的人是薄琬乔。 “哥,你不信?” “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薄瑾屹嘴上妥协,但却是悄无声息的反试探,他想知道薄琬乔还知道些什么。 “哥,我真不反对你和稚宁在一起,但有件事,我想不通。” “你说。” “哥,你明知应珣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还要促成他们的婚事?别说你当时不知道!” “京城有什么事能瞒过你?应珣利用稚宁,外人都看出来了,你会看不出来?不会是稚宁太执拗,你想成全她吧?你觉得应珣能改好?” 刚才病房里,稚宁不愿放弃婚约,并且乞求薄瑾屹帮助应珣的事,薄琬乔听见了,她从不知道稚宁是个这么死心眼的人。 一个长得好看点的贱男人而已,不干不净心里装着别人,哪点值得她掏心掏肺? 但也正因如此,薄琬乔对稚宁对应珣的看重有了新的认识。 受伤了也不肯离开,没底线没原则,这得是爱成什么样了才能忍? 爱屋及乌,所以薄瑾屹甘愿放手,其实是想成全稚宁让她幸福? 薄琬乔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但凭她对薄瑾屹的了解,他不是个大度的人。 喜欢的女人拱手让人? 他只会弄死情敌好吗,再不行拉着喜欢的女人和他一起死,活着不愿意死了也要埋一个坑。 薄瑾屹是情绪把控的高手,从容,不可捉磨,“就当我是在成全她吧。” 只字不肯吐露的态度引起薄琬乔的不满,“你还想否认你喜欢她?喜欢你就说出来啊!” “你是担心她接受不了你身份的转变?只把你当哥哥,说喜欢她会认为你是个变态?这难道比失去她还重要?!” “喜欢就去争取啊,去抢啊!” “你不说出来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万一她也喜欢你呢?只是暂时没意识到!你这样一味满足她的要求、不争不抢是不行的!” “她是记得你的好了,可这个‘好’,无关男人的追求,她只会把这当做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 又或者他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认为应珣不喜欢稚宁,两人不会有好结果? 他在以退为进吗? 可应珣已经开始喜欢稚宁了! 不仅是应珣,貌似薄野他也…… 想到这,薄琬乔泛起头疼,她的这对兄弟,怎么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抢起来,她站谁啊! “哥,你听我说——” “好了。” 薄琬乔还想再劝,却被薄瑾屹制止,“这件事不用你管,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说。” “哥!” “回去!” 有些事,不必发问,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 第145章 抓包前奏 薄瑾屹很忙,醒来的第二天,病床上就堆满了各种文件。 助理隔几分钟就进来一趟,一会这个电话一会那个电话,安静的病房,俨然成了一间肃穆繁忙的办公室。 薄瑾屹早早投入到工作中,稚宁也起了个大早,或者说,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天不亮,人就在厨房里站着了。 不同于之前应珣受伤,她提着保温桶去厨房应付偷拿食物,薄瑾屹入口的每一道菜她都亲自参与了进去。 当然,她不懂做饭,帮不上忙,不添乱就算好的了,可就算这样,她也要在一边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食材下锅出炉。 早上八点。 稚宁气喘吁吁赶到医院,推开门,几个西装革履的秘书、助理正在站成一排汇报工作。 薄瑾屹坐在病床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头发不经梳理散在额前有些乱。 这让稚宁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十多年前的他,还是学生,朝气蓬勃,那时多的是女生往他书包里塞情书,她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情书管理员。 但随着他看过来,稳重与权威的气势卷土重来,稚宁立刻打住回忆。 严肃的汇报工作被打断,十几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稚宁进退两难。 薄瑾屹工作起来,一向不留情面、公私分明,稚宁以前还敢搞些小动作背后闹他,现在早已没了底气。 讪笑着说了句‘你们忙’,麻利退了出去。 带上门,靠着墙壁,稚宁深吸一口气。 今天就是挨骂、挨打!她也一定要咬牙把人照顾好了! 稚宁把薄瑾屹的救命之恩视作天大的恩情,却不知,她的心思一早被男人拿捏利用,挡枪是故意,误导应珣判断的也是他。 不然应珣的人怎么这么巧看见稚宁在酒店大厦鬼鬼祟祟?刚子又怎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把消息传给了应珣? 如果不是薄瑾屹临时改了主意,现在躺病床上的人就是她。 稚宁不欠他,欠债的从来只有一人。 半个小时过去,稚宁才又一次进入病房。 她像只勤劳的小鸟,不知疲惫扑棱着翅膀,乖巧替薄瑾屹收拾病床上的文件电脑,一摞摞放好,擦干净桌子,把早饭摆上桌。 做完所有事,局促站在窗边,化身随时听候吩咐的小女佣。 “就这么干站着?” “……啊?” 薄瑾屹视线落在餐桌碗筷上,又扫了眼自己肌肉一牵动就引得伤口冒血的右手。 稚宁见状,心里冒钻出个念头,他这是……让她喂他? 他愿意? 稚宁受宠若惊,急忙跑过去,“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昨晚闹成那样,他那么失望,连‘贱’字都骂出来了,她以为他会连她带的食物都不愿吃。 薄瑾屹说话不喜不怒,“从小到大,你和薄野做的稀罕事还少?” 一句话,让稚宁忐忑一早上的心鲜活起来。 “不少,不少!” “哥哥先尝一下这个汤!里面有很多你爱吃的莲藕!” 说着就端碗执勺,挤到病床边。 和包扎伤口一样,稚宁以前没少照顾病中的薄瑾屹,投喂动作娴熟。 喂一口,薄瑾屹低头吃一口,喂什么吃什么,气氛融洽。 就好像,昨晚的不愉快,并没有发生。 这让稚宁更加愧疚,整个上午,除了上厕所,一双眼睛都好好盯着哥哥,但凡他有需要,总要第一个冲过去。 薄瑾屹醒来后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这一行为并没人反对。 薄家大宅的医疗设施堪比小型医院,且配备医术精良的家庭医生,回薄家大宅不比在医院差,环境还更优越。 但薄瑾屹并没有老实在家待着,任谁劝也不听。 西装一穿,慢条斯理稳操胜券往那一坐,没人能看出他一个星期前差点丢了命。 需要照顾的人不在,稚宁没了请假在家的意义,加上再过不久要期末考试了,她回了学校。 销假的当天晚上,稚宁在心里泛起低咕,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这天下午,应珣都还在尝试联系她,有两次她还差点被刚子堵到,逼得她不敢出医院大门。 明天回学校了,身边没有保镖跟着阻拦,势必要和应珣见面。 但预料之外,稚宁并没有见到应珣。 什么道歉、补偿、解释,统统没有。 刚子也没再找过她,活似那场绑架是稚宁做了场噩梦。 稚宁百思不得其解,随即气得跳脚,她就知道应珣是装的! 经此一事,薄瑾屹不仅没有迁怒他、针对他,反而处处帮衬,应珣肯定以为没她也行,干脆也不舍下脸应付她了。 她就不该将错就错哀求薄瑾屹帮他! 应珣现在一定得意坏了吧! 但生气归生气,事情都有两面性,稚宁更乐得清净。 任务一天没完成,她就一天要顶着深爱应珣的人设,不能撕破脸。 让她现在面对应珣,装得不在意从前、爱他爱的要死,她真演不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几天她一直躲着他,见了面,她只想刀了他! 池昼那边。 自从上次去过他家,两人也有一周没见面了。 最近几天,池昼并没有联系稚宁。 稚宁担心他又被欺负不吭声,主动约了他出来见面。 现在正是薄瑾屹人在京城的关键时期,见一次面,就增加一分被发现的风险。 可稚宁实在放心不下。 赵煜阳那睚眦必报的狗杂碎,手底下死过不少人,门牙没了,她真怕他一气之下又找池昼麻烦,万一给人弄死了怎么办? 池昼这性子,怕连累她,挨了打血往肚里咽,不被她亲眼看到吃亏绝不会说。 她必须当面确定他的安全!顺便叮嘱解释接下来一段时间少见面。 发完约见消息后,稚宁思前想后,匿名把赵煜阳勾搭郑家千金的消息证据,发给了他哥赵煜嵘。 * 剧透~ 偷偷见面要被哥哥抓包了…… ------------ 第146章 坠海前最后一点甜 大家族联姻,除了巩固在京城的地位,于继承人而言,也是捍卫继承权的重要方式。 但凡有野心的,都想找个家世不俗的另一半,京城就那么大,合适的拢共就那么几个,因而挖墙脚这种事也不少见,赵煜阳就是其中不要脸的一员。 不用想,稚宁也知道赵煜嵘收到消息后的反应。 有他大哥牵绊着,赵煜阳就是长了八条腿,也蹦不到池昼面前! 稚宁阴恻恻笑着编辑信息,手机屏幕敲得‘哒哒’响。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欺负了她的朋友,可不是一颗牙加三百万能了事的! 说来也是巧,稚宁约池昼见面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京大专业覆盖面广,外国友人多,历来有在这天举办晚会的惯例,连同之后的元旦一起,晚会相当热闹。 灯火通明,霓虹斑斓,连平常不怎么有人的小路上,也闹哄哄的人来人往。 相比之下,政法大学就冷清太多了。 冷清正适合两人见面。 稚宁把池昼约在了图书馆。 可见面之后,池昼偏要出去走走。 稚宁纳闷,图书馆里灯火通明还暖和,为什么要出去? 他身上难道真有伤怕被她发现?! 她当即板下脸。 “你跟我过来!” 池昼原本就存着小心思,忐忑紧张,手腕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牵着,肌肤相贴,浑身立刻僵硬得像个机器人。 他往后退,她紧接着凑得更近,“不准动!” 池昼定住脚。 少女比他矮不少,毛绒绒的头顶在他身前拱来拱去,一会让他抬胳膊,一会踮起脚又拽他衣领。 如果不是两人都有理智,又是在公众场合,池昼甚至觉得她会把他裤子扒下来。 呼吸完全不得章法,他不敢往下看,只觉得时间被放慢,她身上甜甜的香味不住往他灵魂深处钻。 熟练检查一圈,没发现有伤,稚宁才松开手,表情狐疑。 池昼悄无声息往后退,怕她听见他夸张的心跳声,“我没受伤,图书馆里安静,是学习的地方,不适合说话。” 稚宁是学渣,图书馆对她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补觉。 但扫一眼,确实多数人都在奋笔疾书。 “小古板。” 稚宁不再多想,“听你的。” 池昼脖子滚烫,“我给你背书包。” 稚宁书包鼓囊囊的,但不重,里面装了要换洗的练舞服,她不打算看晚会,想见完池昼就回家。 “不用,很轻。” 稚宁才不舍得让池昼替她干活,他一天从早忙到晚已经够累了。 为了证明,她用一根手指勾着书包带,包吊在身前晃了晃,“特别轻,瞧见没,一阵风就能刮跑。” 池昼失笑,为她的活泼心动。 两人走出图书馆,往校门口走去。 稚宁问:“晚饭吃了什么?” 池昼一项项汇报。 他身形瘦且高,身上有种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清冷感,透着孤傲,但在稚宁面前,他时而俯身低头,亦步亦趋,收起了所有的锋芒,乖巧温顺。 稚宁听完还算满意,“嗯,没有小饭馆吃得丰盛,但也可以了。” “你其实可以再多吃点肉,多点两个鸡腿,鸡翅膀那么小塞牙缝都不够,小心你晚上饿得睡不着!” 鸡翅膀其实是炒青椒的配菜,打菜大姨颠勺抖啊抖,不小心落他盘子里,众目睽睽不好意思往外拨,才让他吃上了今天的第一口肉。 “最近不用打工,不会饿。” “不去打工了?” “你在忙什么?” 他这缺钱缺得快饿死,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能累死在打工路上的小可怜,能躺家里睡大觉? 他难道想通了决定用那三百万了?! 稚宁惊喜。 但下一秒又失望。 池昼解释,“忙着准备期末考试。” 稚宁怒其不争,随即又纳闷,“你这种学霸考试也要准备吗?” 这是什么问题? 池昼哑然笑道:“你以为呢?” 稚宁搓着下巴,煞有介事道:“我以为你们这些天才,脑子都天生自带技能压缩包,什么都会,三岁会编程,五岁变黑客,七岁扛枪血战,十岁回国隐归。” 然后遇上白富美女主,手下小弟一呼百应,走上人生巅峰! 这话逗笑了池昼,“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你不会吗?” 池昼摇头,“不会。” “我不信,你肯定藏拙了!” “真没有。” 他确实会不少东西,但没她说的那么夸张,三五岁的时候,他正饿着肚子东躲西藏,活着都成问题,哪有机会变黑客。 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里,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池昼性子冷,却也是男人,但凡是雄性动物,被自己心仪的另一半崇拜,都会高兴膨胀,嘴角翘起。 池昼克制得很好,“你呢?最近还好吗?赵煜阳有没有找你麻烦?” 赵煜阳被稚宁的小心思害得没了牙,也不知道能不能回过味来。 池昼担心赵煜阳会在别人的提点下,找上稚宁。 稚宁一听赵煜阳就来气,“他敢!” “再挑事我把他牙全拔光!让他镶一口的假牙!” 稚宁张牙舞爪,跟头毛茸茸的小豹子似的,池昼眼波柔软,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包。 “这什么?”稚宁看见了问。 “围巾,夜里冷。” 给她戴? 稚宁不冷,刚想拒绝,围巾就拿到了她面前。 “别冻感冒了。” 池昼多数情况都听稚宁的,但也有执拗不好说话的时候,比如涉及到她的安全、健康等问题。 少年眼里写满了坚定,“要我给你戴上?” 稚宁自知拒绝不了,哪敢劳驾,“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围巾是正得不能再正的红色,路灯一照,靓丽鲜艳。 稚宁把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圈,摸了摸。 “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这种颜色呢。” 依他内敛的性格,平时总一身黑,稚宁以为他衣柜里不会有其他亮色。 但。 气运值+5!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身体触碰、帮助做好事,互相接受礼物馈赠也能增加气运值。 稚宁猛地想到什么,“这不会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吧?圣诞礼物?!” 这不是他的围巾? 高悬于头顶的警铃再一次敲响,池昼别是喜欢她吧! ------------ 第147章 抓包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不是,怕你冷。” 回答很冷淡。 想起上次的水杯,自己自作多情的尴尬,稚宁定神,“谢谢。” 池昼笑了笑,没说话。 没人知道他心里的苦涩。 围巾是蓬软的马海毛材质,花纹不比机器编织,略显粗糙,隐约能看出手工制作的痕迹。 “这是你妈妈织的吗?” 这话一出,池昼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凌晨的月光、幻想她戴上的模样…… 稚宁见池昼愣神,察觉不对,“难道是你!?你还会织围巾?” “不是我!” 池昼突然很大声反驳,他耳根‘噌’的很红,浓重的夜色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稚宁被他音量突然拔高的回答吓住,埋怨道:“不是就不是,吓我一跳。” 稚宁也就随口问,她实在脑补不出来池昼这么大一只,被小毛线球围绕的画面。 他从高冷冰山变成温顺小狗,已经够惊悚了,再变得能挑针刺绣贤惠能干……稚宁不想承认自己眼神不好总看走眼! 池昼见她没多想,欲盖弥彰,正色道:“这是我妈织的,她很感谢你之前帮忙,让我带给你。” “你要是喜欢,就拿回去,不喜欢就扔了。” 说着,就一副很嫌弃的样子,要帮她解下来扔掉。 稚宁一听是池母给她的,很宝贝抓紧,“别是你想要吧,阿姨没给你织?我扔了你捡回去?想得美!” 这条围巾,是池昼从织好的五条中精心挑选最好的一条,这之前,他犹豫忐忑了很久。 她在薄家长大,从小见过的精美的礼物太多了,相比之下,他的礼物实在廉价。 此刻见她喜欢,池昼悄悄勾起唇。 “还有这个。” “这又是什么?” 稚宁盯着池昼从包里拿出来的笔记本。 池昼翻开一页,“我整理的法律常识资料,你之前不是问了我不少问题吗,上次我见你好像没太听懂,应该是我当时太着急没说清楚。” “回去之后,我针对你的这些问题做了详解,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相关案例解析,你先看着,不明白的随时问我。” 这段时间,除了加紧推进对付赵家的计划,其余时间,池昼都在整理这份笔记,并非是他刚才说的,在准备期末考试。 就像稚宁一开始以为的,考试他确实用不着怎么复习,他记性好,课堂上听得知识点足够应付考试。 稚宁没想到她随口提出的问题,池昼会这么认真对待。 “这么厚一本,全是案例解析?你手写的?” “嗯。” 池昼的字和他这人一样夺人眼神,力道强劲,落笔干脆,用词精到准确,不见一丝潦草不耐烦。 越看,稚宁越惊喜,“真的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天知道稚宁现在有多激动,她被薄瑾屹圈禁在温室里十几年,上流社会的奢靡日常,她门清,可怎么一无所有的活下去,她不知道。 不管任务成与不成,这种好日子今后肯定都过不上了,她终会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对她这公交车都不会坐的废物来说,这本笔记,简直是她打开求生大门的钥匙! 还有一点稚宁很感动。 听不懂明明是她笨,那天池昼变着法讲解,嘴皮子差点磨破,换别人早就原地暴走了,可他反怪他自己没说清楚,照顾了她的自尊心。 善人! 大善人!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一本笔记,换来了两个人的开心。 比起稚宁的亢奋激昂,池昼的喜悦多了份绵长,他外表沉稳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刮起一阵风,甜蜜吹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冬天夜里气温低,东西送到手,池昼就提出了离开。 稚宁还和以前一样,不打算让池昼送她回家,扯谎说家里的司机会来京大接她。 池昼向来是她说什么信什么,把她送到京大门口。 一路上,稚宁爱不释手的抱着笔记本,嘴上说着一定要好好感谢池昼,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有个词叫‘一语成谶’。 冷风呼啸的夜晚,停在校门口很久的黑色豪车,车灯突然亮起,差点照瞎并肩而来、有说有笑两人的眼。 说笑声戛然而止,而随着车门的打开,整条街的气氛陡然急转。 看到那道熟悉且颇具压迫感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稚宁大脑宕机,本想大骂乱打灯光没公德心的嘴,僵硬的张着。 薄瑾屹从车上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步步朝稚宁走来。 “哥哥……” 进入战备状态的池昼,在听到稚宁这一声低喃后,猛然间陷入失神。 身形颀长的男人,穿了件黑色风衣,里面是严肃的同色系正装,面容冷硬,不苟言笑,行走间气势凛冽,有股显而易见逼人的贵气和威慑。 池昼不退不避看着,这个人就是……薄瑾屹? 那个利用稚宁、欺骗她,让她为薄家所谓的真千金抵挡灾祸的男人。 相比于池昼的淡定,稚宁如临大敌,看到薄瑾屹的瞬间,她第一反应是逃,池昼绝对不能被发现! 可对方视线牢牢锁定着她,她又能逃去哪? 四周人来人往喧闹不断,却又诡异的急速退去,稚宁能听到的,只有薄瑾屹不断靠近的皮鞋点地声,像砍头行刑前敲响的鼓声,咚、咚…… 冷汗丛生。 薄瑾屹站定在二人面前的时候,稚宁已经摇摇欲坠要倒下。 她死死握着笔记本,钝硬的边角怼进掌心,深深陷入,疼痛完全不足以抗拒恐惧,脚步下意识后退。 “哥哥……” 薄瑾屹扫她一眼,视线又回到池昼身上,问稚宁,“你同学?” 车辆不停经过的大街上,两个男人相向而立,薄瑾屹目光锐利,池昼也一刻不曾避过他的眼睛。 身高上旗鼓相当,外貌上也都出挑不凡,似敌对的诡异气氛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却又在看清其中一人表情后,扭头快步匆匆离开。 ------------ 第148章 什么都知道 在稚宁看来,池昼到底年轻,身上缺少岁月积淀的阅历,对比薄瑾屹的老谋深算,迟早要落下风。 事出突然,稚宁脑子变成浆糊,至今没想好怎么解释池昼的身份。 “我叫池昼。” 池昼倒是一点不怵。 路灯灯光在薄瑾屹冷厉的眉骨投下阴影,“池昼……姓池。” 已经指名道姓了,稚宁再没办法装傻,“哥哥!他、他是我在政法大学旁听的同学!” “他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名!我们见面,是我想借他的笔记!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巩固巩固!” 一切前因全往自己身上包揽。 薄瑾屹冷冷扫视稚宁一眼,复又看向池昼,自内而外散发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一言不发,让人觉得他似乎在思索京城哪个家族姓这个。 但也只是让人觉得。 “家里是干什么的?” 话里颇有羞辱的意思,配合着冷睨的眼神,稚宁一下就听出来了。 也是在这一刻,稚宁终于明白从前的自己有多天真。 薄瑾屹必定早知道了池昼的存在,今天来这里等她,是在守株待兔。 他在玩弄她,故意想看她害怕出丑。 他对她的厌恶根深蒂固。 可就算明白了薄瑾屹的心思,心里生出一股不想让他得逞抵抗,无边的恐惧依旧像冰冷的潮水冲刷而来。 哪怕触及到薄瑾屹打量池昼的眼神,稚宁害怕间,心中不悦愈演愈烈,也不敢表现出来。 稚宁装傻跑到薄瑾屹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哥哥,你别问了,好冷啊,我们快点回去吧!” 稚宁都能听出来的内容,池昼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这个被称为金融天才、创下无人超越的记录、被上流圈子奉为神一样存在的男人,远比想象中更傲慢、无礼。 面对上位者的羞辱,如果换做其他人,早有自知之明羞得逃跑了。 可池昼的自卑,只显现于稚宁面前。 池昼知道自己早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薄瑾屹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不过是要利用身份背景打压的前奏。 只要他敢伸头,对方紧接着就会放下铡刀。 身份悬殊是事实,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破局的办法。 可稚宁不让他说话。 池昼早知道稚宁害怕她的哥哥,却没亲眼见过,惨白的脸色、惊颤的眼神、错乱的呼吸……无一不让池昼惊讶。 她眼里除了惊恐没别的情绪,似乎他一开口,两人就要同时落入万劫不复。 薄瑾屹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纵然愤怒,可心疼战胜了一切,池昼不想让稚宁更担心害怕,选择了退避沉默。 战局刚拉开,对方就缴械投降,原本有几许兴致的薄瑾屹,突然感到失望。 今天之前,薄瑾屹原以为赵家这个私生子有些本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刚才不卑不亢的眼神,也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怎么就突然变了? 不论原因为何,薄瑾屹已然对池昼没了兴趣,。 他转而看向身边不乖的小雀鸟,瞥了眼她脖子上缠着的围巾,抱着笔记本,瑟瑟发抖。 “知道冷还在外面乱逛。” 说着,脱下大衣,将她整个包裹起来,雄厚的独占气息将她圈禁在自己的领地。 稚宁强撑着笑撒娇,拢紧大衣,但还是不停地抖。 “这不正在往回走的路上吗,哥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呀,也不打个电话。” “你再说一遍。”薄瑾屹目光倏然一厉。 稚宁绷住呼吸,“怎、怎么了?” 她说错话了? “手机呢?” 薄瑾屹伸手索要。 “手机?手机怎么了?” 稚宁不想给。 可薄瑾屹态度强势,“手机拿出来。” 稚宁不敢不从,手机在他手上解锁的那刻,屏幕上赫然弹出五个未接来电的提示。 全是薄瑾屹打来的。 “没打电话?” 下一秒,手机丢回稚宁手里,她手忙脚乱接住,收好。 僵硬一笑,“哥哥,我刚才在图书馆学习,怕打扰到别人,所以静音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稚宁没撒谎,每次进图书馆,她都会静音,这点不用池昼教她也知道。 薄瑾屹没追究,“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稚宁忙不迭点头,“本来也是要回去的。” 快点走吧! 薄瑾屹搂住稚宁的腰,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往车子的方向走,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 “池昼同学家住哪?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池昼站在路灯下,“不必了。” “池昼一会还有事!” 稚宁连忙应和,生怕池昼被拽上车,遭到盘问! 薄瑾屹深而沉的目光微微向下凝视,稚宁陡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所幸,薄瑾屹并没有看她多久,儒雅一笑,“是还要去打工吗?既然不顺路,我和稚宁就不送你了。” 这话让稚宁汗毛倒竖。 连池昼打工的事也知道,还知道不顺路,薄瑾屹他果然早就查清楚了一切! 反复试探她对应珣的看法,抛出退婚的诱惑,看似是为她着想,其实是在担心她和池昼有什么,他自己的利益受损吧! 藏那么深,装得那么生气跟真的似的,谁玩的过他啊! 稚宁无比庆幸这次的她没有自作多情、自作主张,一直坚守剧情任务底线,不然肯定完了! 薄瑾屹对她绝对不可能有多少好心! 车子疾驰在路上,车里很暖,和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漆黑的车顶宛如天幕,点缀着浩瀚闪烁的星空,也像一张随时吞没万物的深渊巨口。 稚宁像只可怜的幼雀,紧紧抱着书包,里面装着池昼刚刚给她的笔记,还有围巾。 一旁,薄瑾屹亲自开着车,骨骼粗砾有力,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随着操控方向盘的动作时而鼓动,力量感十足。 稚宁看到了他腕上的表,那是有一年他生日,她送给他的。 她当时很霸道,跨坐在他腿上,亲手给他戴上,命令说只能戴她送的。 她只是说着玩,可薄瑾屹一言既出,就一直戴着,再没取下来。 ------------ 第149章 只有应珣是她的最爱 那时的稚宁,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害怕他。 害怕他要她的命,祸及她的朋友。 稚宁还是放心不下池昼,想了想,铺垫道:“哥哥,你自己开车来,身体没关系吗?” 薄瑾屹目不斜视,“担心我?不如你来。” 稚宁默了默,“如果哥哥舍不得医院的大床,我倒是可以试试。” 薄瑾屹哼笑一声,听不出喜怒。 稚宁会开车,车库里也有不少她的车,但没有驾照。 今天之前她没想过去考,薄瑾屹也从没提过,觉得没必要。 毕竟他每回送她车,都会随行配备专职司机,任她驱使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车子里又归于沉寂。 稚宁藏着心事,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紧张滋长。 拐过一个弯,再往前一个路口,就是薄家斥巨资投建的地标性建筑,每当有人提及这座城,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便是这座建筑。 薄家的地位无可撼动 ,而以薄瑾屹的实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让一个人消失,简单到只需要一个电话。 稚宁无法放任池昼落入危险,仔细斟酌后,小声开口。 “哥哥,池昼他…是我花钱找的补习老师,他……成绩很好,是专业第一名,虽然人孤僻了些,也不好相处,但他讲课真的很棒。” 薄瑾屹慢条斯理地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这么紧张干什么?急着解释这些,怕我吃了他?” “不是的!我这不是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喜欢他?” 他果然这么怀疑过! 稚宁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不喜欢他的!”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不对,朋友也算不上,我和他就见过几次,全是为了学习!” “既然这样,那你觉得我应该误会什么?” 薄瑾屹的逼问格外犀利,稚宁哑口无言,樱红小嘴张了闭,闭了又张。 她就是怕他误会她喜欢池昼行了吧! 薄瑾屹没再追问,稚宁也索性装死,心里盘算着如果薄瑾屹真的对池昼下手,她该采取怎样针对性的补救措施,又有几分胜算。 想着想着,稚宁不经意间看到沿江对面大厦投屏上应家的商业广告,又有了主意。 她看向薄瑾屹,问:“哥哥,应珣那边……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薄瑾屹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有被握紧的方向盘,暴露了他的不悦。 “他没联系你?” 稚宁咬着唇,摇头。 薄瑾屹心下冷笑,她这就委屈了? 这才哪到哪。 接下来,应珣会更忙,公事、私事,他能用来打发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当然,这是在应珣还愿意为她挤出时间的前提下。 最近几天,应珣接连带着那个小保姆出入不少公开场合,大有昭告天下,要正大光明把人保护起来的意思。 当然,确实有这个必要。 毕竟随着薄家暗地里的支持,应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下应家的速度,会招来很多危险和麻烦,不多加小心,阮凝初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薄瑾屹在稚宁开口求他那天,就展开了对应珣的帮扶计划。 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应珣不会知道他近来顺风顺水是因为有薄家的参与支持,更不会知道稚宁曾开口替他哀求。 暗中相助,只为了让应珣尽早暴露他的真面目,而非是让应珣知道稚宁的好。 薄瑾屹不瞎,知道应珣对稚宁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有些事,最好的扼杀时机,就是在刚生出萌芽的时候。 稚宁觉得,要想打消薄瑾屹对池昼的怀疑,关键在于让他明白池昼对薄家的利益没有任何威胁。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深爱应珣爱到极致。 她又说:“哥哥,我知道我的一些想法很天真,给你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这件事关应珣的生死安危,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哀求似的,眼泪都要掉了出来,像是只有应珣才能维持她的世界永不坍塌。 “哥哥,我求你帮帮他,只要他能顺利脱险,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今后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什么都听我的?” “嗯!” 薄瑾屹笑不达眼底,“这是你说的。” 稚宁点头,不就是利用她保护亲妹妹嘛,要么就是拿她换取利益,再不济把她赶出去。 她早知道他想要什么。 却不知,薄瑾屹脑海里飘过的,尽是些污秽糜烂的画面。 那些暴虐的方式手段,但愿她能承受得住,让他尽兴。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掀过去了。 临下车,稚宁仍有些不放心,拉住薄瑾屹的袖子,又补了一句。 “哥哥,误会我喜欢池昼的话,以后能不能别再说了,如果应珣哥哥听到了……如果他听到了,会不开心的。” 薄瑾屹答应下来,含笑注视着少女得偿所愿喜滋滋上楼。 她频频回头,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说:“哥哥晚安!” “晚安。” 待到视线彻底被分隔开,两人不约而同都变了脸。 稚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好门,倚着房间门板,脱力滑坐在地。 池昼怎么就被薄瑾屹发现了呢! 天快亮时,稚宁的房间被人悄无声息从外面打开。 黑暗中,几声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一切复归从前。 许是前一晚太过惊险,稚宁破天荒的起晚了。 她慌里慌张下楼,书包里乱七八糟,衣服纽扣歪七扭八,拔腿往外跑。 佣人叫住她,“稚宁小姐,先来吃早餐吧。” “不吃了!我马上吃到了!” “稚宁小姐,您不用着急,先生已经替您请过假了,今天一整天,您都可以自由安排。” 稚宁脚下急刹车,“……?” 薄瑾屹又自作主张! 几分钟后,稚宁颓然来到餐厅,嚼着平时最喜欢的小笼包,食之无味。 她为什么是个学渣,除了又懒又笨的自身因素,多是薄瑾屹纵容出来的! 天气好,想出去玩,请个假。 天气差,不想出门,请个假。 心情好,想心情更好,请个假。 心情不好,学不进去,还要请个假! 在薄瑾屹那,总有她不学习的正当理由。 所有人都说薄瑾屹宠妹无度,却不知他心肠歹毒!要把她养残养废! 稚宁气得想摔筷子,但又怕被监控拍到,不好解释。 偏巧这时,薄野趿拉着拖鞋进来。 ------------ 第150章 薄稚宁,我分手了 少年一脸没睡醒脸都没洗的样子,头发一如既往睡得乱七八糟,穿着宽松的睡衣,胸前扣子就系了一颗,衣摆随着走动飘来荡去,露出胸腹肌肉的沟壑。 稚宁皱眉,“你怎么在家?” 薄野一屁股坐她旁边,嗓音带些晨起的嘶哑,“逃课了,不行?” 稚宁心情本就不好,看见薄野心情更差。 当即也不吃饭了,推开凳子就要走。 薄野眼疾手快把人捉住,手掌轻而易举包裹着她的手,眼里浮现一丝异色。 薄稚宁这手怎么这么小、这么软? 从前都没发现,只记得打人挺狠的…… 下一秒,用力被甩开,手背‘嘭’一声砸餐桌边缘上,一下就红了。 一瞬间,什么旖旎遐思飞了个干净。 “薄稚宁!” 稚宁没一点愧疚感,不理他,迈步就要走。 薄野忍痛又把人抓住,恶狠狠的,但没弄疼稚宁,堪堪用着劲,下意识怕把她手捏坏了。 “哪去?我一来你就要走!” 虽然克制着劲,但依然不容易挣脱。 稚宁手握成拳,警告道:“松手!” 薄野翘着唇,“我问你去哪?” “去哪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什么身份管我?” “随便什么身份,但你不说,今儿这手我就不撒开!” 薄野坐椅子上,手紧了紧,两条腿吊儿郎当伸老长,一副无赖样。 稚宁看见就烦,试了几次没挣开,憋着火深吸一口气,“吃饱了,去上课不行?松手!” 薄野目光一滑,落到窗外,“这个点儿?” 九点多了上个屁的课? 说完,还不肯松手。 稚宁今天穿了双厚底小皮鞋,忍无可忍,抬腿对着薄野脚指头就是一脚。 杀猪声顿时响起。 “薄稚宁!你他妈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脚!” 稚宁趁机闪身离开。 薄家大宅很大,餐厅距离客厅有很长一条落地窗走廊,稚宁的书包刚刚被她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去取的过程中,薄野一瘸一拐跟了来。 “薄稚宁,我分手了。” 薄野倚着墙,吊着条腿,身上单薄的睡衣歪歪斜斜,露出大片紧实的肌肤。 九点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好似发着光的少年姿容上乘,含着笑。 薄野说完后,眼神期待的看着稚宁。 他也搞不清楚这件事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告诉稚宁,刚刚看见她,他就走了过来,见她要走,又紧巴巴追出来。 他一看见她,就迫不及待想把这件事告诉她。 稚宁听了这话,瞬间一脸便秘的表情。 她比薄野本人还迷惑,既是不解他为什么好好的和向慈分了手,也不解他为什么把这事告诉她,还他妈看着挺开心。 有病吧。 稚宁不说话,薄野就一直等,眼睛紧盯着,看得稚宁后背毛毛的。 半天,憋出几个字,“你……节哀。” 一定是被甩了,伤心过头,疯了。 薄野脸登时变绿,瘸着腿上前,“我是和向慈分了,不是死了!” 稚宁警惕后退,书包抱在胸前。 她很怕薄野不正常的样子,担心被他逮住,难得好说话解释,“谈恋爱嘛,不是你踹了我就是我踹了你,很正常,你看开点。” 毕竟他这德行,以后被踹是常事。 薄野越看稚宁这看神经病的眼神,越来气,索性大声问:“你就没别的话想说?” 别的话? 她需要说什么? ——可千万别发疯害了她! 稚宁表情看着一本正经,“人活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出其不意的事,比如……”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关系融洽的时候,薄野心里又酸又甜,忍不住期待起来,俯身凑向前,认真看着稚宁。 可等半天都没等来下文。 他心急温声催促,“比如什么?” “比如……” 薄野屏住呼吸。 “比如……你以为我会举个例子安慰你。” 说话间,等的电梯终于下来了,稚宁铆足了劲一把将薄野推开,拔腿就跑。 留下薄野打了个趔趄,原地傻眼。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薄野脚下拖鞋被他甩飞出去。 草! 她敢耍他! 稚宁很快到达了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 回到房间,反锁门,决定今天一整天都老实待在家里。 虽然她搞不清楚薄瑾屹给她请假的目的,但昨晚才在他的雷区蹦跶过,稚宁实在没胆子忤逆他的决定。 沙发上,池昼给她的围巾长长一条歪七扭八躺在那,这是她发现要迟到后从书包掏出来扔那的。 昨晚发生了太多,稚宁一回来就把书包扔一边,剖析薄瑾屹的一系列动作,连带回来要洗的舞服都忘了送进洗衣房。 稚宁慢吞吞走到沙发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漂亮的礼品盒,打算把围巾收起来。 突然,她感觉围巾和昨晚看到的有点不太一样,颜色有些不太对…… 稚宁拿起来看了看,除了颜色,半天也没发现还有哪不对,打消了怀疑。 可能在路灯底下看有色差吧。 围巾胡叠好装进盒子,放进衣帽间的斗柜,稚宁把池昼给她的笔记从书包拿出来,走向阳台。 瘫坐在摇椅上晃着脚丫,稚宁翻看两眼池昼的笔记,又想起刚才的事。 奇怪了,向慈居然会和薄野分手? 印象里,向慈恋爱脑的形象根深蒂固,无原则无底线,简直和原文里的她有得一拼。 俩人爱得这么深,怎么就分手了呢? 谁提的?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稚宁刚才就在纳闷,可薄野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她不敢问。 难不成是向慈终于看清了薄野疯狗似的真面目? 提分手的,自然不可能是向慈,而是薄野。 昨晚京大举办晚会,多的是小情侣约会,薄野和向慈就是其中之一。 但约会只是在向慈看来。 ------------ 第151章 不会轻易放过他 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向慈收到了薄野见面的消息,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见面当天,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妆容、穿搭、发型、礼物……每一样都极近完美。 这天之前,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向慈约了很多次,但薄野不是说他在忙,就是说他没时间,态度敷衍,向慈很惶恐。 终于等来了薄野的主动邀约,向慈总算找回了半条命,但她等来的,并不是她期待的鲜花和拥抱,而是薄野的疏离和礼貌。 他要分手。 薄野没有心慈手软,一见面就直奔主题,没有铺垫,没有缓冲,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向慈怔愣晕眩,觉得她听错了。 她反复询问确认,带着哭腔,不管问几遍,薄野都始终是那个答案。 分手。 向慈不信,想牵薄野的手,却被躲开。 她终于意识到薄野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慌乱间,她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哭着问他。 “我救了你,你也不在意了吗?” “当初你那么大张旗鼓的找我,告诉所有人说你喜欢我,带我见你的家人,你那么在意我,你忘了吗!” 薄野没忘,但他就是不喜欢了。 直到提出分手那一刻,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他依然会为之心动,把那视作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可当青蛙公主脱下头套,变成了向慈,他怎么也没办法像他想象的那样和她亲近。 他尝试过亲吻她,两人拥抱、牵手,可内心始终存在的不适与抗拒他告诉他,救命之恩和情爱没有一点关系。 薄野很感激向慈救了他,也很感谢她喜欢他、欣赏他,可也正因这份感激,他做不到自欺欺人,耽搁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 向慈她应该找一个真心喜欢她的男人,谈一场正常的恋爱,被呵护、被照顾,而非是在他这受委屈。 分手了,他们还是朋友,这份恩情他会永远记在心里,哪天她需要帮助,他一定义不容辞! 面对薄野的决绝,向慈崩溃得很想质问他,决定分手是不是因为稚宁勾引了他、和他说了什么。 但她不敢,她怕薄野还没意识到他对稚宁的喜欢,她的质问会点醒他,更怕薄野彻底认清他的心,从此和她再无关系。 可哪怕什么都不确定,向慈依旧把所有的错都归因在了稚宁身上。 薄野忽视她、冷待她、和她分手,全是因为薄稚宁搔首弄姿迷惑了薄野的心! 薄野说完分手,只觉得心里的担子都放下了,简单几句道别后,就要离开。 向慈哭着把人拦住。 她逼问道:“薄野!你哥哥知道你和我分手了吗?他同意了吗?” 向慈总觉得,薄瑾屹是极其赞成她和薄野在一起的。 是不是欣赏自己向慈不确定,但背后一定有薄瑾屹看重的利益,不然两人在一起后,薄瑾屹不会给薄野那么多奖励! 向慈的话,颇有咄咄逼人威胁的意思,薄野听着很刺耳,但一向脾气急冲的他,并没有发作。 分手这事,他自知是他对不起向慈。 反复听向慈提及薄瑾屹,薄野突然想起寿宴那天,他维护向慈推倒稚宁,还没有受到惩罚。 寿宴隔天,薄琬乔就当着他的面给薄瑾屹打了电话,把他骂得好像他做了多大孽似的。 从薄野开始记事时起,稚宁就是薄瑾屹偏心的存在,因为这通电话,薄野战战兢兢了好几天。 惩罚了,这事也就过了。 越是放着不处理,越让他担心他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总瞎琢磨,寝食难安。 对于薄瑾屹惩治人的手段,薄野既惊恐,又佩服。 可直到薄瑾屹人回来了,这惩罚也没落到实处。 薄野渐渐明白,他维护向慈的举动在薄瑾屹看来,并没有错。 而让他困惑的是,薄瑾屹到底看中了向家哪点? 门不当户不对,向家的资产体量哪怕再翻几十倍,也及不上和薄家平起平坐。 薄野打心底里敬重这个一手把他带大的兄长,不想做让薄瑾屹失望的事。 可要让他继续和向慈在一起,他做不到! 看着她哭,他心里没有一点心疼,只觉得很烦。 她不愿回家,他也没提出要送她,独自一人离开。 就当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对不起向慈吧。 只要能分手,她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复杂的情绪不等到出校门,就散了个干净,冬夜里的风像剔骨刀,薄野只觉得心潮澎湃,身处一片激荡的暖洋。 另一边,上午十点。 薄瑾屹的助理送完文件走出薄瑾屹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打了个哈欠。 昨晚,他在键盘上跪到了天亮,只因他和刚哄好的女朋友约会时,顶头上司一通电话打来,让他照着照片买一条红围巾! 深更半夜,商场都关门了,要是什么高定奢侈品还好办,他有他们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可偏偏,要的是几十块钱的路边货! 这让他去哪找! 还要颜色、纹路、材质全部一样! 他翻遍全城,腿差点跑断,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买了差不多颜色的毛线,求正在气头上的女朋友帮忙。 女朋友快马加鞭织了多久,他就在键盘上跪了多久。 好在,女朋友心灵手巧,保住了他的饭碗,赶在天亮前,他把围巾连同上司点名要的药送到薄家大宅! 廉价红围巾本来已经够奇怪的,吸入式安眠药要来干嘛?这玩意可是违禁品…… 正思索着,手机突然响了。 助理一个激灵,咖啡差点洒一裤子,苦哈哈赶忙投入工作。 “张秘你好,对对,薄先生下午的会见取消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你这边暂时等通知吧……” “哎!钱处长您好……” * 下午两点,池昼打工的小饭馆。 收拾完最后一桌残羹剩饭,池昼发现,停在巷子口的豪车还在。 没打照面,但池昼知道里面的人是薄瑾屹,昨晚正是这辆车,把稚宁带离了他身边。 池昼早知道薄瑾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因而见对方出现在小饭馆,心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男人,背着光,站在狭窄的门边,仅凭一己之力,遮挡住大半投射进来的阳光。 小饭馆瞬间变暗,颀长的影子霸道地让在场所有人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看到池昼从后厨出来,他才迈步进来,手一抬,带的人把老板娘等人清了出去。 ------------ 第152章 这话骗骗稚宁就行了 池昼身穿着围裙,橡胶手套破了口,手上黏糊糊沾了不少菜汤和油。 相比于薄瑾屹,可谓是相当狼狈。 可面对这高高在上的不速之客,池昼身上没有任何局促害怕的表现,兀自打水洗手。 自来水冰凉,配合着廉价洗洁精,池昼任其冲掉手上的污渍,身后传来男人凉薄的嗓音。 “生意看着挺不错的,一个月能挣多少?” 池昼没回答,洗手水倒掉,擦手,脱围裙,忙完所有事,才走到薄瑾屹对面。 他目光平平看着对方,明知对方羞辱,却不放在心上。 “薄先生纡尊降贵,找我有什么事?” 薄瑾屹并没有因为池昼的怠慢无礼而动怒,“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稚宁常来的地方,见见她认识的人。” “你现在见到了。” “确实见到了。” 薄瑾屹态度平和,隽雅斯文,嘴角甚至始终含笑,可就是能随时随地让人感受到他的那份蔑视。 站在门口的助理得了吩咐进来,拎进来一个袋子。 薄瑾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扔到池昼对面的桌上。 “这条围巾,是你的吧。” 池昼一眼认出了这是昨晚他给稚宁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化,但很快复归平静。 “是我给她的,她帮了我母亲,围巾是我母亲对她的感谢。” 薄瑾屹哼出一声讥讽的轻笑,“这话骗骗她就行了。” 随即道:“池昼,母亲池颂,赵寻锋弃养在外多年的私生子,妹妹池雅因病早亡,外祖父池浔南在世时曾任京大政治科学院院长,外祖母高葶曾在国家办公厅就职,前途赫赫,可惜两位都没有颐养天年的福分。” “至于你家的债务——” 这并非是件难解决的事,薄瑾屹点到即止,“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什么?” 显而易见的威胁,池昼听完气定神闲,反问:“薄先生,你拿走围巾,她知道吗?” 薄瑾屹很欣赏池昼,不论是头脑还是胆色。 池昼近来一连串反击赵家的举措,被助理整理在册,拿到手的那一刻,说实话,薄瑾屹有那么一些惊艳。 天才薄瑾屹见过不少,能做到绝地反击、置之死地而生的更不在少数,可能给他惊艳感觉的人却不多,池昼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原本不出十年,赵家必定要跌出三大家族的队伍,现在看来,倒是有了一丝回缓的余地。 当然,前提是赵老爷子有那个本事给这狼崽子拴上链子。 可认可惊艳,并不代表薄瑾屹就看得起池昼。 薄瑾屹笑容得体,“你可以去问问她知不知道,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先告诉你一件事。” 在薄瑾屹身上,池昼感觉到了天生狩猎者对猎物稳操胜券般的掌控和压制。 今天之前,池昼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孤注一掷,没了对死亡的恐惧,常感麻木。 他生平唯一的目标,就是扳倒赵家,可现在,他遇到了除了赵家之外,第二个能让他提起兴致对抗的人。 遇到强敌而激发的兴奋在血液里奔走扩散。 薄瑾屹果真名不虚传。 “怎么?不倒杯茶吗,咱们慢慢说。” 薄瑾屹拉开座椅坐下。 池昼迎着对方戏谑的眼神,笑了声,“只要薄先生喝得下去。” 池昼走到破旧的饮水机边,不多时,端着纸杯回来,里面是冰冷的直饮水。 “慢用。” 薄瑾屹来者不拒,端起纸杯,轻抿一口,似在品析。 不一会,意趣索然道:“平平无奇。” 池昼并不在意他的看法,“薄先生想告诉我什么?” “直接说出来多没意思,听稚宁说,你成绩很好,不如你来猜一猜?” “我记得你就读的专业有开设逻辑学课程,你既然能拿第一,这个问题对你应该没多大难度。” 仅仅几秒,池昼就给出了答案,“是关于稚宁的。” 薄瑾屹把玩纸杯的动作一顿,果然如此。 这个不知好歹的私生子,心里惦记着他够不到的东西。 “你可以继续往下猜,猜对了,我任你提一个要求,任何要求。” 薄瑾屹给出的承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薄瑾屹身处在金字塔顶端,深谙人性的贪婪,他想看看他眼前这看似不卑不亢的少年,会不会伸出他那只肮脏的手。 就算不奢望得到稚宁,单看眼皮子底下的,池昼如今正在和赵家对抗,如果能得到薄家的支持,结局现在就可以敲定。 池昼心思略沉,异样的预感透着阴冷,“不必了,薄先生日理万机,我这种小人物,就不占用薄先生宝贵的时间了,有话您直说。” 薄瑾屹倒也不算意外,“事关稚宁,无小事。” “我记得,你母亲病了,病例我看过,并非没办法医治,不如这样,只要你猜对了,我就派一支专门的医疗团队过来怎么样?” 池昼无动于衷,薄瑾屹稍作停顿,加大筹码。 “世人都有登高之心,少年壮志难能可贵,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池昼薄唇轻扬,“薄先生是有钱没处花,出来寻找帮扶对象的?” 薄瑾屹一怔,也跟着笑,笑音低沉。 不生气,反倒多了收敛了些轻蔑,“算了,明人不说暗话,稚宁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有未婚夫。” 未婚夫?! 原本心处平静,面对刁难游刃有余的池昼,在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后,心湖骤然掀起轩然大波。 薄瑾屹看着池昼的反应。 温和的笑容里,裹藏着骤起的杀意。 果然,能让池昼色变的只有稚宁。 即便昨晚稚宁没解释,薄瑾屹也并不认为她移情别恋了,她对应珣的执着,让她看不到身边其他人的存在,哪怕对方再怎么示好。 稚宁对池昼没别的心思,否则,就不仅仅是被拿走围巾这么简单了。 早在许多年前,薄瑾屹就开始暗中清除了不少稚宁的追求者,明面上的、背地里的,不知凡几。 小姑娘脾气是差了点,脑袋空空,可漂亮的皮囊摆在那,又有家世地位加持,想得到她的苍蝇有很多。 薄瑾屹之所以先下手为强,不是担心对方会取胜,只是不喜欢稚宁被人觊觎的感觉。 他对别的东西一向没有这种感觉,甚至有时候还会享受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追捧、眼馋,却又无法占有得到的优越感。 唯独稚宁,别人看一眼都是罪! “看你这反应,似乎并不知道。” 池昼确实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是其一,他没有朋友,独来独往,没人把这些八卦消息说给他听。 他也不愿去探究稚宁的隐私,或者说,害怕去探究。 稚宁之于他,是心里唯一一片净土,干净到每多了解一点,都让他自惭形秽,良心责令他远离。 薄瑾屹终于如愿见到了少年的慌乱,却也越看越憋火。 他维持着得体的姿态,“还有一件事,我大概需要你为我解答。” “池昼,你喜欢稚宁什么?又或者,她身上有什么优点值得你这么把她放在心上?” “这一前一后的对比,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稚宁比起你重病的母亲,比起赵家的仇恨,都重要?” ------------ 第153章 警告 薄瑾屹依旧是温和的,这让池昼有些疑惑。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顶着稚宁哥哥这一身份的男人,对稚宁感情很不一般。 可现在,薄瑾屹对稚宁蔑视不屑的态度,提及‘未婚夫’时的云淡风轻,不免让他心生动摇。 “薄先生可能误会了,我和薄稚宁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我对她并没有超出普通同学范畴的感情。” “拒绝您的帮助,只因为无功不受禄。” 薄瑾屹闻言,终于放下手中的纸杯,线条冷淡的唇微勾,“你喜不喜欢无所谓,稚宁可是很喜欢她的未婚夫,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那人叫应珣,应家你应该不陌生,应珣是应家的继承人,最迟明年年初,两人就要举行婚礼了。” “稚宁是我带大的,娇生惯养,性子差了些,做事也向来直接不考虑后果,如果给你添了麻烦,我代她向你道歉。” “她一直缠着你,学这学那,全因她想得到应珣的喜欢。” “应珣曾说她脑袋空空,欲要退婚,这让她很是惶恐,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充实,所以她找上了你。” “你教过她,应该知道她资质平平,对学习有心无力,甚至说厌恶。” “宁可违背天性,也不愿离开、不愿放弃,你说她……是不是真的非应珣不可?” 薄瑾屹的话,像根精准刺入池昼命门的尖刺。 池昼辨不清薄瑾屹的话有几分真,可仅仅是‘未婚夫’的存在,就让他撕心裂肺,无法呼吸。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一个男人,有了名正言顺和她在一起的身份。 稚宁对他没感情,原来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吗? 池昼强迫自己从嫉妒恐慌中抽离,“所以哪怕对方不喜欢稚宁,委屈她、嫌弃她,薄先生也不管吗?” 任由这样一个人去践踏妹妹的真心,池昼也曾做过哥哥,最清楚真心疼爱妹妹该有的样子。 池昼不傻,稚宁很怕薄瑾屹,究其根本,是因为薄瑾屹对她不好。 和应家的婚事,极大可能有内幕。 薄瑾屹今天来,除了警告,无非是想离间他和稚宁的关系。 可薄瑾屹要失望了。 很久以前,池昼就暗自下过决心,绝不会妄加揣测稚宁的为人,他只相信她的话。 薄瑾屹不意外池昼会怀疑,淡淡道:“我是她的哥哥,只要她喜欢,没什么不可以,任何东西,只要她要,我就给得起。” 完全凌驾的姿态,在别人听来可能会羡慕的许诺,池昼听了只觉得厌恶。 怪不得稚宁说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薄家。 他抬起头,“薄先生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也记下了,但这是我和稚宁的事,最终的决定我要参考她的意见。” 薄瑾屹点头,“当然,稚宁的意见很重要。” 却又说:“池昼,你最近在忙什么我知道,如果需要帮助,随时找我,就当是感谢你对稚宁的关照。” “另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稚宁不懂的道理你肯定不会不明白,以你的处境,离她远点才是为她好。” 言尽于此,薄瑾屹不欲再留。 随着他的起身,顷刻间,温和的态度被万钧重压取代。 见薄瑾屹要离开,助理撤回了对老板娘等人的阻拦。 几人立刻跑到池昼身边。 “小池你没事吧。” 池昼摇头,“我没事。” “他们是什么人啊?” 不等池昼解释,薄瑾屹顿住脚步,回头对老板娘说:“招人眼光挺不错的,好好敬着,假以时日必有收获。” 又对池昼说:“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等人终于走远,池昼在老板娘的追问下,道:“他姓薄。” 老板娘大惊失色,“那他是薄小姐的哥哥?!姓薄……京城薄家?你们……” 回想起薄瑾屹的态度眼神,老板娘下意识想要远离池昼。 看透人心又擅操控的男人,比谁都清楚如何让一个人陷入孤立。 * 另一边,稚宁并不知道薄瑾屹去找过池昼。 天气预报说最近有雨雪,她不愿出门,索性待在房间里一整天,翻看池昼给她的笔记。 学霸不愧是学霸,笔记内容言简意赅,达意精准,稚宁读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有一点就透的感觉,理论和现实融会贯通,十分神奇。 仅仅一下午,稚宁就长了不少见识。 傍晚,佣人拿着菜谱上来找稚宁,菜谱是给薄瑾屹量身安排的。 如果不是昨晚被抓包,稚宁至今仍处在对薄瑾屹的愧疚中,她总觉得自己被薄瑾屹舍命保护后,利用他成全应珣、完成任务,有些不人道。 因而对于薄瑾屹的营养餐,她格外上心,自己研究了食谱,如果不是厨艺方面实在没天赋,她能亲自动手包揽一日三餐! 如今切身感受到薄瑾屹的算计,稚宁什么兴致都没了,更不想再浪费时间,可有些事一旦开了头,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是不能停的。 稚宁捧着平板,装的认真看了看,对佣人说了声‘挺好的’,之后就借口今晚有事要忙,没有跟着去厨房。 这天晚上,薄瑾屹并没有回来。 次日,稚宁花钱从别人手里弄来张电话卡,放进旧手机里,给池昼发去消息。 感谢他的笔记,顺便旁敲询问薄瑾屹有没有找他麻烦。 却不想,池昼又提出要见面,态度坚定,说一定要见一面,他有话要说。 仿佛有大事发生的样子,稚宁无法拒绝,一咬牙,答应下来。 两人约了第二天上午九点,薄瑾屹出差去了隔壁省,晚上才回来,相对来说会安全一些。 可谁知就在稚宁出门时,却撞见了等在门口的应珣。 ------------ 第154章 能陪陪我吗? 自打小半个月前医院一别,稚宁和应珣就再没见过面。 销假之后,稚宁预料中应珣来找她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种种原因,让她渐渐以为应珣已经放弃她了。 因而看到人的那刻,稚宁很是意外。 就像天气预报里说的那样,今天很冷,憋着场大雪。 薄家大宅所在的郊区,距离海岸线不远,海风呼啸,让人忍不住缩手缩脚。 稚宁出门特意穿了件厚重的大衣,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球,应珣却只穿了件黑色的夹克外套,站在风里,衣摆猎猎作响。 看得出来,应珣今天特意打扮过,裤子鞋子的款式和夹克外套相得益彰,把人衬托得格外孤冷不驯。 可再怎么收拾,也遮掩不住疲倦,面容颓丧,像是很久没有睡好,殚精竭虑导致的。 稚宁不理解。 按理说,应珣有了薄瑾屹的支持,事业上顺风顺水,又救下了阮凝初博得了好感,该满面春风才是,搞出这副样子…… 他是要卖惨耍苦肉计?! ——骗她说他对她日思夜想、后悔万分,希望她原谅,继续当以前的冤大头?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应珣演技又精进不少! 瞧他那悲怆的眼神,还真有那么几分要被人甩了的可怜样。 稚宁一点也不同情,假装没看见,要离开。 应珣等了很久,一见稚宁,紧张落地,窃喜油然而生。 她真的出来了! 应珣迫不及待朝她走去,不想下一秒,她竟装得没看见他似的,扭头就走。 心里顿时慌了神,他急忙拦住她的去路。 “稚宁!” “稚宁!等等!” “稚宁你去哪?!” 稚宁听着这叫魂似的喊叫,脚步不停,恨不得踩上风火轮。 可应珣更快。 “稚宁你别走!” 胳膊被抓住,稚宁顿时有种被鬼缠上的错觉。 忍了又忍,才没把巴掌呼他脸上,但笑容难免有些勉强。 “应珣哥哥,好巧,你怎么在这?” 应珣表情复杂,“稚宁……” 风很大,吹得人头发乱舞,好在稚宁戴着帽子,遮住耳朵,不至于冻伤,可也正因如此,稚宁觉得自己听力受损。 否则怎么会听到应珣说胡话。 稚宁不知道应珣哪来的脸,什么都不解释,一上来就问她能不能陪他去个地方。 见她不搭话,他又问一遍,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一改往常的慵懒随性,紧绷的样子让稚宁感到陌生。 “稚宁,陪我去个地方可以吗?”他低声问。 答案自然是不可以! 不说她讨厌没打招呼的约会,她还约了池昼呢! 稚宁被系统提溜着耳朵警告不准OOC,不得已耐着性子,“抱歉应珣哥哥,我今天有事,恐怕不能陪你,要不你换别人吧。” 应珣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可听她真这么说,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换别人……换谁? 阮凝初吗? 应珣知道那天他的选择,伤了稚宁的心。 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能说他被人误导了吗?那个人还极有可能是她最珍视的哥哥。 她会相信吗? 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解释。 事情发生之初,他曾迫切想让她知道一切,用尽全部的办法想见她,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丝她的理解和宽容。 可她一直躲着他,有薄瑾屹的暗中阻拦,他没法靠近,而后来他越来越忙。 直至最近,时局突变,他对一切都没了把握。 也许远离才是最好的。 马上九点了,稚宁赶着去见池昼,不想在应珣身上耽误,“应珣哥哥,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应珣不肯放手。 稚宁的态度,在应珣看来相当冷淡,且夹带着逃避。 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遭遇她这样的对待。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能适应,哪怕他知道这是他咎由自取。 抑着心痛,应珣执拗道:“我问过你哥哥了,他说你今天闲着。” 她难道……不是听了薄瑾屹的话才出来的吗? 难道不是知道他在门口,来见他的吗? 应珣的话,听得稚宁一头雾水,问了薄瑾屹? 为什么要问薄瑾屹? 薄瑾屹说她闲着,她就要和他出去? 他们可真有意思! 现在约她见面,都不用经过她这个工具人同意,他们两个操盘手接头知会一声就行了吗? 稚宁气笑了,“我今天——” “今天是我母亲的冥诞。” 应珣抢着打断稚宁的话,他知道他今天做的事很不尊重人,她会生气,可如果他不这么做,不耍手段,他根本见不到她。 “陪我去见见她好吗?” 应珣垂眸,看着稚宁白嫩的手,很想牵住,握在手里。 可他没有勇气。 “稚宁,陪陪我好吗?” 这世上,毫无顾忌爱他的人只有她了。 稚宁纳闷极了。 按理说,这种特殊日子见婆婆的事,他应该去找阮凝初啊! 那天在废弃工厂,他宁愿放弃前途,得罪薄瑾屹,也要带阮凝初离开,足以见得他对阮凝初的在意。 怎么到了去见亲妈,说真心话的时候,又换成她了? 干什么? 又有人埋伏在草丛里伺机暗杀?又要利用她? 稚宁真的烦透了! “我真的有事。” “就去说几句话,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见稚宁不肯松口,应珣急忙退一步道:“你要去哪?如果实在着急,我先送你过去,等你忙完,我们再一起去墓园也可以!” 她赶着去见别的男人呢! 稚宁想起池昼,又想起薄瑾屹抓包那天他的冷脸……目光凝滞片刻,回到应珣身上。 “我去哪你都跟着?” 应珣点头,眼里浮现惊喜,“你要去哪?” “……不去哪,去墓园吧。” 应珣不敢相信,稚宁居然答应了他,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却还是先考虑她,“你……不是有事要忙,我先送你过去吧,去墓园晚一点没关系!” ------------ 第155章 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稚宁摇头,“你不是说今天是你母亲的冥诞,让长辈等着总归不太好。” 稚宁上了应珣的车。 一上副驾驶上,应珣就拎出一袋零食,小蛋糕、雪媚娘……全是两人之前约会时,稚宁爱吃的。 “才吃好饭,不太饿。” 稚宁心里记挂着要放池昼鸽子的事,没胃口。 应珣手微僵,兀自笑了下,“那我放后面,等你什么时候饿了,再拿给你。” 稚宁点头。 车子平稳地往墓园的方向驶去,应珣看路之余,目光频频落在稚宁身上。 小姑娘脸很白净,瘦瘦小小的,褪去早前的浓妆,很符合当下流行幼瘦的审美,她今天连妆都没化,仅仅涂了点口红点缀气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自内而外透着纯净气息的女孩,却做出了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 意识到自己对她动了心,应珣不止一次唾弃、怀疑自己,他是不是疯了? 他怎么能对她动心动情? 她没有阮凝初坚强,也没有阮凝初善良,仅仅凭借着死缠烂打的本事,就让他落入了她的陷阱。 可不管他再怎么自责自厌,最后问题都会回到原点,他喜欢她。 喜欢到,仅仅因为她答应和他一起去看自己母亲,就惊喜不已。 那天薄瑾屹躺在手术台上,看着破碎失神的稚宁,应珣心里冷不丁钻出个念头,他和她完了。 无关他怎么想、是不是要放弃,他和她都不会再有以后。 之后她躲着他、薄瑾屹的阻拦,都印证了他的预感,让他寝食难安。 可现在,她又坐在了他身边。 明明他还没有解释那天的误会,仅凭他一句话,她就放下芥蒂,放下自己的事,陪在了他身边。 是因为心疼他吗? 她其实还是在意他的吧? 应珣眼眶酸涩,他不敢奢望,但却忍不住暗喜。 哪怕他心里始终有道声音,告诉他,他和稚宁不是一路人。 包括他的理智,也在劝他远离。 他也是这样决定的,所以才会在今天和她见面。 今天过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 应珣下定决心,心脏因此重重收紧,生出窒息感。 他逼迫自己忽略,放纵自己满心满眼装着稚宁,享受最后为数不多的时光,度过最后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 却不知,稚宁脑子里正想着另一个人。 稚宁眼神直直望向窗外,18路公交车从她身边擦过,她原本该坐在上面,去见池昼的。 稚宁之所以改变主意,放弃和池昼见面,只因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甩掉应珣,而应珣又提及了薄瑾屹。 她毕竟是应珣的未婚妻,贸然不管不顾去见池昼,她不知道应珣发现后,一气之下会不会对池昼做些什么。 薄瑾屹知道了又会怎么想?之前他就怀疑过她和池昼之间不单纯。 稚宁看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公交车,这个时间,池昼应该快到图书馆了吧? 稚宁还没想好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失约,他会有什么急事吗? 应该不会是薄瑾屹找他麻烦了吧? 想到这,稚宁心里泛起焦灼。 突然,车子停下。 稚宁回神,“怎么了?” 应珣正在解安全带,“下车买束花。” 稚宁扭头,路对面有家花店。 是要买菊花吧? “你要一起去吗?” 稚宁想了下,跟着下车。 不论她心里怎么想的,但死者为大,该有的尊重要到位。 借着过马路的机会,应珣终于如愿牵到了稚宁的手。 她的体温仍然是他所熟悉的,凉凉的,触感软软的,让他着迷。 应珣没忍住将她的手攥紧。 过了马路后,担心她冷,他顺应着私心做借口,没放开手。 稚宁没拒绝,她心思不在应珣身上,走着神,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忘了俩人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还当和以前一样。 她在心里接连否定了许多想好的理由,理由全是怎么向池昼解释自己放了他鸽子。 不知为什么,那些冠冕堂皇耽搁了的理由,她并不想说给池昼听,就比如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她另有急事。 可她就是说不出口,她不想让他觉得他是次要的、随时随地可以被放弃。 再怎么说,池昼也是她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对她好的朋友。 旁边,应珣和花店老板沟通完需求,准备去收银台付钱。 稚宁不想进去,里面花的种类很多,味道混杂有些怪。 应珣不忍心她难受,“那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吧,我很快出来。” 稚宁应下。 揣着心事,稚宁走到阳光下,踢着石子,心烦意乱。 站了没一会,忽然,她回过头,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看她。 身后十几米远处,是信号灯刚由红转绿的十字路口,正值元旦假期,人很多。 车来车往,稚宁皱眉找了会,没发现谁在看她。 狐疑回过头,应珣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你在看什么?” 稚宁吓一跳,下意识摇头,“没,没看什么,账付好了吗?” 应珣‘嗯’了声,“再等几分钟就能拿到花。” “哦。” 稚宁并不怎么关心,抬步往一旁的年宵花堆里走,躲着应珣。 她莫名发虚,不知道是因为应珣,还是刚才被人盯着的错觉。 今年春节早,年宵花早早上市,鲜艳的红色连成片,很喜庆。 看着看着,稚宁突然想,如果要道歉的话,带束花会不会显得更诚恳一点? 池昼的性格不像是喜欢花花草草的,但他妈妈应该会喜欢。 马上要过年了,池昼家里很冷清,多些鲜花会不会好一些? 应珣看着稚宁站在鲜花堆里,才想起来,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没送过她花。 一直以来,都是她追着他跑,委曲求全。 心中钻出酸楚,应珣抿唇,走到稚宁身边,“喜欢吗?” 稚宁刚要开口说不喜欢。 系统盯了稚宁半天,忍不住敲打她,【别走神了行吗?你一定要让应珣发现你心不在焉,刨根问底,发现你红杏出墙了才满意?】 【什么红杏出墙!?我和池昼只是普通朋友!】 【是是是,你们是普通朋友,这事我知道,可应珣知道吗?薄瑾屹知道吗?】 【我——】 反驳声大归大,稚宁还是有错就改的,赶忙进入表演状态,“你这么问是要送我花吗?那就要一束百合吧。” 半小时后。 稚宁到达了墓园。 因着是假期,墓园里祭拜先人的人比平时多了些。 稚宁头一回来见应珣的母亲,路不熟,跟着应珣亦步亦趋,眼睛时不时留意周围人,怕有意外。 但其实并没发生什么。 应珣母亲的墓在山顶,到地方的时候,稚宁出了一身薄汗。 她搞不清楚应珣为什么不开车上来,一路上一步步顶风前进的只有她和应珣,像俩傻帽。 大概这样会显得更诚心? 可应珣他又带了个利用的棋子来打扰他母亲。 稚宁哪知道,应珣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延长最后一点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而她沉浸在思绪里,更不知周围有好几双眼睛,正盯着她和应珣。 几乎每个人,都将会给她带来灾难。 ------------ 第156章 还要立!人!设!? 终于站定在墓碑前,稚宁看清了上面人的长相,眼神来回在应珣和墓碑上逡巡。 应珣和他母亲很像,尤其是那双含情眼,眼尾微勾,笑起来妩媚又动人。 墓碑上的女人很年轻,长发被风卷起,照片定格在她笑容最天真烂漫的那刻。 稚宁想,这大概是她还没嫁给应珣父亲的时候,年纪和现在的她差不多。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人,会在结婚后不久,死在丈夫和其情人的手上,还是在自己的孩子生日的前一天。 “花给我吧。” 应珣要的,是刚才稚宁点名要的百合花。 稚宁拒绝了,亲自上前献上花,“我来吧。” 这花稚宁抱了一路,沉甸甸的带上山,累了些,但稚宁心里并没有怨言。 再怎么说,她也真心喜欢过应珣一段时间,虽然是受剧情力量控制的影响,但不可否认这份感情确确实实存在过。 应珣看着稚宁一步步走近墓碑,离他思念的母亲越来越近,眼里泛起柔光。 下一秒,他收起情绪,掏出打火机,拎起纸钱上前。 一开始怎么也点不着,火苗总会被风吹灭,稚宁看了一会,往前走了两步,想挡住风。 不抱希望就是随便一试,不至于站在一边什么不干太难看,但别说,还真就有用。 纸钱点着了,热意瞬间而起。 应珣朝稚宁笑了笑,继而看向照片上的人,“妈,生日快乐。” 随着应珣开始和他母亲说话,稚宁慢慢往后退避,把空间留给这对隔着生死的母子。 另一个原因,稚宁其实很看不得这样的画面。 系统总说她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掉眼泪,稚宁不想承认,但也着实没办法控制。 也是到了这一刻,稚宁才将将放下自己的事,注意力回到应珣身上。 应珣跪在墓碑前,时不时往火盆里扔纸钱,并没说什么。 稚宁不知道应珣此刻沉默着心里在想什么,大概在暗暗发誓? 发誓一定会让害死他母亲的人付出代价。 除此之外,稚宁想不到其他可能。 对于应珣想要报仇的决心,稚宁打包票,除了应珣自己,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同情他的遭遇,也同情他惨遭背叛早逝的母亲。 但还是之前那句话,同情理解不代表赞成支持,她身为受害被利用的一方,永远保留追究的权利。 稚宁不会说安慰应珣的话,一句都不会。 可系统却不愿放过她。 【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吗?】 稚宁一听这话,直觉不妙,抬头看天,装聋扮傻。 系统不依不饶,【别忘了你是无脑爱他的恶毒女配,现在、此刻是你送温暖的好时候,立人设的话不用我多说吧?】 稚宁想打人,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要立!人!设!? 小半个月前,她差点死应珣手里,他连屁都没放,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 这时候去送温暖,舔狗它老祖见了她都要让位跪地磕仨头! 系统叹了口气,【稚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时候安慰他确实挺没尊严的,不过,他要真愿意扯谎解释那天的事,你乐意听?】 稚宁当然不乐意。 听这玩意纯属浪费时间。 【稚宁,你要记得你的人设就是他的舔狗,舔都舔了,一次和十次有什么区别?而且你也舔不了几次了,还有这是支线任务哦,搞砸了要受惩罚的。】 稚宁管他任不任务,捉到了重点,【什么意思?什么叫舔不了几次了?任务快结束了吗!】 稚宁心‘扑通’跳了下,期待又不安。 她做梦都想蹦出这个烂泥潭子,可不论是真千金那,还是应珣这边,原文剧情都还有很多没走,按照一开始的规定,任务不可能结束。 可有些话,系统绝不可能毫无根据说出来。 系统也是说漏了嘴,涉及机密,不能多透露,它含糊其辞,【我的意思是,你戏份本来就不多,舔狗的活干一次少一次,你好歹珍惜一下,别人想舔都没机会。】 稚宁忍不住翻白眼,谁他妈想体验舔狗日常啊! 有些事,心照不宣,稚宁其实明白系统的难处,有些事不能明说。 就好比之前薄瑾屹中枪昏迷,系统失联过一段时间,大概就是针对她的任务去做了什么。 那次任务很关键,按道理失败了惩罚会很重,反馈到她身上,大概会变得很虚弱,可她至今依然生龙活虎。 唯一的解释,是系统帮她从中斡旋了。 正因这一点,稚宁决定听系统的话。 但行动之前,她试探着问:【统统,我会死吗?】 这活越干越没底,任务随机掉落,原定的剧情线偏的摸不到边。 系统懒洋洋的,【真有这么一天,我会向上面申请让你安乐死的。】 稚宁:【……滚!】 从稚宁现在的角度,她只能看到应珣的背影。 稚宁还记得第一次见应珣的场景,也是远远的一个背影。 那次是在酒吧,他救下了一名被富二代刁难的卖酒女。 在那样的场合,酒水不是商品,人才是。 卖酒女年纪不大,许是初来乍到,落入了那群自诩掌控资本的流氓手里。 他们让那名卖酒女跳脱衣舞。 在场几乎所有男性都在起哄,吆喝催促,以践踏女性的尊严为乐。 唯独应珣。 他抓起酒瓶砸了为首那人的脑袋。 对方来头不小,随即便和应珣打了起来。 人多势众,应珣并没有讨到多少好,把对方打了个半死,也付出了被开瓢的代价。 蜿蜒的血水从他额前滑下,一滴滴从他下颌坠下,他随手抹去,将卖酒女拎到身后,护着。 稚宁永远记得他那时的笑,被血色浸染着,轻佻、风流、玩世不恭。 可现在,跪在母亲墓前,应珣没了意气风发的张扬,他脊梁微弯,低着头,双肩下塌。 阴沉的天,将他周身的压抑、萧条烘托到了极致。 应珣母亲去世那年,他才七岁。 在最期待家人陪伴的生日那天,他等来了母亲死去的噩耗。 稚宁不知道应珣会不会后悔自责,如果那次他没有期待父亲回来陪他,他母亲也许不会出海,也就不会死。 说到底,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失去了母亲、满怀思念的孩子。 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第三方,跳出剧情对情绪的控制,稚宁偶尔会觉得应珣很烦,会因他的行为感到不公,甚至失望愤怒,唯独没有恨。 因为没有爱作为养料,滋生不出恨意。 此刻为了任务,稚宁闭了闭眼,放任心底的同情占据思绪。 慢慢走到火盆边,稚宁拿起一摞纸钱,跪在应珣身边。 ------------ 第157章 安慰 慢慢走到火盆边,稚宁拿起一摞纸钱,跪在应珣身边。 应珣惊讶,“你不用——” “我陪你一起。” 打断他的话,稚宁态度坚定。 应珣定定看着她,到底没再说什么。 山顶的风很大,纸钱刚落入火盆,就被焚为灰烬,火舌猛然变旺旋卷跳跃,带起烟气。 稚宁不可避免被呛了下,她低声轻咳,偏头朝向背风的一边,可白烟依旧追着她跑。 应珣同样遭受着折磨,他皱眉,心疼道:“你走远一些吧,我很快就烧完了。” 稚宁没走,反而回过身来,重回和应珣并肩的位置,跪在墓前。 应珣见状,登时要起身拉走稚宁。 稚宁按住他,看着他,问:“应珣哥哥,你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烟气,会一直追着人跑吗?” 应珣呼吸微顿,解释说:“理论上来讲,纸钱燃烧时,人所处的位置因为呼吸、说话、活动,造成了气流运动,比起没人的地方气流相对混乱,从而引起了烟尘粒子的偏移运动。” 稚宁‘噗嗤’笑出声,“应珣哥哥,几天不见,你也成了浪漫绝缘体吗?” 应珣很久没见稚宁这样笑了,一时有些怔然,心生怀恋。 稚宁拿过应珣手里的纸钱,丢进火盆,“应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阿姨其实一直在。” “变成了星星?” 他生日那天,她是这么安慰他的。 稚宁也想起了那天的事,“对,变成了星星,同时也能变成风、变成雨。” “我曾偶然听一位老人家说过这样一句话——‘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你理论知识这么充足,文学常识肯定也不差,应该不用我翻译成白话给你听吧?” 自然是不用的。 应珣没说话,他琢磨着稚宁话里的深意,看着袅袅白烟,酸涩的情绪莫名有了消减的征兆。 稚宁又往火盆里丢纸钱,“据说生与死之间,有一道化不开的结界,亡灵的触摸,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是种禁忌,所以你现在觉得烫、觉得难受,其实是阿姨换了种方式拥抱你。” 和上次的星星理论一样,这是应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安慰。 新奇、荒诞,但颇为有效。 没人知道,他真的很想念他的母亲。 对于自己的母亲,应珣有太多愧疚和遗憾,小时候面对父亲的背叛、母亲的落寞哭泣,应珣最大的愿望就是快些长大,给母亲一个充满爱的家。 可子欲养而亲不待。 母亲的离开,对应珣来说不仅是场灾难,更是信念的崩塌,他困在废墟里,始终走不出来。 可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他思念的人一直在,爱着他、看着他,为他挂怀。 也许母亲真的在,她配合着稚宁的话,掀起一阵浓烈的烟气,灼烫、朦胧,将两个孩子拥抱在怀。 让人无法忽视的热流,将心里的空窒填满。 应珣眼里漾起水光,看着稚宁被熏得又要咳嗽,拉起她的手,“她也抱了你。” 稚宁呛咳间得意一笑,“当然,我是她没过门的儿媳妇嘛,她很喜欢我的。” 说着,稚宁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应珣的手背。 “应珣哥哥,以后不论怎样、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阿姨对你的关心和爱没办法表达,换我代替她,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稚宁的话,完全出乎应珣预料,也和他今天见她的目的背道而驰。 应珣不敢相信自己能听到稚宁说这样的话,她不恨他吗?不怨他吗?不打算和他分手吗? 理智告诉应珣,这大概是一场梦,是他贪恋到极致疯了的幻想。 他唇瓣嗫嚅,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不怪我之前在废弃工厂带走了阮凝初吗?” 那一次,险些要了薄瑾屹的命,她绝望的样子让他害怕。 稚宁歪头轻笑,“你是要把苦衷解释给我听了吗?” 苦衷…… 她居然以为他有苦衷。 应珣自惭形秽,“你要听吗?” “你说我就听,不过应珣哥哥,你好像低估了我对你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对我的好。” “你现在想想,我追了你多久?你又拒绝了多少次,这期间你做的伤人的事还少吗?” “我如果真的在意,早被你气死了,哪还能像今天这样把你占为己有。” “那天的事,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有眼睛,能看明白许多事,你的解释想说就说,不想说……那我就等你愿意说。” 这他妈够恋爱脑了吧! 别问了! 这酸掉牙的字眼,她真挤不出来了! 稚宁苦不堪言,在心底求爷爷告奶奶想把这篇掀过去。 幸运的是,现实没有让她失望。 回去的路上,寂静无声的车子里,稚宁因为今天的表演感到疲惫,昏昏欲睡。 系统问:【刚才咬文嚼字的词你从哪学来的?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背诗。】 稚宁来了点精神,【你瞧不起谁啊,看小说看来的行不行!】 【就你?那些不堪入目的玩意儿?】 【怎么就不堪入目了!黄色文学怎么了?从我打开书页的那刻,知识就在进账,今天不就用上了!以后,拜托你尊称我一声读书人!】 【是是是,读书人!您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了不得呢!】 【你什么语气,很不服气?】 一路上,稚宁和系统拌着嘴,偶尔朝旁边开车的应珣暗送秋波,没有注意到后面有辆自行车一直跟着。 车上的少年机械地踩着脚蹬,神情恍惚,时而眼底涌起风暴,时而自嘲发笑,悲伤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疼。 ------------ 第158章 不是说好了说分手 被应珣送回薄家大宅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进了薄家大宅,稚宁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房间,总算有机会正大光明翻看手机。 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询问她在哪的短信,无一例外,都来自池昼。 稚宁点开了其中一条,是九点多一点发来的,池昼问她在哪。 其他几条,内容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稚宁深吸一口气,有意放空思绪,可内心的愧疚并没有得到缓解。 找不到她,池昼应该急坏了吧? 稚宁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告诉池昼她去不了了,她实在没想到会耽搁到现在。 一开始,她想找个好一点的理由,避免池昼觉得他是被他舍弃的那一方,后来应珣一直在她身边,她被他盯着,根本找不到机会和池昼联系。 晚回复一分钟,池昼就要多担惊受怕一秒…… 算了! 稚宁心一横,敲出几行字。 ——抱歉池昼,昨晚通宵看电影,今天是休息日忘记定闹钟,睡过头了! ——手机静音错过了你的消息,你现在还在图书馆吗? 稚宁等了几秒,坐不住,加急打车去了图书馆。 可约定见面的地方,并没有池昼的身影。 稚宁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心情低落,池昼他已经走了吗? 确实应该走了。 稚宁低头陷入自责,这件事她处理得实在有失妥当,拖拖拉拉的后果,远比直说还要严重。 她心灰意冷回了家,捧着池昼的笔记本,每隔两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 结果什么都没有。 池昼没看见她的消息吗? 他生气了吗?不想理她了吗? 不想理她是应该的,无缘无故被放了鸽子,一上午一句话也不说,换她她也会不高兴。 如果池昼仅仅是生气了,稚宁还能接受,怕就怕池昼是有事找她帮忙,而她的失约会导致他置身险境。 稚宁越想越害怕,拿起手机,就要给池昼打电话。 也是在这时,手机弹出条消息提示。 是池昼先是回了个‘好’。 然后又很快发来一条消息,告诉她他只等了一会,老板娘急着找他,等了一会她没来,他就离开了。 没一直等着就好! 稚宁瞬间如释重负。 但心里总有个小角落悬悬的。 稚宁想要追问,可一想到最先放鸽子的人是她,哪有脸去追究池昼是不是撒谎了。 * 应珣把稚宁送回薄家大宅后,看着她一路小跑的背影消失后,嘴角的笑意慢慢落了下去。 因稚宁陪在身边儿而舒展的眉心,再度收紧。 应珣脑子里混乱,他吹着窗外的冷风,脸颊变得麻木,心里的郁结怎么也解不开。 应珣驱车回了家。 推开门的那刻,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阮凝初穿着白围裙,见到他,冲他扬起笑,“回来了。” 应珣看到满桌子菜,知道阮凝初应该忙了一上午,‘嗯’了声。 室内的暖气驱散寒冷,应珣心里没由来多了丝烦躁,但仅仅一秒,就被愧疚压下。 “你来的正巧,菜齐了,洗洗手吃饭吧。” “好。” 应珣走进厨房,台面随着最后一道菜出锅,已经被阮凝初收拾干净。 花瓶里的洋桔梗娇艳欲滴,果盘里摆满各类新鲜水果,极具烟火气的日常,应珣曾经非常渴望。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阮凝初的存在,成了一种负担。 他想从这里逃走。 见应珣站在洗手台边发呆,阮凝初走过去,“和她说清楚了?” 应珣顾自洗着手,没说话。 阮凝初意识到什么,递来毛巾,“你没说。” 平缓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她早有预料的事,可应珣从中听出了失望。 阮凝初口中他没说的‘话’,正是应珣今天找稚宁的真实目的。 去墓园探望,不仅仅因为今天恰好是母亲的冥诞,更因为他想借着两人还是未婚夫妻的机会,让母亲最后见一见他喜欢的人。 在稚宁并肩跪在他身边之前,他一直在向母亲祈求,假使她真有在天之灵,请保佑稚宁,保佑她无灾无难,余生顺遂。 可之后…… ‘薄稚宁,我们的婚事算了吧。’ 寥寥数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放不下她。 尤其当她拉着他的手,在母亲面前许下承诺,她说她会爱他一辈子、永远陪着他,他心里又生出了贪婪。 他想和她在一起。 稚宁这份毫无畏惧的感情,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在近来不断反思自己的深夜里,他大抵找到了他对稚宁动心的根源,她身上,有他渴望的安全感。 她是行事偏激、手段狠辣不错,可他永远不会是她攻击的对象。 在她身边,他可以放心安睡,可以依赖她、暴露最真实的一面,永远不用担心她会离开,她甚至会保护他。 这无疑是自私的,他爱上了对他好的她,而非是被她的灵魂所折服。 他不爱她的灵魂。 应珣反复这样告诉自己,似乎只要这样,他就能免于爱上一个不堪的人的谴责。 应珣生平最恨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他不想变成父亲那样的人,臣服于一个庸俗歹毒女人。 可他真的只是贪图稚宁对他的好吗? 看到她的笑他会感到舒心,看到她开心他会感到满足,她给他添乱闹笑话时,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丢人厌烦,只想任她自由自在…… 应珣不想再深究自己究竟喜欢稚宁什么,因为这没意义,他早就下定决心,要和她划清界限。 他势必要在她和阮凝初之间做出选择。 那天在废弃仓库,他带走阮凝初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早前被转移的危险卷土重来,仅仅是一周,阮凝初就遭遇了不下五次意外。 为了除掉应家那些人,他横冲直撞招惹了太多仇敌。 他只能被迫把阮凝初带在身边,昭告天下一般,将他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正式宣战。 这些事瞒不过薄瑾屹,稚宁势必也已经知道了。 出门前,应珣本以为‘退婚、分手’这类字词或许根本轮不到他来说,稚宁自己就会提出来。 他没想到,稚宁对他的包容度那么高,她说他有苦衷,她对他的宽容……这是他再怎么贪心妄想都不敢奢盼的,更让他自惭形秽。 几步之遥处,阮凝初一直等着应珣的回答。 应珣放下她递来的毛巾,语焉不详解释,“今天场合不对,之后会说的。” 阮凝初并不相信,跟在他身后,“应珣,今早你出门前,我们不是说好了?” ------------ 第159章 哥哥喝醉了 最近一段时间,阮凝初一直住在应珣这,营造出两人已经在一起的假象。 应珣分得清自己心里的人是谁,可阮凝初似乎在虚假中越陷越深。 那天被刚子带来的消息误导,背后极有可能牵涉薄瑾屹,真实情况,应珣暂时没办法和阮凝初解释。 那天获救之后,她问他,他是不是爱她。 他选择她放弃了稚宁,似乎给了她很大的勇气和鼓舞。 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她想明白许多事,改了主意,决定和他在一起。 态度的转变,应珣始料未及,如果早知这样能让她屈服认清自己,这场绑架在他意识到她的退避时就会发生。 他爱过她。 也仅仅是爱过。 阮凝初的感情并不难看破,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越发浓烈。 这让应珣生出了罪恶感,是他招惹了她,又变了心。 应珣垂眸看着她,“小阮,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 “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光明磊落,我身上有很多毛病,和我在一起,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阮凝初回望着他,“我们从你七岁那年就认识了,一起长大,我不觉得你身上哪一面是我没见过的。” 可他爱上了薄稚宁! 爱上了一个自私不堪的人! 这点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承认! 有句俗话——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可能本质上,他和稚宁是一样的,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下作肮脏的人! 应珣不想害了阮凝初,“我记得你之前有出国留学的打算,你喜欢哪个国家来着?” “北半球还是南半球?我记得秦见川在国外有个研究室,如果你对他的项目感兴趣,我可以出资送你去研究。” 阮凝初面色白了几分,他这是要送她走? 以往他见了秦见川会失去理智大打出手,现在却面不改色把她往秦见川身边推。 他要干什么? 阮凝初如鲠在喉,“那薄稚宁呢?为了保护她,你又会怎么做?” 应珣并没有立刻回答,回避似的往餐桌边走。 直到落座,阮凝初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嘶声道:“她轮不到我操心。” 轮不到。 轮不到…… 阮凝初自嘲,意思就是他想,想在旁亲自守着,但没机会、没资格。 阮凝初努力地忽略心里的难受,默了默,笑着回说:“我的学业工作,我有打算,不必你操心。” “应珣,我只希望你别再利用无辜的人。” 阮凝初动作自然地把筷子递给应珣。 应珣犹豫一会接了,却没有动筷子进食的意思,他一直看着她,“所以我们之间止步于此也可以吗?” 这话就是他连利用她也不想。 阮凝初没说话。 这个问题,她给不了他答案。 她知道稚宁对应珣的爱丝毫不比她少,稚宁性格是坏了些,可稚宁身上有她缺少的勇气、执着,也许就是这些,对方赢了她。 可阮凝初不想认输。 那天,她活了下来。 是应珣不顾一切救了她。 应珣心里是有她的。 她或许只是稍稍落了下风,她不想再那么懦弱,她想和应珣更进一步,成为情侣、夫妻、孩子的父母,一直在一起。 她知道只要她提出在一起,应珣不会拒绝,最起码,在现在这个关键时期,他不会拒绝。 哪怕他们能走多远,她一点也不确定,但现在,她想迈出这一步。 如果她的存在,能分走哪怕一点点外界对稚宁的关注,让稚宁的生活变得安稳,她愿意。 或许,等她把欠稚宁的都还给她,应珣的心就能回来。 * 午睡起来,大雪如期而至。 鹅毛般飘在风中,打着卷,仅仅几个小时,就把薄家大宅变得一片银装素裹。 下午四点多,佣人又敲响了稚宁的门。 还是询问关于薄瑾屹营养餐的。 稚宁苦闷不已,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平板看菜谱,发誓一定要找个借口甩了这差事! 但今天已经没办法推脱了,她不情不愿下楼,站在厨房里,指点厨师们忙活。 但庆幸的是,薄瑾屹打来电话,又说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稚宁这才想起来,薄瑾屹出差了。 这可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稚宁当即撂挑子,喜滋滋回了房间!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而后急转直下。 京城少见这样的大雪,稚宁看完一部喜剧电影后,搬了张椅子,托腮来到落地窗边。 时而有雪敲打在玻璃上,稚宁看了一会,鬼使神差走过去。 突然,她眼尖发现了一片长得很标致的雪花,贴在玻璃上,和教科书上雪花的形状一模一样。 “哇哇!还真长这个样子!” 稚宁发现新大陆似的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兴冲冲拿来手机,‘咔咔咔’几张,拍了发给池昼,并配了一大段激动万分的话。 然后又盯着雪花看。 稚宁的房间视野很好,眺目远望,能看到东边的海平面,黑漆漆,只有灯塔一点光,而往近了看,能看到大门谁进谁出。 稚宁好巧不巧就看到了薄瑾屹的车开了进来。 低调的黑色车身,像是在风雪中毅然前行的巨兽,吓得稚宁一瞬间什么赏景的心思都没了,猛地拉紧窗帘。 稚宁毫不犹豫钻进了被窝,装睡! 可还是被‘吵醒’了。 薄琬乔‘嘭嘭嘭’砸门,防弹门也拦不住她,像是稚宁不开门她就把门框一起拆了! 稚宁没法再装睡,“你干什么!” 薄琬乔很急,没解释,也没问稚宁这半天在磨蹭什么,拽着稚宁一路小跑下了楼。 只因薄瑾屹喝醉了,薄琬乔叫她下去照顾。 大半夜的,稚宁穿着粉色毛绒睡裙,头发乱糟糟,两条细腿空荡荡没穿裤子,站在客厅水晶灯下,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什么时候薄瑾屹喝醉了需要她去照顾了? 她又不是佣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又不会煮解酒汤,能干什么? ------------ 第160章 撮合哥哥和稚宁 也是在此时,稚宁发现整座偌大的主楼,安静得离谱。 “人呢?” 薄琬乔正在打电话,没理会稚宁。 稚宁转而看向沙发上的人。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一身酒气,稚宁隔老远就闻到了,和他身上一贯的罗勒气息混杂在一起,不难闻,但存在感更强了。 由于没有意识,他歪坐在沙发上,身躯高大,西装、衬衫不再板正一丝不苟,歪歪扭扭的,领带卡着脖子,看着就难受。 稚宁下意识就想走过去,给他把领带摘了。 刚迈步,薄琬乔挂了电话,“你刚说什么?” 薄琬乔电话没打通,人有些气恼。 稚宁慌忙收住脚,怒视道:“我问你人呢,家里人去哪了?!” 薄琬乔往薄瑾屹身边走,“放假了,都回去了,不然我为什么叫你下来。” 放假?! 稚宁觉得荒唐,“下午我还看见他们了!” 这个天?这么大的雪?放假回家? 薄琬乔试着叫了薄瑾屹两声,没得到回应,又看向稚宁,“你也说了是下午,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离大谱了! “不是,好好的放什么假?” 自打稚宁有记忆,薄家大宅就没哪天断过佣人。 这么大个宅子,每天光扫地的工作量,就够十个八个人忙活一整天了,都放假了,不得乱了套? 吹胡子瞪眼的小模样,小脸酡红,薄琬乔看着稚宁,有些装不下去。 她死死攥着手机,虎着脸,“放假怎么了,你这资本家要不要这么黑心?他们只是出来挣钱打工,又不是卖给薄家了,元旦!法定假日好不好!” “所以你就叫我下来照顾他?!” 薄家的佣人哪个不是年薪百万? 轮休!轮休懂不懂! 一周休三天呢,轮到法定节假日薪资还翻十倍,他们都抢着干! 薄琬乔这在各种商业会议上舌战屈辱的大女主,稚宁自知说不过她,伸长脖子找薄野。 “薄野呢?让他来!” 薄野吃得多劲大没处使不说,都是男的,搂搂抱抱换衣服洗澡什么的也更方便。 薄琬乔嗤笑了声,“薄野?他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今天是假期第一天,一大早就被他那群狐朋狗友叫走,不知哪疯去了。” 薄野也不在!? 稚宁回想起来,今天确实一整天都没看到薄野。 她烦躁挠了挠头,睨着薄琬乔,“那你自己来啊!我不是亲生的,你就不怕我图谋不轨,趁机对你大哥做些什么吗?” 她真的有够口不择言了,这话也说得出来。 薄琬乔憋笑憋得辛苦,“这时候你倒是论起血缘关系了。” “拜托,就因为我是亲生的,才要避嫌好吗?而且我一会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所以这个锅甩不掉了是吗?! 稚宁不信,“都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不准去!” 薄琬乔实在忍不住了,她觉得稚宁这着急忙慌躲灾的样子可爱极了,身上毛绒绒的,像只炸毛的小猫崽。 葱白细指勾起稚宁的下巴,“你管我呀?” 薄琬乔的脸突然凑得很近,近到稚宁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薄琬乔身上的气息和薄瑾屹很相似,都属于攻气十足那一挂的,而薄琬乔个子比稚宁高,又穿着高跟鞋,气势上更胜一筹。 她勾着红唇,压下身子,“你点头承认……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稚宁呼吸停住,薄琬乔她……她是在调戏她吗?! “薄琬乔,我最近给你脸了是吧!” 她慌忙后退,脸红的要命。 薄琬乔忍不住笑出声。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转,明明羞得要死,却又装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在是招笑。 “薄稚宁,不是我小瞧你,就你这小身板,先不说你肚里装不装得下那么大胆子,单看薄瑾屹醉成这样,硬不起来的。” 什么?! 她在说什么! “你!你要不要脸!” 躺那的是她亲哥哥! 这种虎狼之词! 有些话,稚宁可以趴在被窝里咧着嘴看,真听人说出来,能烧得她两个耳朵冒烟。 薄琬乔混不在意,“说实话啊,怎么了?不信的话,你待会试试看,除非他是装的。” 不过说实话,薄琬乔倒希望薄瑾屹是装醉,借着装醉的劲,把稚宁吃干抹净,把她的心从应珣那脏男人身上抢回来! 但看薄瑾屹今天这样子,似乎真的喝醉了。 可惜了。 薄琬乔也是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薄瑾屹把自己弄成这样。 公事肯定不可能,他这个身份地位,谁敢灌他酒啊。 那就是私事了。 刚才听司机说,薄瑾屹白天去了趟墓园,是去祭拜爸妈了吗?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一旁,稚宁因为薄琬乔那句‘试试看’面红耳赤,“薄琬乔!你脑子进水了吧!” 薄琬乔饶有兴趣反问:“薄稚宁你这么大声,别是不愿意吧?大哥才给你挡了一枪,差点没命,你不会这么忘恩负义吧?” “他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呢,万一出个什么好歹,你心里就好受了?” 薄琬乔铁了心要给两人创造独处空间,说不定薄瑾屹突然就醒了呢? 喜欢宝贝的甜心小宝贝在他边上为他忙前忙后,她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俩人今晚最好能有突破性进展! 稚宁觉得薄琬乔这人真真是不可理喻,“你也知道他身上有伤!那还不叫俞主任过来!他真有个好歹,你就好受了?他可是你亲哥哥!” 俞主任就是薄家的家庭医生。 薄琬乔扬了扬手机,“打了呀,没打通。” 这话是薄琬乔诓稚宁的,刚才打电话只是装模作样,她早嘱咐了俞主任随时待命。 她是要撮合稚宁和薄瑾屹不假,但前提是不能出意外。 “好了好了,周正催我了,我真要出门了。” “不行——薄琬乔!你不准去!” “回来!薄琬乔!” 稚宁追到门口,被风雪绊住脚步,不一会,薄琬乔就没了影。 稚宁气得跺脚,不死心,急忙在主楼里转了一圈。 结果令她失望。 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稚宁累得喘粗气,薄琬乔在搞什么! ‘扑通——’ 重物落地的闷响从客厅方向传来。 稚宁猛地回头。 坏了,人摔了! “哥哥!” ------------ 第161章 醉得不认人 稚宁乱手乱脚跑过去,堪比八百米最后冲刺,拖鞋都跑掉了。 几秒钟后,没穿袜子的稚宁脚踩在木地板上,看见薄瑾屹毫无霸总形象趴在地毯上。 凌厉的半张脸埋在米白的绒毛里,肌肤泛着粉,两条长腿铺陈在地,西装下摆上撩,露出了被白衬衫包裹的腰,腰细背宽,禁欲又撩人。 稚宁目光被男人腰带往下的位置吸引,一时间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满脑子都是怎么这些男人的屁股都这么翘? 她曾见过应珣的,当时就给她惊住了。 池昼的好像也不赖…… “嗯——” 地上的男人嘴里发出不舒服的闷哼,四肢挣扎,似乎想起来,但又做不到。 稚宁立时回神,跑过去,“哥哥!你还好吗?你能听清我说话吗?” 薄瑾屹没反应。 脑补着他从沙发上滚下去的画面,稚宁不禁想笑。 稚宁记忆里,薄瑾屹酒品很好。 不会乱折腾,也不会发酒疯,闭上眼睛就睡,直到酒醒。 很省事,但也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假人,一刻也不放松,严肃又正经。 薄瑾屹现在狼狈的样子,走下神坛,让稚宁心里生出些亲近感。 她伸手碰了碰薄瑾屹的肩,“哥哥?哥哥你醒醒。” “哥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好一会,稚宁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终于迫使男人睁开了眼。 “……稚宁?” “是我!哥哥你觉得怎么样?难受吗?头疼吗?能起来吗?” 薄瑾屹没回答,他的眼睛只睁开一条缝,漆黑浓密的睫毛遮着眼帘,眼神迷离混沌。 盯着稚宁,像是傻了。 稚宁搞不清楚他听没听进去,心知他肯定不舒服。 趴在这不行的。 薄瑾屹神志不清,她只能尽可能尝试扶他起来。 一边不停叫他,她蹲下身,试着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肩上带。 大抵这个动作顺应了薄瑾屹的想法,他也暗自用劲。 两人居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稚宁大受鼓舞,能站就能走! “哥哥,我现在扶你回房间,你抬抬腿行吗?在客厅睡会着凉的。” 稚宁哄小孩子似的,可惜薄瑾屹并不应声,垂着脑袋,半靠在稚宁身上站不稳,手臂晃啊晃。 稚宁怕他摔着,两只手紧搂着他的腰,吃力道:“哥哥,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抬腿,往前走。” 薄瑾屹还是不吭声。 稚宁知道说了也没用,干脆直接迈开腿。 经过几次险些歪倒,两人终于能慢慢往前走。 一步、两步…… 这时,稚宁发现她高估了自己,哥哥他好重啊! 他软手软脚,几乎全部的体重都寄托在她身上,仅仅往前走了十几米,她就有种喘不过气要死的感觉,满头大汗。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距离前面的电梯还有一段距离,距离身后沙发也有一段距离,脚下的地板光溜溜没有地毯,她连把人扔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也不能扔下,不然之后再想把人扶起来,几乎不可能。 稚宁咬牙,举步维艰往前走。 “稚宁……” 耳边突然传来呢喃。 “我在,哥哥!” 稚宁惊喜以为薄瑾屹清醒了些,急忙大声回道:“哥哥你醒了吗?” “稚宁……” “稚宁……我妹妹……” “我妹妹……” 听着不像是在跟稚宁说话,在自言自语。 稚宁心里的花儿谢了,重重吁出一口气,继续吃力往前挪着脚,气喘吁吁说:“哥哥,我是稚宁,我在你身边。” “哥哥你能听清我说话吗,你醒醒啊!” “你妹妹快被你累死了!” 薄瑾屹根本不搭理她,他闷闷地笑,嘴里总重复一句话。 我妹妹……我妹妹…… 这话落在耳里,稚宁略有动容。 略带宠溺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讨厌她的样子。 稚宁没多余力气想别的,累得要吐血。 薄瑾屹酒量一向很不错,醉成这样,到底是得喝了多少啊! 出了电梯,往薄瑾屹房间走,又是一段艰难的路程。 稚宁看着墙上的复古壁灯,一盏又一盏,咬紧牙关。 自己住的走廊为什么要修这么长! 十点过半,稚宁终于打开薄瑾屹的房间门,把人扔在了床上。 稚宁随即也瘫在了床上,眼前发黑。 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 类似低血糖发作的眩晕感,搞得稚宁四肢无力特别想吐,胸腹部隐隐作痛,嘴里上翻出苦味。 她躺在薄瑾屹身边,缓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点劲。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薄瑾屹。 男人双目紧闭,白衬衫下略微突显胸肌轮廓的胸膛有规律一起一伏,脖子上的领带依旧卡得很紧。 稚宁看他一会,攒出些力气翻身爬起来,跪坐在大床中央,手落向领带扣。 这件事稚宁做过无数次,动作娴熟。 领带成功从薄瑾屹脖子上取下,稚宁看着他酡红的脸颊,决定打盆水给他擦擦脸。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能舒服一点是一点吧。 稚宁很快就端着水盆回来了,却发现原本瘫睡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衬衫纽扣被他扯开,领口歪斜,因为出席重要场合而打了发胶的头发乱作一团,还有根呆毛竖在头顶。 滑稽又慵懒,有种令人心惊的凌乱美。 稚宁的出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原本定定看着一个点的双眸落在了稚宁身上。 他看着她,也不知认没认出她。 稚宁试探着叫了声哥哥。 薄瑾屹没反应。 而就在稚宁以为他还糊涂着、浅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冲她伸出手。 “过来。” 熟悉的命令,语气依旧是从前那般强势不容拒绝。 稚宁端着盆手一颤,下意识不想过去。 薄瑾屹又重复一遍。 迫于他的眼神压力,稚宁只能放下盆,慢吞吞挪过去。 “哥哥,你酒醒了吗?” “头疼吗?要喝水吗?” 稚宁不敢靠得太近,没穿鞋的脚丫时而蜷缩,脚指头透着白。 薄瑾屹看着她,眼神依旧是迷离的。 这样子,怎么看都还是醉着的。 稚宁觉得,这次的薄瑾屹有点难搞。 她不知道,难搞的还在后面。 小提示~ 接下来要紧急避险一下下,哥哥会用拼音代替,不然容易触发卡章关键词[抱头哭] ------------ 第162章 他不干净了! 稚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在了薄瑾屹大腿上。 刚刚在他面前站定,紧张得脚趾抓地,等着他的回复,他突然伸手,蛮力一拽,画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像是一瞬间被火炉包围,侵略性的雄性气息,连同浓重的酒气,熏得稚宁脸颊通红,喘不过气。 她躲避挣扎不开,而这还不算完。 惊世骇俗的话随后从薄瑾屹唇间脱出。 “Shi了。”按压着她的扭动,不一会,他说。 湿—— 简单直白的两个字,稚宁甚至不敢在心里复述默念。 不是! 他在说什么啊!?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稚宁想歪了,尤其她现在正坐在薄瑾屹腿上,腰被他的手臂箍着,姿势暧昧,动弹不得。 男人的手臂不断收紧,将稚宁往怀里压,灼烫的胸腹紧贴着她的后背,毫无间隙。 他下巴嵌在稚宁颈窝,轻蹭着。 被酒气熏哑的嗓子不停重复那两个字……隐含急切催促。 稚宁羞臊得面红耳赤,不住地掰着男人的手,踢腾着腿,却犹如蚍蜉撼树。 “裤子湿了,难受……” 似在抱怨,但稚宁没听出来,思绪一个劲的往不干不净的地方钻。 裤子? 谁的裤子? 不是她! 而当她的手冷不丁被捉住,按在了男人的大腿上,她触到一手潮腻。 身体比意识先感知到异样,低下头。 稚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是他? 与此同时,酒味越发醇厚浓重。 这是……酒? 谁把酒洒他裤子上了? 稚宁立马又想到一些带颜色的剧情——美人计,在生意场上可太常见了。 早前稚宁缠着薄瑾屹一起出差,就曾有幸在他床上见过光着身子的曼妙女郎。 对方在昏暗的房间里扭得像条没骨头的水蛇,嗓音又甜又软,特别好听,还是小女孩的稚宁差点一脚跌进温柔乡,可算开了眼了。 而灯一打开,看见是她,对方登时变了副嘴脸,花容失色,凶悍不已。 那大概是稚宁第一次涉足成年人的花花世界。 薄瑾屹他这次难道…… 越想越偏,稚宁差点流鼻血,立刻打住想法。 她拍了下自己的脸颊。 罪过罪过,她在想什么! 别人不清楚薄瑾屹的人设,她还不清楚吗? 他可是人气超高、守身如玉、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真千金的干净禁欲好大哥! 最近动不动就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书架里的书,真的要删一删,不能再看了! 湿衣服不能一直穿着,尤其薄瑾屹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又带着伤,万一着凉了,必定受不少罪。 稚宁扑腾着想从薄瑾屹身上下来,她软下嗓子,哄道:“gege,我是稚宁,你放开我好不好?” “你得换身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gege?” “gege!” 薄瑾屹就跟聋了似的,下巴垫在她肩膀上,纹丝不动。 喷洒的呼吸激起一片鸡皮疙瘩,逼得稚宁腰背紧绷,浑身发麻。 没办法,叫不醒稚宁只能狠心掐向薄瑾屹的手臂,怕他感觉不到,她使了八分劲。 “gege!”同时她大喊。 薄瑾屹吃痛‘嘶’了声。 稚宁见他有反应,赶紧大声提出让他放开她去换衣服。 谁料薄瑾屹默了默后,回了句,“你来。” 稚宁大脑宕机。 “你给我换。” 这下稚宁听明白了。 可是!她?! 领带可以,裤子……不好吧! 薄琬乔是真千金要避嫌,她这个假千金也需要的好不好! 可薄瑾屹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执拗道:“你来换。” 说话间,拉着她的手往腰带处扯。 “不不!别!” 这刻之前,稚宁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不止一次照顾过醉酒的薄瑾屹,哪怕醉得再厉害,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离谱的发展,让稚宁不禁怀疑薄瑾屹现在是装的。 可是好好的,他装醉干嘛? “不,我不行,我不会……” “你还是自己来吧!” 薄瑾屹不管她在说什么,贴着她耳朵问:“不会什么?” 什么都不会! 低哑的嗓音带着勾人的热度。 稚宁头皮发麻,缩着脖子,“放开我!” 稚宁一边挣扎,一边推脱,“我真不会!” 薄瑾屹磨蹭着她后颈微凉的肌肤,享受发出喟叹。 而当他唇瓣蹭到她小巧的耳垂时,他笑着问:“不会脱男人裤子?还是不会解皮带?” “都不会!” 稚宁心里发出尖锐爆鸣! 小时候,她也曾这样被薄瑾屹抱在怀里,那时她什么都不懂,被他亲吻脸颊、半夜被他搂在怀里揉按她的小腹……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充斥着对她的关怀呵护。 不似现在,是在索取。 稚宁明显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 接二连三越距的举动惊得稚宁嘴瓢,“我我什么都不会!你放开我!” 薄瑾屹笑了声。 身后热意滚烫,稚宁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动,他似乎心情很不错。 “那你叫声我的名字,我就教你怎么解男人的皮带。” “叫啊……叫我的名字。” 稚宁差点原地起跳,“ge,我是稚宁啊!” “我是稚宁,你睁眼睛看清楚!” 不是外面的女人! 搞半天,他一直不知道她是谁? 别真是在外面鬼混,被女人泼了一身酒,他以为人家在和他调情吧? 什么啊! 他不干净了! 亏她从前还怀疑过他是弯的! 眼前的情景,稚宁更加相信,薄瑾屹喝蒙了。 从始至终,没把人往禽兽上想。 “你不愿意……不如这样,先给你个礼物。” 礼物? 正说着,薄瑾屹腾出一只手,西装口袋里拎出一条项链。 项链‘布灵布灵’直闪,钻石一颗颗老大,只看一眼,稚宁就估出了价格,八位数不止! 她心中伟岸的形象崩塌了。 他果然出去玩女人了,不然谈个公事而已,他疯了癫了把女人的项链揣兜里! 此时,又急又气觉得自己才认识薄瑾屹的稚宁,并没留意到薄瑾屹手上拿的项链,是她购物车里的款式。 薄琬乔要有嫂子了? 稚宁忍不住这么想,越想越憋闷。 她一点不想待在这,下意识想离薄瑾屹远一些,狠狠捶着他的手臂。 可没捶几下,稚宁突然老实了,全身紧绷。 ------------ 第163章 谁是乖乖? 她左侧的耳软骨被咬了一口。 “别动,嗯?我给你戴上。” 薄瑾屹咬的那一下,不轻不重,连痕迹都没留下,可就是吓到稚宁了。 她怕极了待会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哪怕薄琬乔说过,薄瑾屹喝多了,某方面不行。 稚宁不敢乱动,瑟瑟发抖,像只小鸡仔。 可随即,她想到一件事。 ——戴项链,是不是要两只手? 稚宁觉得逃跑的机会来了。 配合着身后薄瑾屹的搂抱,她挺起腰。 “你、你快点。” 薄瑾屹笑声愉悦,“等不及了?喜欢?” 稚宁硬着头皮,言不由衷,“喜欢。” 拜托她连项链长什么样子都没怎么看清,喜欢个屁啊! 薄瑾屹嗅了嗅她发丝的馨香,“喜欢就好。” 不枉费他特意清空了她的购物车。 箍在腰间的力道一点点变小,稚宁坐在薄瑾屹大腿上,屏住呼吸,等待着他两只手都松开那一刻的降临。 可谁知,就在这一刻来临的刹那,稚宁的身子突然失去支撑向下坠落。 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个人跌坐在了床上,腰两侧是薄瑾屹的长腿。 紧随其后的,是更加蛮横的覆压。 ——原本她坐在薄瑾屹腿上,转眼变成了他两条腿压在她腿上,陷入更坚固的桎梏。 被他手臂圈着,想逃跑本就已经够难了,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稚宁一下慌了。 然而不等她运劲,耳边响起警告,“你乖一点,我不想弄疼你。” 项链绕过她细长的脖子,钻石贴在肌肤上,将他残余的体温传达给她,仅微微有些凉。 稚宁打起寒颤。 这感觉,像极了套在她脖子上的不是项链,而是剥夺自由的枷锁。 项链戴好了,薄瑾屹手臂又搂住稚宁的腰。 “看看好不好看?” 稚宁机械低下头,看见得不是项链,而是他圈着她腰的手。 紧紧的,用着力。 稚宁要紧后槽牙! 他是真没把他自己当外人啊! 手脚配合完美,动作娴熟老练,她之前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他讨厌女人! 这么多年,他肯定没少背着他们偷摸着吃好东西! 她就说嘛,正常人谁快三十了还是童子鸡啊! 剧情白纸黑字居然也骗她,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真的! …… 薄瑾屹的裤子,到底没能让稚宁脱下来。 不是薄瑾屹不想,而是似乎他身体不允许。 稚宁想尽办法始终没能摆脱的束缚,不期然松开。 “扶我去浴室。” 不再是催促她脱裤子的命令,稚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又说一遍,稚宁直觉喜从天降! 不让她脱他裤子,什么都好说! 等他进了浴室,她立刻逃跑! “好的好的!洗洗睡觉更舒服!” 稚宁满口答应下来,很听话当起薄瑾屹的人形拐杖。 可她低估了男人的腹黑狡诈。 眼见着人就要送进浴室,逃出生天,薄瑾屹突然脚尖一转,一条胳膊拘着稚宁,往房间门口走去。 整个过程,稚宁完全陷入被动,苦不堪言,但她不敢反抗,生怕薄瑾屹这醉鬼又改主意撒酒疯。 稚宁不知道薄瑾屹要做什么,难道他要洗澡,要把她赶出去?! 这可太好了,快快把她一脚踢出去吧! 稚宁期待着,却不想薄瑾屹踉跄着站在门边,当着她的面落了锁。 稚宁眼睛差点瞪出来! 赶忙伸手阻拦,却捂住眼睛。 薄瑾屹改了内置密码。 与‘滴滴’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薄瑾屹凑近的耳语,“你,不准走。” 醉成这样了居然还可以一心二用?! 计划功亏一篑,稚宁脸都绿了,“gege!” 她喊他gege,他却语出惊人,“乖乖,听话一点。” 稚宁脑门冒火,还没清醒! 不过乖乖是谁啊,她是薄稚宁! 锁好门,薄瑾屹似乎恢复了些体力,不用稚宁搀扶,自己往浴室走去。 起初,他没锁门。 一进卫生间就开始宽衣解带,昂贵的手工西装被他随手扔地上,接着是价值连城的手表、衬衣…… 背部的肌肉线条随着他脱衣的动作,起伏堪比艺术馆里供人瞻仰的雕像,极具力量与美感。 可偏在这时,盘踞着站在他背上的一处骇人伤疤,闯进了稚宁的视线,让她脑子瞬间空白。 她刚才又踢又打……应该没伤到他吧? 稚宁忍不住回想。 也就是这一会的功夫,薄瑾屹已经把西装裤子脱下来了! 眼见着要彻底赤身裸体,稚宁呼吸一滞,快步上前,在那片布料即将要落地那刻,‘嘭——’一声,使劲关上了浴室门。 稚宁心跳完全乱了,说不清是羞赧还是紧张害怕,她一步不停往房门边走,尝试着想打开。 毫不意外,失败了。 稚宁急得冒烟,真出不去了! 这下连最后逃跑的机会也没了。 手边没有手机,没法求救。 稚宁想哭,坐立不安,光着脚满屋子打转。 怎么办怎么办…… 门走不了,翻窗户可以吗? 可外面好黑,雪好大,大白天都不一定成功,晚上更不可能了,而且这是薄瑾屹的房间,安全防卫系数拉满,没他刚才的密码,窗户根本打不开! 稚宁欲哭无泪,缩在沙发的角落,尽可能的减小存在感,心里骂着薄琬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佣人遣散! 骂着骂着,一声闷哼从浴室传入稚宁耳中。 稚宁‘噌’站了起来,她以为薄瑾屹牵扯到伤口了。 可别淹死在里面! 顾不上害怕,她快步往浴室走去。 可走着走着,她开始觉得不太对。 这哼声不像是吃痛,倒像是…… 愉悦、舒爽…… 稚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随着她想到些什么,脸颊诚实爆红。 难道里面……! 他难道在、在…… 越听,稚宁越肯定。 这动静,和她之前趴被窝里偷看的小动漫里的动静一模一样! 甚至更欲、更低哑放纵。 眨眼间,稚宁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烙铁上,脚不敢沾地一般一步接一步踉跄后退,臊热直烧全身。 她还在呢,他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事? 还是他脑子断片,以为屋里没人了?! ------------ 第164章 为什么要躲起来? 稚宁躲到了阳台上。 缩在距离浴室最远的小角落里,捂着耳朵。 可有些动静,越想忽略,声音越往耳朵里钻, 她记得家里的隔音很好啊! 稚宁用力捂紧耳朵,可脑海里居然不受控制闪过一些画面。 ——刚才站在浴室门口,光影打在门上,透过那层毛玻璃,她看到…… 太震撼了! 不是说喝醉了不行吗? 难道因为是小说里的人物,所以脱离了普通正常人的范畴吗? 这也太……天赋异禀了。 稚宁使劲甩了甩脑袋,心里一遍遍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稚宁蹲在阳台,脚已经麻透没了知觉,里面还在继续。 她不敢起来,难为情得快把自己烧成了灰。 也是在这时,她想起系统曾告诉她,薄瑾屹嘎嘎猛,但跟她没关系。 还好跟她没关系,不然能小死一回吧! 就这样不知又过了多久。 紧闭的阳台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稚宁一抬头,就见到薄瑾屹裹着浴袍站在她面前,目光从他的脚踝一路往上,面前的人像一座无法攀登跨越的雪山。 他身上的酒气已经消散干净,发梢滴着水,脸颊不知是因为浴室里的水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透着不正常的红。 稚宁不敢直视,瑟缩着还想后退,却忘了早已没了退路。 “你、你酒醒了吗?” 薄瑾屹垂眸看着稚宁,神情讳莫如深。 稚宁紧张得呼吸都快停了,而后便见他笑了。 “乖乖,原来你躲在这。” 又是乖乖! 都这份上了,还没清醒,他喝的是假酒吧?! 叫不醒装睡的人,装醉的人亦然。 可稚宁完全没往薄瑾屹是装醉这处想。 在她看来,薄瑾屹重活一世厌恶痛恨她,恨不得她死了才痛快,绝不可能对她生出超出亲情以外的感情,能有点亲情都是她白日做梦了。 男人发梢上的水珠落在实木地板上,溅起的水花迸到了稚宁小腿上,冰冷彻骨。 稚宁直觉薄瑾屹醉成这样找她没好事,心中拉响尖锐的警报。 她想逃,下半身暗自用力,可她的双腿早已经麻透了,不受控制。 她站不起来,稍稍动一下就有种高压电穿过的痛麻感。 稚宁脸色一下子失了血色,咬着唇,痛吟出声。 如临大敌又满身戒备的样子,触怒了本就心情阴云密布一整天的男人。 然他面上不显露分毫。 疑惑地看着她,“已经给你项链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躲到了这?” 站都站不起来,别说逃跑了,稚宁害怕极了。 “我…我没有……” 声音细弱颤抖宛如哀鸣,她不停尝试起身,激起了一波波更难忍的痛。 最终稚宁呜咽着瘫倒在地,眼尾泛起柔弱不堪的红晕。 薄瑾屹居高临下看着她,没有一点上前搀扶帮忙的打算。 “乖乖,你很不听话。” 乖乖,乖乖! 他的乖乖到底是谁?! 居然有本事让他这么挂怀。 “gege,我是稚宁。” 稚宁疼得厉害,可怜提醒。 薄瑾屹却好像听不清,固执己见,直直朝她逼近。 “gege!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稚宁,稚宁啊!” 不可名状的危险侵袭而来,稚宁扯着嗓子大喊,破了音不说,声带撕扯得生疼。 可薄瑾屹依然我行我素。 不仅如此,还弯下身来,在稚宁惊恐无可逃脱的注视下,朝她伸出手,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 视线颠倒翻转,随着一声尖叫,稚宁的长发倒垂在薄瑾屹身后。 颅顶充血感集聚,可怕的悬空感让稚宁本能捶打起薄瑾屹的后背,妄图逼迫他放下她,却又冷不丁想起那处枪伤,不得不停手,改为两条腿不停扑腾。 她大声喊叫着。 然而没踢腾几下,后臀处感受到痛感。 “啪!” 他打了她。 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唤醒了稚宁的某些记忆。 “再闹,就不仅仅是打两下这么简单了。” 语气平平的警告,效果显著。 稚宁毛骨悚然,僵硬如木偶。 刚才浴室外看到的一幕幕格外清晰。 依照她在书海里积攒下的经验,这时候她乱动无异于火上浇油,万一刚才的火再烧起来,把她这样那样了怎么办?! 稚宁老实下来,凄凄地喊着gege,企图唤醒他的意识、良知。 却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火上浇油。 又或者,无论她怎样,顺应或挣扎,都无法浇灭薄瑾屹之于她的欲望,无法摆脱既定的命运。 稚宁被薄瑾屹径直放在了床上。 床很软,也很大,颜色并非是一贯的黑灰色调,而是明亮的浅蓝。 倒不是薄瑾屹性格使然,而是稚宁年前几年喜欢睡在这,她不喜欢沉闷的暗色,大刀阔斧要求这那。 坐在床上,稚宁还能感受到她侵入他领地的痕迹,那时候的他是纵容宽待她的,哪怕有伪装的成分,可稚宁感觉不到任何危险。 完全不像现在,空荡荡的睡裙,提供不了一点安全感。 稚宁被薄瑾屹上下巡视着,有种已经被脱光了的羞耻感。 此刻的他俨然变成了一匹饿极了亟待将猎物生吞活剥的狼。 而稚宁,无疑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血脉压制的原因,此刻,她嗓子里发不出一丝声音,筋疲力竭,小手撑在身后,艰难往后退。 “不、别过来……别过来……” 嗓子里好不容易挤出些细弱的喊声,完全不足以阻挡男人的进程。 床垫受力下陷。 来人步步紧逼,笼罩的影子倾覆而下。 终于,瘦弱的身躯被推倒。 长发铺散,睡裙不期然受力上移,冷冰冰的空气随即化为一双双冰冷的手掌抚上暴露在外的肌肤。 “不要!” ------------ 第165章 有人和他一样痛苦 危险降至,稚宁颤抖的同时,应激生出一股力量。 一骨碌爬起来,揪住睡裙下摆,盖住双腿! 却又在下一秒被粗砾的大掌拽住细白的脚踝,整个人被强硬拖到男人身下。 睡裙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裙摆凌乱堆叠在稚宁的纤腰两侧,而后被男人的膝盖压住。 男人弓着背,头颅深埋进稚宁脖颈。 稚宁的手被束缚在两侧,几乎被扭断,她哭喊求救,却只迎来了贪婪如饮血般的嗜咬、吮吻…… 稚宁喉咙里爆发出尖叫。 可薄瑾屹非但不停,反而按压住她的肩膀,镇压下她的反抗,撕扯睡衣脆弱的衣领,蛮力往下拉! 雪白的肌肤晃了他的眼。 薄瑾屹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他清楚地记得白天发生的所有事,外省出差是骗稚宁的谎话,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 他更清楚地记得她和应珣在墓前的一举一动,两人惺惺相惜、相看泪眼,许下相互扶持的承诺。 应珣原本是要退婚的,却硬生生被她感动,改了主意。 她平时就是这么勾引应珣的吧? 她难道看不出应珣已经放弃了她吗? 一路上,他一直跟在后面,看她怎么讨好应珣,丢下尊严! 她可真是令他刮目相看,情话说起来那么诚恳、那么好听,却永远只说给一个人听! 池昼是他中途叫去的,从见到她和应珣一同去了花店,他就有预感稚宁说不出他愿意听的话。 恰好,他不乐意听的,池昼也不乐意。 既然两人暂时分不了手,那不如先清理掉另一个! 池昼现在想必不好受。 池昼不是不相信稚宁有心上人吗,这下总该知道答案了。 可即便有了同病相怜的人,愤怒依旧蜂拥堵塞在薄瑾屹胸口。 他比任何时候都恨稚宁。 恨她识人不清,恨她不知好歹,恨她被应珣那样伤害还不死心! 他养了她这么多年,供她吃喝长大,却碰一下都不行。 此刻,她在他身下要死要活,躲避他的亲吻,抗拒他的抚摸,踢打,哭喊,像是遭受酷刑。 他的触碰让她很不舒服吗? 他也很不舒服! 她最近的行为举动,没有哪一样是让他舒心的! 她是他的,一生下来就在他身边,为什么就不能听他的话老实一点? 她不是最会审时度势了吗?他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这么想着,手上的力道失控加重,他泄愤一般咬住她的锁骨,牙齿毫不怜惜刺进皮肉,味蕾很快就尝到了腥甜。 薄瑾屹迫切想听稚宁哭得声嘶力竭。 想要床单上因他绽开斑驳的红。 可现在还不到让这一切发生的时候。 他要再等等。 他必定要见到她被抛弃、陷入绝望的样子! 他要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的囚笼才是她最终的归属! 自从确诊了癌症,稚宁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难受过。 脖颈连着锁骨的那一片皮肤痛到发麻,耳朵里冒出杂音,头顶的灯时远时近,她看什么都是晃的。 腹部好疼,内脏一抽一抽像有人拿着鞭子追着打,前不久刚压下去的腥苦味卷土重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意识处在消失的边缘,又强行被疼痛拉回来。 她额角泌出冷汗,“gege,我肚子好疼。” “gege,你醒醒……” “我好疼……肚子疼……” 脖子上的吻一刻不曾停过,薄瑾屹在她变了调子哀求他第一声时,便听到了。 肚子疼? 他冷笑。 都没做什么,怎么会疼? 装! 她实在是会撒谎,可怜样装得那么像,她以为他会上当心疼? 即便真的哪疼,那也给他忍着! 可确实有些事不能太过了。 薄瑾屹对自己的耐力有自知之明,他因着她失控不止一回两回了。 再继续下去,他不保证她明早能从他床上全须全尾下去。 有意克制着,薄瑾屹又舔咬着吻了几下,而后装得酒劲席卷,脱力瘫倒在她身上。 预料之外,她并没有逃,一动不动,只是在打颤。 是在担心现在乱动会把他吵醒? 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 薄瑾屹没有睁开眼睛,全部的感官都被他用来感受她的体温、战栗,根本不知道稚宁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 他不知道她真的很疼,蛮横地用四肢把娇小的人儿缠紧在怀里。 “稚宁、稚宁……我的稚宁……” “睡觉,稚宁乖,gege在,不怕,不怕……” 他在她耳边呢喃,故意伪装出爱怜的腔调,诱骗她卸下心防。 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均匀。 薄瑾屹不知道稚宁疼晕了过去,只以为她睡着了。 他心里又生出一股自信。 瞧,她就是这么蠢,只要他稍稍说两句好话,她就又变得相信他了。 全然不知稚宁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稚宁听着薄瑾屹口中的呼唤,从乖乖变成了她,紧绷害怕的情绪稍稍松懈,他终于不再把她当成是别人了吗? 她想离开,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不仅仅因为他又缠上来的束缚,更在于突然间加重的病情。 痛意的存在感骤然翻倍,能维持着清醒已经很艰难了。 昏迷的前一刻,是他哼唱在她耳边的摇篮曲。 小时候,每当她睡不着,他总会这样哄她。 熟悉曲调牵带出丝丝奢望,都说酒后吐真言,哥哥他……有没有可能没那么讨厌她? * 稚宁第二天醒来时,依旧在薄瑾屹怀里。 此时,天还不亮。 薄瑾屹睡得很沉,垂在她腰上的手臂,很轻易就拂了开,稚宁被困了一晚上,终于得到了自由。 她立刻翻身下床,逃一样。 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了脖颈锁骨处的伤口。 “嘶——” 稚宁倒吸一口凉气,垂眸就看见长长一道蜿蜒的血痕。 已经干涸发暗,丑陋肮脏,像只丑陋怪物盘踞在她身上,这无疑是昨晚混乱背德之事的见证。 心陡然塌了一角,稚宁汗毛倒立。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她会被赶出薄家的吧? 薄瑾屹喝醉了,她却是清醒的,别人会不会认为是她勾引了他?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可昨晚家里没有任何人能替她证明。 昨晚薄瑾屹一直叫她‘乖乖’,可见意识不清,如果薄瑾屹醒来后也觉得是她勾引,会不会恶心得剥了她的皮?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的任务还没完成,绝对不能被赶出薄家! 趁现在还天黑,稚宁抹去昨晚她留下的痕迹,落荒而逃。 ------------ 第166章 你脖子上有脏东西?! 稚宁在自己房间里躲了四个小时,直到八点多,平时这时候薄瑾屹已经出发去公司,才蹑手蹑脚从房间探出头。 她穿了件高领毛衣,外面又套了件厚马甲,穿脱费力,把脖子上的伤痕遮得严实。 薄家大宅的佣人已经回到岗位,下楼后,稚宁闻到了早饭的香味。 她略微思索,往餐厅走去,倒不是有多饿,她不确定薄瑾屹走没走,想抓个佣人问问。 可还不等抓到人,她先和薄野对上了眼。 餐厅里,昨天消失一整天的薄野正在吃早饭。 他穿着还算板正,不知道一会是又要出门,还是疯了一晚上才从外面回来。 见到稚宁,薄野先是一愣,然后贱嘴调侃,“薄稚宁你脖子断了?” 稚宁的高领毛衣是很厚紧身那种,紧贴肌肤不易被撕扯开,又是白色,远远看着,很像脖子上戴了医用颈托。 而她脸色并不好看,嘴唇白中透紫,眼下青了一大片,活像是一整晚都没睡好。 当然,这只是调侃,薄野并不这么想。 但他觉得奇怪是真的,家里又不冷,她干嘛穿这么严实? 难道……她一会要出去玩雪?! 这敢情好! 他们好像很久没打雪仗了,想到小时候和稚宁追着互砸雪球的经历,薄野顿时有些激动。 却又在捕获到稚宁闪躲不自然的眼神后,心生异样。 不对。 “薄稚宁,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当即反问,口气变得又冲又急,“你昨晚出去鬼混了?” “你不会和应珣上床了吧?你脖子上有脏东西?!” 上次她紧巴巴藏着脖子,就是上面有吻痕。 这次难道又是? 一想到这,薄野火冒三丈,势如破竹冲了过去。 稚宁哪想到薄野这狗贼一上来就冲她脖子发难,“你干什么!薄野!” “我他妈看看你是不是又和应珣睡到一起了,薄稚宁你还要不要脸?!” 骂完,手二话不说直攻稚宁的脖子。 稚宁如临大敌,“你他妈一大早发什么神经,我昨下午就在家了,倒是你,一整天没个人影!” “你昨晚上是不是一整晚没回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哥哥你夜不归宿,让他打断你的腿!” 稚宁对薄野可没有昨晚对薄瑾屹那么留情,一边言语威胁,一边拼命捂着脖子,逮到机会就使劲抓挠他的手。 此时,稚宁把攒了一晚上的怨气全撒在了薄野身上,如果不是他不守家规跑出去没了影,昨晚至于轮得到她照顾薄瑾屹,她今天哪用得着这么全副武装! 当她喜欢这么藏着掖着吗?! 他这么贱,昨晚被亲的怎么不是他啊! 薄野手被挠出血,可他根本感觉不到疼似的,表情阴鸷,“你去说,你只管去说!假使你没和应珣睡一块,大哥打死我我也认了!” “薄野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我没有!”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不期然传来询问,正在鏖战红了眼的两人,瞬间定在原地。 僵硬几秒后,薄野偏过头,“哥…哥你在家啊?” 薄瑾屹从不回答废话,眼波一扫看向稚宁。 下一秒,薄野忙不迭缩回了落在稚宁脖子上的手。 论及心里的紧张,稚宁比起动不动就惨遭家法伺候的薄野,只多不少。 她脑子里还残留着昨晚险遭侵犯的片段,不敢看人,细若蚊呐喊了声,“哥哥。” 薄瑾屹同样没理她。 几息之后,冷声说:“都坐好。” 稚宁和薄野立刻回到自己座位上,像俩小学生,大气不敢出。 两人同时用进食掩饰慌张。 稚宁心里七上八下,手心出汗,筷子拿不稳,索性换了汤勺喝汤。 凡事发生都有两面性,幸运的是,此刻薄野终于老实了。 恐怖的是,薄瑾屹也在盯着她的脖子,且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薄野要看她脖子,她还能跑、能反抗,如果薄瑾屹要看…… “吃饱了?” 此话一出,稚宁和薄野不约而同抬起头。 发现是在和薄野说话,稚宁赶紧低头装死。 薄野毛骨悚然,想说没吃饱,他才刚坐下。 “吃饱了就去干正事,中午之前,我要看到那份企划案。” 中午之前? 昨天不是说好了三天时间?! 还有!他面前这么大一碗粥满满的,大哥看不到吗? 这又是惩罚吧? 就因为他又对薄稚宁下手了? 他没欺负她! 可薄野不敢反抗,饿着肚子说:“知道了。” 走之前,还不忘冲稚宁呲牙,意思是这事没完! 薄野走后,餐厅里突然静得可怕。 佣人给薄瑾屹端来早餐,手磨浓缩咖啡的醇香弥漫在餐桌边。 薄瑾屹姿态优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期间,稚宁独自承受着薄瑾屹全部的眼神攻击,无比期望现在能有个人从天而降救救她! 可薄瑾屹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人出现打扰? “脖子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 稚宁捏紧汤勺,强装淡定,昨晚的事他果然不记得了。 平白无故吃了哑巴亏,稚宁相当不满,可这比起被误会蓄意勾引,已经很好了。 稚宁也为此感到庆幸。 “没怎么你们两个刚才在闹什么?” “我也不知道!薄野最近总发疯找我麻烦,我怀疑他脑子出了问题!” 说着,她就开始举例。 “之前!哥哥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他无缘无故一脚把我踹下了泳池,那天有多冷哥哥你根本不知道,我差点淹死!” “还有二爷爷寿辰那天,薄野他把我推到了琉璃台上!好疼,后背淤青了一大片!” “还有还有!前段时间应珣晚上送我回来,在家门口,薄野在从我们身边经过,明明可以一块载我回去,可他偏要捉弄我,骗我走到他车旁边,然后喷了我一身尾气!” “我发誓这之前我都没有招惹他!” “哥哥,薄野他是不是有狂躁症啊!” 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告状,而是借着告状的名义,转移薄瑾屹倾注在她脖子上的注意力。 薄瑾屹细听稚宁一条条告状,眉头下压,“怨他?” 当然! 可当着人家亲哥哥的面,稚宁哪敢说一句不好的话,而且他心情似乎更加不好了。 ------------ 第167章 指望我亲自侍候你? “谈不上怨他,这么多年我、我也习惯了,就是觉得有时候挺莫名其妙的。” 比如今天,刚才。 在薄瑾屹面前,稚宁一撒谎就容易结巴。 薄瑾屹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执刀叉切割牛排,慢条斯理往嘴里送,细细咀嚼。 四周又变得安静。 稚宁真的一点也猜不透薄瑾屹的心思,她盘子里也有一块牛排,为了缓解尴尬,也学着薄瑾屹的动作,却尝不出味道。 人紧张到了极点,连胃口也会受到影响。 食不下咽,稚宁很羡慕薄野能早早离场,犹豫一会,决定速战速决。 她从口袋里摸出昨晚的项链,怯怯地放到桌子上,“哥哥,这是我昨天扶你回房间的时候,你口袋里掉出来的,你收好,别再弄丢了。” 这项链是他买给他的乖乖女朋友的,她可不敢要。 要是他哪天发现不见了,四处找,追查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就不好了。 烫手山芋还是早点丢出去的好。 薄瑾屹没有要接的意思,淡漠睇了一眼,问:“你觉得不好看?” 什么意思? 他送给女朋友的,跟她觉得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稚宁可不敢否定他的审美,“好看,好看的。” “好看就拿着。” “啊?” “啊什么?不是说好看,你在骗我?” “没没!真觉得好看!” 稚宁没说谎。 前段时间,有天晚上她睡不着,习惯性逛奢侈品官网助眠,这条项链她还被她加过购物车呢。 因为是全球限量版发行,她当时也没多看,毕竟再眼馋,以她的经济实力也买不起。 今早躲回自己的房间,她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条项链,拿在手里端详越看越眼熟,而后才发现它在她的购物车里躺过。 稚宁脑子转不过弯,不明白项链明明是要给他乖乖女朋友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让她拿着,难道是觉得她碰过了,弄脏了? 有可能,小说里的霸总多的是有奇奇怪怪的洁癖。 见薄瑾屹不像是在开玩笑,稚宁就坡下驴,“谢谢哥哥。” 她把项链放回口袋。 就当是薄瑾屹昨晚撒酒疯咬她的补偿吧,等过两天风头过了,倒手一卖,少说赚一半! 稚宁心里稍稍平衡了些,一想到手里即将多一笔巨款,喜滋滋的差点笑出声。 然而一抬头,喜悦不翼而飞。 只见薄瑾屹一直在看她,四目相对,他说:“喜欢就戴上吧。” 现在?! 稚宁瞳孔地震。 他果然还是不想放过她的脖子吗? 薄野平白无故发疯他相信,她的解释他不信是吗? 果然还是他们一家人更近! 稚宁心寒极了,脑子飞快琢磨对策。 戴项链势必要露出脖子,薄瑾屹又不瞎,看到吻痕她该怎么解释? 昨晚的事他忘得一干二净,承认是他弄得肯定不行。 要不推给应珣? 可这种事一问就知道了,如果传到应珣那,应珣没做过,势必会认为她背着他偷人了,那她的舔狗人设…… “怎么不动?你在等我给你戴上?” “不是!” “不是?那你在等什么?礼物都给你了,还指望我亲自侍候你?” “不不!我自己来!” 他是在逼迫她自己坦白罪行吗? 太狠了! 男人端坐着,给人一种儒雅斯文的感觉,稚宁偏偏在他云淡风轻的注视下满脊梁冷汗,手揣进衣兜,钻石触感冰凉。 脖子上的痕迹,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看到。 “那个……一会吃完饭,我找条合适的裙子搭配一下再戴……项链我真的很喜欢,谢谢哥哥!” 这次,薄瑾屹倒没再说什么,他接了一通电话,一口流利的外语稚宁听不懂,然后他就离开了。 稚宁憋肚子里的那口气终于上来了,薄瑾屹一走,她就一刻不停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二连三的惊吓,她劫后余生,发誓等任务完成,绝对要离姓薄的远一点! 薄野那边。 他调了监控,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终于意识到稚宁没有说谎。 她确实从下午就一直在家了。 大哥喝醉了,她照顾了一晚上,直到快天亮了,才回她自己房间。 她没和应珣鬼混,是他想多了。 想到自己当时的态度、说得难听话,她满脸疲惫是为了照顾大哥…… 薄野心生愧疚,眼前频频闪过她羞愤的小脸。 薄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屁股坐不住,电脑上的文件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低咒一声,索性干脆去找她了。 抱着弥补歉意的想法,薄野暗暗告诉自己,待会无论她说什么、就是把脚丫子踹他脸上,他也绝不还手! 稚宁坐在书桌前,正托着腮翻看默记池昼笔记里的知识要点。 不经意一转脸,看见薄野站在门框后面,露出半个身子直勾勾看着她,魂都吓飞了! “卧槽薄野!你从哪进来的!” 她记得她锁门了! 薄野面上浮现被抓包的慌乱,但也只有极短的一瞬间。 他转而笑起来,努起下巴指了指窗户,一副‘小意思’的表情调侃:“薄稚宁,你居然也学习啊,学的什么?” 薄野来了一会了。 一进来,就看见稚宁像只小猫似的,安静趴在书桌前,暖黄的灯光包裹着她,脸颊皮肤干净又透亮。 这一幕着实稀罕,薄野也从没见过稚宁这么乖巧的一面,心一下子就软了。 带着猎奇,他没叫她。 看着看着,不禁失神,眼神近乎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痴痴的目光中是少年从不曾有过的温柔。 再有意识,便是刚刚。 已经被发现不必再藏,薄野大咧咧走过来,伸手就要拿走笔记。 稚宁往后躲,对着薄野的狗爪子就是一巴掌。 “薄野你别太过分了!” 稚宁这一下挺狠的,薄野被她挠破刚结薄痂的手背上,顿时又往外冒血珠。 稚宁顿时心生警惕。 可他不仅没翻脸生气,反而越笑越开心,收回手问她:“要去堆雪人吗?” 他居然不还口? 稚宁顿感诡异。 她并不认为薄野会有这么好的脾气,想起今早他离开餐厅时的眼神…… 肯定又挖了什么坑要诈她! ------------ 第168章 一场大火改变了决定 “我不去!” 殊不知,薄野心里其实在打鼓。 最近他一直在反思,他对稚宁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她是无辜的,被利用冒名顶替又不是她自愿的,真计较起来,她也算是受害者,一投胎就成了假货。 听稚宁拒绝,他有些急,“为什么不去?” 稚宁把笔记本放进书架最里侧,“你不是在弄什么企划案?” 原来是在担心他? 薄野笑了,“对啊,我今天特别忙,可还是为了你逃出来了,顶着挨打的风险陪你玩,感不感动?” 陪她玩?是玩她吧! 薄家这群牛鬼蛇神就没一个脑子是正常的! 动不动遣散佣人的真千金、发酒疯乱叫乖乖的薄瑾屹,还有薄野这动不动就发疯的狗贼! 稚宁第不知道多少次动了离开薄家大宅的念头,强压着冲动,“不敢动,哥哥还在家呢。” 薄野嗤笑,“薄稚宁,不想和我一块玩也用不着找这样的借口吧?” 他亲眼看着大哥的车开出去的。 稚宁笑得无所谓,“那要不你现在去书房看看,哥哥刚才是出去了,但又回来了,年秘书送他回来的。” 稚宁的表情不像是说谎,薄野将信将疑,“你意思是大哥今天休息?” “假期休息一天不过分吧。” “你少胡扯了!” 大哥要是能歇着,他倒立吃屎! 薄瑾屹确实已经出去了,稚宁之所以敢骗薄野,赌的就是薄野不敢去求证。 其实刚才在餐桌上看薄野的反应,被勒令今天上午完成企划案,稚宁就猜到这是惩罚。 当然,稚宁不会自作多情以为薄瑾屹是在为她出气。 薄野十有八九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惹到了薄瑾屹。 稚宁累一晚上了,满肚子心事,实在没精力应付薄野。 她皱着眉,“你想挨揍别拖着我行吗?你是亲生的我不是,你是不是一定要看我被赶出去才开心?” “我——” 薄野想说他现在不想赶她走了。 虽然她是假货,但一直以来住在薄家也挺好的,以后也可以一直住着。 他来找她,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一块玩,让她高兴高兴。 可少年的自尊不允许他说软话。 “是又怎样!薄稚宁,这才几天,你居然变聪明了!” “呵!” 稚宁就知道她没猜错。 话都说这份上了,稚宁也没再给薄野好脸,又踢又打把人赶了出去。 无视薄野不甘心在门口喊叫,稚宁锁好房门,仔细检查了门窗。 确定无误后,完全没了学习的心思,钻进了被窝。 她拿出手机,昨晚发给池昼‘下雪了’的消息,他没回。 是太忙了? 还是出了什么事? 稚宁告诉自己,别把池昼想得那么脆弱,他毕竟是男主,智商高还很能打,不会那么轻易出事。 可稚宁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变故即将降临。 * 一月三日,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池昼打工夜宿的网吧起了一场大火。 后半夜,在几乎所有人都沉睡在梦境的时刻,火势悄然而起,火舌舔舐着天幕,将漆黑炙烤成橙红,消防车鸣笛紧迫刺耳。 由于网吧地处偏僻,年久失修堆满了易燃杂物,大火烧到快天亮才被扑灭。 起火的原因,据推测是线路老化问题,但池昼并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 他从不相信巧合,尤其在当下这种关键时刻,起火时网吧里又恰好只有他一人。 ——贺捷想烧死他。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他实施计划开始反击,贺捷利用赵家在京城的人脉关系私设赌场、组织经营淫秽交易、贩卖违禁药品等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相关负责人被缉捕稽查,造成了重创。 这只是个开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多年来,赵家幕后的非法交易同样不胜枚举,贺捷仅仅是池昼为倾覆大厦抛出去的引子。 池昼并没有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心生退意,相反,贺捷反应越大,就越能证明他的回击扎到了他们的痛处。 相应的,池昼的处境也越发危险。 “烧了也好,烧了也好,这一行其实早没落不行了。” “我开这网吧啊,其实就是放不下年轻时候的执念,说不定这一场大火,是老天爷给我的暗示呢?让我快点离开这个烂地方!” “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这一成不变的日子,想出去走走看看……” 参与救火被熏得满身焦黑的池昼,听到了网吧老板的自言自语。 说这话时,老板脸上的泪痕还未消,但他脸上堆满了笑,一改得知起火时的哭爹喊娘、谩骂追责,池昼这么狼狈,就是因为被他强行推进火场,勒令救火。 如果不是消防来了禁止池昼入内,他就是烧死在里面,老板也不会罢休。 老板之所以变了副嘴脸,只因刚才来了几个穿西装、自称保险公司的人。 分析事故原因、评估、确认赔偿…… 一笔巨款从天而降,老板晕头转向,拉着池昼问,“池昼,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投过这份保险?” 池昼神情冷淡,“您都不清楚,我就更不知道了。” “也是……” 有钱白拿谁不要,老板守财奴的性子也不愿跟池昼这个外人多说。 所谓的巨额保险赔偿,其实是池昼自掏腰包垫付的,五百万,取自他这次反击计划的备用金。 保险公司的人是他雇人假扮的,单据也是他伪造的,这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网吧老板对池昼固然不怎么好,但池昼念着老板当年的收留之恩,今天这场大火又是因他而起,给予赔偿是应该的。 “那个……池昼啊,你确定你身上没什么事吧?” 老板这么问,并不是真的担心池昼,而是怕池昼会跟他索要工伤赔偿。 以往但凡有可能,池昼的工钱总要一压再压,老板的形象和铁公鸡差不了多少。 一个学法的高材生,脑瓜子聪明又有本事,老板不认为和池昼硬碰硬能讨到好处,到手的钱还没焐热,说不定就要大出血。 “我没事。” 老板顿时笑了,拍着池昼肩膀,“嗨呀,我就说!年轻真是好啊!” “那既然这样,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工钱我给你结完这个月的,马上过年了,大家都不容易,以后咱们有缘再见!” “好。” ------------ 第169章 相处的时间没多少了 一场大火,烧光了网吧里的所有东西,也包括池昼的私人物品。 没什么好拿的,池昼空手回了家。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池母出摊卖菜还没回来。 池昼烧水洗去一身黑灰,套了件干净的旧棉衣,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破旧的民房没有暖气,池昼仅仅坐了一会,发梢就结了冰,他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冷,注视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手机被烟熏得不成样子,池昼拿纸巾擦了擦屏幕,不经意间解锁,看到了消息提示栏的一条条消息提示。 池昼没有朋友,这个手机能收到的消息只可能是稚宁。 最早的一条未读消息,来自今天凌晨三点,那时火势正盛,他被老板一把推进火海,抢救财物。 她给他打了电话,没接通又发来消息。 “池昼你还好吗?我刚才梦见起火了,你被大火包围了,你有没有受伤?” 没收到回复,她等了五分钟,又发消息问:“池昼?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因为一个梦就给你打电话,可我真的很担心,你看到回我个消息行吗?” 她似乎一直无法安睡,过了半个多小时,又发来消息。 “池昼,我明天,不对,应该是今天有一场考试,考试结束就要放假了,你什么时候放假啊?” 又过去几分钟。 “池昼,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那天我没准时赴约吗?” “你回我一句好吗?” “池昼!再不吭声我可要去你家找你了!” 追溯到池昼没回复的起始,是她发来的雪景照片。 照片很美,剔透的玻璃反射出她的身影、她的笑,最近两天夜里,池昼不知道描摹了多少遍。 雪花的每一处棱角他都记得清楚,她的喜悦与激动他感受得无比真切。 他很庆幸他能成为她分享生活的对象。 却没回复一个字。 不是不知道回复什么,也不是不想回复,而是不能。 十点半。 池昼搓洗衣服时,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稚宁出了考场打来的。 听着熟悉的铃声,池昼长时间没进食的胃部不适抽痛,他停下手上的活,呆愣站在院子里,冰冷的井水从他指尖一滴滴坠落。 手机响起的刹那,池昼几乎下意识就想跑过去接听,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这么渴望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几乎一秒钟都按捺不住。 可他到底没有走过去。 那天,薄瑾屹来找他,有些话他听了进去。 最终,池昼还是接了电话。 “喂。” “池昼,老天!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听到池昼的声音,稚宁紧张得在小树林里抠树皮的小手突然停下。 天知道昨晚噩梦惊醒后,她有多害怕,她梦见池昼被人推进火海,活活烧死! 池昼的人缘不怎么好她知道,周围邻居如狼似虎,还有赵家那些人,薄瑾屹……想要欺负池昼的人太多了。 仅仅听到池昼的声音,不足以平复心里的惊悸,稚宁连珠炮似的追问。 “池昼,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你还好吗?” “你这两天是不是很忙?你有好好休息吗?” “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阿姨还好吗?” “你们的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人找你们麻烦?” 稚宁的关心混乱又直接,电话那边,池昼眼眸红得厉害。 他屏住呼吸,好一会才回说,“确实有些忙。” 他记性很好,稚宁的问题他一一记下了。 少年清冷的嗓音从听筒传来,稚宁听到他的回答,心中的紧促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 池昼的反应有种说不出的冷淡,哪怕他挨个认真回答了她所有问题。 稚宁听完抿紧了唇,手指又扣紧树皮,“池昼,我今天考完试了,下午没事,可以去你家玩一会吗?” 问完不等池昼回答,赶忙补充,“是这样的,我回去之后翻看了你的笔记,发现有好多地方我都看不懂,数量有点多,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我想让你当面给我讲讲,可以吗?” “我记得那天你说,有问题可以随时问你,你今天有时间吗?” “没时间的话我可以等你,反正之后我都闲着,白天不行就晚上,你前几天不是也有事找我,咱们这次见面一块说吧?” 稚宁这话,意思是铁了心要见池昼一面。 所谓的问问题,不过是借口,两人都明白。 池昼看着塑料盆里泡着的衣服,袖口被火燎烫出一个大洞,如果没被浓烟呛醒,他现在或许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沉默许久后,他说了声“好。” 等得太久,稚宁已经做好了池昼不会答应的心理准备,听到他说‘好’,整个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真的?!” “那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到!” “嗯。” 挂断电话后,稚宁有些虚脱。 昨晚那场梦之前,池昼一直没回她消息,她以为池昼生她气了,不想理会她,因为她选择应珣放了他鸽子。 他说那天他没等多久,其实之后想想,并不可能,池昼性子执拗,没见到她肯定会一直等下去。 无缘无故,稚宁就是有这种自信。 她也后知后觉意识到,池昼真的给了她太多纵容,池昼他有自己的生活,她的消息他没时间完全可以不回。 是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温顺,对她有求必应,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至于今天,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荒唐的一场梦就答应和她见面。 可稚宁还是想见池昼一面,哪怕是种打扰,又哪怕和她见面对池昼来说太冒险,她实在担心,池昼太反常了。 而且根据系统的话推测,她的任务似乎要结束了。 也许都等不到这个凛冬过完,她就要离开了,到那时,她带给池昼的影响全部会被瓦解,他们之间的友情也将不复存在。 稚宁有预感,她和池昼相处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题外话~ 来了来了!马上要坠海来了!大家做好准备! ------------ 第170章 断绝关系 稚宁没有空手去,快午饭时间了,她买了很多吃的,肉类、水果,大包小包坐上了出租车。 挂断电话后,池昼草草将被烟熏过的衣服藏好,到巷子口等稚宁过来。 快十一点时,稚宁的身影出现在了池昼视线中。 贫民窟不比中心城市,积雪天不亮就会被清扫干净,在那些享有优渥生活资源的人眼中,雪是难得一见的美景,是生活的调剂品。 池昼不喜欢雪。 下雪意味着天马上要变冷,小雅和母亲的手要生冻疮,年幼时他无力改变,长大后有了能力也仍旧不能改变。 贫民窟的雪更是肮脏的,被人反复踩踏、蹂躏,变成泥水一般的颜色,胡乱被铁锨铲到墙角。 太阳一晒,泥水淌得到处都是。 比如现在。 天气很冷,稚宁今天穿了件长款羽绒服,随着她的走动,带起的泥点弄脏了她的衣服。 她和这里格格不入,像个纯洁的天使,落进了肮脏的泥沼。 薄瑾屹的做派招人厌恶不假,可有些话池昼觉得他说得很对。 他配不上稚宁,也招惹不起。 “池昼!” 抬头看见风中孤立的少年,稚宁脸上惊喜绽开笑容。 她本想冲他招手,可她似乎忘了还拎着许多袋子,但哪怕这样,也止不住她的激动,袋子被她提到身前,吃力晃动。 她冲他奔跑而来,踩踏着泥泞,义无反顾。 池昼看得眼热,他心底无限的贪欲正在与理智斗争,没等争辩出结果,她已经来到他面前。 她脸颊微微泛着粉,“池昼你是来接我的吗!” 那些不可名状的感情,在池昼的胸膛里鼓动个不停,他若有似无‘嗯’了一声,躲避开她澄明的眼眸,弯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稚宁刚好捕捉到他的声音,绕到他跟前冲他笑,“你等了一会了吗?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一个内敛,一个外放,风华正茂的两人好似这世上最美的景色。 “刚来。” 稚宁买了什么其实根本不用猜,包装袋上就写着。 可池昼还是配合着稚宁卖关子,“猜不出来。” “池昼你真笨呀!” “有烤鱼、香酥童子鸡、炸莲藕……” 稚宁报了一长串菜名,语调欢快,叽叽喳喳,灵动又娇蛮。 可她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轻松无忧。 喋喋不休,只因害怕两人陷入沉默。 池昼偶尔应和着。 此情此景,短暂的和谐,像极了一段关系消逝之前的回光返照,两个人都想努力挽回,可抵不过现实,无济于事。 吃的喝的讨论完,稚宁又唠唠叨叨说起昨晚的噩梦,说到惊险处大喘着气,暗自观察池昼。 单看表面,稚宁没发现什么异样,池昼好好的,没被大火烧伤……可内里就不好说了。 也许不一定是被火烧伤了,池昼遭遇了别的什么事也不一定。 否则,池昼不会像现在这样闷闷不乐。 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稚宁就是能很轻易的感受到池昼的喜怒哀乐。 池昼他肯定遇到难事了。 想到这,稚宁心里乱麻麻的不安生,心情沉重。 而池昼,已经身处在沉重的阴霾中很多天了,麻木痛苦,心情唯一的起伏,是她昨晚的梦。 稚宁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的梦境,让池昼感到惊诧,也让他短暂的生出了片刻幻想。 昨晚她做噩梦的时候,恰好他正身处火场。 心灵感应通常存在于亲密关系之间,他和稚宁非亲非故,没有血缘关系的牵绊,那么,只剩下另一种可能。 可他比谁都清楚,稚宁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不然他也不不至于总患得患失。 她喜欢的,是那个叫应珣的男人。 不知为什么,稚宁总觉得今天的池昼,身上有一股强烈的疏离感。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舒服,迫切地想摆脱。 “池昼,你妈妈在家吗?” 她又开始找话题。 池昼拎着袋子往前走,脚下冻住的积雪被踩出脆响,“出摊去了。” 言简意赅,然后就再没了下文 稚宁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口袋里捏紧的拳头泛起死白,“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不错的。” 而后又陷入了死寂。 稚宁:“……” 两人时而冷场,在稚宁不停找话题寒暄了近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到了家。 一进门,稚宁就像装了雷达一样,趁池昼往厨房送东西,眼睛四处打量检查。 沙发还是上次来的沙发,碎掉的玻璃换成了新的……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你在看什么?” 池昼一出厨房,就见稚宁挑脚伸长脖子,背对他不知在找什么。 “啊?没!没什么!” 稚宁像个被抓到的小偷迅速转过身。 在人家家里到处看很不礼貌,稚宁局促站直,“就是觉得你家窗户玻璃真干净,是你擦的吗?东西你放好了吗?” “嗯。” 池昼知道稚宁在看什么,她对他的偏心挂怀向来直接,以往他会因此窃喜高兴,忍不住想要更多,可现在,他深知这不是他能奢求的。 “坐吧。” 池昼的态度不可谓不疏漠,稚宁很不适应,点点头往沙发边挪脚,坐好。 池昼家很冷,少了太阳的照耀,体感温度比外面还低。 稚宁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小巧的鼻头泛红几乎没了知觉。 她心说还好没买鲜花来,不然一准冻蔫了。 可鲜花都受不了,那么人呢? 稚宁心疼起池昼,又想给他换个好一点的居住环境。 不等酝酿好说辞,池昼端来一杯热水。 看着放到面前的玻璃杯,稚宁读懂他的意思,赶忙把水杯抱在手里,微烫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哆嗦寒意。 “谢谢。” 池昼没应声。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本打算用最冷漠的态度对待她,作为他们断绝关系的开场白,以此彻底抹除后患。 可他该死的看不得她难受一点。 担心自己接下来会心软,池昼不欲多说,神情寡淡退到一边。 可稚宁偏不这么想,她迫切地想弄清楚池昼遇到了什么事,但凡有机会和池昼说话,绝对不会放过。 “这个杯子是你新买的吗?” 给她买的吗? 她本想这么问,杯子是新的,上面印着可爱的小兔子图案、黄色的太阳花……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但这么自恋难免让人难为情,稚宁选择了更委婉的说辞。 她期待地看向池昼。 池昼站在离稚宁很远的位置,面庞淡漠沉静,“不是,这是我妹妹的。” “死人的东西,你害怕吗?害怕可以放下。” ------------ 第171章 他为什么这么反常 疏漠中,又多了些尖锐的攻击。 稚宁敏锐感知到,意外的同时,并不觉得害怕,哪怕手上的被子真有可能是他过世妹妹的遗物。 池昼、池昼的母亲都是善良的人,那么死去的小雅也必定是个很好的人。 她只越发担心,池昼他到底怎么了? 稚宁想起些什么,捧着水杯越发的紧,问:“池昼,那天你叫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池昼目光冷寂看着稚宁,思绪回到打电话约她见面的那天晚上。 那天,他约她出来,本打算把围巾还给她,以此当做证据,告诉她小心提防薄瑾屹,不要受到伤害。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做,直到昨晚这场大火之前,他都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 ——将她推出他的生命。 自从稚宁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他的生命不再是荒芜背负着罪孽。 她的出现,让他有了渴盼、有了奢望,体会到了感情的起伏,被关心的温暖。 她不仅是朋友,更是他爱的人。 他想和她在一起,像个有温度的正常人,和她组成圆满充满爱的家。 他自知不配,却总忍不住幻想,万一呢?万一有可能呢? 他们还年轻,岁月漫长,她也许也会喜欢上他。 可现实打破了所有的幻想。 那天,薄瑾屹把围巾扔到他面前,不仅是警告他不要贪心不足,更是告诫他他会给稚宁带去危险。 在薄瑾屹面前,他的计划、反击,都不是秘密,作为大家族的掌权者,他一眼就看出了他计划背后可能付出的代价。 不止是薄瑾屹,赵振廷、包括他自己也是同样的判断。 九死一生,生是侥幸。 池昼很清楚,不管薄瑾屹眼下对稚宁抱有怎样的看法和态度,短时间内,薄瑾屹都不会允许稚宁出事,如果他不主动远离,薄瑾屹必定会采取强制措施。 他原本是不怕的,甚至想逞一时意气与其对抗,赢了,他就能得到稚宁,这个诱惑太大了。 可昨晚的一场大火,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也许他心里一直以来的不安、总觉得会失去她的恐惧,皆来源于此。 ——假使他不放手,她会被他害死。 那样的画面,只是稍作设想,就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池昼喉咙里仿佛含着无形的刀片,“一些笔记的补充内容罢了,过阵子我可能要去一趟外地,我外婆的老家,在那过年。” “考虑到你可能会有问题不明白,所以想提前告诉你。” 池昼决定瞒下围巾的事。 看稚宁的反应,围巾被拿走,她并不知情,这就意味着薄瑾屹采取了不光彩的手段。 如果他说出来,以稚宁的性格,她保不齐会去找薄瑾屹质问。 两人可能会因此发生争吵,稚宁敌不过薄瑾屹,如果把人激怒,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被罚、被关,再坏一点,她会被赶出薄家。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稚宁吃亏。 而这是池昼最不愿意看到的。 以稚宁当下的认知和能力,凭她自己根本不足以维持优渥的生活,她甚至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她太善良、单纯了。 她的容貌会给她带来数不尽的灾难,他的母亲就是前车之鉴。 如果他能侥幸在这场角逐中活下去,他会护她周全,可在这之前,他自身难保,她还需要薄瑾屹势力的保护。 “只是这件事吗?” 对于池昼的回答,稚宁一个字都不信。 他那天在电话里的语气听上去特别急,如果只是笔记的事,他大可直说,用不着非要见面。 就算一整个寒假都见不到,这件事一直拖着放那,也根本没什么。 “池昼,你有事瞒着我。” 稚宁起身朝池昼走去,直到站定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一步距离。 她表情严肃,仰着小脸一瞬不瞬看他。 “池昼,不准撒谎!” 听到‘撒谎’两个字,池昼心里涌出一丝丝难言的愧疚。 他曾发誓,永远不骗她。 他食言了。 “薄稚宁,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你说……什么?” 稚宁多希望是她听错了,如果她此刻脑子发晕、耳鸣、目眩,但凡出现其中哪怕一种,她都有理由打马虎眼告诉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偏偏她听得无比真切,她的感官无一不正常。 她清楚地看清了池昼的表情,他是认真的! “池昼,你什么意思!” 稚宁夺步上前,心底的慌乱迫使她大声想问清楚。 池昼后退躲避着她的靠近,和她拉开距离,语气疏离,“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要和我断绝关系,不准我再找你?” 池昼装得很不在意,“是。” “不可能!”反应有些过,稚宁强逼自己冷静,“池昼,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一定是这样! “你告诉我,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是不是赵家威胁你了?他们抓了你妈妈?用她威胁你远离我!” 稚宁步步紧逼,池昼一再后退,“没有,不是,他们没有为难我。” 想到赵家那些人,上次池昼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稚宁怒不可遏,“你骗不了我!他们肯定又欺负你了!”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反常? “我现在就给赵煜嵘打电话!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他弟弟!” 稚宁怒气冲冲掏出手机,当着池昼的面翻找赵煜嵘的联系方式。 “稚宁!” “你别说话!” 见制止不了,池昼拉住她,一把夺走她的手机。 稚宁愣了一下,反手要去抢,“池昼,你把手机给我,赵家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你一味退让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你把手机给我,我去跟——” “薄稚宁!” 池昼大声制止,扼住稚宁的手腕,“你非要我把话往难听了说你才明白是吗?” ------------ 第172章 我不做小三 难听话? 他能说出什么难听话? 稚宁并不把池昼的话放在心上。 而这不以为然的态度,让池昼喘息吃力,胸口升起一股撕裂的痛楚,她居然已经这么信任他了。 他此生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居然在心中为他树立了这么美好的形象,美好到不相信他会伤害她。 可他注定要辜负她。 池昼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很红,语气突然变得疲惫、不耐,“好,我告诉你实话,薄稚宁,你有未婚夫为什么不告诉我?” 稚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懵了,满脸愕然。 瞠目结舌半天,才不确定道:“你……知道了?” 池昼自嘲反问:“我不该知道吗?对方很见不得人?还是见不得人的其实是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告诉他,只是觉得没必要! 和应珣在一起,无脑追求,并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甚至说是黑历史也不为过。 她和应珣根本走不到最后,迟早要分手的关系,她干嘛没事找事告诉他?徒增他担心。 而且他们是普通朋友,又没有在谈恋爱,难道她有未婚夫就不能交异性朋友了吗? 稚宁不认为池昼的思想会这么狭隘古板,更不认为他会在意这些。 可事实证明,池昼在意。 就因为她的婚约,他要和她断绝联系。 稚宁实在搞不懂池昼为什么会这么做,她茫然抬起头,“池昼,是不是我的婚约,给你造成影响了?” 有人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他跟前嚼舌根了? 以往,在稚宁还是恶毒女配的时候,她没少给应珣的绯闻女友们送去问候……应珣难道找人刁难警告池昼了?! 可应珣又不喜欢她,而且她和池昼也没做什么超越朋友范围的事。 难道又是为了阮凝初? 应珣担心池昼的存在会影响他和她的婚约从而破坏他的计划? 稚宁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应珣早知道了池昼的存在? 那她的人设……还有池昼的安全! 这次池昼难道也是被应珣打压了?! 稚宁眼底飘过的慌乱,分毫不差落入了池昼眼中。 那天在墓园,他亲眼见到了她安慰应珣的样子,那是他穷尽一生努力都想得到的,她主动的靠近、牵手、拥抱,她满眼爱意,说她会一直陪在那个人身边。 原来,那才是她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池昼不认为稚宁此刻的惊慌是因为他,只觉得她在害怕她心爱的未婚夫会误会她,担心他的存在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他记得薄瑾屹曾透露过,那个叫应珣的一开始并不喜欢稚宁,是她死缠烂打,才求来了对方的正眼。 池昼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到了难堪和刺痛,他求而不得的女孩,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跟随着另一个男人。 她无疑成功了,他看得出来,那个叫应珣的也很喜欢她。 两情相悦,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他的喜欢、深爱、贪婪……一切一切,都是多余的独角戏。 池昼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四肢冰冷,极速下坠。 他紧绷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你觉得不会有影响?” 这样也好,她不喜欢他,离开他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她不会像他这么难受。 挺好的。 此刻,稚宁已经基本确定了池昼疏远她的原因,哑口不知该说什么好。 “池昼……你别这样。” 他笑得很苦,她看了难受。 “薄稚宁,你放过我吧。” 稚宁一僵,放过他? 为什么说放过? 怎么放过? 稚宁突然听不懂池昼想表达什么,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了进去,可连在一起,就变成了一团浆糊。 她把这归咎于应珣的威胁,“池昼,是不是应珣他跟你说了什么?我可以去澄清的!” “你告诉我他做了什么,你别担心,事情一定会解决的!” “我保证!” 池昼凄凄笑着,她怎么还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喜欢难道她一点也不曾感知到吗? “薄稚宁,我不做小三。” 少年嘶哑的声音从胸腔发出,“我母亲的下场你看到了,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和有伴侣的人牵扯不清。” 稚宁瞪大眼睛,“小——” 特殊的词汇,稚宁就是再迟钝,也该明白了。 “池昼,你……你说你……” 喜欢她?! 怎么可能! 他不能喜欢她的,他有自己的官配、是光芒万丈的男主,而她只是个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 但一切又似乎都有迹可循。 稚宁通体发寒。 经过这次的任务,稚宁知道他们这些书里的人物,每个人都有一早被规划好的命运,仿佛被一双无情的大手拴上了吊线,奔向定好的点。 对觉醒意识的她来说,偏离剧情线,等同于任务失败,后果是她会死。 池昼呢? 他是否也被剧情束缚着? 他身上又绑定着怎样的‘任务’? 如果‘任务’失败,他会受到惩罚吗? 哪怕没有掌获池昼的剧情资料,稚宁也知道,他的世界里不该有她,是她自私为了气运值,强行挤进了他的生命轨迹。 如果因为她,导致他遭遇无可承受的灾难…… 稚宁瞳孔紧缩,绝对不可以! 池昼目睹稚宁表情由不可置信变得惊慌失措,她在后悔,甚至在反思,反思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误会的事。 心痛无以复加,池昼的脸色渐次灰白。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说出来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大概对自己的美好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只要她站在那,不用她做什么,就足以对他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她是不是觉得他很恶心? 她把他当成朋友,全心信任,他却意淫着不干不净的事,企图将她据为己有。 他怎么比得上她的心上人? 今天过后,她一定会躲他躲得远远的吧? ------------ 第173章 池昼,保重 失落、绝望、自卑……一口一口蚕食着少年的生机,因稚宁而生出颜色的世界,以极快的速度走向枯萎。 稚宁看着池昼摇摇欲坠,脆弱得几乎要倒下,满目惊慌。 她扶住他的胳膊,“池昼你怎么了?” 池昼躲避着她的触碰,“薄稚宁,拜托你离我远一些吧。” “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对你的不一样,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目前还配不上你,我出身差、家里穷,但我总觉得这不是问题,我不会安于现状,我会想办法给你好的生活,把你照顾得很好,我一定会努力。” “可你有未婚夫,那是你真心喜欢的男人,你让我怎么办?” “我突然发觉我连抢的资格都没有,我不忍心你和喜欢的人分开,而我又拿什么和那个男人争?” “那是应家的继承人,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个食不果腹的私生子!” 稚宁摇头,眼里不知什么时候涌出了泪水,她听不得他这么贬低自己。 “池昼,你别这样……” “薄稚宁,我见过你和你未婚夫相处。” 稚宁伸出想拉池昼袖口的手僵硬停在半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我见到你们拉着手,很开心,他抱着你,你也主动回抱了他,你们感情很好,好到让人嫉妒!可我只能在一边看着!” “薄稚宁,拜托你放过我吧!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的不是吗?” 喉咙哽住,试图解释的千言万语拥挤在嘴边,叫嚣着冲出,可稚宁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如果池昼没说出‘喜欢’两个字,稚宁也许会像当初坦白自己假千金身份一样,坦白自己和应珣婚约的内幕。 别管会不会影响任务成败,哪怕有些事不能阐明,她也会想办法自圆其说,她不喜欢应珣,一点也不! 可如果她澄清了,这又算什么? 证明自己心里没有归属,鼓励池昼追求她吗? 池昼有他的官配,而她只是个强行赖在他身边蹭气运的恶毒女配。 她会死、会烟消云散,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结果,何必现在给他希望? 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 很久之前,她就想告诉他,他们应该适当分开一段时间,彻底分开不是更好吗? 她不能那么自私。 稚宁的沉默,在池昼看来,像极了无力反驳的默认。 少年情窦初开,只吃到一口甜,剩下的全是苦。 和稚宁认识这么久,他一一领略了自卑、忐忑、不安、贪婪……如今,又明白了嫉妒。 嫉妒那个叫应珣的有资格拥有她未婚夫的身份,嫉妒应珣在他还不认识稚宁时就占据了她的心。 有些话,只听薄瑾屹说,池昼是不相信的。 可那天在墓园亲眼所见的画面,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他也像他说的那样,做不到强迫她一点。 三个人的感情会带来不幸和灾难,他和他的母亲就是证明。 赵寻锋没有心,不会感觉到痛苦,可稚宁不一样。 她心软、善良又容易陷入自责,他怎么能让自己变成她的余生的阴霾? 他只要她幸福,哪怕她的幸福和他毫无干系。 胃部的不适愈演愈烈,酸灼的胃液翻腾上涌,压抑着,池昼好像尝到血腥。 池昼强自忽略,看着稚宁,“我求你,离我远些吧。” 少年话音紧颤,脸色差得吓人,他推着她往外走,“走吧,我妈就快回来了。” 稚宁哪见过池昼这个样子,脚下暗自抵抗他朝反方向用力,不想离开。 她不停摇头,“池昼……” 目视着池昼的痛苦,稚宁也仿佛感同身受,胸口憋闷得厉害。 池昼这么难受,是因为她吗? 他真的这么喜欢她吗? 他居然会喜欢她…… 稚宁说不出话,也透不过气。 一直以来,她千算万算,提防着薄瑾屹、提防着赵家,怎么也没想到应珣会伤害池昼。 是她太笨了,又自以为是。 她满脑子只想和他做朋友,她能感觉到他也很开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她身边很重要的人,独一无二的朋友。 她舍不下。 可她难道想害死他吗? 因为她的自私,他被应珣为难,这本不该是他该承受的,如果不是她,他和应珣产生不了一点交集。 ‘死’这个字,使得稚宁心头一震,抵抗的力量就此开始松懈。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因为稚宁这一句话,池昼浑身上下的力气几乎隔空被全抽走,险些维持不住站立。 所以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是吗? 以前、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连句骗他的话也不肯说,她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他是吗? 挺好,挺好。 这不正是他一开始的目的吗? 他赌对了。 “好。” 随着正午的到来,院外的小路变得泥泞一片。 被推出大门的那刻,稚宁眼眶的泪水彻底失去控制,她不敢回头、不敢出声,生怕自己的痛哭会让池昼更难受。 可最终,稚宁还是没忍住。 她隔着遥远的距离寻找他的眼睛,大概是期望看到不舍,期待他反悔,希望他能相信她能解决眼前的阻碍。 可什么都没有,少年之于她是从未有的冷漠。 稚宁呼吸艰涩,“池昼,你保重。” 她努力冲他笑,竭力表现得完美,想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划上友好的句点。 稚宁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喜欢落不到实处,她选择别人舍弃他,他不恨她就不错了。 但这极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之后她都不会再来打扰他。 她希望日后他回忆起她,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微笑的样子,而非是她带给他的屈辱和灾祸。 哪怕他注定会忘了她。 池昼全程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稚宁,他似乎很不耐烦转身回了客厅,关闭房门。 稚宁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到底还是哭出了声,细弱、压抑、上气不接下气。 而池昼,眼前同样模糊一片。 他回到自己房间,体力消耗殆尽,背靠着藏了她馈赠的衣柜,滑坐在地。 鼻腔因为长时间憋着泪水而生疼一片,下一秒,泪珠无声从他苍白的颊边滑落。 他真的失去她了。 池昼早知失去稚宁会痛,可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刀子割裂肌肤会痛,但真正痛到何种地步,流了血才知道。 ------------ 第174章 假千金身份曝光 去争吧! 去把她抢过来! 那个叫应珣的对她并没有多好,她跟着那个人风险实在太大…… 池昼心中天人交战,耳边充斥着稚宁在门外无助的哭声,他从没想过弄哭她,他好想去抱抱她,让她永远无忧无虑。 可他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从前,他无法护住小雅,如今,也护不了她。 昨晚的大火给池昼敲响了警钟。 假使某天,她落入了火海,像昨夜网吧的那些财物一样,救不了、在他眼前化成飞灰…… 池昼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堕入黑暗。 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他怎样都行。 他只要她好好活着。 池母回来时,池昼仍然浑浑噩噩瘫坐在地上,他右手手腕上全是血,齿痕明显,层层叠叠。 那是他自己咬出来的。 在绝望到了极点那刻,他下意识选择用肉体上的疼痛来抵抗灵魂上的崩溃,是否有效,只有池昼自己知道。 池母眼含震惊与心疼,在池昼房门口站了很久,“小昼,稚宁来了对吗?” 知子莫若母,看到厨房里那些吃的,又看池昼这样子,池母明白了些什么。 池昼的心口空荡荡的宛若破了个大洞,听到声音才惊觉母亲回来了,赶忙抹去脸上的泪痕。 “妈你回来了。” 池母温柔笑着,什么都没问,“饿了吗?妈去给你准备吃,喝粥行吗?” 池昼意识慢慢归位,他知道什么都瞒不住,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去准备吧。” 说着就快步进了厨房。 池昼把稚宁送的吃的尽数摆上了桌,因为她的善良慷慨,小木桌上摆的满满的,狭小的客厅里挤满了各种香味。 饭桌上,池昼大口吞食着食物,一口没咽下又塞进下一口,近乎狼吞虎咽。 心脏的位置空得可怕,他迫切想要填满,哪怕胃里早已没了空隙,臌胀欲呕。 而池昼也不想浪费稚宁的心意。 这些食物,他这辈子、余生,都吃不到了。 和池昼不同,池母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眼角湿润看着正在自我折磨的池昼。 突然,池昼剧烈咳嗽起来。 池母递去纸巾,拍打着他的脊背,温声说:“天气冷,放到晚上不会坏。” 池昼似才意识到这一点,他愣了会神,随即低笑了声,放下碗筷。 他转而认真看向池母,问:“如果我这次失败了,您会怪我吗?” 失败的代价不止是失去稚宁,更会失去生命。 池母摇头,看向里屋挂着黑白遗照的方向,微笑,“小雅在那边应该也等急了。” * 回去后,也许因为天气太冷,稚宁又发了一场高烧。 自从确诊了癌症,高烧就仿佛成了家常便饭,从前稍有小磕小碰就要张罗一堆人为她服务,如今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自觉不对就翻出之前剩下的退烧药,借着温水送服,盖好被子,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蜷缩在被窝里,隐忍着腹部的疼痛,稚宁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她告诉自己睡着了就好了,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可她睡不着。 辗转反侧,耳边全是池昼哀求她放过他的声音。 听着听着,又有眼泪往外涌。 她不禁去想应珣究竟对池昼做了什么? 她又该怎么做才能弥补? 她要主动向应珣解释吗?解释她和池昼是清白的,乞求他高抬贵手。 她居然从未察觉到应珣知道了池昼的存在,是他演技太好,还是她太蠢笨? 又或者因为不爱,所以应珣在面对她的背叛时,心里生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因而不露破绽让她无从察觉。 她苦苦追求、卖力讨好的人,对她没有任何好感,不该喜欢她的人却对她动了感情…… 手上的事全搞砸,她究竟是有多失败啊。 此时此刻,稚宁只想把池昼从误会中解救出来,思索着该怎样打消应珣对池昼的敌意,哪怕是她一直以来最在意的任务、人设,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可没等她想出对策付诸行动,意想不到的事先发生了。 ——她假千金的身份,曝光了。 随着一份稚宁与薄琬乔亲缘关系鉴定书的意外曝光,两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消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消息不知从哪传出,等传到薄家,上流圈子里已经几乎人尽皆知。 稚宁不相信薄瑾屹在这之前没收到任何风声,合格的资本掌握着大众媒体和舆论,而薄瑾屹治下的薄家,是资本中的资本。 消息能被传得沸沸扬扬,背后大概少不了薄瑾屹的推波助澜,就算不是他放出的消息,也该是他默许的。 这天上午,薄家大宅很安静,哪怕外面已经乱做一锅粥,当初薄琬乔的回归宴有多盛大,今天这场闹剧就有多轰动。 鉴定报告书显示两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这就意味着,要么薄琬乔是假的,要么稚宁是假的。 幕后曝光那人,大概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薄家在稚宁和薄琬乔之间做出选择。 ——薄琬乔和周家公子好事将近,周家在政坛的地位不容小觑,而稚宁的未婚夫是应珣,应家位列京城三大家族的行列,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保应家还是周家,全看作为掌权人的薄瑾屹怎么选。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推翻所谓的证据,哪怕铁证如山,对薄瑾屹来说也不是难事。 但稚宁知道不可能。 怎么选,其实毫无悬念。 薄瑾屹已经决定把她赶出去了。 她的利用价值随着应珣一步步夺得应家的控制权而逐渐消亡,薄瑾屹那么恨她,不会放任她继续在薄家白吃白喝的。 此事一出,稚宁意识到,任务真的要接近尾声了。 哪怕她不明白为什么薄琬乔那条任务线停滞不前,只有应珣和阮凝初的剧情还在往前走。 接下来,应该是被赶出家门、退婚……死去。 ------------ 第175章 剥夺姓氏赶出去 稚宁不知道,这样下去算不算她任务失败,剧情线里的很多事她都还没来得及做,真要深究,她大概率会被系统抹杀。 但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应珣和她退了婚,是不是就不必再费心针对池昼了? 池昼安全了。 这么看,这似乎又是件好事。 稚宁真的很累了。 她最不擅长动脑思考,这几个月却绞尽了脑汁,她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哪怕是死也似乎是种解脱。 中午时分,一般这时候不会在家里出现的薄瑾屹把稚宁叫进了书房。 除了他,薄野、薄琬乔也都在。 四人齐聚,看这架势,大概是要宣判最终的结果了。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薄瑾屹一身深色西装,正襟危坐在主位,薄野和薄琬乔并肩坐在一侧。 三人在容貌上很轻易能找到相似,任谁看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而稚宁,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他们对面。 瘦弱、脸色蜡黄,她穿着毛绒绒的白色高领毛衣,最显胖的款式,可还是看着随时都能被一阵风吹走。 薄琬乔一看稚宁这样子,当即便有些坐不住,却又被薄瑾屹森冷无声的目光制止,不得不按捺下关心。 她紧咬着牙关,告诫自己只有稚宁脱离了薄家的姓氏,才能摆脱伦理和法律的限制,有机会和大哥修成正果。 而大哥有意让稚宁看清应珣无情利用的真面目,这场赶出家门的戏码,必须要演得极尽真实。 “最近几天,外面的风言风语,你应该听说了。” 宣判开始了。 稚宁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不舍,但其实她心里很平静,“听说了。” “你是怎么想的?” “不怎么想。” 稚宁曾见过薄瑾屹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样子,气势凛然,无往不胜。 那时她觉得自己的哥哥睿智又威风,倍感钦佩自豪,恨不得向天底下所有人炫耀。 那时的她,不知道有朝一日,她会坐在他的对立面,被他居高临下审视剥削。 他问她:“家规第八条是什么?” 稚宁没有应答。 第八条简单概括下来,就六个字:严禁心不应口。 家是相互依靠的地方,不是互相欺瞒利用的战场,而薄瑾屹一向厌恶别人当着他的面说假话。 可她早已经说了无数次,他也自始至终厌恶着她、利用她。 时值此刻,一切尘埃落定,稚宁终于放下了心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薄瑾屹是否有没有些许在乎她都无所谓了。 她望向他锋锐不近人情的眉眼,“如果我说没想法是假的,我其实很想留下来,想继续做你的妹妹,做薄家的千金小姐,我说实话,能改变你的决定吗?” 薄瑾屹没有直言否定,他深深打量着她,“琬乔因为你母亲的自私行为,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她本该生活在薄家,无忧无虑长大,是你母亲,剥夺了她的身份和应得的一切。” 稚宁笑了笑,“所以你看,没用不是吗?” 她会被他赶出去,这是他一早就决定好了,今天把她叫过来,说不定只是想欣赏她跪地求饶的狼狈,最后再出一口恶气。 毕竟恶毒女配的退场,必须要掺杂着血泪哭嚎才更解气。 而稚宁的顺从,也并没有换来薄瑾屹的仁慈,“既然知道没用,那么最近一两天你就搬出去吧。” 稚宁说了声‘好’。 她欲要起身离开,但在站起来之前补了句,“薄先生,其实你不用特地回来一趟告诉我的,你是怕我不答应会闹吧?” “事已至此,我不会再厚着脸皮赖在这,我会赶在你下午下班之前离开。” 这番话算是违逆了稚宁贪慕虚荣的人设,可稚宁甘愿承担风险,凭什么她被利用完了还要向他们哭求? 稚宁的顺从出乎所有人预料,她的不哭不闹,让薄瑾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他做事向来喜欢速战速决,能一击制敌绝不多浪费时间,稚宁的乖顺,本该让他满意。 可现在面对稚宁的洒脱,他却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无处发泄的憋闷感,令他心情暴躁。 稚宁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前世薄琬乔去世后,他也曾狠心把她驱赶出家门。 那时的她哭得几乎断气,天塌了似的,歇斯底里哀求他,她跪在他脚边,撕扯着他的裤腿,说她错了、会改,她舍不下荣华富贵。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是觉得应珣爱她爱到不会介意她的出身,她还有退路,所以根本不怕落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吗? 除此之外,‘薄先生’三个字,更是莫名戳中了引发薄瑾屹愤怒的雷区。 她倒是很自觉! 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迫不及待和他划清界限! 自从那天醉酒意外之后,她就开始明里暗里躲着他,他的触碰让她很恶心、很难接受是吗? 森森怒火在薄瑾屹心里燃烧,他接受不了自己在稚宁心中无足轻重轻易便被舍弃,可随即看到稚宁憔悴蜡黄的面庞后,他又放下心来。 她其实还是很害怕的,吃不下睡不着,她的精神状态说明了一切。 没关系,她会求他的。 她只不过是还不知道外面有多可怕。 等到她被应珣抛弃,等她举目无依,等她被外面的豺狼虎豹撕咬到断手断脚,她自然会乖乖回来。 宣告完决定,薄瑾屹率先离开,经过稚宁身边时带起的风裹挟着霜雪一般寒锐刺骨。 兄妹之情,在这一刻全然终结。 薄琬乔看不得稚宁可怜的样子,担心自己一个不忍心心直口快坏了薄瑾屹的计划,紧随其后离开。 整间书房里,只剩下稚宁和薄野。 薄野盯了稚宁很久,突然‘喂’了声。 从前指名道姓,如今稚宁被剥夺了姓氏,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他无疑也是支持薄瑾屹决定的。 而稚宁,并没有把薄野的意见放在眼里。 从一开始他就一门心思想把她赶出去,处处针对,现在愿望变成现实,他应该乐疯了吧。 稚宁不想理他,站起来要走,薄野眼疾手快拉住她。 “干什么?”稚宁皱眉。 不同于之前被触碰到就甩手挣扎,因为用不着,这次薄野主动放开了手。 稚宁眼里的仇怨冷漠,震得薄野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 第176章 是!我要去投奔应珣 薄野本想对稚宁说:假千金的身份捅出去就捅出去,她离开薄家只是暂时的,她不会过苦日子,目前只因形势所迫,需要她稍稍委屈一下。 可目及稚宁看死敌似的眼神,安慰的话薄野又咽了回去,而在这之前,薄瑾屹曾警告过他,不准把实情告诉稚宁。 薄野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稚宁不耐烦,“有事没事?没事滚远点!” 稚宁语气很冲,薄野十分体谅她现在的心情,难得没有发作,“打算住哪,我送你过去。” “你会有这么好心?” 有些话,听听算了。 之前在薄家大宅门口,他诱骗她上车,那时她对他仍存在点浅薄的信任,他却喷她一身汽车尾气,嚣张离去。 那次她就明白了,什么狗屁姐弟之情,只有她自己当了真。 稚宁在薄野身上吃过太多次亏,此刻但凡换个人哪怕是薄琬乔,她都不会是这态度。 这个家里,稚宁最讨厌薄野,最令她寒心失望的也是他,同时被他厌恶的印象也根深蒂固。 她不认为一个始终叫嚣着要把她赶走的人,能在这时候对她有多少善心,因而不等他开口,就把人甩在了身后。 好心安慰却碰了一鼻子冷灰,薄野说不窝火是假的。 他远远的喊了句,“你不让我送要让谁送?” 稚宁停住脚步。 薄野的话在她听来很刺耳,怎么她一定要依靠什么人才能活下去吗? 偏偏薄野就是这个意思,她被停信用卡很久了,身上根本没什么钱,她不再买包买衣服足以证明这一点。 被赶出薄家,意味着所有她名下的资产都将被收回,她身无分文,又吃不了一点苦,只能依靠他人。 这些天,她一直在家,什么准备都没有,可她居然说她稍后就离开,除了找应珣,她还能去哪? 最近这小半年,薄野越发得不想听到应珣的名字,从前只是不爽稚宁看上应珣却被应珣嫌弃,如今是真切的厌恶,一听到就咬牙切齿。 这一点,稚宁也多有了解。 她也是反骨,已经撕破脸了,干脆也不忍着。 想到每每提及应珣,薄野总会跳脚,她故意刺激他,“你是不是想知道应珣待会回不回来接我?” “如你所料,我就是要去找应珣!” “从今天开始我就住他家里了,搂着他的人,睡着他的床,吃他的用他的,听清了吗?满意了吗?” “薄稚宁!” 果不其然,薄野立刻暴露了他的疯狗属性,眼眸猩红,嗓门震天。 稚宁很解气,她可不是什么正派女主,只要能伤敌,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哪怕这次她并不打算投奔应珣。 不过薄野居然气成这样。 稚宁欣赏着薄野气癫了的样子,纳闷极了,他反应怎么这么大? 至于吗? 该不会……他喜欢应珣吧,吃她的醋了? 稚宁惊悚间想到了什么,心里暗骂一声。 怪不得! 怪不得,好好的向慈跟他分了手,说不定就是发现了他是弯的! 向慈那么死心塌地都不要他,肯定是他有大问题! 她就说嘛,凭薄家这俩兄弟的身份地位,凌驾于各种资源之上,守身如玉本根本就违背了人性。 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年纪,薄瑾屹都暗地里养乖乖了,薄野怎么可能屁动静没有? 说不定他身边常跟着的那群狐朋狗友里就有他的相好。 原来他喜欢男的! 当然,没有证据的事,稚宁不会真往心里去,但管他是不是真喜欢,能气死他就行! “刚才我跟你大哥说了声放心,现在也跟你说一声,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来你家!” “我记得应珣在城西有不少别墅,以后我就和他住那了,咱们一个住城西一个住城东,到死都别见面了!” “薄稚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薄野放声大吼,他也不知道稚宁说得哪个词刺激到了他,他突然一阵心慌。 “薄稚宁,你给我离应珣远点,不然你迟早后悔!” 稚宁轻蔑一笑,“就算你后悔了我都不会后悔,谁后悔谁是狗!” 说罢,就摔门离去,留下薄野捂着心口,被心慌愤怒侵扰,摇晃踉跄。 稚宁看他时仇视的眼神一个劲在眼前晃荡,薄野委屈不已。 他没有坏心的,她为什么不能好好跟他说话? 他明明是想帮她的。 远离薄野,稚宁耳根子总算清净了,出了书房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拿出行李袋,打包了几件贴身衣物,稚宁把觉醒意识那天做的事重复做了一遍。 和上次一样,房间里并没有多少值得收拾的东西,仅用了不到半小时,稚宁就收拾好了,一个小袋子装满了所有。 而当她走到书柜边,拿出池昼的笔记,没有波澜的心泛起了伤感。 她曾和池昼说过,她迟早有一天会被赶出薄家,这一天终于来了。 以往她并不怎么害怕,觉得大不了可以向池昼求助,他懂得多,很多问题他都能给她解答。 可现在,他们断绝了关系。 连朋友都做不成。 但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她不能再影响他。 稚宁没再多想,把笔记本放进包里,又从斗柜的礼品盒里,找出池昼给她的红围巾,走到镜子边,仔细戴好。 收拾整理完,稚宁把袋子拎到门后,回到房间又做了一次检查。 撕去标签的空药瓶随手丢进垃圾桶,确定没什么遗漏,稚宁最后看了一眼她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阳台茂盛的油橄榄树是她从小树苗一点点养大的,摇椅也是她亲自挑选的……一事一物承载着她几乎所有的记忆。 从今往后,这里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作为三大家族之一,薄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形象必须是光辉伟大的,那么只能牺牲稚宁。 说实话,稚宁并不伤心,因为剧情里就是这么写的,薄瑾屹不舍弃她,她才会更害怕。 ‘嘭’一声关上了门,稚宁告别了过去所有的回忆。 ------------ 第177章 妒意如潮水 薄家大宅里,随着凛冬来临,年关将至,冬樱和红梅开得正盛。 稚宁踩踏着被风吹落的花瓣,问系统:【我刚才的表现,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应该大吼大叫不允许身份曝光才算符合她的人设。 系统:【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有任务要求,你不是一早就发现了,任务之外的其他时候,你可以自主发挥。】 系统无可救药的语气稚宁听了心里没底,【统统,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可怜巴巴的,系统听完心里不是滋味,但它不能透露太多,【放心吧,还是那句话,真到了这一刻,我会替你选择一种相对舒服好看的死法。】 稚宁撇了撇嘴,知道事已至此都是她咎由自取,默默咽下泪意,不再多说。 考虑到可能活不了多久了,稚宁没有费劲找中介租房子。 天很冷,她到大学城附近找了间价格低廉的小酒店。 站在酒店前台,稚宁想起了原文里她的结局——穷困潦倒病死在了小旅馆里。 离开监狱后,她低价卖掉入狱前仅剩的两件首饰,换来一小摞钞票,她既要用这笔钱购买癌症晚期必备的止疼药,又要维持生计,吃了上顿没下顿。 所幸,她现在虽然也得了病,但不至于爬不动,就算真缺钱了,她还可以打工养活自己。 但不得不说,这剧情阴差阳错和原文剧情对上了。 如果不是真千金的剧情半道上突然停了,她十有八九也得进监狱蹲一蹲。 薄瑾屹说一不二动作很快,稚宁的身份证已经失效了,但因为是小酒店,赶上假期没什么人,老板想赚一笔,没怎么深究,就给了稚宁钥匙。 稚宁在顶灯忽闪的楼梯里爬了半天,终于找了她的房间,一推门,扑面而来的憋闷霉味往鼻子里钻。 稚宁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小脸憋得涨红。 【换个好点的地方住吧。】 系统看不下去了提出建议。 稚宁关上门,开窗通风,【你知道我身上没什么钱了。】 薄家的东西,她一样没带走,而之前中彩票得来的钱,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早花得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了。 剩下的钱还不知道要用多久,稚宁现在是能省则省,要是有可能,她还想出去找份兼职。 况且,池昼一直以来也都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甚至比这还差,他都行,她也可以。 搬出来的第一晚,稚宁浑身痒得难受,后半夜又肚子疼,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着。 天一亮,饭都没顾上吃,稚宁就爬起来跑去了商业街,想买床新的四件套。 可因为是假期,商业街都关门了,稚宁不得不选择去更贵一点的地方。 系统:【去你之前常去的商场吧。】 稚宁倒是想去,【统统你最近是不是记性变差了,那的床单够我吃好几年了。】 系统没和稚宁争辩,【钱你不用担心,挑好了刷卡付钱时默念天灵灵地灵灵就能拿走。】 天灵灵地灵灵,这么搞笑。 稚宁失笑,【你确定?】 【不信你就继续痒着睡不着吧。】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稚宁翻出手套,下楼,扫了辆街边的共享电动车,她知道系统又给她开小灶了。 * 稚宁一晚上没睡好,薄瑾屹同样。 昨天稚宁离开后,薄瑾屹一下午都在等她的电话,可直到天黑他回到薄家大宅,她的房间空空如也,他的私人手机都是安静的。 她并没有向他求救,度过了他设置的第一道关卡。 下午从书房离开后,他就吩咐下面的人撤销了她的身份信息——一份本就是虚构的身份信息。 早在决定让薄琬乔回来时,稚宁的户籍就被迁出了薄家,随之更改的虚假信息随时为被抹除的这一刻准备着。 在薄瑾屹的认知里,稚宁从不会委屈自己,要吃最好的、喝最好的,肌肤娇嫩,稍差一点的洗衣粉残留都会让她过敏,堪比童话里的豌豆公主。 只有高档酒店才能勉强满足她的居住要求,这种地方少了身份证办不了入住。 兜兜转转,找不到地方住,她必定会来找他。 应珣那刚遭遇了一次爆炸暗杀人在医院昏迷,又得知了她假千金的身份,顾不上她,她只能来找他。 可她没有。 稚宁房间的水景灯,如往常一样亮着,房间并没有因为稚宁的离开发生什么变化。 男人伟岸的身躯坐在一张铺了粉色毯子的摇椅上,柔嫩的颜色与黑色西装碰撞,格格不入。 薄瑾屹手上把玩着一根刚折下来的油橄榄树枝,油亮的叶子时而反射着灯光,让他想起稚宁亮晶晶的漂亮眸子。 灯光阴影下,他本就黑沉的目光越加森冽,就在刚刚,他发现了稚宁遗留在这的东西。 他送她的首饰、衣服、礼物,她一样没拿。 就连前几天他装醉强行戴在她脖子上的项链,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也被她扔在了盒子里。 可她偏偏带走了那个穷学生送她的围巾! 作为把她养大的哥哥、曾经她最放心把后背交付的人,他给她的东西全部被她丢弃。 这无疑是在告诉他,在她心里,他比不上一个认识了几个月的陌生人! 强烈的愤怒、妒意像潮水般袭来,薄瑾屹想把她抓回来,撕碎她所有自以为是的天真! 油橄榄枝上的叶子,被薄瑾屹一片一片揪了下来、捻烂迸出汁水,薄削的唇噙着阴郁薄凉的笑,又带着扭曲的偏执。 就算她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又怎样,她玩不过他。 她不知道,那条围巾其实也是他的东西。 有些事,和他预料中的截然不同,事态超出控制的感觉薄瑾屹并不常有,可他仍然固执己见,她坚持不了多久。 她迟早要回来。 少女的窗外。 东方海上,朝阳从海平面升起,初升的朝阳总会给人一种人生充满无限希望的错觉。 薄瑾屹看着稚宁每天醒来都会看到的风景,并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之后的许多年里,他都要在这间房间里慰藉相思,靠着她微薄残余的气息苟延残喘。 ------------ 第178章 搬到贫民窟了? 稚宁人到了商场时,停好共享电动车,戴着手套的手已经冻得几乎不能打弯了。 她笨拙戳着手机屏幕,哆嗦着吸了吸鼻涕,“好冷,风好大。” 系统半道上就在劝她,【钱不是这么省的,冻感冒了打针吃药遭罪不说,花的钱够你打十回车了。】 稚宁垮着脸,【可开锁十分钟之内的两块钱我已经花了,半道停下多不划算。】 两块钱! 两块钱而已,她什么时候这么勤俭节约了?! 系统一时语塞,催促说:【快进去暖和一下吧,麻利点!我可不想整天和个床都下不了的病秧子待一块。】 稚宁知道系统在关心她,心里暖暖的。 幸好还有它一直陪着她。 商场的暖气开得很足,进去没一会,稚宁就满血复活了。 小酒店里没有暖气,空调费还要自理,稚宁决定以后白天她就来这待着了,找份兼职也好、学习也好,暖气能蹭一点是一点。 家居物品区在四楼,考虑到新床品洗完才能用,稚宁不打算浪费时间,直奔电梯。 说来也是巧,就在这时,身后‘哒哒哒’来了一群衣着华丽的名媛千金。 稚宁本能回头看去。 发现只有为首穿红裙子的名媛,她能勉强叫出名字,好像是某个政府高官的独生女。 其他人……稚宁看着眼熟,以前肯定打过照面。 但稚宁一向懒得动脑,以往薄瑾屹给她的底气让她永远用不着主动结交朋友,因而圈子边缘不常见的人,姓甚名谁家里干嘛的她根本懒得往脑子里记。 稚宁满眼茫然明显没认出她们谁是谁的表情,让几人倍感难堪,随即生出怨气。 而当稚宁捕捉到她们眼里的情绪,这架势、这阵仗……在霸总小说里徜徉无数的稚宁立刻有预感一会要发生什么。 她怕是要被她们落井下石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间和她们拌嘴皮不如躺一会歇歇的原则,稚宁打算绕道,可对方却不愿放过她。 去路被拦住。 “呦,这不是曾经的薄家千金,薄先生最宝贝的稚宁小姐嘛,这么冷的天,怎么自己骑着电动车来啊?” 说话的是稚宁唯一能叫上名的红裙名媛,姜文月。 也是此时,听到‘骑电动车’几个字,稚宁知道对方就是冲她来的,躲肯定躲不过去。 “你的司机呢?拎包保镖呢?平时阵仗那么大,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薄先生的妹妹了,被扫地出门了。” “保镖司机肯定都被收回去了吧!” “我呀,每天事情很多的,偶尔一两件小事记不清,稚宁小姐以前也是在名媛圈子里混的,能理解的哦?” 姜文月的开场白尖酸又刻薄,充满恶意,稚宁再次感叹,这个世界的剧情包该更新了! 从前,稚宁出门的阵仗确实不小。 她的专属车库里停满了各色豪车,光是司机就养了十几二十个,更别说保镖了,关系到生命安危,薄瑾屹毫不吝惜。 觉醒意识之前,稚宁每每逛商场都搞得像皇帝出行,派头十足,让这些同样仰仗着父辈兄长的千金小姐们羡慕眼红。 那时,稚宁的优越刻在骨子里,并没有刻意炫耀卖弄,但架不住有人心眼小往心里去,眼馋吃不到嫉恨稚宁。 如今稚宁被赶出家门成了落草的凤凰,平时在她面前不敢大声说话的名媛们,在听姜文月打完头阵后,纷纷也大声吆喝起来。 有人阴阳怪气沿用之前的称呼,喊她稚宁小姐,“说说吧,被扫地出门是什么感觉啊?” “你什么时候从薄家搬出来的?你现在住哪?瞧你戴着路边摊围巾,该不会住在贫民窟吧?” “稚宁小姐居然住到贫民窟了?那脏地方……怪不得我一进来就闻见一股臭味呢!穷酸穷酸的臭味!” 几人装模作样后退两步,掩着鼻子大笑,顾不上所谓的名媛礼仪,只想狠狠将昔日的骄傲公主踩在脚底下,以此彰显优越。 “听说贫民窟里的人都可坏了,什么抢劫犯、强奸犯、杀人犯都在那扎堆呢,稚宁小姐,你可一定要小心啊,别不小心被他们的脏手碰到了!” “他们这些底层人可不比我们懂得怜香惜玉,你这弱不禁风的,怕是一次就要没命了呢!” “说什么呢,说不定咱们稚宁小姐以后还要靠这行当吃饭呢,一定会注意的!”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稚宁被她们的笑声吵得头疼,子虚乌有的事,她根本犯不着跟这些无脑NPC动气。 可‘贫民窟、杀人犯’几个字联系在一起,让她想到了池昼。 曾经,池昼就是这么被人欺负嘲笑的吧。 而姜文月,她记得她好像是赵煜阳的表妹。 不确定,稚宁问了一嘴,“你和赵煜阳什么关系?” 姜文月没料想到稚宁居然不生气,还气定神闲反问提起赵家人。 但这也没什么,自取其辱罢了。 她挑着眼梢,“他是我二表哥,他母亲贺捷和我母亲是亲姐妹!” 仔细听着吧,她背后可不止姜家能为她撑腰,还有赵家! 从前薄稚宁仗着薄瑾屹压她一头,她什么都得听她的,如今总算轮到她扔骨头棒遛狗了! 失去了身份庇佑,她随时随地都能让这虚假冒牌货滚出京城! 她逼近稚宁,“说起我二表哥,我记得赵家好像有个私生子也在贫民窟,那个贱种的妈是神经病,前几年还死了妹妹,听说他就是杀人犯,可吓人了!” “要不要我替你打听打听,帮你躲他远点?杀人犯哦,听说杀人上瘾的!” 稚宁笑了声,原来还真认识池昼。 那一会动手揍她她不怨。 【统统,上回的道具麻烦来一个。】 考虑到稚宁最近几天压抑的精神状态,情绪急需释放缓解,系统同意了。 随着‘叮’一声道具生效提示音响起,稚宁瞬间感觉自己手脚有了劲。 但稚宁还没来得及动手,一只篮球从天而降,差一点砸在姜文月身上。 “啊——” 姜文月尖叫一声,本能往后躲,花容失色,鞋跟断了差点歪倒在地。 她身边的几个名媛也相当狼狈,不说抱头鼠窜,但也差不多了。 一只篮球的威力持续不了多久,没一会名媛们就一个个表情扭曲往上面的楼层看。 “谁!谁扔的球!” 稚宁也好奇抬起头,好好的,怎么会有篮球掉下来? 谁在上面? 哪有人应声。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大吵大嚷的样子很难看,有名媛爱面子自我找补,“三楼就是运动区,可能是风吹掉了吧?你看那兜网上还有足球呢,装饰品掉了吧?” 可偏有人脑子一根筋,“这是商场,不是操场!哪来的大风!” 她们当然找不到人,因为扔球的人已经躲起来了。 时间回到稚宁刚被拦住的时候,薄野刚巧从三楼运动区暗访出来。 ------------ 第179章 薄野目击稚宁动手1 前段时间,薄瑾屹交给薄野的企划案,薄野到底还是没有完成。 薄瑾屹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薄野的惩罚在所难免,但这次时间确实紧迫,于是薄野破例得到了一次补救机会。 ——代为整顿刚收购的商场业绩,假使一个月内没达到薄瑾屹的要求,开春薄野就要被扔到非洲。 薄野这才不得不一大早来‘微服私访’。 谁知正事才开始没多久,就撞见了稚宁被一群不长眼的杂毛鸡欺负! 原本稚宁搬走薄野就够不是滋味的了,见她受委屈,哪忍得了。 阴沉着脸,看见手边的一筐子球就要往下砸。 身边的助理见状满目惊恐,急忙把人拉住,“小薄总!小薄总!您干嘛去?” 斯文的西装挡不住薄野满身混不吝的煞气,他指节修长,单手抓球,垂眸看着抱着他腰的胳膊。 “你眼睛不好使?松手!” 助理可不敢在这时候撒手,“小薄总,我十分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您怎么能偷袭?这事不符合小薄总您的身份形象!这不是君子行径!” 君子不君子的,好听话而已,主要是高空抛物犯法,万一底下的人出个什么好歹,他的钱途就到此为止了! 薄氏集团能人云集,他还想趁这次机会好好表现来个三级跳呢,怎么能让小薄总在他这出事! 薄野似乎被劝住了。 殊不知他想起了前天晚上薄瑾屹对他和薄琬乔的告诫,薄瑾屹不准他们公然维护稚宁,否则骗不过应珣的眼线。 只有稚宁真正失去了所谓的价值,应珣才会露出真面目。 薄野做梦都想把应珣从稚宁身边踢走,对薄瑾屹的命令言听计从。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眼睁睁看着稚宁受欺负。 他点头,“对,不符合我形象。” 他不能被人发现,砸完人就缩起来确实丢人。 助理闻言松了口气,撒开手。 但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薄野说:“所以你来。” 他?! 助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小薄总是君子,他看着就像偷袭小人吗??? 薄野把篮球砸助理怀里,“足球篮球橄榄球,随便哪个给我使劲往?砸坏了我负责!” “不是!小薄总!这这这……” 薄野对外人没那么多好脾气,“愣着什么,不想干就滚!” 为了饭碗,助理只能硬着头皮上。 篮球哆哆嗦嗦扔出去,上演了一出真正的抱头鼠窜。 谁知他才藏好,屁股就被薄野狠踹了一脚。 “你没吃饭吗?!三岁小孩都比你扔的远!” “我让你使劲砸!使劲!” 助理满头大汗,“我再、再来一次……” “来你爹!她们这会儿一个个抻着脑袋往上看,你当她们瞎?” 恰好此时,某个和薄野关系好的小弟来了,助理如蒙大赦,赶忙躲一边去。 楼下大厅,乱糟糟的闹剧,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有人看着姜文月断掉的高跟鞋议论。 “崴一下鞋跟就断了,她穿的不会是假货吧?” “肯定是,这么趾高气扬,我还以为她是什么有钱名媛,没想到也是只菜鸡!想想也是,哪家名媛她这副嘴脸,没家教!” “气质还不如她刚才对面站着的那个……” 姜文月听不得人拿她和稚宁比较,当即扭头谩骂,“闭嘴!我这是正品!你们这些底层人懂什么!” 对方一听不乐意了,“你骂谁底层人?” “骂你!不识货的穷鬼!” 姜文月鞋跟断了,两条腿一长一短,但她生平最恨人说她穿假货,瘸着腿也要上前和人对骂。 路人不甘示弱,两方你一言我一句,争吵越来越凶。 就在两方争执不出高下的紧要时刻,似乎被遗忘了的稚宁出声道:“我能证明姜文月的鞋子是真的。” 争吵一下停了。 看到是刚才被欺负的稚宁说话,两名路人顿时露出气不过又瞧不起的眼神。 而姜文月,也没想到稚宁会突然站出来替她说话,意外之余,优越感爆棚。 薄稚宁果然是要来巴结她了吧? 如果她愿意跪地捧起她的脚,她倒是愿意让她做她的跟班。 昔日的大小姐跟在自己身后端茶递水……这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爽翻了天! 稚宁无视姜文月眼里的得意,上前道:“我能证明她的这双鞋子不是假货。” 姜文月闻言睨了路人一眼,“听见了吗?我这是真货正品!穷鬼!” “她说真就真?有本事你们拿出证据!” 姜文月笑等着看向稚宁,在京城,没人比薄稚宁更懂奢侈品。 她等着稚宁替她打脸! 谁知稚宁说话大喘气,反问姜文月,“不过,你是不是穿着它踩水了?” “你出门的时候,你家司机难道没有直接把车停在檐廊门口吗?还是你家园子没铺地毯?” 檐廊、花园地毯、车开进去,那是庄园级别至少是别墅才有的。 姜文月的父亲十年如一日忙着树立廉政人设,典型的贪污受贿守着金山没胆子花的代表,哪敢住豪宅? 稚宁又说:“这个牌子的鞋子就这样,踩在地上会有沙眼,湿水后会开胶,断跟很正常。” “姜文月,我知道你很忙,这些细节你记不住不打紧,毕竟你每天要忙着巴结很多人,跑来跑去,还是你爸平时穿的平底鞋更适合你。” “你!薄稚宁!” ------------ 第180章 目击稚宁动手2 一开口羞辱两个,姜文月再蠢也听出来了,气得大吼。 稚宁压根不带怕,懊恼拍了下脑门,“瞧我,高估你了!你不是事太多记性不好,是本来就脑子不灵光所以健忘,我已经搬出薄家了,我不、姓、薄。” 她看向在场人群,“诸位,姜小姐的鞋子确实是真货,她爸可是姜贵海,你们去政府大楼随便找门卫问问就知道他是谁,那么大个官,他的千金怎么能穿假货呢?这鞋子也不过才十几万而已。” “薄稚宁!你给我闭嘴!闭嘴!” 姜文月被稚宁反将一军,又牵扯出她爸,花容失色,扑上前就要把稚宁按地上。 谁知稚宁一个闪身,反手就是一巴掌,“你才给我闭嘴!” 一晚上没睡好,又没吃早饭,饿着肚子稚宁心情本来就不好,姜文月还骂了池昼,稚宁嚣张了大半辈子,就不是个能吃下亏的主! 她知道现在打了人没人能救她,可她宁可自伤一千,也要痛揍对方让对方跪地喊她爹! 她揪着姜文月的大波浪,哪个名媛上前揍哪个,身手矫健,大气都不带喘。 “口口声声‘底层人、底层人’,没有这些‘底层人’种田耕地,你们怕是要张嘴到天台喝风去,不对,连天台你们也没得站!” “我记得你刚才骂我的围巾是路边摊?你好像很瞧不起路边摊?” 刺激稚宁的不是‘路边摊’三个字,而是这几人不可一世的语气。 和池昼一起见识过普通人的生活,稚宁从不觉得摆路边摊有多丢人,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养活一家人,比起现在被她揍的这群仰仗祖宗庇荫的废物,不知高尚多少倍! “一群米虫,有什么资格在这狐假虎威逞威风?!” 名媛们被稚宁打得顾着肚子顾不着脸,疼得哇哇叫,“报警!我要报警!我要叫我爸来弄死你!” “我要找我哥!” 叫嚷七嘴八舌,报没报警没人知道,商场的保安已经到了,他们上前把稚宁拉开。 稚宁任由保安扯着自己胳膊,“我管你叫谁来,再在我面前吱哇乱叫,信不信我打得你们整容医院都救不了!” “我要找我爸!我要让我爸把你送进监狱!薄稚宁你完了,你完了!” 可叫嚣了没几声,她们又都没了动静。 恰逢此时,稚宁的道具时效耗尽,头晕得厉害,没听清保安说对姜文月说了什么。 ——‘刚才站在三楼的是薄二少爷,薄先生从前对薄小姐的态度众所周知,姜小姐你们还是别把事闹大了。’ 三楼。 薄野看完了稚宁揍人出气的全过程,保安也是他叫去的。 看着她推开保安昂首走远的背影,一瞬不瞬盯着,整个人陷入惊疑的旋涡。 “她……什么时候报了武术班?” 刚来的小弟心说他哪知道这个,他又没和薄小姐住一个屋檐底下。 只庆幸从前没和薄小姐硬碰硬,不然小命不保。 薄野脑子有些乱,抓过小弟的领子问:“你有没有觉得,她刚才打人的招式挺眼熟的?” 小弟和姜文月的脑子一样不好使,看什么都不眼熟,“眼熟吗?错觉吧。” “你说什么?” 敢反驳他! 小弟忙改口,“眼熟眼熟!不过……京城里有名的武馆就那么几个,一个圈里师父教出来的,能有多大区别……” * 挑了床相对便宜的床品,按照系统给的方法刷卡付了钱,回到小酒店,稚宁惊讶发现自己卡里的钱居然真的一分没少。 零元购相当神奇,稚宁忍不住向系统追问钱从哪来的。 问了好几遍。 关于这个问题,系统三缄其口,只催促说:【赶紧把你手里的东西送洗衣店,不然晚上又要一直挠,你挠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不睡我还要睡!】 稚宁心里甜滋滋,【不问就不问嘛,干什么这么凶?】 …… 年底找不到合适的兼职,白天去商场蹭暖,有池昼的笔记打发时间,除了夜晚身上有时还是会痒睡不着,稚宁的日子过得还算舒服。 一连一个星期,都相安无事,没再有人找她麻烦。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马上要到春节了,稚宁的心情开始变得焦灼。 应珣怎么还不来找她退婚呢? 原本和应珣有关偶尔掉落的任务也没了动静,稚宁坐立不安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任务失败的原因,她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又变差了。 高烧、恶心、腹痛越来越频繁,甚至有天早上起来,稚宁惊觉她皮肤黄得和小黄人有的一拼! 亏得有系统帮她适当遮掩,不然她连门都出不去。 她也不敢去医院检查,生怕患病的消息传出去,导致现在的局面更乱。 但说句实话,没人想死。 虽然稚宁已经摸到了任务失败的尾巴,半只脚踏进棺材,但还是做着能活下去的梦。 这天,稚宁终于接到了应珣的电话。 时隔大半个月,应珣终于又约她见面了。 约会那天,稚宁前一晚又失眠了大半晚上,清晨起来,洗完脸站在镜子前,被自己的肤色吓得鬼哭狼嚎。 稚宁偷偷上网搜过,这是肝癌晚期的症状,再过一段时间,她的肚子就要涨起来了,并且会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稍稍一想,稚宁就害怕得打起哆嗦。 她摇摇头,赶忙跟系统索要道具,仿佛看不见了,病就不存在了。 但有了系统的道具,还是觉得黄。 系统:【知足吧你。】 没有它每天砸钱,她现在已经爬不起来了。 稚宁捂着脸,【可我这样子好奇怪啊,感觉像选错了粉底色号,要登台唱大戏了,统统,你手头还有没有其他道具啊?】 稚宁这话夸张了,道具生效,她现在的样子顶多算得上是没休息好,脸色憔悴蜡黄。 系统受不了她的墨迹,【你一贪慕虚荣的恶毒女配,被扫地出门要是还能满面春风才奇怪吧?赶快收拾收拾出发吧,应珣找你说不定是为了谈退婚呢?】 【任务没到最后,什么都不好说,你多顺应剧情线走两步,万一又有活路了呢?】 稚宁逼着自己笑了笑,但愿吧。 但系统这话,不说了真比说了强,几乎等同于变相宣判了稚宁死刑。 ------------ 第181章 退婚1 今天天气不错,但稚宁没骑电动车。 她惜命,自从病越来越重,就再没折腾自己,出门打了辆车。 快过年了,路上出来购置年货的人很多,路边挂上了成串的红灯笼,一派热闹喜庆。 看着路边一个少女抱着一捧金合欢和家人有说有笑,稚宁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吵嚷着要和薄野、薄瑾屹一起去南方某个城市亲自采购年宵花的事。 薄瑾屹一直忙到年三十,自然去不了,但还是拨冗给家里的私人飞机申请了航线,送她和薄野去了那座城市。 除夕那天,薄家大宅到处摆满了她精心挑选的鲜花,听着鞭炮声,她无比期待新一年的到来。 却不知道这即将到来的新一年里,藏着她的死期。 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稚宁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新年还有不到一个星期。 也不知道今年的春节,她还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饺子。 和应珣见面的地点,是家咖啡厅。 由于价格贵,环境相当不错。 应珣应该是提前包了场,很安静,连氛围音乐也停了,在场除了他只有阮凝初。 一进门,稚宁就看到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款式相似的情侣服,并肩而坐,十指相扣……什么关系不用多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稚宁瞳孔一缩,喜悦冷不丁撞上心脏。 他们在一起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稚宁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瞪大了眼睛去瞧,确定不是幻觉,险些笑出声。 这对男女主终于在一起了! 但乐极生悲,情绪一激动,稚宁又有些头晕,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而她不受控制后退的脚步声,同时吸引了前面两人的注意力。 应珣一看见稚宁,和阮凝初交握的手立刻放开,哪怕他是故意的,有意让稚宁误会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翻出无措惊恐,随后衍生出排山倒海般的心疼。 他看到了稚宁一瞬间毫无血色的脸庞,仿佛遭受了巨大打击般虚浮无力,眼神空洞。 这些毫无疑问说明了一件事,她看到了。 少女一副承受不住背叛打击的样子,扶住身旁的座椅扶手,才勉强堪堪站住脚。 应珣几乎下意识就想去扶她,可到底是没能走过去,在他甩开手站起来的那刻,阮凝初拉住了他。 制止了他的盲目冲动。 稚宁摆脱眩晕,视线聚焦看到的就是阮凝初抱住应珣手臂,不允许他上前,明晃晃的正牌女友的姿态。 而应珣也纵容着阮凝初,虽说眼睛看向她,但行动很诚实说明了他心里谁轻谁重。 稚宁板着脸,心里炸开烟花,她不敢做出一丁点表情,生怕嘴角一咧起来就没完压不下去。 在别人那看来,这模样像极了绝望震惊过头愣在了原地。 血液不畅,脚下有些麻,稚宁站了一会才迈步朝应珣那桌走去。 “你来了。” 应珣嗓音听着蛮嘶哑的,大概是自知背德理亏。 稚宁面无表情落座,没应声。 她有预感,应珣今天就是来和她谈退婚的! 稚宁的冷漠不虞合乎情理,但又出乎应珣的预料。 半个多月没见,应珣看着稚宁乌眉琼鼻,恍若隔世。 “瘦了。” 稚宁闻声抬头,打量着应珣的脸,淡淡说:“你也是。” 稚宁并不是在说客套话,应珣确实憔悴了不少,越加冷硬的下颌有道伤疤泛着浅粉,眼下的乌青更甚上次见面,看起来最近过得很不好。 事业风生水起,白月光也抱在了怀,他有什么理由过得不好? 但随即稚宁想起原文中这两人在一起的契机,应珣不要命救了阮凝初, 八成又是苦肉计,以此当做博取阮凝初的筹码。 稚宁没有收敛眼里的讥嘲,这份情绪全须全尾被应珣看在眼里。 他心里一片晦涩。 算不上关心的话,语气里收回了以往所有的热情,稚宁的表现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以她火爆眼里容不得沙的性子,刚刚进门,看到阮凝初牵着他的手,她该直接冲上来给阮凝初一巴掌。 为了防止此事发生,他特意让阮凝初坐在了里侧。 可稚宁居然没有半点要发泄怒火的意思。 应珣直觉哪里不太对,一方面恐慌不已,一方面又忍不住自己找理由,问稚宁:“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她难道生病感冒了?太虚弱没力气? 应珣潜意识里,并不想面对稚宁此刻讥嘲中透着苍凉的眼神和自己有关的事实。 而她真的很瘦,说是形销骨立也不为过,怎么看也不像是健康的样子。 稚宁自嘲,“都被赶出去了,穷得叮当响,我能舒服到哪去?” 应珣握紧拳。 是啊,她被赶出去了。 她不是薄家的孩子,这件事,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早听人议论过她和薄琬乔长得不像,嚼舌根说两人里肯定有个假的。 那时,他只在意稚宁能带给他的利益,并不在意真假,还曾畅想过如果稚宁是假的更好,没了薄家的庇护,踹起来更简单。 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而他也真要做那狼心狗肺的负心人,欺负她无依无靠没人撑腰。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应珣心脏针扎似的泛起疼。 事情怎么这么巧赶在了一起?薄瑾屹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把稚宁赶了出来? 京城根基深厚的几大家族,无一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薄瑾屹的决定,也许牵涉着家族命脉。 可薄瑾屹为什么不选择在薄琬乔回来的时候就公之于众,而是选择在现在? 他当初得知真相后留下稚宁,到底存着什么目的? 之前在废弃工厂,又为什么要利用刚子误导他? 就在应珣有意往下深思时,稚宁道:“你今天叫我来,不会是单纯的想问候我的身体状况吧?” 稚宁眼神看了眼阮凝初。 阮凝初触到稚宁夹带嘲讽的眼神,与应珣同样心生了片刻退意,可想起前几天的爆炸、他们的决定……她坚定挽住应珣的手,直直迎上稚宁的目光。 ------------ 第182章 承认没爱过我很难吗? 触及阮凝初直白的眼神,稚宁冷呵一声,“在一起了?” 有些话,应珣说不出口,沉默半晌后,选择握住阮凝初的手来回答。 稚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今天叫我来,是要退婚?” ‘退婚’两个字,到底还是从她嘴里主动说了出来。 应珣五脏六腑一阵揪痛,气若游丝说:“是。” 她刚被曝光身份赶出薄家,正处在人生的低谷,他本该把她接回家,承担起另一半的责任,就像她一直以来毫无理由包容爱着他一样,照顾好她。 如今他却也要在这寒冬腊月,往她身上泼冷水。 可阮凝初和稚宁分局在天平的两侧,他不可能同时兼顾。 他势必要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这是从一开始就既定的事实。 其实在他母亲冥诞那天,他们就该退婚的,是他太贪婪、太懦弱,把事情拖到了现在,导致对她的伤害越来越大。 可他必须要保护好阮凝初。 阮凝初的母亲照顾他长大,十几年如一日,不辞辛劳,给了他缺失的母爱和温暖,这份恩情他必须做出回报。 那次绑架之后,阮凝初就被迫拖进了危险之中,不过一个月,几经生死险些丧命。 半个月前,明通大厦发生爆炸,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把阮凝初推开,她当场就会变成一摊碎肉。 推开阮凝初的代价,是他重伤陷入昏迷,也是在那几天,稚宁被赶出了薄家。 应珣并不觉得,把阮凝初推开救她一命,就可以偿还过往的恩和债。 不止最近,从前阮凝初身边的灾祸,也是他带去的。 真要计较起来,他欠阮凝初的,远超欠稚宁的。 阮凝初是他曾经喜欢的人,更是他毕生的责任。 阮凝初喜欢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既然要偿还,就该用阮凝初想要的方式。 在阮凝初的生命安全面前,应珣自认为他的个人感情无足轻重。 他只能选择委屈、对不起稚宁。 而和稚宁分开,好处远大于坏处。 婚约的解除、他的绝情势利,可以极大程度上转移那些想要利用他软肋威胁他的人,稚宁会安全很多。 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应珣不敢看稚宁的眼睛,他低着头,告诉自己,稚宁的生活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她搬出薄家必定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几天,薄瑾屹就会把她接回去。 再怎么说,薄瑾屹也养了她那么多年,极尽宠爱,沉没成本太高不说,单是这份亲情就斩不断。 直觉告诉应珣,薄瑾屹不会放任稚宁在外吃苦受罪。 而她的余生,他没资格插手,更没资格从她身上获取幸福。 对于应珣这时不时露出的悲痛表情,稚宁看不懂,十分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费劲还在演。 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无权也无势,路边随便来条狗都能咬她两口,他直接一脚把她踢开不就好了? 换成她,她必定要踩着他的狗头,叉腰大笑,一雪前耻! 犯得着装得好像他多无奈、多不舍? 又当又立的,这难道才是合格演员该有的职业素养? 稚宁想不到其他可能,佩服得想原地给他磕一个。 果然,反派和主角的思维逻辑就是不一样,反派死于心大话多,主角则成事于秘,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松。 就是他这演技,欺瞒了她他知道池昼存在的事实。 想到池昼的遭遇,稚宁怨气横生,冷冰冰说:“确实该退婚的,和你定下婚约的是薄家千金,薄家如今的千金小姐是薄琬乔,也只有她一人,但她似乎已经心有所属,和你无缘,退了是应该的。” “这件事,你用不着来跟我商量,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心里有数,今天也不用非得见这一面,有话电话里说就行。” 应珣猛地抬头。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和她见面? 她把他当成什么?又把她自己当成了什么? 稚宁全然不在意、自贬自嘲的样子,让应珣震惊难受心脏绞痛。 他不禁去想薄家的这次决定,到底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自信又张扬,从不肯示弱,看上的东西哪怕是别人的,只要她想要,她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争去抢,完全不计较后果。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她丧失了争抢的勇气,变得学会退让、无所谓? 应珣不敢去想。 因为他要做的事,只会加剧这场伤害,且没有别的选择。 他逼迫自己尽可能冷静,不至于泄露不舍,“退婚的事,我会去和你哥哥沟通,你这边……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可以提任何要求,她想要的任何补偿,他都可以给她! 他可以给她钱、房产,可以送她出国,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可惜,稚宁并没有这些诉求。 退婚都提了,她现在只想离他们这些人越远越好! 在应珣面前当舔狗的戏码,她早演得要吐了。 “我——”没有! 【稚宁,你不会这就松懈了吧?回忆回忆你刚才在想什么,学学人家男主,演都演了,为了你的人设,多少再说几句吧?】 【别忘了你是爱他爱到可以去死的未婚妻啊!】 稚宁:“……” 要说这系统,贴心的时候是真贴心,但恶心起人来,也是真让人想弄死它。 都他妈现在了,要被甩了,还要表现深情不悔,她可去他妈的吧! 可谁让系统是眼下对她最好的人呢,稚宁对自己人一向宽容。 咽下恶心,稚宁强逼着自己稍作思考,想起前几天看的某篇虐恋小说里女主的台词。 装出强忍悲恸的模样,桌底下的手使劲掐自己大腿憋出两抹泪意,问:“应珣,你其实一点也不曾喜欢过我吧?” 应珣闻言一怔,痴痴看着稚宁的眼里流露出痛苦和心疼。 少女的感情到底还是无处遁形,哪怕她装得再不在意,身体所反馈出的生理反应还是暴露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也许是仅存的骄傲,不容许她去哀求挽留、不容许她落泪。 应珣自认从不是个懦弱的人,可这一刻,他怕极了稚宁的眼睛。 如芒刺在背,他躲避着她的凝望。 稚宁却固执非要一个答案,“我问你,是不是从没喜欢过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很难,应珣在心里说。 ------------ 第183章 从不曾被偏爱 很难,应珣在心里说。 他喜欢她,爱她,甚至现在仍在爱,以后不出意外,也会爱下去,这辈子他都忘不了她。 可他没办法告诉她。 这一刻,应珣再一次刷新认识了自己的自私下作,他居然不想让稚宁恨他,想让她像他爱着她一样,一辈子把他放在心里。 明明点下头很简单,他也知道究竟怎样做才对她最好。 她没有任何理由要一辈子只爱他。 稚宁替他回答了,“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无所谓。” “下一个问题,你一直在利用我对吧?利用我保护阮凝初,利用我从薄家获取利益,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因为知道我喜欢你。” “我……” “这个问题你也不用回答,已经没了意义。” “我问你这两个问题,不是想再争取什么,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答复,也希望你能搞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不要再来纠缠。” 说完,稚宁站起身,学人家台词,说了句‘再也不见’。 矫情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满意了吗?】 系统:【马马虎虎吧。】 稚宁回了声笑,昂首挺胸,往门口走。 而就在她推开沉重玻璃门的那刻,身后突然传来了应珣的喊声。 “稚宁!” 他追了过来,站定在距离稚宁几步的位置,胸膛错乱起伏。 稚宁的态度,让应珣深感愧疚。 她爱他大概真的爱到了极致,面对他的背叛,她不报复、不逼问,他要分开,她就点头说好,不忍心他为难一点。 而她似乎也真的对他死心了,从前耽溺着深爱的眼睛变得毫无情绪,“还有事?” 应珣被她这眼神刺得脚下虚浮,将要倒下的瞬间,被追来的阮凝初搀扶住。 稚宁冷眼看着两人相互依靠,没再等,转身就要走。 身后紧接着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应珣甩开阮凝初,拉住差一点就被稚宁推开的门。 从阮凝初的角度看去,像极了应珣情难自禁追上前抱住了稚宁。 可两人之间始终间隔着一段距离,哪怕应珣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想要把稚宁抱在怀中。 像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猛兽弓着背,应珣沉痛的眸子注视着稚宁削尖的侧脸,嘶声道:“以后,别再找我这样的人了。” “遇见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男人,记得躲远一点,一点机会也不要给。” “也不要傻傻的随便和什么人都掏心掏肺,你最应该爱的是你自己。” 这话说到了稚宁心坎了。 从今往后,最爱她的人会是她自己,她最爱的人也只会是自己。 “我记住了。” 说完,用力推开门,阔步离去。 可还是没走成。 系统忽然大喊,【等等,别慌走!】 稚宁吓一跳差点从路沿石翻下去,【有完没完!】 系统自知理亏,说话底气不足,【你心心念念的任务来了,现在,需要你回去打阮凝初一巴掌。】 稚宁头上砸满问号。 系统还说任务延迟,以此作为解释。 稚宁嘴都要气歪了,【任务还可以延迟?我这人设基调都定完了,走得的是绝望小花路线,不是歇斯底里疯婆子原配!你现在让我去打人,我精神失常了吗?】 系统讷讷说:【你也可以这么跟应珣解释,精神失常……】 【滚!】 听稚宁说完那句‘我知道了’,应珣目视着稚宁利落离他远去,整个人开始发抖。 先是嘴唇,然后是双手,最后扩散至全身,像窗外被寒风侵袭的枯萎枝叶,从此再也等不到盛春暖阳。 她走得决绝,不曾回头,背影踏入他无法涉足光明的属地,发着光。 应珣贪婪地看着,贪婪地希望稚宁能回头看他一眼。 如果她回头,他或许能生出赌一把的勇气,他真的舍不下她。 直到一切都摊开,稚宁再也不会原谅他,应珣意识稚宁对他有多重要。 她就像不知什么时候补全在他胸口的那根肋骨,给了他想要的圆满和安全感,失去这根肋骨庇佑,心脏的破口冷风灌入割得生疼。 应珣几乎承受不住,幻想乞求,只要她回头,他就再不放手,再多的危险他和她一起面对! 可她居然真的回头了。 应珣不可置信,他听到了自己心脏复苏的声音,看着她推开门,朝他走来。 心里忽生莫大的狂喜,双臂不受控制抬起,喉间溢出他此生最爱的名字,“稚宁……” 然而稚宁并没有看他。 身形与他擦肩而过,直奔向后面的阮凝初。 应珣尚未感知到喜悦破灭的惊痛,便已经意识到稚宁要做什么,瞳孔紧缩。 周身霎时迸发出一股力量,他护在了阮凝初面前。 不管不顾保护的姿态,阮凝初始料未及,“应珣!” 巴掌落在了应珣侧脸上,刺痛发麻,刹那间让应珣从幻想痴妄中醒了过来,想起自己的身份责任。 他脸上温情不再,攥住稚宁的手腕,“薄稚宁,阮凝初她不是你——” “啪!” 话没说完,稚宁迅速挣开手又是一巴掌,“你别急,你我也是要打的。” 随即趁应珣脸颊两边同时吃痛震惊的间隙,一巴掌扇到了阮凝初脸上。 【叮!任务已完成。】 这一下,稚宁没有收敛力气。 因为阮凝初插足是事实。 剧情线发生改变,稚宁不知道阮凝初和应珣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在一起的契机又是什么。 但毫无疑问,阮凝初在她和应珣还没分手、退婚之前,和应珣确定了男女关系。 意识觉醒前,她欺负过阮凝初,也被应珣利用当过保护她的靶子,如今阮凝初插足,这一巴掌打完后,她和阮凝初就扯平了。 应珣这个烂人她还给她了! 阮凝初挨了打,脸上并没有或委屈或愤怒的表情。 应珣却反应极大,见巴掌印横亘在阮凝初脸上,脸色难看,“薄稚宁!” ------------ 第184章 遗书 “喊什么!” 稚宁目不斜视回瞪着失望看着她的应珣,“你用不着朝我大吼大叫!心疼是你活该!” “我这人一向有仇当面报绝不背后耍阴招,我现在打她,出了气你该放心才是,以后我不会再针对她!” 稚宁似乎又变回了从前趾高气扬骄傲的样子,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应先生,既然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么拜托你也收回你的手,不要再伤害我的朋友,否则,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应珣没听明白,什么伤害? 他什么时候伤害她的朋友了? 她的朋友又是谁? 稚宁没给应珣思考的时间,也不需要他给予所谓的保证,他的话向来还不如个屁能听个响。 她紧接着说:“最后,祝你们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虽然是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出来的,但稚宁发誓,这是她这辈子最真诚的祝福。 只有应珣和阮凝初俩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她才能更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再一次推开门,稚宁面上拂过一阵冷风,带走了所有的郁气。 结束了,这下真的结束了。 * 任务完成、成功退了婚,稚宁身体也并没有舒服多少。 稚宁其实并没有多失望,系统隔三差五的暗示,早给了她心理准备。 在原文剧情中,应珣和阮凝初在一起的剧情,发生在和薄家退婚之后,经历一大段几经波折的追妻火葬场,才在快结局时利用苦肉计博取了阮凝初的同情怜惜。 剧情线早已经乱了。 稚宁不知道她一直兢兢业业走任务,两本书怎么还发展成了今天这样子,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她的脑细胞已经累死太多了。 中午休息一会,醒来后,稚宁吃了几口早上剩下干巴面包,防止待会出门会晕倒。 填饱肚子,打车去了银行。 没几天活头了,她想去银行咨询一下把里面存的五百万定期转给池昼。 原本担心薄瑾屹会用这五百万坑害她,一直存着不敢动,现在要死了,她什么都不怕了。 稚宁唯一觉得亏欠的,只有池昼。 为了蹭气运接近他,给他带去了麻烦,她很抱歉。 不知怎么让他喜欢上了他,给不了回应,更是对不起。 坐在出租车上,稚宁回想起池昼哀求她放过他的样子,心里坠坠发疼,眼里又涌出泪意。 她好想再见他一面,听听他的声。 她有预感她活不了几天了,可能明天她就忽然下不了床,像原文中一样,在冰冷的小床上,陷入昏迷,直到呼吸停止。 她真的很害怕自己孤零零时死亡的降临。 无数次,稚宁拿起手机,尤其是今天和应珣退婚之后,她又一次萌生出和池昼打电话的冲动。 她想告诉他她退婚的消息,她现在对应珣没有了利用价值,应珣不会再因为她为难他! 可她不能。 稚宁始终记得池昼未来的另一半不是她。 阮凝初带给她的伤害,她绝不能转嫁给另一个无辜的女孩。 而她就要死了。 假使池昼真的那么喜欢她,那她的死亡将会给他带去多大的灾难? 活人敌不过死去的白月光,她死以后,停滞的记忆会自动美化他心中她的形象,永远也无法摆脱。 男朋友心中另有所属的滋味,实在太难受,这对后来者不公平。 不如就这么断了,让池昼误以为是她选择应珣弃了他,恨她怨她。 他们之间的缘分,本就是她强求来的,也该由她斩断。 到了银行,稚宁并没有如愿把钱转给池昼。 她的身份证不能再用,不仅无法转给池昼,连定期也无法一次性取出来。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存折寄给池昼。 她找了个路人,用对方的信息寄出,这么做一是她身份信息失效,无法寄出,再者,她担心池昼看到她寄的信件会拒收。 路人一眼便看出了稚宁身体的不对劲,没收取稚宁给出的报酬,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 遗言。 稚宁想到了这两个字。 她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话能对池昼说。 唯一想说的祝福,他也大概不需要。 不过没关系,假如她有在天之灵,一定会第一个关照他,祝他良人在侧,子孙满堂。 寄出的时间,稚宁定在了两周后,看她这身体状况,那时候她应该不在了。 至于取款密码,稚宁设置了定时邮件,她不知道取款那天银行还会提出怎样的限制,但凭借池昼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取出来的。 她没别的方法补偿,只能用钱。 手头上唯一能做出安排的遗物处理妥当,稚宁开始了她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日子。 由于不想再浪费系统的道具,稚宁没再去商场蹭暖,她买了床电热毯,紧巴巴把自己缩在被窝里,借着微薄的热意,等待死亡的降临。 屋子里气温低得可怕,连想下床喝口水都要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 稚宁心想,如果现在是春天就好了,不止不会受冻,还可以出去走走,看看鲜花,听听鸟叫。 但稚宁随即悲催想到,她再也见不到春天了。 稚宁的身体越来越差。 躺在小酒店里无所事事的第二天,就出现了长时间昏迷。 再睁开眼,时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九,第二天就是除夕。 稚宁肚子饿得没了知觉,在系统的催促下,烧了壶开水,泡了碗泡面吃下。 她实在没什么胃口,挑了几根面条咽下后,就托腮看着楼下的行人,想她如果能活到年初一就好了。 那天,会有数不清的人给薄瑾屹发消息拜年,她可以借着他们人多势众,给薄瑾屹送去最后的新年祝福。 稚宁恨自己不争气,都被赶出家门了,还在想着薄瑾屹。 但人在生病最脆弱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到以往对自己最好的人。 小时候的经历历历在目,他哄着她吃药、拉着她的手打针、他暖烘烘的怀抱……稚宁忘不了。 哪怕知道薄瑾屹对她好并非出自真心,稚宁很失望,但不能否认的是,是他把她养大,给了她成长路上所需的所有温暖。 那本不属于她,而人总要为自己所得之物买单。 生命的最后,稚宁一点也不怨薄瑾屹,也不恨任何人。 也不知道薄瑾屹的枪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 第185章 稚宁之死在于向慈 想着想着,稚宁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给池昼寄存折时剩下的信封,想给薄瑾屹留下几句话。 但提起笔,稚宁又发现没什么好写的,哪怕她心里其实有很多话。 下意识写下的‘哥哥’二字,已经不再适用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想说的话,也是种冒犯。 心血来潮的遗书,停笔于‘哥哥’两个字,雪白的纸上也只有这两个字。 稚宁把废纸团扔进垃圾桶,又回到了床上缩着。 浑浑噩噩的又睡过去,时间来到第二天除夕。 一大清早,稚宁被鞭炮声吵醒,门口,有老板给住户们送来的排骨面。 但其实也只有稚宁自己。 看到热腾腾的食物,稚宁很惊喜,她想道谢,可老板已经下楼了。 排骨面是老板娘亲自擀的,味道不比薄家大厨的手艺,但却是稚宁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美味的食物。 美味到……让稚宁感受到了久违家的温度,想起了故去的薄先生、薄太太。 排骨面的分量太足,吃到最后,稚宁撑得很难受。 但还是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把一整碗面条全吃了下去,而后向系统索要了道具。 恢复体力、遮掩面色…… 系统知道她要去干什么,贴心附赠了一束白菊,新鲜漂亮,像是刚采摘下来。 稚宁会心一笑,说了声‘谢谢’。 但不等她把自己收拾好,酒店门先被敲响。 稚宁以为是老板或者老板娘,没防备开了门。 不想看到了薄野眉头紧皱的臭脸。 今天格外的冷,冷到薄野也穿了件羽绒服,戴了针织帽。 他带着一身冷气蛮横闯进房间。 又高又壮的少年,进门便将逼仄的小房间衬得更显拥挤,想让人立刻把他驱赶出去。 “薄野?你来干什么?”稚宁眼神警惕。 一进来,薄野眉头拧得更紧。 无视稚宁的询问,他对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房间一阵打量。 窗帘半拉的窗帘遮住本就散射不多的阳光,小房间里很暗,难闻的霉味、冰冷的空气、壁纸翘了皮……这烂地方,她还真住得下去! 垃圾桶里堆着俩泡面桶,几根火腿肠的皮耷拉在桶边缘,垃圾食品没一点营养,她就给她自己吃这个?! 薄野脸色越加难看。 吃了老板送来的排骨面,稚宁本来心情不错,但现在看到薄野这张臭脸,陡然转阴。 “薄野!你来这到底要干什么!” 来干什么? 当然是接她回家过年! 她难不成真以为他们这么无情无义,大过年的把她扔在这孤零零一个人? 薄琬乔给她买了一堆新衣裳。 大哥一大早就进了厨房,虽然没直说要接稚宁回来,但厨房里准备了一堆她爱吃的食材,什么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大哥亲自下厨,这可是多少年的头一遭! 而他,负责把她接回家。 这是他抢来的活,除了是个友好的台阶,更打算偷偷问问稚宁她打人贼溜的事。 薄野垂眸端凝着稚宁。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忙着处理她身份的事,眼皮子都合不上,她倒好,这么多天一个电话没有,倒像是真要和他们一刀两断! 想到这,薄野气不打一处来,但看她现在这可怜样子,再大的气也散了。 “你要去哪?” 稚宁戴着围巾穿着外套,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而当薄野目及桌上那束白菊,了然。 “你要去看爸妈?那不如也带我一个。” 只要出了这道门,上了他的车,她就必须跟他回家! 话说着,薄野顾自把白菊抱在了怀里,嗅了嗅,“还挺香的。” 然后就到门口等她,“快点收拾,还要拿什么?” 没了。 道具时效有限,稚宁没精力和薄野掰扯,而和薄野掰扯,势必要发生争吵,想到待会要去祭拜的人,稚宁实在没脸在这时候欺负他们的小儿子。 还有一点,搭薄野的顺风车,再怎么说能省一笔打车费。 稚宁昨晚清点了一下身上的余额,她兜里现在只剩不到一千块了。 不知道能活多久,还是能省则省。 在去墓园的路上,稚宁难免想到了自己后事。 早上吃了小酒店老板的面条,总不好恩将仇报,如果她死在小酒店,那来年老板的生意还怎么做? 怪不得大家都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原来没有家,连安心死去的地方都没有。 这辈子,她是没那个命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所以,死在哪才能不打扰别人呢? 但其实稚宁的顾虑有些多余了,死在哪根本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而在于向慈。 看着稚宁为难沉思的样子,系统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监视向慈动向获取的情报消息。 就在前几天,向慈联系上了郑凭。 郑凭是应珣继母郑曼的弟弟,同时也是前段时间,在明通大厦制造爆炸,差点炸死应珣和阮凝初的幕后主使。 有了薄瑾屹的势力倾注,应珣以摧枯拉朽之势夺取了应家的掌控权,继母郑曼以及郑家的利益在短时间内极速被压缩。 接下来的半个月之内,郑氏集团必定会面临破产清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已成定局。 向慈找上郑凭,正是打算利用郑家对应珣的恨意,除掉稚宁。 向慈直言应珣最爱最在意的人是稚宁,面对郑凭的嗤笑质疑,拿出了一段视频为证。 这段视频,正是向慈在应珣母亲冥诞那天,应珣和稚宁在墓前牵手相拥时她偷录的。 那天,向慈本打算去找薄瑾屹,试图利用薄瑾屹来挽回她和薄野的感情。 谁料刚到薄氏大厦楼下,没等跟前台约上见面时间,就见薄瑾屹气势凛然乘车外出。 向慈复合心切,没多想便跟了上去,见到了薄瑾屹监视稚宁的一幕,也恰好见证了应珣对稚宁的隐忍深情。 ------------ 第186章 等我回来接你 躲在暗处,向慈看着稚宁被应珣饱含爱意与克制注视着,恨得牙险些咬碎。 凭什么薄稚宁一个贱人生的假货能这么好命,被应珣这样的人看上? 还有!既然薄稚宁已经有了应珣,凭什么还要去招惹勾引薄野! 难道薄稚宁真和她那贱人母亲一样,喜欢到处勾搭男人,享受追捧? 手机偷偷举起来的那刻,向慈心中便有了除掉稚宁的计划打算。 ——应珣的仇家有很多,随便哪个都能被利用,而且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她和应珣并没有利益纠葛不是吗? 向慈挽回薄野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薄野的抗拒更加坚定了她除掉稚宁的心,她绝不容许薄野被薄稚宁这贱人玩弄! 她要拯救薄野! “障眼法!都是障眼法!” “你看看应珣的眼神,像是对薄稚宁没感情的吗?他的心疼隐忍都要溢出来了!” “退婚不过是应珣在转移危险!他知道薄瑾屹不会放任薄稚宁不管的!” “你还管薄瑾屹怎么想?你现在最该做的,是让应珣失去最爱,体会和你一样的绝望!” “你放心,我会和你配合的,有我帮忙,你一定能成功,一定!” 向慈会这么狠、这么恨稚宁,系统着实没有料到,它也没办法制止。 带着任务而来,除了和它绑定的稚宁,系统无权干涉书中其他人物的决定,而稚宁,也恰好需要一个离开的契机。 但愿向慈能够成功。 系统收起回忆,车子里,薄野的手机适时响起。 是向慈打来的。 稚宁对于向慈的杀心一无所知,瞧见薄野被前女友找,揶揄道:“前女友找你你不接吗?” 薄野不想接。 自从元旦那天,向慈借着他身边那群兄弟的势,大半夜骗他出去意图复合,两人见过一面之外,其他时候根本没有联系。 而且稚宁现在在他旁边,他不想让稚宁误会他和向慈之间还有什么。 薄野莫名心虚紧张,假装认真看路,仿佛听不见一样,任由手机自己挂断。 铃声停下那刻,薄野松了口气。 可没过几秒钟,向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催命似的。 稚宁听着这闹哄哄的爵士乐,挑了下眉,“快接吧,一个接一个的,别是真有什么急事,不接小心后悔。” 薄野浑不在意哼笑一声,心说他能有什么后悔的? 他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就没尝过后悔的滋味。 稚宁却已经不堪其扰替他接了。 下一秒,向慈的哭声传来,“薄野,救救我!” “薄野是你吗?” “我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我爸妈回兰城老家了,我找不到别人,薄野,你来帮帮我好不好?” 车速陡然加快。 嘴硬,但身体反应很诚实,薄野一着急,下意识踩狠了油门。 听见这声声哭腔,电话那头混乱的警笛,薄野好像突然有一刻失去了思维。 回过神来,耳边全是向慈的哭求,“我好疼,好多血,我的腿好像断了,薄野,你救救我……” “救救我,求你了!” “薄野你为什么不说话……” 向慈家里开设武馆,从小大伤小伤不断,除非真的疼了、怕了,否则不会哭成这样。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薄野几乎想也没想就安慰说:“我在,向慈我在!” “向慈你别急,我这就过去,马上!” “你现在在哪!身边还有谁!” “你别怕,我马上到!” 向慈抽噎着报了自己的位置,哭声越来越虚弱。 稚宁全程盯着薄野,见他脸上浮现焦急,笑了声。 这就是他说得不会后悔? 急成这样,错过向慈的求救电话,他不会后悔她跟狗姓! 稚宁很庆幸自己替他接了电话,不然之后指不定怎么遭人埋怨痛恨呢。 分手了还留着联系方式,怎么看都不像是断干净了的样子。 电话挂断后,稚宁问:“你应该不会把我扔半道吧?” 别说,薄野还真是这么想的。 稚宁一出声,他才惊觉车上还有一个人。 看向稚宁,陷入为难。 “要不今天先——” “不行。” 稚宁斩钉截铁。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心软的稚宁,此刻对向慈的求救生不出一丁点同情。 并不仅仅因为从前种种她对向慈没有好印象,心中更是在这一刻生出了浓浓的厌恶,毫无理由。 稚宁的冷漠全写在脸上。 薄野咬牙,看向稚宁,眼神怨怪,失望道:“薄稚宁,你能不能懂点事?向慈她出车祸了,快死了!” 语气极差,但薄野更后悔自己出门开了跑车,又炫又拉风不假,但只有俩座,捎着稚宁待会就没法载向慈。 薄野真的很担心向慈的状况,哪怕两人已经分了手,他早下定决心再不联系。 但薄野心中,始终存着对向慈的亏欠。 向慈救过他的命,胳膊上因为他留下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疤,她一直是他的青蛙公主。 之后又是他背信弃义提了分手,恩将仇报。 他曾默默许下承诺,一定会给她补偿。 稚宁哪知道薄野对不起向慈,她也不信向慈会死,有力气打给薄野,没力气叫救护车吗? 薄野不是医生,更不是灵丹妙药,去了救不了她的命。 稚宁没多少时间了,坚持一定要去墓园。 但也没逼薄野,“你可以把我放下,我用不着你送。” 薄野又猛踩了一脚油门,瞪着眼看她,脸色骤沉。 荒山野岭的,他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扔这?! 距离墓园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不好打车。 薄野深吸一口气,“这样,我先把你送去墓园,你一个人上去,等你祭拜完了我再来接你!” “算了!我把车给你留下,你祭拜完了进车里待着,我忙完来找你。” 今天天太冷,她这身子骨,在外面站着肯定得冻感冒! 说罢,也不等稚宁回话,打电话叫人来墓园接他,之后又是联系医院,又是联系医生,手忙脚乱,满脸写着担心。 就这要说对向慈没感情,稚宁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 跑车在路上疾驰,很快,墓园到了。 稚宁一句话没说下了车。 薄野紧随其后,唠唠叨叨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今天风大,你放下花就下来,别在上面吹风。” “回来上车之后把车门锁好,暖风打开,谁搭话都别理,我很快就回来。” ------------ 第187章 不是把她忘了吧?! 稚宁听得耳朵起茧子,她又不是智障,当然不会让自己挨冻难受。 薄野狠狠拽住稚宁胳膊,“听到没有!我让你等我回来!我一定回来接你!” 接她一起回家。 “听到了,我不聋!” 稚宁很不耐烦,但不可否认,她把薄野的话听进了心里。 薄野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在骗她,虽然气急败坏,但确实是真话。 等就等。 今天年三十,就算走运能打到车,回市区也少说要一百块。 一百块,够她吃好几天泡面了。 薄野心里始终有丝焦躁慌悸萦绕,他把这归结于车祸濒死的向慈,当即便要离开。 可看着稚宁,他怎么也迈不开脚,像有什么东西死死把他拖住,迈一步就要落入万劫不复。 这感觉很荒谬。 薄野从不相信什么玄学、第六感,只当是稚宁还没给他明确的答复,他不甘心。 “薄稚宁,我不来你不准走,你如果敢走,我就——” “你就怎样?你快点吧,司机在外面等你了,去晚了小心你女朋友生气。” “向慈不是我女朋友!” “是是,是前女友!” 多说一句,就意味着要多吹一会冷风,稚宁不想浪费系统为她换来的生机体力,不再和薄野说话。 看着稚宁的背影,薄野心里的不安攀升到了极点。 他说不清因为什么。 因为向慈? 还是因为稚宁误会了他和向慈的关系?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稚宁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难道……难道……喜欢她? 心里仿佛有一根巨大的弦倏忽间崩断,发出的巨响,震散了迷雾,有些感情,再也遮藏不住! 羞耻、震惊、向往……薄野脑子一片嗡然。 稚宁不经意回头,见薄野表情撞了鬼似的,问:“你怎么还傻站着?” 薄野才想起向慈在等他,“我……薄稚宁……” 他想告诉她,他不喜欢向慈,从前到现在都不喜欢! 他不想她误会! 可最后,只化成了‘马上走’三个字。 现在不是时候说这些,等今晚,等他处理好向慈,今晚一起说! “薄稚宁,等我回来。” “知道了,你说几百遍了!” 薄野总算走了。 稚宁再也不用装得生龙活虎,垮下脸,疲态毕露。 她大概真的到了油尽灯枯这一步了。 同样的道具,前几次她用起来能跑能跳,这一次却很累。 没走两步,她就抚着胸口粗喘,像刚跑完八百米冲刺气喘吁吁。 白菊束带不知怎么开了,有几支被风吹落,稚宁也没去捡。 一步一步,慢吞吞往前挪,十分钟后,她终于站在了薄家夫妇墓前。 得益于薄瑾屹每天派人来打扫,墓地很干净,祭奠的鲜花每日更换,即便是到了除夕这天,也不停歇。 墓前的花瓶里,没有安置稚宁带来的白菊多余的位置,就像她在薄家没有位置一样。 稚宁也不在意,把花束放在墓碑前,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不似以往来这总告状,哥哥弟弟谁欺负了她,这次她什么都没说。 这对夫妇走得太早,稚宁记忆中他们的影子并不多,但全是美好。 如果可以,死了之后能到他们身边就好了。 如果他们不恨她就好了。 稚宁心里满是思念和悲伤。 就像她答应薄野的话一样,稚宁没再墓前多做停留,但打算离开之前,她拿走了一支白菊,脚尖一转,往回车子的反方向走去。 应珣母亲的墓,距离薄先生薄太太的并不远,走几步就到。 花被稚宁送到了应珣母亲那,不为了应珣,单纯为这个遭遇可怜的女人。 放下花,稚宁就走了。 她不知道,她一直在监视中,孤零零一个人,早落入了危险。 而系统,并不能给予她提示。 回到车里,稚宁打开空调,吹着暖风,闭目假寐。 她仅剩不多的体力,让她分不出心神去想薄野来找她的目的,没过一会,昏昏欲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稚宁还是给了薄野最后的信任。 本以为小睡了一觉,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稚宁一下坐直,四处张望寻找。 却发现薄野还没回来。 墓园即便是大白天,也够吓人的,稚宁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想想自己刚才居然在这睡着了,她搓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给薄野打去电话。 可并没人接。 向慈难道真的伤得很严重? 这个疑问只在稚宁心里存在了几秒,她气闷踢了一脚车门。 他不会把她忘在这了吧? 叫个司机来把她接走也行啊! 稚宁烦躁深吸一口气,后悔过去自己太懒太废物,没有拿到驾照,不然哪至于受制于人! 手机电量不多了,稚宁不清楚薄野几时能来,保存电量不敢玩。 午后,阳光从车窗斜斜洒在稚宁身上,没一会,她疲惫再起,又打起瞌睡。 她最近真的很容易累…… 正想着,稚宁脑袋一歪,意识再度陷入混沌。 直到车窗猛地遭受撞击,她被吓醒,看到几个戴着黑口罩的男人围在车前,挥着锤子用力朝她头上敲砸! 另一边。 自从明通大厦爆炸案之后,应珣就一直派人密切监视着郑凭的动向。 从手下人那获悉郑凭又有动作,疑似买凶杀人,应珣立刻警戒起来。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他把阮凝初母女从老家接到了他住的别墅,谎称在一起过年热闹。 阮凝初的母亲对此并没有异议,自从知道阮凝初和应珣在一起后,她就实打实把应珣当做了自己的儿子,能一起过年,自然再好不过。 阮凝初不像她母亲那样天真对危险一无所知,看着书房里应珣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出去,冷冽可怕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寒。 似曾相识的战栗,让她明白又有事情发生了。 ------------ 第188章 追杀 那天的爆炸的余波,始终在阮凝初心里驱不散,像压在城楼上厚重的乌云,令人喘不过气。 生命受到威胁,死亡的恐惧,险些失去挚爱的惊悸……阮凝初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但也是在那天,应珣浑身是血意识弥留之际,答应了和她在一起。 那场爆炸,加速了他和稚宁感情走向终结。 书房里,应珣挂了电话,手机被他扔在了办公桌上。 在他将香烟点着吞云吐雾那刻,阮凝初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放下端来的羹汤,阮凝初朝应珣身旁走去,“又是郑凭吗?” 应珣夹烟的手搭在座椅扶手上,缭绕的白雾遮不住他脸上的余怒,“你听到了?” 阮凝初拿走烟,按灭,烟灰缸里早不知又什么时候堆满了烟蒂。 “听没听到又有什么区别,你想什么一向瞒不过我,告诉我郑凭又做了什么好吗?” 应珣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他在犹豫,太过血腥暴力的事,他不愿让阮凝初接触。 阮凝初走到他面前,倔强扬起小脸看他,“应珣,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是男女朋友,以后更会是夫妻,夫妻一体,我也想保护你。”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懦弱,我也可以为你分担的。” 阮凝初的憧憬,应珣听了心里唯有抵抗。 可他既然点头和阮凝初在一起了,就不会说一套做一套。 她也确实应该对他的世界有所了解。 顺从着心里的决定,应珣张开双臂,把阮凝初搂入怀中。 “最近几天,郑凭花重金从国外找来一批雇佣兵,这些雇佣兵专司暗杀屠戮,手段残忍,实力不容小觑。” 阮凝初指尖微颤,“他们盯上了我们?” 应珣点头,疲惫道:“对,就在这座别墅外,你老家附近应该也有埋伏,所以我昨天才连夜把你和你母亲接了过来。”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完全防守得住。” “小阮,这几天要辛苦你和你母亲待在这里了,大过年不能出门,委屈你们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应家的烂摊子,还你和你母亲正常的生活。” 阮凝初摇头,她并不觉得委屈辛苦,只心疼应珣太累。 她倚在应珣胸口,习惯性去找寻他有力的心跳声,不多时,抬眸望着他双眼里密密麻麻的血丝,抚上他紧皱的眉心,轻轻揉按。 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能抚平他疲累的,似乎只有…… 阮凝初心口一刺,突然想起一件事。 提起来不太合时宜,但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 她拉住应珣的手,问:“薄稚宁那边,你有没有派人盯着点?” “听说她现在一个人住在大学城的小酒店里,你有没有派人保护她?” 应珣的表情忽而僵凝。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听到稚宁的名字了,虽然每晚都能在梦里见到她,梦到她缠着他笑,搂着他脖子撒娇,叫他的名字,吻着他说爱他。 身边的人在他有意的命令之下,回避提及,他已经五天没有收到关于她的消息。 五天,仿佛五个世纪那么久,煎熬且漫长。 应珣知道薄瑾屹最近一直在忙着处理稚宁身世的事,看样子是想把她重新接回去。 这就意味着薄瑾屹还是在意她的,有薄瑾屹的保护,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损伤。 “应珣?” 手被抓住紧了紧,应珣回神,想起阮凝初的问题。 答案是没有。 撤回稚宁身边的人,是应珣有意为之,也是不得已。 和应、郑两家的这场仗,他虽说赢了,却也元气大伤。 郑家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付清除起来,并不是件容易事。 关于稚宁,他属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稚宁有薄瑾屹保护,他与其在她那分心做无用功,不如全心投入保护好阮凝初。 毕竟,阮凝初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他,而她才是他的将来。 要断,就断个干净。 他不能、也不配再去招惹稚宁。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身边一直盯着他的人相信,他真的不再在意她。 出轨的事,一辈子做一次就够了。 阮凝初和任何人都不同,他决不能背叛! 忽视心里的不安,应珣拍了拍阮凝初的背,“放心吧,薄稚宁不会有事的。” * “啊——” 稚宁这边,看到拳头大的锤子重重落在挡风玻璃上,她霎时间张开的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 如果不是车玻璃挡住了锤子,这一下,足以要了她的命。 【快跑!他们是来杀你的!】 稚宁耳边是一声重过一声的敲砸声,砸得稚宁浑身冒冷汗,【杀我?还是杀薄野?为什么杀我?!他们是什么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系统大喊:【找的就是你!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你快跑,你搞砸了任务,没有气运傍身,如果死在了这,就真的死了!】 什么?! 看这些人穷凶极恶的样子,手里抡着锤子,稚宁不敢想象如果被他们抓住,她死得会有多痛苦! 【你不是说会替我找个舒服的死法吗?现在可以吗?】 稚宁不想被锤子把头和脸砸得稀巴烂,疼不疼的不用说,她爱美,就算是死也要美美的咽气! 系统恨铁不成钢,【死死死!你难道就不能努把劲活下来吗?】 稚宁倒是想! 她手软脚软,魂飞了大半,【我现在这样子,癌症晚期喘气都费劲,你让我怎么跑得过这些人!】 系统快被稚宁的愚蠢气死了,【你现在不是在车里?开车走!他们总不能跑得过跑车吧!】 【可我没有驾照!】 【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这些?!能开着跑不撞到人就行!你正在被人追杀!如果能遇到交警算你走狗屎运了!】 对啊,这时候还怕什么无证驾驶被交警抓! 稚宁屏住呼吸逼迫自己手不要抖,顾不上其他,尝试打火。 锤子不停敲砸车窗,裂痕越来越大,稚宁手哆嗦得像得了帕金森。 快点!快点! 这时候可千万别倒霉发作! ------------ 第189章 求他 就在玻璃即将碎裂的那一刻,稚宁一脚油门,车子终于窜了出去。 稚宁开车是薄瑾屹教的,师父厉害要求严格,稚宁的车技还算过关。 见把歹徒甩在身后,她惊喜之下咧嘴笑起来。 “居然成功了!” 她一刻不停往墓园外公路驶去,忍不住问系统,【是不是我躲过了这一劫,今天就不用死了?】 系统回说‘是’,【但从今天开始,你死了就真的死了,连我也没办法救活你,道具也对你再没有用,所以稚宁,为了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你务必一定想尽办法活下去!】 始料未及的回答,稚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压力。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冒出冷腻的汗,【我能问一下是谁想要我死吗?这些人是来寻仇的吧,应珣还是薄瑾屹?】 弄清楚是谁想杀她,才能找到破除危险的办法,她不认为对方对她的追杀只有这一次。 不从根源解决,今天死和明天死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没等系统作出答复,稚宁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追来的越野车。 系统:【他们追来了!】 粗略一眼,最少有三辆车紧咬在后面,气势汹汹,看架势不把稚宁置于死地不罢休。 稚宁心悬到了嗓子眼,到底是谁想让她死? 薄野人又在哪?! 薄野富二代的消遣玩得花,飙车本事堪比职业赛车手,如果他在,一定能甩开他们! 他不是说尽快回来吗? 三四个小时就是他说得尽快?! 她就不该相信他!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道具时限将要耗尽,稚宁渐渐感到胸闷,氧气无法捕捉,她觉得她就要晕过去了。 她使劲咬了下舌尖,痛出眼泪。 一只手把控着方向盘,稚宁拨通了电话,能想到的人她都求救了一遍,薄野、薄瑾屹、应珣…… 她不能就这么干等死! 可没一个人接听她的电话。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又是因为她的倒霉体质?! 稚宁又急又恨,被恐惧压迫着,喘不过气,欲哭无泪。 她难道要死在这些人手里了吗? 稚宁不想死! 哪怕平时再怎么想要解脱、病痛折磨得她再难受,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她一直都想活下去。 强大的求生欲驱使之下,稚宁不再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主角团身上,他们的电话打不通,她干脆报了警! “有人要杀我!” 到底还是帽子叔叔更靠得住,对方接听她的电话后,当即宣布出警,并保持通话,语音援助,安慰她别怕。 帽子叔叔的安慰专业又有力,稚宁渐渐冷静下来,她听从着对方的指示,往安全的地方驶去。 可很快,稚宁就悲催发现,车子的刹车失灵了! 为了逃命,她刚刚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现在车速直奔200,窗外风声暴烈,树木一道道化为了残影。 稚宁简直要疯了,不信邪反复点踩刹车,可车速还在上升。 为什么停不下来! 【统统!刹车失灵了怎么办!】 系统似乎也无计可施,选择了沉默。 这似乎是稚宁慌不择路无意识的求救,没得到系统的回音她也没追问,仍在不停尝试踩刹车停下。 绷紧脊背,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薄野开车时明明还是好的! 怎么轮到她了就失灵了?! 这么快的车速,她绝对不能按照帽子叔叔的指示进入市区,不然一定会害死许多无辜路人。 她只能往郊区跑! 无法利用市区的复杂躲避追杀,稚宁心里,被警察救下的希望大幅度削减,她彻底慌了神,强抑着的泪水夺出眼眶。 车子在路上疾驰,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稚宁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建筑群。 她恍然意识到,这是回薄家大宅的路! 稚宁眼前霎时间浮现出薄瑾屹的身影。 “哥哥……” 她呢喃着,仿佛又看到了求生的机会。 她要回家! 她要回家! 这种时候,她只相信薄瑾屹,只有哥哥能保护她! 在稚宁心里,薄瑾屹无所不能,一定有办法救下她! 告诉警察她刹车失灵正在沿路赶往郊区,稚宁挂断了电话,再次尝试联系薄瑾屹。 除夕的下午,通话铃声变成了喜庆的新年奏乐,可在稚宁听来,格外聒噪,像死亡的鸣奏,引领死路的亡曲。 而她身后,越野车也在提速,一开始的三两车,变成了五六辆。 伴随着‘嘭嘭’的响声,后车玻璃出现蛛网状的裂痕。 居然是子弹! 他们有枪! 稚宁害怕呜咽,惨白的小脸被泪痕弄花,“哥哥!接电话啊!求求你接电话!” 薄家大宅里。 正伏案切藕片的薄瑾屹,指尖突然划破一道血口。 汩汩血珠冒出,滴落在案板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身后,薄琬乔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厨房。 “太长时间不下厨生疏了吧?快用水冲一下!” 调侃着混杂着焦急,她走过来,看到血淋淋的手,拉着薄瑾屹的手就往水龙头走去。 “林妈,去拿医药箱!” “不用。” 薄瑾屹并不在意,一小道刀伤而已。 他不是稚宁,破点油皮都要干嚎半天,娇贵得要命。 看着薄瑾屹随手抽出两张厨房纸,按压住伤口,薄琬乔渐渐冷静下来。 撇撇嘴道:“我刚才可不是在担心你,只是怕你血弄菜里,怪倒人胃口的。” 薄瑾屹笑了声,“是吗?我这才开始忙活,一会也还要继续,今晚上的年夜饭可要委屈你了。” 他近来心情不错,都有心情开玩笑了。 稚宁和应珣的婚事终于退了,稚宁总算认清了应珣的真面目,打了他一巴掌,算是不欢而散。 自从被赶出去,她就一直住在那间连暖气都没有的小酒店里,吃着乞丐一样的食物,再没有漂亮的衣服首饰,捉襟见肘,吃尽了这辈子没吃过的苦。 和之前在薄家的日子比,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今晚重回薄家大宅,强大的落差,他不信她不动摇! 她必定会求他收留! 想到在外飞了一圈不乖的雀鸟即将归笼,薄瑾屹心底钻出一丝丝隐秘的兴奋。 ------------ 第190章 为什么不接电话! 薄琬乔哪知薄瑾屹在想什么,还在接着刚才的话题犟嘴,“你放心,你碰过的我保证一口不吃!” 薄瑾屹不动怒时,很容易给人一种儒雅温润的感觉,心机深沉的成熟男人摆出一张能骗过所有人的温柔的脸。 他教育妹妹说:“口是心非的习惯要改改。” 不然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她最近和周正因为周家刚来的野丫头闹分手这事,其实完全可以避免。 特殊的日子,薄琬乔难得暴露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闹腾性子,“还说我呢,咱们家最该改这毛病的是你!你这一桌子菜,是做给稚宁的吧?” “别不承认!你看看这满屋子食材,有哪样是她不喜欢的?” 为了证明,她从案板上捻起一片藕,“这玩意我不爱吃,薄野也不爱吃,你嘛……咱三一个娘胎出来的,也差不到哪去,我从没见你碰过!” 薄瑾屹并不反驳,眼神和煦,像只不可捉摸的老狐狸。 薄琬乔被他和稚宁的感情进度憋得心痒,凑过去,问:“哥,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这一桌子饭菜,其实是补偿吧?你是不是今晚要跟她解释你赶她走的事?” “说话呀!你是在笑吧?不准笑!” 大过年的,薄琬乔不想再继续之前冰冷冷的戏码,稚宁一来她就要拉她上楼试穿她准备的衣裳,她老早就想对稚宁这大号洋娃娃下手了! 想到这,薄琬乔几乎按捺不住期待,攀上薄瑾屹的胳膊,摇晃着问:“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告诉稚宁你喜欢她?” “上回喝醉你是装的吧?你都亲她了!必须得负责!” 那晚之后,稚宁一直穿着高领毛衣,傻子也知道底下藏得什么。 意识到薄瑾屹下手了,薄琬乔激动得失眠了一晚上,。 她这不近女色的哥哥要么不动,一动就来个大的! 两人无论是性格还是体型,都趋向于两个极端,很难不让人脑补一些激情四射的画面,略带禁忌的身份,稍稍一想,就激动得薄琬乔热血沸腾! “哥,你给我透个底呗,上回你们俩做到哪一步了?” “你那么大费周章把自己弄成那臭烘烘的样子,肯定不止亲亲嘴能满足!你跟我说实话,稚宁是不是特别香、特别软?” 她也好想抱着稚宁睡一觉! 从小,薄琬乔就接受薄瑾屹几近丧失人性的铁血教育,养成了凌厉干练的性格,正因如此,让她内心有所缺失,变得对稚宁这样娇滴滴小公主似的女孩没有任何抵抗力。 当初要不是发现了薄瑾屹喜欢稚宁,她一定自己把人抢来养着! 她又说:“稚宁是学跳舞的,柔韧度肯定特别好,一字马什么的都是基本功,大哥你应该没有兽性大发把她——” “这不是你该管的。” 薄琬乔越说越放肆,薄瑾屹收笑,打断她的话。 关于那晚装醉的事,薄瑾屹并没有刻意隐瞒,也不怕稚宁知道,但这并不意味着能随口被提及。 而他和稚宁的事,也无意分享给任何人。 哪怕这个人是他珍之爱之的亲妹妹。 薄琬乔对自家大哥的性子还算了解,见他小气藏着,也不觉稀奇。 换她是他,她也不愿说! 反正稚宁就快回来了,她有的是机会自己体验一下! 薄琬乔收了胳膊,抓起薄瑾屹被割伤的手,揭开厨房纸,已经不出血了。 随手把染血的厨房纸扔进垃圾桶,“其实缓缓也好,省得吓到她,稚宁这人看着咋咋呼呼的,其实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你直接坦白,万一适得其反把她吓跑,真得不偿失!” “不过哥你可不能再以退为进了,你得让稚宁知道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对她有企图有欲求的男人!不是什么都顺着她的好哥哥!” “要不我干脆趁这次机会,替你去试试她口风怎么样?” 薄琬乔的想法建议,令薄瑾屹头疼不已,他并不打算继续宠着稚宁。 玩物,有玩物的对待方式。 而他接下来之于稚宁要做的事,注定了她要被吓坏。 他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她,她也永远不可能是你的嫂子,你少背着我私下搞小动作。” 薄琬乔不以为意。 嘴硬的男人她见多了,其他人前期多少还装一装,她哥呢,一言一行生怕别人不知道稚宁是他的宝贝心肝。 薄琬乔已经做了好家里马上要添丁办喜事的准备了,高兴得少女心爆发,蹦跶着出了厨房。 客厅里,佣人正准备贴春联。 春联通常下午贴,薄琬乔见到红彤彤的福字,这才惊觉薄野已经出去很久了。 她看着窗外天色,嘀咕道:“这时候,薄野应该已经接到稚宁了吧?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又搞砸了吧?!” 薄野和稚宁一见面就掐,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薄琬乔后悔早上没多嘱咐威胁薄野两句,她又跑回厨房,伸进去个脑袋。 “哥你手机呢?我手机在楼上房间,用你的催催薄野!” 薄瑾屹头也不抬,又在忙活准备激起稚宁心理落差的年夜饭,“在书房充电。” 书房?还是算了。 而在这时,从庭院进来的佣人推开门,放进了外面乌拉拉经过响起的警笛声。 薄琬乔不经意抬头,“大过年的,谁又犯事了?” 也就一分神,她上楼去拿自己的手机,给薄野打电话。 * 另一边,速度失控极速奔驰的跑车里。 稚宁把薄瑾屹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一直不停拨打他的电话。 挂断、再打、再挂断、再打……她像是陷入了疯魔,固执着非要听到薄瑾屹的声音。 无关能否救命,仅仅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证明一些东西。 可电话总也没人接听。 为什么? 为什么不接电话? 往年这个时候,薄瑾屹还在工作,只要在公司,他一定会把私人手机带在身上,不可能打不通! 其实在第三次自动挂断后,稚宁心里就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故意不接她电话。 像应珣拉黑了她,拒接电话,只为和她切断联系。 应珣这么做是因为更爱阮凝初,那么哥哥呢? 他难道真的那么讨厌她吗? ------------ 第191章 坠海 连她都知道电话一直打来肯定是有急事,薄瑾屹不可能不知道。 他是铁了心不再管她。 心脏像是一瞬间被劈成了两半,稚宁呼吸艰难,分不清身体上的疼痛是癌细胞引起的,还是因为太过悲伤。 挤满惊恐与绝望的眼睛,被源源不断的泪水裹缠着,视线一片冥暗模糊。 她控制不住抽噎啜泣,体力急速流失,双手几乎控制不住方向盘。 速度急迅的跑车在沿海公路上不稳移荡,而随着车胎被后面紧追不舍的子弹击中,车轮打滑在柏油马路上划下狰狞的痕迹。 车身失控,车头狠狠撞上公路护栏,变形冲破。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下坠! “啊——” 尖叫声后,是猛烈响起的一连串撞击声。 晴天,却有极大的风。 沿海公路下,高崖怪石嶙峋,崖底海浪蛮横冲击着石壁,击碎岩石,拍打出层层白色浮沫。 严重变形的跑车在接连凸起的巨石上翻滚、撞击,稚宁在车里哪怕有安全带束缚,瘦弱的身子还是反复来回被碰撞。 很快,猩红粘稠的血水便从她发中淌下,漫过额头,纤长的睫毛承受不住血流的覆压,一颗颗血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坠下。 她好像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好疼。 好疼…… 稍稍一动,凌迟般的痛立刻席卷全身,致使意识震颤。 等稚宁从剧痛中回过神,她摸到了一手冰凉。 颤抖着手擦干净糊在眼前的血,入目是浑浊拍打而来的浪涛,车子的前挡风玻璃已经有一大半泡进了海平面之下,黄绿的海水看不到尽头。 稚宁一下睁大双眼,吓得忘记了呼吸。 门缝、车底、玻璃上的裂纹……海水无孔不入,车座湿透,小腿往下已经全部泡在了海水中。 水温冰冷刺骨,冻得稚宁全身血液凝固。 “不,不!” 浓烈的求生欲让她迫切地想要逃离,她解开安全带,也是在这时,她发现她的腿动不了了。 没有被卡住,一动就疼。 她的腿断了吗? 危急时刻,稚宁根本无暇去想是与不是,她扭动着身体,想要推门求生。 大幅度的动作带起的疼痛激起阵阵耳鸣,稚宁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忍痛继续,然而在强大的水压之下,她根本推不开门。 她在心里大声呼喊系统,可没人理她。 她崩溃大哭。 任务失败了,现在连系统也要抛弃她了吗?! 她被放弃了,没有人能救她。 腥臭的海水灌入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稚宁就没过了稚宁的大腿,前挡风玻璃已经完全浸泡在了海平面之下。 往下看,是稚宁最害怕的无底深渊。 死神仿佛已经挥起了镰刀。 稚宁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死在她最恐惧的深海之中。 “不要!不!” “救命!谁来救救我!” 她又一次发了疯般挣扎,断掉的骨头因为她这不要命的乱动,发出诡异的‘咯吱’声。 也许是肾上腺素的激素分泌,也许是濒死感官变得迟钝,海水没过腰腹的那刻,稚宁忽然觉得疼痛正在退去。 她又想起了薄瑾屹。 她第一次碰车子,他坐在副驾驶,侧身扶着方向盘,给她讲解驾车的各种常识。 他的嗓音温润又有耐心,笑着告诉她,如果乘车不幸落水,有两次开门逃生的机会。 一次是落水的瞬间。 一次是水灌满车子之后。 前者已经错过,稚宁只能寄托于第二次机会的降临。 她要活下去。 她一定要活下去! 她不要死在暗无天日的海里被鱼虾吃掉,她要埋在一处向阳地方,每天和鲜花蝴蝶相伴! 稚宁已经没什么体力了,但她没有坐以待毙,她一直尝试敲砸车窗,手机很快变了形,滑脱之后,就用手去砸。 一下、两下……可指骨的硬度哪抵得过车窗? 车窗上糊满了血指印,又被灌进来海水冲泡干净。 稚宁耳边反复响起薄瑾屹的嗓音:等水灌满车子、灌满车子就能出去…… 稚宁相信他,哥哥不会骗她! 渐渐的,海水没到了脖子,阴冷束压着胸腔,稚宁不住地发抖,呼吸困难。 她仰起头,拼命汲取车顶仅剩不多的空气。 “哥哥救我!” 这是稚宁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海水终于灌满车子,失重下沉,车门却并没有像薄瑾屹所说的那样能够被打开。 ——剧烈的撞击导致车身严重变形,车门自锁,除非有强大的外力加持,否则绝不可能打开。 氧气耗尽,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蜂拥而至。 死死抓着车门,囚禁在顽铁牢笼一般的车子里,稚宁终于意识到,哥哥又骗了她! 海水钻入鼻腔,无情往肺里挤压,稚宁拼命挥动手臂,下意识张开嘴,想要获取空气,却迎来了更凶猛的侵蚀。 意识正在痛苦走向终结。 不知过去多久,稚宁身体渐渐没了挣扎的幅度,四肢和发丝一样变得轻盈,连同车子一起下沉。 这一刻,世界静了,稚宁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越来越慢。 同一时间。 赵家设立的医疗研究室里,喷涌的鲜血溅洒在无影灯上。 池昼赤身裸体躺在手术台上,胸膛被手术刀划开,子弹击碎的部位血止不住,地上堆满了止血棉。 失血过多,体温流失,濒死之际,池昼脑海中浮现出他悲惨的一生。 充斥着阴霾,没有一点温度。 嘲笑、谩骂、驱赶、白眼……阴影笼罩着他黑色的灵魂。 仅仅拉着赵寻锋夫妇同归于尽,没能除掉赵煜阳兄弟二人,是池昼唯一的遗憾。 但也无所谓了,他尽力了。 对于这个世界,池昼早没有了留恋。 他冷眼看着过去,麻木等待着走马灯的结束。 他这一生实在短暂,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走向解脱。 池昼闭上眼睛,他其实能听到身边有人想要救他,是赵振廷的人,因为他对赵家还有价值。 他不愿做别人的棋子,赵家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百年大族最好就此倒台倾覆! 池昼有意屏蔽耳边的声音,任由自己被浊雾包围。 可就在这时,银铃般的笑声划破脏浓的雾气。 是稚宁。 ------------ 第192章 为了她,拼命活下去 走马灯走得匆匆,又在池昼捕捉到稚宁的身影后,定格在少女的笑脸上。 她戴着他送她的红围巾,戴着毛绒绒的帽子,像只活泼的小兔蹦跳在他身边。 她嘴角始终上扬,纯粹温软,甜甜叫他的名字。 她说:“池昼,我根本不是薄家的千金小姐,我迟早会被赶出家门,要自己谋生。” “池昼,你教教我好不好?教我怎么活下去,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池昼,假如我上网买到假鞋,店家承诺假一赔三,又发来三双假鞋,三三得九我可以再要九双吗?” “池昼?池昼!回答我啊池昼!” 池昼说了‘好’,他答应她,他回答了无数遍,他什么都答应。 可她似乎听不见。 她缠住他的手臂,委屈撅起嘴求他,“池昼,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想活下去,你教教我!” “池昼!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讨厌我了吗?连你也讨厌我!” “你理不理我?不理我我要走了,我再也不来找你了!” 她哭了,眼神变得哀怨,她生气了。 他怎么能惹她生气! 慌乱激起一股力量。 手术台上,池昼青白干裂的唇瓣微微张开,“稚宁、稚宁……别走……” 旁边抢救的医生附耳去听,狂喜大喊,“他有求生意识!快!” 医生似乎意识到池昼口中的稚宁是唤醒他求生的关键,一遍遍在他耳边大喊。 “坚持住,活下去!” “稚宁在等你!” “她在等你,她现在就在外面!” “她在哭,她很害怕!” “你难道要扔下你的稚宁不管吗?” 不…… 不! 深海中稚宁心脏停止跳动那刻,池昼身边的监测仪器波纹重新迸发起伏,垂在身侧染血的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抓握住什么。 稚宁…… 薄稚宁……别哭。 他要活着,活着去见她! 他还没教会她怎么活下去,她一个人会害怕。 另一边,市医院急救室门口。 守在手术室外等候向慈出来的薄野,心脏忽然间泛起一阵沉闷迅疾的窒痛。 毫无前兆的刺痛,堪比心脏病发作,疼得薄野直不起腰。 他捂着胸口,撑住墙壁,张大嘴大口喘息。 路过的护士见状,急忙跑来他询问情况,“先生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薄野甩开手。 为了证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站起身,脸色仍旧难看。 护士细细打量着薄野的状态,她见过太多因为极度担忧紧张而昏厥惊悸的病人。 薄野的情况很类似,但明显没大碍。 她试着转移他注意力问:“你是在担心里面的病人吧?你是她男朋友吧?你们感情真好。” 薄野心中腾起无法纾解的躁郁,“我不是她男朋友!” 极冲的语气吓了护士一跳。 为什么是个人就觉得他和向慈感情好! 可他却又问:“里面的病人还有多久能出来?” 护士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个大概,“病人车祸双腿受伤严重,抢救需要一个过程,你再耐心等一会吧。” “但你别担心,人送来得及时,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手术后积极认真复健,应该能恢复正常行走。” 薄野蹙眉,“你意思是她不能打比赛了?” “比赛?” “她家是开武馆的。” 护士不敢打包票说一定不行,但真的够呛,“这个还要看这次手术结果以及日后的恢复情况。” 护士离开了。 薄野走到长椅边坐下,他手上、身上向慈的血早已干涸,紧绷着皮肤,散发着腥味,令人想要摆脱。 其实薄野并不怎么关心向慈以后的事,他把她送来医院,救了她一命,之前的恩情算是彻底还清了。 可脖颈处被扼住的憋窒感,怎么也消不去,就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彻底离他远去了。 * 下午六点多,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夜晚终于降临。 应珣的别墅里,阮凝初的母亲总算忙完,驱赶走在厨房打下手的小情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年夜饭的饭桌。 三人在一派喜庆的红色中,举起酒杯。 “希望你们两个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尊重,共同进步。” 阮凝初的母亲满面慈祥看着眼前两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的女儿、未来的女婿,觉得此生在这一刻到达了圆满。 阮凝初触及母亲的眼神,瞄了眼自己的心上人,娇羞一笑,低头咽下酒水。 她身边,应珣抿酒后再次举起酒杯,“新一年,希望阿姨您身体健康,小阮学业研究顺利,早日学有所成,一切顺心。” 也希望她,稚宁,之后的每一年都健康、快乐。 希望她早日脱离他的伤害,找到真正爱她的男人。 一辈子无忧无虑。 应珣仰头一杯酒饮尽,辛辣的液体刺激着口腔,微涩又透些苦,不及心里十之一二。 应珣知道,忘掉他对稚宁来说必定是一个痛苦而艰难漫长的过程,正如他也放不下她。 但总有一天,她能彻底忘了他。 她很好,身边一定会有其他人能发现她的闪光点,取代他,给她幸福。 他也会……努力忘记她。 饭后,借着放烟花,应珣和阮凝初来到了院子。 半下午时,郑凭的人突然全部撤离,没有发起进攻,毫无征兆理由。 这多少有些蹊跷,但也许是郑凭认清自己的处境和实力了呢? 没人不希望危机顺利解除,大过年的,应珣实在不想弄得到处是血。 有些事容后处理并无不可。 鞭炮声时而响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抬头,天上的星星无比闪耀。 应珣想起稚宁曾经说的话,她说其中一颗是他的母亲。 因为她的话,他渐渐不再惧怕黑暗,因为身处其中能看到他思念的人。 骗小孩的说辞,应珣本不会相信,但因为是她说的,他就会奉为真言。 这一年,他终于替母亲报了仇,郑曼和郑家总算倒台,伤害过他母亲的每一个人,余生都将活在恐怖的阴影折磨之中。 可应珣却感受不到想要的喜悦,心里空洞一片。 大概因为这次的胜利,他牺牲了太多,也伤害了太多无辜的人。 “应珣,你来点吧!” 石子路上,阮凝初摆好一排排烟花,拿着打火机叫他。 “好。” 应珣换上微笑走过去。 五颜六色的巨大烟花在高空炸开,闪烁的火光照亮了别墅的各个角落,恍若白昼降临,却驱不散应珣心中的阴翳。 他想起来,他还没和稚宁一起放过烟花。 身畔,阮凝初与他并肩而立,安静抬头欣赏着稍纵即逝的美景。 如果是稚宁,大概会很闹腾吧? ------------ 第193章 肯定是她故意关机 她会拿着烟花筒跑来跑去,会拉着他的手大喊许愿,又或者他们根本不会待在家里。 这几箱也远远满足不了她,她必定要找到这个城市的最高点,在那扑腾一地,买来最美、最贵的烟花,让全城的人都看见她的张扬、恣意。 她确实有这个资本和底气,在遇上他之前,她被薄瑾屹娇惯着长大,安乐无忧。 是他,给她带去了生命里的灾难。 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是被利用。 “应珣。” 耳边响起阮凝初的轻唤,回神偏头,她刚好踮起脚尖。 几乎是本能,意识到阮凝初要做什么,应珣往一侧躲去。 吻落在了唇角。 尴尬局促无声而起,想起自己的身份,应珣略显无措避开阮凝初的目光,“小阮,我……” 阮凝初却似不在意,挽上他的手臂,侧头依偎在他肩上。 她低声说:“应珣,这是我们在一起后,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跟做梦一样,去年这个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发展成这种关系,那时候的我纠结、害怕,又渴望,渴望和你在一起。” “应珣,我喜欢了你很多年。” 应珣眼帘微垂,嘶哑的嗓音磨砺着喉管,“我知道。” “是啊,你知道,很早之前,我们就互相喜欢对方了,只是时机不对,没勇气承认。” “应珣,我很喜欢你,爱你。” 一点也不比稚宁少。 稚宁能为他做的事,她也可以,一定可以。 “所以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过无数个新年对吗?”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哽住,‘对’这个字,应珣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幻想中,能陪伴他一生的,早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最终,他还是给出了正面的答复。 应珣出声那瞬,阮凝初又一次踮起脚尖。 她的手臂搭在应珣的肩颈处,拉低他不肯低下的头颅,身体与他紧贴。 这一次,应珣咽下着抗拒,没再闪躲。 他闭上眼,放任阮凝初在他唇上舔舐吮吻。 热情的索吻饱含爱意,应珣比任何一刻都清楚,阮凝初爱他。 心脏像是泡进了硫酸之中,酸痛发麻。 下一秒,他微微颤抖着手扣上阮凝初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 他不能再伤害另一个人。 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就算他回头反悔,稚宁也早已经不会再要他了。 左肋下的软肉抽痛做一团,应珣眼底爬满了赤红的血丝。 薄稚宁,一定要忘了他。 一定要活出他没有的精彩。 他会在她身后一直看着,一直。 吻毕,阮凝初唇瓣微红,气息不定,她将额头抵在了应珣心脏的位置。 耳边,有频率截然不同的两种心跳声。 纷乱与平稳,极速与缓慢,唯独悲痛类似。 他不爱她。 和她在一起,应珣不快乐。 能让他生命充满鲜活的,只有稚宁。 * 向慈的手术,一直到快七点时仍然没结束。 一下午,薄野脑子浑浑噩噩,心脏不住的呼通呼通跳,像是要从他这具血肉皮囊里钻出来。 忽的,走廊里传来高跟鞋脚步声。 薄野一抬头,看到了自己的姐姐,风尘仆仆,面色难看。 他站起来,“姐?你怎么——” 话没说完,衣领被揪紧,“稚宁呢?!” 稚宁? 坏了! 薄野这才想起来稚宁被他丢在墓园了。 他下意识要掏兜找手机,却被薄琬乔拽着领子攫取了注意力,“你想起来了?你今天出来是干嘛的!” “不是让你去接稚宁吗?你怎么会在这!” 天知道薄琬乔找了薄野有多久,从下午三点一直到现在! 电话不通,他那群狐朋狗友挨个问也不知道他在哪,她以为他又在哪个犄角旮旯玩疯了忘了正事,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医院猫着! 薄野也慌了神,分不清是被薄琬乔训斥,还是因为他把稚宁忘在了脑后。 “姐,我去接她了!”他解释。 “那她人呢!” “你手机呢?” 手机? 薄野正在摸,但兜里什么都没有。 “我手机呢?” 薄野也纳闷,最后一次用手机,好像是在安排去救向慈的路上。 找到向慈,她看着只剩一口气,他慌忙救人……之后就没印象了。 “可能忘车里了。” 薄琬乔气笑了,“你说你去接稚宁了,她人在哪?” 薄琬乔现在只关心稚宁的去向。 薄野实在说不出口,但现实容不得他隐瞒,他也很担心稚宁会生气。 他如实相告。 薄琬乔不可置信吼道:“你把她丢在了墓园?那荒郊野岭的地方?!” 薄野自知不该,“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她非要去祭拜爸妈,说什么都不肯妥协,向慈这又情况紧急,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不能见死不救?你们什么关系?” “你不是已经和她分手了?你还管她这么多干什么!前女友和稚宁哪个重要你分不清吗?!” 薄琬乔嗓门不小,薄野比她嗓门更大,“我分得清,可向慈她救过我,我不能——” ‘啪!’ 薄野脸被打歪,薄琬乔使足了劲,她一下午心慌意乱,总觉得出了什么事。 “你冲谁大小声呢!” 她指着薄野鼻子骂,“你最好祈祷稚宁人还在墓园好好的,不然,薄野,你等着我亲手剥了你的皮吧!” 她不敢想象稚宁那胆小鬼这个时间在墓园会吓成什么样子,但这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万一她被…… 薄琬乔甩走晦气的想法,反手拽住薄野,“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找她,和她道歉!” 薄野挨了打,反骨上来,甩开薄琬乔,“向慈还没出来,我不能走!” “薄稚宁又不傻,她怎么可能一下午一直待在墓园,她肯定已经打车回去了,你打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 “如果她电话能打通,你以为我还会来找你?” 薄野笑了,“那肯定没事,有事她早打电话了,她关机了是吧?肯定又是为了报复我,我说她中午那么爽快答应等我呢!” ------------ 第194章 是否有时间来趟现场? “你告诉她她赌赢了,我回去又要挨打,我认!她满意了就别再折腾,她就住大学城的小酒店里,现在肯定在那等着看我笑话!” 薄琬乔被薄野这番言辞气得脑仁充血,“薄野,大过年的,你可真是让我开眼了!” “跟人沾边的事你一件不干,跟畜生沾边的事你件件不落!” 正当她要再动手,手机响了,是薄瑾屹打来的。 “人找到了吗?” 一接听,便听薄瑾屹这么问。 薄琬乔心口忽的紧了,“哥你什么意思,你也在找人?” 薄瑾屹灯下的影子拉得无限长,许久后才出声,“她下午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 因为他一直在厨房,所以错过了。 直到刚刚他忙完上楼,才发现未接来电,短短十几分钟里打了几十通,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她不会这么做。 “薄野找到了吗?” 薄瑾屹话音里失去了平素的冷静。 薄野见薄琬乔面色发青,意识到似乎出事了,凑近屏住呼吸去听。 薄琬乔开了免提。 薄野听到问话,舌头打结,“哥,是我,稚宁怎么了?她没在大学城吗?” 话说一半,薄瑾屹的另一部手机响了。 保持着姐弟二人的通话,薄瑾屹接听电话。 几许沉寂后,终于又有了说话声,却是薄瑾屹陡然拔高了声线的反问,“你说什么?” 对方似在解释。 薄瑾屹怒声回:“不可能!” 对方又在解释。 薄瑾屹跟谁通电话薄琬乔这边听不清,越是听不清,越是让人胆战心惊。 她忍不住问:“哥,是不是稚宁出什么事了?哥!” 回答她的是一声台灯被碰倒的巨响,接着是倒退踉跄的脚步声。 男人粗喘凌乱,说话是从未有过的紧颤,“我知道了,我这就到现场。” 现场,什么现场?! 薄野终于彻底变了脸色,“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他夺过手机,扯着嗓子喊,“是不是稚宁有消息了?哥!” 电话挂断了。 薄野和薄琬乔不约而同对视,目光相接,两人都腿脚发软。 究竟发生了怎样严重的事,能让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处变不惊的哥哥慌成这样? 这个关键节点,大概只有稚宁。 薄琬乔惊惧至极,再顾不上其他,朝外跑去。 薄野亦然。 身后,向慈正好被推出手术室,她仍在麻醉中,身边没有一个家属,正是需要人照顾看护的时候。 下午的护士叫住薄野,打算告诉他手术成功的好消息。 却被薄野重重甩开。 薄野现在才真正开始害怕,几乎乱了方寸,他想给稚宁打电话,比任何时候都想确定她是安全的,可该死的他的手机去了哪?! * 天幕下,夜色沉冷。 黑色的迈巴赫如拉满射出的箭,飞驰掠出薄家大宅的门。 薄瑾屹衣服没换,穿着一身单薄的家居服,亲自开着车,朝被告知的事发地赶去。 急吼的寒风,失去车窗的遮挡,锋锐堪比刀子。 薄瑾屹满头乌发被吹起,他感觉不到一点冷,脑子里全是刚才打电话那人哀恸的宣告。 “薄先生,您妹妹、不,稚宁小姐于今天下午两点三十八分,在跨海公路因匪徒追击,发生严重车祸,坠崖溺海,目前正在积极展开救援,但一直未有结果,您看您是否有时间过来一趟……” 介于稚宁已经被驱逐出薄家,电话里的人用词斟酌很小心,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仿佛稚宁是个和他毫无干系的人。 若在从前,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一早哭爹喊娘跟死了自己家里人一样。 以往但凡有攀附之心的人,都以与稚宁扯上关系为荣。 怎么现在就避之不及了? 薄瑾屹下颌绷紧,他难道真的太过分了吗? 他们以为他很厌恶稚宁? 她也这么想吗? 风明明一个劲往车里灌,薄瑾屹却无法从中吸取赖以生存的氧气。 他撕扯着领口,零下十几度的风把他裸露的肌肤割得泛红,稳重自持,濒临崩塌。 薄瑾屹赶到事发地时,架起的照明灯把沿海公路照得仿若白天。 风浪狂涌的海平面上,无数艘救援打捞船亮着白灯,在不着边际的黑海上飘荡,像极了散落天际的星子。 薄瑾屹清楚看到了地上狰狞的车轮痕迹,破碎的零件点缀其上,撞断的护栏朝海平面张着口子,叫嚣着它吞噬了他心爱的雀鸟。 头皮倏然一炸,这时电话里的陈警官跑来打招呼,“薄先生,您终于来了!” “麻烦您跟我过来这边,我们有东西给您看!” 薄瑾屹失着神被拉走,余光始终离不开那撞断的护栏,怎么也不相信稚宁从那里掉了下去。 陈警官搬来一台笔记本,“这是沿途附近监控拍到的视频,技术人员稍作了归总剪辑,保证没有任何作伪,您看一下,车里的人是不是稚宁小姐?” 车速疾驰,视频开了慢速,清晰度调到最高,仍旧模糊不清。 但足以让薄瑾屹认清很多事,比如这辆车子,是前段时间薄野和向慈在一起,远离稚宁,他给薄野的奖励。 而车子里的人,是她。 看清稚宁的脸,薄瑾屹眼前突然一黑,像有重锤凿上天灵盖,耳畔急速真空,意识溃散。 高不可攀神一样存在的人物,脆弱得风一吹就崩坍。 陈警官慌忙把人扶住,“薄先生您小心!” 一晚上接连出现几次同样的晕眩状况,薄瑾屹很快回神,撑住桌角,嘶声道:“我没事。” 他看起来尚算有理智,很快便直身站稳,眼眸沉沉。 但即便如此,还是轻易被人看出他刹那间遭受了极大的打击,眼尾红得骇人。 薄家大宅附近,是一片洋流复杂的海域,暗礁无数,夏天掉下去尚且生机渺茫,更别说零下十几度的冬天。 陈警官开始叙述事发的经过,“下午两点十三分,稚宁小姐发现情况不对,第一时间报警向我们求救,原本她该朝着我们约定好的救援地点驶去,可途中她意外发现刹车失灵。” “当时匪徒驾着越野车在后方紧追不舍,手持枪械,有证据表明追击过程中他们朝稚宁小姐开了枪,也许是迫于生命威胁,车速一再提升,以至于后来失去控制。” ------------ 第195章 不可能是她! “为了市区市民的安全,稚宁小姐被迫放弃一开始的救援方案,毅然选择驶往郊区,把危险绑在自己身上,这份善良和勇气,实在令人敬佩。” 听着很像假大空的奉承话,其实不然。 陈警官真的很敬佩稚宁在那样危急的关头舍己为人。 今天是除夕,一辆停不下来的车子横冲直撞进入市区,死多少人无可估量。 薄家的事最近闹得轰动,稚宁的为人他有所耳闻,骄奢淫逸、自私跋扈,被惯坏了的富二代罢了,陈警官一开始也这么认为。 但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全是真的。 能舍己为人,足以证明她心底的良善。 人在濒死的时候是不会说谎的,多少自诩君子的人为活命行过苟且之事?纵观往昔,太多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更显得稚宁舍生赴死的可贵。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她信不过他们,想回家向薄瑾屹求救。 但她到底没能回去。 在距离薄家大宅不到三公里的位置,葬身海底。 三公里,按照她当时的车速,不过是数几个数的事。 她信任的人就在眼前。 稚宁哭着喊哥哥的声音,电话挂断前,陈警官和救援人员都听到了,叫得人心颤不忍。 但这事陈警官没说,毕竟太过诛心。 后方,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烈风。 车子稳稳停住,车上几乎同一时间下来两个人,是薄野和薄琬乔。 薄野到底没能找到他的手机,慌急了一路,一下车就拼了命的往薄瑾屹那跑。 他速度远快过穿着高跟鞋的薄琬乔,像一头逼急了的猎豹。 然而当他看到那被撞断的护栏,突然间止步愣住,而后又疯了般往薄瑾屹身边跑。 他堪堪停住,握住薄瑾屹的胳膊,笑着问:“哥,稚宁呢?” 薄野笑得实在难看,压抑着粗喘,强逼自己故作出的轻松让表情扭曲。 “给你来这干嘛,大晚上的那么冷!” “谁出了事?二爷爷还是谁?” “二爷爷才过了大寿,他惜命,出门保镖一长串,不可能是他,难道是三叔?” “长辈出了事,所以大哥你才来了这对吗?” 二爷爷和三叔,是家中少有能得到薄瑾屹敬重的人,也是家里最讨厌稚宁的人,带头喊着要把稚宁赶出去。 薄野对他们谈不上多尊敬,但也不讨厌,有段时间还和他们一起盘算着把稚宁赶走。 薄瑾屹看着薄野不说话,忽略眼尾那抹不符合他身份的红,眼眸像潭死水。 薄野再也笑不出来,话音里多出哭腔,“不是稚宁对不对?不是她对不对?” “我中午还见了她,她活蹦乱跳的,还和我吵架,她答应等我去接她的,她答应了!” 他摇着头喃喃自语,说不可能。 可他失约了,一整个下午守着向慈,把稚宁忘在脑后,甚至没有派任何一名司机去接她! 而断掉的护栏就在那,地上散落的零件碎片,来自于他无比喜欢熟悉的那辆跑车! 一切似乎都在诉说,稚宁出事是因为他的疏忽。 薄野承受不住这样的罪恶,“不可能,不可能……稚宁那么胆小,怕黑又怕水,破点皮都受不了,怎么能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 他又拉住他自认为无所不能的大哥,像小时候一般无助哭求,“哥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来是为了别人对不对?” “哥!” 薄野身后,薄琬乔光着脚跑来。 碍事的高跟鞋被她抛弃,脚底因此被不知名的尖锐物扎破,每跑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钻心的血痕。 可没人顾得上。 薄琬乔不似薄野抓着薄瑾屹的胳膊发疯。 她看上去沉着多了,步速由快变慢,最后缓缓走到薄瑾屹面前。 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哥,他们说稚宁从这掉下去了,他们胡说八道的对吧?” 薄瑾屹仍是沉默。 也就在那一刹那,薄琬乔眼眶倏忽间染上雾色,“哥你告诉我不是她!哥!” 强行压制的情绪终究还是失去了控制,一股脑全崩了出来。 尖利的询问,用尽全力的抓握,薄琬乔撕扯着薄瑾屹的衣袖,哪还有一点尊贵大小姐的样子。 “琬乔小姐您冷静一点,目前搜救工作还在继续,稚宁小姐不一定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便是答案了。 “……真的是她?” 话音未落,薄琬乔两眼一翻,朝后倒去。 身后的警员及时将她扶住。 看着昏厥没了意识的妹妹,薄瑾屹站着一动不动。 而薄野,在听到陈警官安慰薄琬乔的话之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呆呆站着像个木人。 薄瑾屹吩咐警员,“麻烦你把她送回车上。” “不麻烦的。” 薄瑾屹没去管丢了魂的弟弟,点开笔记本上的视频,又看了一遍。 追杀、奔逃、枪击、坠落……每一帧他都没错过。 陈警官在视频接近尾声时说:“目前救援工作还没有结果,但薄先生您应该感觉到了,今天风很大,又赶上大潮,搜救工作实在……”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最佳救援时间已经过了,就算能捞上来,也只会是具尸体。 为了一具尸体,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搭上更多人命,怎么算都不值。 薄瑾屹看起来又恢复了以往的端方冷静。 “之后的救援工作,我的人会接手。”他说。 “新春佳节,秉公坚守在岗位上,你们辛苦了。” 不愧是大家族的掌权人,这么快恢复了理智。 陈警官钦佩之余,更感到庆幸,今天在这的但凡是薄瑾屹之外的其他家族掌权人,他们这些人就别想回去了,累死都是应该。 “薄先生哪的话,没帮上什么忙该是我们说声抱歉。” 救援人员收了队,之后来的是更精锐的水下救援人员和装备。 漆黑的海面被照亮,可注定不会有结果。 ------------ 第196章 哥,我做了个噩梦 夜色晦暝。 薄瑾屹孤身站在栏杆边,脚下踩着数不清的碎片,目无波澜,像是根本不在意被搜救的人是谁。 前提是,他没有如刚来时一般不知冷暖穿着单薄的居家服,一丝不苟的短发没有乱入草窝,视线没有一错不错落在漆黑汹涌的海面上。 没人见过薄瑾屹如此狼狈的一面。 新年钟声敲响的那刻,整个薄家大宅陷入从前所未有过的死寂,从此永夜拉开序幕。 薄野亲自参与了救援。 在这之前,他被人阻拦过,又在薄瑾屹不置一词的默许下,换上了精良的装备。 薄野是资深的潜水爱好者,下潜深度曾破过记录,衣食无忧的老钱家族少爷,热爱一切挑战生命极限的事物。 薄野去过世界各地冒险,可没有哪一片洋流让他觉得阴冷如此,下水那瞬,牙根就开始打颤。 夜越来越深,水下能见度几乎为零,而海洋那么大,找到一辆被冲走的车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次次下潜,氧气瓶空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所有人都生出了倦怠,唯独薄野,跟有使不完的体力似的,来回扎入汹涌的海浪之中。 他在心里默念着稚宁的名字,这是驱动他前行的原动力,她答应了等他,他一定要带她回家! 他必须带她回去,他还没道歉,还没说喜欢她! 他后悔了,后悔扔下她去找向慈,后悔没早点去接她! 他错了! 只要能找到她! 他愿意用命去换! 可最终,薄野的救援还是以昏厥告终。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在海水中挣扎求救的稚宁。 她表情痛苦扭曲,眼里写满了害怕与无助。 她那么胆小,什么也不会,她只能伸出手求救,可根本没人能拉住她。 这画面让薄野呼吸绞痛,可假想的幻境终究还不够残忍。 薄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逼出生理性的泪水。 薄野皱眉翻身,掀被子蒙头,想要躲过这阳光继续睡。 忽然,他想到什么,一脚蹬开被子,赤足冲出房间。 房门一推开,他听到了闲谈大笑声。 那从楼下客厅传来,薄野踱步,站在二楼扶手边,看到的是乌泱泱来拜年的人。 和之前许多年差不多,甚至人更多,沙发、边椅,客厅的各个角落都站了人。 几个一群,互相聊天调侃。 这些人,薄野都认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和他有血缘关系。 而他的亲哥哥,薄瑾屹,正坐在沙发上拿着红包逗孩子。 大家都在笑,有个小孩戴着老虎帽爬到了薄瑾屹腿上,咿咿呀呀流着口水,在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中,伸手去夺薄瑾屹手中的红包。 热闹的场景,让薄野脑子空白了一瞬。 昨天海上的一切,好像只是个噩梦。 薄野抽了自己一巴掌,很疼,巴掌声吸引了楼下人的注意。 “薄二少可算是醒了,新年好啊。” 薄野怔怔看着楼下的人,他们没有消失,都还在。 狂喜驱散了寒意,薄野快步下楼,跑了一半,嫌太慢直接翻越楼梯扶手蹦了下去。 这一举动惹人惊呼,一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 薄野直奔向薄瑾屹而去,“大哥,稚宁呢?” 薄瑾屹收笑看着毫无形象的薄野,正打算训斥,肩膀却被薄野按住,“哥!稚宁在哪?稚宁去哪了!” 薄瑾屹定睛看着薄野,眼神肃冷,已然不悦。 薄野对此视而不见,又或者他看见了,但更在意心中所想的答案。 只要告诉他稚宁好好的,大哥打死他也行! 他只要稚宁! 站满了人的客厅里,静得只剩呼吸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对兄弟。 被薄野挤走的小孩愣愣仰头看着他,下一秒,嘴一瘪,扯着嗓子干嚎起来。 ‘呜啊呜啊’的哭嚎让人冒火,“妈的谁家小孩儿!” 吼完,薄野直接上手要把小孩丢走。 二爷爷看不下去,赶在薄野抓住小孩的前一秒一拐杖敲在了薄野背上。 “大过年的,你提那晦气的假货干什么!” 薄野一个眼刀杀过去,锐利见血一般,吓得二爷爷一噎。 而后震怒,“你还瞪我,我说得不对?” “你这小辈平时看着不错,今天——” 薄野没和他废话,一脚踹了上去,“他妈的老不死的,你说谁晦气!” “啊!” “薄野!” “薄野你干什么!” 客厅顷刻间闹作一团。 薄野恨极了的一脚,一下踹断了二爷爷的龙头拐杖,木茬子飞得到处是,也幸而是拐杖挡了一下,不然出人命都有可能。 可即便这样,也够老头喝一壶的,瘫倒在沙发上,撅着胡子‘吼吼’粗喘,面如黄土。 周边响起指责声,却是火上浇油。 薄野撸起袖子,杀红眼上前,“他妈的老东西我看你不爽很久了,吃我哥的喝我哥的,你算什么玩意敢在这扯嗓子喊!” “稚宁是我哥养大的,是我家的宝贝!”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在后面一直催催催,稚宁根本不会被赶出去!” 二爷爷一圈眼白瞪了出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颤着枯黄的手,指着薄野鼻子骂他不肖。 薄野根本不听,边骂边动手。 腰被抱住,手被拉住,腿也被按住,可制压也不过几秒,薄野很快挣开,满屋子他的怒吼。 “大哥你说句话吧!” “是啊瑾屹,都是一家人,这大过年的,哪能这么闹啊!” “二爷爷年纪大了,可经不住薄野这么胡来啊!” 薄瑾屹不动如山,拿着红包,一手轻拍怀里小孩的脊背,哄着孩子玩。 小孩早就不哭了,瑟瑟发抖,在薄瑾屹抱住他的那刻,像被猛兽咬住脖子似的,大气不敢出。 小孩的父母也不敢上前去抢,在一边战战兢兢,可明明薄瑾屹一直在笑。 直到薄野把二爷爷按住捶了好几拳,薄瑾屹才淡淡一瞥。 “薄野。” 轻飘飘的,力若万钧。 薄野停了手,转身对上薄瑾屹寒芒湛湛的眼。 “跟我上楼。” 两人来到薄野的房间。 薄瑾屹回书房拿来平板,再进来时,薄野刚好从浴室出来,洗完脸收拾好自己。 “清醒了?” 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赋予了薄瑾屹让人难以亲近的冷峻。 薄野点头,犹豫着步子上前,开口便是哭腔,“大哥,待会儿我想去找稚宁,昨晚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她开着我的车掉海里去了,海是黑的,还有浪,她在海里没人救……” “你瞧我是不是睡糊涂了?稚宁她没有驾照,胆小怕交警,怎么会开我的车上路?” “假的,都是假的!不见到她我不放心,哥我一会——” “是真的。” ------------ 第197章 她为什么不恨他 薄瑾屹残忍戳破了薄野的自我欺骗。 薄野僵住,“……大哥?” “那不是梦。” 薄瑾屹把平板拿给薄野,“打开看看。” 薄野两手捧着平板,像端着一柄沾满了血的长刀,刀刃直指咽喉,稍不小心就会夺了他的命。 “这是……什么?” “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薄野思绪有些空茫,他想知道什么? 哦,他想知道稚宁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好好的。 而现在,答案就在平板里躺着。 薄野一动不动。 薄瑾屹也不催他,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同样能在稚宁房间看到的海,那片稚宁从前最喜欢看着发呆,也让她凋亡其中的寒洋。 农历新年的头一天,天公作美。 海天一线,风平浪静,淡淡的蓝色波纹看不出一丝一毫吞没生灵的无情。 可看不出,不代表没有发生,总有证据留下痕迹。 身后,稚宁的尖叫声从平板中传出。 她的呼救、哭求,她在喊哥哥,在喊他救她。 薄瑾屹的记忆力同样好得过分,视频看过一遍就已经深深钻刻进了他的脑子。 此刻他看着海面泛起金波,眼前又复现出稚宁绝望的脸庞。 他身后,薄野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抖如筛糠。 视频从歹徒重锤落在挡风玻璃上那一幕开始,车载内置摄像头清晰拍下稚宁的一举一动,细微的表情一帧也没放过。 她是怎么痛骂责怪薄野还不回来的,她打过他的电话。 她又是怎样被迫驾车逃命,一路上向他们求救。 没有一个人理会她,他们这些她认识了许多年的人,她的家人、朋友,甚至不及陌生人。 她是那么害怕,哪怕有可靠的人为她提供帮助。 这之后,她发现刹车失灵。 薄野瞳孔骤然聚缩,“刹车怎么会失灵?” 他开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是啊。 刹车怎么会失灵? 这些人又是谁派去的? 究竟是谁有本事找来这些老练的杀手,害死了她? 同样的疑问也在薄瑾屹心中。 怎么就这么巧? 因为要下厨,昨天下午他并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 那本就是私人手机,知道号码的人不多,平时几乎不会响。 打这个号码最多的是稚宁,可自从她搬出薄家,不,从他出国之后,她就再没怎么拨通这个号码。 手机的存在形同虚设。 可即便这样,薄瑾屹依旧带着,哪怕知道她不会找他,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但他还是错过了她最关键的求救。 为什么会错过? 因为他片刻懈怠,自信认为薄野一定会保护好她。 他知道稚宁对薄野的重要性,哪怕薄野尚且没有意识到他对稚宁的感情,潜意识也会驱使他不让稚宁受到伤害。 不过是去接个人而已,那么点路,能出什么事? 就算真的有事,薄野的临危反应能力并不差,多数事情他都能解决。 可谁都没想到,薄野会离开稚宁,让她落了单。 怎么偏偏这么巧? 薄野仍在自虐一般端着平板,他一直看,咬着牙,咬出的血从嘴角淌了出来。 他脸色白的像鬼,两只眼珠子又像是在血水里泡过。 当他看到车子失控撞出公路,双眸倏然瞪大,下一刻,平板被他丢了出去。 他或许以为砸了平板,画面终止,悲剧就会定格在没发生的那刻。 平板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屏幕碎裂,画面仍在继续。 薄野眼睁睁看着稚宁在遭受接连撞击后,头上冒出血,浓稠不断,眨眼就染红了她整张小脸。 海水开始往里灌,而她没有任何反应。 她会被淹死的! “起来!稚宁你起来!” “水进来了!你起来!” 薄野扑倒在地,恨不得冲进视频里,把她叫醒,拽出封闭的夺命牢笼。 而稚宁确实醒了过来,她睁开的眼里恐惧远超昨晚薄野看到的幻象,锥心刺骨。 薄野却又庆幸,她醒了,有意识就能求救,她就能逃出去! 她一定出去了,被人救下了! 薄野这样想,期待着稚宁能活下去,然而这却是新一轮灵魂踏伐的开始。 没人能体会稚宁当时的感受,正如薄野此刻看着稚宁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心情也无法被精准的词汇形容而出。 那是他喜欢的人,昨天才意识到还没来得及坦白心意、他喜欢的女孩! 他抱着头,跪在地上,看着她用手敲砸车窗,嘶吼着‘不要’。 一声声,与困在车里的稚宁相呼应。 车窗上满是她的血,她不知疼似的一直砸,她是那么的渴望活下去。 除此之外,她还在喊‘哥哥’。 直至最后,她还在期盼哥哥能救她。 她没恨过他。 他仍然是她最信任的人,任何人都无法超越取代。 薄瑾屹注视着海平面,冷寂的面容如同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感知不到,却又一切都违抗意识了然于心。 他开始思考稚宁死亡之外的另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不恨他? 她不是一早就看过薄野给她的视频吗? 视频里的他说的很清楚,他留下她是为了薄琬乔,他厌恶她,会亲自把她赶出去。 原本,对她的掠夺会再早一些的,预想中,她得知自己身份那天,她就该求他。 可她没有,装傻充愣,问她也不答。 他因此料定她想要更多,毕竟那时候应珣还没那么喜欢她。 她想把自己折腾得更惨,可以,当然可以。 他期待她遍体鳞伤的那天。 他断定她的讨好是在隐忍,她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尊严,连向他质问都不敢。 可她居然不恨他。 ------------ 第198章 心里居然没有任何感觉 她居然真的把他当成她最好的哥哥,把希望寄托于他。 她留在薄家难道是舍不下他吗? 实在可笑。 她怎么会这么天真? 前世的她分明不是这样的。 终于,视频里她停下了所有的挣扎。 她口中不再有气泡吐出,破了皮的纤纤细指冒着血丝,和长发共舞,她变得那么的轻盈,漂浮在浑浊的海波中,坠入地狱深渊。 “啊——” 薄野把平板砸得稀巴烂,他手上有着和稚宁类似的伤,皮肉碎裂,露出森森白骨。 “不!不要!” “稚宁!” “不!” “稚宁!睁开眼睛!不要!” 嘶吼哀求声中,薄瑾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道长长的阴影盖下。 薄野抬头,怔了两秒,眼睛突然睁大看到了唯一能解救稚宁的人。 他已然没了体力站起来,尝试无果后,跪趴在薄瑾屹脚边,扯着近在咫尺的西装裤角。 “哥,救救她!” “你救救她!” “稚宁她很怕,她疼,你救救她!” “救救她!” “哥——” 薄瑾屹垂眸没有回应,薄野就开始磕头,他那么卑微急迫,慌不择路,额头用力撞在地板上,没几下就青紫出了血。 他声嘶力竭哀求,口齿之间一片猩红。 可又有什么用? “口吐污言,殴打长辈,薄野,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薄野哀求停下,愕然与震惊并存,他不敢相信薄瑾屹会是这样的回答,无关稚宁的生死,更不是安慰。 他居然责备他刚才对那该死的老头动了手。 这和稚宁的死比起来,重要吗? “哥……”薄野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抬头看清楚了,男人还是那孤灭冷漠的样子,“看到了,人已经死了,不要再闹了。” 话音未落,西装裤脚已然从薄野手中脱离,凌厉决然,不留一丝温情余地。 薄瑾屹阔步离开了薄野的房间。 门外,薄琬乔不知道站了多久。 薄瑾屹瞥她一眼,没说话,一步不停往前走。 薄琬乔用她哭肿的眼瞪着他,跟在他身后,脚底的伤让她走路一瘸一拐,可步速并不慢。 很快,两人来到了书房。 房门关闭,薄瑾屹回头,“我记得我有派人看着你。” 昨晚,薄琬乔也想参与救援,她偷偷换上潜水服,混进队伍,如果不是她下水动作太过外行被同行的人发现,她或许也会淹死在海里。 薄琬乔有几分水下本事,薄瑾屹清楚,为防止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添乱,他禁了她的足。 薄瑾屹并没有过多指责薄琬乔违抗他的命令私自出了房间,他静静吩咐,“既然还能走路,那就收拾收拾和楼下的长辈打个招呼。” 薄琬乔哭了太久,眼睛红肿且疼,此刻她又有泪意,可是一滴也挤不出来。 她嗓子哑了,愤怒困惑在她心里,她控制不住硬扯高音量质问,“为什么不让人继续搜救!” “车子还没打捞上来,稚宁还没找到,为什么让他们回来!” 薄瑾屹目光淡然,“昨天是除夕,下水的人家里都有老少亲朋,他们也要团聚过年。” 薄琬乔像是听了个笑话,“你会在意这些吗?好一句他们也要过年,你扪心自问你是在意这些的人吗!” “你需要我把你过去做的灭绝人性的事统统举例给你听吗!” 一个大刀阔斧开辟出崭新商业版图,踩踏着遍野尸骸建立商业帝国不知退让为何物的资本家,居然会操心他雇来的杂役过不过年? 对于薄琬乔,薄瑾屹一向持以纵容的态度,这是他的亲妹妹,流落在外吃了苦,除非是犯了很严重的原则性错误,其他时候一向予以宽赦。 可现在,她过了。 话她既然说出了口,那就看看她口中的‘灭绝人性’究竟是什么模样。 薄瑾屹眼里沁着森然冷光,“那么你也需要我把刚才的视频给你一份吗?” “如果你想知道人从落水到咽气需要多长时间,又会经历哪几个过程,我可以给你准确的答案。” 薄琬乔的震惊不亚于刚才的薄野,她张着嘴,脸色煞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居然在拿稚宁的死举例,那是稚宁! 她走到薄瑾屹面前,仰头看着他的脸,憋着泪,“哥你不难受吗?” 薄瑾屹坦荡回视,“我该难受吗?” 他诚恳发问,同样的不解。 薄琬乔不可置信,“你不难受?你怎么能不难受?!你养了稚宁二十年!她是你妹妹,她把你当亲哥哥!” 薄瑾屹笑了声,“哥哥?我是谁的哥哥?” “薄琬乔,我和她从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 他居然连这身份也否认了! 他从没承认过! 薄琬乔突然感到害怕,“哥,你是怪物吗?那是你喜欢的人!” 薄瑾屹声线冷如冰屑,“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喜欢她?” “是你一厢情愿,被臆想蒙蔽了理智,琬乔,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这么天真不应该。” “薄瑾屹!” 薄琬乔想动手,可薄瑾屹不是薄野,他捏住她奋力挥来的手腕,淡淡的,目空一切没动怒。 这种时候,不动怒反而更令人惊愕难以接受。 动怒最起码还能证明他有感觉,冷眼旁观,恰恰说明他真的一点不在意。 薄琬乔痛心疾首,“那稚宁呢?稚宁也是你教出来的,她为什么什么都不会?你把我当妹妹,那她又算什么?!” 她算什么? 稚宁算什么? 薄瑾屹也不知道。 今天之前,他把她视作玩物、无聊重复的一生中解闷的玩具,是只属于他的所有物。 他对她有近乎变态的欲求,从她还是个稚嫩的孩子的时候,他就开始画地为牢。 他不是个重欲的人,可只要一碰上她,他就控制不住! 他理所应当觉得她该生在他身边,长在他怀里,任他需索掠取,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因此,得知她坠海,他大费周章找她、救她。 昨晚,薄野昏厥之后,有搜救人员提议寻找跑车的定位信号。 那或许已经失灵,但再怎么说也是一种可能。 可信号没找到,拿到手的是一段视频。 记录了稚宁全部的哭喊求救画面,以及她死亡断气的过程。 ------------ 第199章 一定要应珣死! 看完这段视频后,他就下令撤回了所有人。 死局已定。 那一刻,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他想要的是活生生能给他反应的人,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她不再是她了,继续找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回了薄家大宅,洗澡、换衣,把自己收拾得一如往昔,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 除却一开始收到她坠海出事时片刻的震惊眩晕,之后薄瑾屹并没有多难受。 他抚着胸口,看着镜子里赤裸的人,努力地想找到一丝悲伤的踪迹。 可什么都没有。 他难道真的那么讨厌稚宁吗? 他恨她吗? 是,又不是。 薄瑾屹没有过女人,不代表他对男女情事生疏不解,他很清楚他对稚宁的渴望和占有欲。 恨确实存在,一部分源于前世,但不及痛恨自己。 他恨自己对她动心、无力掌控的肉欲,他厌恶的是被控制的感觉。 他自认为他之于她,像主人之于精美的玩具。 主人也可以对玩具产生偏爱,也可以不舍。 失去了会心疼。 可这一刻,薄瑾屹产生了动摇。 面对稚宁的死,他以为自己多少会有些感觉。 哪怕不是心痛,多少也该有些失望,毕竟为了把她赶进笼子,他浪费了太多精力。 可什么都没有。 他两辈子经历了无数的生死,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毫无感觉。 撩起衬衣穿上,一颗颗系上纽扣,一分一秒正常行走,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原来,她连‘心爱的’都算不上。 早上八点,拜年的宾客被佣人迎进门。 没人知道薄家死了人。 他和所谓的亲朋好友互道新年好,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 薄琬乔并不是个只会依靠兄长一点手段本事没有的废物大小姐。 薄瑾屹不管稚宁,她管! 她知道稚宁已经不在了,可哪怕耗费再多的人力物力,她也一定要把人找回来! 她不能把稚宁留在那片海里。 生命的最后,稚宁拼命往回赶,是想回家。 她要把她带回来! 薄琬乔本也想叫上薄野。 薄野爱玩爱闹没个定性不假,但他到底也是薄瑾屹带出来的,作为薄瑾屹教养出来防备不时之需的顺位继承人,许多事有薄野坐镇指挥,会顺畅很多。 可薄野还是令薄琬乔失望了。 稚宁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仿佛被抽走了魂,顶着一张又青又紫满是伤和血的脸,没有人气。 不吃、不喝、不动,不论她说什么,他始终把自己缩在壳里,抱着那残破的平板电脑,面朝那片海,坐在阳台角落。 薄琬乔又打了他一巴掌,含着泪,“你现在这鬼样子又是演给谁看?” “你不是一直喊着把她赶走吗,她走得干净利索,连个坟头都没有,你是不是很爽啊?” 稚宁坠海的第三天,出事的车和尸体仍然一无所踪。 这天清晨,熬完一个通宵的薄琬乔,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内容是稚宁出事故的调查结果。 刹车失灵并不是意外,在薄野离开,稚宁前往祭拜的时间间隙里,有人对刹车动了手脚。 郑凭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薄琬乔的视线,并因此牵扯出了应珣、阮凝初。 这是一场仇家寻仇报复。 看到短信的第一时间,薄琬乔想到了周正。 是周正在背后帮她。 他总是这样,明明已经说了分手,他还是总插手她的事! 以往,薄琬乔不胜其烦,可这一次,她由衷感谢他。 这时候,任何帮助稚宁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她的恩人,她会感激一辈子。 薄琬乔不是不知道周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她没时间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她现在只想找到稚宁,为她报仇! 得知稚宁出事和应珣有关,薄琬乔并没有第一时间拿着证据找上门。 她没忘记应珣是怎么利用稚宁、欺骗稚宁,又是在稚宁没有利用价值后怎么把她一脚踢开的! 她为稚宁的真心和付出感到不值,并且早就想收拾应珣! 薄琬乔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哪怕是为了童养媳背叛她的周正,也不及应珣分毫! 一个已经退了婚,还依旧给稚宁带去了灾厄的祸患,她绝不会让他在这世上好活! 薄瑾屹骨子里残暴冷血,薄琬乔也不差在哪,她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消失! 初五这天,薄琬乔绑走了阮凝初。 稚宁葬身的那片海上,游艇被海浪冲击,荡来荡去,上面的人站不住脚。 这天的天气,像极了稚宁出事那天。 风很大,只是没有太阳,天空是灰暗的,压抑阴森,连海鸟都不敢轻易出没。 成排的保镖死守在围栏边,持着枪,个个都是枪林弹雨冲出来杀人不眨眼的。 他们脚边,阮凝初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看到一身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薄琬乔,阮凝初无比疑惑。 “薄小姐,我不记得我哪里冒犯了你。” 薄琬乔望着海,“没冒犯我也没做过亏心事吗?” 几息沉默后,薄琬乔摘下墨镜回过头。 她走到阮凝初身边,蹲下身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声音如冰弦。 “阮凝初,有没有人说过你又当又立的样子很恶心?” 阮凝初忽然明白了,心里生出几许心虚,“你……是为了薄稚宁?” 薄琬乔笑容肃冷,“这不是挺聪明的?” “哦,也是,毕竟你是医科大的高材生,深受年轻教授赏识,入学第二年就跟随参与了大大小小的研究项目,前途不可估量。” “这么看重你的秦老师知道你私德败坏,在外面给人家当小三吗?” “想必是知道的,听说他还追求过你,能看上你他估计也不怎么样,这样的人也配为人师长吗?” 薄琬乔说话不客气,阮凝初同样也不是软柿子,她直直回视,“薄小姐,是薄稚宁拜托你来的吗?” “你要为她出气可以,但麻烦直接冲我来,不要牵涉其他人!” ------------ 第200章 稚宁在哪! 稚宁拜托她来? 呵! 薄琬乔样子漫不经心,杀意一闪而过,“这么着急?怕我对秦见川动手?放心,我一向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滥杀无辜。” “你也放心,我不杀你,男人做下的孽要男人自己还。” “但你插足做了错事,也要付出代价,所以我伤你你也别怨,待会缺胳膊断腿你要记得是你活该!” 那天,薄瑾屹中枪,看着应珣守在稚宁身边寸步不离,薄琬乔以为应珣是对稚宁有些感情的。 最起码,不会落井下石做那么绝。 不想,一切都比不上阮凝初冲他勾勾手指。 最近她总算查清楚了,应珣十几岁时就喜欢阮凝初,一直追求未果,是搁在心里忘不掉的白月光,谁都没她重要。 他利用稚宁,一方面就是为了替阮凝初转移危险! 稚宁多傻啊,以为对方爱她,冒着顶撞薄瑾屹被赶走的风险,一次次为他谋取安定和未来。 最后连命都搭了进去! 而阮凝初,总处于摇摆不定的立场上,模棱两可的态度总让人觉得追求她还有希望! 薄琬乔知道阮凝初是怎么想的,“自知配不上、没胆子接受就滚远一点懂不懂?你是没长腿跑不了,还是没长手剁不断你和应珣藕断丝连?” “一直赖在应珣身边你在等什么?显得你的深情隐忍多感人多伟大?你等得不就是有一天和应珣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阮凝初,稚宁待你不薄了,她救过你、也帮过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抢她的位置,睡她的男人,贱不贱啊?” 薄琬乔的骂声戳中了阮凝初心虚的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承认她亏欠稚宁,但她不明白,稚宁救过她?什么时候? “薄琬乔!” 天空飞来几架直升机,应珣一身浅灰色西装衣摆被海风吹得翻飞作响。 “薄琬乔,你活腻了?” 大言不惭的口气,薄琬乔抬眸注视,冷眼讥笑,“应珣,你果然很在意阮凝初,瞧瞧,这才把人请来几分钟,这么大阵仗就摆上来了。” “当初怎么不见你这么宝贝稚宁啊,她可是你的未婚妻,为你掏心掏肺死心塌地,她到底哪不好了这么让你看不上?” “你也是贱的可以,放着真正对你好的人不要,偏喜欢弱不禁风的白莲花是吧?” 说话间,让保镖把阮凝初从地上拽了起来,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人。 直升机螺旋桨轰轰直响,高度下降掀起飓风,应珣从上面跳下来,落在游艇上,姿势优雅,一步步走来,又像个满身血戾被激怒了的暴徒。 他朝阮凝初递去安抚的眼神,而后眼如寒冰望向薄琬乔,“这是薄稚宁攒的场子?你让她出来,对不起她的人是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冲着我来!” 应珣想不到薄琬乔针对阮凝初的理由,唯一的可能只能是稚宁。 听着应珣这护短的语气,薄琬乔被怒和恨充斥的心中,多了些酸涩。 他也说冲他来。 他惹出来的腥风血雨当然要冲他去。 可为什么死得是稚宁! 稚宁又欠了谁、对不起谁! 薄琬乔恨不得把这对狗男女生吞活剥。 压下心疼,目不斜视,“哦,原来你知道你对不起她,我还以为你私底下偷笑,觉得她又蠢又傻活该被你利用呢!” 某些字词令应珣不悦,他更厌恶薄琬乔阴阳怪气的调子,催促,“薄稚宁在哪?” 早前,应珣就听说薄家新找来的千金不简单,虽然常常人前不显泼辣,但事后顶撞她的那些人总会恶有恶报,直至最近,她彻底不装了。 知识、品味、才能……各方面都趋近完美,头脑更是冷静,判断力强,言辞犀利。 一个山沟里长大,才找回来的真千金能有这本事? 怎么可能? 必定是薄瑾屹早早找到了人,暗地里培养了许多年。 这就意味着薄瑾屹早知稚宁不是亲生的,可又一直留在身边。 薄瑾屹不是个做事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人,一早做下的决定,不可能控制不住事态任其曝光,突然把稚宁赶出去,应珣一直想不通。 薄琬乔向来沉得住气,此刻亦然。 倒是应珣,稍显急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薄稚宁在哪!” 薄琬乔歪了歪头,“你猜啊,这么着急,担心你的贱人小宝贝撑不住?” 应珣眉头紧拧,却是没追究薄琬乔对阮凝初的羞辱,“她在游艇上?” 眼睛诚实如他所想一般寻找。 薄琬乔呼吸稍顿,笑了,“是吧,她大概也在看你。” 稚宁葬身在这片海,没能入土为安,灵魂大概也会被困在这,可不就是能看见? 可惜,应珣没看出薄琬乔笑容里的哀伤。 “果然是她!” 想到是稚宁主使把阮凝初抓来这,应珣面露怒色。 可这怒气有几分重应珣自己清楚,心中更多的,是几乎掩饰不住的期待与激动。 他要见到她了吗? 他好想她。 那天在咖啡馆,她打了他和阮凝初一巴掌,说从此一刀两断,他真觉得他和她完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人活着也不过如此,死了也并没有多可怕。 她那时太过决绝,抽身利落,甚至于他荒谬的有种错觉,他和阮凝初能在一起,她是开心的、期待的,以至于松了口气。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逻辑,也稍纵即逝。 但联合起她当时冷漠态度一并产生的威力却不减,他以为他们真的不会再有交际了。 可原来她还是放不下。 如他一般,割舍不下这段感情。 这如何让应珣不窃喜? 表面肝火大动,内里亢奋激昂。 “她在哪!” 薄琬乔冷凌凌站在那,似笑非笑一句话不肯透露。 应珣等不到答案就自己去找,辨不清是着急解救阮凝初,还是为了自己思念的私心。 可上上下下,哪有他期待看到的身影? 能看到他又能藏人的角落几乎被应珣翻了个遍。 “薄稚宁究竟在哪!薄琬乔你骗我?” 薄琬乔笑看着应珣找不到人气急败坏,“怎么?应珣你看不见她吗?她就在你脚底下这片海里呀。” “你胡说什么!” ------------ 第201章 她死了啊 特殊的字词,怪异的语调,搭配上薄琬乔此刻夹杂着恨与怒的表情,骇人的念头扎进应珣的意识。 但很快被他摒除。 应珣接受不了稚宁一点不好。 下面还有潜艇?他自我安慰似的这么想。 可答案就是这么无情又现实。 薄琬乔不给应珣一丁点自欺欺人的机会,声线苍凉说:“稚宁死了你不知道吗?就死在这片海里,马上头七了。” 死了?头七? 类似于诅咒的字眼,和应珣心中方才一闪即逝的恐惧呼应,瞬间点燃了他满身的戾气。 “薄琬乔!别以为你有薄瑾屹护着我就动你不得!” 这种玩笑,应珣一个字都听不了! 稚宁不可能出事,她会好好的,长命百岁! 应珣坚信! 他牺牲了他们的感情,除了要偿还阮凝初,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 他付出了几乎难以承受的代价,绝不容许稚宁再被自己连累,宁愿她走进别的男人的怀抱再不属于他,也要她安然无恙! 他自认为做到了足够绝情,足够蒙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况且稚宁还有薄瑾屹护着不是吗? 她绝不可能出事,更不可能死去! 死在海里,她怕水不会靠近,这简直是个笑话! 看着应珣气得不轻,又理直气壮反驳,薄琬乔只觉得可笑。 她缓缓说:“我当然不会觉得你没这个胆子,稚宁有我大哥护着,你不照样欺她骗她。” “再说,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和薄瑾屹不同,薄琬乔手里同样有稚宁死亡时的视频,但她不愿拿出来。 应珣不爱稚宁,稚宁的死对他产生不了任何伤害,让他看见稚宁害怕狼狈的样子,只会得到嘲笑,甚至会成为这对狗男女调情时的乐子。 她不忍心也不能让稚宁再遭这样的侮辱! 可应珣真的对稚宁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你不信稚宁不在了是吗?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啊,应家的新任掌权人,扳倒了继母和郑家,本事大过天,想弄清楚一个人是死是活,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 “这不是秘密,警局有详细出警记录,她几时报警求救,几时坠崖溺海,几时丧命,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应珣,你知道稚宁是哪天死的吗?” 薄琬乔说话样子认真,应珣感知不到一丝她开玩笑的意思,恐慌慢慢站住了脚,空前庞大。 “闭嘴!薄琬乔!”他厉声呵斥制止。 薄琬乔充耳不闻,她似乎感知到了刺伤应珣的方法,一字一句清晰道:“在你觉察到郑凭收买雇佣兵,决定把阮凝初母女严密保护起来的第二天。” “那天是除夕,风也很大,就在这片海,她连人带车翻出了山崖,困在紧锁的车里出不来,活活溺死!” “应珣,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就来拿你和阮凝初的血祭她的!” 薄琬乔猩红的眼眸,让应珣懵了几秒。 听着含恨的控诉,他觉得自己像是走在高悬的钢丝上,摇摇欲坠。 脸色紧绷难看,心里挤满了反驳,嘴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薄琬乔观察着应珣的表情,好似发现了有趣的事,“应珣,你这是什么反应?要哭不哭的,别告诉我你喜欢稚宁。” 其实应珣不说,薄琬乔也看出来了。 她想笑,心里疼得要死,从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世界如此荒诞。 她以为之前是她看错了! 应珣居然是喜欢稚宁的,他爱着稚宁! 喜欢为什么要伤害利用? 爱又为什么要退婚? 他难道不知道稚宁会伤心会痛吗?稚宁已经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了啊! 他们以为应珣对稚宁利用多过感情,所以才会设计他露出所谓的真面目,可稚宁不知道,她只有他了! 可她等来了什么?背叛! 只有背叛! 薄琬乔憋着泪,“应珣,稚宁不在这,她死了,你完全没有必要再装你爱她,况且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心爱的阮凝初还在一边看着呢,你这样子她会怎么想?怕是得醋死!” “别以为你装得爱上了稚宁,我就会放过你们!” 应珣的视线,从刚刚薄琬乔转移到了海上,他看着拍打着浮沫的海,心脏有节律的收缩舒张,而后突然在某一刻,膨胀炸裂! 除夕这天发生了什么,应珣一清二楚,他忽然间有种预感,如果薄琬乔说的是真的,那么稚宁的死……和他有关。 他护住了阮凝初,却任由稚宁暴露在危险中,害死了她。 不! 不! 应珣脸色惨白如霜,只感觉耳边有无数道声音在疯狂的嘶喊:他错了,他错估了郑凭的目的,害死了稚宁! 应珣无法接受,他只能反驳、否定,“薄琬乔!告诉我她在哪,稚宁在哪!” 喊声震天,似乎整片海上都是他凄厉的怒气,可见他有多慌张、害怕。 薄琬乔心中并无畅快,只觉得讽刺,眼眶酸胀,“她死了啊,我说了这么多遍,你聋了?” “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你心里不是早有了答案?” 薄琬乔狠恶的笑苦到了心里,“听说除夕那天郑凭的人包围了你家别墅,你派了不少人保护阮凝初,可他们没有发起进攻就撤离了,原因你有没有想过?” “他为什么突然撤离了?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冲着稚宁去的!” 这一刻,看着应珣的震惊惧怕,薄琬乔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有了答案。 在郑凭看来,稚宁才是应珣最爱、最重要的人,毫无疑问。 薄琬乔到底没忍住泪,她想起了稚宁的死状,揪住应珣的领子,恶狠狠嘶吼。 “应珣,你永远不会知道稚宁当时有多绝望,她的哭声有多无助害怕,你就是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分毫!” “应珣,你明知你招惹了仇人,你知道郑凭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你为什么不管她!为什么!” “她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她那时候打出去的电话意味着什么?她信任你啊,她把生的希望你寄托在你身上!” “可你呢?你呢!你和阮凝初当时在干什么!” ------------ 第202章 是她求我哥帮你! “你选了阮凝初,你要对阮凝初忠贞不二和她厮守一生,可以!完全可以!可你为什么这么绝情对待稚宁!” “哪怕你有一点良心、哪怕稍稍想想她打电话的原因、哪怕你给我们打一个电话甩锅通知,稚宁都不会是今天的下场!” 应珣卸了力气,任由薄琬乔指责谩骂,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天旋地转。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打过电话求救,提出退婚那天,他就狠心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 他们要断,就断个干净。 他不容许自己再去骚扰她,他已经决定了要放她自由。 他是好心,他是为了她好,可为什么会害死她? 应珣任打任骂的样子,看着挺没劲的,薄琬乔松了手。 “应珣,你说稚宁现在冷是不冷,恨是不恨?” “她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泡在水里,你说鱼虾咬她吃她的时候她疼不疼?” 应珣不敢想,他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全是当初和稚宁一起出海,她面对海浪冲击,害怕后退的样子。 她怕水,她惧怕深海,她怎么能死在海里? 薄琬乔又说:“你知不知道稚宁为了你究竟付出了多少?” “当初你为了阮凝初把她留在废弃仓库,如果没有我大哥出面,那天她就会死在那!” “你什么真面目,她看的一清二楚,她本该恨你、和你划清界限的,我大哥那时候就提出了退婚,是她不肯!” “她被我大哥骂,骂她下贱!” “我大哥疼她爱她,对她从没说过一句重话,他真被她气急了,怒其不争!所有人都知道稚宁应该远离你!” “可你知道她怎么回的吗?” “她只要你好,她说你被仇家盯着,她不放心!她要你平安如愿!” “她求我大哥帮你!她哭着求我哥帮你!就在你为了阮凝初差点害死她之后!” “你以为你应家的天下是怎么打下来的?没有我大哥从中斡旋支持,你应珣还在阴沟里被你亲爹继母逼得抓耳挠腮!” 这些事应珣更是不知,震惊抬头,陷入更大更深的旋涡。 薄琬乔没有多做解释,转而看向身后,“还有你阮凝初,你很好奇稚宁什么时候救过你是吗?” “应珣的生日宴还记得吗?那天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被人纠缠羞辱的你不会忘了吧?” “是稚宁!是稚宁看你可怜在楼上帮你解了围!那盆水从天而降你以为是老天看你可怜无依刮一阵风垂怜你?你就没有试着去找过是谁帮了你?” “如果不是稚宁,你会是怎样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那些爱玩女人的小开能把你吞得骨头都不剩!” 在薄琬乔看来,稚宁永远是这么的善良,她肯帮阮凝初,足以证明她没有多讨厌她。 可就是这两个她帮过的人,在她最难堪艰苦的时候,联起手来背叛了她! “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还为我做过什么,你说清楚!” 双肩被应珣握住,几句话的功夫,应珣就全然变了个人似的,锐意尽失,狼狈衰颓得像个失去一切的乞丐。 他手劲很大,如同迫切抓住唯一的珍宝,想弄清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究竟欠了稚宁多少? 薄琬乔挥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如你的愿?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啊!” “应珣,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觉得对不起她,很想她?” “这么痛苦,你干脆去死好了,你自杀怎么样?我实在不想脏了手,对不起稚宁你下去和她道歉啊!” “你从这跳下去,你和她一样淹死在这!” “如果嫌慢,我这有枪,很快的,就一枪,对准脑袋你马上就能见到她!” 薄琬乔夺来一把枪,扔到应珣面前。 应珣似乎被说动了,他看着泛着白色浮沫的大海,脚步挪了下。 “应珣!不要应珣。” 阮凝初目眦欲裂,她了解应珣,他真的动了去死的心。 “应珣!不要听她胡说!” 她试图挣脱保镖的钳制,可根本不可能。 她只能拼命拔高音量,“应珣不要!” “你不要听她一面之词,应珣,稚宁大学城住的好好的,你忘了吗?” “薄家把她赶出去了,她一个人住在小酒店了,你别被骗了!” “不要薄琬乔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她的话!” “万一稚宁还在呢,万一她还活着呢!” “薄家想一支独大你是知道的!赵家最近死了人,赵家不行了,如果你再死了,这京城就彻底是薄家的天下了!” “她说薄瑾屹帮过你就是真的帮过你吗?真的假的总要有证据证明的!” “如果稚宁还活着呢,她那么爱你,如果知道你仅仅因为诓骗就自我了断她该多伤心,你想想稚宁!” “退一万步,就算稚宁真的……真的出意外了,你难道不想替她报仇吗?郑凭还活着!” “应珣!” 薄琬乔最终下令放了人。 应珣的反应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既然应珣心里有稚宁,那么总不能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就让他去查,让他仔细弄清楚稚宁到底为他付出了多少,他又欠了稚宁多大的恩情,她要让他带着遗憾和绝望去死! 等一切水落石出,如果他还不愿意上路,她会亲自动手,连同能言善辩的阮凝初一起,送他们去见稚宁! * 从海上离开,应珣就直奔向大学城。 他一路心慌,把稚宁的号码从黑名单放出来,果然看到了除夕那天下午的未接来电。 脑子空滞了几秒,数不清的恐慌如海浪汹涌。 他一刻不停给她打电话,每一个都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苍白的指骨攥得极紧,心里有一把大火在凶烈灼烧,几乎烧光了应珣所有的冷静,灰烬中生出焦躁。 他坐不住,转而给稚宁发消息。 点开两人的聊天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和阮凝初同时被绑架之前,某天半夜分享给他的视频链接,有条高赞评论她引他去看,无外乎是示爱。 再往上,多的是她发给他的土味情话,字字句句都是她对他的喜欢,直白又热烈。 以前,应珣当个笑话看,如今全部化成了尖针扎进了心里。 ------------ 第203章 什么绝症? 眼泪砸到屏幕上,模糊了她爱他的证明,应珣颤着手抹去,快速敲打键盘。 “稚宁,你在哪?” 几乎不做任何等待,他又问:“稚宁,不要吓我,看到了给我个回信好吗?” “稚宁,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别不理我!” “你让我见见你,如果你实在恨我,我们在电话里说也行,稚宁,你给我个消息!” “是我不好,我不该伤害你,背叛你,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你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解释清楚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出事,我求你!” “你生我气了对吗,你躲起来了是吗,你还好好的是不是!” “我求你!别这样,别不理我!” 阮凝初坐在旁边,余光刚巧能看到应珣的手机屏幕,她默念着那些卑微乞求的字眼,宛若凌迟。 应珣一向骄傲,哪怕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她、过去再怎么被他喜欢偏爱的她,也不曾见被他这样对待。 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玩世不恭的男人几乎快碎了,蜷缩着,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和冷静。 终于,稚宁下榻的小酒店到了。 “你确定她住在这?” 一下车,应珣就看到了四周的环境,冷冷清清在一家小超市后面的角落里,酒店门口有环卫堆放的绿色垃圾桶,垃圾桶哪怕反复清洗依旧很脏,随风飘有恶臭。 稚宁从前从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确定。” 最初得知稚宁住在这时,阮凝初也很吃惊,薄稚宁那么被薄瑾屹珍视,怎么会沦落至此? 这样的小酒店,连她这种普通出身的人都不太会选择。 除非,薄家真的把她驱逐出去了,走投无路。 所以她才会在除夕那天,问应珣他有没有派人保护稚宁。 得到肯定的答案,应珣五官绷得泛青。 顾不上心疼,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稚宁,阔步往小酒店里冲。 越往里走,环境越差。 应珣下颌肌肉咬出冷硬的线条,她堂堂薄家千金,娇养长大的大小姐,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 却又想起提出退婚那天她不争不抢认命的样子。 如果不是遭受了重大难以承受的打击,一个人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真相似乎揭开了残忍的一角。 应珣忽然有些提不上气,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薄瑾屹真的不打算管她吗? 不管就不管,他带她走! 等待会见到她,他一定要把她接走! 他会给她最好的生活,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告诉她他爱她,他会一辈子照顾她,他会比薄瑾屹待她更好,她不会受一点委屈! 这一刻,应珣信誓旦旦,甚至忘了阮凝初。 …… 小酒店老板站在前台,见到风尘仆仆的二人,“先生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薄稚宁住哪间!” 提起稚宁,老板打量了发声的应珣一眼,又看向阮凝初,略显沉重的目光让阮凝初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我问你薄稚宁住哪间!” 应珣一刻也等不了,他想见到稚宁,他必须确定她毫发未伤! 他要用事实戳破薄琬乔的诡计,稚宁的安全是他牺牲未来的幸福换来的,怎么能失败害她离开这个世界! 老板终于不再沉默,“二位是来收拾遗物的吧?她的东西储藏室——” “什么遗物?!” 话还没说完,就被应珣揪住衣领打断,男人如同一只草木皆兵的野兽,暴躁异常。 “什么遗物!你胡说什么!” “珣哥珣哥!别冲动!” “放手珣哥!” 闻讯赶来的刚子一进门就拉架,他使出吃奶的劲堪堪把应珣拉到身后,挡在两人中间,满头汗。 “不好意思老板,我大哥他太着急找人,稚宁小姐对他很重要,您见谅,见谅!” 说着,拿出一沓钞票,往老板手里塞,“麻烦您带个路,我们找稚宁小姐有急事。” 老板并没接,也没生气,“跟我来吧,她不住这儿了,但东西我收起来了,你们要吗?” 刚子看了眼应珣,点头,“您带路吧。” 一路上刚子都在道歉。 老板摇头,“一上来就说薄小姐不在了,我也不对。” 这时候咒人家死了,挨骂是应该的。 刚子是个人精,问:“薄家来人了?” 不然为什么说薄小姐人不在了?他和珣哥也不过才得到消息。 话已经开了头,老板索性如实道来,“除夕那天,店里来了个自称是薄小姐弟弟的男人,接她出去后,就再没回来,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老板欲言又止,语气隐含惋惜,听得应珣不安窝火,“以为什么!” 应珣脾气实在冲的可以,发浑的劲儿刚子头疼的同时也开始担心。 冲老板笑了笑,“您为什么觉得她不在了?” 老板也是好脾气,并不介意,“因为薄小姐病了啊,她那样子一看就是活不久的样子,就这几天了。” “病了!?” 还活不了几天? 开什么玩笑?! 薄小姐活蹦乱跳,为了珣哥东奔西跑的,哪是有病得绝症的样子! 刚子不信,应珣更不可能相信,他嗤笑一声,薄琬乔就这点手段吗? 刚才说稚宁车祸溺海,这会又来人说她得了绝症,前言不搭后语,一个人能死几次,生怕她死不透是吗?! 应珣的笑声在老板听来恐怖又阴冷,“我可没诅咒她!” 应珣一上来就动手给了老板阴影,赶忙撇清解释。 “薄小姐得了肝癌啊,我都不必问,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家老爹也是得这病去世的,我在床前伺候到咽气,薄小姐得病了她刚来我就看出来了。” “你收了多少钱骗我?” 应珣忽然顿住脚步,眸底透寒。 “什么意思?”善心被人误会,老板不高兴了。 “你上面是谁,你是谁的人!薄稚宁在哪!” ------------ 第204章 隐瞒了所有人 “应珣!” 一直没说话的阮凝初拉住应珣,冲他摇头,她俨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苍白,反常的样子成功让应珣哑声安静下来。 “她病了,你是她朋友难道不知道吗?” 老板怀疑身后这群人的身份,虽然稚宁没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几人凶神恶煞很像混黑社会的,别是仇家寻仇吧? 刚子见老板一脸警戒,解释说:“我大哥是稚宁小姐的未婚夫。” 未婚夫? 有连自己未婚妻生病都不知道的未婚夫? 但老板到底不敢反驳些什么,应珣的气场太过骇人。 而且人已经不在这了,有什么可怕的。 老板继续道:“身份证失效,钱也不太多,要不是走投无路了,谁大过年的来这啊。 ” “她当时那脸色,一看就是到了病程最后了,她自以为遮掩得好,可架不住身边有我们这种有经验的人,脸色蜡黄瘦成那样,算算时间,也就最近这几天的事。” “一个要死的人,我原本不打算收留她的,大过年的人死在这,来年生意我还怎么做?” “可谁这么辈子没有走到最后那天的时候,想起我那死去的老爹,留下就留下吧。” 那碗排骨面算是践行餐,人总要吃饱了上路。 “所以她几天没回来,我才把她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我以为她……以为你们是要取走她的遗物。” 三人之中,阮凝初眼睑震颤,刚子白着脸犹豫不定,唯独应珣,坚定认为被骗。 老板瞧着他不可一世的样子,火上来,“有病没病你们要是不信,没必要在这听我一面之词!她肯定去过医院,就诊记录什么的,你们本事大,一查不就清楚了!” 应珣拍着手,表情信誓旦旦,“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你放心,我会去查,查得一清二楚只字不漏,如果被我查到你骗了我哪怕一个字,你这家店,你老婆孩子,谁都别想好过!” “你!你们!简直是土匪!” “你只管去查,薄小姐没病我自认倒霉,她死了你没老婆是你遭报应!” 稚宁的所谓遗物,应珣没拿也没去看。 他坚信自己被骗,人没找到,他要些极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用来骗他的玩意儿干什么! 应珣去了医院。 他印象中唯一一次陪稚宁去医院,是她穿着青蛙服救下薄野受伤那次。 那次他不知前情,被她搪塞把她带去医院,亲自看着她去检查,拿到了报告结果。 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如果酒店老板说的是真的,那次体检,检查报告上应该会有她患病的体现,可这份报告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他看了,如果他没把报告扔掉…… 钻心的后悔肆意折磨,应珣闭了闭眼扼住晕眩,他到底还是怕的,没有面上表现得有底气。 他反复深呼吸平息恐惧,不会有事的,如果发现重病,医生一定会通知家属,他那天仅仅拿了报告就没了后续,不可能有事的。 但万一只找了她呢? 万一她早知病情不准医生告知他呢? 应珣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形,想要获取否定恶劣结果的佐证,可脑袋空空,根本回忆不起更多。 那时,他对她不甚上心,许多事都太过敷衍。 原来他们之间连共同的回忆也没有多少。 应珣紧抿着唇,心中默默重复她会平安健康,他了解她,性格咋呼,娇生惯养,受不了苦,胆小的她怎么有勇气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死亡? 可心里总有一道声音否定他:他不了解稚宁,一点也不了解。 担惊受怕又一遍遍自我洗脑安慰着,医院到了。 有钱有权,再难查到的事也能在短时间内得到答案。 拿到稚宁体检报告,上面白纸黑字的结果宣判下了死刑。 周遭很静,文字仿佛一下有了跳跃的本事,应珣看不懂文字背后的意义,脑子里像一股脑挤进了成百上千个人,各执一词。 他哆嗦着手让阮凝初给他念,大声、一字不许遗漏! 阮凝初照做了,末了,涩着嗓子低声道:“应珣,刚才那老板,说的是真的。” 稚宁真的生病了,她之前的判断不是错觉。 心情复杂,眼眶隐有泪花。 如果稚宁不在了,她和应珣的结合又失去了大半意义。 阮凝初的语气、表情、反应,无一不在扼杀应珣微薄残存的希望。 衬衫凌乱,脸色铁青,他死死捏着阮凝初的双肩,“连你也骗我?” 稚宁不可能得这种病!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真的病了?! 她活蹦乱跳很健康! 他跑去质问医生为什么当时不通知,医生也一脸迷惑。 按照流程,发现这类重大疾病是必须要和本人或家属沟通告知的,提出治疗建议,可系统上并无此项记录。 毕竟过去了好几个月,只能归结于失误和疏忽。 应珣暴跳如雷,见鬼的失误和疏忽! 骗他,所有人都在骗他! 稚宁肯定没事,她只是生气了,躲起来了! 就在这时,刚子来了电话。 “查到了什么!假的对不对,她没病,是有人在背后故弄玄虚!” “珣哥……” 刚子支支吾吾,查到了几乎同样的结果。 这半年来,稚宁可查到的体检记录一共有两次,一次结果应珣已经拿到,另一次,是这学期刚开学时,暑气未消的夏末。 这天日期应珣有印象,稚宁给他下了药,企图和他发生关系,那药很霸道,饶是他自制力再强也险些被她得逞。 她下定了决心,却不知为什么中途反悔,夺门离去。 这件事他困惑了很久,究竟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现在似乎有了解。 刚子的回复彻底湮灭了应珣硬撑的逻辑。 他如同寒风中抖落的枯叶,脸上表情愕然又僵硬,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病了吗? 自欺的说辞不攻自破,稚宁做第一次体检的时候,薄琬乔还没和她打过照面,他也还没有爱上稚宁,利用情爱击垮他的巨网不可能这么早布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真的病了,并且隐瞒了所有人! 肝癌、绝症…… 应珣想起最近一段时间一再消瘦的稚宁,她说她在准备舞蹈考试,原来是在骗他吗? 还有最后见面那次她的脸色,形容枯槁……应珣脸颊褪成纸色,他陡然意识到,即便没有车祸溺海,她也活不了几天。 她要彻底离开他,再也见不到! ------------ 第205章 薄瑾屹算她哪门子家属! 应珣大步往外跑,无头苍蝇似的,拨打稚宁的电话,“接电话!接电话!” “稚宁!薄稚宁我求你!” “接电话!” 结果依旧那样,冰冷冷的只有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应珣充耳不闻,固执再打,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哪怕还有一口气! 他带她出国,去找最好的大夫、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一定会治好她的病! 她还那么年轻,刚刚二十岁,她还没读完书,精彩的一生才刚开始,怎么能因病死去?! * 刚子兜了一大圈找到在警局的应珣时,是半小时后。 接待应珣的,是除夕那天参与救援稚宁的陈警官。 应珣来这,本想利用一部分官方力量,搜寻稚宁的踪迹,毕竟在现在这个年代,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联系不上稚宁,应珣难免想起薄琬乔的说辞,可没见到尸体,应珣始终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她是被薄瑾屹送出国了呢?送出国去治病! 万一真的像阮凝初猜测的,薄家想一支独大,在利用稚宁击垮他呢? 他不能中计! 赵家最近变了天,阮凝初的猜测并非没有可能,薄瑾屹的野心向来不加掩饰。 却被告知稚宁不在了的消息。 伏击、枪战、刹车失灵、坠海……每个字都生猛敲击着应珣的神经。 接待室里乱得很,桌椅被踢翻,文件纸张飞得到处是,墙壁上伤痕斑驳,可见经历了怎样的浩劫。 刚子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空气被狠狠挤压化成阴霾重重的低压区,时间粘稠令人窒息,充斥着血腥味。 血腥的源头在应珣身上,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弓背垂头,肌肉精悍的手臂搭在膝盖上,血珠从他修长的手指落下。 一滴滴在脚边汇成一滩。 阮凝初手里拿着止血绷带,站在一边,局促想要靠近,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珣哥?” 刚子结结巴巴喊了声,没得到回音,无奈只能看向一旁的陈警官。 至此,不好的预感得到了印证。 一刹那,刚子觉得天塌了。 眼神交流点头示意,陈警官视线回到应珣身上。 陈警官听说了薄应两家订婚又退婚的事,也知晓稚宁曾把求生希望寄托在应珣身上,但无果。 说实话,哪怕素未谋面,算得上是陌生人,陈警官也挺为死去的稚宁不值的。 人死了五六天了才来找,需要他时毫不关心,事后再是深情痛苦也令人作呕。 而且还是带着现任,来打听前任的生死去向。 “应先生刚才问,尸体没找到我们是怎么确定人不在了的,其实很简单,事发第二天,薄先生向我们提供了一段视频。” “视频详细记录了稚宁小姐溺水身亡的全过程,经过专业技术人员的鉴定分析,结论绝对真实。” “应先生,稚宁小姐当天下午也向您求救过,可您似乎很忙,但通话记录总骗不了人。” 应珣还保持着那个坐姿,一言不发,身上死气浓重。 许久,在陈警官打算离开时。 “视频在哪?” 粗砾喑哑的嗓音让人毛骨悚然,弑杀猛兽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 “我们这里有存档,但鉴于您与稚宁小姐并无法律上的任何关系,涉及死者隐私,没有征得家属同意,我方无法提供,抱歉。” “薄瑾屹算她哪门子家属!” 应珣暴怒而起,眼神狰狞。 他要稚宁的东西,还需要征得薄瑾屹薄瑾屹同意? 薄瑾屹到底在干什么,一直和稚宁住在一起,为什么没发现她病了! 他又为什么要把稚宁赶出去,放任她落入危险! 薄瑾屹根本不配做她的哥哥! 陈警官皮笑肉不笑,“应先生糊涂了,视频毕竟是薄先生提供的。” 出了警局。 打发走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阮凝初,刚子疾步追上应珣。 赶在应珣坐上驾驶位前,把人拦住,“珣哥!你这个状态不能开车!” 天已经快黑了,夜色暗沉,吞没天光,聚集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让开。” 应珣手落在门边,刚子固执拦着他,“珣哥!” “我让你让开,滚!” 怒吼如闷雷骤炸。 刚子硬着头皮迎上怒火,“珣哥,你不能再做让薄小姐寒心的事了!如果你出了事,薄小姐看了该多着急?你是她用生命去爱的人啊!” “她那么在意你,你出事她会心疼的!” “你要去哪你知会我一声,我送你去,你听我的吧,珣哥!” 应珣掀唇一笑,她心疼他? 她还会心疼他吗? 她重病在身时,他找了别的女人。 她命悬一线找他求救时,他在保护别的女人,他满脑子想着和她划清界限。 这样的他,她还会心疼? 以往总散漫不羁的男人发丝乱糟糟垂在额前,自嘲哀恸,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脆弱得像个失去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 刚子读懂了应珣的痛,急忙解释,“薄小姐在意的!” “她那么爱你,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怪你的!” “珣哥你忘了从前的事吗?从前你绯闻缠身,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薄小姐都不放在心上!薄小姐追了你那么久,她是最理解最爱你的人,十分爱!” “珣哥你忘了吗,国庆那会你被人追杀,是薄小姐不顾危险救了你,她背着你送去了医院,她急慌了神,连救护车都忘了叫,就怕你出事!” “她担心你啊!” “你失明看不见,她没日没夜守着你,给你带饭,喂你吃下照顾你衣食起居,这些都是最近发生的,薄小姐她爱你,怎么可能不心疼!” 刚子随口举例,本想唤醒应珣的理智,不想却是又捅了一刀。 “你说谁守着我?” ------------ 第206章 惦记一辈子 幽深震颤的眼神死死盯着,刚子一瞬间怀疑自己说错了话,“……薄小姐啊,这事珣哥……你不知道吗?” 不能啊,珣哥还亲自为这事下过命令呢! 也是从这件事之后,他们开始对薄小姐改观,当时珣哥吩咐他们那段时间无论在医院看到谁,都当薄小姐处理。 当然这话他当时听了没明白,但不能否定—— 思绪戛然而止,刚子忽的回过劲来,头皮发麻。 “珣哥,你……一直不知道是薄小姐在照顾你?你以为是谁……阮小姐?” “怎么能是阮凝初?!” “阮凝初那阵子和那姓秦的去了隔壁市参加课题研究,去了好几天,一次也没去过医院,在医院照顾你的,一直是薄小姐!” 想起这事,刚子有十二分的意见,着急为稚宁鸣不平。 “你怎么能误会是阮凝初?!是薄小姐一直在医院起早贪黑啊!这俩人压根也不一样啊!” “是薄小姐!兄弟们都看见了!珣哥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去医院调取当时的监控,薄小姐来来回回那么多趟,肯定能找到证据!” 这么正大光明的事,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应珣没说话,他低着头,敛起所有表情让人无从窥探,不一会,嗤嗤笑起来。 笑声由低变高,再变得凄哑,到最后,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瘆人不已。 刚子只见脚下的地湿了一点,而天并没下雨。 聪明如应珣,事情摆上明面,他怎么会猜不透原委? 满腔怨怒无处发泄。 这件事他谁也怪不着,要怪就怪他自己太蠢! 当时他失明看不见,只听到了稚宁一个人的声音,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那晚楼道里还有第二个人。 是她自导自演,故意让他误会、恨她! 真相揭开得太快太突然,庞大的信息量化成巨大的痛苦,从心底深处嘶嘶冒出来。 所以他借着她的名义对阮凝初好,她究竟知不知? 她或许知道,什么都知道,她又是怎么想的? 她不恨他吗?不委屈吗? 她不是没感觉的木头,所以为什么还要尽心尽力照顾他,帮他!? 他那时明明应该认出她的,她胳膊上的伤不是伪装,而是真实存在的,在他身边的是她,一直是她!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期望他能喜欢她吗? 这样的功劳她完全可以说出来,让他知道她为他付出了什么! 是不想挟恩求报,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得到他的喜欢? 应珣想起了最后一次见面,他们的关系彻底终结,她得知他和阮凝初在一起时的画面,她的释然与喜悦原来不是假的。 不是错觉! 从一开始,她就想让阮凝初和他在一起。 她是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急切的想把他托付给另一个人吗?托付给他那时真正喜欢的人。 怪不得,那次下药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再故意针对阮凝初,也没再去警告他的追求者。 应珣笑出了眼泪。 阮凝初不在,他没有多少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但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答他心里的疑问,解释稚宁这么做的行为动机! 她什么都知道,不是在绑架案之后,从始至终她都知道他在利用她,甘愿入局。 她什么都不说,默默为他争取一切。 他放不下又迷恋的温暖,全是来自于她。 无关阮凝初。 这才是他爱上她的根源。 阴冷的冬夜,气温不是一般的冷,刚子打着哆嗦,看着气若游丝被真相冲击的男人,眼里汇聚起无可言说的悲痛。 痛失所爱本就够残忍了,却又在这之后雪上加霜得知许多不为人知内幕,连弥补偿还的机会都没有。 死无全尸,葬身大海,没有坟头,连找地方说声‘对不起’都是奢望。 不知过去多久,应珣动了。 “去薄家,去找薄瑾屹,去拿那段视频!” 语调听着平静,谁又知道这不是踏入癫魔的前兆。 * 应珣赶到薄家,并没有见到薄瑾屹,薄野、薄琬乔亦是,但却拿到了视频。 门卫一见应珣,就把U盘给了他,里面正是应珣要的视频。 U盘是薄琬乔留下的,她早知应珣会找上门,视频不止她有,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愿多耽搁。 与其让应珣费劲去找浪费时间,不如她主动把刀子递上前,推他快些上路去死! 回到别墅,应珣没有着急第一时间打开视频。 他先是安排人送走了年后就一直住在这别墅的阮凝初的母亲,面对长辈的关心询问,他只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有事要忙,可能出国,只字不曾透露自己遭遇了怎样的创伤。 随后,驱赶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的刚子离开,态度决绝。 刚子拗不过,只能离开,走前,他神情复杂叫来阮凝初。 他自认为应珣已经知晓了对稚宁的亏欠,心里另有所爱,就该把阮凝初驱离身边,和她母亲一并送走。 左右护送保护的人力已经搭上了,多一个阮凝初费不了多少劲。 为什么不送走? 难道一个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吗? 刚子理智上乐见其成,有人陪着,总好过守着死人孤独终老。 但心里对阮凝初的埋怨早不似从前那般只有丝丝缕缕,说是迁怒也好,瞧不起也罢,刚子真心觉得阮凝初在这多余。 可这空无一人的别墅,总要有人看着应珣,防止做傻事。 刚子冷声嘱咐说:“你看着珣哥一点,最好寸步不离,他看着……不太正常。” 阮凝初点头,不用刚子说,她也知道应珣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看似冷静有条不紊,实则早已一只脚踏出了高崖,只等接下来的哪一秒粉身碎骨。 也许这一秒,就在他点开那段视频,看完之后。 刚子离开后,阮凝初痴痴望着应珣楼上,心痛后悔。 她早察觉稚宁身体不对劲,怀疑是得了重疾病症,却只象征性提了一句。 如果当时她没有计较两人的恩怨,再大度一点,坚持深究把这件事告诉稚宁的家人,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稚宁会得到救治,活下来,这样即便应珣欠她再多,也总有还完的一天。 不像现在,人死了,应珣会惦记她一辈子,甚至有可能为她搭上一条命。 ------------ 第207章 薄野你还是心软了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死亡停滞。 一晃,清晨如期而至。 书房门从里面拉开,惊醒了守在门口一整夜,坐在墙边刚睡着不久的阮凝初。 一见应珣,阮凝初满眼惺忪退散,立刻爬起来,追上去。 “应珣,你去哪?” 让阮凝初意外的是,应珣并无她预料中的狼狈颓丧。 她原以为,今天迎接她的会是满屋子狼藉,烟酒满地,熏鼻呛人,应珣人事不省的颓废样子她见过不止一次,多是如此。 昨晚,她在门外听到了稚宁的求救,她一个跟她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周围人都听得眼泪不止,应珣爱过稚宁,心理创伤可想而知。 没什么比亲眼看着深爱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更绝望,当时屋里传出的摔砸哀吼就是证明。 应珣有多痛,全在那不绝于耳几乎泣血的哭声中。 设身处地,如果溺海死去的是应珣,阮凝初绝对不会独活。 她做好了叫救护车的准备,可颓废自伤不见,男人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刮了胡子,换了新衣,头上的发胶一丝不苟,身上还喷了些稚宁早先送他的香水。 这早已经被应珣收起来,却又翻了出来。 儒雅翩翩,贵气逼人,这样子,像极了要去赴一场死亡盛宴,另一边迎接他的是他最爱的姑娘。 “应珣你……” “别跟来,我不会自寻短见。” 表面粉饰得再好,也掩不住内里的伤,正如他完全哑了像是沧桑老人的嗓子,声带如同被砂石磨砺。 阮凝初不信,把人拉住,一个绝望到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向来不会声张,只会悄悄离去,不让任何人知晓。 比如患了病却谁也不肯透露的稚宁。 应珣把衣袖从阮凝初手中抽走,“稚宁的事存有许多疑点,我需要查清楚,带你不方便,白天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他对她笑了下。 这番解释,并非发自于爱的包容呵护,而是对待外人般的客气,冷淡疏离。 阮凝初脸色一白,陡然意识到,她这一生,恐怕再也回不到应珣心里去了。 …… 次日,稚宁出事第七天,下了场大雪。 最近一段时间,薄琬乔一直没放弃找人,哪怕始终一无所获,也不肯放弃。 劳累、疲惫,但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薄野似乎从颓丧中走出,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又接到向慈的电话时,薄野人在海上。 他穿着一身随时准备下海的潜水服,神色孤噩坐在游艇露天处。 瘦削的宽肩上落了一层薄雪,不再是五颜六色的黑发结了冰,发尾冰珠凝结。 冷冷寒风中,一旁的手机闹个不停,和除夕那天一样,仿佛有要命的急事。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薄野没有动,他想起了除夕那天他是怎么丢下稚宁,导致她死亡的伊始。 尤其在薄琬乔向他投来了嘲讽的目光后,“你还想管她?” 想要拒接的情绪攀升到了极点。 可也掺杂着丝丝冲动,不可否认,那天的错,说到底不在于向慈。 薄野正在挣扎。 自从错过稚宁求救电话以后,薄野就对一遍遍响起的未接来电有了阴影。 他把手机带在身上,哪怕是洗澡也绝不离开视线,铃声一响,便是接听的号角。 犹豫到最后,薄野还是接了电话。 可钻入耳中的并不是向慈的声音,而是一道低哑的男声。 “薄野,你到底还是心软了。” 初时,薄野没听出这人是谁,对方不怀好意,嗓音不知是哑了还是原本就这样,陌生中透着熟悉。 反应了许久。 “你是……应珣?” 对方冷嗤,“是我,怎么,几天不见,小薄总贵人事多,不记得我这姐夫了?” 听到‘姐夫’二字,薄野豁然变了脸色,“向慈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应珣不答,粗砾的大掌死死掐按住向慈的口鼻,垂眸欣赏她因窒息缺氧脸色青胀,听着她低低呜咽的颤音,邪佞低笑。 他问薄野,“时间有没有?你心爱的青蛙公主在我手里,要来见她最后一面吗?” 这天早上,向慈是被生生盯醒的。 联合利用郑凭的计划比想象中的顺利,稚宁死了,消失不见,这简直是向慈过得最舒心畅快的一个年。 哪怕以牺牲双腿,再也无法登台参赛为代价! 向慈觉得值得。 稚宁死了,尸体消亡于大海无影无踪,她救过薄野的秘密也随之被吞没,再没人知道她向慈不是救下薄野的恩人! 向慈做梦都能笑醒,没了稚宁的勾引,梦里薄野的心渐渐回到了她身上,她又是他珍爱的青蛙公主,风光无限,备受艳羡瞩目。 可就在今天这和薄野重修旧好的美梦中,依偎在爱的人怀里,脚底突然冒起了股股寒气。 睁开眼,撞入了应珣紧盯着她的视线中。 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来了多久,站在她病床边,他极高,俊美如雕的脸庞微微向下俯视,漆黑的眼眸深陷于高挺的眼廓之中,亦正亦邪。 应珣的这张脸,出了名的俊,是他吸引无数狂蜂浪蝶的资本之一,包括曾经的稚宁。 好看的容貌,本该带给人愉悦与沉迷,更别说他嘴角噙笑。 可此刻偏给人一种来夺人性命的错觉。 向慈心一突,背后登时密密麻麻生出一层冷汗。 然而,他一直在笑,让人无从开口质问。 “应哥哥,你是来探望我的吗?” 对视许久,向慈努力使自己镇定,试着让自己不那么大惊小怪。 应珣和向家有些交情,她车祸住院,他来看她并无不对。 桌上还摆着一个大大的果篮,他应该是好心。 应珣却懒得和她演戏,“向慈,吓成这样,梦到冤魂向你索命了吗?” 只一句话,就把向慈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冤魂,稚宁! 应珣居然查到她了身上! ------------ 第208章 我喜欢她怎么了?!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向慈本就心虚,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稍稍风吹草动,便全身警戒,毛骨悚然。 而应珣,也没隐藏来意。 他直言道:“你梦到稚宁了吗,她在海里好冷的。” 向慈倒吸凉气,一张脸又青又白像极了调色盘。 她想原地消失,可惜,她腿上打着石膏,动弹不得,更别说逃走。 怎么会查到她身上,应珣是怎么找到她的,这才几天?! 郑凭出卖了她吗! 向慈眼里的惊愕恨意,在她这张看似纯善的脸上尤为突兀。 都不必应珣仔细去想,扫眼一看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在想郑凭在哪是吗?” 向慈呼吸急促,鼻翼翕动,伪善不再,已然如见大敌。 应珣恶心得紧,却仍然聊有风度噙着浅笑,“待会告诉你,保准你不会失望,在这之前,先用一下你的手机?” 向慈怎么肯,按住枕头。 这无疑是个提示,应珣径直走近。 行动受限,向慈不是应珣的对手,仅仅一瞬,枕头就被掀飞甩到了地上。 无视向慈的尖叫,应珣拿着粉色壳子的手机,蛮横攥着她的手解锁。 松手时,向慈表情疼到扭曲,她不敢动,怀疑手骨骨折了。 应珣点开通讯录,斜来一眼,“放心,我不找薄瑾屹,薄瑾屹杀人不眨眼谁都知道,但这种事何必假手于人?” “我找薄野,有些事,跟他聊比较有意思。” “不行!不——呜!” 之后就有了薄野在电话里听到的经过。 向慈自小练武打比赛,上肢力量并不弱,甚至敌得过普通男性。 可还是被应珣单手制压,扼住口鼻,按在床上,除了瞪大眼睛里面写满惊恐,别无他法。 薄野匆忙赶来病房,踢门就见向慈摔在了地上。 她双腿打着石膏,本不能移动,此刻却随着主人蜷曲成自我保护的可怜姿态,瑟缩在床边,满脸的泪。 双腿上坚硬的石膏碎裂变形,渣滓碎了一地。 薄野皱起眉。 “薄野!走!你快走!” “应珣他疯了,他会伤害你,别管我,快走!” 一见薄野,向慈立刻装得一副为他好的样子,似乎觉得薄野不在,害死稚宁这件事就还有回缓的余地。 在这之前,她几乎绞尽脑汁想要阻止薄野过来,是应珣一脚踩在了她腿上,用劲碾压,才让她老实消停。 薄野哪知向慈死到临头了还想颠倒黑白,他既然来了,总要弄清始末,确保了向慈安全再走。 反观应珣所在的地方,好似是一片净土。 面对这场向慈一个人表演的求生闹剧,应珣坐在沙发上,两条傲人长腿搭在茶几上,好整以暇用镊子捏着棉球擦拭伤口。 薄野望来也不起身。 “等我几分钟处理一下伤口。”应珣抬起下巴一指向慈,“爪子很利,不及时处理怕是要得狂犬病。” 被骂疯狗,向慈憋了一肚子火。 可当着薄野的面,又无法发作,只能将愤怒化为委屈的泪水。 被薄野抱到床上,扯着他的裤筒,催促他走。 薄野安抚拍了下她的肩,横眉冷对目视前方,“应珣,稚宁被你连累丧命我还没找你,你居然有胆子先找上门来!” 应珣随手扔了镊子,砸在金属托盘里,发出刺耳巨响,“我有什么不敢来,我不来,稚宁的仇永远报不了。” “指望你,眼盲心瞎的小薄总?你姐姐怕是要冤死。” “大人的事,还是要我这个做姐夫的亲自来不是吗?” “姐夫?你们早退婚了,稚宁和你没半分关系!她也不是我姐!” ‘姐夫’两个字,无论在何时都能精准击中薄野的雷区,从前辨不清对稚宁的感情,薄野都听不得,更遑论现在他已明白了一切。 他喜欢稚宁。 哪怕不曾跟她坦白,但薄野性子霸道,早已将其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她是他薄家养大的,理应归属于他,就算她不愿意,也轮不到应珣! 薄野额上青筋凸起,凶蛮挣开向慈的拉扯,走到应珣面前,两人眼神对峙。 “应珣,你是不是没认清现实,稚宁到底是怎么出的事,你还需要我复述一遍给你听吗?” “你是蠢还是没本事搞清楚状况,薄琬乔想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招惹了郑凭家务事没处理干净害死了她!” “别以为稚宁不清楚你真面目别人就也不懂,你那点利用的伎俩我和我哥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厚颜无耻欺骗稚宁,如果不是为了逼你暴露真面目让她放弃你,我哥根本不会赶她走!” “稚宁的身份早八百年前我们就知道了,如果没有你,她会一辈子都在薄家的隐蔽下无忧无虑,是你,害死了她!” “你现在来找我们算账了,你哪来的脸!” 应珣坐在沙发上,空间上矮了一大截,气势却不弱于居高临下的薄野。 只除了一刹那,得知稚宁是因为他被赶出了家门。 让稚宁认清他的真面目,这就是薄瑾屹赶走她的、剥夺她一切的原因吗? 就为了这个? 最近两天,应珣一下查到了太多事,在从前他忽略不曾注意的日子里,稚宁为他牺牲了太多。 他对她不起,每当应珣觉得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再多他死了没脸去见她的时候,总有新的证据告诉他稚宁对他的爱远超他的想象。 年少时,应珣不受父亲喜欢,母亲是他世界里唯一的明灯,母亲的逝去给年幼无依的他带去了经年难以摆脱的阴霾。 稚宁的死,是第二次,远超上一次痛失所爱,几乎致命。 即便已经痛麻了,也仍旧能感觉到更猛烈的疼,他欠了她、思念后悔,永远不会习以为常。 但应珣早习惯了将伤痛藏起了,仇者快的事他不会做,尤其此刻面对着真正害死稚宁的幕后策划者。 “和我有关的错我不会推脱,等处理完一切我会亲自找她谢罪,但你说她不是你姐,小薄总,你什么意思,想表达什么?” “我猜你想说……你喜欢她。” 应珣今天来,同样也不希望薄野好过。 他恨薄野,薄野欺负过稚宁,如果他能机警一点和向慈划清界限、把和向慈的关系处理妥善,稚宁不会出事! 薄野也不藏着,“是,我喜欢她,我薄野喜欢她薄稚宁怎么了!” ------------ 第209章 青蛙公主究竟是谁? 如果稚宁还活着,他拼死也要把她抢过来,他和她一起长大,了解她的喜好,他能满足她一切需求,情感上、物质上,所有! 可……她死了。 薄野心头又漫上绞痛。 应珣不怒反笑,鼓掌,觑了一眼病床上嫉恨色变的向慈,笑意放大。 此情此景,应珣理应觉得痛快满意,可心里只有悲痛。 是因为刺出去的刀子还不够狠吗? 应珣转而看向薄野,讥诮道:“喜欢?她在薄家没少被你欺负吧?你可别恶心她了!”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护着害死她的真凶,薄野,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还真奇特。” 什么护着真凶? 薄野思索的间隙,应珣已经拎起果篮,朝向慈走去。 下一秒,薄野挡在了病床前。 在薄野看来,向慈只是应珣逼迫他过来见面的筹码,无辜被牵连,虽然他不清楚应珣有什么脸和理由找上他。 应珣又是嘲讽一笑。 薄野年纪小,却不是傻子,接二连三的暗示并不难理解,应珣口中害死稚宁的真凶是向慈? 这件事和向慈有什么关系? 莫非是迁怒? 稚宁出事那天,向慈刚巧出车祸,他为了向慈抛下稚宁,应珣把这错算在了向慈头上? 薄野怒目而视,“应珣,稚宁出事和向慈没关系,是我丢下稚宁害了她,她怨我找我索命我认了,但向慈是无辜的!” 应珣又是冷笑,真心觉得被薄野喜欢上的稚宁倒霉透了! 如果不是他大张旗鼓找那见鬼的青蛙公主,稚宁根本不会招惹上向慈这疯子! 眼神掠过薄野,冷冷睨着病床上仍旧觉得自己有本事粉饰罪恶的向慈,“想知道郑凭人在哪吗?他今天其实也算来了。” 向慈一直觉得自己还算不得死到临头,她有胆子找上郑凭,加以利用,自然做好了脱身的准备,应珣查到了她也不怕。 刚才着急赶走薄野,不过是担心产生误会,耽搁她的复合大计。 可仍然免不了心虚,眼朝门口望去。 “瞧你紧张的,放心,他开不了口了。” 向慈的心虚,应珣的笃定,薄野不是睁眼瞎,“郑凭和向慈有什么关系?” 他转头回望向慈,“你和郑凭认识?” 向慈摇头,一个接一个的说‘不’。 又看向应珣,“说话!” 应珣还是那混样,面对薄野的急吼,并不着急为他解惑,“葡萄吃不吃?” 他记得稚宁很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小玩意,走之前或许该多给她备一些。 “应珣!你少他妈扯别的,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 向慈扯他袖子,“薄野!你别听他——” “闭嘴!” “应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应珣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将果篮上方的水果一一拿去,露出下面白布包着的一堆东西,拿了出来。 薄野敏锐嗅到了血腥,正要开口,应珣将白布揭开,森白伴着猩红的手指一根根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啊!” 向慈尖叫。 薄野也为之色变。 手指有涂红指甲的,也有粗糙一眼能看出是男人的,还有细细白白小孩子的,男女老少涵盖,不是出自一个人。 应珣做了什么?他疯了把这种东西带来这里! 应珣把布包放桌上,煞有介事扒拉道:“我给你找找,哪根是郑凭的。” 其实很好找。 “在这,被其他手指盖住了。” “怕你认不出,我剁了他戴戒指的中指,祖母绿,郑凭前阵子拍卖会上新得的宝贝,皇帝墓里挖出来的,逢人就炫耀,向慈你年前才见过他,不陌生吧?” 说着,就拿着血淋淋的断指朝病床边走。 却被一动不动的薄野拦住了去路,应珣歪了歪头,“怎么,还要护着她?” “知道你身后这人做了什么吗?薄野,你是蠢还是没本事搞清楚状况?” 同样的语调,同样的话,应珣回敬给了薄野。 “也是,毕竟有些事还没说清楚,在你心里向慈比你命重要。” 薄野想反驳,可应珣快他一嘴,“那不如给你些提示?” “薄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巧向慈把你叫走稚宁就出了事?又为什么这么巧稚宁给你打电话你接不到?” “如果我没猜错,你手机当时静音了吧,或者,手机根本不在你身上,事后你手机是在哪找到的?必定又与向慈有关。” “呜——呜——” 就在刚才,应珣拿着断指被薄野拦下,一队人闯入按住向慈,堵住了她的嘴。 好戏就要开锣了,紧要时刻,哪能让主角乱开腔。 薄野心一撞,稚宁出事那天他手机确实不在身上,落在了向慈车上,隔天她发现后托人转交给了他,一切都是偶然。 那几天他得知稚宁死讯,整个人魂不守舍,根本没心思多想什么。 应珣斜了一眼,“蠢娘养的?她说你就信?” “呜!呜呜!”向慈不停扭动,听得出痛苦害怕。 薄野这次没管她,也没呛声还口,“你想说整件事是向慈在背后指使?可她和稚宁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珣和和气气的,“这是个好问题,为什么向慈要针对稚宁,为什么这么残忍要置稚宁于死地,要她尸骨无存!不如你亲自问问她?” 薄野回过头,向慈一时不防,急切于想摆脱压制咬牙切齿眼神凶悍,陌生的样子,薄野一时间怀疑,这真的是他以前认识的说话细声细语的向慈吗? 应珣又说:“听说向慈救了你成了你的青蛙公主,你才一改之前的拒绝和她在一起,不知道向慈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这青蛙公主是怎么当上的?” 薄野足足反应了一分钟,忽的扭过脸瞪着向慈,这件事她也骗了他?! 如果向慈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他的青蛙公主是谁?! 是谁! ------------ 第210章 居然是稚宁 应珣见薄野不堪打击,冷笑着做了个手势,示意松开向慈的嘴。 向慈早已察觉到薄野对她的怀疑,恢复了娇怜的模样,“不是我,我没有!” 她泫然欲泣道:“薄野,你相信我,是我救了你,真的是我救了你!稚宁的死和我无关,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郑凭!” 聒噪。 “太吵了,还是闭嘴吧。” “呜!呜呜——” 应珣走向薄野,“我这有一份证据,可以证明当初救了你人是谁。” “救你的人当时受伤了对吧,这是一份DNA检测报告,样本之一取自那套青蛙玩偶服,之二取自……稚宁。” 薄薄的几张纸刚拿出来,就批头被薄野夺过,他粗喘着气,一目十行粗略翻看到最后。 看到最终的结论,薄野眼眸刺疼,忽然想起许多事。 前阵子在商场,稚宁动手打人。 稚宁手臂上的伤疤。 桩桩件件指向一个方向,这些都是他亲眼见到,骗不了人的。 如果是她,如果是她……薄野记得那天之后,他曾把稚宁踹下泳池,他当时气急了。 那时候已经是秋天,泳池水很凉。 她以前很喜欢在那浅浅的泳池里泡着,那次却半天浮不上来,呛水险些淹死,如果不是薄琬乔看不下去救了她,凭她自己上不了岸。 那天,泳池里见了血,有没有可能……那血也有稚宁的。 如果稚宁真的是为了救他受的伤,那她胳膊上那道疤又深又丑,有没有他这一脚的功劳? “薄野,救了你的是稚宁啊。” “呜!呜呜!呜——” 向慈目眦欲裂,薄野浑浑噩噩。 “是稚宁,居然是稚宁……” 薄野从没想过自己找到的青蛙公主是假的,他自问从不曾招惹过向慈,她喜欢他,他拒绝,他明确拒绝了无数次! 不准她出席有他的场合,不去有她的宴会,他对她没感觉!他态度够直接了! 他不是滥情来者不拒的人,可就因为她救了他,他决定报答,因为对青蛙公主的一见钟情,也因为她殷切期待的眼神。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性子爽利善良的人,乐于助人,深信不疑,以至于为了她亲手伤过稚宁! 稚宁恨死他了! 可现在证据告诉他,向慈骗了他,抢了稚宁的功劳,并为了掩盖事实害死了她! 稚宁才是他一见钟情的青蛙公主,他爱的人! 向慈被捂着嘴说不了话,摇着头在心里狡辩,不是!不是稚宁,是她救了他,她没撒谎!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真心爱他,薄稚宁勾引他、利用他、爱慕虚荣,只有她对他最好,可以献出一切,不惜杀人害命! 撒谎的是应珣! 证据早被她销毁了,应珣绝对拿不出这样一份报告! 假的!是假的! 应珣似乎知道向慈的委屈,在一旁用眼神无声挑衅。 眉尾上挑,仿佛在说,检测报告是假的又怎样,薄野信了就行。 向慈读懂了应珣的眼神,恨怒横生,她迫不及待想让薄野别上当,可她被捂着嘴,无法自证! 向慈急得连自己的断腿也顾不上,不停踢踹着腿。 应珣静静看着,时机差不多了。 机会来的太突然,保镖的虎口落到了向慈嘴边,她奋力咬下,果然抢到了说话的机会! “假的!检测报告是假的!玩偶早被我烧了,你不可能拿到!” 应珣迎着向慈笃定的目光,“哦,青蛙玩偶被烧了。” 话却是对薄野说的,“听到了吧,平白无故的,你的青蛙公主毁了她爱情的见证做什么?” “向慈!” 薄野一直沉浸在恍惚伤痛中,向慈的不打自招,提醒了他向慈的存在。 暴虐仇怨使得薄野完全变了个人,上前掐住向慈的脖子,按在床上,力道大得两个保镖都没抵抗住。 贱人不分男女,薄野发起狠来从不论性别,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照揍不误,他是怀着让向慈偿命的心来的,要把人生生掐死! “薄野,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也不知道……” 应珣俯到薄野耳边,压低声音,徐徐道来,薄野明显僵愣住,欲要回头细问的瞬间,一记手刀劈在薄野后颈。 身躯笨重磕倒在地,应珣冷眼垂眸,“最后一面见完了,送小薄总回去。” 送走了薄野,真正独属于向慈的灾难来临了。 半小时前还沉浸在美梦中的她,此刻面临着一步步靠近表情阴冷的男人,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她是恨的,懊悔不已,“应珣,你诈我!” “你故意拿眼神激我,你是故意的!故意拿假的报告骗我!” 不然她绝不可能那么轻易把心里话说出来! “是又怎样?” 这事过去了好几个月,向慈行事谨慎,玩偶服拿到手后就烧了,她弄了个一模一样的诓骗薄野,自以为天衣无缝。 他自然拿不到,他更无法获得稚宁的生物样本。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证据我有,比DNA报告还铁,薄野看了一样想弄死你!” 可向慈并不信,“你耍我,你耍我!” 应珣并没有开玩笑,他手里有稚宁丢弃青蛙玩偶服的监控视频,当时正是凭着这份监控,他明晰了整件事的始末。 铁证如山,可他没拿出来,偏要向慈自寻死路承认一切,他要她亲手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美梦! 除此之外,他也并不想让薄野看到那段监控。 稚宁已经不在了,所有有关她的影像都是不可再生独一无二的,他绝对不会拿去和任何人分享! 当然,也不全因如此。 向慈一开始的笃定并非没有根据,他确实没有实质证明郑凭和向慈有所勾结的证据,最起码,现在没有。 以后或许能找到,但应珣等不及了,他要快些解决这些人,然后去找稚宁。 他不敢耽搁,生怕追不上爱的人。 郑凭是个硬骨头,宁可死也不愿配合他为稚宁讨回公道,他只能出此下策。 他要向慈亲口承认骗了薄野! 信任一旦崩塌,其他事便也水到渠成。 好在,一切如计划进行。 “向慈,你说我该为你想个什么死法?” ------------ 第211章 不愿承认伤了痛了 保镖回到了门口守着,屋里只剩下应珣和向慈两个人。 他眼里淡静的杀意,比起刚才暴怒的薄野,更让向慈害怕,也是在这一刻,恨与恼怒被死亡的威胁取代。 即便真的要死,薄野会给她个痛快,应珣却只会折磨再折磨。 他刚才就说了,薄瑾屹的那些手段,不必假手于人。 向慈按响了急救铃,企图外面有人报警,闯进来救下她。 这是个法治社会,不是黑道统治的天下! 可病房里的动静闹了这么久,又有谁来了? 呼救无人应答,向慈终于意识到这世上还有另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应珣笑了,他拿起医疗车里的医用手套戴上,像极了杀人前抹除指纹最后的准备。 向慈以为他要在这动手,吓得哆嗦,“应珣!你不能杀我,医院里到处是人和监控,你动我的证据消不尽!” “我爸妈、武馆里师弟师妹,他们都会为我报仇!” “如果你敢杀我,法律一定会制裁你的!” 杀人犯叫嚣着寻求法律的保护,属实是口不择言。 应珣笑,“确实,任何一个犯罪的人都要受到惩罚,郑凭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可你知道他落得了什么下场吗?” “知道那些手指都是谁的吗?” “一个郑凭已经告诉你了,其余的……嗯……他西长街的几个情妇、妻子、十岁的女儿、两岁的儿子,还有他爸妈……太多了,郑家原来有那么多人。” 郑凭私生活浪荡风流,除了家里的原配,另在外面包了不少女人,少妇、学生,最年轻的不过才成年,却已经给他生了个儿子。 也难怪郑家倒了郑凭这么气急败坏,他这些女人不奢求别的,只是张口吃饭每日花销也足够他头疼。 养尊处优的人只是过两天苦日子就像是要了他的命。 “要报仇,自然要一锅端处理干净,指望你爸妈为你申冤?还是想想有谁能为你们一家收尸吧,子不教父之过,你爸妈死了不冤。” 向慈瞪大了眼,“你动了我爸妈?!你居然连他们也……应珣,稚宁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我爸妈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 “所以稚宁就不无辜、活该死在海里是吗!” “这时候你想起你爸妈了?你为非作歹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你会害死他们吗?” 昨天,郑凭见到他时,态度可谓是嚣张至极。 他一点没掩饰他害死稚宁的事实,见到他笑得大声又畅快,问他稚宁死了他是什么感觉。 郑凭很得意,和向慈一样,也以为搏一搏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他一个。 那时,应珣就觉察到不对,郑凭盯上稚宁太过突然,必定有人给了他提点! 郑凭是铁了心要看他遭报应,只字不肯透露,宁愿死也不说。 稚宁的逝去对应珣来说,确实是报应。 可郑凭低估了人在失去挚爱后的疯狂。 一直到深夜,应珣挨个切下郑凭家人的手指,终于轮到他那咿咿呀呀话都说不清的小儿子时,他吐出了向慈的名字。 却也脑血管破裂,无法当面作证。 无趣,实在无趣。 看着向慈哭嚎的脸,应珣自觉没必要浪费口舌。 手套上倒了些粉末,捂上了向慈的嘴。 …… 从医院出来,马路上积雪已经厚厚一层,向慈意识不醒被应珣扔进了后备箱,五花大绑,即将奔赴应珣为她搭建的刑场。 身边没有保镖,也没有好友,应珣独自开着车,向稚宁坠亡的海边驶去。 该做的事,做的差不多了。 郑凭死了,稚宁患癌的事也已经告诉薄野了,薄野喜欢她却连她病了都不知道,忽视与伤害,足够诛他的心。 假使薄野没有自我了断,那么他的下半辈子也必将活在痛苦中! 伤害过稚宁的,现在只剩下向慈了。 应珣有些迫不及待。 等他杀了向慈,他就去找稚宁,亲自向她道歉,乞求她的原谅。 不原谅也没关系,他会一直跟着她,替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应珣为即将见到稚宁而高兴,没注意到十字路口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正飞速向他驶来。 “吱——嘭——” 雪天路滑,失控的货车撞上了急速驶过的宾利,翻滚、变形,路人的尖叫与激烈的撞击声交相呼应。 “出车祸了!” “救人!快救人啊!” 路人七嘴八舌,不一会,应珣觉得他好像被人从驾驶位拖了出来。 他眼前糊满了血,筋骨寸寸断裂的剧痛将他推上意识的边缘,一只耳边传来尖锐被拉长的声波,尖锐的几乎刺穿他的颅脑。 此情此景,应珣想到了不久前遭遇车祸的稚宁。 那时候的她,坠下山崖在驾驶位动弹不得,满身是血,她也是这么疼吗? 只有真正有了同样的伤,才有资格去谈感同身受。 应珣眼角淌出泪,这么疼,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为什么死得是她! 应珣随即回归现实,想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向慈似乎没有应珣这么走运,没人知道应珣的后备箱里还有一个人。 油箱滴滴答答往外漏,‘轰’一声,车子爆炸燃起熊熊大火。 隔着马路,应珣感受到了烈焰的炙烤,烫醒了他些许意识。 他半睁开眼,看着火舌燎天,伸出手往前爬。 不……不! 向慈还在里面,他还没有亲手杀了她,她不能死! 路的另一侧。 黑色迈巴赫在雪中缓缓降下车窗,车外的人恭敬低着头,“事情办好了,只是应先生被救,您看——” “不必管。” “是。” 薄瑾屹是在半下午时回到薄家大宅的。 一进门,管家就把薄野被人打晕扔回来的事详细又汇报一遍。 脱下黑色大衣,里面是一身严肃的正装,衬衫领口将男人成熟的面部线条削得更加立体,周身似有流动的森罗万象,又似时间早已凝滞,沉沉如死水。 管家慑于家主的气场,不敢抬头,也因此错过了衬衫领口那星星点点污浊的血色。 “先生,二少爷回来闹了一阵,之后叫了很多酒,估计又是因为稚宁小姐,您看要不要去劝一劝?” 薄瑾屹没有管他,面对管家不放心的询问,丢下一句,“随他去闹,闹完家规处置。”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可真是如此吗? 跟着伺候薄瑾屹的人,都知道他最近变了许多,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 第212章 哥,你说稚宁恨不恨你? 暮色降临。 夕阳血一般在雪地里洒下。 稚宁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是薄野。 他身上酒气未消,深醉中惊醒,想到了什么突然跑来,走路仍有些摇晃不稳。 稚宁房间的门并没有锁,轻轻扭动把手,门就开了。 薄野愣了下,疑惑跟不上惊喜,磕磕碰碰进来。 站稳后,熟悉的气息唤醒了某些记忆,他轻轻唤了声‘稚宁’。 屋里静得连心跳声都能听清,哪有人能应他。 自嘲的笑声响起,似又有抽噎。 薄野关上门。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往里走,薄野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微弱,疑似幻觉,却总有丝丝缕缕浮在密闭的空气中挥之不去。 薄野没多想,他着急有东西要找,往摸黑往稚宁床边走去。 可不等走几步,背后一股被盯上的寒凉涌起,他回头,对上了一双隐匿在暗处的眸子。 房间里几乎没有光,憋闷,阴暗。 厚重的窗帘后,稚宁最爱得蛋壳摇椅摆在那,有只猛兽潜伏在那将摇椅做了窝。 纵然逼仄狭小,魁岸的身躯需得尽可能蜷缩,却是他心灵安生的宝地,在日渐滋生觉醒的凄冷中,予以他喘息休憩的余地。 ‘吧嗒’一声,落地灯亮了。 自上而下在地板投射出男人冷酷的影子。 “找什么?” “哥……哥?” 薄野吓了一跳,酒意散了个干净,“你、你怎么在这?” 薄瑾屹目如鹰隼,“我记得我说过,这间房间不准任何人进来,薄野,最近日子过舒服了?” “那你呢,哥,说好不准任何人进来,你又为什么在这?” 薄野不满质问。 他不喜欢薄瑾屹说话的语气,独裁专制,冰冷无情。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自从稚宁出事,薄瑾屹以一种无关要紧的态度对这件事置之不理,薄野就开始不满,怨气累积。 薄野以为,薄瑾屹不喜欢稚宁只是骗家里那群老不死的说辞,珍爱稚宁、呵护稚宁才是他的真心。 毕竟过去十几年里,薄野不止一次为此吃醋,抱怨兄长的不公。 可居然是假的。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比薄瑾屹背负得更多,薄野承认他和薄琬乔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全赖他们的兄长,他敬重、信服,薄瑾屹说什么他都认同。 可稚宁是他喜欢的人,是他亏欠深爱的人,他不容许别人再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情窦初开的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早将他的心上人视为囚占的猎物,他满腔愤怒,想要所有不公平对待稚宁的人都消失。 他把愤恨的眼神当做武器。 可薄瑾屹什么没见过? 无数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把控全局的常胜之王,见惯了生死,说灭绝了人性也不夸张,弟弟的一个眼神算什么? 坐在摇椅上一动不动,居于主人的地位,气定神闲,占据着一切。 稚宁的房间,还是她走时的样子。 离开当天,这间房间就被薄瑾屹下令,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扫、收拾都不可以。 当时薄野并没觉得不对,他将这解读为一种仪式,从哪结束从哪开始的仪式,稚宁关上的房门需要她亲自打开,这里永远是她的家,她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那时候,没人知道稚宁再也回不来。 第一轮攻伐,以薄野的败退告终。 薄野习惯了自己被兄长无视,质问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追究,他记得自己这一趟来是干什么的。 跑到稚宁床边,拉开床头柜,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 空手而归。 薄野突然瘫倒在地。 没一会,少年哭声响起,呕心抽肠一般,他一下下抽自己巴掌,压抑的呜咽变成嚎啕。 夜渐渐深了,月光倾洒在海面反射进屋里,给男人颀长的影子添了抹冷暗。 薄瑾屹来到薄野身边。 他还穿着回来时的衣裳,仅仅脱去了西装,深黑色的衬衫上点缀着干透了的血渍。 血腥气唤起薄野的注意,抬起头,无助环住自己的那只手拉住薄瑾屹的裤筒。 一如前几天哀求薄瑾屹去救稚宁那样,哀哀乞求,“哥,把房间的钥匙给我行吗?” 薄野不知道今天过后稚宁的房间会作何处置,是东西全部丢掉,还是重新装修连所有的细节也都要抹除。 他想留住稚宁存在的痕迹,只有拿到钥匙。 出乎他预料的是,薄瑾屹拒绝了,除此之外,不允许薄野再进这个房间。 “为什么?”薄野不可置信,恨薄瑾屹的绝情。 “你都进来了,为什么我不能?” 少年大怒,连同刚才的幽怨不满,一并化为激愤的质问。 “哥,我知道你看不惯稚宁,你嫌弃她的出身,恨她母亲弄丢薄琬乔鸠占鹊巢,你看不上她什么都做不好整天无所事事!” “可她再怎么一无是处,她也始终把你当哥哥,当亲哥哥!” “从前你生病受伤,哪次不是她照顾你,你出差她跟着,嘴上说是去玩,可哪一次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紧巴巴跟去看着你?” “这次你中枪住院,她连夜为你赶制营养菜谱,她大半夜不睡守在厨房,生怕你吃的喝的有什么差池!” “哥,她已经知道你在利用她了,没有她,薄琬乔不会这么安生长大,你不说就真当我不知道,当她不知道吗!” “她完全可以不管你的,挡枪是你自愿,她没求你,她要是没良心她不必管你!” “养条狗十几年了也该有感情了,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薄野不带喘息连声控诉。 可薄瑾屹面上并无动容。 薄野大为受伤,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站起来,失望道:“我真怀疑那天你没接到电话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回来?她死了你是不是终于觉得清净了!” “哥,你有没有想过她最后咽气的时候在想什么?她会不会想你为什么不管她?她会不会伤心?她……” “会不会恨你!” 恨与不恨,薄瑾屹不知道,但他这个弟弟实在是蠢。 薄野哪都好,小时候伶俐活泼,长大了也各方面出类拔萃,唯独男女情爱上,永远差别人一截。 读不懂自己的心,也读不懂旁人的心。 稚宁是属于他的,过去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 第213章 见鬼的兄妹之情! 外人不知稚宁的身份也就罢了,可薄野从刚懂事时就知晓了一切,哪家的哥哥在妹妹长大后睡在她房间? 又有哪家哥哥在妹妹生理期时把人搂在怀里为她缓解腹痛? 兄妹之情? 他脑子进水了才觉得他把稚宁当妹妹! 才回来不久的薄琬乔都察觉到了他对稚宁的欲望,和他朝夕相处十几年的薄野分毫不值实在不该。 居然还有脸跟他索要稚宁房间的钥匙。 哪个男人会把自己女人的东西转交给另一个男人? 薄瑾屹自是不会回复薄野可笑的质问的,薄野亦深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控诉自己的大哥无情,言辞犀利,可又何尝不是在控诉自己、怨恨自己。 稚宁居然病了,他一无所知。 如果今天应珣没说,他还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到死也不知道。 肝癌,要命的病症,发作起来痛不欲生,癌细胞会一口口吞噬她的生命!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切,他丝毫不知! 明明那么多细节告诉他她生病了,她瘦得厉害,经常没有精神,不爱吃饭,他还在她床头柜上发现了药瓶,就连家庭医生也给过他提示,稚宁不健康,她病了! 他却一再忽视,甚至讥讽嘲笑过她,当着她的面咒她去死。 那时候她已经病了,病入膏肓,她听了他的话是什么感受? 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求救?! 原因薄野其实知道。 因为不信任。 看不起她的,岂止薄瑾屹一人? 他亦在其中,比薄瑾屹更直接、恶劣。 稚宁瘦削,他认为是她故意节食迎合勾引应珣! 他觉得她软弱怕死,头疼脑热会拿着喇叭吆喝,所以无视她身体无声的求救! 说了又能怎样,她没有安全感,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没有家人,没有人关心,甚至……没有钱。 说出去谁信,住在宛若城堡的薄家大宅里的千金小姐,稚宁居然连治病的钱也拿不出来。 她是主动等死,还是被迫? 她其实也想活下去的吧,只是她早看透了他们这些人,不说也许只是不想再自取其辱。 他的驱赶、薄瑾屹的冷漠,让她开不了口! 泪水夺眶而下,紧咬的牙关拦不住溢出的哭声。 薄野又一次蹲下,抱头不停捶打,为自己的无能深感无力,恨自己自大没能早点发现稚宁的异常! 那时候他每天对她恶语相向,她还肯舍命救他,这说明什么? 她或许气他怨他,但绝不恨他,她一直把他当亲人,在意他! 可他呢? 他一而再说要赶她走,欺负她、捉弄她,放狠话羞辱威胁。 不怪她最后看见他就躲,对他爱搭不理。 他伤透了她的心。 是他活该! 薄瑾屹就站在旁边,看自己的弟弟哭得撕心裂肺,听他哭诉。 “哥,我后悔了,我对不起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哥,我喜欢她,是她救了我,不是向慈,没有别人,我喜欢的人一直是她!” “可她不知道,她再也没法听我说了,我找不到她了!是我……害死了她!” “哥,我喜欢她,我求你把钥匙给我,你最后给我留点念想,哥!别把她赶走!” …… 哭晕过去的薄野被丢回他的房间,薄瑾屹又回到稚宁这里。 阳台上,那棵她喜爱的油橄榄枝丫上坠着果实,生机勃勃,她却已经不在了。 所有的灯都打开,屋里粉嫩明亮,灯光暖黄温馨,扭过头,似乎还能看见她光着脚在摇椅上晃啊晃,见他看她,俏皮冲他笑。 什么都没变,除了他,像个肮脏的入侵者,破坏了和谐。 薄瑾屹并不在意,从外面一回来,他就来了这。 她是纯洁的又怎样,无论是污浊还是纯白,她都该与他融为一体。 况且,他今天弄得这么脏是为了她。 薄野刚才说的那些,薄瑾屹知道。 并没有提前多久,稚宁坠海之后。 他才意识到,她瞒了他许多,病了不肯说,帮了薄野也不肯说,她跟那穷学生学这学那,死乞白赖讨好,是早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她干过兼职,在那脏兮兮的地方侍候人,企图自己挣钱,救命。 这些天晚上,他一直睡在这,自然不可避免的发现了垃圾桶里的空药瓶。 他不认为她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直到拿到了药瓶里残留药物的化验结果——用作癌症病人抑制疼痛,延缓病程。 这药并没有备案,大抵是来自于黑市。 黑市的药胜在价格便宜,但副作用大,吃死人算自己活该。 他不知道她清不清楚,是被骗了,还是没钱不得已的选择。 她明明可以跟他说的,在病情尚可以根治的时候,得到最好的治疗。 她怎么会以为他会不管她? 只要她说一句,所有的担忧都会迎刃而解,向他低个头就这么难吗? 她本不就是个软骨头吗?什么时候在哪生出了傲气? 他是停了她的卡,但那是他气她从黑市弄来脏药用在应珣身上,作贱自己。 他知她的习惯,花钱大手大脚,停卡之后立刻借着那些富太太的手,把打牌的赢资给了她。 五百万,不多,但也不会影响她生活,京城多数商场都有薄家的控股,她走哪报一声他的名字就行,奢侈品店她喜欢的玩意也会照常送到她面前。 停了卡,不过是想告诉她,她胆大过了头,该受到惩罚,他总不至于像揍薄野一样血淋淋的对她动手。 可那些她都没动,钱,东西……那时他以为这是她的伎俩,装可怜,扮乖巧,想要留下。 她想玩,玩就是了。 可是不是。 按照浓度伎俩和药瓶容量推算,抗癌药一天一片足矣,可以吃八个月,可从她知道自己得病到她离开,半年不到,药瓶已经空了。 她该是有多疼多怕,才会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药全部吃完? ------------ 第214章 心理疾病 或许她只带走了内容物,嫌弃瓶子占地方,可这是她救命的药,身无分文唯一的选择,她不可能这么不在意,离开药瓶,药片会失效。 薄瑾屹似乎看到了稚宁一把把吞食药片,忍着腥苦与疼痛,独自承迎着死亡的恐惧,只为能再多活一天。 情绪自这一刻开始不对劲,但沉痛仍可以解释忽略。 就当是他对不起她。 他误会了她,她并不贪生怕死,也不贪慕虚荣,她帮了穷苦的人,乐意和一无所有的人交朋友,她是善良的,是他先入为主曲解了她。 他亦是错了,需要弥补。 是以,他引导薄琬乔找到郑凭,在暗中牵起巨网的一角,稚宁的死太过蹊跷,绝不是偶然,这点他无需证据就能想到。 牵一发而动全身,应珣、阮凝初、向慈,乃至自己的亲弟弟,全是这巨网中应遭良心屠戮的对象。 现在,他目的达到了,死的死伤的伤,但凡欺负过她的人都受到了惩罚。 可他心里为什么再找不到除夕那天晚上的轻松? 沉沉紧压着呼吸。 她一直很健康,前世的她并没有这种病,就像个杀不死的祸害,永远有体力折腾别人。 为什么这一世变了? 即便没有车祸,她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薄瑾屹后知后觉意识到,保住薄琬乔的代价,是失去她。 翌日清晨。 薄琬乔罕见的出现在了早饭的餐桌上。 自稚宁出事,她不是在海上,就是忙着调查稚宁出事的真相,整天忙得不着家。 薄野昨晚又喝的烂醉,薄琬乔对面,只坐着薄瑾屹。 执着筷子,沉稳淡静,像是在他身上永远找不到变数。 “哥,我想给她修个墓。”斟酌着,薄琬乔道。 虽然薄琬乔也不想这么做,这意味着放弃,可稚宁出事已经过了八天,人不可能还活着,连找到尸体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昨天薄野离开后,救援的人告诉她,只有修了墓,死去的人才算是在另一个世界有了家,可以承接香火,得到安稳。 稚宁患病的事,昨天回来她听说了,震惊心痛,她恼她什么都不肯说,却也明白她的苦衷。 稚宁活着时不把他们当家人,没有家,死了之后难道灵魂还要居无定所吗? 她把修墓的事摆上明面,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因为论立碑修墓的资格,只有薄瑾屹拥有。 整个薄家,别人薄琬乔不敢说,薄瑾屹必定是稚宁最在意的人。 就冲稚宁生命的最后选择求救的人是他,最后一声呼唤叫得是哥哥。 可薄瑾屹显然不愿插手。 “随你。” 答案只有不甚在意的两个字,眼底不见波纹,洞若深海。 和以前一样,对稚宁的死持以无关紧要的态度。 是真不愿插手吗? 薄琬乔起身,按下薄瑾屹夹菜的大手,涩声问:“尝出什么味道了吗?” 薄瑾屹皱眉反手,继续夹菜。 薄琬乔直接夺了他的筷子,“哥,你还要硬撑到什么时候?承认你喜欢她很难吗?” “薄琬乔。” 抬眸,没说狠话,却已是森然的警告。 薄琬乔面色沉痛,“哥,这是稚宁走前为你谱下的食谱吧,这些天,你一直来来回回这几道菜,你吃不腻吗?” 事发之后,薄琬乔为着薄瑾屹的态度控诉过,她为稚宁心寒,恨薄瑾屹冷漠无情。 可就在前天,她偶然得知了一件事。 薄瑾屹早晨偏好西餐,咖啡、牛排,执着刀叉,优雅得像住在古老城堡里的贵族,刻板的机器人。 薄琬乔不清楚那是不是他喜欢的,可最近几天,西餐再不见踪影。 不止早餐,但凡他吃了稚宁的食谱以外的食物,就会狂吐不止。 家里的佣人悄悄跟她说过,跟着薄瑾屹的助理也说过,身体没受伤没毛病,这是心理疾病! “你尝得出味道吗?你知道你吃得是什么吗?” 在薄琬乔看来,薄瑾屹吃的每一口都是机械的在进食,严格按照着餐谱的比例分量,一丝不差。 薄琬乔本不相信他心里难受,她在男人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的影子,可她一连观察了他三天! 薄琬乔不是薄野神经大条,感情细腻的她终于明白,每个人对于‘失去’的反应是不同的。 “哥,你哭出来,你疼你说出来,发泄出来会好很多!” 一直压抑着,迟早会疯! 就像他们的父亲,在母亲死后,维持着理智,一滴眼泪没掉,工作、生活、带孩子们出去玩,身体却在视线之外急速衰败,直到最后死去才得以解脱。 薄琬乔怕自己的哥哥步父亲的后尘! 筷子被薄琬乔夺走,薄瑾屹便拿起勺子。 他捧着碗,瘦肉粥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他确实尝不出味道。 饥饿得到满足本该是种享受,他却不知从何时起,失去了这乐趣。 进食只为活着。 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他懂,稚宁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他有点想她,可这又怎样。 他也去死吗? 死了就能见到了吗? 薄瑾屹看不起为感情寻死觅活的人,也深受其累。 上一世,父亲离世时,薄瑾屹还没成年。 家主不在,偌大的薄家,变成了个随便什么人都想分一杯羹的烂摊子。 作为新上位的继承人,年幼的薄瑾屹被迫在一夕之间长大。 没有一日停歇,机器人都有维养修整的机会得以喘息,他却连受了伤都没资格停下,阖家欢乐的春节也难免虚与委蛇。 他不会死。 薄野、薄琬乔尚且不成气候,他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妹妹受他受过的苦。 另一边。 应珣却笃信死后一定能见到想见的人。 因为稚宁说过,死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会一直在,守着他们爱的人。 他要去找她。 可车祸没能要了应珣的命。 ------------ 第215章 没人是无辜的 应珣是在车祸后的第三天醒来的。 警方第一时间向他询问情况,并告知他车祸的调查结果。 意外。 红绿灯交替的瞬间,载货大车刹车不及时,而他见信号灯变绿赶着驶往目的地,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应珣知道答案并非如此,是有人想要他的命,从小到大,他经历过数不清的暗杀,意外还是蓄意,他分得清。 可应珣不愿追究,他只后悔没能死去,以及向慈死在了车祸里,没能断命于他。 稚宁死得那么痛苦,在密闭的车里挣扎那么久,凭什么向慈能在无意识的时候被炸身亡,没感受到恐惧,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 何其不公! 恶有恶报,可能只是一句欺骗善良人的空话!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 应珣无计可施,他又搞砸了一件事。 他现在只想立刻去见稚宁。 可有些时候,想死并不容易。 比如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断手断脚动弹不得,连接着仪器,心率稍有异常波动便会引来许多人。 更别说还有寸步不离守着他的人,刚子、阮凝初…… 他需要先好起来,才能找到机会自我了结。 这样其实也好。 比起医院,他更想死在稚宁逝去的那片海里。 阮凝初拎着保温桶推开病房门时,应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双眸涣散呆滞,来了人也不理。 看他这样子,阮凝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稚宁的死对应珣打击太大,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可她仍然希望他能活下去。 像小时候失去母亲一样,纵然落得一身伤,但仍然一步步往前走。 可那时候有杀母之仇撑着,现在又有什么? 热气腾腾的汤盛出来,阮凝初摇起病床,汤勺递往应珣嘴边,却被偏头躲过。 自她进来,他不曾看她一眼。 阮凝初放下碗,“你在怪我吗?” 没有特指哪件事,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明白是应珣失明那次。 应珣确实心存怨怪。 如果那次他知道身边的人是稚宁,如果知道阮凝初抛下他选择了秦见川,之后的许多事都不会发生,最起码他对阮凝初的执念不会再左右稚宁在他心中的分量。 应珣做不到不迁怒。 可他又深知阮凝初是无辜的,她从不知他误会了,更不知他把稚宁的功劳记在了她头上。 她只知他对她一往情深。 他能怨谁?怨稚宁自作主张吗? 他是瞎了,可依旧能听能摸能闻,但凡他多留心,稚宁都不至于被误会。 但凡他能对她多一些些了解,他就能从端倪中推测出真相。 她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抓挠,是因为她对阮凝初惯用的廉价洗衣粉过敏,她的小动作很多,他明明都察觉到了。 是他自己先入为主希望这个人是阮凝初。 应珣在自厌自弃,阮凝初又何尝不在后悔。 她是无辜的,却也不那么无辜。 如果她没有在那次绑架后,贪婪地顺从自己的心意提出和应珣在一起,没有质问逼迫,他和稚宁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时她已经察觉到应珣心里有了稚宁的位置,却仍想回到从前,甚至有了些和稚宁一较高下的心。 阮凝初向来知道人心的黑暗,她也虚荣自私,也有好胜心,羡慕在不经意的过去埋下种子,在有了胜算的时候,破土而出。 意识到应珣终将选择她而弃了稚宁时,她别说有多高兴了,她家世地位长相都比不上稚宁又如何,她还不是赢了。 哪怕她知道,应珣提出退婚,有一部分原因是想保护稚宁。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她也为自己参与背叛找到了正义的理由。 她自我洗脑,得到必然要有牺牲,她想和应珣在一起,必定要承担第三者的骂名,而稚宁,她想平安活下去势必要承受背叛。 多公平啊。 这本是情债,谁也没料到发展到最后,稚宁会丢掉性命。 “你要和我分手是吗?” 话一出,应珣空洞的眼神终于移向她。 “阮凝初,我们没有再在一起的理由。” 更别说,他将不久于人世。 应珣的声带在那夜看完稚宁车祸视频后,一直没有恢复,他有气无力的声音阴恻恻透着压抑,像从地狱里来的人。 阮凝初自嘲低下头。 是啊,没有理由。 郑曼、郑家倒台,应家成了应珣的掌中物,和他敌对的势力被他肃清得所剩无几,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没人再能伤她。 更别说,她的生死也许早已不再重要。 应珣委曲求全想保护的人不在了。 阮凝初做不到麻木不在乎,她心里不舒服,有刺在扎,感情不会因为亏欠懊悔就消失不见,她仍深爱着应珣,自和他在一起后,一日比一日更爱。 她不想放手,哪怕应珣心里一丁点她的位置都没有了。 可她又深知她的懦弱让她错过了,她亦怪不得任何人。 感情的事算不得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唤醒应珣活下去的欲望。 “应珣,我知道现在我在这,你觉得烦,可有些事,我觉得你想听。” 应珣连眼睛都不眨,阮凝初什么目的他清楚,同样的招数,刚子也用过。 没有用的,任何事都不能改变他去见稚宁的决定。 阮凝初预料到了应珣的反应,继续说:“关于稚宁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她为了你都做过些什么吗?” 唯独稚宁,能唤醒应珣死去的心,阮凝初又一次悲哀的意识到这一点。 应珣抬起头,微微颤动的睫毛昭示着他的渴望。 “你把汤喝了,全部喝完,我可以把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你。” “你也不想到了下面见到她时,一问三不知吧?” 十几分钟后。 阮凝初收拾完空掉的保温桶,搬来一张椅子,拿着苹果,慢慢开始削皮。 果皮缓缓落下,记忆里的事娓娓道来。 初时,多是一些小事。 学校楼道里,稚宁不小心把她撞倒,道歉主动求和,和她打招呼,不欢而散。 练舞室里,稚宁被小太妹刁难,她路过解围,之后稚宁报答,在他生日宴上泼水赶走骚扰的小开,在被绑走有生命威胁时,大声站出来转移绑匪注意力…… 一切在稚宁离开后,都变得清晰起来,稚宁不讨厌她,薄琬乔说的没错,稚宁待她不薄。 阮凝初悲切回忆着,说得事并没有直接关系到应珣。 应珣没有催促,安静的一字不漏刻在心里,他甚至希望她们的交集再多一些,让他再知道多一些心爱之人的事。 但阮凝初总共也没见稚宁几面。 终于,轮到了和应珣有关的事。 “你知道吗,你失明住院那次,稚宁其实匆忙找过我。” ------------ 第216章 还活着 “那段时间,我和秦老师去了隔壁市,参加一项重要的科研研究,稚宁找上了我,告诉我你遭遇埋伏的消息,请求我回去照顾你。” “说请求大概有些不切实际,她那次态度并不好,或许是因为性子傲,或许出于其他目的,她要求我立刻去看你,言辞急切,还和秦老师发生了冲突。” 闻言至此,应珣情绪变得激动。 从前,他也会因秦见川有反应,吃醋、嫉妒,因为爱她。 此刻,他大抵是担心稚宁在秦见川那吃了亏,哪怕是稚宁先出言不逊。 阮凝初想得没错,应珣确实是在为稚宁担忧,秦见川是个男人,动起手来,稚宁只有吃亏的份,况且,她那时已经病了。 至于那次稚宁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应珣猜测她是不想暴露她知道他利用她的事,她一直隐忍,一面维持着两人的姻亲关系为他谋取利益,一面促成他与阮凝初。 阮凝初没去管应珣,她心里同样不好受。 那一次,稚宁说她如果不去照顾,将来必定后悔。 这话如今应验了。 她确实后悔不迭,恨自己口是心非,关心应珣却弃他于不顾,二人离心。 “再之后,是你的生日宴,你和秦见川发生冲突又住了院,稚宁来找过我一次。”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没亲自出面,找了别人替你解释,说你和她没什么,说你匆忙赶去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想让我去医院探望你。” “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庆幸,我不知道人是稚宁找来的,只庆幸你不爱她。” 这也是应珣不知道的事。 他脸上有泪,不知何时无声落下。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绞尽脑汁利用她,榨尽两人关系带来的利益时,她只想着怎样让他如愿。 替自己的未婚夫向他喜欢的女人解释,她该有多痛苦难受?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增加你的愧疚,我想让你明白,稚宁她爱你,她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知道你利用她!” “可她依旧爱你,她牺牲那么多、隐忍委屈,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 “薄琬乔也说过,稚宁为了你求了薄瑾屹,宁愿被骂下贱,宁愿承担被赶走的风险,也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包括想要促成你我在一起!” “她为你做了这么多,如果你死了,她的这些努力又算什么?” “你大可自我了断,像个懦夫一样逃避心灵上的惩罚,可你又怎么确定这不是在伤害她?” “你为她想想,如果她在天有灵,见到你寻死觅活的颓废样子会不会难受?” “她不会喜欢这样的你?” “应珣,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什么只想着自己,你是解脱了,其他人呢?” 然而说了这么多,应珣仍是没有改变主意。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他本就不指望在害死稚宁之后,还能得到她如初的对待。 她打他、骂他、恨他,他都接受,他只想见到她,换他任她驱使。 油盐不进,阮凝初又气又急,她心里生出一丝怒其不争的恨意,巴掌甩到应珣脸上。 “事情还没全部查清楚,你有什么脸面去见她!薄瑾屹的事你都查完了吗!” “你明知道薄瑾屹不简单,事情我听刚子说了,当初在废弃仓库,是薄瑾屹误导刚子致使你改变了决定,你那次想带走的人是稚宁,你明知还有疑点未清!” “薄瑾屹为什么不管稚宁?那天稚宁打电话求救最多的人是薄瑾屹,薄瑾屹为什么不接电话?这是巧合吗?如果真正想要稚宁死的人是薄瑾屹呢?!” “他有这个本事利用所有人,置身事外!如果他才是害死稚宁的真凶,你又该怎么向稚宁交代,她难道就这么白死了吗!” “你知道薄瑾屹每天在干什么吗?他养了稚宁这么多年,你以为他珍爱稚宁会保护好她,可事实上他一点不伤心!他根本不在意稚宁!” “出事当晚,他就撤回了所有搜救的人,如果他没这么做,稚宁的尸体也许早就找到了,你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吗?” “你还没弄清楚薄瑾屹这么多年留下她的原因,你不是一直觉得薄瑾屹不对劲吗?他故意误导你误会的原因你不想查清楚吗?” “你要道歉总要把一切都查清楚了再说,你难道还想她继续误会你吗?” “你真以为她对你没有一点恨吗?你别去打扰她清静了,你现在去找她她不愿见你的!” * 仪器嘀嘀作响。 纯白的病房里,少女长长的睫毛安静合着,唇上没有血色,青色的血管被输液针扎着,乌黑的长发没了光泽。 苍白,脆弱,却仍有一线可挽回的生机。 约莫一周后。 同样被消毒水气息包围的池昼,收到了一封陌生人的来信。 说是信,其实不然,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张存折。 五百万的金额,来自于稚宁。 信是赵老爷子拿来的,与之一并带来的,还有稚宁的死讯。 池昼也才重伤醒来不久。 除夕那天,是他筹谋许久,孤注一掷与赵寻锋同归于尽的日子,他与母亲做好了死的准备,安置好了一切,再无后顾之忧。 子弹贯穿脾脏,大出血,手术台上染满了他的血。 池昼心脏停跳过,却又醒了过来,因为稚宁。 这个消息被当时参与救治的医生转告给了赵老爷子,至此,赵老爷子终于找到了给凶狠狼崽子套上枷锁的法子。 初听赵老爷子说稚宁死去,池昼并不信。 他人在孤岛上的研究室里,整日被监视,被迫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失去自由,背后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 赵寻锋死了,赵煜阳兄弟失踪,赵家后继无人,赵老爷子急需一个新的傀儡,他早被瞄上了。 稚宁的死讯,不过是赵老爷子故弄玄虚利用他的把戏。 有薄家、还有她的未婚夫,她能出什么事?他们断联也不过才一个月。 可当看到赵老爷子眼里的嘲讽与怜悯时,池昼不确定了。 ------------ 第217章 欺骗 以往总存于心中的不祥预感凌驾于意识之上,恐惧造成片刻迷茫与呆滞。 也许是太过看重,自知不配,他早有会失去她的自觉,那时他最怕的就是她会因他受到牵连。 池昼最先怀疑的人是自己。 是自己这不祥的祸害,该死的孽种,害了她。 可他已经远离她了,他为了不连累她逼自己和她分开,她哭得伤心,他伤透了她,怎么还会出事?! 但这一切,都只是赵老爷子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 少年目如寒星,慌乱之色并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赵老爷子知道池昼作何想法,池昼的冷静最是令他欣赏,不被感情左右,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那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挚爱,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应家的、薄家的,几大家族鼎鼎有名的佼佼少年,尚且承受不住,一蹶不振,偏他的孙子可以! 赵老爷子自得不已,血液沸腾,仿佛看到了将来某天赵家腾跃至几大家族之首的盛景! 虽然不排除池昼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可能。 赵老爷子其实很矛盾,他既期待池昼冷心冷肺,又渴望看到池昼歇斯底里,毕竟越在意,枷锁收得越紧,越是能为他所用! 直升机越过重洋,赵老爷子亲自带池昼去了警局,找到陈警官,找到当时参与海上救援的队伍。 现场的照片、残骸……所有的证据都在告诉池昼,稚宁已经不在人世。 被赶出家门,被抹除身份,被心爱的未婚夫退婚,被连累迫害,死在了海里…… 短短一个月,稚宁的遭遇远超池昼的想象,支离破碎的残破躯体因这消息痛得厉害,以至于没有再看第二遍的勇气。 他僵坐在轮椅上,伤口崩裂,被血染透的绷带一圈圈缠在身上,冷到浸骨。 发着怔,少年久久无法从死寂窒息中活过来,脑海里猝不及防勾勒出许多画面。 ——她走投无路时他并不在,她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也不在,她痛苦濒死迫切需要有人救她时他还不在! 这和池昼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被引去墓园那天,亲眼见证了稚宁与她的未婚夫的感情,就算薄瑾屹会将她赶走,她的未婚夫也会护她周全。 他们的感情让他艳羡嫉妒,克制着插足的冲动,只想她能幸福! 可最终害死她的,居然是她最爱的男人! 郑家、向家,昔日京城赫赫有名的家族,朝夕之间查无所存。 这足以引起轰动,可偏偏他们得罪的是应家、薄家,把控着舆论的顶级资本,而他们也确实死有余辜。 这样的结果,容不得池昼不信。 可赵振廷把稚宁的死讯告诉他是为了什么? 也许那份记录了稚宁死亡视频的关键证据刻意被隐瞒,池昼没有看到,也许因为心脏处的某种若有似无的感应。 池昼没有吼叫落泪,零星的疑点被他抓住,成了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目视着池昼的理智,赵老爷子觉得池昼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珍爱稚宁。 可少年又是那样脆弱。 胸前一大片猩红,瘦得像是只剩一把骨头,空壳一样,一碰就要碎。 满身傲骨总也敲不断的少年鲜少被逼成这样,赵老爷子不觉得他可怜,只感到兴奋,为着接下来的计划跃跃欲试。 一刻也等不及。 离开警局,赵老爷子亲自推着轮椅,主动切入话题,“你并不信薄家那丫头死了。” 果不其然,池昼猛然按下了轮椅刹车。 化雪天要比下雪天冷得多,祖孙二人站在风中。 “你想说什么。” 黑邃的双眸阴鸷可怖,包罗万象,奢盼渴望皆在其中,唯独不见善良。 池昼之于赵家,永远不会有善心。 越是难以驯服的野兽,越是能激发某些人的暴戾欲望。 四下已无人,赵老爷子直言不讳,“你感觉没错,人确实还活着。” “你做了什么?” 赵老爷子笑容和蔼,“我做了什么?池昼,你这样子像是要吃了我,可你该感谢我。” “没有我,你现在不会有底气和我在这争辩,没有我,薄家那丫头该真正葬身鱼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一口气。” “她还活着!” “是,她还活着,但不一定活到最后,她最终的生死,取决于你。” 轰然杀意铮冷迸发。 取决于他,如何取决于他?为什么取决于他? 赵老爷子到底应了姜是老的辣那句话,看透了池昼的思绪。 “你在想什么?怀疑薄家那丫头出事和我有关,还是在怀疑是我见死不救,明知她有危险却冷眼旁观,只等她死在所有人眼前才去施救?” “池昼,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语气听起来伤心,但池昼感觉不到一丝惋惜痛心,有的只是阴谋诡诈。 赵老爷子自知池昼不信,可有些时候话不戳破,戏就能继续演下去。 两权角逐,向来是知对方之杀心而行虚与委蛇之道。 老人表现得很是失落,“可事实是我这个做爷爷的知你在意她,有意派人留意她的动向,拼尽全力,在危急时刻救下了她!” “是,我是等她坠海之后才救的人,你当一辆失控时速超两百的车子拦下来有多容易?还是你以为让一个人消失有多简单?”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得到她!” 诱饵抛下,赵老爷子转而开始打感情牌。 “池昼,你本就是赵家的孩子,身体里流着我赵振廷的血,哪怕你恨我,怨我从前苛待了你,可骨肉亲情割不断!” “你是我赵振廷的亲孙子,是我看中的继承人,我期望你能回来!” “母亲、妹妹的仇,你已经报了,你父亲和那女人已经死在了你手上,若按你的逻辑,我是不是也该把丧子之仇算到你头上?可我始终记得你是我亲孙子!” 池昼冷笑,对于这矫揉造作的好听话充耳不闻。 赵老爷子倒也不失望,池昼要是能听这些,反倒失了意思。 果然还是要利用那死了的丫头! ------------ 第218章 世界按照主角意志前行 “在他们眼中,薄家丫头确实死了,我隐瞒了人被救下的消息,昧下把她留给你,让你当她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不然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抢得过他们?” “凭你的真心?凭你的执着?还是凭你能为她送命?可你连护她周全的本事也没有!” “只是报个仇便要拿命去赌,你有什么资格和薄家、应家去争?” “你忍痛割爱,那样伤心,最后她还不是出了事,你无权无势,就是再爱,也只能看她被伤害!” 是。 池昼承认自己的退让是因为无能,那段时间,但凡他有余力,一定会留意稚宁的情况,杜绝危险发生,可他没有。 他连复仇的成功都是拿命换来的,如果不是赵老爷子另有所图救下他,他尸体都烂完了。 可他放手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不爱他。 她想和别人长相厮守,她的幸福只有她爱的人能给,他不忍心她受一丁点委屈。 否则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她在哪?” “自然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见池昼终于有所松动,赵老爷子心中难抑亢奋,“池昼,我知道你迫不及待想见到她,可现在不是时候。” “你拿她威胁我。” 话这便说开了。 池昼接受威胁,但不接受稚宁落入危险,为了稚宁的安全,他不介意玉石俱焚! 可即便如此,赵老爷子也没承认,毕竟是祖孙,日后还要相处,总要做足了表面功夫,哪怕两人都心照不宣。 “威胁不至于,考虑大局而已,你该知道薄瑾屹是什么人,不,那不是人,那是鬼!” “京城的事,但凡薄瑾屹察觉风吹草动,想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老辣狠绝,行事诡谲,连赵老爷子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这样的年轻人,若是生在他赵家该多好,偏偏是不得不除的死敌! 但池昼也不差! “薄家那丫头是薄瑾屹的眼珠子,你猜他知道人还活着,他会怎么做?你想得到那丫头,就要忍!” “况且她现在人还没醒,见了也说不上话。” “你什么意思。” 她伤得很重? 池昼居然从轮椅站了起来,违抗躯体的本能,完全是意志驱使。 他身上的血滴滴答答淌下,肉体上的疼痛不足以阻拦他的脚步,四周保镖察觉到危险,如临大敌。 赵老爷子目露惊艳,“你别激动,是她本身的病症,无关这次意外,她得了癌症,肝癌,但赵家的医疗室能救她的命,也只有赵家能救!” “池昼,我还是那句话,薄家丫头的生死取决于你,只要你点头,她就能活!” 少年眼瞳氤氲着浓郁的血色,看人的眼神仿佛盯着死物,这般注视下,赵老爷子竟觉胆寒,可这正是他想要的。 二十不到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气势,谁又知道这不是下一个薄瑾屹! 他笑道:“你不信我?可你只能信我!连你这死了的人我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区区癌症?呵!” “池昼你没有选择,除非你想她死,她本就该是个死人。” 这才是威胁。 池昼来者不拒,“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如你所愿替你拿到你想要的,但我要先见到她。” “刚才说了——” “照片,视频,方式随你定,我要见到她!” 赵老爷子点头,似乎是同意了,“这可是份不小的礼物,能缓解你相思之苦,还能让你安心,多高的情绪价值?池昼,你母亲没教过你想要礼物要先付出吗?” “既然能站了,那么下个月的商贸会议,就由你代表参加,东城的项目,赵家要全部吃下!” * 云翳笼罩大片阴暗,影子沿着海岛的方向向西移去。 病床上,稚宁呼吸微弱,意识深处,一圈圈光团将她包裹,尘封已久的意识终于再次找到落点。 “稚宁,稚宁……醒醒,你睡好久了,起床了!” “再不起见不到我了,我要走了!” 沉重的睫毛无力颤动,吵嚷的说话声到底还是唤醒了稚宁。 睁开眼,是一片陌生的白芒,如同在发光的雾中,看不到边际,只有光团映入她眼帘。 “统统?” 熟悉的嗓音让僵滞的思绪回缓过来。 光团绕在稚宁身边,激动跳跃着,“是我!终于醒了!叫你老半天了,你是死猪崽子吗睡这么久!” “……我没死?” 稚宁没想到自己还有再次睁开眼的一天,摸了摸自己,下一刻心生否定,因为她看到自己的手穿过了躯体,毫无触摸的实质感。 “这是意识世界。” 声音从光团中发出,稚宁试着托起一团,系统很配合蹦到她手上,想听她夸它可爱什么的。 没想到稚宁情商堪忧,“原来你真的没头没脑不是人。” “你、你才不是人!” 无数光团转瞬间汇聚成庞然大物,居高临下俯视着稚宁。 稚宁惊讶,随即被这幼稚举动逗笑,“任务失败了是吗?” 沉默,寂静。 几秒后,光团散成星星,包裹在稚宁四周,“在你心里什么是成功?什么是失败?” 蛮深奥的话题,一本正经的口吻,稚宁有种上哲学课的感觉。 她努努嘴,没等开始思考,系统先等不及,“算了!就知道你的脑子想不懂这些,你只记住一句话,世界不能违抗主角的意志前行,有些事怨不得你!” 世界按照主角意志前行,这是真千金剧情线发生改变的根本原因,真千金不再像原著那样厌恶假千金,将她视为敌人,生出了呵护喜爱之情,矛盾自然不复存在。 而应珣与阮凝初这边,任务之所以还在继续,开始是因为应珣将与阮凝初在一起奉为人生一大目标,后来他在潜移默化中变了心意,阮凝初却又生出了要和他在一起的执念。 只有两人同时放弃,稚宁才不用再继续任务线。 稚宁大概听懂了些,不在意任务成败、那些人的结局,她只想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接下来的去处。 系统闻言道:“在有些人眼中死了,也在有些人眼中活着。” 人在无奈的时候会笑,“就不能说得直白一点?” ------------ 第219章 保重,稚宁 “意思是说!你任务成功了!应珣和阮凝初在一起了不是嘛!你摆脱任务限制,你自由了!” “但由于你没有按照原定的剧情线执行,上面也不能完全判定你任务完成,所以惩罚也要有!” 从剧情线上消失,就是惩罚。 从此,薄家的假千金查无此人,成为历史。 “听不懂。” “听不懂拉倒!你只需要记住,你没死,还活着,能喘气,能吃能喝能拉能尿,是个人就行了!” 话说得不干不净怪恶心,但稚宁真心高兴,不过……掉海里了都死不了? “救我的人是谁?不会……是你吧?” 稚宁其实想说,别又是主角团之中的谁救了她吧? 她不希望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不论活着还是死了,她都想和这些人划清界限。 “想知道你一会再睁开眼看看啊。” 再睁开眼? “稚宁,任务结束了,我也要走了。” 走? 这么突然? “还记得坠海前我说的话吗,那天开始,你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以后的路我不能帮你了,你要靠自己,努力活下去。” 稚宁这一次的死而复生,其实是系统牺牲自己为她争取来的,一个任务做一半的恶毒女配,她本该和那辆车一并沉入海底,可它实在不忍心她失望。 她是笨了些,还总爱自作主张,蠢得人头疼,可她的灵魂底色是纯白的,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她不该有这么悲惨的结局。 和她相处这一段时间,真的挺开心的。 “稚宁你记住,在过去那些人眼中,你已经死了,死得彻底,证据确凿,如果你想彻底翻过这一篇,安稳过完这一生,就不要回头去找他们。” “证据确凿?” 系统默默在心底回了个是,那份突然冒出来记录了她死亡过程的视频,不早不晚时间卡的刚刚好,医院突然能查到的医疗记录,薄瑾屹拿到的药瓶,都是它刻意安排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稚宁一出事它们一股脑全冒了出来。 这么做,就是为了完全消除稚宁还活着的可能,让他们彻底死心。 其实稚宁坠海向它求救,那时它一直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咬牙忍着心疼看她哭。 它没办法做出应答,人一旦有了依靠,外在表现的恐惧必定会失去真实,要想骗过那些人,它和稚宁必须咬牙挺过这一关。 关于这件事,系统欠稚宁一声‘对不起’。 系统显然不愿多做解释,稚宁识相没问,“那我的癌症……” “这你放心,还是那句话,世界不能违抗主角的意志前行,可能治疗过程会痛苦一些,但结果一定是好的。” “我真的要走了,你……保重。” 稚宁还有不少疑问,但到底没问出口,“……保重。” 系统开始消失,“最后送你一份礼物,醒来后记得查收,别太想我,我也不会想你,带了那么多届宿主,你最差的!” 稚宁想笑,心情复杂。 从前,稚宁别说有多期盼和系统分道扬镳了,她渴望自由、渴望任务成功活下去,可真到了分别的时刻,稚宁又舍不得。 她真的把系统当成了朋友,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只有它陪在身边。 是它给了她活命的机会,她知道的。 耳畔寂寂无声,稚宁再也感受不到系统的存在。 “统统?” 无人应答,真的走了。 稚宁垂眸,心口涩涩的。 从今往后,只剩她一个人了。 不过系统口中‘主角的意志’和她的癌症有什么关系? 哪个主角?谁不想让她死? 她不是已经死在过去那些人眼中了吗? 清醒的意识没有维持多久,稚宁很快又陷入了混沌。 …… “在海水里窒息那么久,心脏停跳长达三分钟,小姐她本身就患有癌症,身体极度虚弱,没出现脑死亡已经是万幸了!” “可她现在活着!” 医生为难,是,人还活着,可他们现在不是在讨论人醒不过来的问题吗? 他们也没说人要死了啊! 争辩声时远时近,听不真切,稚宁被中的手指颤了下。 这又是谁? 嚣张的语气好像在哪听过,是谁? * 稚宁是在五月春末时醒来的。 浅粉花瓣散在柔暖的风中,树荫下,稚宁打着盹。 一只长毛橘猫打着滚在她腿边求抚摸,‘喵呜喵呜’肉爪子不老实,赶走了瞌睡虫。 见稚宁睁开眼,橘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腿上,撅着脑袋在稚宁脸边一顿蹭,直到上面糊满了它的气味才罢休。 十几斤重的橘猫,踩在身上很有分量,但稚宁没有辜负这份恩宠,轻轻抚摸当做回应。 春天处处美好,日子难得安宁。 去年的凛冬,稚宁没想到自己还有吹到春风、看见花开的一天。 失去过,才更觉珍贵,一切都是那么的可亲可爱。 “最近身体怎么样?” 肩上多了条毛毯,稚宁回头就见一身迷彩短袖的男人。 是周正。 “谢谢,感觉还不错。” 周正点头。 他才执行任务回来,寸头利落,剑眉星目,左边眉尾处有道疤,没有减损颜值,反倒添了股不羁男人味,没规矩时看着不像好人。 第一次在食堂见周正,稚宁还有些怕他,见了面只想躲着。 可现在成了一家人,相处久了,反倒看顺眼了。 当然,可能因为血缘亲情的牵绊。 他席地而坐,拎着胖橘的后脖颈子抓到自己身上,怕这胖东西压坏了稚宁,无视抗议,大掌从猫耳撸到尾巴尖。 “真谢我就叫我声姐夫吧,相比于你喊我哥,我更爱听你叫我姐夫。” 胖橘讨厌野蛮人,又挠又叫,稚宁心疼把猫抱回来,仍有些苍白消瘦的手轻轻梳理弄乱的毛发。 “你还是先追到人吧。” 剧本完全乱了套,但稚宁仍旧记得薄瑾屹重生前的那套剧本,周正和薄琬乔这对男女主拿的是BE结局。 一死一伤,天人永隔。 是薄瑾屹的重生改变了两人的悲剧,可那时剧本还没乱时,谁也不知道这一次这两人最终会以何种结局收场。 ------------ 第220章 周家的独苗女娃 稚宁为着这对男女主得结局抱有担忧,尤其是在这俩人分手半年,期间总共没见几面、见面就掐的基础上。 “你那童养媳什么时候弄走?” 稚宁觉得,这对男女主之间问题的关键,在于总有恶毒女配作妖。 周正也为这事头疼,“不如你跟爷爷说说?他现在最宝贝你,你去吹耳边风,求他饶了我?” 周正撑着脑袋看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秀眉琼鼻,哪怕在病中,也美得不似人间物。 不怪当初俩人在餐厅一见面,他就怪欣赏她。 谁能想到自己家里英年早逝为国捐躯的小叔,竟然留了条血脉,还是家里老头子最稀罕的女娃,独苗女娃。 当年稚宁母亲一心记挂薄家的家主,人家有爱妻不正眼瞧她,她脑子进水想让对方替她养孩子,孩子哪来?势必要有男人。 惨遭吃干抹净的一夜情对象就是周家小叔。 那年小叔才二十,黑灯瞎火被下了药,第二天一大早看到地上的裤衩,才知道自己宝贝的童子鸡身份被毁了,又羞又怒,低调找人久久未果,后来又去了边境线,意外战死。 没人知道稚宁的存在。 直到不久前,稚宁被救下,肝脏移植配型检验曝光了她的身世。 周正没料到稚宁是他的血亲堂妹,救稚宁、做配型,一开始只是为了薄琬乔。 谁知道好心有好报,居然收获了这样的惊喜。 稚宁撸着猫,对于周正的说辞感到无奈,“我去了就有用?爷爷把她赶走了她就不会再回来?这事要你自己和她说清楚,绝了她眼馋你的心思。” “她想要什么?钱?地位?还是你的脸?让她开出条件投其所好啊,总不至于你是独一无二的。” 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稚宁还病着,周正舍不得拿自己的事让她分神,惨兮兮开玩笑说:“说起投其所好,这倒是条挽回你姐的好路子,要不我把你送回去算了。” 薄琬乔要知道稚宁还活着,肯定能乐到天上去,别说原谅他那作妖的童养媳了,就是他要求立刻领证让她给他生个胖闺女,薄琬乔都估计能答应。 其实当初救下稚宁,完全是碰巧。 巧的是周家是军政大族,那批雇佣兵一入境周家就得到了消息。 巧的是周正当时正在附近海域执行秘密围截任务,留意关注着那批雇佣兵的动向,意外目睹稚宁坠海。 更巧的是周正早早被丢到了国境线上,有丰富的战地救援经验,潜艇上又有军医跟着。 各种巧合缺一,稚宁必死无疑。 “你不怕挨揍就去说。”稚宁抱着猫笑眯眯说。 周正煞有介事缩缩脖子,“怕,怕死了。” 说完,给嘴巴拉上拉链。 救下稚宁后,周正有想过把消息通知薄琬乔,可当他找到人时,所有人都以为稚宁死了。 一来是忙着救人耽搁了,之后稚宁的身世曝光,周老首长得到消息后火速赶来,盯着稚宁的脸老泪纵横,一口一个‘像’字,下死令封锁消息不准外传! 周老首长查到了稚宁之前的遭遇,恨那些人恨得要死,说什么也不准稚宁再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而那时,周正也不确定稚宁能活下来,他不忍心薄琬乔遭受两次失去的绝望,咬牙答应下来。 如今稚宁醒了,要不要告诉那些人她的去向,是她自己的事,周正哪怕再心疼薄琬乔,也不能寒了妹妹的心。 “这次回家能待几天?”稚宁关心问。 “明天就走,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你好好养病,腿才刚好别急着走动,我知道你喜欢跳舞,身体养好以后有的是机会。” 稚宁点头,心里却道早没机会了。 周家人把她照顾得很好,断了的双腿本来没有希望站起来,是周家倾尽全力将处在截肢边缘的她硬拉了回来。 外形上和常人无异,能走能跳,只是除了头发光秃秃还没长出来。 这是化疗的副作用,癌症晚期要死的人,被救活堪称医学奇迹,足够载入史册。 周家老小、医生都将稚宁视为上天眷顾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谁给了她这次机会。 世界不能违抗主角意志前行,这个主角是周正,也是她自己。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薄瑾屹你的消息吗?” 薄家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薄瑾屹一手把她拉扯大,周正看过稚宁坠海前的视频,知道她对薄瑾屹有多依赖,薄瑾屹还为她挡过枪,命悬一线。 兄妹感情好的,周正眼馋得厉害。 他以为稚宁之前不说,同样是怕薄瑾屹担心,可现在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该通知一声了。 橘猫突然蹬腿从稚宁怀里蹦走,稚宁目视着它追逐蝴蝶,没说话。 不多时,想好了打算回答,橘猫却又去而复返。 周正瞧着它直奔自己过来,正想撸一把,谁料橘猫扫把似的大尾巴一撅,黄滋滋的尿分毫不差落在了他裤子上。 杀猪一样的嚎叫传到了海上,稚宁银铃般的笑声紧随其后。 长毛玩意特别记仇。 周正恨不得扒光自己跳海里,脸黑的像锅底,指着窜树顶上的胖橘,“你等着!明天就送拆蛋专家过来!” * 池昼那边,闲暇之余,他又来到大学城,路对面就是稚宁曾经下榻的小酒店。 数月之前,他拿到了稚宁的‘遗物’,没什么值钱的玩意,一些衣服日用品,还有稚宁下塌时楼道里的一些监控视频。 那些自诩在意她的亲人、未婚夫,没人留意这些,便宜给了池昼。 池昼自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他之于稚宁无名无分,伤了她的心赶走她,连朋友都算不上,能拿到些稚宁的贴身物件,慰藉隐秘的情思,是他一开始没料到的。 池昼之所以来到小酒店,一开始本不是冲这些东西来的,他想弄清楚稚宁究竟在哪,是死是活。 彼时,池昼还不知道那份视频的存在,赵老爷子用尽浑身解数瞒着,伪造出稚宁还活着并在他手中的假象,但池昼并不信他说的话。 冬末的某天,池昼还是拿到稚宁坠亡的视频。 ------------ 第221章 三年,重回京城 赵老爷子在第二天才得知消息,又惊又惧,谎言被铁证戳破,他没把握再牵制住池昼,去见池昼的路上就安排下了杀手。 如果不能为赵家所用,那么就只能除掉。 赵老爷子觉得十分可惜,可让赵老爷子惊讶的是,池昼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各种质问,没有发疯,更没有任何要报欺骗利用之仇的表现。 汇报公事,请示计划,见面全程两小时,只在最后他临走前问了一句,“她治疗还顺利吗?” 赵老爷子搞不清楚池昼究竟是怎么想的,本着虚与委蛇的原则,信誓旦旦回答,“国外那批医疗团队已经有了根治计划,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我保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未婚妻。” 也许是这‘未婚妻’暖了少年冰冷的心,那天他笑着把赵老爷子送了出去。 赵老爷子却被他笑得越发心里没底,视频记录了车祸全过程,看了的人都知道稚宁死透了,池昼不会那么好骗觉得稚宁还活着。 他本就对这件事存疑。 可他的诸多表现,都反映出他对稚宁还活着这件事深信不疑。 池昼以为稚宁是在视频结束之后被救下的? 还是他又在隐忍? 像他之前在贫民窟苦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隐藏实力弄死赵寻锋一样,放松懈怠只为一击击杀? 赵老爷子害怕自己和赵家成为池昼手上下一个亡魂,处处提防。 可池昼很平静,听话配合差遣,再苦再累再不公也没有一句怨言。 这更像是伪装了。 可就是这一场让赵老爷子寝食难安的‘戏’,池昼一演就是三年。 * 三年足够一个人成长—— “吱——嘭——” 红色车身在路上漂移。 稚宁一下车,就看见自己车头瘪进去一大块,前车盖滋滋往外冒烟。 就在刚刚,为了躲避逆行的电动车,稚宁下意识猛打方向盘,导致车子撞上了路灯。 人没受伤,但冷汗出了一身,自从三年前开车坠海,稚宁就对开车有了阴影 但一个人在国外,不会开车到底不方便,周家的家训,除了恪守铁一般的纪律,其二便是有困难要克服。 不得已,稚宁只能硬着头皮拿下了驾照。 回国第一天就遇上这事,稚宁头疼得直拍脑门。 稍后的惊喜,可千万别变成惊吓。 打开双闪,摆上安全三角架,报警,报保险公司……做完一切,稚宁气喘吁吁走到路边树荫下蹲好。 七月的京城,夏天已经来了,风是烫的,蝉也在叫。 小手扇着风,“唉,怎么还不来。” 着急回家见老首长的稚宁,重重叹了一口气。 明天,是老首长的寿宴,稚宁在国外待了三年,每年的寿宴都会被催上一催,老首长翘首盼望她能回来,每一年,稚宁都拒绝了。 回来免不得要碰上过去的人,稚宁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可时间不待人,错过了之前的二十年,真正能陪在老人身边的时间早已所剩无几,正赶上今年老首长八十周岁,加上工作上的一些事,稚宁决定回到她阔别多年的这片土地。 但稚宁嘴上没松口,打算突然出现,给老人家一个惊喜。 时间又过了几分钟。 稚宁白皙的额上细细密密冒出一层汗,交警还没来。 大热天的马上中午了,稚宁真想一走了之,可撞坏马路上的公共设施,不能擅自离开现场。 这些玩意看着不起眼但价格超乎想象,一个路灯十几二十万,一块路沿石要好几千,离开就算肇事逃逸。 稚宁才拿到国内的驾照,算是新手期,万万不能因为这种事被吊销上路资格。 而关于撞坏路上公共设施不能擅自离开这事,稚宁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她看完池昼笔记里的案例分析,才明白事情的严重。 也是看完了池昼的笔记,她才知道这个世界玄幻得远超正常人想象。 蹲在路边,稚宁除了着急回家,并没有别的感受。 如果在从前,稚宁大概会六神无主,打电话求助这个求助那个,无能又无脑。 现在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她成长了许多,因为池昼。 国外和国内的法律体系不一样,池昼的笔记她没用上,但池昼还是教会了她很多,心性上,方方面面。 处理完事情,回到周家,午饭时间已经过了。 老首长有睡午觉的习惯,一般要到下午三点,稚宁没让人打扰。 偏厅里。 为庆祝老首长生日特意回来的几个堂兄堂弟,正在凑堆打麻将。 寸头脑瓜子如出一辙,坐姿颠三倒四,嗓子吆喝着,时不时还唱两句军歌,让稚宁有种掉进部队的错觉。 稚宁来了,哥几个姿势立刻摆正,各个抢着嚷着要给稚宁让位置。 稚宁忙摆手,她不擅长这类废脑子的活动,下棋、打牌、打麻将都不行,一坐到那位置,脑子就像是被叼走了。 哥几个见稚宁真不想玩,干脆也撂了牌,七嘴八舌陪稚宁聊天,一会谁端来酸奶,一会谁抱来西瓜,热闹殷勤,就差上手喂给稚宁吃了。 周家全是寸头蛋子,没一个丫头,稚宁的到来,不止老首长稀罕,小辈们更是激动。 就比如现在,某个堂弟见稚宁要吃西瓜了,巴巴给拿来吐籽的小碗。 谁知稚宁直接咽了。 堂弟捧碗傻了眼,“小宁姐……你吃西瓜不吐籽?” “吃西瓜还要吐籽?”稚宁装得不明就里反问。 稚宁从前也不吐西瓜籽,倒不是她爱吃,而是西瓜摆到她面前时,瓜籽已经被剔除了。 做这事的多数是家里的佣人,但有时候薄瑾屹会亲自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排除他对她的利用,他对她真的挺好的。 出国以后,稚宁有意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不想再做废物米虫,很多娇滴滴没必要的习惯都被她舍弃了。 漂亮堂姐看得少年脸红,碗藏到身后,“不、不吐,我,我也不吐!” 莫名其妙想和稚宁看齐,挠着头,“吃个瓜还吐籽,娘们唧唧的哈哈。” 身边立刻有人捅他一肘子,眼神警告:“说什么呢!” ------------ 第222章 人形杀器?不可能是池昼 少年会意,慌乱改口,“不是!小宁姐我意思不是说像女生不好,就是我那个,我,我意思是——西瓜籽挺好吃的,我也爱吃!” 稚宁终于忍不住笑了,“该吐还是要吐的,不然西瓜籽会在肚里长成苗的。” 哄小孩的语气,少年脸上的红又浓了些。 和薄家、应家兄弟阋墙、反目成仇不同,周家的兄弟们十分团结。 回家是亲人,上了战场是战友,随时随地交付后背,什么事都能说,胡说八道出了丑也不担心落把柄。 稚宁原以为系统一走,迎接她的会是一个人相处的孤独,谁知道她竟然找到了家。 真的应了那句话—— 人生是个循环,巅峰是低谷的序章,低谷是新生的开始。 吃吃喝喝闲聊,话题免不得说到京城现如今的局势上。 三大家族鼎立的局面依旧存在,薄家、应家都有了年轻一代的家主,在开辟新路的战场上大刀阔斧,唯独赵家,老将重出江湖。 三年前,赵寻锋一死,两个孙辈继承人失踪,所有人都以为赵家完了。 可谁知居然触底反弹了! 势头迅猛,毫不逊色其他两家。 “要我说,姜还得是老的辣,单冲岁数,老头比其他两家的多活五六十年,光是见过的大风大浪,其他俩人就不及。” “可我怎么听说,赵家如今的实际决策人不是赵老头子?” “我也听说了!什么老将出马,根本就是放出去的烟雾弹,放松警惕扮猪吃虎呢,赵煜嵘三年前就消失了,八成台前转幕后了!” “赵煜嵘?不像,这家伙性子温吞,做事犹豫不决,装装样子行,真让他上……不是我瞧不上他,最近这些事,真就不像是他的手笔!” “近几年赵家办的事,哪件事不惊世骇俗,前年东盛集团股份收购那事你们可都听说了,好家伙,那叫一个在法律边缘来回横跳!赚得盆满钵满,偏还让人抓不住把柄,老东家活活给气死了!” “我听说是来了个厉害的私生子,生性猛戾,为非作歹,堪称人形杀器,叫赵什么来着,嘶——想不起来了。” “小宁姐,赵家有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稚宁正竖着耳朵听他们闲聊。 听到‘厉害的私生子’,稚宁第一时间想到了池昼。 池昼的本事她清楚,冷静睿智,身上又有男主的气运,让赵家起死回生并不难。 可当她听说‘为非作歹、人形杀器’这类描述,立刻否定了是池昼的可能。 池昼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为非作歹? 他勤劳又正直,一定会长成个很好的人,是正道男主! 而且池昼他最恨的就是赵家,怎么可能会和他们狼狈为奸? 稚宁回说:“认识,但都不太熟,点头之交。” 堂弟有些遗憾,“这样啊,还想跟你打听打听八卦呢,听说赵家私生子特多,赵老爷子早死的儿子十五六岁就开始在外边沾花惹草,特能生。” “这事是不是真的?小宁姐你认识赵家的谁啊,赵煜阳?还是赵煜嵘?他俩是不是死了啊?” 袖子被拉住,稚宁有点无奈。 她跟他们不熟,哪知道人是死是活? “我其实也——” “大男人听什么八卦,问这问那,起一边去!” 蛮横的男人踢了一脚凳子,解救了正在头疼得稚宁。 “正哥!” “你可是来了,等你半天了,嫂子你带来了吗?人呢?” 周正抓了颗果子砸过去,“哪壶不开提哪壶,皮痒了是吧!” 三年了,周正还是没能追回薄琬乔。 大喜日子,兄弟几个也不给周正添堵,三两句调侃后,话题会回到刚才。 “正哥,听说薄家和应家最近掐得厉害,我们这都才回京城,你跟我们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 “应珣跟疯了似的死咬着薄家那两兄弟,有仇?当初不是好的穿一条裤子,两家还差点成了亲家,对自己的大小舅子开刀,应珣搞什么?” 三大家族混战,其他家族难免被殃及,经济动荡,怨声载道,不知哪天是个头。 周正在给桃子削皮,切得一块块的,放在欧式雕花小盘子里,一看就是要给稚宁的。 爱惜妹妹,仿佛是周家男人的天性。 自从确定了稚宁的身份,周正就一股脑的把她过去的习惯都打听清楚了,牢记于心,以便随时弥补过去多少年的缺憾。 盘子放到稚宁面前,他温声问:“葡萄要不要?要的话哥给你剥皮。” 几个兄弟立刻直起身子,抢着说‘我来!’ 稚宁哭笑不得,摇头,“吃桃子就好。” 周正点头,“少吃些凉的也好,晚点让厨房给你热些牛奶。” 说话间,周正眼神在几个寸头上扫过。 有反应快的毛骨悚然意识到了问题。 “小宁姐……” 他们怎么忘了小宁姐以前姓薄,应珣是她未婚夫! 当着她的面议论这些,还满嘴怨气! 稚宁嘴里的桃子又脆又甜,塞得满满的,囫囵道:“你们聊你们的,我没关系。” 他们不常见她,平时部队事多不常联系,忘了她的身份太正常了。 不怕人笑话,周家不常见的亲戚,她到现在还没认全。 某个堂哥见她不计较,松了口气,“嗐,不说这个了,不说了,今儿晚上咱哥几个都在,哪玩去啊?” “好不容易聚齐了人,怎么也得玩个大的!” 谁还敢再继续啊,这不往人心窝子上戳吗? 谁不知道薄瑾屹之前对稚宁好,心肝眼珠子的疼,应珣又是稚宁真心喜欢的,这俩人闹起来,哪个赢了她心里都不好受。 稚宁其实真不在意。 那些事都过去了。 如果不是身体里流着的血,她连这片土地都不会回来。 当年的旧人旧事,她听说了。 薄琬乔当年为了找她,在海上不眠不休,还绑架了阮凝初要为她报仇。 挺意外的。 脱离了剧情的限制,稚宁再也不用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如果将来某天能遇到,她真的很想对她说声谢谢。 其他人……不恨就不错了。 ------------ 第223章 哪能一直藏着? “玩什么玩,都给老子蹲家里!” “周宝宝!过来!” 老首长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马上八十高寿,吼起来中气十足。 偏厅里气氛瞬间变了。 堂兄弟几个一激灵,个个站如松,稚宁更是夸张,被吓一跳,桃子汁呛嗓子里,抑制不住咳起来。 周正站她身边,军姿笔挺,目不斜视,正面看不出和其他几人的差别,背后一只手却拍着稚宁后背,帮她顺气。 直到稚宁不咳了,周正放下手,老首长也悄无声息松一口气。 “行了,该干嘛干嘛,散了!” “周宝宝,跟我上楼!” 稚宁头皮一麻,倒不是害怕一个人面对老首长,而是因为‘周宝宝’这名字。 每每听到这名字,稚宁都恨不得把耳朵闭上。 老首长是行军打仗的粗人,取名直白,曾给他假想的俩大闺女取名一个珍珍、一个宝宝,意思是他的珍宝。 可怜没有女儿命,直到老伴去世,这俩名字也没用上。 只能退而求其次沿袭到孙子辈,谁知孙子辈也不争气,一屋子全是带把的光头,老首长差点带着遗憾入土。 就在这时,稚宁来了。 差一点,稚宁就要被叫珍珍了,当然宝宝也没强到哪里去。 老人家把最美好的祝愿寄托在名字上,希望稚宁如珍似宝过完这一生,年轻人却倍感压力。 试想人群中突然喊出一声‘宝宝’,不论是听的,还是叫的,都尴尬得足够脚底抓地。 周正心疼妹妹,主动提了这事,建议沿袭之前名字中的一个字,叫周宁。 老首长本不乐意,薄家混小子起得名不好,不吉利,但见稚宁乒铃乓啷的点头,只能退步,但私下没人,还是舍不下他的珍珍、宝宝。 稚宁搀扶着老首长到了二楼。 露台上放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两把藤编交椅,远处是山,翠绿连绵,吹来的风清新凉爽。 “再去拿几个桃。” 稚宁摆手,叫住佣人,“不麻烦了,爷爷,我吃饱了。” 老首长虎着脸,“去拿!” 军威强盛,稚宁只能闭嘴听话等着吃。 桃拿来了,老首长亲自给稚宁削皮。 稚宁看着老人一本正经严肃得像是在行军布阵,攻克什么难打的敌人,想说她现在吃桃子已经不去皮了。 国外三年,她改掉了许多过去矫情的毛病,一个人能养活自己,好好生活。 但她明白老人家对她的关怀,为她做些事,老人家心里舒坦。 她转而拿起核桃锤,“爷爷,听人说,多吃坚果对心脑血管好,您多吃点。” 第一颗核桃,敲得没分寸,核桃肉七零八落。 稚宁大窘,老首长板着的脸彻底破了功,眼尾笑眯眯堆出褶子,“哎好!老头子我就爱吃碎核桃!碎核桃不用咬,咱们宝宝真聪明!” 稚宁更窘了,她已经二十好几了。 “不过你敲两个就行了,女孩家家的,锤子榔头伤手,爷爷想吃自己敲。” 这和周家以往的军式教育截然不同,要知道在周家,就是条哈巴狗也得混成军犬。 周正曾半开玩笑让稚宁做好心理准备,强身健体以后当个女首长什么的,吓得稚宁那段时间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在钢丝泥潭子里摸爬滚打。 “几时回来的?要回家怎么也不告诉爷爷一声,爷爷去接你。” “路上累不累?吃的什么饭?飞机上冷不冷?” 老首长一通嘘寒问暖,心疼挂在脸上,活似稚宁是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爷爷,这趟来我给您准备了礼物,我亲手做的哦。” 老首长眼睛‘唰’得亮了,嘴角怎么也压不住,“准备什么礼物啊?不要那些!你能回家就是最好的礼物!” “还亲自动手,累坏了吧?去!待会把爷爷的副卡拿走,想吃想玩什么,随便花!” 稚宁把核桃仁送老人面前,俏皮一笑,“那我可不客气了!” 微苦的核桃仁老首长只尝出甜,“客气是什么意思?老头子听不懂!” “不过周宝宝,明天要不要陪爷爷一起给那帮老东西敬个酒啊?” 说是敬酒,其实就是认祖归宗的意思,正式在人前承认身份。 这件事,过去三年里,老首长提了很多次。 每一次,稚宁都说再等等。 这次也一样。 “爷爷,您知道的,我喜欢清静。” 老首长胡子垮了,再爱清净也不能一直藏着啊! 他天天和他那群老战友炫耀自己有了个漂亮孙女,多乖巧多伶俐,就是见不着人,时间久了,老被嘲笑是在吹牛皮。 脸面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老人家很想给稚宁介绍些靠谱可心的青年才俊,丫头年纪是还小,可好人家也没几个。 他年纪大了不能护她一辈子,家里兄弟也迟早要成家,她身边终究还是要有个体己知冷热的人。 稚宁的不愿意却是有她的理由。 周家虽比不上其他三大家族显赫,可也位居第一流,稚宁如果认祖归宗,传出去势必会让那些人将知道她还活着。 稚宁还没准备好和他们见面。 * 老首长心疼孙女,不忍她有心理负担,第二天并没有让稚宁露面。 这几年,除了老首长拿不出证据跟老战友的炫耀,没人知道稚宁的存在,京城所有人都不知道薄家的假千金还活着。 既因为周家是军政大族,常常涉及军机,极擅长保密工作。 也因为稚宁一直在国外,工作生活没靠任何人。 病好之后,她就开始读书、学习、工作,过去的缺憾她急切的想要全补上。 但她没让任何人帮忙,跌跌撞撞,靠着池昼那本笔记的精神支撑,一个人顶着风雨前行。 苦没少吃,但值得。 她是万万不能再做从前那被养废了的米虫了。 对此,老首长疼惜之余,更是欣赏,老泪纵横,他周家的后辈就该有这份胆气、闯劲! 寿宴结束第二天,稚宁就投入到了工作。 夜晚。 稚宁打开电脑,纤纤素指飞快敲着键盘,莹白的屏幕光照到了脸上。 她没住在周家,在京城影视城附近租了个复式公寓,拎包就能入住。 之所以是在影视城附近,全因稚宁的工作和其相关。 ------------ 第224章 好眼熟 编剧。 还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编剧。 这行当,从前半文盲的稚宁怎么都不敢想,从事文学相关的工作,还咬文嚼字。 走到今天,纯属是无心插柳。 这要感谢系统。 那是在一个稚宁为任务苦恼,不得不畅想任务结束后的逍遥自在给自己打气的夜晚。 俩人讨论起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一开始,稚宁打算就着自己早年间的爱好,当个举世瞩目的舞蹈艺术家。 那时,没人知道一场车祸会毁了她的双腿,也断了她以此为生的路。 但系统眼睛毒,看出她就算喜欢,也只能当个二半吊子,玩玩可以,靠这个吃饭,迟早饿死。 而且艺术圈不是那么好混的,没有大佬的钱和权背后撑着、帮忙开路,登上舞台难如登天。 蹦蹦跶跶不如敲键盘靠谱,当时系统常被稚宁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逗乐,胡编乱造说不定还是条出路。 当时也就开玩笑一调侃。 治病那段时间,没有系统继续陪伴,稚宁病床上坐着闲得无聊,每天只能读书看小说打发度日。 突然某天,她想起了系统的建议,就这么动了笔,一发不可收拾。 头一年,稚宁就拿到了稿费。 倒是被系统说中了,是个满肚子烂梗也能开出花的天赋选手。 自那以后,学费、生活费都靠一把键盘。 虽然常常为赶稿抓耳挠腮,但也乐在其中。 邮箱里,剧本围读邀请函被稚宁点开。 最后确定一次时间地点,稚宁合上了电脑。 梦里安稳,稚宁全然没有料到,接下来的某天,将会遇到令她意想不到的人,生活发生巨变。 翌日。 稚宁起了个大早,一套健身操,空腹有氧出了身汗,一天的精神气提了起来。 早餐也吃得很丰盛。 死过一次的人,大病痊愈,总会格外爱惜自己的身体。 九点半,稚宁开车前往工作地点。 围读工作很顺利。 这项工作,今天之前,其实就已经线上沟通得差不多了,这趟回来只是当面再确定一些细节。 三天后,项目就能开机。 稚宁这次赚了不少,多项版权和初始稿酬加一块,税后能拿将近八位数,又创下了历史新高。 稚宁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是她以前吃薄家、用薄家所体会不到的。 但她没太得意大手大脚,她深知这一行的不稳定,今天遍地开花钱拿到手软,明天就可能颗粒无收,坐吃老本。 给老首长、周家的长辈亲人买了些礼物,剩下的钱,稚宁全部存进了卡里。 人要有危机意识! * 周一,开机的日子。 稚宁第一次做跟组编剧,哪怕围读工作让她对工作日常有了了解,还是难掩兴奋。 稚宁很喜欢她目前的工作,也坚定了她学业上的精进决心。 忙完这阵,她就出国重返校园! 时间一晃过了两天。 脖子上挂着工牌,普通低调的职业装,吃着大众盒饭,忙起来头发和其他几个编剧一样一团乱…… 没人知道性格随和、吃苦耐劳的新人编剧周宁,曾是薄家那个骄矜傲慢的千金小姐。 片场机器运转起来,到处都乱哄哄的。 演员、导演、道具师傅、灯光师傅……争辩吵架声此起彼伏。 七月很热,片场没有空调,影视棚里闷闷的没有风,坐着不动都出汗。 稍稍耽搁一会,演员脸上的妆就花了,比如此刻从威亚上放下来,站在反光板下的男主角。 “卡!卡卡卡!” 导演第不知多少次喊了‘卡’,终于忍无可忍。 “替身!这段换替身!” 男主角是资本塞进来的二代,鼻子眼睛动过刀勉强对得起观众,可专业素养堪忧,导演气急了也说不了重话,只能一个人咬牙生闷气。 稚宁有敬业精神在身,是剧组里出了名的好脾气,看了也不免为高血压犯了的导演感到同情,气闷不已。 前些年,稚宁曾借薄瑾屹工作之便,探访过许多剧组,见过不少舞台上模样光鲜的演员明星,走后门的家伙太多了。 那时候稚宁置身事外,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觉得这些家伙都该到天桥底下捧着金饭碗乞讨! 拿着动辄千万上亿的片酬,尽干磨人的事! 尤其当稚宁偶然听到了男主角和经纪人的对话。 “今天吊威亚的戏你必须给我想办法解决了,棚子里热得要死,又是打又是飞,一身臭汗,我还能活?” “找个替身,高难度有危险的动作让他上,关键情节怎么了?找后期换脸处理!要不后期那群穷鬼靠什么吃饭?” “去!一杯拿铁,冰的,不要冰块,三分糖,不要奶,但要有奶味,快去!想热死我吗!” 刁钻的要求,赐人恩典的口吻,气得洗脸冲凉的稚宁差点从女卫生间穿墙跳进男卫生间,打爆男主角的狗头! 一整个上午的麻烦,原来是他故意折腾! 从卫生间回来,替身已经换好戏服就位了。 远远的,稚宁好像看到自己敲键盘时想象中的男主角从书里走了出来,白衣翩跹的仙人,凌于九天云海之巅,俯瞰苍生。 稚宁脚步一顿,烦躁的情绪突然就没了。 回神后发现这人特高,化妆师在他面前需要时不时踮起脚,为了照顾工作人员,他主动躬身低头,维持着累人的姿势没一句怨言。 终于,妆造差不多了,他站直起身。 稚宁又发现这人腰也比刚才的男主细不少,这就显得他肩膀特别宽,飘逸的戏服完全撑起来了,气质比刚才那狗男主强上一百倍! 就是……不知道脸好不好看,好看的话干脆换他好了。 反正没人比男主角演技更差了。 稚宁也就一想,她现在已经不是资本了。 走到其他几个编剧那,商谈细节,但眼睛总不经意落在替身身上,越瞧越觉得眼熟,但她印象里,除了薄瑾屹,还没有这么高的男人。 薄瑾屹怎么可能来这小片场当替身。 但熟悉的感觉骗不了人。 ------------ 第225章 好久不见 “来个人给替身讲讲戏!” 导演扯着嗓子喊编剧。 稚宁正要举手,想知道这人是谁。 对方背对着她,连个侧脸都不给看,越看不清,稚宁越抓心挠肝。 却有人比她更快,“我来我来!” 说着,踩着高跟鞋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关注替身的岂止稚宁一个人,早有人跃跃欲试想和这没钱没资本只能做替身的帅哥打招呼。 稚宁只得作罢,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可她又看到了同事惊得张大嘴的表情,局促脸红,显然对方的美貌超出了她的预料。 很快,戏便开拍了。 盯戏是导演的工作,稚宁作为编剧,和其他几个编剧围在一旁的小桌边,最后修订剧本的对话小问题。 投入到工作中,注意力渐渐收了回来。 稚宁把替身的事抛在一边。 突然,杂乱的尖叫从拍摄的方向传来,伴随着重物砸落的巨响,稚宁受惊回过头。 只见导演丢下喇叭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一并跑了过去,“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道具组!你们怎么搞的!不是让你们仔细检查了!” 道具负责人怀疑人生,“我检查了……检查了好几遍……” 稚宁也往那走,原因无他,莫名其妙的担心浮在心头。 别是刚才的替身出了事吧? 越往前走,心跳声越是聒噪。 而当她看到地上昏迷那人的脸,一瞬间吓得她坟头草蹿到两米高! “池昼?!” 稚宁奋力挤进人群,走近一看,冷硬的眉眼,标致的微笑唇,这张脸不是池昼是谁?! “小周,你认识小池?” 小池?池昼! 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跑来剧组做替身?! 池昼失去意识躺在地上,额上一道蜿蜒的血痕淌下,领口因为出汗被打湿,脖子泛红,他很热,很不好受。 稚宁手忙脚乱,不知先做什么好,她不敢动,生怕造成二次伤害。 “救护车什么时候来!” 稚宁没心思跟导演解释她和池昼认识,语气很急。 导演也怕出人命,咆哮着催,“去问问到哪了!看什么看!都散开,别挤这碍事!” …… 医院里。 “池昼家属!” “我是!池昼怎么样了?!” “你是?” “我是他朋友!池昼他伤哪了?人醒了吗?有没有生命危险?什么时候能出来!?” 连珠炮似的关心,眼眶急得通红,反应远超普通朋友的范畴。 “……朋友?” 被护士打量着,稚宁突然想起多年前百口莫辩的误会,“只是朋友,不是女朋友!真的!” 护士的表情看不出信了没,“他家里人没来?父母兄弟在哪?” 池昼哪有父亲兄弟,唯一的家人池母,稚宁还联系不上。 她借口说:“他们在外地,坐高铁要到晚上才能到,有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我可以代为转达!” 护士不疑有他,递给稚宁一沓单子,“到一楼收费处缴一下费,病人没伤到要害,外伤需要处理,大概半小时后能出来。” “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暂时不确定。” 联系不上池昼的母亲,也不清楚他现在的人际关系,稚宁只能在医院守着。 打着点滴,池昼直到下午快两点时还没醒来。 稚宁坐立不安,担心还有其他病症,叫来医生,结果告诉她池昼昏睡是极度疲累所致。 走前,又给池昼加了瓶葡萄糖。 极度疲累,怎么就极度疲累了? 稚宁站在床边,医院空调温度有些低,她轻轻给他掖好被角,心情复杂沉重。 想想当初为了蹭气运,厚着脸皮跟踪池昼,那段时间,池昼就是医院的常客。 怎么三年过去了,他还是一身伤? 除了极度疲累,医生还告诉她,池昼身体素质很差。 多项指标不正常,各种挫伤、打击伤很多,多年前做过重大手术,有几处骨头还错了位,也是受了伤不注意养护导致的。 破碎,虚弱,伤痕累累……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沦落到去剧组当出不了头的替身,闷热又危险,工钱还少,他的生活到底有多艰难? 稚宁不敢想。 一小时后,池昼人还没醒。 点滴打完,护士进来起针。 稚宁站在旁边,看到池昼右手手腕内侧上有一道齿痕。 浅浅的颜色,但伤疤很深,和周边的肤色格格不入,看得出来当时下嘴的人有多用力,也挺……暧昧的。 池昼的女主出现了?她咬的? 什么样的情形下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池昼这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累,难道是要养家糊口? 稚宁心里钻出一丝酸涩,但又很快消失。 她不该待在这,她答应了池昼要远离他。 稚宁很想拿池昼的手机联系一下他女朋友什么的,可池昼手机不在身边。 而她又想起自己的身份,翻人手机万一看到什么隐私就不好了。 万一他女朋友误会了…… 稚宁甩甩脑袋。 剧情线偏了,她差点付出一条小命的代价,万万不敢再造次。 考虑到要避嫌,稚宁想要离开。 可池昼伤成这样,直接把人扔这也不像回事,万一他又像之前那样偷偷把她给他买的药退回去呢? 他这人边界感强,又执拗认死理,疼死累死也不要陌生人的东西。 好歹池昼以前帮过她,他的笔记教会了她不少东西,不好忘恩负义。 最终,稚宁打开病房门,走到窗边距离池昼病床最远的地方站着。 累了点,吵了点,但来往的人都能为她和池昼证明清白。 池昼睁开眼睛时,天已经擦黑。 稚宁肚子饿得叽里咕噜,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一会,出去买点吃的,抬头就见床上的男人正拿他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幽幽看着她。 悄无声息,不知看了多久,吓得稚宁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好久不见。” 池昼沙哑打招呼,似乎全然没看见稚宁被自己吓了一跳。 “你,你还记得我?” 池昼仍旧直直看着她,不说话,但眼神足以表明他的所思所想。 他还年轻,不至于染上健忘的毛病。 原想着自己这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恶毒女配,不足以被男主挂心,触及池昼的眼神,稚宁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透了的话。 男主们哪个不是记忆超群? 十八年前家门口路过的狗叫什么都记得清,她一个和他一块吃喝玩过的大活人,忘了就有鬼了! ------------ 第226章 为什么池昼还这么落魄? 稚宁尴尬得手不知往哪摆,讪讪一笑,“嗯……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在这,首先我先声明!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 池昼面无表情的样子,稚宁看着真挺紧张的,愧疚又心虚。 “就是……白天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去剧组当替身!吊威亚,之后出了些意外掉了下来。” “我恰好是那个剧组的编剧,当时在现场,认出是你就把你送医院了,真的只是巧合!” 言辞凿凿的保证后,沉默片刻,还是掩不住关心,她低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稚宁还记得三年前两人最后一面不欢而散的情形,那时池昼态度决绝赶她走,让她放过他,不要再纠缠。 她十分愧疚,因为自己连累了他,不知道他还记不记恨这件事。 这三年,稚宁捧着那本笔记,池昼作为原主人,形象在她心中一日比一日光辉伟大,说是精神支撑也不为过。 无论如何,稚宁都不希望自己被池昼讨厌。 哪怕做不成朋友,最起码不要做仇人。 池昼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稚宁看着他疏冷的样子,心情下坠。 话说开之后,应珣当年应该没再对他做什么吧,毕竟他们很快退婚了,应珣再继续伤害池昼对他没好处。 稚宁心神不安的片刻,池昼掀开被子下了床。 “周宁?” 站定在她面前,眼睛盯着稚宁的工作牌。 稚宁下意识后退,低下头,“哦,是,我现在叫周宁,中间发生了些事……挺复杂的,今天……就不说了。” 三年不见,池昼又长高了不少,当年稚宁抬头看他就费劲,如今更加不易。 他现在已经完全抛弃了少年的青涩,长成了个男人,稍近一些,就会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 在他身上,稚宁只看到冷淡,没看见克制,她也不敢多看,紧张得呼吸都乱了。 “那什么……你既然醒了,我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脚落荒而逃迈出。 池昼怎么可能让她再在眼前消失? 腕上覆上温热,有力的拉扯,稚宁突然一抖。 身子一歪肩膀险些撞进池昼怀里,她连忙稳住身形,慌张望进池昼的眼睛,喉咙瑟瑟咽了下。 “你、你还有什么事?” 池昼目光如炬垂眸看着她,许久才开腔,“他们说你死了。” 说完,他紧抿起唇,唯一能透露温和的微笑唇消失不见。 满身阴郁,很吓人。 他也听说了吗? 所以他现在…… 稚宁摸不透他的想法,打哈哈说:“是吗?你是这么听说的?” “出了个小车祸而已,不致命,怎么到你这成了我死了?不严重的。” “你看我活蹦乱跳的,看我的生命线,又深又长,算命的说我最起码活到九十!” “有些事一两句说不清,天不早了,要不改天咱们约杯咖啡细说?” 她试着抽走自己的手,他却抓的更紧,生怕人再消失似的。 稚宁满心诧异,又怎么了? 非要她现在把这事解释清楚? 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稚宁领教过池昼的执拗,意识到他大概非要个答案,已经开始编假话了。 却听池昼说:“我饿了。” 稚宁思绪崩盘,“……饿了?” 就因为这个? …… 华灯初上,夏季的夜晚是烟火气的天堂。 池昼跟着稚宁出了院,俩人步行往东走,来到一片新修的小吃街。 “吃什么?” 稚宁想说,步行街上都是重油重辣的东西,不适合他,他们可以在医院打点营养餐。 是池昼一再坚持要来这,出了大门就往东走。 熟门熟路,可能他也住这附近? 池昼嗓音比前些年低沉许多,“都好,听你的。” 这话听着倒是不像刚才那么凶,可能是吃她的嘴短? 稚宁腹诽不敢说出口,挑来挑去,最终选了家包子铺。 要了纯肉包,又点了两碗小米粥。 简易的折叠小桌边,池昼蜷着身子吃得很香。 包子个头不大,他几乎一口一个,狼吞虎咽,饿了很久似的。 想到医生说得话,回忆起池昼年少时的遭遇,稚宁心头消失很久的针又在往肉里钻,疼痛微末却酸涩难当。 一个没忍住,把自己没动过的小米粥推到他面前。 池昼嘴里塞满包子,问也不问,端起碗,咽下包子就咕嘟咕嘟喝起来。 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啊滚,滚到了稚宁心坎上,她赶忙不自然移开眼。 桌子上,蒸笼叠在一起像座小山,内容物大部分进了池昼的肚子。 心疼之余,稚宁很震惊。 这饭量,快赶上三个她了。 他到底有多饿?! 想起三年前,池昼放学后的晚餐,一份瘦小只刷了一层酱的煎饼果子,他要兑着凉水充饥,根本吃不饱。 三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落魄吗? 赵家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应珣应该早就不为难他了。 他不是男主吗?为什么还没有改变现状? 这些年里,稚宁其实有私底下派人打听过池昼的去向。 她担心他没有摆脱应珣针对,担心他被赵家兄弟找麻烦,担心他为生计发愁,想暗中帮帮他。 可贫民窟已经没了人,他和他母亲搬了家。 她以为他另谋出路去了,京城毕竟不安全,针对他的人又多。 找了几遍没找到人,稚宁只好作罢,没再有其他大动作,她牢记他的请求,不再给他添麻烦。 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交集。 反正他是男主,有主角气运,迟早有一天能混出头,再也不被欺负。 可为什么三年后的他,是这样的? 难道属于他的剧情还没开始吗? “在想什么?” 空了的碗放在桌上,池昼又在看她。 ------------ 第227章 填不满的是灵魂 稚宁匆忙回神,“没什么,就是……在想要不要再来一份。” 池昼毫不客气,“可以。” 稚宁:“……” 稚宁一口气又要了两份。 她不知道池昼的肚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怕他碍于面子吃不饱,晚上回去饿肚子,虽然他现在看着不太像是要面子的人。 剩下了也没事,带回去当早餐也可以。 但稚宁的早餐注定和包子无缘了。 池昼吃得很干净,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还看着有点意犹未尽。 “你不能再吃了!” 稚宁大声制止,眼睛带着怀疑人生得目光,望向他的肚子。 吃太多也是会死人的! 池昼看着被她按住的手腕,稚宁后知后觉触及他的眼神,忙收回手,“饿也忍着!” 池昼终于翘起了唇,“好,忍着。” 空虚的其实不是胃,而是填不满的灵魂。 他的心情,她永远也不会明白。 她不知道,他为了重逢的这一天,等了多久。 夏天,没什么比一口脆甜的西瓜更解暑。 西瓜摊上。 稚宁弯着手指头敲啊敲,耳朵凑近,愁眉苦脸,她最近在研究挑瓜的窍门。 但她耳朵好像是木的,什么脆的、闷的一点听不出来区别。 卖瓜大爷看她敲了半天也没敲出名堂,抱了一个走过去。 “姑娘,都一样的,我的西瓜个个保甜,不信你把这个抱回家尝尝,不甜你退回来!” 稚宁前天刚被同样的说辞坑过,万分感谢的把西瓜拎回家,吃到嘴里和黄瓜没区别,黄瓜最起码还麻嘴! 稚宁默默走到一边,装没听见,‘咚咚咚’又开始敲。 大爷知她是外行人,没放弃推销他的瓜,“我给你挑了个大的,你瞧这个多新鲜,你听听,你就是放外边一星期也不带坏的!” 稚宁不擅长拒绝年长的老人,尤其对方摆着一张‘我是好心’的脸。 “我来吧。” 池昼的加入,成功制止了大爷丧良心的推销。 池昼的眉眼属于很不好惹那种,个头又高,大爷不敢惹麻烦,脸不好看退到一边。 懂行的人,用不着稚宁这么费事,但池昼还是挨着一排敲了个遍。 “听出区别没有?” 稚宁汗颜,她差的哪是手啊,是耳朵。 耳朵不顶用,就是换西瓜它老子来敲她也听不出来。 池昼没再强求,“要这个,还有刚才你手上那个,一起称了。” 稚宁‘啊?’了声,扯池昼衣角。 眼睛眨啊眨的使眼色,大爷手上的不甜,她都看出来了,池昼这么聪明不会没看出来吧。 池昼没理她。 稚宁见他不识好人心,撅起嘴,难不成他其实也是个门外汉?! 池昼没解释,从裤兜里掏出一沓散钞,有零有整,都不用大爷费劲找钱。 稚宁愣住了。 在国内,她已经很久没见人使用现金了,就算是身边刚入社会没什么钱的年轻人,也多用手机扫码。 零钱散钞,只在菜市场路边很辛苦的大爷大妈身上见过。 池昼他…… 撅着的嘴收回来,“我来拎一个吧。” 池昼偏头垂眸看她,稚宁干巴巴解释:“你才受了伤,还是不要提重物。” 池昼哼笑,“小看我?” “这跟小不小看没关系,你是病号,还是小心些。” “不用,我有分寸。” 池昼瞧着瘦,但实际上都是肌肉,两个十斤重的瓜坠出他手臂的线条,流畅漂亮,不显粗犷,但很有劲。 稚宁都不用上手去捏,就知道很硬很结实。 男人都不愿被人看轻,稚宁懂。 “拎不动了一定跟我说,我不会笑话你的,真的。” 池昼走在前面,没说话,背对着她,嘴角弯了弯。 两人一路上没什么话说,静静的,只有偶尔稚宁提示要拐弯时,池昼才会‘嗯’一声。 稚宁不喜欢池昼的冷淡,总觉得他还在介怀三年前应珣找他麻烦的事。 她恨死应珣了,一点不想自己被池昼讨厌。 但这事又不好直接说,搞不好弄巧成拙,解释不成,惹得池昼更气。 她想了想,“池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所以不愿跟我说话?” 池昼脚步一顿,再前行,步速慢了很多。 “你想我说什么?夸你其实很聪明?” 什么意思,真觉得她笨?! 他居然这么想?! 三年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还想顺着他的反驳和他说说话,可他居然……! 稚宁生气了,“是!我承认我有点笨了,什么都学不会可以了吧!” 她突然走得很快,超过了池昼。 池昼瞧着她气吼吼的背影,须臾,失笑摇头。 他拎着西瓜走在后面,“小时候,有年小雅过生日,她吵着要吃肉。” “那段时间,家里两个月没开荤了,小雅瘦得不成样子,我就拿攒了很久的钱,给她买了一只叫花鸡,包着荷叶,裹着泥巴那种。” “那年我只有八岁,每回放学回家,总能在老火车站那边碰到个卖叫花鸡的老妇人,老妇人面善,价格实惠,排队买她的旅人很多,那天我费了好大得劲才挤进人堆,挑了一只大的。” “小雅第一次见这种鸡,很兴奋,我妈擀个面条的功夫,她偷偷摸摸摸了八百回,嘀嘀咕咕,馋的直咽口水。” “可你猜怎么着?” 稚宁对池昼的过去很感兴趣,脚步在他说第一句时就不知不觉慢下来。 池昼没卖关子,“泥巴敲开,荷叶剥开,里面又是泥巴。” 泥巴!? “你被骗了?!” 稚宁彻底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池昼。 池昼嘴角挂着笑,“是啊,被骗了,一两个月攒的钱,买了个教训。”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盯着一摊泥巴,一人一碗只加了盐的面条,唱完了生日歌。” 只加盐的面条并不好吃,还不如喝粥。 池昼是一路吃苦长大的,稚宁知道,她早有心理准备,可每每听他提及过去,心里还是难受。 “池昼,你——” “稚宁,你只是缺少些经验,还没长大。” 不是笨。 他平静注视着她的眼睛,嗓音在喧闹的路上像是开了大提琴低音特效,围绕在稚宁耳边。 在他身上,找不到刻意的讨好。 稚宁被他看得不自在,撇开眼。 被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人说还没长大,感觉……嗯,挺说不上来的。 她转过头往前走,“好像自己是个多大的人一样,你还没我大呢。” 嘴上抱怨,心里被轻视的不满消失了。 接下来的一路,仍是静寂,稚宁心里却没了不舒服。 直到她想到另一个问题。 一直跟着她,池昼难道不回家吗? 正思忖着,身边人突然开口,“以后还能管我晚饭吗?” ------------ 第228章 管人家赵爷图什么! “啊?” 冷不丁的要求,稚宁没反应过来。 “我说,以后还能管我晚饭吗?” “管饭?” 这要换别人,稚宁听了肯定会觉得冒昧,谁家好人无缘无故开口让别人管饭啊。 但这人是池昼,于她有恩,她又欠了他的池昼。 而且他很可怜,可怜得她心疼。 池昼的话,稚宁当个玩笑听,回答得却认真,“你想我怎么管你的饭?” 和以前一样?交饭钱给他老板? 他现在在哪工作?一直在剧组? 池昼也看似认真在回,“你每天怎么吃?” “我回家吃。” “会做饭了?” 稚宁一噎,脸发红。 当年两人做朋友感情好时嘴没把门,这人知道她不少事,包括她的毒料理。 稚宁实在不敢恭维自己的本事,“就……马马虎虎吧。” “那就去你家吃。” “去我家?!你说真的?” 池昼并不像是随口一说,反正稚宁没看出一点他在说笑的意思,瞠目结舌。 他不是要跟她划清界限吗? 不是求她放过他吗?! “不方便吗?你家里有别的男人?” “这倒没有,我一个人住,不过你——” “那就这么定了,我好久没吃过饱饭了,你现在……应该没有落魄到饭都吃不起吧?” 略带调侃的笑意打量着。 稚宁:“……” 到底是谁更落魄啊! “所以作为饭搭子,现在带我去认认你家的门?” 几分钟后,稚宁暂住的公寓到了。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对于池昼,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需要换鞋吗?” 池昼很有礼貌拎着西瓜站在门口,看稚宁收钥匙放下包包。 “不用,我不讲究这些,地方不大,每天扫扫地打扫就当锻炼了。” 池昼点点头进来,“瓜放哪?” “就……放茶几上吧。” 前脚才说自己喜欢打扫锻炼身体,后脚稚宁就想起厨房洗碗池里还堆着前一天晚上偷懒没洗的碗。 实在是尴尬,她急着去遮丑,借口道:“你随便坐,我去拿把刀,天热,你吃块西瓜再走吧?” “你应该还吃得下吧?” 他今晚可是吃了不少。 池昼表示自己没问题,“你的东西,我都吃得下。” “咳……” 稚宁承认这些年网络上不干不净的东西越发猖狂了,看得多了,人家一本正经礼貌说句话,她也能想歪。 他也是,惜字如金也不是这么个惜法! 她给的东西,不是什么她的东西! 稚宁死死撑着正经的语气,“那你等一下,我去拿水果刀,茶几上有水,杯子有一次性的,渴了自己倒。” “好。” 快步进入厨房,到了池昼看不到的地方,稚宁狠狠闭眼吐了口气。 正经一点! 少看乱七八糟的!少看! 万幸一个人吃饭碗筷不多,稚宁很快收拾好了厨房。 拿刀出来,池昼还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水。 俩西瓜被他用纸巾擦干净,放茶几上。 稚宁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把个不甜的瓜费劲拎回家。 “吃哪个?”她问。 “先不着急,再敲敲。” 原来……是想教她怎么挑瓜?! 稚宁一下来了精神! 她就说,她都看出来的事,池昼怎么可能不懂! 这一次,有了老道的师父现场教学,稚宁觉得自己一定行! 竖起耳朵,听得无比聚精会神。 可……还是听不出来区别。 池昼的手指弯已经敲红了,他天生冷白皮,手也是白的,更衬得指关节的红刺眼。 这都是她害得。 稚宁垮着脸。 池昼把甜的那个推到她面前,“切了吧。” 师父也放弃了。 果然还是嫌她笨吧。 见稚宁不动,池昼问:“西瓜你应该会切吧?” “当然!”再不挽尊就真没脸见人了,“切瓜而已,捅进去,按下来!就像这样!” 可稚宁低估了池昼挑瓜的本事。 为了证明切瓜小菜一碟,她劲使得足够大,没想到刀尖才没入瓜肉,瓜皮就裂开了。 不至于说一分为二,但动静不小。 稚宁被这炸响吓一跳,缩着脖子,像极了毛绒绒受惊逃窜的小动物。 池昼使劲忍着才没笑,握着她的手拔出刀子。 “我来吧,别把汁水溅你身上。” 他把水果刀放一边,意思是想上手掰。 稚宁知道自己的样子很怂,一晚上来回丢人,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西瓜在池昼手上很听话,不偏不倚被分成了两等分。 “切着吃还是拿勺子挖?” 当然是拿勺子挖才过瘾! “那你去拿勺子吧。”池昼吩咐道。 稚宁诧异看他,为他对自己的了解,更为他三年不见,厚了不止一星半点的脸皮! 但还是去拿了,毕竟这是她的家。 西瓜很甜,很合稚宁的口,大快朵颐吃下,什么烦恼都没了,池昼看起来也吃得很满足。 遇到池昼,稚宁震惊之余,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三年前,除了系统,就只有他真心拿她当朋友。 当年如果不是应珣从中作梗,她真不一定不跟池昼说实话。 但顾虑还是有的,比如池昼为什么这么落魄,属于他的剧情线又该怎样展开。 再比如,这个不甜的瓜。 “这瓜怎么办?切开尝尝?我觉得也不一定不甜。” 就冲她听不出来区别! 稚宁还是不愿相信自己很笨。 池昼戳破了她的幻想,“你不用尝,闲着没事就敲一敲,听多了,听习惯了,之后但凡遇到不一样的就是甜的。” “……” 这大概也算是变相学会了本事? 虽然他挑的瓜确实甜,但没事抱着个瓜敲啊敲,也太傻了! 她才不干! 另一边。 片场里,刚刚结束一天的拍摄。 导演满脑门问号跟在制片人身后,“马先生,你说这赵总,赵总那么大个人物,跑来乱糟糟的片场当替身群演干什么!” “这大热天,这环境,图什么啊?” “你管人家赵爷图什么!装不知道,都装不知道听见没!” 图什么,当然是准备进军娱乐行业,暗中走访,准备投钱了呗! “人你给我留住了,别太上赶着套近乎,也别太冷淡,要有人情味,要大家都开心!让赵爷感受到咱们剧组的温暖和爱!” “你要是把人弄没了,你就是导演我也照样换了你!” 赵家!那可是赵家! 赵家幕后的主理人,真正当家做主的大佬! 他马某人居然也有撞财神的一天! 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在这剧组常驻了! 财神爸爸,您的小马来啦! ------------ 第229章 蓄谋求来的机会 池昼从公寓楼出来,顺道拎走了稚宁的垃圾。 夏夜风吹着树叶,丢完垃圾,站在垃圾桶边,池昼下意识抬头。 果不其然,他爱的姑娘正在阳台目送他离开。 见他抬头,傻兮兮咧着嘴冲他挥手告别。 她站在灯光下,那么活泼,那么健康。 她不抗拒他的靠近,还是那么善良,同情无耻的他。 眼底湿湿的,有泪在颤动。 这天,从一年前他找到她时就在期待。 站在她面前,像朋友一样说着话。 这一年来,他不知往返两国之间多少回,飞越重洋,远远的看着她,汲取她的气息,等待时机靠近。 他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有多不要脸,提了太多无理要求,利用了她的同情。 可要脸干什么,要脸的人没老婆。 …… 也许是吃饱喝足了,还遇上了从前的朋友,对方没有讨厌她,稚宁这一夜睡得很好。 次日清早睁开眼,阳台上啄米的鸟儿在叫。 稚宁给毛球邻居们新添了干净的水,回来就看见了茶几上的西瓜。 绿油油的皮,一半沐浴在朝阳下,瓜皮上仿佛站了个Q版小人,蹦跳吆喝着让她过去。 大抵脑子还懵懵的没回过劲,她蹲了过去。 “咚、咚、咚……” 空旷的客厅里,敲击声响起。 稚宁耳朵竖着,聚精会神捕捉闷闷的节奏。 哪怕是句玩笑话,池昼认真传授,稚宁也会信。 当然,稚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人。 因而当她从落地镜里看到自己的傻样子,老脸一红,羞恼着起身,碎碎念一会就把烂西瓜丢掉! 来到片场。 气氛有些怪。 这感觉并非空穴来风,是真的吹到了风,凉风。 揣着惊奇往里走,稚宁果然看见了一夜之间凭空出现的空调,不是一台,也不是两台,而是一眼数不过来的一堆! 要知道这可是占地千平,十几米高的铁皮摄影棚! 凉成这样,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空调在运转! 谁这么大手笔?这么速度! 难道是哪个资本家的二代受不了棚子里的闷热,赞助了空调? 这敢情好啊! 稚宁就喜欢开这样后门的人! 大热的天,谁不想在空调房里待着? 稚宁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嘴角翘得老高,小风扇终于不用惦记着每天充电了! 但高兴没几分钟,稚宁又看到了昨天那道熟悉的身影! 高挑的个头,窄窄的腰,挺直的肩背大长腿,不是池昼是谁! 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昨晚临走前,稚宁千叮咛万嘱咐池昼今天一定卧床休息,不要再出来干活! 医生原本建议他住院的,他怎么也不依,倔驴似的非要出院。 出院就出院,在家躺着也一样。 他缺钱她可以帮忙,也可以给他介绍其他工作,他脑子聪明,干什么不比干苦力强? 她昨晚说时他笑着不吭声,但最后总算是应下了。 原来是骗她的! 而这家伙被她抓个正着一点不虚,装不认识她,眼梢轻飘飘挪走,一点相熟的痕迹不留。 稚宁更气了! 迎面,他的化妆师不知跟他说了句什么,他弯起唇,身子前倾,把对方羞得五迷三道,那可是个男化妆师! 稚宁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决定过去把人撵走。 偏巧这时,导演喊她,“小周过来!这两段台词改了!” 而被导演这没好气的一吼,稚宁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这么冲动自作主张。 妆造已经扮上了,走是不可能了,除非池昼以后不想在剧组混了。 稚宁并不知道这份工作对于池昼意味着什么,不敢贸然坏他的事。 只能生着闷气,“来了。” 关于池昼的拍摄工作很顺利。 这家伙不像是第一天在天上飞,挂在威亚上,脚不沾地,但就是让他走出了如履平地的自在。 稚宁最近有在积极健身,知道身体肌群开发得好的人,能做出很多反人类的高难度动作,比如单手拉在单杠上踩着空气向上太空漫步。 重力在这些人身上像是不存在,池昼大概也是这样。 稚宁从不质疑身为男主的池昼的本事,但她头一次在导演脸上看到惊艳与崇拜。 惊艳稚宁能理解,崇拜是怎么回事? 行业大拿崇拜新入行的菜鸡? 正琢磨着,制片人来了。 闹哄哄的很闹腾。 这可是片场里的大领导,几乎所有能放下手中活的人都凑上前去,稚宁也不例外。 可谁曾想上一次见面还皇帝似的制片人,这次居然走起了亲民路线。 不仅挥着手挨个打了招呼,连池昼这临时替身都分得了眼神,还每人送了一杯饮料一份甜点,见者有份。 要是便宜的也就算了,能理解为是走走过场。 可拿到手的偏偏是稚宁在薄家时常爱去的那家店,一咪咪的东西就要上百块,价格按克计算,拿到手的这些少说五六百。 片场几百号人人手一份……钱包得破多大窟窿? 摄制才开始,谁也不知道将来哪里要花钱,都是能省则省,上次开会制片人自己也说了,让他们仔细手里的道具,别大手大脚。 怎么这次这么大手笔? 事出反常。 “小周啊,你要感恩,咱们马先生可是行业里出了名的好心肠,接下来好好干,跟着马先生,迟早一天能出人头地!” 此时,导演口中好心肠的马先生像是被人夺了舍,笑得门牙都撅了出来,肉眼可见的激动与兴奋。 稚宁觉得他不像好人,暗戳戳决定干完这一票就分道扬镳。 但稚宁不敢反驳,无比真诚点头,“是是,马先生宅心仁厚,感谢马先生。” “去吧,我看好你。” 这边刚感谢完,没多久,稚宁就被制片人点了名,还带上了池昼。 她本打算一会把池昼悄悄带走的。 ------------ 第230章 别把他财神爹地得罪了! “小周,别只顾着自己吃啊,也给小池拿一份,天气热,消消暑气,工作的事忙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说话间,冲稚宁笑得和善。 这姑娘就是昨天送赵爷去医院的那位吧,听说还是旧相识,也得好好敬着。 稚宁本就打算喝完饮料,等大家都不注意时,悄悄把甜点送给池昼。 她不敢正大光明,毕竟要避嫌,片场人多眼杂,而她现在并不知道池昼有没有女朋友。 但他昨天饿得实在厉害,也不知道今天早饭吃没吃。 估计没吃,骗她休息却又来了,除了缺钱,稚宁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一没钱就不吃不喝。 稚宁一时间不知该拿池昼怎么办,此时听到马先生的话,稚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先生居然记住了池昼的名字,还主动让她送东西给他?! 池昼是什么身份?临时演员!剧组最底层的存在。 这样的他,凭什么能得到最顶层人物的关注? 难道是因为主角光环? 池昼别是拿了娱乐圈影帝剧本吧? 稚宁很后悔当初没死皮赖脸追着系统多问两句,沦落到现在抓瞎,茫然无措。 现实没给稚宁思索的机会,马先生又在催。 稚宁只得快些起身,拎了一袋送到池昼面前。 池昼正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发呆。 搁从前,他是混不上板凳的,抢着块石头就坐会,抢不到要么站着,要么蹲地上。 今天的板凳也变多了! “马先生给你的!” 马先生打从稚宁起身时,就期待的看着她。 稚宁如他所愿在财神爷面前提了自己的名字,马先生别提多开心了。 可这语气动作怎么回事? 要不要这么急、这么冲?! 轻轻放他手里,轻轻的!甩过去是干什么! 虽然饮料包装很好不会洒,可也不能这么粗鲁啊! 哎呦!祖宗! 那可是赵爷! 别把他财神爹地得罪了! 这之后,两人再没说什么,大眼瞪小眼对峙似的,急得马先生陈年痔疮都要犯了,恨不得稚宁立刻消失,换他亲自去给爹地捶腿。 这个叫周宁的怎么回事! 有没有眼力见! 会不会办事?! 赵爷满身的财气她是瞎了吗看不出来! 马先生怒不可遏,已经做好了稚宁回来斥责她的准备,他要把她赶走出剧组,永不录用! 却又在稚宁转身的瞬间,对上了池昼的眼。 马先生没面对面和池昼接触过,见过的照片也是模模糊糊偷拍的,这次得知他身份全靠朋友好心提点,说他小马要发达了。 本以为池昼看稚宁的眼神就已经够凉了,让人打寒颤。 这会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吓人,两腿一瘫,虚脱冒汗。 那默不作声凉嗖嗖的眼神,既是警告,也是威胁。 就因为他要找那个叫周宁的麻烦? 马先生觉得池昼铁定看出了他的想法,汗哗哗往下淌。 难道这个周宁才是赵爷纡尊降贵跑来这的目的? 所以刚才那一幕,其实是……小情侣打情骂俏?! 原来那是他财神奶奶! 奶奶! 稚宁气哼哼的来,又气哼哼的走,池昼警告完马先生,眼神又回到她身上。 他知道稚宁生他气了,因为他不听话,因为她还记挂他。 池昼为之庆幸,也自知不该,但有自己的打算。 就这样慢慢靠近,不让她察觉自己对她还有别的想法,让她慢慢习惯他的存在,免得把人吓跑了。 而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稚宁心里气得不止是池昼,他为了生活奔波,她理解,没人不愿意休息,可他没有机会,也没资格。 对他的心疼,不论过多久都不会变。 她气得更是别人,冷脸对待池昼,是想快些赶他走。 她觉得马先生好像看上了池昼,欺他无权无势,打算潜规则! 又是空调、又是送吃送喝,还准备了板凳,摆明的讨好! 多少强取豪夺的开篇都是这样的,先讨好,讨好不成强权逼迫把人囚禁! 马先生那老豁牙,亲池昼? 这样的场景稍稍一想,稚宁就火冒三丈! 因此路过马先生身边时,稚宁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这可把马先生吓坏了,脑子一空,直接撒腿跑了。 见了鬼的反应,稚宁越加确定马先生心思不正。 心里做下决定,池昼必须快点离开这个烂泥潭,管他究竟拿的什么剧本,总之一定不能被男人压! 可谁知被男人压的事还没确定,想让池昼压的男人先找上门来了。 午休时,稚宁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来人是早上的那个化妆师,被池昼的笑搞得五迷三道丢了魂的少年。 说是少年,只是长得年轻秀气,实际比稚宁还大两岁,名字也正气,叫罗松。 可偏偏是个弯的。 一见稚宁,罗松就奉上奶茶,“小周姐中午好。” 稚宁才来剧组没几天,认识的人只局限于有工作交集的同事,化妆师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罗松自然也就没说过话。 但人家笑脸相迎,姐啊姐的叫,稚宁自然也回之一笑。 “你好。” 此刻还不确定罗松性取向只嗅到些苗头的她,没想到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实版,只当是正常工作社交。 对方仅凭她客气回敬的笑就挽上了她的胳膊,雄性气息哪怕被香水味盖住,也足以惹人排斥。 稚宁抗拒躲开。 罗松当即躲开,慌张道歉,“不好意思小周姐,我平时和身边的小姐妹玩闹习惯了,你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的!” 刚才就察觉到些苗头,这会听完话,基本确定了。 稚宁从前的朋友里也有不少喜欢同性的,还有男女通吃的,混乱得很。 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多稀奇不正常的事,甚至脑补过薄瑾屹和薄野都喜欢男的。 她只是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 但还是基于同事的关系,说了句“没关系。” 罗松立刻笑了,“小周姐,你人真好,我们能做朋友吗?” 挺冒昧的,稚宁脸上笑着,身体后退,“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罗松心里有所挂念,其实也不愿多绕弯子。 一咬牙,干脆直言道:“小周姐,你是不是认识池昼啊?” ------------ 第231章 很像小白脸 稚宁原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他跟你说的?” “算、算是吧。” “他怎么跟你说的?” 罗松没想到稚宁会刨根问底,“就,就……随便说了两句……哎呀!这不重要啦,我有些事想跟小周姐你打听,小周姐帮帮忙嘛?” “帮什么忙?” 作为文字创作者,稚宁的脑补能力不说拔尖,但也相当不错了。 而事实果真印证了猜测。 罗松支支吾吾说:“就是吧,你能把池昼的喜好跟我说一下吗?” 稚宁背后得拳头收紧,“什么喜好?” “就是……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爱到哪里去……以及理想型什么的。” 稚宁眼前一黑,“你不是要追他吧?” 罗松秀气的脸红透了,“我……想试试,你看我可以吗?” 不可以! 有些话没法直说,稚宁头疼,委婉劝退,“他是直的。” 池昼不是来勇闯娱乐圈,是来招蜂引蝶的吧! 才来一天,俩男的看上他了。 她承认,池昼的脸很好看,身材更是顶,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人自荐枕席吧! 罗松听完急了,“你怎么知道?他是你前男友?你跟他睡过?!” 稚宁更急,“你胡说什么!我跟他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罗松撇撇嘴,“这年头一男一女还有纯洁的关系?” “爱信不信!” “哎——”转身就走的稚宁被拦住,“我信!我信!” “小周姐你别生气,别走别走,你就跟我说说嘛!” “求你了,这些事真的对我很重要,我请你喝奶茶,每天一杯,不!两……三杯!多了我真请不起!” “这不是几杯奶茶的事。” 首先,稚宁不会随便把池昼的事告诉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其次,池昼有官配,性别女! 稚宁耐着性子好声好气,“我劝你,别对他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他真的是直的,一生下来就喜欢女人那种,刻在基因里,对男人没感觉。” “我不信!小周姐你长成这样他都没感觉,和你保持纯洁关系,还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他的眼?肯定是男人!” 稚宁脑壳很疼。 池昼对她不是没过感觉,只是他放下了,怕了!人多了都不敢跟她多说话! 但这事怎么好和外人说。 “小周姐,你就跟我说说吧,我这辈子头一回这么喜欢一个人,一见钟情,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另一半,我这辈子非他不睡!求你了!” “小周姐,你行行好,拯救一下我可怜的心吧,我生下来就单身,孤寡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他……” 谁说的女人聒噪起来像一百只鸭子同时在叫,男人也一样好吗! 稚宁脑袋里嗡嗡直响,不胜其扰,“行行行!” “真的!小周姐谢谢你!” 稚宁把又扑上来的男人推开,“但今天肯定不行!” 罗松哀嚎,“为什么?你要我送奶茶先表示诚意?” “我不要你奶茶!你先去和池昼交朋友,你和他熟了,到时候你要还喜欢他,我就告诉你。” “还要等——” “你要真喜欢他,一定不希望随便来个什么人,我都告诉他池昼喜欢什么吧?” 罗松眉毛揪成一团,这是自然,他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多出很多情敌。 可如果和池昼做朋友是容易事,他还用得着拐这么大的弯子吗? 脸上笑着,实际一点不好接触! 可他就喜欢这样的酷哥儿,能有什么办法。 * 上午拍摄顺利,一天的工作提前完成,原定下午五点收工,四点多一点,稚宁就回到了家。 当然,回家的不止她自己。 收拾完资料电脑,稚宁大包小包一到车库,就看见池昼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小白杨一样笔挺站在她的车边,等她。 虽然当时只是一个背影,没看到脸,但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要跟她回家吃饭,不是说说而已。 而他也在看到她时朝她走来,“来了,我上午见你从那辆车里拿了东西,那是你的车吧。” 他没有接她的包,就这么站着。 他身后地库拐角,追求者罗松正咬着帕子流泪,看她的眼神羡慕又哀怨。 稚宁有预感,现在但凡池昼对她有一丁点超出朋友关系的异常举动,他就会冲出来大哭特哭。 再看某只四处勾人的男狐狸精,一点没有身为祸害的自觉,催促她快快打开车门。 稚宁低头翻找钥匙,“等很久了?” “是啊,为了一口热乎晚饭,我站在这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是忘了要带我回去,还是不知道这地下车库有多闷多热?” 抬头看见池昼额上的汗,稚宁再一次想起他头上的伤,也不知道早上粘头套的人是怎么被他说服,又是怎么想尽办法避开他的伤口的。 稚宁确实没把带他回家这事当真,她眼神闪躲,“先上车吧。” 然后池昼就大摇大摆上了副驾驶。 稚宁大包小包站在后车门边,直到包放了进去,她还是懵的。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不觉得他应该给她搭把手吗?她的包很重的! 但池昼确实没必要给她搭手,勉勉强强的朋友关系,时至今日,他还乐意跟她心平气和的说话,给她弥补过去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都怪应珣! 上车后,池昼已经调好座椅,系好了安全带,等着出发。 “你这车看着不便宜。” 稚宁启动车子的手一顿,池昼这话真的很像某些小白脸的台词。 “二十来万吧。” “全款?” “我不喜欢欠人钱。” 也不喜欢欠人情。 空调冷风驱散了燥热,稚宁估摸着以池昼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听出她的话外音。 她现在就是在补偿他。 池昼没表情的时候,想法向来也不外露。 他沉吟半晌,回了句:“所以,我应该吃不穷你对吧。” 稚宁:“……” 车子驶出影城,往超市走去。 稚宁前不久才出了事故,车开得十分小心认真,没注意到身边的池昼看她的眼神有多柔和,并带着欣慰。 教她开车的师父还算尽职尽责,他想,但也不能放松,还要继续观察。 ------------ 第232章 看清楚了吗 终于到了一个很长的十字路口,稚宁停下车,摸出一块巧克力给池昼。 “先垫垫。” 他饭量大,饿得应该也快。 中午又没吃多少,现在指不定多难受。 池昼道了声谢,车里随即响起撕包装纸的声响。 红灯还有90多秒才结束,稚宁想了想,没话找话问:“你会开车吗?” 池昼从巧克力的苦味中尝出甜,“想聘我当你司机?可以,不收你钱,管饭就行。” 稚宁秀眉微不可察蹙起,想不通池昼为什么总惦记着晚饭,说他饿怕了吧,他真不是爱吃嗟来之食的性格。 但稚宁无法拒绝池昼请吃饭的请求,“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以后晚上只要你想,都可以来我家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到时候别因为我吃太多,翻脸把我赶出去。” 回到家,稚宁把新鲜的活鱼放进厨房。 一出来,就见池昼坐在沙发上,他冲她招手。 稚宁没防备走过去,接着就见池昼捧起西瓜,“敲敲?” 稚宁:“……” 白他一眼走开,身后还是传来了敲西瓜的‘咚咚’声。 很大声,明显是故意敲给她听的! 稚宁不愿在客厅里待,心里惦记着事,不是什么高深长远的人生大事,而是眼前的,关于晚饭。 ——杀鱼。 刚才在超市采购食材,池昼说他想吃鱼,两人一并来到生鲜区。 就在捞鱼大妈要把鱼拿去杀时,池昼突然问稚宁,“你应该会杀鱼吧。” 他当时那眼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稚宁不知怎么就被怂恿了。 “当然!” 然后池昼就笑眯眯的跟卖鱼大妈摆手,表示现吃现杀更新鲜。 因此,也就有了现在稚宁看着水池里的鲤鱼发愁的一幕。 稚宁这辈子就没宰杀过活物,蚂蚁都没踩死过,但互联网上网友是万能的。 悄咪咪关上厨房门,手机音量调到最小,稚宁开始了现学现卖。 视频看完,她点头,信心满满。 其实很简单,拿着刀背往鱼脑袋上砸就行了,一下不行两下,最多三下鱼就能摆脱鱼生痛苦,再世投胎! 直到被稚宁抓在手里,鲤鱼大概都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活阎王。 池昼刚走到厨房门口,透过清透的玻璃门,就见稚宁正挥着菜刀,不轻不重往鱼脑袋上敲。 鱼嘴痛苦大张,一个劲摇头摆尾,如果鱼有声带,这会肯定满屋子惨叫。 稚宁却是下辈子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使出来抓鱼,累得满头大汗。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长痛和短痛之间,给鲤鱼选了特别痛。 她纳闷鱼怎么还不死,杀生不虐生,她真的很着急,急得不忍心吃它了! 池昼在外面看了会,无奈极了,宠溺的眼神越看越想笑,最后实在忍不住,推门进来。 “怪不得不在外面敲瓜,原来手上有别的活。” 稚宁着急又心虚,冷不丁听见调侃,吓了一大跳,手一松鲤鱼长了脚似的逃命蹦回水池,溅了她一身水。 池昼顺手拿来毛巾,丢她身上,“亏心事做多了?” “敲活鱼不涨功德,要功德你得敲木鱼,木鱼见过吗?庙里和尚拿的。” “……” 这笑话一点不好笑。 但稚宁并不震惊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池昼他压根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皮得很,三年前就爱时不时捉弄逗她。 他只是被生活的苦压抑了少年活泼的本性。 “你会你来。” 池昼抱着手臂,“你在求我帮忙?” “你帮不帮!” 池昼一副‘吃人嘴短’的态度,“帮,不帮你要生气了。” 稚宁白他一眼,菜刀塞他手里,“说不定你还不如我。” “嗯,不如你。” 捞鱼的动作却一看就是老手,不然稚宁一定会阻止他,说什么也不能继续虐待。 待他看到鲤鱼脑袋壳上层叠的刀痕,‘啧’了声,“这鱼就是闹了龙宫,一辈子作恶多端,遭你这一劫也该一笔勾销了。” 稚宁心虚,也黑了脸,“这是鲤鱼,闹不了海龙宫。” 她把‘海’字咬得紧。 池昼又是一笑,三年过去,常识懂了不少。 但也还差点,不至于让他的存在毫无用处。 “河里也有龙王。” 稚宁:“……” 比想象中嘴还贫、话还多! “快点吧,再啰嗦半夜也吃不上饭!” 池昼抓着鱼按到菜板上,“看好了,一条鱼只有一条命,所以我只教一遍。” “快点快点!” 稚宁到底是想跟着学杀鱼,掌握新本领,站得很近,但这一近,难免被更吸引人的东西夺去视线。 印象里,这是稚宁第一次离池昼光裸的手臂这么近,不像秋冬季节,夏季的短袖,最大程度上将矫健劲瘦的身躯暴露在眼前。 不似国外的男人,手臂上有浓密的汗毛,蚊子落上面都站不住脚。 池昼很白,皮肤滑溜溜薄薄覆在肌肉线条上,不过分秀气,也不会给人粗犷的感觉,是和他人一样真正能靠颜值吃上饭的存在。 就是伤疤有些碍眼。 稚宁又想起池昼身为男主有官配的事,她至今都没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事。 万一有……她默默往一边站了站。 池昼正准备挥刀,“怕水溅身上?” 稚宁囫囵应了声。 感情这种私事,不好贸然开口,稚宁斟酌着用词想打听,冷不丁听池昼说‘看好’。 她立刻低头。 可她看到了什么? 稚宁到底不忍心看鱼脑袋开花,移开眼,偏头往上。 谁知正好看见了池昼的侧脸,又一次愣住。 “咚——” 似乎是刀背发出的声响。 池昼那两片天生的微笑唇真的很好看,在挺直吸睛的鼻梁下,泛着浅浅的粉,嫩悠悠的,和他冰凌凌的眉眼像是两个极端。 冷硬与柔和并俱,那些人被迷得晕头转向,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清楚了吗?” ------------ 第233章 对周宁,不除不快 “什、什么?” “杀鱼,看清楚了吗?你以为是什么?” 又是调侃。 稚宁闻声仓皇低头,耳根不知什么时候红了,“清楚了!清楚了……” “那你也来一下。” “啊?” 菜刀被池昼塞进手里,“给鱼脑袋再来一下,这次我帮你按住了。” 这一刻,稚宁脑子反应特别慢,“它、它没死吗?” “死了。” “那我再敲……有什么意义?” “练手,找感觉,快敲。” “鱼都为你死一次了,脑袋让你搞成这样,不学会你对得起它?” 稚宁再度无言,说得她以后再也不忍心吃鱼了。 稚宁刚刚光顾着欣赏美貌了,会就有鬼了,她也怕伤到池昼的手,敲得第一下跟没吃饭一样。 “使劲!” 命令声十分严厉,可再严厉,也架不住稚宁胆小。 一连三下,越敲越没劲,人都快哭了。 她手里的可是菜刀,虽然是刀背,但铆足劲也最够池昼皮开肉绽了。 池昼发现了症结,“自己按着,敲。” 稚宁哆嗦着手,按住鱼,没了后顾之忧,明显敢用劲了。 但仍然达不到要求。 “再来!” “咚!” “再来!” 直到最后一下明显比第一次快准狠了不少,池昼才勉强满意。 他去洗手,“你待会应该不会烧了厨房吧?” “你瞧不起谁呢!” 喊完,想案板上因为自己的嘴硬而惨死的鱼,软下声老老实实问:“鱼你想怎么吃?” “随你,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好养活,不挑。” 这话不假。 “那……吃鱼汤?” 煎鱼炸鱼红烧鱼太考验功力,稚宁怕第一次露手,搞砸了丢人,也就乱炖还算有底气。 “行啊,我什么口味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多放香菜!” 他口味和她相近,刚才在超市又买了一大包,怎么忘得了? 池昼放心走了。 稚宁赶忙把厨房门关好反锁,拉上帘子,从冰箱里掏出前几天买的酸菜鱼调料包。 有这玩意,就是鞋底也能煮出神仙滋味! 稚宁信心满满。 今晚,她必定要让山里的野猪知道知道什么叫细糠! 但结果却不怎么尽人意。 做饭这块,稚宁并没有天赋。 好好的一锅酸菜鱼烂得像一锅粥,鱼肉碎成渣,酸菜里依稀能看到鱼刺飘着,让人不敢大口下嘴。 除了这一锅,桌上一共三个菜,俩有点咸,最后一个瞧着还行,但筷子一挑,就找到了下面藏着的糊了的菜叶子。 池昼拿着筷子,表情里写着‘就这’两个大字。 稚宁这下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干巴巴说‘吃饭吧’,之后就埋头苦干,没脸抬头。 但池昼还是都吃完了。 稚宁很想往他迁就自己这上面想,毕竟是朋友。 但事实上,他人饿久了,就是变了点质的剩饭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稚宁觉得挺对不起池昼的舌头的。 饿了这么久,期待着等了这么久,就吃到了这个。 “要不,明天出去吃吧?” 稚宁真心为池昼着想,考虑到一直出去吃太麻烦,她又贴心道:“你家在哪?我给你订餐送过去也行。” 谁知池昼放下了筷子,“所以你是为了赶我走,故意弄得这一桌。” 什么? 他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的!我很认真在做了,真的!我没有甩锅不想管你的意思!” “是吗?”池昼审视着,“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答案稚宁一时没想到,紧着一口气说:“我就是怕你受委屈。” 池昼看了她一会,重新拿起筷子,没说什么。 就在稚宁以为他要等着她证明没有刻意赶他走,否则不会再理她时,他突然说:“明天还吃鱼,要河里的,新鲜的。” 稚宁:“……” 跟鱼过不去了是吗? 鱼遇到他才算是作恶多端一笔勾销了吧! “你不愿意?所以你刚才果然是在骗我。” 他咬牙切齿。 稚宁欲哭无泪,她能说她真不擅长处理这个吗? 但被池昼‘就知道你骗我’的眼神挑衅着,稚宁胸膛鼓起一口气。 “就吃鱼!谁不吃谁是狗!” 不就是杀鱼吗? 不就是炒俩像样的菜吗,小看谁啊! * 同样的晚餐时间。 薄家的餐桌上,同样不甚丰盛。 三年了,薄瑾屹的晚餐,还是那老几样,非那本菜谱上的东西不吃,谁说都没用,难搞得很。 挑食,常是幼稚的代名词,居然也和薄瑾屹联系在了一起。 倒是薄野,越发成熟稳重,依稀有了家族领导者的模样。 五颜六色的头发早已成了过去,轻佻散漫的金属项链饰品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领带、低调的腕表、严整的西装,俨然一个独当一面的精英人物。 刚从外面回来,薄野手上捧着个礼物盒子,沉甸甸的,交给薄琬乔。 薄琬乔刚在餐桌落座,见了没动也没接。 她还在抗拒和周正联系。 薄野见状了然,顾自把礼物盒子交给佣人,“老样子,放大小姐储物间。” “是。” 这样的事,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回。 不是周正懈怠小气,是他常常任务在外,但凡回来总要亲自奉上礼物,想要借机见上薄琬乔一面。 几年过去了,薄野渐渐认可了这个姐夫,反倒对于薄琬乔的绝情有些不满。 “和周正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们也谈了几年了,行不行该有个定论了。” 他也是男人,知道周正的诸多行为,已经是对薄琬乔深爱至极的表现,错过了,大概率会留下遗憾。 有问题解决问题,拖着算怎么回事? 薄琬乔一声不吭,薄野又问:“他那童养媳不是已经处理好了?” “和别人没关系。” 薄琬乔性子要强,轻易不跟旁人透露自己的感情事,即便是自己的亲弟弟,也只能得到她敷衍的回应。 薄野皱眉,“是不是周家那老头子又为难你了?” “我说了,和别人没关系。” 薄野冷笑,心说十有八九是那老头子又作妖了,之前那童养媳,就是老头子硬塞给周正的。 “听人说周家新来了个孙辈的小姐,之前一直留洋在外,最近才露头,这事你听说没有?” “真是孙辈的小姐?还是又有什么隐情?薄琬乔,你小心情敌越拖越多。” 周家的事,没公开前,瞒得住大众风声,却瞒不过薄家,尤其周家的事还牵涉着薄琬乔,薄野总会有心留意。 那孙辈的小姐,说是和周家有血缘关系,可周家在京城那么多年,薄野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周家家风清正,周家的男人各个恪守纪律,从不在外乱搞,京城的私生子就没有姓周的! 周家的老头更是出了名的没有女儿命的女儿奴,眼馋闺女恨不得从别人家硬抢。 否则不至于一个送他身边打秋风的战友遗孤都这么在意,典型的馋女儿孙女馋疯了。 这样的人,真有孙女,能憋的住? 估计是看上一个勾引周正的童养媳不行了,新找来的童养媳二号! 这样的女人,不除不快! ------------ 第234章 哥哥承认喜欢 瞎眼的老头,怎么就看不到薄琬乔的好?! 薄琬乔哪点配不上周正了! “你就没让人盯着点这人,知己知彼,遇到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薄琬乔并没放心上,“这次和上次情况不一样,这次真是周家人,叫周宁。” 周正跟她透露过,是真真有血缘关系,特别近的妹妹。 “周宁?” 一听这名字,薄野心里歹毒的恶念霎时打住。 他原本想着,管他是不是老头又作妖了,这次先下手为强,把人从京城弄走。 危险杜绝于未然,绝不能像上次那童养媳背地里使手段,害得薄琬乔差点搭上一条命! 可‘周宁’这名字,给了薄野一种灵魂被击中,一点不敢动的感觉。 “什么周宁?” 门外传来沉哑嗓音。 与薄野一样,心跳错漏一拍的,还有姗姗来迟的薄瑾屹。 这几年越发冷寂的男人,鲜少对什么人什么事上心,尤其这两年薄野逐渐接管一部分薄家的事,但凡能从薄瑾屹嘴里得上一句询问的,都是大事中的要紧事。 薄琬乔见兄弟二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哥,是周宁,不是稚宁。” 时间凝固。 ‘稚宁’两个字一出,尚算有些温情的夏日夜晚,一下陷入冰封。 佣人们放下餐点,低头匆匆离开,深怕晚一点就祸临己身。 那个已然逝去的少女,带走了欢声笑语,留下悲苦悄无声息蔓延。 家里再没有姐弟拌嘴追着打的热闹。 兄妹三人谁也不再说话,直到薄野草草吃完,“还有些事,先回房间了。” 薄琬乔紧接着叮嘱,“别工作太晚,该休息休息,身体最重要。” 薄野勉强笑着冲薄琬乔点头,“知道了,哥,我上楼了。” 薄瑾屹没出声,眼神默许。 深夜,是兽类藏起来舔舐伤口的时候,人也不例外。 薄琬乔对薄野说的那句‘身体最重要’,其实更想对薄瑾屹说。 一声不吭失了声的人,才是问题最大的。 薄野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餐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年了,哥,你该走出来了。” “所有牵涉稚宁去世的人和事,你都处理干净了,地下室里关着的人早成了白骨,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究竟还要憋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连薄野也不知道,薄家大宅地下有一间隐秘的密室。 阴森、冰冷、常年不见天光,关着一群世人眼中早已死去多时的人。 发现密室存在的起因,是在稚宁去世半年后某天薄琬乔晚归的深夜,她撞见了凭空从走廊尽头出来的薄瑾屹。 满身是血,表情像是变了一个人,看到她,眼神不像是在看家人,幽冷、无情,充斥着偏执病态的晦暗。 此刻,薄琬乔主动挑起禁忌的话题,随时准备迎接薄瑾屹的怒火,甚至是他不计亲情的屠戮。 可令她失望的是,除那一次之外,薄瑾屹再从没有过失控的时候,哪怕此刻她故意挑开他的陈年旧伤。 他吃着三年如一日重复的饭菜,说好听的是平静矜雅,难听点就是油盐不进! 薄琬乔突感窝火,“薄瑾屹,承认你喜欢稚宁究竟是有多难?” “你是个男人,顶天立地,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是件很丢脸的事吗?” “稚宁不是你妹妹,她和你没血缘关系,你喜欢她不犯法!” 薄琬乔最看不得薄瑾屹明明在意一切,却该死的不承认,背地里自我折磨的样子! 她不知道薄瑾屹背着他们对向慈他们做了什么,等她避开薄瑾屹找到密室时,里面的人已经断气了,死状……每每回忆,都是能让人做噩梦的程度。 她才知道,应珣当年的那场车祸是薄瑾屹在幕后操纵,他早知稚宁的死因、暗地里的纠葛,却什么都不说,就静静看着,做下一件件令人惊骇的事! 这些事都在告诉她,他喜欢稚宁! 承认喜欢稚宁,才有放下的可能。 可他就是不肯松口! 薄琬乔受够了薄瑾屹这故作冷静的样子,上前夺了他的筷子,狠狠丢在地上! “薄瑾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别人都说你是天才,京城多少人当拼死奋斗的目标,可实际上,你就是条阴沟里的臭虫!永远只在背地里做阴损的事,永远不敢承认自己的心!” “我就不明白了,喜欢她就那么让你难以启齿吗!” 薄瑾屹仍是没有动怒,索然无味道:“是,我承认我喜欢她,我爱她,你满意了?我同样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抓着这件事不放。” “我承认了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她能活过来吗?” “难道我也要像薄野那样,不吃不喝殴打长辈,闹翻了天才算正常?” 如果这样做她就能活过来,他立刻昭告天下,遇神杀神! 告诉所有人他薄瑾屹喜欢薄稚宁,深入骨髓,非她不可! 喜欢到别说她不是他亲妹妹,就算是,他也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占有她,和她厮守一辈子! 可她回不来了。 他有时会想,是不是他死了,就能再重来一次,就有可能再见到她? 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像当初见到幼小鲜活的薄琬乔一样,见到稚嫩健康的她。 一切都有机会重来,他可以宠爱她一辈子。 可重生这种事何其荒谬? 一个人又有多幸运,能拥有第二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过去,他将这次重生视为无聊游戏的开端。 除了可以挽救改变薄琬乔命运,没别的用处。 他麻痹又无聊的过活,甚至想过培养出弟弟妹妹,处理完烂摊子,就找个没人的岛,等着结束这无聊重复的一生。 为了打发无聊,他试着寻找各种刺激,事业上的、地位上的,将薄家推上一个又一个巅峰,直到他对稚宁生出欲望。 麻木的日子里强行被注入了一抹鲜活。 他想得到她,把控着她的命运,并以此体会到乐趣与快感。 她的眼泪是他生命里战栗与兴奋的催化剂。 他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她,知道她是什么德行,可这和他爱她并不冲突。 过去对她的好,真的只是欺骗与利用吗? 他一天比一天更爱,尤其在失去她之后。 听到薄瑾屹这声终于到来的喜欢,薄琬乔落了泪,“喜欢她你就该去看看她!” 她竭力维持着冷静,劝说:“她的墓立了三年了,你没去看过她一次!” “这两年,连应珣都成了那的常客,他不止一次想要把稚宁的墓迁走,换上他立的碑,让稚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只有你,一直躲,一直躲!” “你总也不去看她,时间久了她会误会的,误会你讨厌她!” “你难道打算让她怨你恨你一辈子吗!” 思念也好,感情也罢,他需要发泄出来,一直憋着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薄瑾屹却仍是淡淡说:“应珣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稚宁只能随他姓薄,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 失去稚宁,薄瑾屹的生活再无起伏与波澜,眼里看不见颜色,嘴里吃不出味道。 他行将就木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深夜的降临,进入早没了她气息的卧室,他的栖息之地。 这一夜,薄瑾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凌晨,他拨通大洋彼岸的电话。 “去查查周家,有没有一个叫周宁的,之前一直在国外,什么来历弄清楚。” ------------ 第235章 在她面前没有隐私 稚宁今早难得起晚了。 昨晚池昼离开后,她自觉丢了人,抱着平板,研究了半天鲤鱼的吃法做法。 红烧、清蒸、香煎、油炸……馋的稚宁一个对鱼不怎么感兴趣的路人,口水直咽,大半夜点开了一百次外卖软件。 她决定,最近几天就吃鱼了! 但稚宁有自知之明,她的本领仅限于理论。 就像三年前薄瑾屹受伤,她研究资料为他量身定制了菜谱,实际动手却不行。 国外这几年,她是学会了做饭,一个人住饿不着,可白人饭哪像中餐那么多煎烤烹炸,她本事离练到家还远着。 手忙脚乱赶去剧组,差一点打卡迟到。 稚宁满头大汗,正喘着大气,一杯奶茶捧到了她面前。 没抬头,稚宁就闻到了罗松身上的香水味,不刺鼻,略偏女性向的清新果香。 犹豫一会,不太情愿接下,稚宁道了谢。 她并不想要罗松的奶茶,她本就不爱占便宜,更别说这便宜还因池昼而来,她压力很大。 罗松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稚宁的情绪,摆手解释,“顺手而已啦,好多人都有,没别的意思!” “小周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呀?我看你眼睛好红啊。” “我这有一款特别好用的蒸汽眼贴,消除眼疲劳顶棒,还能淡化黑眼圈和细纹,好多艺人都在用,特别好,我给你拿点过来吧。” 说完,脚尖磨了磨地,“就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池昼早餐喜欢吃什么呀?也不是讨好,就是我住的地方早餐店挺多的,特别多!” 稚宁就知道无事献殷勤,背后必定有所求。 “罗松……” “小周姐你叫我小罗就行!小松、小萝卜也行!我的小姐妹都叫我小萝卜!” 这些称呼,稚宁暂时还叫不出口,“距离你上次来找我,才过去不到24小时,我真不能告诉你池昼的事。” “你如果想知道他早餐爱吃什么,可以直接去问他,他不都告诉你我跟他认识了,你去问他,这样省得中间有误差坏你的事,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早到了。” 罗松耷拉着脑袋,他们认识这事,哪是池昼告诉他的,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池昼难搞得很的。 “池昼今天没来的,小周姐,你就告诉我吧,求你了。” “池昼没来?” “对啊,今天轮到男主角自己上场了。” 男主角上场,替身自然没了用武之地。 但稚宁并不认为池昼会不在片场,片场里临时演员多如牛毛,要一直等、甚至要抢才能得到稍纵即逝的机会。 池昼的性格,做任何事都不会只玩一玩。 可找了一圈,真没找到人。 或许他别的地方还有兼职? 就像以前,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在岗赚钱? 池昼没来,连带着昨天的好吃好喝也没了,幸好空调还在吹,当然,也有男主角大嗓门嫌热吆喝命令的功劳。 稚宁觉得大事不妙。 池昼来,就有吃的喝的。 池昼不来,就该怎样怎样,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 制片人果然还是那个抠搜的制片人,外加色胚一个! 稚宁哪知道马先生被她昨天瞪得那一眼吓坏了,今天想冷静冷静,不敢再贸然讨好,生怕触霉头适得其反。 事缓则圆,小马深谙,他正加紧打听两人的喜好,发誓一定要抱紧财神大腿! 稚宁在紧张疑惑和纳闷中,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 一白天没见到池昼,饭点,这人倒是准时来了她家门口报到。 他没空手来,手上又拎俩大西瓜。 因为没有钥匙,他一直站着,西瓜拎手上也不放下,感觉不到累似的。 稚宁租住的小区,因为靠近影视城,常有艺人演员租住,安保系数特别高,外来人员一律不准入内。 池昼正好属于外来人员,昨天申请的NFC卡还没来得及去物业拿。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给保安看了我们的合照,他就放我进来了。” “合照?” 什么时候拍的? 池昼眼往下瞅了瞅自己手上拎着的西瓜,意思‘你就这么让我站门口?’。 稚宁脸微红,“抱歉,疏忽了,进来吧。” 进门,池昼熟门熟路把西瓜放在上次的位置,“这个你还留着呢?” 茶几上,那个不甜的西瓜还摆在那。 稚宁想扔来着,但这是他买的,又是为了教会她挑瓜,到底没忍下心。 “忘了,晚点就扔!你刚说的合照怎么回事?” 池昼拿出手机,递给她,然后转身去找湿纸巾,清理西瓜皮。 “给我手机干嘛?” 这话问得实在是傻,“不是要看照片,没密码。” 稚宁当然知道他是要给她看照片,可他就这么直接把手机给她了? 隐私什么的一点不在意? * 剧透~ 明天开始就是大家期待的哥哥主场啦~ 阴暗爬行修罗场马上到! ------------ 第236章 想握她的手 “要不你找出来我看吧?” 稚宁无意触及池昼的隐私,说话间,手机往回递。 池昼正在忙着清理瓜皮,一脸的‘你看我还有手’的反问,“看就行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稚宁始终觉得不太妥当,“不好吧?” “给都给,有什么不好?” 再推脱就显得矫情,稚宁没再说什么,点开相册,看到了池昼口中的合照。 那是昨晚上她杀鱼时的照片,直男的视角,半张他自己的脸拍得一言难尽,倒是她,灯光下很唯美,当然如果没有手里的菜刀就更完美了。 可他站在门外进来前居然还拍了照! 涉及自己,稚宁没忍住往前划了一下,“你还录了视频?!” 池昼擦西瓜的手停住,半开玩笑说:“哪天你不管我饭了,就拿这出去威胁你。” 他又吓她,“删了也没用,我备份了。” 但其实是池昼放不下任何有关于她的瞬间,下意识记录成了习惯,进入小区,也不是靠着所谓的照片。 在他的另一部手机里,装满了找到她这一年来的照片、视频。 偷窥、偷拍无疑是种冒犯,可他太想她了,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忍住不走到她面前。 他清楚她需要疗愈自己的时间,她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他不能逼她,哪怕再思念、再不舍,也不能贸然搅乱她的计划和打算。 “不过,门卫好像误会了你和我的关系,以为你我是情侣,所以看了照片就放我进来了,还说我俩看着很般配,问什么时候办喜事。” “什么!?” 池昼说话时头也不抬,气定神闲的,完全是在不带感情叙述事实。 稚宁没在池昼身上感觉到他对她的喜欢,从不献殷勤,还时不时调侃嘲笑她,正儿八经普通朋友的对待。 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管他晚饭,和他保持联系的原因。 她的存在,不会影响他的感情线。 但稚宁还是不安,她绝对绝对不能再伤害他! 当初为了改变倒霉体质,她一意孤行闯入了他的视线,厚脸皮蹭他的气运。 当时系统就不赞成,说如果影响了剧情线,后果很严重。 剧情线变化带来后果到底有多严重,她早已体会到了,那时是她自己无能,惩罚她没有怨言。 但池昼不一样,他完全是受她连累! 当初她的帮助,目的完全发自于她自己,她行动之前,没问过一句他愿或不愿,也没管他需不需要,偷偷跟着,丝毫没有顾及他的隐私与自尊心。 万幸他是个善良的人,没有计较她的无礼,并为此感恩,如果换做其他敏感扭曲一些的人,被她窥探了落魄难堪的一面,揍她一顿她也活该。 还有应珣对他的伤害,她至今都没弄清楚应珣当年对他做了什么,迫使他要和她一刀两断。 池昼不是个轻易示弱的人,那必定是极痛苦难以承受的。 这一切,都是如今她愧对于他、想要补偿的原因。 如果池昼因为她乱了剧情…… 稚宁浑身发冷,“池昼,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有没有谈女朋友啊?” 傻兮兮的,他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故意拿照片诓骗,她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池昼等她问这个问题等了太久,“问这个干什么?你瞧上我美貌了?怕有人跟你抢?” “别开玩笑!回答我的问题!” 池昼很无奈,“没有。” “从来没有。” “我身边没有任何人。” 一连三个否定句,稚宁被他看得心里不自在,她忽然想起两人最后一面时,他说的话。 三年过去了,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女主,是剧情节点还没到?还是因为—— “我暂时对这些没兴趣。” 解释着,他摊开手臂。 身无长物,哪有资格谈情说爱? 稚宁是这么以为的,心里名为道德的重石因为他的回答总算落下,随即是同情,急切的想帮他摆脱穷苦困境,不再操劳。 这难免又勾起了白天让她头疼的问题。 “池昼,你是不是有打算进军娱乐圈的打算啊?” “为什么这么问?” “你回答我是不是就行了!” 池昼沉默片刻才出声,“觉得我不行?” 贫苦出身的人,性格里或多或少会带些自卑,稚宁不知道池昼是不是也这样,只想尽可能维护。 “没觉得你不行,真的!” “你长得好,肩宽头小标准的上镜身材,脸也好看,什么扮相都吃得开,而且你很聪明,人设理解比别人强,要是潜心发展搞艺术,肯定能出人头地……” 池昼撑起一条胳膊托着脸颊,若有所思,“你这是鼓励我往这方面发展?倒也不是不行——” “不行!你不适合!” 稚宁突然很大声,池昼狐疑看着她,“哪不适合?你刚不还夸我长得好?” 维护过了头,劝阻成了劝说。 稚宁急得想打自己嘴巴,“哎呀!算了!我实话实说了!” “池昼你听好了,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各种皮肉交易你根本防不胜防,还有很多有变态癖好的人,干净的人进去会被弄脏的!” “你趁现在还没掉进去快点跑!越远越好!” 千万别被更多人盯上! 池昼安静听稚宁说完,心脏被阔别已久的柔软填满。 在她心里,他是个干净的人吗? 他还是干净的吗? 她不知道这几年他都干了什么,他早跟干净不沾边了。 心里唯一保留的净土,是因为有她。 “池昼!你听明白了吗?娱乐圈是来钱快,可麻烦危险也多!” “当然你可以胆子大不害怕,可某天一旦你犯了错、忤逆了资本,随时随地有可能被雪藏,到时候功亏一篑吃饭都成问题,还有可能背上天价违约金,一辈子被压着直不起腰!” “你不考虑你自己,也要考虑你母亲,你身边在意关心你的朋友家人,他们会心疼的!” 稚宁实在是苦口婆心,池昼渴望她为他思量打算,但终究不忍心她承受着急不安的折磨。 松口道:“巧了在那罢了,没有拍戏发展的打算,拍完手头上的就走。” 稚宁大喜,将信将疑问:“真的?你别又骗我!” 葱白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逼他发誓的样子,池昼突然很想紧紧握住,再也不松开。 ------------ 第237章 周宁,这位是薄先生 “不骗你。”池昼忍住了不触碰稚宁,但没忍住露出笑容,“时间不允许,我还有别的工作。” “今天我就没去不是吗?” 确实,他没来,但…… “池昼,你今天去干了什么工作?” 稚宁想到了池昼身上的伤,他究竟做什么工作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身上的伤疤又是哪里来的? 医生说他曾有过致命伤,胸腹处一大道狰狞的手术痕迹,这在三年前他们认识的时候还没有。 这事发生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谁想要他死? 应珣不可能,难道是赵家? 前几天,周家几个堂兄弟的议论在耳边响起,赵家隐匿于幕后的年轻家主心狠手辣,为非作歹,堪比人形杀器…… 是不是这人容不下池昼? “池昼,你告诉我好不好?危险的活我们不干了,你缺钱我可以帮你!” “还是说赵家的人又为难你了?” 池昼保持着温雅疏离的笑,“保密。” “池昼!” “敲敲?哪个甜?哪个不甜?” 池昼拉着稚宁来到西瓜前,按住她的询问,“等你哪天学会了分辨的技巧,我就告诉你。” “我保证。” * 兜兜转转,时间过去一周。 稚宁还是没学会挑瓜,池昼也不肯松口,只字不肯透露他的处境和生活来源。 稚宁不放弃追着问,实在不放心,也不知是不是追问得太紧了,这天池昼放着手上的戏份不拍,直接请了假。 一大早,池昼就给稚宁发了信息,告诉她不必准备他今天的晚餐。 问他怎么了,他不答,只说有些私事要处理,别的再不肯多说,再三保证一定不会有安全问题。 稚宁放心不下,却也拿他没办法,对他的事,她目前实在知之甚少。 晴朗的天,暴烈的太阳,摄影城像极了一座闷热巨大的囚笼。 稚宁心情潮湿,浑身不舒服。 不知为什么,对于今天的片场,她总有种抵触心理。 今天稚宁还算来得早,她慢悠悠磨洋工似的往摄影棚走,手抵在汗湿的额头,遮住刺目的阳光。 突然,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脚步声。 好奇回头,正对上罗松白里透粉的脸颊。 年轻化妆师实在是精通保养的技巧,稚宁一见他心里就冒出个念头。 下一秒,对方激动开口,“快快!小周姐你快些!马先生来了,迟到小心挨骂!” 听到这个消息,稚宁心情更差了。 她说她怎么不愿进去呢,敢情不想看到的人来了。 稚宁庆幸池昼今天请假了,不然指不定怎么让那老撅牙占便宜! 稚宁不想进去,可工作在身,由不得她自作主张。 摄影棚里远没有平时着急开工的喧闹,但人围了很多,里三层外三层,说密密麻麻也不为过,每个人都朝着中心的方向翘首张望。 空调正在不遗余力的吹,冷风拂在身上,满身的汗瞬间转凉,稚宁打了个哆嗦。 好奇往前走。 人头攒动,稚宁没看到人群中心的人,只瞄到几个眼熟的人影。 制片人、导演、几个主演,熟悉的脸上无一不挂着崇敬到近乎讨好的笑容。 谁来了? 就连不可一世、平时见了导演都不正眼瞧的男主角,这会也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眼睛发着光,那个样子,屁股后面如果按条尾巴,他能摇到原地起飞。 可见这人来头不小。 稚宁不怎么爱凑热闹,尤其还意识到来了大人物。 京城的大人物不少,身份越高,曾经见过她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这张脸又十分显眼有辨识度。 稚宁有心躲避,她可不想在这被人当做是鬼,指着她喊‘你不是死了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架不住马先生那张大嘴,有心牵线搭桥抱大腿。 “周宁!你往哪去!” “那就是周宁,我们剧组的编剧!也是剧本的原创作者,有名的才女!” “周宁!快来!跟薄先生打声招呼!” 稚宁从不知道世界原来可以这么小。 同样的地方,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先后遇到了两个从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来这地方的人。 薄先生。 京城被称作薄先生,又有本事令所有在场之人噤若寒蝉的,只有薄瑾屹一人。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稚宁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在她大脑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僵固的瞬间,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方便那个人看到她。 稚宁被人催促推着走到薄瑾屹面前,体温被空调带走,连同意识,一起被吸入黑洞。 “薄先生,这就是周宁,我们这次项目的原创,也是主创团队的核心人物,文采斐然,惊才绝艳,是大才女!” “周宁,这是薄先生。” 制片人没有过多赘述薄瑾屹的身份。 不敢,也没必要。 在京城,有野心往上爬的,就是条狗也知道薄瑾屹是谁,当他面直呼大名,即便是介绍,也会被视作是种冒犯。 可谁知稚宁居然是个不上道的,她没有伸出手谄媚上前,也没有结结巴巴自我介绍,就这么看着,干站在原地,像块木头。 “周宁。” 薄瑾屹逼近她,沉沉嗓音缓慢读出她的名字,听不出情绪。 几天前,池昼也曾盯着她的工作牌,念出她的名字,语气里隐含质问。 那时,稚宁也紧张,却仍有心力与池昼打马虎眼,如今她动弹不得,呼吸艰涩,挪脚的力气都无。 熟悉的罗勒气息无孔不入,与成熟男人的侵略热意一并将脑子里的记忆唤醒。 过去的那些依赖、思念、疑惑、怨恨……如鸿毛划过湖面,荡起清浅的涟漪后消失不见。 只剩下怕与彷徨。 特别是他现在安静注视着她,那是他动怒的前兆,随时随地要把她吞吃一般,令她畏惧想逃。 “周宁!发什么呆呢,叫人啊!” 制片人和导演在一旁急得不行。 这周宁不是跟赵爷的吗? 按理说该见过大场面的,说不定还和薄先生相熟,他本就是指望亲上加亲才大张旗鼓介绍她的! 可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哑巴了似的?还紧张得不行? 胳膊被身后的人推来推去催促着,薄瑾屹也垂眸看着她,不置一词。 似乎在等她主动向他开口解释为什么她现在叫这名字,又为什么还活着,三年都不联系他。 ------------ 第238章 等她自投罗网 薄瑾屹要解释。 可稚宁能说什么?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知道的事,根本不需要她来告知,他自己就能查到,事无巨细。 没有人有本事在薄瑾屹面前遮掩真相。 稚宁突然明意识到,薄瑾屹出现在这里或许不是她倒霉,更不是偶然。 他是专门来这里守株待兔的。 他知道她在这里。 否则他这食物链顶端的猛兽,何至于亲自下到烂泥塘,和虾兵蟹将为伍? “薄先生好。” 被推搡着,稚宁终于用陌生人的语气与他打招呼,不卑不亢。 既然躲不过去,那害怕也没用。 只是稚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她早已不是薄稚宁,死在世人眼里,再也没法为薄琬乔挡枪,对他没有丝毫利用价值。 刚才稚宁一进来,薄瑾屹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很神奇,明明没看见,但他就是知道她来了。 从前,薄瑾屹只知自己对稚宁的独占欲强烈。 在她慢慢丰满羽翼变得美丽惑人的那些年里,因着男人骨子里劣根性的作祟,他暗中处理掉了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目的觊觎她的杂碎。 包括应珣在内,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驯服稚宁,让她听话待在他为她建造遮风避雨的笼子里,应珣也会是他刀下的亡魂,死在稚宁初识他的那年。 他实在想要一只听话、只依附于他的雀鸟,只在他面前抖擞羽毛,向他袒露胸怀。 薄瑾屹很后悔自己当年没那么做,否则他不必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差一点天人永隔。 对于稚宁故作的不识,薄瑾屹并不生气,小孩子受了委屈,被他欺负紧了,难免要拿他撒气。 薄瑾屹顺着稚宁的心意,和她玩扮演陌生人的游戏。 看她走远,心里琢磨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该怎么宠着她、纵着她,让她离不开他。 以及,怎么处理掉黏在她身边的臭虫! 那个有点本事的私生子,居然早他一年找到了她,并且瞒着所有人,一步步设计她回来,以人畜无害的姿态,骗取她的同情。 差一点,他的稚宁就被抢走了。 直到中午,薄瑾屹都没有离开,稚宁知道他留下的原因,因而当他午休出现在她的休息室里时,稚宁并没有多么震惊。 他慵懒倚坐在躺椅上,猛虎蜷缩在兔窝里一般,打着盹。 纯黑西装裤包裹的大腿上,放着她的毛绒抱枕,指节干净的大掌轻抚着玩偶的脸颊,那么轻,那么柔,还……掺些色情。 不怪稚宁有打寒颤的感觉。 此刻和薄瑾屹视线相接,稚宁突然有种错觉,他抚摸玩弄的不是玩偶,而是她。 从稚宁进入房间,薄瑾屹清明锐利的漆眸便片瞬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小姑娘还是三年前离开他时的模样,只长了年纪,没摆脱稚嫩。 她名字里的‘稚’字,字如其人。 远看着白,近看更是细嫩,那种生来娇弱的质感,让人看了就想蹂躏、扒光,将她白腻纤弱的身子,一整个包纳入怀。 薄瑾屹呼吸有些粗重,从确定她还活着的那刻开始,他终于找到了丢失已久的人气。 世界里失去的颜色,丢失的味觉,神奇的回来了,那都是因为她。 她的出现,又一次为他腐朽的生命注入了新鲜的力量。 此刻,连同欲望也一并复苏。 目光从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向上,落定在她脸上、她柔嫩的唇,想要亲吻的冲动空前暴烈。 不管她是周宁,还是薄稚宁,她都必须是他的! 可眼前,似乎有些事要处理。 小家伙厌恶他,记恨当年那几通他没接到的电话,不愿他靠近。 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逼迫只会适得其反。 信任与依赖,需要重新建立。 而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就冲过去他对她的好,就冲他是她出意外前最信任的人。 过去二十年的记忆,无一不是他的筹码。 “为什么不叫哥哥了。” 放下玩偶,薄瑾屹朝办公桌走去。 那里放着一个保温箱,薄瑾屹慢条斯理的把内容物取出来,一块精致又昂贵的蛋糕,进入稚宁的视线。 他递来,她不接。 男人似乎很无奈,看着她透白纤细脖颈下青淡的血管,点缀着薄汗,问:“不热吗?” 稚宁不答。 “尝尝吧,青梅口味的,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这慕斯蛋糕。” 男人的口吻十分温柔,不像是他这种对外肃杀、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柔情,又深又满。 如果不是见识过他对他那藏在暗处的乖乖热烈占有的欲望,稚宁真会怀疑她是他喜欢的人。 稚宁并不领情,站得离他远远的,“薄先生,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薄瑾屹厌恶两人之间无法亲密接触的距离,“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不是因为工作偶遇?” 他想触摸她的脸颊,她的一切,指尖在暗处轻捻。 “装傻没意思。”稚宁看不懂他的眼神。 “是啊,装傻没意思。”他低喃着重复,注视她的眼睛,“稚宁,哥哥很想你。” 这话从薄瑾屹嘴里说出来,挺稀罕的。 以往,都是他逼问她想与不想,霸道又直接。 两人之间他是主体,她是客体,永远被操纵、控制,他从没像现在这样,一字一句告诉她他想她。 他把自己放在下位者的位置,可并没有丢失尊严。 一切都显得那样不寻常。 稚宁蹙起眉,抗拒他的靠近,“你不是我哥哥,我姓周,你姓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还有,别再过来!” 她出言警告,生气了,既是因为她此刻已经退无可退,也想和他斩断过去。 可爱得……像极了笼子里东倒西歪张开翅膀、被逼到角落里的幼鸟。 “可我们之间有感情不是吗?” “感情?” 稚宁后背与冰冷的门板相接,目露讥讽。 什么感情? 利用她的感情? 把她驱赶出去的感情? 还是见死不救的感情? ------------ 第239章 你不是我哥哥! 薄瑾屹看出了稚宁在想什么,他叹了一口气,“稚宁,当年的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所以现在坐下来,吃着东西,听我慢慢跟你说好吗?” 征求意见的话,用着肯定句的语气说出来。 身份显赫的男人永远高高在上,就连解释,也强势的不容许她拒绝。 稚宁气闷不已,却也想弄清楚,他当年究竟是不是真的希望她死。 当年那场意外,她求救未果的原因,她一直放不下。 他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意外发生之前,她真心把他当做哥哥,挂念、不舍、为他找理由,甚至临死之前,卑微的想混进手机拜年的人群里,给他发送最后一条新年祝福。 可他回馈给了她什么? 他曾骂她下贱,她确实贱,但不是痴恋应珣,而在于他。 意识觉醒后,她就不再爱应珣了。 但薄瑾屹不同。 在得知自己身份之前,她从没想过他会伤害她。 在她的世界里,他是同辈的兄长,可以倾听她的心事,任她撒娇,更是顶梁柱一般类似父亲的存在,弥补了她缺失的情感。 有他在,她可以无忧无虑一辈子。 她很爱他,哪怕为了他死她都愿意,毫不怀疑! 她心里永远在天人交战,理智痛骂自己该远离,心却永远为他保留一丝余地。 但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没了他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她现在只想弄清楚最后一点,当年的意外是否和他有关。 她想给她错付的感情一个交代,给死去的薄稚宁一个交代。 蛋糕稚宁没吃,她从小冰箱里拿出西瓜,那是池昼亲自挑选又放进去的。 入口冰冰的温度缓解了恐惧与焦躁,“我给你机会,不要再骗我,我不会上当,真话假话我会查清楚。” 薄瑾屹笑说:“不会。” 稚宁低着头,抗拒与他眼神交流,没有注意到薄瑾屹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他胸膛深深起伏,他快要抑制不住弄死缠在她身边的人了怎么办? 但愤怒仅限于在心中叫嚣,开口,他语气嘶哑又落寞,尾音发颤,牵扯出不舍与懊悔。 他从当年赶她出家门开始解释,一直说到除夕那天早上家里怎样热闹,薄琬乔给她准备了新衣服,薄野起了大早去接她,他也在厨房忙碌,期待她回来。 他说了很久。 稚宁抬头便看见了他眼底水光,他故作不在意冲她笑,却不期然使泪水坠落。 泪水不知是冰冷还是滚烫。 稚宁呆愣几秒,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薄瑾屹暴露出脆弱的一面,还是因为她。 他说赶她出门只是权宜之计,既为了堵住家里长辈的嘴,也是为了让她彻底看清应珣的为人,明白应珣不是良配。 她对应珣的屡次包容与退让,让他无计可施,只能出此下策。 他和应珣之间从来不存在她以为的合作共赢,当初上门提亲,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他愿意帮她得到所有她想要的。 但应珣辜负了她的喜欢。 帮助应珣处理家事,是他给应珣的最后一次机会,可应珣没抓住、没回头。 作为兄长,他没办法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他只能用把她赶出家门的办法,逼她死心。 他没想到应珣的仇家会找上她。 听完所有,稚宁的大脑是乱的。 “所以你想告诉我,那是意外,你没有故意不接我电话。” 说话难免哽咽。 委屈在泛滥,可恨至极,但怎么也控制不住。 薄瑾屹眼底浮出血丝,他走到她身边,想抚摸她的脸颊。 稚宁迅速躲了过去。 他笑了笑,苦涩挂在唇角,落寞收回了手。 “稚宁,哥哥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是我的疏忽导致你出了事,你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你恨我,想要惩罚我,我接受。” “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家里你的房间一直留着,还是你走前的样子,没人进去动过,你宝贝的东西都在里面,始终是你的。” “衣帽间里,每个季度都会有你喜欢的衣服珠宝添置进去,哥哥希望你能回去看看。” “哥哥的稚宁现在是大姑娘了,喜好可能变了,白色的裙子可能不再喜欢了,高跟鞋也不爱穿了,哥哥很想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 “你别说了。” 稚宁没憋住泪,哪怕她心里清楚,她再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他是什么人、什么段位?骗她太容易了。 他从前也装得像个好人伤害过她,也曾什么都满足她却同时算计。 可他在哭。 她能感受到他的无措和痛苦。 灵魂像是被两个小人蛮力撕扯着,各执一词。 怨恨在她心中滋长。 他怎么能这样,在毫不顾忌她感受给了她一巴掌后,再来讨好? 他凭什么觉得她会接受他的道歉! “还记得你小时候喜欢抱着睡的毛绒娃娃吗?前年冬天,我到国外出差,意外发现了另一个,是男孩子,和你的娃娃是一对,也许是哥哥、也许是伴侣。” “那时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于是带了他回家,我为他单独买了一张机票,就坐在我身边,我心里幻想着你见到他的样子,你会抱着我的胳膊、会搂住我的脖子……”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可回到家,家里没有你。” 他嗓音凄哑得厉害。 深吸一口气,逼迫压制着痛苦的情绪落下,他又说:“你喜欢的那棵油橄榄,哥哥照顾得很好,按时浇水施肥,去年春天顶端新发出几枝杈,结的果子比从前多很多,哥哥希望——”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稚宁大声怒瞪着他,他别想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让她心软! “我不会相信你,永远不会再相信你!” 薄瑾屹脸色苍白,“稚宁,哥哥只是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那不是我的家!你也不是我哥哥!” 男人露出失落的表情,房间里的哭声宰割着两个人的心。 “咚咚——” 忽然敲门声响起。 稚宁看到救星逃一样去开门,她只想远离让她委屈悲伤的源头,丝毫没考虑自己狼狈和男人独处一室的模样,会惹人误会。 ------------ 第240章 因她遭受应激创伤 好在,门外的不是外人,跟了薄瑾屹许多年的助理,稚宁也认识。 “稚宁小姐……” 助理一见稚宁哭红眼的样子,进退两难。 “什么事?” 薄瑾屹出现在稚宁身后,反差极大的身形阴影笼罩而下,冰冷注视着打扰了他和妹妹重聚的闯入者。 助理很紧张,“先生,已经快一点了,您该吃午饭了。” “我吃过了。” 助理着急,“先生——” “出去!” 助理不愿走。 薄瑾屹的三餐都是薄家的厨房每天做好特供的,饭盒还在他手里,他怎么可能已经吃过了,别的东西就算吃了也会吐,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做了胃部切除手术。 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是没吃饭,低血糖,再像上次那样晕倒—— 助理不敢想,薄家另外两个祖宗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夹在中间瞒这个瞒那个很难做。 最后是薄瑾屹亲自关了门,隔绝了打扰。 稚宁经过这一会,已经冷静下来,她胡乱抹去眼泪。 疏漠着脸说:“你养过我,供我长大,我也因你受过伤,你利用过我,这是事实,我们扯平了!” “所以以后,我们见面就像今天上午那样,别说话,别靠近,就当陌生人!” “不要再来找我,你早不是我哥哥了!” 说罢,夺门而出。 她走得急,话也说得绝情,薄瑾屹本该失望。 可他却笑了。 她不在,他眼底的势在必得再也无需遮掩,手指摩挲着抱枕娃娃的脸,“稚宁,你不会舍得只和我做陌生人的。” 懂得利用她心软的,怎么可能只有那个该死的私生子? 稚宁从休息室离开,整个人思绪揪作一团,找不到理清的头绪。 刚才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全部的感官都在告诉她,那场事故和薄瑾屹无关。 他没有想让她死,一切只是巧合,他是关心在意她的,他有把她当做是家人。 她的执念可以放下了,不必再害怕。 可又有一份直觉,警告她离薄瑾屹远一些,越远越好。 “稚宁小姐。” 迎面,薄瑾屹的助理见到她打招呼。 稚宁哭过后鼻音还有些重,“你站这干什么?” 手上还拿着饭盒。 “这是薄先生的午餐。” 稚宁想到了。 只是什么时候他这管公事的行政助理,也包揽薄瑾屹的吃食了? 不仅管了,还在薄瑾屹漏吃一顿他饭盒里的午餐后,急得打转。 疑惑促使稚宁鬼使神差问了句,“他不是说他吃过了。” 助理苦着脸,“怎么可能吃过了,先生他……” 欲言又止。 有些事,好像不该说。 “稚宁小姐要出去吗?”助理转移话题。 可谁都知道越是支支吾吾,越会引来追问。 “他怎么了?”稚宁皱眉。 助理眼神飘忽,“先生他……” 话在嘴边,不吐不快。 助理算是这些年里,知道薄瑾屹私事最多的人,也最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明白问题的症结出在稚宁身上。 告诉稚宁实情,由她出面,很多病症或许能不药而愈。 可薄瑾屹三令五申,不准他消息外露。 最终,盼望薄瑾屹早日恢复正常的心占了上风。 助理一咬牙,“先生他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 “你怎么知道?” 吃饭还得当他面吃才算吃?偷吃泡面不行? 就算真没吃,薄瑾屹又不是没饿过,至于这么急吗? “我一直跟着,没见先生吃过,而且……先生他吃不了外面的东西,吃了会吐!” 什么鬼? 吐? 薄瑾屹得了霸总病?胃不好? 稚宁满不在意还有些讥诮的表情,助理看不下去。 “稚宁小姐,我知道您责怪先生当年把您赶出家门,责怪先生错过了您的求救电话,导致您受伤坠海,可先生对您从没有坏心的!” 稚宁嗤笑,又来一个说薄瑾屹没坏心的。 “真的!先生是在意您的!他患上心理疾病就是因为您!” “什么?心理疾病?” 话都说到这了,助理不再藏着,“先生真的吃不下去外面的东西,而且先生的眼睛也出了些问题!” “你别告诉我他瞎了。” 这也是霸总常见病,应珣就瞎过,把她好一顿折腾。 但她不是傻子,薄瑾屹刚才能上看、能下看,还能眼冒寒光,可怕得很! 助理见稚宁不信,着急不已,“不是看不见,是分不清颜色,只有黑白灰,分不清色彩那种!” “这些都发生在您出事之后!” “您出事那天,正好是除夕,先生早早处理完那天的公事,空出时间说有私事要忙,他一直在笑,看得出来很轻松愉悦,当时只以为是新年了,现在想来,是因为要接您回家。” “下午的时候,您出事的消息传来,太过突然,先生整个人都是懵的,没人见过先生那个样子,穿着薄薄的居家服,站在您出事的断崖边,被冷风吹着,一动不动……” “确定您遇害之后,先生就变了。” “刚开始谁也没注意,都以为他不伤心,直到发现他经常性呕吐,眼睛分不清色彩,过马路时偶尔会闯红灯……请了心理医生才知道这是应激创伤。” “他是因为您的离世打击太大才这样的,稚宁小姐,先生他真的很在意您,他只是习惯性把一切都藏起来,性格内敛罢了。” “这些年来,他唯一能吃的东西,都在您留给他的那份菜谱里,不信您可以看一下饭盒里装的饭菜!” “只要不是您菜谱里的,先生吃了就会全吐出来,有几次还吐出了血。”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不要误会了先生,不要说让先生痛心的话。” “这些事您心里有数就行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说完,退后鞠了一躬,“我先走了。” 稚宁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应激创伤……因为她? 怎么可能? 助理却是刚下楼就撞见了薄瑾屹。 男人站在栏杆边,目光遥望着对面影城的寰宇宫殿,漆黑的影子被午后的阳光拉得无限长,明显等候多时了。 助理脚步一绊,随即汗毛倒竖,刚才那些话…… “先、先生……” 那些事先生不准他透露给薄家姐弟,稚宁小姐应当也—— “政府特批的那张名单上,回去之后,可以加上你想要的名字。” 却是地狱直升天堂。 助理懵了两秒,之后心脏狂跳,恨不得当场跪下磕一个。 “谢谢先生!” 夏季燥热的空气比山雨欲来风先来一步。 男人置身其中,“不要告诉她我见过你。” ------------ 第241章 不做兄妹,改做情人 下午,薄瑾屹离开了,不知是不是听了稚宁绝情的话,认同了,所以不再来找她。 稚宁五味杂陈,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是薄瑾屹让她回家的请求,一会又是助理的话。 中午助理说完,稚宁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有些荒谬,难以置信。 薄瑾屹那样的人,应激创伤……稚宁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两者联系起来。 薄瑾屹活了两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前世薄琬乔死了他都没多伤痛,一滴泪没掉,那可是他亲妹妹,是她一个假货比不了的。 可心里为什么又有丝丝刺痛? 心不在焉的,一下午很快过去了。 下午五点半,天空降下暴雨,上午的闷热果然是恶劣天气的先兆。 但不巧的是,稚宁并没有带伞。 车子停在摄影棚很远的地下停车场里,需要走过一段露天的路,绕进另一栋行政楼,坐电梯下去。 没有伞,走这段路势必会被淋湿。 稚宁选择了等,夏季的暴雨来的急,去的也急。 可半个多小时过去,雨势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还伴随着轰轰雷声,让人心慌。 她本就走得晚,相熟的同事基本走光了,借不到伞。 天色渐暗,乱糟糟空旷的摄影棚如同深渊巨口,有些吓人。 稚宁待不住,她总觉得背后的黑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扯她裤脚,逼得她跺脚。 又熬过一阵雷鸣,就在稚宁彻底承受不住,咬牙举起包打算冲进雨幕的时候,一辆迈巴赫停在她面前。 熟悉的车身,是薄瑾屹。 “上车。”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优越的侧脸,金丝边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微微反射着冷光。 这一幕,曾被稚宁写进过书里,烂俗的桥段,她当然不会认为薄瑾屹是路过,因而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借口还有工作不着急走。 “我在后面看你很久了。” 意思是他知道她想离开,有事要忙是谎话。 “所以呢?” 稚宁索性不再装。 她心里憋着怨,她以为她中午时话说得很清楚。 她不知道他以什么身份在这质问她,他是不是觉得再重的伤害只要他解释了、给了她台阶,她就会原谅他,不计前嫌?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暴雨带来的风吹乱了她额前鬓边的碎发,将她脸上幽怨、委屈,甚至是愤恨,全部暴露出来。 薄瑾眼神柔和,比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他放低声线,“稚宁,下雨了,站久了会着凉,听话,上车。” “不劳烦薄先生,接我的人马上到了。” 薄瑾屹看了她两秒,随后下了车,穿过厚重的雨幕,来到她身边。 “你干什么!” 本就不大的屋檐,遭到他高大身形的挤占,留给稚宁的只剩一点。 “不是说有人来接你?我和你一起等,天马上黑了,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你!” 他明知这也是谎言,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可她后退,他也退。 她往前走险些淋雨,他也跟着站在雨帘下。 就是不肯放过她。 纵然早已收工,可影城到底不是无人之地,总会有人出现,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雨停的那一刻。 稚宁不想再和薄瑾屹扯上关系。 因此宁可冒雨也要离开,她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淋湿。 可腰随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缠上。 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跃然眼前,薄瑾屹堪堪一条手臂就让她双脚脱离地面,将她蛮横往后带。 一阵天旋地转,稚宁尚且没来得及惊呼,脸颊就撞进了男人滚烫的怀中。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 “稚宁,现在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了,我姓薄,你姓周,你说……如果其他人见到我和你这样抱在一起,他们会说什么?” “不想做兄妹了,想改做情人?” 威胁的话说得半真半假,似在调侃,又似在期待。 稚宁气红了脸,她没有自恋的毛病,不认为薄瑾屹能纡尊降贵看上她,他不过是想让她屈服。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放开我!” 薄瑾屹对于稚宁迟钝的反应多少有些失望。 看来比起重新建立依赖,让她相信、接受他的喜欢更加困难。 也是,他总以兄长自居,确实不太能让她把他往有欲望的男人这方面联想。 他手臂又紧了些,勒进她腰间的软肉里,在她耳畔低喃,“稚宁,我只想送你回去,你知道的,我等了你很久。” “要么我送你,要么我陪你一起等,等你口中来接你的人,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在你给我答案之前,我不会放开手。” “你!” 他疯了吗? 居然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逼她! 西裤包裹的长腿微微屈膝,膝盖顶进她腿间,恶意分开,半身的重量严丝合缝压在她背上! 任谁看,都会觉得两人的关系不正常! 稚宁被勒得些微喘不过气,比起变成仇人,她更加不能接受自己和兄长扯上暧昧的关系,哪怕没有血缘。 “好。” “好什么?”他得逞轻笑的闷震从她后背传来。 稚宁愤愤咬着牙,“你送我回去,我上你的车!你放手!” 雨势还是没有变小的趋势,强行被薄瑾屹塞进副驾,等他为她取来毛巾和毛毯,他浑身已经湿透。 他不觉难受般到后备箱取出一个礼物盒子,缠着漂亮的蕾丝,护得很好没被雨淋,在稚宁裹紧毛毯后,放到她腿上。 然后上了车。 车门关闭,车子里瞬间静了下来,静到稚宁清楚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略沉重、微促。 无人知道其中包藏着深重的欲望。 ------------ 第242章 稚宁,哥哥后悔了 薄瑾屹并没着急开车,系好安全带,擦拭起眼镜上残留的雨珠。 等一切处理完,重新戴上,稚宁还没动礼物盒子。 他侧身看她,“打开看看?” 稚宁怎么可能听他的。 于是薄瑾屹只能亲自动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拿回盒子时,他指尖触到了她手臂的肌肤。 很凉,带着湿腻。 他碰过的那一小块肌肤立时泛起细细的小疙瘩,攫取稚宁的注意。 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必定不好受,稚宁裹着厚毛毯都觉得冷,薄瑾屹的感受可想而知。 礼物很快拆开,是两只娃娃。 其中一只稚宁并不陌生,年幼时多少个黑夜,都是它陪着她,在薄瑾屹之前,承担着哄她入睡的责任。 另一只。 “他叫比洛,是艾娜的未婚夫。” 显然,艾娜是稚宁从前那只毛绒娃娃的名字。 而比洛…… “中午回去后,我特地查了下这对娃娃的信息,比洛和艾娜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很相爱,早早定了亲事,结婚、生子,相伴一生。” 稚宁对虚拟的西方爱情故事并不感兴趣。 中午,薄瑾屹提及他发现另一只娃娃并带回家,稚宁并没往心里去,不说全然不信,最起码连同薄瑾屹所谓的解释一起,持以怀疑的态度。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就好像要替薄瑾屹证明他的那些话,全是真的一样。 礼物盒子拿到稚宁面前,“把他们一起带回去吧,他们已经分开太久了。” 稚宁却是连最开始那只都不想要。 僵持了近一分钟,薄瑾屹明白了稚宁的意思。 “生气了?” 盒子盖好,他又说:“因为刚才抱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我抱着你?” “夜里要睡在我怀里,拍着背,哼着歌才肯睡。” “吃饭要坐在我腿上,拿小勺子一口口喂才肯吃。” “哪怕出差也要跟着,睡一个房间,一张床,开视频会议时拿手指戳我的腰,闹完了立刻爬到我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连碰都碰不得了? 他说得窝心,她听得窝火。 刚才他那是正常的拥抱吗? 还有她口中她缠着他闹他时她多大,现在多大? 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 “我不喜欢。”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这四个字,态度决绝。 薄瑾屹故意将眼底的伤神暴露给稚宁看,“好,稚宁不喜欢,哥哥改。” 受伤失落的语气传入稚宁耳中。 他才是精于表演的各种高手,一呼一吸中都是蛊惑,直击摇摇欲坠的心防。 果然,这使得稚宁心软了瞬。 她惊讶于他表现的同时,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假使他中午那些话是真的,假使他真的因为她去世的打击而患上了心理疾病,假使他真的一直思念她、为今天的重逢感恩激动…… 那么此刻她的态度、她说的话,无疑是在往他心上扎刀子。 稚宁看向薄瑾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戴眼镜。 他视力很好,射击、射箭这类极考验目力的竞技项目,丝毫不输参赛的运动员,甚至比他们还专业。 天赋是其一,更主要的是勤加练习,哪怕这是他前世就已习得的技能,重生之后也不曾懈怠。 小时候,她曾无聊跟他去过靶场,看他大汗淋漓顶着烈日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好奇又不满问过他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他说这是要用来保命的。 他和身边的人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中,仅仅指望别人保护,和等着送死没区别。 因此薄瑾屹绝对不会放纵恶劣的习惯去损伤自己的眼睛。 所以…… 喉间微微堵塞,稚宁有些不太敢直视薄瑾屹,“你的眼睛……为什么戴眼镜了?” “保护视力罢了。”他回的随意,不愿多说,发动车子问:“住哪?” “……我住哪你不知道吗?” 薄瑾屹叹了口气,“稚宁,不要总对我抱有敌意。” 稚宁扭头看向窗外。 她也不想的,恨一个人很累,但他确确实实伤害过她。 就当是她草木皆兵吧,她手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如果可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薄瑾屹是爱她、能保护她的哥哥。 车子开始缓慢地往影城外驶去,雨点不停敲打着车窗。 薄瑾屹徐徐解释:“是,我确实在今天见到你之前,就知道了你还活着的消息,但这绝不是刻意调查的结果,我没有派人监视你。” “我到剧组来,也不单纯是为了见你,我看中这个项目在先,知道你还活着在后。” “你知道我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最先出现的念头是什么吗?” “我后悔当年没有继续找你,轻信了你去世的消息!不然我们不会错过这三年!” 他声线中包含着浅显直接的悔意,见她不为所动,闭了闭眼,放缓情绪。 “稚宁,我不知道我的辩解你会不会相信,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限制过你的自由,从前,现在,从来没有。” 薄瑾屹知道,稚宁疏远害怕他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以为他从前无孔不入的监视与跟踪。 可她真的误会了。 不是过去的他不想,而是没必要,他自认为清楚她的为人动向,而任何后事的调查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 他没必要冒着被她发现引起不快的风险,徒增麻烦。 可她就是误会了。 “玉兰湾。” 稚宁报了住址,没理会薄瑾屹的解释。 空气静了一刹,薄瑾屹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并没开口。 稚宁也没理他,望着窗外的大雨出神。 玉兰湾就在影城不远,不一会就到了。 雨还在下,雨势不减。 “几号楼?” 稚宁无心和薄瑾屹多费口舌,如实回答,有些事隐瞒没有意义。 车子在目的地停稳,稚宁立刻解开安全带,丢下毛毯下了车。 “稚宁!” ------------ 第243章 骗她 稚宁脚步稍顿,可叫住她的人欲言又止。 稚宁没继续等薄瑾屹的下文。 跑起来,直至进入电梯,整个人虚脱蹲下。 上午见面时,薄瑾屹还没戴眼镜,中午时也没有。 是因为要开车来接她,所以戴上了眼镜吗? 如果助理不说,她不会知道薄瑾屹眼睛有问题,她甚至好奇也不会问,问了也会相信他‘保护视力’的解释。 可现在有人告诉了她真相。 薄瑾屹的车,在楼下停了会才开走。 在这之前,薄瑾屹打了几个电话。 “继续监视小姐的动向,二十四小时跟着,我要随时知道她和什么人联系,见了谁。” “赵家那边,人在国外务必拖住了,应家同样封锁消息,薄野也一样,我不希望任何人来她身边骚扰。” 挂了电话,薄瑾屹寒芒聚集的黑眸,望向稚宁被客厅灯光照亮的阳台。 手捞起副驾驶上的毛毯,放在鼻下深深嗅了下。 阔别已久的馨香,只有在梦中才不会消减的味道,令他沉醉享受。 今夜的欲望,总算寻到了消解的出口。 过去薄瑾屹是没有派人跟踪监视稚宁,可现在开始有了。 既然她误会了,他承受了她师出无名的怒火与责怪,总要坐实了才不算亏。 他不介意骗她。 他今天说的,没几句真话,包括助理发自真心的劝说,也在他计划之中。 不骗她,他怎么让她心软、重新敞开心扉,又怎么让她接受他的几乎一刻也不想等待的侵占? 他不想再像以前打算的那样对待她,她不必再被关进笼子,但要在他身边,每时每刻! 作为奖励与交换,他会把所有她喜欢的东西都摆到她面前,供她享乐。 她应该会接受的吧? 应该会的。 他料想得没错,她太善良,心太软,并且心里始终为他保留着位置。 只要稍加利用些手段,她就会重回他的怀抱。 如果可以,薄瑾屹想让稚宁尽快成为他的妻子。 倒不说多看重‘薄太太’的名头,但就目前的社会制度而言,婚姻是时代变相颁发给男人霸占一个女人的特权。 用法律上、世俗上的各种枷锁,帮助他彻底捆绑住她。 但愿,她能乖乖听话。 他真的不忍心伤害她。 * 稚宁这边。 呆坐在沙发上愣了会神,她被饥肠辘辘的肚子唤回心神。 厨房冰箱的食物被池昼吃得空空如也,她本打算今天下了班去趟超市的。 可下了雨,又上了薄瑾屹的车,她把这件事忘了。 心情很乱,稚宁干脆直接点了外卖。 七点半时,外卖员电话响起。 小区物业安保严密,外卖员不允许进入,对方打电话询问是否需要转交给物业送入。 雨势已小,想起早上没扔的垃圾,稚宁决定跑一趟自己去拿。 却不想回程时,又碰见了薄瑾屹。 他看起来很疲惫,换了套衣服,黑色衬衫变成了白的,西装外套搭在挽起袖子的手臂上。 眼镜刚摘下还拿在手上,另一只手已经揉捏起鼻梁,眉心皱起,看得出来眼睛很不舒服。 稚宁见到他猛然顿住脚步,心突然悬起,他该不会又是来找她的吧!?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不料薄瑾屹见了她也很惊讶。 惊讶的原因包括很多,既有再一次见面的巧合,也有对她吃外卖的不满。 但他并没有说教。 “几楼?” 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后,他问。 等得时间有些久了,没得到回答他看过来,稚宁慢吞吞不情愿回:“九楼。” 按了她的楼层,他接着又按了十一层。 十一层?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原来不是来找她的。 可这比他来找她更令稚宁难以接受。 他不会住她楼上吧? 稚宁立刻联想到某些狗血小说里的剧情,他是故意跟着她搬来的! 怒火瞬间燃起。 他下午还说他不知道她住哪,言辞恳切他都要信了,晚上就回来住她楼上了! 不知道他能这么巧住她楼上?! 他又骗她! 这么费尽心机,他究竟图什么? 薄瑾屹一直在透过反光的电梯观察稚宁的表情。 她气愤捏着外卖袋子,小胸脯一起一伏,电梯门一打开,就迈出步伐,恨恨的将他甩下,不愿同处一个空间。 稚宁的愤怒在他预料之中。 追出去,攥住手腕,他逼迫她停留在他身边。 “稚宁,这是个巧合。” 她挣扎,眼神含恨,“你放开我!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薄瑾屹你就是个骗子!” “我没骗你!” 薄瑾屹脸上难得浮出着急与慌乱,“稚宁,你冷静点听我跟你解释,这真的是个巧合!” 稚宁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总有女主角爱说‘我不听’了。 不是真不在意,而是气急了,不愿看到他这个人,针对的是他,而非是事情本身,她需要一个人清静! 她想让他滚远点! 可残存的理智不容许她像那些女主角一样,放任误会的发生。 她停下挣扎,压着火,眼睛直直看着他,如同要看透他所有的伪装一般,清锐直接。 可薄瑾屹脸上并不见心虚,唯见她愿意给他机会的喜悦与庆幸。 他立刻解释道:“稚宁,今天之前,我真不知道你住在这,最近我手上有几个投资娱乐产业的项目,来影城、甚至住在这都是为了公事!” “我说了,我看中这个项目在先,知道你还活着在后。” “你知道的,这个小区住着很多艺人,投资商也多数在这暂住,因为这里距离影城最近,安保环境最好!” “这里离薄家大宅有多远你清楚,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往返很不方便,我住在这只是想快点解决完手上的公事。” “稚宁,下午的时候,听你报出‘玉兰湾’,我也很惊讶。” “一路上,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我住在这,还记得下午下车时我叫住你吗?” “那时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但我实在害怕你会误会,同一个小区、同一幢楼、甚至同一个单元,这样的巧合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心心念念的人就住在我楼下,离我只有几十米!” “……但误会还是发生了。” 男人装得情真意切,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他也苦于被命运捉弄。 “稚宁,你不知道这三年哥哥有多想你,你难道真那么狠心,只有恨,没有一丁点思念吗?” * 剧透~ 先让哥哥最后得意一会会,很快稚宁就会知道他的阴暗真面目……然后,嗯,就这样那样啦…… ------------ 第244章 诡计多端骗她 心心念念。 他原来也一直思念她吗? 稚宁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想起他所遭受的心理创伤。 其实薄瑾屹说的那些细节,下午的时候她有留意到。 她隐约察觉到他有话想说,那时她以为他是想解释过去那些事,没料到是他也住在玉兰湾。 “稚宁,哥哥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又遇见,如果你不喜欢哥哥住在这,觉得不自在,哥哥可以搬走。” 稚宁仰视着他的脸,试图寻找作伪的痕迹,“好啊,你搬走,立刻搬走。” “只要你搬走,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居然这样狠心。 男人反而被勾起征服欲,浓密的睫毛失落垂下,他说了声‘好’。 自嘲一声,松开手。 就在稚宁再度迈步离开,他没忍住跟上前,问:“稚宁,真的没有原谅哥哥的可能吗?” “我否认我一开始留下你的目的与动机,那时候我放不下对你母亲的恨,我觉得你占据琬乔的位置,理应要付出代价,人不能无功受禄。” “可后来经过许多,经历过你被绑架的恐惧,我意识到你也是无辜的,你从没出生时就被人私自决定了命运,你没有选择,我不该迁怒记恨你!” “可身在薄家,许多事在所难免,任何一次危险的发生,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薄野给你的那份录音,话确实是我说的,可那只是为了搪塞长辈!” “稚宁,你仔细想想,除了那些人为不可控的意外,我有没有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 没有。 他待她很好,比对亲弟弟薄野都好。 如果没有系统,没有薄野跳出来给她的录音,她不会知道薄瑾屹对她的利用,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她被应珣抛下时,是他不顾一切抱住她,挡下子弹。 她那时候真觉得自己完了,是他从天而降,满身是血让她别怕,他紧紧抱着她、护着她,拍着脊背安抚,这些她都记得清楚。 所以她才会在坠海之前仍然选择向他求救,才会在现在选择留下听他解释。 他用命保护过她啊! 此刻,他悲伤外露,百口莫辩,渴望得到她的信任与原谅。 稚宁心脏很闷,事实与她的直觉相悖,她是不是真的误会了? 他之后对她冷淡的态度,是否只是因为她迷恋应珣、不知悔改,他气急败坏没办法? “稚宁,如果我真像录音里说的,单纯为了利用,那么在琬乔回来的时候,你没了利用价值就该被赶走了,可我从没想过让你离开我。” 稚宁握紧外卖袋子,一如她紧绷的思维,上面始终悬挂着早已刻进灵魂的原文剧本。 剧本的设定里,没有薄瑾屹对她的兄妹之情。 她下场凄惨,不论是他重生前,还是他重生后。 “薄先生,我们好聚好散吧。” 回到家。 稚宁把外卖丢在餐桌上,一个人抱膝缩坐在餐椅上,看着沉沉的夜色发呆。 她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薄瑾屹的影子。 从小时候刚记事时开始,混乱的掺杂着最近发生的事、原文剧情,闹哄哄吵嚷不停。 她知道原文剧情已经乱成了麻花。 处于她敌对一方的薄琬乔,居然无比在意她,为了她差点弄死另一本书的男女主。 同样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男主周正,居然成了她的血亲哥哥,救下她一条命。 这般情况之下,薄瑾屹不无可能像他说的那样,真正出了一颗爱她的心,把他当做妹妹看待。 可一切没有实质的证据。 全是捕风捉影的言辞。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门铃声响起。 稚宁麻了腿,疑惑回头。 是池昼来了吗? 她不是给了他一把钥匙? 稚宁没多想,瘸着腿往门边走。 打开门却见到了薄瑾屹。 他身上围着条围裙,幼稚小熊的花纹印在肚子上,有些滑稽,吊牌都没摘,手上拎着一个粉色的饭盒。 饭盒很新,看得出也是刚买的。 稚宁堵在门口,只开了一条小缝,没有让薄瑾屹进去的打算。 但薄瑾屹还是透过门缝,看到了餐桌上没有被动过的外卖。 他笑得有些勉强,“我来给你送些吃的,我料到你见了我不开心,会没心情吃饭。” 他把饭盒递到她面前,稚宁垂眸看着,并没有接。 薄瑾屹并不像上午劝她吃蛋糕时那么好说话,耐心保持着姿势。 “稚宁,我答应你会搬走,就绝对不会食言,你尽可误会我,但没必要拿自己怄气。” “你不想见我,我走。” “但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就一件,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不吃晚饭,对身体不好。” 稚宁面无表情听他说。 忽然。 “进来吧。” 薄瑾屹上一句话还在劝说,闻言惊讶,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问:“你让我进去?你肯让我进去?” “你还有事?” “没有。” 薄瑾屹就这样进入了稚宁的家,两层的小公寓,布置得很温馨,阳台上种着花, 扫了一眼,并没有碍眼的入侵物。 薄瑾屹还算满意。 稚宁拿了碗筷回来,他已经收敛起主人巡视般的目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他把饭盒打开,“饭菜是我现做的,可能没有家里的厨师做的好吃,有几年没下厨了,你尝尝看手艺有没有退步。” 最上面一道是糖醋藕片,稚宁很喜欢莲藕的脆爽,其他几道菜也都是她爱吃的。 精心准备的餐点不可谓不是一种讨好。 稚宁在薄瑾屹不掩期许的目光下,夹起一片藕,没有着急送进嘴里。 反问薄瑾屹,“你吃了吗?” 薄瑾屹似乎还沉浸在她允许他进入她家的喜悦中,“哥哥不饿,你先吃。” 稚宁把外卖推到薄瑾屹面前,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给我吃?” “你也可以扔掉。” ------------ 第245章 得逞 “我吃。” 薄瑾屹几乎没有犹豫。 说着就解开外卖袋子,拿起稚宁放在一边的碗筷。 他吃第一口米饭时,稚宁吃下了他做的藕片。 薄瑾屹并非是养尊处优的男人,他生活本领很强,做得一手好菜。 不夸张的说,有稚宁的功劳。 她口味不说刁钻,但也和寻常人有很大的差别,就比如这道糖醋藕片,她偏酸口,酸要压过甜,但也不能入口酸倒牙。 薄瑾屹被她撒娇缠磨试了好多次,才终于找到合她心意的配比。 几年过去,饭菜仍旧是稚宁熟悉的味道,他还记得她的喜好,把控得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一直挂心,她不可能吃出从前的感觉。 心不争气的微微发颤。 闭眼压下这些情绪,稚宁复又留意起薄瑾屹的反应与脸色,说不出来是期待还是害怕,捏着筷子的手心里紧张出汗。 助理告诉她,薄瑾屹吃不得外面的食物,吃了会吐。 她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偷偷观察着身边的人,稚宁既期待看到薄瑾屹有反应的画面,这意味着助理说的是真的,他在意她的生死。 可她又怕看到,怕在乎着她的兄长,被她害得损坏了身体。 然而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薄瑾屹并没有任何异样不适的表现。 稚宁慢慢开始食不知味,难道助理骗了她? 心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 稚宁知道,薄瑾屹的耐力很好。 小时候有次他受了很重的伤,腹部一个血窟窿里里外外缝了许多针,不至于要命,但寻常人总要卧床几天。 可他瞒得她和薄野都不知道,没事人似的,愈伤期间,还和他们一起去爬山骑马。 但呕吐的生理反应,和忍痛不一样。 “我去一趟卫生间。” 稚宁决定远离,把独自一人的空间留给他。 薄瑾屹疑惑看她。 “肚子有些不舒服。” 薄瑾屹没有多问,点头。 稚宁进到卫生间后,假装关好门,弄出声音后,又轻轻把门打开,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很安静,不像是有变故的样子。 她反复去看墙上的时钟,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稚宁自嘲笑了笑,她居然到现在还在为薄瑾屹感到担心,就在刚才,伴随失望而生的情绪,是宽心。 稚宁恨自己总放不下年幼时薄瑾屹对她的好。 可就在她深呼吸,打算出去把薄瑾屹赶出家门,彻底断绝关系时,客厅突然传来一阵慌急的脚步声。 稚宁愣了几秒,才匆忙追出去。 门外应急通道处,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一阵阵传来。 电梯‘叮’一声,门打开,却没人进出。 稚宁揪着心,慢慢挪着脚步往应急通道处走。 电梯应该是薄瑾屹按的。 他大概是想回家,可没撑到电梯下来,就止不住吐了出来。 应急通道的声控灯亮着,从上往下打下的光落在男人弓起的背上,他很痛苦,扶着墙,白净的脸涨红一片,身体紧绷。 下一秒,他捕捉到了门口的人影,泡在生理性泪水中眼睛猛然看过去。 他很慌张,瞳孔颤抖。 随即他顾不上呕吐物的脏浊,急急拿手抹唇,试图掩盖所有,装得漫不经心。 他冲她笑,“最近工作忙,作息不规律,肠胃炎犯了,没事,别担心。” 可他面上血液集聚的痛楚还没散去。 稚宁想起刚才去卫生间之前对他的试探。 她问他:“好吃吗?” “还可以,但外面的食物还是少吃为好。”他说。 言简意赅,低头继续吃,他大抵是在为了她委屈自己。 他那时大概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他一直在隐忍。 什么都瞒着,眼睛看不出颜色、胃不舒服……什么都不告诉她。 泪水扰乱视线。 心疼在这一刻压过理智与直觉。 在不久的将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套上枷锁,稚宁每每想到今天,都后悔得恨不得与薄瑾屹同归于尽。 此刻,稚宁不知所措,丝毫不知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男人为了得到她做的戏。 薄瑾屹知道稚宁在试探他,从她允许他进门那刻开始。 就在刚才,她攥着手,眼睛湿漉漉望向他,那一刻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成功跻身她身边的位置,获得了信任。 他又是从前那爱她、护她、被她依赖的哥哥了。 微妙的自得惬怀化为唇角不易令人察觉的一抹弧度,些微的怜悯与恶意不多时便演变成兴奋与期待。 他的稚宁,怎么这么傻? “好了,晚饭你已经吃了,待会搬家的人会过来,哥哥先走了。” 薄瑾屹故作出不想她多想多问而落荒而逃的姿态。 “……好。” 薄瑾屹:“……” 稚宁忙着哭,自以为丢失不在的感情失而复得,她一时不知如何对待,她很高兴、激动,她爱着的哥哥一直把她当做重要的亲人,她的感情没有错付。 眼泪稀里哗啦。 “别哭了,哥哥手脏,没法给你擦眼泪。” 离开的男人去而复返。 只这一句,稚宁泪水再度决堤。 她不知道她的眼泪对男人意味着什么,那纯洁无辜的面容,是浓烈的情药,更是导火索,得不到,薄瑾屹宁愿毁了。 他开口全是温良与不舍,“哥哥不在你一个人住,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手机不要关机,有问题随时打电话。” “不想做饭可以请个阿姨,外面的食物不干净,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身子弱,要学会照顾自己。” 稚宁话不过脑,根本无法思考,他说什么都本能去点头。 薄瑾屹看透她的状态,给她回缓的时间。 约莫过了几分钟。 她哭声渐渐变弱。 他说:“稚宁,哥哥可以不住在这,不给你压力,但你让哥哥隔一天来看你一次好吗?” “就来看看,不做别的,其他时候你想和哥哥做陌生人,哥哥不会打扰,你放心,哥哥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稚宁,让哥哥来看看你行吗?” “哥哥知道你不喜欢被人跟着,哥哥不派人来,可哥哥实在害怕,三年前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稚宁不说话,低着头,完全可以理解为是反对。 薄瑾屹眼眸微眯,暴躁与阴翳不慎露出了边角。 可也只有刹那。 对于她的绝情,表现得沮丧而失落。 “稚宁,三年了,你还活着,哥哥没办法让你脱离我的视线,你……就当我自私吧。” 下完最后通牒,他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慢,依依不舍的姿态其实是工于心计的变相逼迫。 终于。 “你不用搬走。” 衣角被从身后被扯住,一只小手主动拉住了他。 薄瑾屹眼神一暗,得逞的微光一闪而过。 “……好。” ------------ 第246章 想更直接的占有 这话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一大早,稚宁一下楼,发现一辆迈巴赫正在等她。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稚宁已经不像昨晚那么冲动混乱。 她重拾了亲情,虽然仍有疑虑,可喜悦和满足到底占了大半。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接受薄瑾屹的车接车送,回到过去的位置,再度变成麻烦缠身的薄家千金。 “怎么不上车?” “车不是在影城,正好我也要过去,顺路载你。” 确实顺路。 可稚宁不想和他一起去影城。 稚宁没法再像昨天那样厉声拒绝,借口说:“我还没吃早餐,想先去早餐店吃点东西,要好一会呢。” “哥哥你先走吧,别耽误了工作,吃完我会自己打车过去。” 稚宁希望薄瑾屹能听出她的顾虑,作为体贴照顾她的哥哥,稍稍顾念一下她的小心思。 可薄瑾屹却说:“早餐给你准备好了,上车。” 稚宁:“……” “你实在想吃这家也可以,不过多耽搁一小会而已,正好我也想尝尝你喜欢的早餐,偷师学一学。” 学来做什么? 给她做着吃吗? 显而易见,是的。 稚宁并不希望薄瑾屹为她做这些,她不需要他的亏欠,他只需要像从前那样,空闲时间给她些真心实意的关心就好。 面对薄瑾屹的坚持,稚宁泄了气,“不用麻烦了。” 他根本吃不了外面的东西,别折腾了。 趁着没人注意,稚宁上了车,饭盒接着送到了她面前。 薄瑾屹把车开到隐蔽的树荫下,“别担心,我知道你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身份,我会在影城附近的路口放你下来,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稚宁心稍定,“这是哥哥做的吗?” “卖相不如你喜欢的哪家早餐店?” 并没有。 早餐店只是稚宁随口一说的幌子,而他做什么都尽善尽美。 “哥哥,我现在会做饭了,早餐能自己解决,你以后别麻烦了。” 他有多忙没人比她更清楚,工作多起来,睡觉的时间都要被压缩。 薄瑾屹饶有兴趣看着她,“会做饭了?都会做些什么?” 稚宁咬了一口小面包,顿了顿,含糊说:“煮个粥、煎个鸡蛋什么的,就是些简单的早餐。” 稚宁不敢像在池昼面前那样,轻松自在的为了脸面吹牛皮,万一薄瑾屹话赶话让她每天早上请吃早餐怎么办? 虽然她想起助理的话,真的有考虑过试着再研究个食谱,将他的病治好。 但也就是一想,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本事。 应激创伤这样的病症,还是要依靠专业的人。 话题就此终止,薄瑾屹没有追问下去。 他深知再继续讨论下去,他会对她生出更多无法抑制的恶念。 这一场哥哥妹妹的戏码,他本就演得不情不愿。 他想更直接的占有她,随时随地带在身边,如同他房间里的那些画,在任何他想的时候,放任白浊将她沾染。 但他如今爱她,总要或多或少的为她的感受考虑。 他并不喜欢她自力更生的样子,这意味着她稍有不慎就会飞离他的掌心。 他需要的是她乖巧、听话,永远依附于他。 他撑着手肘看着她,忽然说:“稚宁长大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眼睛回馈给稚宁的,是他欣赏赞许的目光,似乎在为她高兴。 没人不希望自己的成长得到认可。 尤其这个人还是一直以来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稚宁一时间受到了蛊惑,澄澈的圆眸里荡漾起明明灭灭的光,心慢慢又往他这边偏移了些。 嘴里的食物更香了,稚宁大口吃着。 “别着急,时间还算充足。” 稚宁发丝微卷毛绒绒的头胡乱点了点,还冲他笑。 无辜又温驯,仿佛可以对她为所欲为,极大满足了薄瑾屹充满控制欲的心, 只要她一直这么乖乖听他的话,接受他的感情,他也可以装一辈子的她喜欢的样子,不吓到她。 * 池昼今天依旧没来剧组。 快开工时,稚宁收到了池昼的信息,不仅剧组的工作要搁置,晚饭也没法继续和稚宁一起吃。 这让稚宁很不安。 可电话里,池昼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开了视频他也没见气色有恙。 他很安全。 被池昼调侃她一直问这问那该不会是想他,催促着挂断电话,稚宁不期然和薄瑾屹视线相撞。 他严格贯彻她不相识的要求,冷漠锐利的眼神,有那么一刹那让稚宁误以为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心情不好吗? 好在,他立刻冲她笑了。 稚宁一身虚汗。 她随即想要不要利用薄瑾屹的人脉关系,去查一查池昼在忙什么呢? 但下一刻,稚宁就摇头甩走了这个想法。 一则是不好意思,开不了口。 其次稚宁也怕她贸然的调查和介入,会给池昼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薄瑾屹曾误会过她和池昼,并且她直觉这两人关系不会相处融洽,还是不要扯上关系的好。 稚宁心情接二连三过山车似的起伏,制片人马先生亦然。 得知池昼一再请假不来的消息,马先生险些把自己吓死,生怕是他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得罪了财神。 他没忘记稚宁前阵子瞪他的那一眼。 昨天夜里又想起来,吓得睡不着,差一点他就套上裤子跪到赵家门口负荆请罪了。 可谁知,姓赵财神走了,又来了个姓薄的! 一样的财大气粗! 而且比起池昼摸不清目的,薄瑾屹很直接,一上来就为这次的项目投了五个亿。 合同都拿来了! 速度快到疑似诈骗。 五个亿,什么概念? 他们这是小制作,总预算也不过才一个亿出头,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能让他们的成片特效从上世纪破烂旧,一跃跻身行业顶流! 破自行车变大火箭! 但这可是薄瑾屹,薄家! 诈骗他? 绝不可能! 这会制片人捧着签好的合同,嘴都要笑烂了。 他马某人终于终于终于!迎来了春天! 什么财神爷、财神奶的都滚,他家财神只姓薄! 最近一两个星期,马先生想方设法讨好稚宁和池昼,为了拿一笔投资,过得别提多憋屈。 如今咸鱼翻身,他死也不想再继续。 马先生没胆子和稚宁翻脸,但却告诉导演,对待稚宁不用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 一副文化与艺术不容许钱权铜臭侵染,大义凛然的样子。 不是什么人都能走后门,后辈要有后辈的样子! 导演听得一脸懵逼。 谁也没料到,这些话好巧不巧被稚宁同组的编剧听到,眼里浮现出了然后的嫉妒与怨毒。 ------------ 第247章 哥哥让你失望了是吗 周六,是剧组的公休日。 稚宁不必再去影城,但还是早早起来,没有休息。 她正忙着为下一本书做准备,这几天她熬夜完成了大纲部分的撰写,马上进入丰满人物剧情枝干的环节。 这次的女主角,设定为擅骑射的草原少女,因此吃完早饭,稚宁就赶去靶场,寻找灵感。 靶场在郊区。 说是靶场,其实是一片很大综合型活动场地,跑马场、高尔夫、射击等项目都有,是京城出了名的社交场所。 休闲娱乐商务,多的是谈业务的商业名流聚集于此。 也正因如此,由于这次公休来得突然,稚宁没有提前预约,需要排队等候。 她也没闲着,左右都是来学东西的,走走逛逛,也有不少收获。 可居然又遇上了薄瑾屹。 一身休闲装卸去正装的凌厉,温润笑着,但总给人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萧然。 从前从早忙到晚满世界乱飞,哪怕住一起一天能见一面就不错了的人,这两天总会不期而遇。 如果不是薄瑾屹正在和几个看起来很像大人物的人洽谈,又是稚宁先发现了他,她一定会怀疑他在故意跟着她。 心结解开了,但稚宁还是有些排斥和薄瑾屹见面,她看了下时间,下意识放轻脚步,做贼一样挪着脚步远离绿茵场。 距离和教练的约定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遇见薄瑾屹,稚宁没心情乱逛,索性来到公共休息区,要了杯气泡水,两手捧着百无聊赖的喝着等。 却还是遇见了不想见的人。 约莫二十分钟后,薄瑾屹与刚才那一行人谈笑着朝休息区走来,稚宁大老远看见,无处可藏,脸都黑了。 这人多少沾点阴魂不散了! 可薄瑾屹并没有发现她,与那行人分开后,一个人脸色难看,松着领口,直奔向无人的另一侧。 皱着眉,脸色虚白,步履急切。 他怎么了? 稚宁心咯噔一跳,起身追去。 跟了一路,犹豫一会臊着脸皮趴在男卫生间门口,她又听见了那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卫生间水稀里哗啦的淌着,透过反光的镜子,里面的画面让稚宁呼吸揪紧。 那张被丢进垃圾桶的纸巾上……似乎有血。 他吐血了吗? 稚宁有些失了冷静。 薄瑾屹出来时,她毫无顾忌叫住了他。 “哥哥!” 随即她便感受到了薄瑾屹的僵硬,猛然间停住脚步,泄露出慌乱。 “稚宁?你怎么来了这里?”转过脸,他已经换上了笑。 稚宁不说话,他一向处变不惊,究竟是为了什么害怕? 稚宁知道答案,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患病是因为她。 害怕她内疚自责。 小姑娘几乎要哭了出来,薄瑾屹自得之余,面露心疼,无奈道:“刚刚看到了?” 他越是这样,稚宁越想哭,“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薄瑾屹宽慰轻笑,“没有,没生病。” “还是上次告诉你的肠胃炎,生意场上的应酬,喝酒在所难免,小问题,不说这些,你来是要学射箭?” 稚宁已经换上了骑射装。 稚宁满心担忧,早没了学东西的心情,随口回:“为新书找找感觉,顺便积累素材。” “约好教练了?” 稚宁握着拳,“哥哥,你跟我去医院好不好?就现在,我们去检查一下,好不好?” 说着,就要拽他走。 薄瑾屹哭笑不得,“担心哥哥?” “生病拖不得的!” “那你呢,当年生了病为什么不说?”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薄瑾屹总不肯向身边人袒露自己的思念与后悔,后悔却早已滋生,折磨了他许久。 在那漫长无尽的永夜里,寒凉徐徐到来。 当他看到她居住的小旅馆,当他回忆起她为了取暖而跑到商场,一待一整天,蜷缩睡着到关门时被驱赶,回去后吃着没营养的食物勉强充饥,苟延残喘等死…… 他看到了她打算写给他的那封信,被丢进垃圾桶,提笔只有‘哥哥’两个字,剩下的全是皱巴巴的泪痕。 他不知道那泪水里包含着什么,想念?害怕?疼痛?亦或许都有。 悔意便从那时开始,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思念与爱欲啃噬他的灵魂。 他开始疑惑,他精心养大,打算放在笼子里珍藏的雀鸟,怎么就沦落至此了? 她伤了痛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宁愿死,也要瞒着。 但其实他很清楚,和薄野、薄琬乔一样,知道问题出在哪。 低着头,稚宁听到了薄瑾屹嘶哑的询问。 为什么不说? 这样的问题稚宁没法回答。 回答他系统不允许? 还是回答他她觉得说了也没用,她一个假货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她怨恨,如今又多了愧疚。 她没想过自己一心想要的解脱,会给薄瑾屹造成伤害。 薄瑾屹从稚宁澄澈的眼眸里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用欺骗换来的成果他很满意。 他也再一次意识到,他一手养大的女孩,并不是他记忆中自私自利的样子,善良、单纯、美好,让他更加想要独自霸占。 他对她的误解很深,说句不太恰当的话,是他的误解害得她病情延误,走上了绝路。 可她非但不怪罪、不报复,还在自责。 这样的她,让他如何舍得放她离开? “稚宁,哥哥让你失望了是吗?” “再相信哥哥一次好吗?哥哥不会再让你伤心。” “别排斥哥哥靠近,让哥哥补偿你好不好?” 随着他的请求飘入耳中,他人也一步步向她靠近。 张开手臂,用眼神恳求、保证,蛊惑人心。 可就在他即将把一脸彷徨迟疑的稚宁搂入怀中时,她陡然后退一步。 ------------ 第248章 跺跺脚京城都要地震 “你先跟我去医院!” “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说。” 薄瑾屹眼神中危险的情绪消失,被柔和取代。 他同意了。 然而两人却并没如愿到达医院。 半路上,薄瑾屹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薄野出事了。 具体什么事,稚宁没听清楚,但应该挺严重的,毕竟薄瑾屹脸色瞬间变了。 挂断电话,薄瑾屹向稚宁道歉,说他不能跟她去医院让她放心。 稚宁自知薄野身份对薄瑾屹的重要,遗憾不能立刻知晓薄瑾屹的身体状况,但没强求。 薄瑾屹跟她保证,“稚宁你放心,哥哥真的没生病。” “哥哥才找到你,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相处,不会让自己有事。” 稚宁有些抗拒听薄瑾屹说这些,好在薄瑾屹很快转移了话题。 “要和薄野见一见吗?这些年,他也挺想你的。” 稚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对薄野这狗贼,她没有派人暗杀、捅他两刀就不错了,烦他烦得要死! 坠海那天,如果不是他食言、又招惹了向慈,她根本用不着遭那份罪。 准确来说,她心脏停跳,是真的溺死在了海里,那恐怖的感觉她就算再活八十年都忘不掉。 薄瑾屹很满意稚宁厌恶薄野的反应,揉了揉她的头。 “那哥哥现在送你回家。” 薄瑾屹只把稚宁送到了小区门口,就匆匆离开。 去医院的事暂时搁置。 下午时,导演的一个电话,把稚宁叫回了剧组。 有个角色的戏份,应演员的要求需要作出修改。 在去会议室的路上,稚宁遇到了同样被叫回来同组编剧。 休息室里,几人正在闲聊,提到了她。 对话内容使得稚宁抬起推门的手顿住,脸上的笑容趋于冰封。 在这个行业里,一个影视项目的开发完成,需要多位编剧齐心协力,有经验的老编剧牵头指导,新人编剧跟随学习。 这次也一样。 任何行业里都有阶级划分,论资排辈,作为新人,稚宁敬重他们,哪怕就工作内容的讨论发生过不愉快,稚宁也从没往心里去,虚心反思,耐心请教。 可显然,有的人不这么想。 这些阶级固化的前辈们,并非稚宁之前料想的,只是要求严格,刀子嘴豆腐心。 “我亲耳听到的还有假,马制片亲口说不能开后门。” “马制片?” “宋编亲口说的,他当时在场,并且手里有证据证明,这个周宁是托关系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有人兴奋的倒抽凉气,“原来是这样!我说这新来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分毛不拔,连给前辈包红包都不懂,原来是有粗胳膊让她枕,有人罩!” “我还纳闷她一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那么高的版权费,键盘没敲两下就赚了盆满钵满,敢情是有人给她铺路!” “可惜这次周宁的算盘落空了,谁能想到薄先生看中了咱们班底,大手一挥,直接斩断了她走后门的路!” 放消息那人笑笑,“马制片说了,公事公办,艺术圈绝不能被铜臭污染,话够直接了吧,什么意思你们都明白。” “你们说她的后台到底是谁啊?” “肯定没你老公厉害,哎!这次薄先生突然来咱们剧组,是不是你老公打了招呼?” 放消息那人扭捏着掩饰得意,“是吧,他的事我也不清楚。” “肯定是!林林,真羡慕你有这么厉害的老公,能和薄先生那样的大人物做朋友,薄先生该不会是因为你才决定投资的吧。” “哎呀不是,你别乱讲啦。” “怎么不是,你老公那么厉害,但你更厉害,那他吃得死死的!” “不像周宁,一身狐媚子气,睡得肯定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 “还要满身油臭味!” “宋编不是说他说他手里有证据,不会是床照吧?油不油一会他来了问他要了就知道了!” 相当恶心的话,居然是从同为女性的编剧口中说出来的。 她们人前大义凛然宣扬为女性发声,背地里却帮着挤压女性职场地位的恶臭男,无中生有造黄谣。 她们口中的宋编,正是一直以来为难稚宁,理论不过就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我考考你别的’的人。 稚宁一脚踢开休息间的门。 “你们在议论我吗?” “……周宁?!” 背后议论被抓个正着的几人,脸色可谓是相当的精彩。 “周宁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人脸上堆笑,试图粉饰太平,表情别提多滑稽了。 但她们倒霉,这次踢到了钢板。 “你们嘴里枕粗胳膊开后门的女人,是我吗?” 稚宁进来,关好门。 几人见她气定神闲不见一丝羞恼,愈发不安。 又见稚宁在笑,大声质问:“你笑什么!” 稚宁搬了张椅子坐下,坐姿优雅,“你们在学狗叫,我不得配合着笑一笑?” 她居然敢当面骂她们是狗?! 她怎么能这么淡定? 要知道稚宁平时在人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吃得苦、听得骂,平易近人,很好说话。 让人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没脾气没底气,只能任人拿捏。 谁知这样的人居然也有后台。 那后台必定是个破落户,说不定周宁还不受宠! “别以为你攀上了个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知道林林的老公是谁吗?是薄先生的好友,门口保时捷就是他的,围读那天打过招呼,跺跺脚京城都要地震!” “你顶撞了林林,你完了!” 稚宁好笑白她一眼,“剧本写多了,真把自己当成霸总的狗腿子,狗仗人势?” “周宁你!你假清高什么!” 稚宁看向林林,“你老公和薄先生很熟,真的吗?” 林林被稚宁似求知、似嘲讽的眼神看得心虚,但周宁是什么身份? 她强撑起骄傲,故作低调说:“我先生确实是薄先生的好友,经常一起玩。” 稚宁笑着‘哦?’了声,“是吗?薄先生那样的大忙人,也有时间玩啊。” 刚才的狗腿子又冲出来,“薄先生的世界你这种小虾米肯定不能想象!” “你见过游轮吗?坐过直升机吗?你连豪门的门槛都没摸过吧!” ------------ 第249章 还好池昼不喜欢她 稚宁觉得这些人挺有趣的,放着人不当,偏要做狗趴地上。 “门槛是用来踩的,不是拿来摸的。” “哈!周宁你好大的口气!” “你真当我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整天花枝招展,男人看见你眼睛都直了,连同性恋你都勾引,让他天天给你送奶茶,开后门的事能少吗?” “头一回听人说长得好看的近义词是花枝招展。” 稚宁撑着下巴,语气轻飘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罗松给我送奶茶,是我勾引了他?” “这还用证据吗!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 “我就问你,这话你有证据吗?” “我……我当然有!” 底气不足的话忽然间变得昂扬,只因这时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宋编!” 这人是编剧小组的领头,也是除了稚宁这个原创作者之外,团队的另一个核心,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他对于稚宁的许多意见嗤之以鼻,但又由于导演和马制片的偏颇,不得不采纳,经常言语针对。 “宋编,你来得正好!” “你不是说你手里有周宁的不雅照,尺度挺大的,你拿出来,这个周宁太嚣张,骂我们是狗,你拿出来,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底气在这里笑!” 宋编才是今天这一场闹剧的源头,走后门的流言就是他最先放出去了。 “证据在你手里?” 稚宁从椅子上起身,毫不畏惧走过去,“裸照?” 宋编四十出头,又占据着男人的优势,并不像刚才几个碎嘴女编剧听稚宁几句话就变得慌张。 “是不是裸照,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 稚宁同意,“清楚,我当然清楚。” 眼神随意打量,“宋编,你用这招害了不少人吧?” 宋编皱眉,“什么这招那招?” 稚宁心平气和,“我没心情跟你废话,你最好能拿出她们口中的照片,并且能证明里面的人是我,否则我一定会报警告你们诽谤。” 宋编不以为然,嘲讽道:“你拿警察吓唬我?” “宋编觉得我在吓唬你?拜托说专业一点,威胁恐吓。” 宋编有些意外,“周宁,你这么盛气凌人,就不怕我把照片拿出来你名声尽毁?你要珍惜我给你的机会。” 宋编得意洋洋举起手机,他深知女人的弱点,道德枷锁太重,屡试不爽。 稚宁了然,“看来裸照确有其实。” “看不出来,宋编胡编乱造之余还是个P图大师,怎么?知道自己马上江郎才尽,提前准备学习打算转后期工作?” “周宁,你再伶牙俐齿也没用,做过的事不是你嘴硬狡辩就不存在的!” 稚宁耸肩,“所以你现在一口咬定你手里的照片是真的喽?” “真的也没关系,我会以侵犯隐私权、名誉权的罪名起诉你,各位是文化艺术圈的前辈,见多识广,这事如果证据确凿,该怎么判怎么罚,不用我多说吧。” “现在,请你把照片拿出来。” 宋编一时间无言以对。 谁知道这看着年纪不大花似的小姑娘,居然张口闭口都是法! 还要裸照大家一起看! “周宁!你果然是个荡妇吧?” “那可是裸照,我为了你颜面着想一再给你机会,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床上有多骚吗?” “啪——” 骂声未落,稚宁就手起给了男人一巴掌,干脆狠辣,嘴角打出血。 “感谢你替我着想,我也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宋编被打懵了,看着朝他缓慢逼近的稚宁,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压迫感似曾相识。 稚宁伸出两根手指,“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报警公事公办,二、发朋友圈公开给我道歉!” “宋编,我还真不怕你手里的‘裸照’,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我长得美,别人看见只有羡慕眼馋的份!” “但您就不一样了,您是行业前辈,P裸照、造黄谣……您才四十二吧,走到今天不容易,事闹大了留了案底,您这过去十几二十年可就竹篮打水了。” 宋编气息不稳,眼里浮出惧色。 稚宁眼神挪走,“还有你们几个,都还年轻,为了心里的那点嫉妒,把自己送进牢里值得吗?” “记住一定要原原本本把今天的事说清楚,大家都是搞文字的,所以别偷摸着玩文字游戏,避重就轻。” “否则我手机里的这份录音一定会成为呈堂证供,我不难受,但你们肯定都别想好过。” “你!你录音了?” 稚宁瞥她一眼,“对了,顺便再说一件事,以后不要再给我任何工作上的错误建议,有些事再一再二不再三。” “我虚心向各位前辈请教,你们也要不吝赐教倾囊相授才是。” 而这,才是稚宁私了处理今天这件事的原因。 她不会再像小孩子一样,受了委屈一定要对方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悔恨交加,她学会了权衡利弊。 这些人私德有失,但专业素养比她硬。 不如废物利用。 毕竟把他们全踢出去换来别的编剧,会不会重蹈覆辙谁也不知道。 几人没别的选择,把柄被稚宁捏在手里,当天下午就一起发了道歉声明。 这在整个剧组,乃至编剧圈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晚,池昼打来电话,言语藏不住担忧向稚宁询问经过。 稚宁笑他胆小,池昼嘴硬不承认,只说好奇。 稚宁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其实稚宁知道池昼在关心她。 她也知道,他整天吵着吃鱼,是为了教会她杀鱼的本领。 蹭她的车,也是为了确保她开车没问题。 所谓的每天一顿晚饭,也不过是想找机会教她一些事。 他不明说,但她看出来了。 他没忘记当年的约定,教会她生活的技能,让她能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虽然有时候他的调侃挺让她气恼的,但她很喜欢和池昼相处方式。 如果他像三年前一样,事事迁就,处处退让,卑微仰视,她一定会躲他躲得远远的。 她要的不是奴仆,是平等相处的朋友。 还好,他不喜欢她了。 还好,他们只是朋友。 ------------ 第250章 哥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次日。 不知是不是几个编剧惹出了乱子,剧组工作调整,放了一天假。 薄瑾屹许是得到了消息,敲响了稚宁的家门,要带她去骑射场。 他来的时间十分凑巧,稚宁刚换好远动装,包里装满装备正打算出发。 拒绝的余地一点没有,直接被带去了骑射场。 骑射场多年前筹建时,薄瑾屹曾投入过资金,算是股东,有他领着进去,自然不必再像上次一样排队等候。 当然,也不需要等,薄瑾屹自己充当了稚宁的教练。 这一趟来的本就勉强,一开始,稚宁表现得显局促。 薄瑾屹见她站的远远的,一戳一动,无奈轻轻弹了下她的脑袋。 “不乐意我教你?” 稚宁小声否认,“没有。” 不乐意都写脸上了。 薄瑾屹哪能不知她对自己的排斥,谎言成不了真,她性子单纯却也敏锐,察觉到了即将被侵占的危险,小动物面对天敌一般心里抗拒,再正常不过。 她总要学会适应他的靠近,他不会给她多少时间。 “怕一会儿学不会,我批评你?” 稚宁没吭声。 大概是吧。 对于他的亲身教学,她还真挺有阴影的,毕竟他要求高,严厉起来更是没一点慈兄的模样。 当初学开车,她被骂得不说狗血喷头也差不多了,相当惨,害得她一度想要放弃。 薄瑾屹很快拿来了弓箭,“你才接触,用把小弓就行。” 是真小,很轻。 稚宁拿在手上有些嫌弃,但真到拉弓时才明白薄瑾屹的决定有多正确。 她臂力不够,弓弦拉一半就到了极限。 薄瑾屹看她傻兮兮一个人摸索,学电视里做出挽弓射日的动作,咬着牙小脸憋得通红,忍俊不禁。 有她在,这一生哪怕再漫长也不会无聊。 “拉弓是有技巧的。” 他走到她身后,手掌握住她上臂调整姿势,“左肩对准目标靶位,双脚与肩同宽。” “搭箭要这样,扣弦,预拉弓左臂下沉,不是你刚才那样对着天。” 稚宁对此一窍不通,射个箭而已要领居然这么多,她一时记不太过来,手忙脚乱,顾了这顾不了那,引得薄瑾屹频频摇头。 稚宁见状直觉不妙。 他马上要失去耐心骂她了吧? 稚宁一开始就紧张,学不会更加尴尬,以至于根本没办法再集中注意力。 薄瑾屹喊了停,拿来一瓶鲜榨果汁,另一只手上是一柄重弓。 “歇一会,看我给你做示范。” 他以身教学,细心讲解着要点,哪里要注意,哪里要规避……绿茵场上,健硕高大的身形往那一站,标准的九头身。 随着他拉弓用力,肌肉调用起来,利落矫健的身姿被风勾勒出来,尤其是那手臂,紧实好看。 羽箭‘咻’一下飞走,气势迅疾,一箭十环。 提示音播报的那刻,稚宁眼睛亮了。 她向来知道薄瑾屹的优秀出众。 完美的外形外貌,冷静内敛的性格,霸道的控场力,永远运筹帷幄,处变不惊。 薄瑾屹的人气超过男主周正,是有理由的。 这样的他,他喜欢的‘乖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势均力敌?美艳动人? 稚宁又想起那个尴尬的夜晚。 他酒后求欢的样子。 热切、猛烈、欲望勃发。 到底有多喜欢、多珍爱,才能从他嘴里的到‘乖乖’这样的昵称? 三年过去了,稚宁没听到这个‘乖乖’的一点风声。 是爱得深藏得更深,还是已经分道扬镳,分手了? “在想什么?” 稚宁抬起头,嘴里丝丝果汁的甜味勾起好奇心,一时间盖过了抗拒靠近的距离感。 “哥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一愣,不失温柔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为什么,就是好奇,哥哥你年纪不小了,别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会叫爸爸了,你怎么连女朋友都没往家带?” “哥哥,你是不是其实早就谈了女朋友,瞒着大家,怕人打扰她?” “能告诉我她是谁吗?长得好看吗?” 稚宁恨不得直接揪着问他的‘乖乖’是谁,但又不能让他知道那晚他认错了人。 薄瑾屹眼神讳莫如深,含笑端凝着,“操心我的终身大事?” “操心。” 在稚宁这里,操心和八卦划等号。 她心里好奇鼓噪,“哥哥,你就跟我透露一点吧,我保证会守口如瓶的!” 薄瑾屹没回答,他拿走她手里的果汁瓶,把小弓塞进去。 “好了,你也歇一会了,再去试试。” “哥哥——” “学不会今天别想回去。” 什么?! “哥哥,我不问了还不行……今天我来就是想了解一些要点,不至于写出来像门外汉,没别的打算!” 薄瑾屹‘嗯’了声,“快射。” “……” 完全不听她的! “我要是学会了,你就把你女朋友是谁告诉我!” 她必须捞点什么才不算亏! 薄瑾屹也大方,“可以,算作鼓励,我可以先回答你其中一个问题。” “她很漂亮,非常漂亮,在我眼里没人及得上她。” 真的有!? 稚宁没留意薄瑾屹说话时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被八卦冲昏头脑,心底的小人握拳发誓,今天一定要射出十环,把他的秘密都扒出来! 她一定要见到这个原文剧情一个字没透露的女人的真面目! 可惜,勃勃雄心和实力并不相匹配。 第一箭,稚宁手上的箭甚至都没能飞出去。 掉在她脚边,害得她尴尬缩起脖子。 薄瑾屹不得不重复教学。 许是有了目标的牵调,稚宁这次听得认真学得很快,一支支羽箭很快从她手上飞出。 但想要射中靶心,又似乎是另一门学问。 接连几次脱靶后,薄瑾屹来到稚宁跟前。 小姑娘垂头丧气,他歪着头笑,“别说我狠心不愿告诉你,你自己也得争气一点。” “过来,靠近些。” 稚宁不明所以,下一瞬,肩膀被他握住带入了他怀中。 他抬起臂膀,背后拥抱一般将她纳入胸前,大掌包裹住她绵软的手,相差极大的身形,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也仿佛能隔绝空气。 一时间,稚宁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 ------------ 第251章 稚宁你还活着?! 两人的亲密太过突然,不自在与危机感立刻钻了出来。 “前臂平举,目视箭靶。” 他微微躬身,大概为了更好更精准的让她找到感觉,他双目将她与她同一水平线上,两人的脸挨得极近。 两人之中但凡谁稍稍侧脸,就能吻到对方。 灼热的男性气息与夏季的风交织,烫得稚宁整个人紧绷起来。 但很快,触碰便消失了。 这之后,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乎在告诉她,他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她不喜欢和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刚才是她太多心。 这一箭,正中靶心。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你本事不小,掌握得比我料想的多。” 稚宁这会儿已经忘了八卦的事,讷讷点头,想要快些离开。 她走在前面,薄瑾屹在后面,目视着她纤细玲珑的背影,回味她柔嫩的触感。 娇娇小小的,细腰一臂圈住绰绰有余,她在他手上没有丝毫挣扎反抗的能力。 她多大了,身上居然还能嗅到幼时浅淡的甜香。 眸色渐暗。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不抗拒他的触碰? 她不知道她对他有多强多重的诱惑力,不可思议,就连她的汗水,他都莫名想要尝一尝。 居然还大着胆子向他打听他喜欢的人。 水灵灵的眸子直勾人心底的摧毁欲。 回程的路上,车载音响播放着舒缓的小提琴曲。 稚宁手里捧着薄瑾屹硬塞给她的牛奶,美其名曰:“运动过量,多补充些水分。” 其实也好,嘴巴被牛奶占着,就不用说话了。 可仍是没能免于交谈。 薄瑾屹掌控着方向盘问:“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为什么不找哥哥帮忙?” 剧组的事? “你听说了?” “这事闹得可不算小,马制片昨天下午就打过招呼了。” 稚宁撇撇嘴,不满马制片喇叭似的嘴。 “因为成长需要疼痛。” 薄瑾屹侧眸,稚宁与他目光相接,噗嗤一笑,“开玩笑啦。” “这就是件小事,无聊的人嚼舌根而已,哪用得着麻烦哥哥你这个大忙人。” “你的事在我这不是麻烦。” 他说得重若千钧,郑重其事,稚宁突觉招架不住,默默喝了一口奶。 车内只有音符缭绕。 薄瑾屹目视着前方路况,“有没有考虑换个轻松点的工作?” “不换!” 连他的建议都没听完,就一口拒绝了。 “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 “可那很累。” 不适合娇弱单纯的她。 她无需为了生活受苦,他会养着她,她只需享受,最好眼里只有他。 “你想工作,哥哥可以给你找个轻松点的,人际关系简单,没那么多是非,哥哥也能放心一些。” “去薄氏吗?”稚宁笑问。 是。 薄瑾屹希望她能在他身边,掌控之下。 可她不会愿意。 “京城的公司不止薄氏,你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你回来了,我可以跟他们打招呼,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稚宁莞尔拒绝,“如果我想要轻松简单的工作,老首长也能帮我解决,我甚至可以在家里躺着,什么都不干,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哥哥,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真的,我不觉得累,相反,很有趣。” “我很喜欢一个个人物在我手上诞生的过程。” 养活自己的同时,让她找到了成就感。 薄瑾屹却想告诉她,她不需要成长。 可说出来,会惹得正在抖擞翅膀渴望天空的雀鸟不高兴。 该想个什么办法把她关进笼子呢? “需要我把昨天那些人赶出剧组吗?” 看似是在征求稚宁的意见,想要保护,背后却有别的心思。 薄瑾屹足够了解稚宁。 果然,稚宁拒绝了。 “不用,留着他们能学不少东西。” “好。” 薄瑾屹温和的笑容里掩藏深意。 但愿她能得偿所愿。 送到小区,薄瑾屹还有工作要忙,离开了。 稚宁今天累得不轻,心想下午什么都不干,一定要好好歇歇。 可惜乱子先来了。 手臂酸痛,稚宁按下电梯,等待的时间,不停揉捏捶打。 这并不是低密度的洋房,楼层很高,电梯下来得慢。 稚宁等得苦不堪言。 可千等万等终于来到的电梯,却带下来一个她死都不想见到的人。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露出了薄野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西裤、衬衫,人模狗样,眉眼弧度俨然另一个薄瑾屹。 稚宁怀疑自己累花了眼,不然怎么会见到薄野,还是和印象里全然不符的薄野! 时间仿佛静止了。 电梯里的人明显也看到了她。 手机从他手上重重坠落,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张着嘴,无法发出声音。 稚宁迅速反应过来,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手腕被抓住,拽回,劲大的差点把稚宁胳膊拽掉。 兄弟两个都喜欢从背后把人拖回去! 什么毛病! “你是……鬼吗?” 肩膀被一条手臂死死箍住,颤抖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去他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稚宁做出个很凶的表情,低着头,阴恻恻压低声音,“对,我是鬼。” 别惹她,否则弄死他! 对待薄野,稚宁没那么多耐心,跟他更没话可说,立刻运用周正叫她的防狼十八式之一——狠狠踩上薄野的皮鞋。 他一动不动。 手臂被挠出了血,也没放手。 固执抱着稚宁,呆呆低头看着她,感受着活人才有的温度,眼泪从眼眶滑落。 “稚宁,你、你还活着……” 薄野今天之所以来这里,纯属心血来潮。 他想看看薄瑾屹的金屋里藏了什么娇。 无缘无故有家不回,跑到这破地方,又是匿名买房又是给剧组砸钱,还动不动就休假找不到人。 他猜想对方可能是个小明星,床上功夫了得,不然哪能让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动了春心。 正好今天闲着路过,就上来了,谁知家里根本没人。 十有八九带小明星出去玩了。 薄野遗憾又好奇,怎么也没想到,这金屋里住着的,居然是死而复生他喜欢的人! ------------ 第252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活着! “是你,稚宁是你住在这!” 稚宁还活着,大哥为什么不告诉他! 薄野心弦颤抖得厉害,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激动,令他久久无法平静。 眼泪不停,有几滴落到了稚宁脖子里,她恶心极了,气急败坏又抓又挠。 “你放开我!再不放手我我报警了你信不信!” “你报,稚宁你还活着!” 用力翻转,薄野颤抖着双手捧着她的脸,视线不舍放过一寸,她生动鲜活的表情,令他心颤。 “稚宁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复读机一样,又哭又笑,半天只重复这几句。 神经病! 稚宁忍不了一点,干脆也顾不上自己受伤了,头往后仰,然后使劲向前。 为了更清楚看她,薄野弓腰低头,这一下,狠狠砸上了他的鼻梁。 眼前一黑,有血直冲而出。 稚宁额头也疼的不轻,她趁机奋力踹开薄野,从包里翻出手机,解锁,按下三个数字。 “我要报警!” 薄野捂着鼻子,忍痛听完稚宁把他形容成兽性大发的臭流氓,惊讶地同时,眼里除了狂喜只剩下泪。 鲜血从他指缝溢出,就这他还没忘了腾出一只手死死抓着稚宁。 怪不得他在海里找不到她。 她还活着! 她原来还活着! 这一次,他一定会看紧她,寸步不离,死也不会放她离开他的视线! 一行三人的警察赶到时,薄野的手还箍在稚宁手腕上,捂着鼻子追问她这些年去了哪。 稚宁当然不可能理他,看到警察如同看到救星,拼命挥手,“这里!警察先生!” 警察快步走来,“你是报案人?” “是我!我是周宁!” 手心里的腕子总想逃,薄野用了好大力气,才在保证不弄伤她的前提下,把人抓牢。 听她报出名字,豁然呆住。 周宁? 周正的妹妹,周宁?! 他不可置信看着稚宁,“周宁是你?怎么会是你?” 稚宁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警察先生,他骚扰我,拉着我手不让我走!” 警察肃目上前,将人制住,又在看清薄野的脸后,不约而同惊愕出声。 “小、小薄总?” “您怎么……”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报警电话里流氓是他? 这…不可能吧? 向来是各种女人耍手段缠着他们这些人,怎么今天反过来了……可刚刚薄野抓着稚宁不放的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稚宁装得无比可怜,怯怯地指责,“警察先生,不会因为他是有钱人,你们就不敢秉公执法了吧?” “他好吓人,一上来就又搂又抱。” 这话说得,堵住了所有辩驳说情的可能。 “抱歉,小薄总,可能得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薄野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 顾不上换掉染了鼻血的衣服,他打了薄瑾屹助理的电话,确定人的位置,直奔向薄氏集团大厦。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一脚踢开。 一进去,薄野就冲向薄瑾屹的办公桌,扫落碍事的文件,双臂重重砸在桌上。 怒目而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还活着!” 薄野知道了稚宁的存在。 这个消息,薄瑾屹在两人刚见面后不久,就知道了。 平静抬头,无视薄野的怒火与责问,“为什么要告诉你?” 淡静的口吻,薄野一时哑口无言。 他气得踢了一脚地上的文件夹,原地踱步,大吼:“那是稚宁,薄稚宁!” “她是我喜欢的人,你说为什么要告诉我!” “当年出事我没日没夜在海上找她,这些年我寝食难安恨不得死了去陪她,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她还活着!” 助理听见动静,慌张冲进来。 薄瑾屹抬手让人出去,仿佛没听见薄野的咆哮与粗喘,平心静气放下钢笔。 薄野简直要疯了,“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在哪找到的!” “最近。” 最近,说明有一段时间了! 薄野气急了,如果面前这人不是薄瑾屹,不是他一直以来敬重的大哥,他拳脚已经招呼上去了。 在薄野看来,涉及稚宁,薄瑾屹的反应总令人捉摸不透,不知他想做什么。 说他在意,稚宁死了他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说他不在意,他又三年如一日吃着那些重复的饭菜!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知道我想她想得快疯了,你为什么瞒着不说!” “她不想见你。” 薄瑾屹语气不急不缓,并不见被控诉理亏的心虚。 而薄野,怒火一下偃旗息鼓,脸色发白,“这……这是她的意思?” “瞒着我,是她不准?” 想到刚才稚宁毫不犹豫报警把他抓走,她看他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嫌恶,避之不及的态度,薄野如鲠在喉。 薄瑾屹端起茶杯,白瓷材质用了很多年,不许人碰,没人知道他手指覆盖之处印着一只卡通小猫。 背身走到窗边,冷水润过喉口,“她不希望你去打扰她,告诉你,逼得她再消失吗?” “她对你的态度,你已经清楚了。” “假使你今后还想见到她,老实点,别招她烦,尤其别去剧组抛头露脸。” 一晃,一天过去。 自从在电梯里见到了薄野,稚宁就知道自己三年来的清静日子到头了。 手上提着满满一袋辣条,她看到了戴着鸭舌帽,低着头等在楼道的薄野。 稚宁有想过搬家。 可转念一想,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不欠他们,凭什么折磨自己,像只老鼠到处逃? 当初她回京城,就明白她绕不开他们,见面只是早点晚点的区别罢了。 她不可能一直藏着,老首长盼着她认祖归宗,她总有被人知道她还活着的一天,京城是她的家。 况且逃也没用,他们知道她还活着,总会找到她。 瞧,她家门牌号几零几薄野不就马上知道了。 “稚宁!你回来!” 抬头看见稚宁,薄野顿时面露喜色,讨好跑过去。 “买东西去了?买了什么?” 他伸手就要接,稚宁躲了过去,不让他碰。 薄野手僵在面前,空握了下收回,露出笑,“我等你好久了。” ------------ 第253章 你才是我的青蛙公主 干巴巴伴着委屈。 稚宁没理会,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薄野这次学乖了,紧跟着脚步没有上手,哪怕他真的很想抱她,抱不成,拉下手也行。 可惜不行,她现在对他没一点好感。 三年了,他对她的喜欢并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如果不是应珣还活着,处处针对薄家,稚宁的大仇未报,他不会活到今天。 如今却要感谢应珣。 否则他和稚宁就真的阴阳相隔了。 稚宁还活着,也许是上天看他可怜,给他的机会! 这么想着,薄野咬了咬牙,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稚宁看到一颗光秃秃堪比卤蛋的脑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唇瓣微张,嘴角抽搐,无语至极。 她做错了什么? 他一来就这么伤害她的眼睛? 眼见着稚宁从他摘下帽子视线就没移开过,薄野紧张又羞涩。 他等了会,没等来稚宁的一个字。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耳根泛红,被自己喜欢的人盯着看,没几个人不胡思乱想。 稚宁不搭腔,白他一眼。 一夜之间,薄野的头发没了,但其实除了觉得辣眼,稚宁并没多惊讶。 三年前,薄野就爱折腾他脑袋上的几撮毛。 染得五颜六色,就连谈恋爱都顶一头绿,浪荡得没边。 也就他是主角团一员,有光环罩着,不然正常人这么折腾,早秃顶了。 可薄野哪里是在折腾,他觉得他在赎罪,体会稚宁曾经受过的苦。 昨天从薄氏大厦出来,他就去查了关于稚宁这三年以来的事。 稚宁就是周宁,有了这个突破口,很多事刻意被隐藏的事被查了出来。 比如,三年前,是周正救下了没了呼吸心跳停止的稚宁。 是周家连夜调集医疗资源,从死亡手里抢来了一线生机。 谁都没想到,稚宁的生父居然是周老首长最小的儿子,当年才从部队休假出来就给摁在了床上。 “该死的女人吃得还挺好!” 薄野没忍住啐骂稚宁的生母,但转念一想这人再招恨好歹是自己将来的丈母娘,又抽了自己一嘴巴。 除了这些过往,薄野还拿到了一组稚宁在国外化疗治病时的照片。 看到稚宁没有头发,枯黄瘦得一把干柴的样子,薄野手抖的不成样子,哭了一晚上。 谁都知道稚宁娇贵,皮肤要用最好的身体乳每天涂抹,头发要根根打理,请最精湛的发型师小心修剪。 变成那个样子,难以想象她有多疼多伤心? 而他在她患病时,曾骂过她。 巴掌又落到了脸上,比刚才那一下狠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薄野就拿推子把头发全剃了。 “你刚才皱眉,其实是……在担心我是吗?” 薄野心怀期待问。 以前就是这样,他和稚宁吵归吵,闹归闹,关键时刻她还是愿意为他舍命。 三年前,被应珣告知稚宁是当初救了他的人之后,他立刻去调查了事情的始末。 是稚宁无疑。 可他并没找到她报班精练武术的记录。 她不会功夫,不该斗得过那些人。 这对不上,哪怕他亲眼见过她在商场动手。 可又有人告诉他,人在感受到危险,或者极力想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时候,会舍出命去生出无限潜力。 小时候面对随时可能来到的绑架,家里每个小辈都接受过武术训练,他和稚宁也包含其中。 稚宁对此并非一窍不通,只是她吃不了苦,像只精心喂养的小兔,娇憨得让人以为她只能被保护。 为了他,她被逼激发了潜力。 这得是多在意、多看重他? 薄野想象不到,但极为之庆幸,他得到过她的真心。 可她把他当做亲弟弟保护,他却……他现在不想只做她的弟弟了。 稚宁觉得薄野疯了。 是不是在担心他? 时至今日,他居然能问出这么愚蠢且不要脸的问题。 “我看起来很贱?” 稚宁索性不开门了,辣条袋子往地上一扔,一副撸袖子要干架的样子。 哪有一点关心温情? 薄野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仅剩的希冀凉透了。 “不,贱的人是我。” 薄野鼻梁还青紫一片,脸上巴掌印若隐若现,低眉顺眼,卑微极了。 “我不该欺负你、针对你,错了的人也是我。” 稚宁冷笑,她压根不想要他的道歉,“知道自己是贱人做错事,那就快滚!” 薄野摇头,“我话还没说完。” 他还挺理直气壮? 稚宁没那么多耐心,踮起脚给了薄野死命一拳泄愤,转身就走。 薄野刚结痂的嘴角再度破裂,血水滴落。 他吃痛,一把拉住稚宁,“三年前,是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人!不是向慈救了我,是你,我要找的青蛙公主是你,我喜欢的人也是你。” “青蛙公主?!” “是。” 稚宁听到这四个字,整个人陷入惊愕,以至于忽略了薄野后半句。 她想起向慈那癫婆。 坠海被救后,系统告诉她是向慈要杀她,她当时除了震惊,没别的感受。 她自问没做过对不起向慈的事,薄野之前,她们之间甚至都没有过交集。 她纳闷极了,她不就是平时和薄野不对付,经常吵架,严重些会咒对方去死,至于惹得向慈这么护爱疯狂吗? 现在稚宁明白了,敢情薄野是把她的救命之恩算到了向慈头上。 向慈为了捍卫她在薄野心里的位置,顶替功劳,对她动了杀心。 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向慈当初非要给她药膏抹去胳膊上的疤。 又是薄野造的孽! 稚宁愤然甩开薄野的狗爪,退后指着他鼻子骂,“你少拿这晦气玩意恶心我,你他爹的才蛤蟆!” 薄野眼里的哀伤掩不住,“不是蛤蟆,是青蛙,是你穿青蛙服救了我。” 稚宁无语死了,有一瞬间想告诉他任务的存在。 偏偏薄野一回想起这事,就自我感觉良好,“稚宁,你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你只是心里有气,所以暂时不想理我对不对?” ------------ 第254章 更大的阴谋 “当时的经过我都知道了,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你不可能打赢那些人。” “你不希望我出事,你清楚我的动向,一直悄悄关心留意着我对不对?” “你只是嘴上讨厌我,心里其实在意我的。” “我在意鬼!” “薄野,你他妈是不是在智力方面有难言之隐?非得精神病院来人你才肯老实进去?” 他居然在暗示期待她现在还把他当亲弟弟爱护,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他做什么春秋大梦?! 薄野眼神里带点尴尬,尴尬中又夹杂受伤,“稚宁……” “闭嘴!” 稚宁烦死了,“妄想症也是病,早治早好,好不了死了早解脱!” “……我没病的。” 稚宁一再后退,躲避薄野朝她伸来的手,冷眼瞪着他。 “我知道你来想干什么,别做无用功让我原谅你,我不是圣母,提早跟你说,原谅你不可能,我死了都不可能!” “别说那个字!”薄野突然反应很大,很恐慌。 哪个字? 死? 从前嚷嚷着她死了干净的人不是他? 稚宁嘲讽道:“少假惺惺了,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麻烦你滚远点!别烦我!” 薄野抿着唇,唇角在冒血,几息后,他说:“稚宁,别这样对我,我很想你,我——” ‘喜欢’尚没能说出口,稚宁就脱下自己的鞋子砸了过去。 鞋跟正中脑门。 “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的秃脑壳,还有你这个人,都滚远点!” 晚上。 稚宁接到了薄瑾屹的电话。 他有些忙,没办法赶回来看她。 电话内容无外乎是询问她有没有吃晚饭,工作顺不顺利,以及薄野。 薄瑾屹说他知道了薄野来打扰她,惩罚了、警告了,并询问她要不要搬家。 稚宁没有搬家的打算。 薄瑾屹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尊重她的决定,并让她放心,薄野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稚宁半信半疑,没抱多大希望,只盼望薄瑾屹说到做到。 * 薄野确实收到了薄瑾屹的严厉警告,这次是一顿家法,下次再去骚扰稚宁,就会被发配去非洲,不准回来。 他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可还是没闲着。 他喜欢稚宁,爱她,他失去过一次,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 周正从稚宁公寓出来,走到小区门口,遇见了薄野。 小薄总开了辆黑色越野,光秃秃的头顶在太阳底下不显丑陋,反倒多了几分男人硬朗野痞。 长腿交叠倚在车门上,黑衣黑裤,今天之前的死气和沉稳不复存在,少年的乖张意气好像又回来了。 发生这变化的原因,周正已经知道了,薄野查人的动静不小,他千里迢迢回来一趟,就是为了稚宁。 显然,薄野在等他。 “你和我姐最近怎么样?” 周正深知薄野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他不想闹得太难看。 “就那样。” 薄野上前,“你不着急?还打算就这么拖着?” “以前的事解决了个二半吊子,如今又多了稚宁的事,周正,你可以啊,铁齿铜牙咬紧了一个字不往外蹦,三年,你瞒了我们三年!” “三年,你每回来找薄琬乔是怎么憋的住的?忍者神龟啊?” “你是生怕薄琬乔对你的怨气不够多是吧?” “周正,你给句准话,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我姐在一起?不想趁早滚!” 这问题不用问。 周正这辈子只爱过薄琬乔一个,他自认为救下稚宁,在薄琬乔这是大功一件。 可要说他一点不为隐瞒薄琬乔这事担心,这是假的。 “你有主意?” 薄野勾着唇点头,“很简单。” “你帮我跟稚宁说说情,我劝薄琬乔接受你。” 谁曾想这话一下激怒了周正。 他握紧拳头就往薄野脸上砸,“滚!一码归一码!” “老子追女人用不着你,老子的妹妹你也别沾边!” 薄野生挨下周正的怒火,吐出一口血,随手抹了抹唇。 他理解周正的心情,当初薄琬乔因感情受伤,他也动手教训过周正。 周正看见薄野这任打任骂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没忍住又给了他两拳,踹了好几脚。 他气得粗喘,“薄野,我知道你喜欢我妹妹,可你配不上她,和她在一起这事你想也别想!” “你们的事我绝对不会同意!” * 稚宁不知道薄野被周正揍得不轻,骨裂下不来床。 一连五天,没见到人,只当是薄瑾屹的保证奏效了。 她心怀感激,以为薄瑾屹偏向照顾她,对于他又多了几分信任,电话里的关心都真切了不少。 全然不知他更大的阴谋正在靠近。 进入八月,天气越发炎热。 为了讨好池昼而存在的空调,没了池昼的莅临,自然不会再启动。 摄影棚里热得像个不停添柴加火的蒸笼。 “周宁,今天到你请奶茶了哦?” 摄影助理新婚不久,姓余,敲敲门走进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有稚宁一个人,她点头,“是轮到我了,余助理有什么想喝的吗?” 大概是为了对抗炎热,这突然兴起的轮流请奶茶游戏,稚宁并没有多大意见,别人都参与,她也没拒绝。 “我想要一杯冰柠气泡水,要多加冰,越多越好!” 稚宁平时和余助理关系还不错,“余助理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理期了?” 余助理突然捂住自己的脸,“有吗?!可能、可能是天太热了,有些吃不下饭,不是生理期啦!” “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喝凉的,给你点常温气泡水吧?” “我不打紧的!天气这么热,喝些凉的正好解解暑,我特意过来一趟,就是想告诉你我要冰的,你别记错了。” 稚宁不赞同,“小心一些吧,气泡水我给你点常温。” 稚宁语气坚定,余助理叹了口气,“好吧,我听你的。” “不舒服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余助理在门边回头,笑得亲切,“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稚宁不以为然,担心余助理一会拿错,她特地给店家备注,常温气泡水单独打包,并且贴了便利贴,上面醒目写着余助理的名字。 可下午时,余助理还是出事了。 ------------ 第255章 冷漠又恶毒 流产,大出血,差一点子宫都没了。 余助理居然怀孕了。 病房里,余助理醒来后得知噩耗,正在嚎啕大哭。 马制片从外地匆匆赶来,风尘仆仆喘着大气,“到底怎么回事!” 他拜关公脑袋磕得不够响还是怎么的,这个项目接二连三闹出事! 他看向两次牵涉其中的稚宁,怨气很重,“周宁,这事说是又和你有关?” 稚宁站在一边,“和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病床上余助理红着眼,完全不见之前相处的和善,“我就是喝了你给我的冰气泡水才流产的!” “我身体底子差,为了这个孩子,我和我老公备孕了一年,才终于等来了喜讯,我们全家都期待这个孩子,孩子的爷爷重病晚期,就靠见孩子一面吊着命,可现在……” “可现在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 “我的宝宝!” “周宁!我要你为我的孩子偿命!” “行了,你刚流产省点力气吧!” 马制片被哭声吵得头疼,再看被指责的稚宁,一脸漠不关心,高高挂起,高傲得简直要飘到了天上! 这什么态度? 仗着有赵爷护,目中无人? 前几天刚弄出造黄谣的事,朋友圈一发,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手底下招来一伙子流氓! 这本来无可厚非,可薄先生投了他的项目! 现在又搞出了人命! 这要再传出去,他和脱裤子拉磨有什么区别? 转着圈丢人,他马某人还混不混了! 上次薄先生就电话里提点他用人要谨慎,不要太过松散好事毁于一旦。 这才过去一星期,又来! 这让他怎么交代? 这个周宁是个祸害吗? 马制片动了赶走稚宁的心思。 就算他处理了周宁,赵爷找上门来,有薄先生撑腰,他也不怕! “周宁,这件事你做的过分了!” 稚宁觉得好笑,“马制片才来就知道这是我做的?” 马制片被她噎了句,脸色更难看,“你要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和你无关,就快拿出来,别卖关子!” 稚宁递出自己的手机,“我有手机上有下单记录,可以证明我备注了余助理那杯要的是常温,而非是加冰。” “余助理到我休息室找我,说天气热,想喝冰水,我见她脸色不好,明确拒绝了她的提议,并建议她尽快去看医生,别耽误病情。” “奶茶店那边刚才我也联系了,确定出单没错,我下单给余助理的常温气泡水完好无损送来了片场,并没有遗漏。” 余助理在病床上大吼,“你胡说!我去拿的时候,根本没看见你说的常温气泡水!” “还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要加冰,我说的是常温!” “我明确告诉你我怀孕了,不能吃冰的,周宁,你怎么能颠倒黑白!” “余瑶!余瑶你别激动!” 在病床边安抚的,是前段时间带头造黄谣,被稚宁勒令发朋友圈道歉的林林。 她提议说:“奶茶是钱恒抱来的,有没有问他最清楚了!” 钱恒是剧组的灯光师傅,被点了名如临大敌,忙举起手撇清道:“这事可和我没关系!我发誓!” “我把箱子抱过去的时候,没看见有单独打包的袋子,更没有写余助理名字的备注。” “余助理流产和我无关!我压根不知道她怀孕了!” 最近每天中午,都会有奶茶送来,因为有他的,看见了他就顺手抱了进去,真没看见有单独打包的。 马制片眉头紧拧,“周宁?你怎么说?” 稚宁漫不经心,“那就调监控,看是不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林林痛心疾首低声说:“周宁,监控坏了你不知道吗?” 语气意有所指。 稚宁笑了声,“坏了?怎么这么巧?” 平白无故的监控怎么会坏? 已经有人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林林表情失望,“周宁,我知道你不满我之前对你的误会,说了不好的话给你造成了伤害,可我已经应你的要求发朋友圈道歉了,你怎么能因为不够解气就去报复我的朋友!” “监控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你是下单了常温气泡水,可又趁没人拿走了是吗?” 就为了伤害余助理,报仇泄愤。 这似乎就是真相了,在场的人已经有人恍然大悟点头。 “哦?原来余助理和你是朋友?关系好到值得我精心设计去报复?” 稚宁故作惊讶的样子,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早知余助理和林林的关系。 她知道余助理和林林关系好。 那么故意点冰气泡水害得林林的好友流产……真的是她做的? 马制片显然是这么想的,“周宁,如果你还拿不出有力证据证明这件事和你无关,我们只能报警处理了。” “那她可以不喝。”稚宁回说。 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眼神,沉稳的气质中透着让人臣服的味道,模样隐约和马制片心中神一样存在的薄先生略有重合。 马制片觉得他可能被接下来面见薄瑾屹解释汇报这事吓傻了,看谁都像他。 稚宁已经走到了病床边。 “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既然余助理你知道自己不能喝冰水,那为什么没有你那份常温的,你还要把冰的喝下去?” “总不能是我逼你硬给你灌进去的吧?” 余助理见稚宁这样子心里也在打怵,可她早有对策,“是你说喝些凉的解解暑,天太热,中暑吃药对宝宝不好,我确实觉得热,所以才喝了!” “自从怀孕了,我都是小心再小心,怎么可能自己喝凉的,如果不是你的建议,说了好几遍,我根本不会喝!” “是你害死了我的宝宝!周宁我要你偿命!” 稚宁被吵得捂了下耳朵。 人好看到一定程度,随便做个动作都好看到夺目。 可她说的话,却充斥着冷漠与恶毒,“那还是你自己乐意要喝的,没人逼你。” “周宁!” ------------ 第256章 小爷来保护你了 林林气急了站起来,“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余瑶刚被你害得流产,你能不能不要再刺激她!” “我知道你记恨我们之前误会你,说了难听话,可我道歉了!也被大家看了笑话付出了代价,你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造黄谣的事,她朋友圈公开道歉了,私了了,脸已经丢了她不怕往外说! 反观周宁,还以为她背后的男人能救她。 那天她之后打听了,周宁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开的车也便宜的要命,根本不受宠! 监控根本没人动手脚,是它自己坏了,老天都帮她! 被诬陷耍手段闹出人命,她不信这次这个周宁还能留下! 这半天,马制片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周宁是一点不怕。 仗着赵爷在背后撑腰,平时肯定没少干为非作歹的事,这嚣张的架势看着就不像好人! “周宁,这是京城,不是你无法无天自己的家!” “事到如今我劝你还是认了吧,向余助理道歉,乞求她和她家人的原谅,赔偿到位还有私了的可能,真闹上法庭,对你没好处。” 赵爷就是再喜欢她,赵家也不可能要个坐过牢的女人。 虽然赵爷出面可能走不到这一步,可赵爷已经有段时间没来剧组了,说不定已经对她失去兴趣了。 这个周宁,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可谁知稚宁笑得灿烂,不嫌事大,“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 马制片险些被她气岔气,黑着脸,“那你还有什么证据能拿出来!” “我能证明周宁说得都是真的!是余助理和林编剧在撒谎!” 罗松? 闻声,病房所有人都看向才从外面进来的年轻化妆师。 “我能证明周宁是无辜的,我亲耳听见了她们在休息室里的对话,周宁说得是真的!” 说着话,罗松径直朝稚宁走去。 “是余助理自己说,她要喝冰的!” “周宁劝她小心,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是她自己不听!” 稚宁微微讶异,罗松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人证突如其来,打乱了余助理的计划,她心慌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当时休息室里只有周宁一个人,你怎么可能听见!” “是啊,我怎么可能听见?” 罗松皮笑肉不笑,“因为你是专门找了没人的时候特地过去的,我就纳闷了,你要是没别的心思打算,留意房间里有没有人做什么?” “你不止留意了房间里有没有人,还留意了楼道里有没有人对吧?不然你怎么这么笃定我听不到?” “不是……不是!我没有!” “是周宁,是她害我!是她让我喝凉的,是她!” “周宁,你别再刺激余助理了!” 余助理越喊越大声,连着林林的指责一起,让稚宁失去了继续看戏的兴致。 “余助理,我给过你机会了。” “嘭——”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传来。 病房门被踹开,只看着摇摇欲坠的房门,稚宁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行为作风……下一秒,她果然看见了薄野那张脸,表情顿时变得难看。 来人身上有着浓重的少年气息,骨架大,踹门的双腿极长,手上转着钥匙,走起路来痞得漫不经心。 “你们在吵什么?” 轻飘飘含笑的语调,让病房所有人都噤了声。 只有稚宁,拿眼睛瞪他,让他滚。 薄野与她那双漂亮眼睛对视,心软得不行,他勾了勾唇,贱嗖嗖的,像是在说‘别怕,小爷来保护你了’。 “你、你是什么人?”林林颤颤问,越来越多的惧怕让她声线忽高忽低。 “我啊?”薄野望过去,仍然笑着,“我姓薄,单字一个野。” “小薄总!” 一听这个姓,马制片从恐惧中被打回了神,巴巴跑过去,“哎呦小薄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您说一声小马好去接您啊!” 小薄总来这还能是为了什么? 薄先生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剧组的事了! 派了小薄总亲自来一趟,别是来撤资的吧?! 马制片两片嘴唇吓得泛白,“小薄总,今天这事——” 薄野眼微眯,冷锐的眼神制止了马制片的解释。 “小、小薄总……” “你的事我一会再跟你算!” 他复又看向病床上的余助理,忽略他嘴上的恶意,浓黑睫毛下的眼神格外多情勾人。 他说:“流产了,喝冰的孩子死了?” “……是。”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是周宁——” “停!” “先给你提个醒。” “我这人不爱听虚的,你只有一次机会。” “你现在说实话还不晚,继续嘴硬不肯坦白,我薄家的侦探和法务也不是吃素的。” “别说人的事了,就是今儿片场门口经过几条狗,什么品种、公还是母,我薄家也能查得一清二楚。” “稚…周宁究竟有没有做过,你们几个清楚。” 没有温度的眼神从余助理几人身上扫过。 马制片一脑门子汗,这……小薄总难道是来给周宁撑腰的?! 可这周宁不是赵爷的人吗? 怎么小薄总也……顾不上多想,他立刻改口摆明立场。 “小薄总您这可冤枉小马了!” “我不知道,您别算上我!” “小薄总您明鉴啊,我才回来没几分钟,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着就奔到薄野面前,薄野对这软骨头嫌弃得不行,“滚一边去!” “……是是!” 病床上,余助理显然是把薄野的话听进了心里,攥着被角神色恍惚。 林林在旁握着她的手,“余瑶你别怕,小薄总是来主持公道的,你实话实说就行。” “你是受害者,今天所有人都看见你是喝了周宁订的冰气泡水才没了宝宝的,别怕。” 余助理与林林对视,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是周宁她——” “啪嗒!” 余助理的话又一次被打断,薄野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车钥匙。 再抬头,眼里已经没了笑,“其实真相也不重要,说不说的,谁在乎?” “你在乎?” “还是你在乎?” 薄野问了一圈,没人敢吭声。 “干脆也别麻烦了,这事就算我头上,我单纯看你不爽,你肚里的崽子是我一脚踹去西天的。” “不仅这个崽子,我连他老子的窝也一并端了,就今天怎么样?赶一块上路一块投胎,说不定能有缘分投到一个圈里去。” ------------ 第257章 周宁是小薄总的人! 语气乖张又恶劣,活脱脱的法外狂徒。 稚宁远远看着他,直觉这人比三年前难搞多了,做起事来早已不是小孩子小打小闹,有些事他说得出做得到。 有这感觉的,不止稚宁自己。 嚣张的恐吓十分奏效,向家当年一夜之间消失的事,京城大大小小的圈子里,或多或少都有谣传。 大家族尚且如此,寻常人家更别提了。 余助理吓得不轻。 薄野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 因此当他视线在余助理和林林相握的那双手上时,余助理被烫一般突然用力甩开。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我、我说,你别动我家人,我什么都说!” “是我,是我故意喝的冰水,把孩子弄没的,我——” “余瑶!” 林林双目圆瞪,厉声制止。 余助理被这一声喊得回神,看了林林一眼,咬着唇,几秒钟后才又开口。 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我……我就是看不惯周宁的行为作风,她一个新人,凭什么要大家都采纳她的意见?” “在剧组里耀武扬威,逼得林林他们发朋友圈道歉,害他们丢脸,林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气不过,于是就、就利用孩子陷害她。” “这个孩子本来就保不住了,是我故意喝冰水,周宁也确实好心劝过我,是我鬼迷了心窍,可我只是想把周宁赶出剧组,没别的意思!” 薄野冷嗤一声,凉薄的眼神睨向一侧,“林林,你啊?这个死了孩子的女人是在为你出头?” 林林笑容紧张到抽搐,“小薄总,我…这件事我不知情的,我和余瑶确实关系不错,可我不知道她竟然会做这种事!” “我怎么不信呢?” 薄野走到这半天只看戏不吭声的稚宁身边,挤走罗松,“你信吗?” 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声那叫一个低软,生怕吓着人一样。 稚宁压根不理他,绕到一脸震惊的罗松另一侧,明晃晃的无视。 有人倒抽凉气。 这小薄总居然上赶着舔周宁。 周宁还不领情甩脸子! 这两人什么关系? 薄野自讨没趣,丢了人也不生气。 就在这时,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人,西装西裤看着还算板正,只是一脸的慌张焦急,一进来直接甩了林林一巴掌。 “你个贱人想害死我吗!” 林林被从病床扇到了地上,捂着脸,怒目看向来人。 半天才反应过来,“徐曜你打我?你居然动手打我!” 徐曜正是林林自诩和薄瑾屹交好的老公。 一边,徐曜没理会林林的哭骂指责,正在低头哈腰向薄野赔礼道歉,卑微得恨不得趴地上。 有一道细弱的女声响起,“这……怎么会?林林姐,你老公他……” 林林含恨的眼神突然换了目标,“是你!是你把他叫过来的!” “是,是我,可是我是为了……” 被林林瞪着的,是那天被稚宁抓住现行,嘲笑稚宁不懂豪门生活的编剧,叫杨可意。 “谁让你打的电话!” 杨可意见事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也慌了神,“林林姐你不是说你老公和薄先生是好友吗?” “小薄总来这处理事情,他…薄先生是小薄总的哥哥,我叫你老公过来,是为了帮你和余瑶啊!” 话说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可见察觉不对,也没了主心骨。 薄野听到这话,看向站得离他远远的稚宁,对方对他理也不理,心中不由得酸涩。 随即他嘴角一扯,看向林林,“朋友?我哥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不入流的朋友?” 软脚虾,当着这么多人对自己女人动手,毫无男人的尊严。 “你说的?和我哥是朋友?” 林林老公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是!不是我!薄先生哪里是我们高攀得上的,这是个误会,绝对是个误会!” 杨可意听明白了,愤怒又错愕看向林林,“你骗我们?” 林林眼神泄露不安,“不,我没有……” “薄先生根本不是因为你才来得剧组,是为了……”杨可意的目光随着众人看向稚宁,“林林!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这么坑我!” 周宁才是真正被薄先生看中的人,而她为了巴结林林和她老公,羞辱过周宁。 完了。 杨可意气急败坏踹了林林一脚。 接二连三挨打,林林被人盯着,恨不得钻进地缝,“我没有!老公,我——” “你闭嘴!” 林林的老公冲过去又要打,薄野见稚宁皱眉,出声制止。 男人高举的手立刻收了回来,改为嘴上破口大骂。 “你个贱人,我原以为你在家里发发疯就行了,没想到你居然联合余瑶这不下蛋的母鸡,一起闹到小薄总面前!” “离婚!这次我一定要和你这贱人离婚!” 林林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一团乱,“不!我不离!离了婚放你勾搭周宁吗!” “什么?你说什么!” “周宁是小薄总的人!” 这话薄野爱听,笑着点了点头。 林林老公吓得魂都要散了,忙不迭向薄野解释,薄野摆手,示意他先解决家务事。 他看向稚宁,这回总算没再被当做空气无视,虽然对方很像是要冲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薄野心情好极了。 他的人。 软脚虾还挺会说的。 林林还在大哭控诉,“小薄总的人你就不敢肖想了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喜欢周宁,你打从看她的第一眼就喜欢她!” 剧本围读那天,徐曜大老远看到周宁,眼睛都直了,哈喇子差点流出来,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要联系方式。 她从没见过徐曜这样眼馋一个女人! 她和徐曜感情走到今天,没熬过七年之痒,床上生活两三个月都没一回,他迟早要在外面找人。 是她一直在为了这段婚姻忍气吞声,处处忍让。 如果不把周宁赶走,两人迟早要勾搭在一起,周宁本就是傍男人才走到今天的! ------------ 第258章 去他妈见鬼的姐弟! “我不离婚,我死也不离,你不碰我你也别想碰别人!” 徐曜难堪的表情占了满脸,“你疯了?” 这种事她也往外说? 说都说了,徐曜气癫了干脆也撕破了脸,“我不碰你怎么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碰你我嫌恶心!” “小薄总,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对周小姐绝对绝对没人任何不干净的想法!” 薄野的眼睛刚从稚宁身上移走,想到稚宁曾被徐曜觊觎,这些年他不知道的地方,说不定还有更多这样的男人,心情急转直下。 “看上她了?” 语气肃然可怖。 徐曜这回真吓软了腿,“没有!我没有!” “是林林这贱人胡编乱造,我和周小姐只见过一次,都没说过话,哪能有别的心思!” “是不想说,还是没机会说?” 男人的那点心思,薄野再清楚不过。 这事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徐曜如果没有别的想法,他老婆至于发疯陷害稚宁? 徐曜是生意人,事已至此,明白狡辩只会招来更多愤怒。 趁人还好说话,低头认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和周小姐,我有眼无珠,我不知天高地厚,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薄野冷笑,“有眼不识泰山?我怎么瞧你眼神挺不错的?” 一眼瞧上了最好的。 徐曜已经瘫在了地上,“小薄总!这件事全是林林这疯女人的错,那天是她非要我来剧组接她,给她撑场面,在人前炫耀,她这人死要面子!” “我不知道周小姐是您的人,如果知道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徐曜!” “我插一句。” 稚宁和林林几乎同时开口。 薄野半路按住扑上来要打人的林林,丢给地上她老公,摔得人七荤八素被捂住嘴。 他冲稚宁笑得讨好,“你想说什么?说吧。” 稚宁全程漠视,连个眼神都不给,对徐曜说:“你跟小薄总解释可以,别扯上我。” 徐曜没明白,这两人不是…… “小薄总……” 薄野点点头,“我听她的。” 你们也得听她的。 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纷纷点头。 稚宁:“……” 狗贼! 故弄玄虚让人误会,往她身上泼脏水是吧! 地上,林林和徐曜还在狗咬狗。 徐曜手掌虎口被林林咬掉一块肉,疼得龇牙咧嘴,哪怕这样,依旧不忘向薄野保证,一定会和林林撇清关系。 “小薄总您放心!我回去就和她离婚,我早受够她了,她的事和我没关系!” 薄野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怎么看她对你爱得深,余情未了?” “你们当初办婚礼,难道没发誓吗?就那种一辈子不离不弃那些话?肯定说了吧?” “……说、说了。” 薄野点头,“做男人,说得出做得到,妻子犯了错就分道扬镳,徐先生,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这就是不准离的意思了。 反应快的立刻听了出来。 狠。 实在是狠。 得罪了薄家,徐曜这辈子是别想在商圈乃至京城混了,穷困潦倒几乎成了定局。 林林大概也看清了徐曜的嘴脸。 一对互相恨着对方的怨偶,一辈子不准离,朝夕相伴,后半辈子的生活可想而知。 余生互相折磨去吧。 而这还是在周宁大度不计较,薄家愿意网开一面的前提下。 一时间,在场几乎所有人,看向稚宁的眼神都变了。 恐惧的、敬畏的、羡慕的、讨好的……再不见从前的平等与友好。 稚宁心情下落,她又一次失去了作为普通人丰富磨炼自己的机会。 这都是薄野害的! 反观薄野,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正在为自己帮稚宁洗脱了冤屈而沾沾自喜。 他今天来得太及时了,总算能弥补一些对她的亏欠了! 薄野大手一挥,徐曜拖着林林离开后,病房里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稚宁。 她脚尖一动,想要离开,谁知以马制片为首的剧组同事们,一股脑全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喊她,有道歉的,有安慰的,还有人替她喊冤叫屈打抱不平,马后炮一个比一个放得响。 “周宁姐,你和小薄总什么关系啊,他是你男朋友吗?” 说话的是编剧组里的某个同事,没参与那天造黄谣的事,可那天之后也对稚宁敬而远之,明显听说并相信了什么。 参与造黄谣的杨可意也在一边纳闷,难道小薄总就是包养周宁的男人? 不应该啊。 如果是小薄总,马制片之前不会是那种态度对她! 小薄总虽然不及薄先生位高权重,可也同样是京城多数权贵高不可攀的存在,马制片没那个胆子。 除非马制片也误会了,不知道。 稚宁把这个问题推给了薄野,似笑非笑的,“不如小薄总你来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对薄野来说,无疑是个烫手山芋。 看她的眼神,充满讽刺,薄野立刻就明白她是在用曾经他伤害她的尖刀,反过来刺痛他。 她要他亲口撇清和她的关系。 她赌他不会承认她是他姐姐。 因为她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他把她当做家人,哪怕他表现得万分诚恳,低声下气。 当初把她赶出家门,伤透了她的心。 她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 可更悲哀的是,他现在确实不想当众承认她曾是他的姐姐。 他喜欢她啊。 他想以另一种身份站在她身边! 去他妈见鬼的姐弟! 他想直接告诉所有人,他想和她在一起! 可现在不行,不能说。 一旦今天他否认了她曾经的身份,就会失去挽回她的机会,毁了一切。 他的喜欢,绝对会被她视作他掩饰自己不愿承认她身份的把戏。 算了,反正假千金的事,大家都知道。 他承认她身份又怎样,没有血缘关系,他以后就算死缠烂打追她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而且喜欢这种事,要私底下说,否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定会吓到她。 “她是我姐,薄家薄稚宁。” 正大光明又响亮的喊了出来。 稚宁挑了下眉。 “姐姐?!” ------------ 第259章 别这样看我行吗? 在场的人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的。 怎么会是姐姐? 小薄总的姐姐,那就是薄家的千金,那她岂不是……岂不是薄先生的妹妹? 他们又想错了? 薄先生不是冲着小薄总才挥手五个亿,而是一开始就为了照顾妹妹? 马制片要晕过去了。 这周宁怎么会是薄家人? 他何德何能,居然能当大小姐的顶头上司?! 大小姐也是,来就来,干嘛藏着掖着! 隐姓埋名,周这个姓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特殊魅力吗? 他现在跟着姓周还来得及吗? 马制片哗啦啦擦着汗,心里反复念叨老天开眼,幸亏小薄总来得及时,幸亏他还没跟薄先生打电话往周宁身上扣屎盆子! 不然他这辈子必定是完了! 这边人人上赶着讨好,病床上,听完稚宁的身份,余助理进气少出气多,只剩一口气。 有人发现了她身下大片的血迹,惊呼出声。 也许是被稚宁薄家人的身份吓的,也许是刚才为求逼真陷害稚宁太过声嘶力竭,刚止住的血又一次失去了控制。 惨白如纸,到处是血腥味。 在场的人噤若寒蝉,愣是没一个敢去叫医生过来。 谁敢先于薄家人做主? 况且余瑶还是因为想陷害稚宁把自己弄成得这样子,将来她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林林好到哪去。 时间过得缓慢。 马制片到底是剧组管事的,和余瑶签了劳动合同,死了人他免不了要担责。 酝酿半天,硬扛着压力出声,“小薄总您看……” 薄野不紧不慢,看向稚宁,一点不担心人死了,“我说了,我听她的。” 于是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落在稚宁身上。 狗贼! 稚宁恨薄野恨得牙痒,恨不得咬死他,握紧了拳头,“看我干嘛?等我拿手术刀给她开膛破肚?” 医生来得不算晚,余瑶命保住了。 陷害的事,稚宁没再追究。 说到底,余瑶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半条命的代价,切除子宫,足够了。 况且这次的陷害,她本就事先知晓,她们的路数,都在她预料之内。 除了薄野这条疯狗。 出了病房,稚宁拉走了罗松。 罗松从出现,就一直站在稚宁身旁,为她鸣不平,豁出去的态度,让稚宁很意外。 “你不怕得罪人吗?” “林林的老公可是大人物,开保时捷,还是薄先生的好友,得罪了他你前途可就完了。” 今天之前,罗松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而林林和她老公,在剧组里备受敬重,巴结的人很多。 罗松确实不知道稚宁的身份。 医院温度低,他搓着胳膊,“怕,我怕死了!” “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可能不知道,穷得就快叮当响了,我过五关斩六将才混进的剧组,就指着这份工作混饭吃了,如果被赶走,我可能得被叫回村放牛了。” “可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就冲你一直不肯透露池昼的事,我就知道你铁定是个有原则的好人!” 稚宁:“……” 突然被戴高帽,稚宁有些汗颜。 罗松越想越气,“林林她们真的太过分了,居然想把你这个原创作者赶出去!” “剧情改的面目全非,你这个原创作者参与制作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到时候剧集播出了,效果不好,你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口碑没了,不光编辑圈子你再难进去,你书圈的名声也毁了,粉丝脱粉,被极端读者一直追着骂都有可能,太歹毒了!” “谢谢你。” 稚宁没想到他会为她考虑那么多。 这会变成罗松不好意思了,“嗐呀,没什么啦,不过……你要是真感谢我,就把池昼喜欢吃什么早餐告诉我呗?” 稚宁佯怒,“哦,原来你帮我是为了别人。” “哎哎!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开玩笑的!” “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你可别生气啊!” 稚宁回笑,表示她也在开玩笑。 罗松嘴一撅笑出声,一时激动抱住了稚宁的胳膊,“那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哈?你能通过我的私人微信了吗?” “你是不知道我每次下班回去想给你发消息,看见工作号里的烂人,心情有多差劲!” 说完,后脊梁突感发凉,偏头就看到了正浑身冒冷气的薄野,默默咽了口唾沫,把手放开,规规矩矩站好。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稚宁笑,拿出另一部手机,“今天谢谢你,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好的好的,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罗松欢天喜地扫了码。 罗松走后,薄野眯眸冷冷注视着他背影,“死娘炮终于走了。” 也就看他是同性恋喜欢男的,不然他敢挨稚宁这么近,他早揍得他满地找牙。 不过,也有碍于稚宁的原因。 刚才从病房出来,薄野就全程跟在稚宁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尾巴。 他倒是不想只做尾巴,眼馋罗松的位置,馋得生恨,想不要脸把人挤走。 可架不住稚宁的眼神警告。 一声不敢吭。 甚至于现在被稚宁扫了一眼,他就立刻改口道歉,“我错了,我不骂他了还不成,小罗,小罗行了吧,你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行吗?” 稚宁没理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心情不错很和善的人不是她。 薄野追在她身后,姿态要多讨好有多讨好。 “池昼是哪个?”他突然问。 稚宁目不斜视,“关你什么事?” 薄野纯属是没话找话,被怼了干脆也不问了。 “我也要加你微信。” 稚宁没应声,没听见似的往前走。 薄野攥住她手腕。 却毫无准备,迎上稚宁含着厌恶与不耐的眸子。 心被狠狠扎了下,心里的底气随之卸去了大半。 他表情有些僵,心里委屈,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这么冷漠对待他。 他才帮了她不是吗,她被那么多人为难,差一点就报警了! 他不指望她能就此原谅他,可也不至于看他一眼都带着恨。 那死娘炮替她说两句没用的话,都晋升成朋友了,他和她那么多年的姐弟情,要个微信很过分? ------------ 第260章 小心薄野 当然,薄野有自知之明,纵然不满,可也知道稚宁怎样对他都是应该的。 他求着说:“你看我刚才出面帮你解了围,你能不能让我扫一扫你的微信?” “不能。” “为什么!” 稚宁甩开他的手,“薄野,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觉得帮了我大忙,我该对你感恩戴德?” 薄野心虚,“我没有。” “你有!” “可你打错算盘了,没有你,今天这件事我也能解决。” 她也能解决? “你什么意思?” 稚宁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不愿废话直接按下播放键。 “周宁,今天到你请奶茶了哦?” “我想要一杯冰柠气泡水,要多加冰,越多越好!” 从进门到结束,录音笔里的对话内容,赫然是中午休息室发生的事的全部经过。 这毫无疑问是铁证,只要拿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冤枉的,是余助理在自导自演陷害。 可她为什么不拿出来? 反而任人打量指点、怀疑责骂。 稚宁看出了薄野的疑惑,索性把话说清楚,让他快些滚蛋。 “一直等,只是想让林林这真正幕后主使露出马脚,一上来就扔出录音笔,还有她站出来表演的余地?” 几天之前,她得知了林林和余助理的关系。 在卫生间里,林林朝余助理大倒苦水,满腹的埋怨化成哀叹,仿佛自己是什么可怜弱势的受害者,急需一名英雄为她伸张正义。 那天,稚宁就知道余助理怀孕了,也预料到了两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但她没想到,余助理会用自己的孩子做祭。 这么狠,八成也是为了巴结林林,毕竟那是薄瑾屹的朋友。 自那天之后,录音笔她就随身带着,只要遇见和林林相关的人,需要共处共事,就会提前按下录音键。 终于,等来了今天。 有些人的确可以废物利用,可想要伤害她的、不知悔改的,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轻飘飘的一句,无需多的解释,薄野顿时明白了稚宁想要做什么。 她什么都知道。 所以才会在面对几乎所有人的指责时,气定神闲。 她……哪来的这么多心眼? 三年前,她做事不是挺横冲直撞的? 受不了一点委屈,但凡占了理,必定要扯着嗓子喊出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无辜清白的。 什么时候,她学会隐忍了? 这样的她,很陌生。 薄野心惊不已,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心惊变成了浓浓的心疼。 这些年,她肯定在国外吃了不少苦。 经验都是从教训中得来的。 联想至此,薄野心中顿时生出不满。 周家的都是废人吗?为什么不照顾好她! 一会的功夫,稚宁已经走远。 薄野急忙追上她的脚步,说话声更软了,“稚宁,我送你回去吧?” “你接下来要去哪?回剧组,还是回家?” 稚宁不耐烦,“听不懂人话?滚远点不懂什么意思?” “不懂。” 薄野丝毫不肯放弃,不管稚宁怎么骂、多难听,一直追着她到门口。 路对面,军绿色的越野在稚宁出现那刻,突然鸣笛,引起了稚宁的注意,心下一喜。 想也没想就穿过马路,小跑过去。 薄野紧随其后。 “稚宁,我知道你今天没开车过来,我真的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送你到家就走……” ‘嘀——’ 话说一半,车喇叭再一次响起。 薄野心思全挂稚宁身上,没留神,被吓到。 正欲发作,车窗降下,周正露出脸,戴着墨镜偏头道:“小薄总这是在觉得我周家买不起车,还是认为我周正是个死人?” 他怎么来了? 薄野嘴角‘唰’一下耷拉下来。 周正这两个问题,听得出来是在找茬。 他不松口放稚宁走,周正就要下车动手。 “周宁,上车。” 稚宁点头,拉开车门。 这次,薄野没再跟上去,一路目送着稚宁消失。 他握紧拳。 不是怕了,谁让周正是稚宁的哥哥,血缘至亲真正的一家人,他想和稚宁在一起,迟早要过周正这一关。 说不定还要上赶着求他去。 薄野不满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风水轮流转,早知道这是大舅哥,他当小舅子的时候就收敛点了。 车上。 周正目视前方,随手抓起一包奶酪棒丢给副驾上的稚宁。 稚宁看着这小孩的玩意,上面印满了花花绿绿的卡通动物,无奈道:“我年满十八好几年了。” 周正‘嗯’了声,却不以为然。 每次稚宁说完她不要小孩的零食,下次他照送不误。 饼干、糖豆、巧克力,最夸张的一次,他把磨牙棒都搬来了。 知道的明白他是在弥补养妹妹的遗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爹了。 “快吃。” 稚宁听从命令,撕开包装,奶酪含进嘴里,“你怎么过来了?” “顺路。” 稚宁可不信,昨晚还听人说他在海上漂着呢。 “说说你的事,有人欺负你?” “……算不上欺负吧。” 在周正的有意询问下,稚宁把今天的事和盘托出,包括她知道林林和余助理的阴谋,将计就计的事。 周正听完她的反击,紧绷含凶的表情稍稍舒缓,“下次再有这样不长眼的,直接打电话给我,我给你解决,用不着你这么麻烦。” 稚宁撇嘴。 她不喜欢什么事都依赖别人。 相比于周正或者薄瑾屹,什么事都替她处理好,她更喜欢池昼教她杀鱼这样的,凡事亲力亲为。 但还没开口反驳,周正又说:“当然你这次做的也不赖,回去跟老首长讲讲,他能出去炫耀好几天。” 稚宁笑出声,丝毫不怀疑。 医院离影城不远,没一会就到了。 下车前,周正叫住稚宁,“不请我进去看看?我还没见过人怎么拍戏的。” 稚宁解开安全带,“我不是傻瓜,你可别骗我。” 周正生在周家,含着金汤匙什么没见过,他不过是想进去给她撑场子罢了,警告敲打,免得她再被捧高踩低的人欺负。 “下次吧,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一定介绍你给我的同事们认识。” 单纯知道她薄稚宁的身份,马制片都要不会说话了,再来一个周家,马制片这马屁精怕是要给她上香磕头了。 处处顺着敬着,她还怎么学东西? 周正向来宠溺尊重妹妹,没再坚持,“有事随时联系,咱们周家兄弟多,随便哪个都能让你使唤。” “知道啦,放心。” “对了,还有件事,你小心着点,薄野这混球没安好心。” 这事不用提醒稚宁也知道。 三年前,她在薄野身上栽的跟头足够她长记性。 她不会再相信他任何话。 ------------ 第261章 哥你帮我追稚宁吧? 夜晚。 薄瑾屹收到管家的临时消息,回了薄家大宅。 露天花园里,桌上摆满了酒水,薄野正在和他群狐朋狗友密谋追求稚宁的大计。 今天发生的事,稚宁排斥厌恶的态度,如同一根闷棍敲在了薄野的头顶,打散了他的雄心壮志。 前途迷茫,他有种稚宁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的绝望无力感,病急乱投医,一通电话,叫来了所有他认为有经验能出主意的朋友。 今天收到消息出发之前,薄野本打算把自己的喜欢说给稚宁听的,他不指望她能接受,最起码要先让她知道,他要开始追求她了。 可她冷漠的反应,成功让他闭了嘴。 辛辣的酒水灌进喉咙,薄野苦恼着问,“都说说,你们的女朋友都是怎么追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除了唏嘘,只剩下造化弄人的同情。 难搞。 不说人家姑娘拿野哥当弟弟处了小二十年,这姐弟的阴影抹不去,单说野哥做的那些事,人家当年出事,是野哥丢下她去找了前女友。 但女人嘛,心软得很,来来回回就吃那几套。 “野哥,要不咱先试试苦肉计?” “野哥你受累挨顿打,整惨一点,最好断条胳膊折条腿爬不起来,满身是血往她家门口一倒,哭两声,保准立竿见影!” “就冲咱姐——” 薄野一个眼刀杀过去,“谁你姐?” 那人忙改口,“不是,嫂子,小嫂子!” “就冲小嫂子当年为了救你伤成那样,不邀功不求宠,默默付出,绝对心里有你!” 薄野凉凉的‘呵’了声,搞不清楚是在嘲讽谁。 苦肉计? 不知为什么,薄野觉得如果他满身是血倒在稚宁面前,她非但不会救他,反而会趁机叉腰补他两脚,送他上了西天再虐尸泄恨。 又有人提议,“要我说,不如色诱。” “这女人啊都是视觉动物,野哥你打扮打扮往那一站,头发搞一搞,衣服搭配搭配,你现在这……发型?这没头发的发型绝对不行。” “不是说野哥你这样没有魅力,只是不太招女人们喜欢,你看电视上那些女粉成群的小明星,哪个是秃驴?” 薄野黑着脸猛踹一脚,“你他妈才是秃驴!” 但想起稚宁见到他秃头时的表情,一言难尽的眼神,薄野觉得这人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展开说说。” 那人赶忙上前,“就是吧,野哥你得先弄清楚小嫂子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这男人的类型可多了,温柔的、硬朗的,话多的、话少的,少年感的爹、爹感的少年,还分绿茶男和小奶狗,水可深了。” 听得薄野眉头紧锁。 “再不行,你直接脱了!把你的八块腹肌亮出来,哪个女人不喜欢在床上霸道又能干的酷哥?反正我是没见过。” “直接一点,脸皮厚一点,亲一口,直接给咱嫂子扔床上!睡服她!” 睡…… 薄野想到某些画面,喉咙发干发紧,下意识抿了口酒,不说话。 他当然想和她做那种事。 但这建议怎么感觉听着像是在害他? 薄瑾屹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悄无声息,一身黑色西装,幽灵一样,缓步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薄野不经意间看到高大的黑影,二郎腿一蹬‘草’了句,什么心思都散了,汗毛倒竖。 “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几个狐朋狗友也吓得不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自发站成一排,一口一个‘哥’喊得嗓子发颤。 薄瑾屹点头示意他们坐。 回了薄野,“刚来。” 说着,落座,拿起桌上的易拉罐,单手打开,“接着聊你们的。” 夜晚一下变得空寂。 几个狐朋狗友大眼瞪小眼,没一个敢开腔。 他们摸不清薄瑾屹坐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这薄家的掌权人,从不跟他们这些无所事事的二代们坐一块,见面顶多点个头,闲聊绝不可能。 今天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难不成也想跟他们学两招? 可薄瑾屹什么段位,他们什么段位,用得着跟他们偷师? “野哥……还聊吗……” 薄野没多想,“我哥不是外人,说就是。” 大哥早知道他喜欢稚宁,没说赞同但也没反对,他比他们几个都年长,说不定还能一块给出出主意。 “要不,试试投其所好?” 有人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又黄又暴力的话却不敢再提。 “送些嫂…送稚宁姐一些喜欢的东西,先把关系缓和缓和,这么久没见了,太冒进不好。” “野哥,你应该……不会不知道稚宁姐喜欢什么吧。” 薄野不知道这些人好端端的怎么改了口,小嫂子刚才不是喊得挺好? 但也没追究。 “废话!我跟她一块长大的!” 然而底气只有一秒,他按着眉心,“问题是我怎么让她接受我的东西。” 稚宁现在看见他就烦,话都不愿跟他多说,他去了直接报警被抓走,东西送过去肯定也是进垃圾桶的命。 哥几个明白薄野的痛点,纷纷又出主意。 薄野却是看向了他一言不发的大哥,跃跃欲试。 “哥,要不你替我跑一趟?” 比其他,稚宁显然更亲近大哥,周正指望不上,他也有自己的哥! 薄瑾屹回了薄野一个静漠的眼神。 也许是夜色太浓,也许是男人眼眸太过漆黑幽邃,薄野没看到对方眼里的森锐。 他以为薄瑾屹不说话就是默许了,激动得斗志又昂扬起来。 ------------ 第262章 设计吓她 心中一件大事解决。 薄野仰着脖子猛灌一杯伏特加,朝狐朋狗友吩咐:“应珣那,戏你们给我演足了,绝对不能透露半点稚宁还活着的消息!” 对于应珣,薄野什么不干也要严防死守。 这是他的头号情敌! 三年前的事,是应珣惹出来的不错,看这架势,稚宁原谅他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可万一呢? 三年前,稚宁对应珣就包容得毫无原则可言,万一这次又心软了呢? 绝不能让他们见面! …… 时间来到第二天。 今天稚宁只需工作半天。 临近中午,太阳暴晒,天很热。 稚宁懒癌发作,不想动手做午饭,于是来到附近超市,打算买个西瓜简单充饥。 她在入口处存放好背包,转身准备进入超市,肩膀突然被冷不丁冒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一下。 蛮牛似的冲撞,稚宁脚一歪差点摔倒,惊叫出声。 火气一下窜起,稚宁回头,却见对方正瘆人的看着她。 目光阴冷至极,凶光毕露,狭长的眼睛被鸭舌帽强行压下的杂乱刘海遮掩着,鸭舌帽外面还套着连帽T恤的帽子。 实在诡异。 大热的天,大家都恨不得穿越少越好,这人却裹得严严实实。 而他此刻正眼睛不眨地盯着她,没有正常人的温度,盯得人头皮发麻。 他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也不道歉,就这么看着。 稚宁敏锐察觉不对,这人很危险。 不是神经病,就是黑社会。 国外的治安远不及国内,多的是抢劫这类恶性事件的发生。 在国外那三年,周正曾多次告诫她,生命安全高于一切,钱和脾气都要靠后。 稚宁死过一次,惜命,于是她选择了退让。 她没说什么,低着头快速往超市里走去。 慌里慌张,走到超市货架后,稚宁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入口。 刚才那人已经不在了。 “呼——” 稚宁松了口气。 但这股气,等到她拎着西瓜从超市出来,进入小区后,又被提了起来。 小区门口,停着几辆警灯闪烁的警车。 穿着制服一脸严肃的帽子叔叔正在小区里巡逻排查。 “他们来做什么的?”稚宁没忍住向门卫小哥打听。 “来抓人啊。” “抓人?!抓什么人?” “抓杀人犯啊。” 门卫小哥解释,“最近咱们市区发生了好几起凶杀案,作案凶手疑似同一人,手段残暴,目标都是年轻的独居女性,奸杀分尸,性质恶劣。” “这案子本地热搜挂好几天了,你没注意吗?” 稚宁摇头,她很少关注这些。 “有人举报说发现了疑似凶手的踪迹,于是他们就来了,都一上午了。” “?!” 话一听完,稚宁立刻想到了自己在超市见到的人,打了个激灵。 在这附近……那个男人,不会就是连环凶案的凶手吧?! 稚宁想起那人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是能干出杀人这种事的人。 如芒在背,稚宁本能左右看了看,不敢在外停留。 慌忙回到家,反锁,一下午都没出门。 害怕是一时的。 午睡起来忙着工作,注意力集中,时间过得很快。 快天黑时,薄瑾屹许是忙完想起了她,问她有没有吃晚饭,晚上一起。 稚宁拒绝了,谎称已经吃过。 但晚饭确实是个问题,她懒洋洋躺在沙发上,不想动手。 于是外卖又成了她的最优选。 半小时后,外卖小哥打来电话,问她自己出来取,还是保安送入。 这次稚宁选了后者。 虽然她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撞上凶手,可到底刚和疑似凶手的人打过照面,不太平,这种时候还是老实点吧。 电话挂断,不一会,敲门声响起。 是保安。 稚宁开门,谢谢都说了,伸出手,保安却没把外卖给她。 “不好意思周女士,赶上饭点刚才上来的急,不小心绊倒把您的餐点摔了一下,麻烦您看一下是否有问题,有问题我们会给予赔偿。” 稚宁看了眼外卖,确实有些汤撒了出来。 “没关系,不妨碍吃就行。” “我给您打开,您还是看一下吧。” 说着,就躲开稚宁的手,强行去解外卖袋子。 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塑料袋解开的过程特别慢。 稚宁一直低着头,有些不耐烦。 过了半分钟,外卖总算袋子解开,“您看一下。” 稚宁粗略看了一眼,抬头刚想说关系,不经意发现这个人正盯着她的脸看。 恶寒顿时涌了出来。 下一秒,对方脸上堆满赔笑,“您看是否需要给您赔偿?我才来上班,您别投诉我行吗?” 原来是怕她投诉吗? 又见保安的外卖箱里乱七八糟还有很多外卖,稚宁没多追问。 “不用赔偿,辛苦你跑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感谢您的谅解,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不上来哪里怪异,但很快被饥饿驱散。 稚宁中午就吃了两口西瓜,现在实在饿的厉害。 吃饱喝足,洗漱完,稚宁把自己摔在床上,看了会电影,很快睡去。 深夜,不知几点。 楼上突然乱蹦乱跳传来吵闹声,动静很大,稚宁迷迷糊糊被吵醒。 口干舌燥,晚饭有点咸,稚宁翻了个身实在难受,熬不住去厨房喝了水。 回来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电影自动播放完熄了屏,稚宁调回没看的部分继续,渐渐入神。 忽然,门把手被转动的异响,把稚宁从电影剧情拖拽回现实。 “咔嚓、咔嚓……” 锁孔里似乎钻进了东西,有人试图从外面进来。 这在寂静的深夜很容易被察觉,不是电影里传出来的。 稚宁整个人僵住,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白天那双眼睛,惊悚感眨眼间和竖起的汗毛袭遍了全身。 难道那真是杀人犯? 可为什么找上了她! 稚宁一面想这是高档小区,安保严密,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如果真的没有危险,警察不会来小区调查。 她再没心思看电影,拍着胸口自我安慰说不可能这么倒霉,下床蹑手蹑脚往客厅大门走去。 是不是,看一眼就知道了。 越往前走,撬锁的声音越清晰,稚宁几乎有了预感,外面就是那个杀人犯。 可是杀人犯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 又为什么找上她? 稚宁不禁咬紧了唇,心头一阵突突乱跳。 终于,她来到门边,趴在了猫眼上。 下一瞬,心跳的频率骤升至巅峰。 ------------ 第263章 把人骗进家门 稚宁吓得后退,忘了呼吸,差点脚软跌倒。 那双眼睛,不是中午超市那双又是什么?! 无暇多想,外面的开锁声已经从一开始的微弱试探,变得越来越急促用力。 炎热的夏天,恐惧阴冷粘稠扒在皮肤上,稚宁被冷汗打湿像极了刚捞出来的水鬼。 她立刻跑回卧室,拿起床头充电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可出警需要时间,而门外那人,显然没多少耐性了,正在尝试撞门。 “咚!咚!” 六神无主间,稚宁膝盖不小心撞倒了凳子,外面的人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响声,停止了动作。 但仅仅过了一两秒,更凶狠的撞击传来。 兴奋的、战栗的,仿佛按捺不住体内的嗜血因子,迫不及待想要破门而入! 呼吸一下被扼住。 怎么办,那个人要进来了!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稚宁冲进厨房,拿起菜刀,然而手不停地打着哆嗦,菜刀不一定成为自保的工具,反而会被反杀捅死。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也就在这时,稚宁想起了刚才报警时,不经意间看到的名字。 出于对生的渴望,她没有犹豫,拨通了电话。 这次不像三年前,振铃不过两秒,电话就通了。 “哥哥!” “稚宁?”男人的嗓音带些睡中的迷蒙,“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打电话?” 稚宁顾不上解释,哭了出来,“哥哥!哥哥你在家吗?” 万幸,薄瑾屹在家。 电话一直保持着畅通,电梯下来需要时间,薄瑾屹等不及,稚宁听到了他走步梯迅疾的脚步声。 他粗喘着,不停安慰她,“别怕,稚宁别怕,哥哥马上过去!” “不会有事的,没有人能伤害你,你别开门,别哭,别怕!” “哥哥一定会保护你。” 仅仅隔着一层楼,薄瑾屹下来的很快,敲响了她的房门。 起初,稚宁以为是杀人犯,不肯开。 直到门外与手机里同时传来他的声音。 “稚宁,是哥哥,开门!” 房门迅速打开又关闭。 见到薄瑾屹的那一瞬间,稚宁整个人突然被抽去了力气,泪水失控,扑进了他怀里。 脑子空白,许多事暂时被忘却,胸膛紧贴着胸膛,心跳声要多快有多快。 “哥哥!我怕!” 纤细抖搐的身子被圈紧,薄瑾屹有力的双臂将稚宁拢在胸前,一手轻拍着她的脊背,一手抚摸着她乱糟糟的发顶。 熟悉的动作与嗓音熨帖着稚宁的心,“别哭,哥哥在,哥哥一直在。” 灼热的体温化成稚宁急需的安全感,她紧紧揪着男人的睡袍,瘦弱的肩膀不停抖动,足够的可怜。 怯弱得不堪一击。 映衬在男人变暗的眼眸中,欲色无声拂过。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又传来敲门声,稚宁呼吸一紧。 “别怕。” 薄瑾屹轻抚去她眼角的泪珠安慰。 是警察。 问询、取证、笔录签字,半个小时后,警察离开,稚宁已经慢慢的不再那么恐惧。 她看着仅仅披了件睡袍,踩着一双拖鞋就直奔下来的薄瑾屹。 衣衫不整,头顶有撮黑发翘着,害他失了以往在人前的严正肃穆,他从睡梦中听到她的求救就下来了。 赤手空拳,没有一丝准备防护。 如果那名杀人犯没有先一步逃脱,而是与薄瑾屹发生了冲突,后果……难以想象。 “腿怎么了?” 端来一杯温水,放到茶几上,薄瑾屹来到稚宁身边,伟岸的身躯俯首称臣一般蹲在她面前。 稚宁坐在沙发上,膝盖曲起,那撞伤的淤青恰好睡裙无法遮掩。 温凉的指腹触碰上去,稚宁本能瑟缩。 薄瑾屹仅仅看了一眼就起身,“还好,没破皮,过两天就能消。” 他退开,重新端起玻璃杯,放到稚宁手中,“喝点水压压惊,别担心,哥哥会保护你。” “……为什么?” 稚宁没想哭,可一开口,话自动变成了哽咽。 “那是杀人犯,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犹豫,你不怕吗?万一他没走,万一他手里有刀,是个疯子……你怎么办?” 薄瑾屹垂眸,小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在担心他,善良的有些傻。 “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他没有动,可说话语气格外郑重,“稚宁,三年前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哥哥绝对不会再让你落入危险中,舍了这条命也会保护好你。” 稚宁低下头,眼泪落入了杯中,消失不见。 薄瑾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许久。 “这里不安全,先跟哥哥到楼上去好吗?” 稚宁自是知道这里不能再住了的,但并不想进入薄瑾屹的家。 薄瑾屹并不意外,“如果你真的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他迟早还会再来找你。” “你在想着搬家是吗?” “这确实是个办法。” “可先不说你就这样搬走值不值得,是否会影响工作,也许杀人犯最近一两天就落网了,你大费周章不值当。” “如果这件事传到你爷爷那,他知道你深夜遇袭,会不会担心?” “老首长不会允许自己心爱的孙女在外面遭遇危险,到时候你怕是身后要跟着保镖,走哪车接车送,再也没有自由。” 这话确实戳中了稚宁的软肋。 “好了,暂时不说这件事,天不早了,今天,就今天,先到楼上睡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稚宁最终还是踏入了薄瑾屹的领地。 上下楼同户型的房子,薄瑾屹住的地方,陈设远没有稚宁的温馨,黑色皮质沙发,灰色的窗帘,文件与笔记本电脑就摆在茶几上。 看得出是临时住所。 可垃圾桶里却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硕大漂亮的蝴蝶结,粉红色和这里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 ------------ 第264章 让我爱你好不好? 稚宁盯着垃圾桶,走进去看。 “卧室有两间,你先看一会电视,我去给你收拾一下客房。” 薄瑾屹悄无声息的出现,吓到了稚宁,也打断了她的疑惑。 她木讷点头,茫然接过递来的遥控器。 “等一会,想吃水果在冰箱里自己拿。” “不用了,现在不太有胃口。” “那就坐着等一会。” “嗯。” 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在播放推荐列表里不停下滑。 直到薄瑾屹再回来,电视机都没响。 薄瑾屹端来一杯牛奶,是热的,“喝一杯牛奶安安神,时间还早,多少再睡一会。” 之后他就接过遥控器,找出稚宁从前爱看的一部影片。 薄瑾屹曾陪着她看过许多遍,故事情节倒背如流,很幼稚,但影片配乐舒缓,剧情治愈,很适合稚宁当下紧绷的情绪。 可能是有薄瑾屹在,危险无法再靠近,也可能是剧情起了作用,稚宁看着电视屏幕,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而她身边,薄瑾屹余光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正静静等待着猎物陷入沉睡的那一秒。 期间,他去阳台接了通电话。 迎着漆黑的天幕,俯瞰着城市的灯火。 长久的沉默思索之后,他说:“继续。” 眼里没有任何柔和与仁慈。 挂断电话,回到客厅,稚宁已经睡着了。 故意碰掉遥控器也没反应。 其实薄瑾屹刚才胆敢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阳台上,吩咐命令今晚这一场戏继续,就是知道了稚宁听不到。 再顽强的意志力,也抵不过药物的作用。 薄瑾屹把她抱进了一早准备好的房间。 柔软大大床上,在这间公寓购置之初,就铺设了稚宁从前喜欢的床单。 她喜爱的鹅绒被,此刻就在她身下。 失去了意识,稚宁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单薄的睡裙翻卷至大腿的位置,柔软的棉质衣料领口松散,露出精巧的锁骨和漂亮的肩膀。 白得晃人眼。 薄瑾屹在床边站了会,没放过她身上任何一个角落。 待到男士睡袍的系带划过她的腰腹,他撑在她上方,凝视着她的脸,拂开额上遮挡面容的长发,拇指落到她耳际,不轻不重摩挲着那莹白的耳垂。 “稚宁,我很想你。” 不似上次假装醉酒,她清醒着,害怕得厉害,手脚踢打不停挣扎。 这次她乖了很多,软软的躺在他身下,任他摆弄。 温驯的模样满足了男人的掌控欲。 类似的经历,曾有过许多次,这却是三年后重逢的第一次。 薄瑾屹早想这么做了,想好好呵护照顾她,可她一直躲,躲得让他失了耐性。 她对他的防备心让他不满,长出的本事亦然。 她居然又一次躲过了剧组的陷害,他命人破坏剧组监控,暗地里帮助林林和余助理,成了一场无用功。 她那么有底气,事先录音,不动声色想出了办法自救,连他的眼睛都骗了过去。 谁教她的这些? 他本不想做今天这事吓她,她害怕他也心疼,她哭得他心碎,她的眼泪他如今只想在特定的场合见到,其他时候,他只想见她笑。 可她不肯! 她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天真的像从前那样只依赖他? “稚宁,只看着哥哥好不好?只看着我。” “我爱你,你让我爱你好不好?” 可惜,昏睡中的稚宁并不能睁开眼睛,更无法给他答复。 倔强的样子给人一种仍在拒绝的错觉。 薄瑾屹冷冷笑了声,单手扶住她细小的下巴,修长的五指深陷进她颊边的软肉。 掰正,双唇相碰。 隐忍太久又满心妒火的男人,摧残起来毫不留情,嗜咬着,喉头不停吞咽滑动。 稚宁感觉到痛,在昏睡中皱起眉,细碎的呜咽是她唯一能发出的抵抗。 她快不能呼吸了! 薄瑾屹却是很久后才抬起头,削薄的唇早已变得嫣红。 他胸膛起伏粗喘,看着她眼角泌出了泪,打湿了鬓边的发丝。 “疼了是吗?” “疼了就要学会听话。” 说完,他笑了,似怜惜似欣赏地吻了下稚宁的眉心。 “你老实待在我身边,离纠缠你的男人远点,我就再不让你疼,记住了吗?” 仍是没有回答。 “没吭声就当你同意了?” “……真乖。” 扶着她无力的手臂圈住脖子,头颅深埋进她柔白的脖颈流连,做出她承迎愉悦的假象。 夜风里,散不尽暧昧的亲吻声。 仅仅是亲吻,满足不了男人多年来积压的欲望。 但他目前为止,什么都做不了。 欲求不满,在时间的催化下,演变成为更恶劣的妒与偏执。 这一刻,从小养大的弟弟也成了他欲除之而后快的仇敌。 薄野。 就凭他,也想得到她吗? 生疏烂俗的手段,愚蠢! 如今却也不能把人弄走,留着他还有用。 握紧稚宁的手,薄瑾屹闭上眼,无比期待渴望退却那一刻的来临。 睡前,薄瑾屹掰过稚宁的脸按在胸前。 空缺多年的位置,终于等来了至宝的回归。 “晚安。” * 翌日,稚宁日上三竿才醒。 陌生的环境与摆设,让她睁眼后愣了几秒,反应许久才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她一下坐了起来。 今天不是休息日! 大惊失色换上昨晚简单收拾拿来的衣物,过程中,稚宁闻到了一阵柠檬香。 也许是因为房间昨晚后半夜才匆忙收拾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清洁剂的味道,浅浅清新,炎炎夏日里,沁人心脾。 稚宁由此陷入疑惑。 ------------ 第265章 这是金丝雀? 手很快从鼻尖移开,她没时间多想,急忙拉开房门往外跑。 随后她就听到了熟悉地道的英伦腔,低缓、优雅,惹人驻足倾听。 不似多年前两眼一抹黑,什么都听懂,如今的稚宁能听懂大半,少数不太懂的是专业领域的词汇。 不亲身尝试不会明白,有些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客厅里,薄瑾屹正在开线上会议,见稚宁醒了,抬手指了下厨房。 厨房有早餐。 稚宁没去,她冲他点了点手腕,示意他看时间,她要迟到了。 可跑到门边,却发现公寓大门打不开。 三年过去了,稚宁没办法再像小时候那样,缠着薄瑾屹打扰他工作,让他满足她无礼的要求。 她拼命地咳着嗓子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薄瑾屹没让她失望,发现她有事后,对视频另一边的人说了句稍等,切断通讯。 他走到她身边,半身沐浴在阳光下,“剧组给你请假了,你领导说最近几天剧组工作方面有调整,关于你的事情不多,累了可以尽情休息。”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真呢。 最近剧组接二连三出意外,拍摄进度延误了不少,不忙?该忙到脚不沾地才是。 但当着薄瑾屹的面,稚宁也不好意去求证。 “大门密码是多少?” 薄瑾屹如实相告,“洗漱了吗?洗漱了就去吃早餐。” “我这大概还有半小时结束,等会忙完和你一起下去收拾东西,你自己我不放心。” 稚宁不想这么麻烦,“不必了,大白天的,他能做什么?” “大白天的他不也去超市闲逛,搜寻下一个目标了吗?” 稚宁无法反驳,“你今天……不工作了吗?” 他穿着休闲的居家服,头发洗完澡后没有多做打理,不软不硬的发丝自然下垂,削弱了才能地位赋予他的攻击性。 站在阳光下,整个人覆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华。 稀奇,工作狂也有待在家里的时候。 “时间合理安排,空闲总会有的,凶犯这件事不能仅靠警方的力量,最好在惊动老首长之前解决。” 稚宁微讶,原来是为了她的自由着想吗? 旋即有些动容。 “好了,别多想,先去洗漱吃饭。” 薄瑾屹像他说的,半个小时准时忙完,稚宁刚好吃完早餐,两人一起下了楼。 “想好了吗?是暂时在我这住着,还是另外找地方?” 稚宁倾向于搬走,她不想和薄瑾屹住在一起,总觉得别扭。 但还不等开口,她在门框边发现了一枚不起眼的标记。 凑过去看,稚宁不确定这是突然出现的,还是一开始就有。 却听薄瑾屹肃声道:“这里不能住了。” 稚宁惊愕,“因为这个标记?” 薄瑾屹颔首,“进去收拾收拾东西,立刻跟我走,这是凶犯留下的作案标识,三角意味着独身女性,中间的叉号代表着计划行动。” “他现在可能正躲在暗处看你,伺机而动。” 稚宁通体发凉,有些事是她无法想象的,却又明晃晃摆在眼前。 “也就是说,昨晚那名凶犯,在你我离开后,又回来了?” 不然警察昨晚不会没发现。 这么嚣张? 警察都不怕?! 薄瑾屹:“有可能他是在借机向警方示威,许多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作案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虐杀的欲望,更有享受挑战权威所带来刺激感的成分。” “总之,稚宁,这两天你需要和我待在一起。” 稚宁咬着唇,“我还是——” “稚宁,这件事可大可小。” “警方正在布控排查,最近几天就有结果,加上薄家也在寻找,区区一个凶案犯人,解决起来很简单。” “你刚才是想求助周正是吗?他告诉你凡事可以找家里人帮忙是吗?” “可周正才回到边境线上,他有他的责任,他手下战友的命都系在他身上,周家的几个兄弟最近也各有各的忙,不然前天剧组发生那样的事,周正不至于亲自跑一趟。” “稚宁,哥哥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什么顾虑,可哥哥不会伤害你,更不能拿你的安危冒险。” “你不愿住在这里可以,我们换别的地方,但我会跟着你,直到凶犯落网。” 人有顾虑,就会被捏拿。 再看薄瑾屹,一脸认真关心的样子,稚宁没觉察出他对她的觊觎以及不好的心思,决定在动摇。 “而且,有我在,薄野也不能再来找你。” “薄野的脾气你最了解,反了天的皮猴,除非我在,谁也禁不住。” “前几天刚刚警告了,打了一顿,可他又去找你了不是吗?” 这事提起来稚宁就来气。 两害相权,相比于薄野,稚宁更愿意和薄瑾屹相处,最起码薄瑾屹懂得克制距离,尊重她的决定。 “那说好只住到凶案落网,一有消息我就搬走。” 薄瑾屹笑着揉了下她的头顶,“好。” 稚宁就这样搬到十一楼住了下来。 当天中午,薄瑾屹就命人送来了她的东西。 一箱又一箱,薄瑾屹亲自收拾,轻简的出租屋不过一下午,就变得充实起来。 稚宁从房间忙完新书的准备工作,出来看见大变样的房间,瞠目结舌。 那些薄瑾屹曾提过一嘴的衣服、珠宝,摆满没地方下脚,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哥哥,不用这么麻烦的,住不了几天,而且我的东西就在楼下,拿取很方便。” 薄瑾屹撕开一小包谷物的包装,“稚宁,哥哥不想委屈你,别有压力,这些本就是你的,而且就这些,没别的了。” “地方小,多了也放不下。” 稚宁抿了抿唇,“这是什么鸟?金丝雀?” 金色笼子里,毛茸茸的小东西正着急朝薄瑾屹的方向张望,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 “对,金丝雀。” “送给你解闷,我忙起来没办法和你一起玩,它陪着你可能会好一点。” 稚宁想说她其实也挺忙的,但一想到也住不久,没解释。 “去试试?” 薄瑾屹把碟子递给稚宁。 稚宁本就有清晨投喂附近雀鸟的习惯,捧着碟子走了过去。 “取名字了吗?” “第一天见面,你来取吧。” 稚宁是个取名废,沉默半天,“它的毛是黄色的,要不就叫小黄?” “好。” 薄瑾屹轻笑,稚宁只当他在笑她取名字太过随意,丝毫不知他视线分寸不差落定在她身上,隐含侵略。 * 稚宁原以为,薄瑾屹这么大费周章的在他的住处收拾出她的房间,凶犯的落网会费些功夫,不说困难重重,最起码也要等个把星期。 不想,隔天就传来了好消息。 * 剧透~ 暂时还不到被囚禁的时候,是发疯逼急气红眼的囚禁,不是神不知鬼不觉装好人的囚禁~ ------------ 第266章 确定要买下池昼? 凶犯落网的消息,不是薄瑾屹告诉稚宁的,而是在她居家工作时,由警方打电话告知。 彼时,薄瑾屹也在旁边,他显然也不知情,表情严肃接过电话,再三确认凶犯已经落网,才挂断电话。 危险解除,稚宁激动得像小孩子拍起手,“哥哥,那我是不是今天就能搬回自己家了!” 住在薄瑾屹这里是安全,可这两天晚上总睡不好,也许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睡醒总觉得累。 薄瑾屹揉着她的头,十分温柔,“当然,哥哥说话算话。” “太好了!” 借口有工作要安排,薄瑾屹背离稚宁,拨通了电话。 压低的话音里杀意凛冽,“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当天晚上。 稚宁就兴高采烈的搬回了自己的家。 她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忙左忙右。 一边想着一定要抽时间给侦破办案的帽子叔叔送锦旗和大红花,一边庆幸自己听了薄瑾屹的建议,没有那么冲动把这件事闹到老首长面前。 不然现在她出身京城周家的事,怕是已经捅到了剧组,身后跟着保镖,再无一个人的自由。 为了报答薄瑾屹的建议与收留,稚宁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饭感谢薄瑾屹,顺便测试他吃了她亲手做的其他食物,会不会出现呕吐的情况。 他的病症不能再拖了。 可谁知,时间约好了,食材也买了,关键时刻却不得不改变计划。 跟薄瑾屹解释原因再约时间,稚宁匆忙开车出发,赶到目的地时,罗松已经等在了路口。 罗松穿着身粉红半袖衬衫,眼睛哭得比衬衫红一百倍,瘦高白净,抽抽搭搭,我见犹怜。 稚宁还没停好车,他就追了上来,“是池昼,真的是池昼!” “我跟他说话他不理我,周宁,我没办法了,只能找你!” “他是不是生活有什么困难?周宁你是薄家千金对吗?很有钱对吗?你帮帮他吧!” 叽哩哇啦一通,稚宁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先别着急,我进去看看,问问什么情况,别着急。” “好,好,我带你进去!” 京城很大,既有政治与经济巅峰角逐的殿堂,也有三教九流汇聚的黑色地带,稚宁自小生活在薄瑾屹为她打造的光明世界,从没踏足过如今这样的地方。 地狱一般,充斥着打杀,血腥与肮脏,金钱与嘶吼,腐烂的、疯狂的,人命如同玩物。 在这斗兽场一般的擂台上,稚宁看到了许久没见的人。 池昼。 近一米九的身高,对稚宁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可对比他面前的异族壮汉,巨大的块头,还是显得孱弱。 灯光被刻意营造成激发人体内暴戾因子的色调,喧闹刺耳的叫喊声中,正值酣战。 无护具,无规则,签下生死状,以命相搏。 池昼裸着半身,躬身防守,他出拳迅疾,跟随肌肉勃发而鼓动的伤疤,仿佛是镌刻在无形铠甲上的勋章。 从进入拳场那刻,无数陌生的词汇便蜂拥进入稚宁的大脑。 百分百的胜率、不败之地的王、无人打破的记录……这都是关于池昼的形容词。 打手。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要忙的工作。 原来他身上的那些伤,是这么来的。 稚宁面朝着擂台的方向,视线穿过层层人影,明艳夺目的面庞上浮荡着锐意。 罗松不经意间一瞥,从没见过稚宁这样,骇人的气场生生把他逼退了半步。 可下一秒,池昼暂落下风,罗松急得顾不上其他,拉住稚宁的手臂。 “怎么办?!周宁,池昼这次的对手是巴特,他们上台之前签了生死状的,再继续下去池昼会死的!” “巴特这次来,就是冲着池昼来的!是来踢馆的!” 巴特比池昼入行早,来自于另一个国度,同样有着百分百胜率常胜者的称号。 两个百分百的对决,正是这宣传,吸引了罗松,吸引了无数人。 论经验、论体型,在这斗场内,有至少一半的人,买定了池昼必死。 按道理,稚宁现在应该很担心,像罗松一样丧失理智,动用一切力量和关系,勒令逼停这场比赛。 可此刻看着池昼,稚宁觉得他会是最终赢的那方。 不知为什么,稚宁就是有这种自信。 “管事的在哪知道吗?” 是要叫停比赛吗? 罗松激动点头,“跟我来!” 二楼,观战的角度更加清晰开阔。 向下望去,短短上一层楼的功夫,池昼就负了伤,鲜血从他嘴角流出,粗喘着气,凶猛异常。 “周家的?” 罗松等在外面,只有稚宁和老板,稚宁意外,却也没再隐藏身份,“老板消息倒是灵通。” “那是,进了这的人,就没我不清楚底细的。” “说说吧,要什么?” 稚宁直白开口,“我要他。” 老板嗤笑一声,“池昼啊?看上了?” 轻佻又习以为常的口吻,显然,稚宁不是头一个开口想要池昼的人。 稚宁没应,“他为什么来这,来了多久了?” 老板给稚宁倒了杯酒,推她面前,行为上礼数周到,嘴上又是另一番模样。 “我这不是包打听,你想买他?用不着废话,有钱就行。” “他跟你签了卖身契?” 老板沉吟,“算是吧,你真要买?” 老板就差把‘不要不自量力’写脸上了。 稚宁心下一番计较,闪过无数种念头,最终化为笃定,“你开个价。” 老板讶异,“你倒是爽快。” 他换了个姿势,提价的口吻说:“池昼可是我们拳馆的摇钱树,每年来挑战他的人,光是入场费就够我整个场子的全部开销。” “别提他百分百的胜率,开赛的赌资更是一笔庞大到你无法想象的数字,这样你还要买?” 稚宁越听越觉得不妙,虽然这样的战绩才能配得上他男主的人设,可是…… “三千万。” 啊? 稚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底价三千万。” 三千万? 就这点? 她以为老板最起码开口三个亿。 “怎么,你觉得便宜了?” “别高兴太早,这事我一人说了不算,池昼是例外,要他同意,你这三千万才花得出去。” 这三年,多的是富婆想包养池昼。 冲那脸、那使不完的劲,别说底价三千万,出三个亿、三十亿的都大有人在,可都卡在了池昼这一关。 偏生他还没法子强迫,这个池昼孤身一人,野狼似的来无影去无踪,是他少数弄不清楚背后底细的存在。 ------------ 第267章 她买他就卖 这一场,池昼如稚宁预料的那样,赢了。 巴特死在了他手上,被人带上二楼时,他上身几乎被血染遍了,一片一片,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巴特的。 “人带来了。” 老板坐在主位上,主人一般的存在,却实实在在被无视了个彻底。 真正和池昼面对面站在一起,看清他身上的伤,稚宁满肚子担心和怒火才闹腾起来。 她语气不算好,赌气似的,“你好像一点不惊讶?” 池昼刚经历完一场恶战,额前发上还挂着汗,他没事人一样,“我看到你了,在台上的时候。” 稚宁皮笑肉不笑,“你眼神倒好。” 因为是你。 心里话,池昼没说出来。 “熟人啊?” 这一会,老板眼睛一直盯着两人转,“熟人我就不介绍了,池昼,周小姐想买你,三千万底价,应还是不应?” 没人理会老板。 池昼俯视着他面前的小姑娘,睫毛又黑又翘,气鼓鼓的脸颊惹得人总想去捏,软到了他心窝里去。 美人这些年他见了不少,纤弱的、天真的、娇蛮的,甚至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也有。 三年前,赵老爷子骗了他,为了圆谎继续利用,赵老爷子找了不知多少个替身,动了刀子完美无瑕,个个都能以假乱真。 可他一眼就能分辨出。 只有眼前这个人,能给他深刻的悸动。 “三千万?哪来的钱?” 稚宁抿着唇,不想说。 这是老首长给她的零花,她打定主意不会动,以后吃喝全靠自己,这下全砸进去了。 碰到他,她钱包总会遭灾,真要细算,抛开人情上的债,他欠她更多! 池昼只当她有难言之隐,看向老板,“莱斯,你出去,另外门口那个,打发走。” “罗松是我朋友,你们对他客气点,跟他说池昼没事,叫他别担心!” 稚宁大声提出要求。 虽她很想让罗松进来,他一定急坏了,可池昼身份特殊,和罗松不算认识,很多事不方便被他听到,还是不要见面了。 老板答应下来,临走之前,不忘了追问池昼卖不卖。 露骨的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惹人脸红。 池昼正在思索,稚宁等不及抢答,“同意!” “他同意了!” 生怕老板反悔,坐地起价。 老板像他说的,一个人做不了主,眼神询问池昼的意见。 池昼低笑一声,“她买我就卖。” 老板一听,乐了,破天荒啊。 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过确实美。 “周小姐怎么付?” “刷卡!” 付了钱,按照老板的话来说,池昼自由了,他大方的把办公室留给两人。 关门时回头朝稚宁挤眼睛,那意思分不清是祝她春宵餍足,还是盼她怜香惜玉,总之离不开那档子事。 稚宁空张了张嘴没法解释,老板跑得太快。 她憋了一肚子气。 再看池昼,正在埋头苦干。 面前医药箱摊开,绷带药水扑腾了一桌子,正不怕疼的往手臂的伤口上倒双氧水。 伤口滋滋冒着泡,稚宁在旁看着就疼,她小时候记性不好,碘伏和双氧水怎么用分不清,误用过,那酸爽至今记忆犹新。 可她没有上前帮忙。 如今的池昼让她看不懂。 潦草处理完伤口,空掉的瓶子被池昼精准投掷到门边的垃圾桶。 “又欠了你三千万,你付了钱,我是你的了,接下来要带我回家吗?” “你欠我的还少吗?!” 言外之意,如果单以金钱数额论归属,他早就是她的了。 池昼听出来了,“是啊,不计其数,所以你打算要我怎么还?” 手臂一摊,他上半身还光着,“任你为所欲为。” “你少贫嘴打马虎眼!” 稚宁抓起刚送进来的毛巾,砸到池昼身上。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打黑拳?” “你很缺钱?”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为什么好像很听你的?这地方……不会是你的吧!” 池昼把毛巾披好,紧巴巴勉强裹了一圈,“我的?我的还用得着把自己搞成这样子?摇钱树的特权罢了。” “至于其他的,稚宁,我不想骗你,所以别问了。” 稚宁知道身为男主,池昼的世界不会简单,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先去医院。 “你跟我回去。” 男人拖拽不动,“我之后还有比赛,不比赛没钱还你。” “回家!” 池昼被稚宁带了回去。 到家时,八点多。 池昼不愿去医院,一口咬定自己没事。 他那满是血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信他没事,稚宁不放心,叫了相熟的家庭医生过来。 一番检查下来,确实没有大碍,皮肉伤,叮嘱了多观察谨防发烧,留了药,医生便要离开。 送人出门时,稚宁低声道:“夏叔叔,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我爷爷,我不想他担心,你放心,我朋友的伤真的是意外,我们没去危险的地方。” 磨薄了嘴皮子千说万说,总算打消了对方疑心,把人送走。 一回头,池昼正坐在沙发上看她。 又是血又是汗的衣服没法再穿,他裹着毛毯,顺着毛,微笑唇上翘,眼神柔和带笑。 一瞬间,稚宁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只乖巧小狗。 那时候的池昼满身卑微,对她小心翼翼,身上时常带着伤,瘦削,总令人心疼不放心。 如今的池昼,好像变得强大了不少,哪怕他行踪背景成迷,也让她欣慰。 她希望他能过得好。 “你爷爷是谁?” 池昼率先打破了平静。 稚宁走过去收拾医药箱,“我告诉你,你也把你的事告诉我?” 池昼看着她笑,似乎在斟酌可行性,就在他点头欲开口时,稚宁的手机响了。 是薄瑾屹。 与此同时,还有敲门声。 他在她家门口。 ------------ 第268章 你还愿意养我吗? “到卧室里去!” 稚宁第一反应,是让池昼藏起来。 不知道理由,事态紧急,稚宁甚至来不及思索,推着池昼站起来,无比期望他能听话,什么都不要问! 而池昼,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深深看她一眼,没在这紧要关头多问一个字。 临走前,利落的卷走沙发上的毛毯,以及桌上的医药箱,进入卧室,锁好门。 稚宁万分感谢,可也只有短暂的半秒。 手机铃声在响,敲门声,薄瑾屹的呼唤声……催得稚宁极其不安,生怕他破门而入。 单薄的公寓门,禁不住他几脚。 她需要立刻去开门了。 粗略扫了一眼,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很好。 她自我安慰点了点头。 手落在门把手上的时候,稚宁偷了奸似的心虚紧张得厉害,嘴唇发木。 “来了!” 做戏要做全,她假装刚听到,还跺跺脚做出跑过来的假象。 打开门,眼里堆满了歉意,“对不起哥哥,我刚才戴着耳机在二楼,没注意手机在响,你怎么过来了?” 薄瑾屹审视着看她。 “进来说。” 稚宁大大方方让了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薄瑾屹随之进来。 他人很高,宽阔的肩膀遮住了大片的光。 稚宁关好门转身,就迈入了他的影子中,阴霾重压重重。 “在忙?” “对呀。”稚宁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怎么了?” 薄瑾屹微笑,“晚上你匆忙推了晚餐,我不放心,担心你遇到困难,来看看,晚饭吃了吗?” 稚宁点头,“吃了的。” “我没事,是我一个朋友家里发生了些急事,他家人突发急症,他人在外地,没办法只能求助我。” “原来是去了医院,怪不得有消毒水的味道。” 稚宁忽的一僵,有味道吗? 也就在这时,她心虚下意识四处偷瞄,看到了垃圾桶里带血的纱布。 !!! 这是刚才医生为池昼清理伤口留下的。 稚宁腿一下软了,看向正在朝阳台望去,不知在寻找什么的薄瑾屹,心乱如麻。 他不会……看见了吧! 管他看没看到! 稚宁故作镇定往一边挪,挡住了垃圾桶。 薄瑾屹回眸就见小姑娘站得离他远远的,紧张又害怕,“怎么站到那里去了?” 而她又在笑,“被哥哥挡着光,眼睛不舒服。” 薄瑾屹若有所思,“是看屏幕看太多,眼睛疲劳了吗?” 稚宁应承说‘是’,“最近急着赶新书的进度,时间有些紧张。” 薄瑾屹面露疼惜,“既然你没事需要我帮忙,天不早了,早些休息。” 稚宁大喜过望,简直不敢相信他这就要走了,“好!” 然后又补了句,“哥哥你也早点休息。” “嗯。” 转身便走。 “我来开门。” 薄瑾屹没抢,垂眸看她,“邀请我吃的晚饭,你应该不会反悔吧?” 稚宁连忙摇头,“不会!我保证说话算话!” “那就等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再约。” “好的!我等哥哥的电话。” 薄瑾屹离开了。 关好门,稚宁用力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腿仍然软得像面条。 去到卧室,推开门,稚宁见到了池昼。 他很规矩的站着,没有随便去坐她的椅子,也没有乱动她的东西。 乖的像小狗一样,站在一个地方,等着主人回来。 之所以确定,是因为药箱和毛毯还拿在他手里。 稚宁觉得他傻透了,“毛毯披身上不热吗?” 取走毛毯,接过药箱,她听他说:“总比被人看见没穿衣服的好。” 更像在偷情了。 稚宁没想到这一晚上这么兵荒马乱,“你不问我他是谁吗?” “你哥哥,你刚才喊得很大声,你很怕他?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没有,你在瞎想什么?” 稚宁无意挑起两人之间的战争,“我以前家教很严的,这么晚了你在这,我哥哥见到你就算不误会,也少不了一顿说教,当着你的面,我丢不起这个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就是不放心我来看看。” 撒谎。 她似乎记性不太好,忘了曾经告诉过他,薄瑾屹对她的轻视和苛待。 薄瑾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阴暗隐藏在心里,他顺着她的话,“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告诉我你爷爷是谁?” 这一篇就算翻过去了? 稚宁庆幸池昼好应付,“那你也得告诉我你的事!” 池昼笑容坦荡,“行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 能告诉的。 听到这几个字,稚宁知道她解惑的可能性不大了。 可还是奔着能知道一点是一点的打算,把自己周家人的身份告诉了池昼。 池昼听完,并没有很惊讶,这让稚宁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藏着掖着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也是,可能比起池昼目前正在做的事,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也许正在和赵家对抗。 见过池昼之后,稚宁就有意无意的留意起赵家,赵家的新任家主,真正的幕后掌权人。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这人比她想象中还要狠辣恐怖,行事诡谲。 三大家族的起家,能走到今天无人攀登的位置,没谁是干净的,顺者昌,逆者混成焚尸炉里的焦灰,这是必经之路。 可这到底是歧途,在这法治社会,唯有在正道上行走才能更长远。 薄家在包括薄瑾屹在内的近两任家主的努力下,已经尽数清洗干净,并大肆扩张商业版图,产业遍布全球,富可敌国。 包括应家,也在近几年完成了清洗。 唯独赵家,仍半数泥足深陷于黑暗,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干净,这也是为什么三大家族中,赵家日渐倾颓的根本原因,背后的麻烦太多。 可赵家这个新任家主的出现,扭转了局面。 倒不是说让赵家从黑暗中踏了出来,赵家据传在这些年里死了很多人。 多数是有继承权的血亲,赵老爷子的儿子、孙子、旁支……如果这些人死在这幕后家主手里,几乎无法排除清除异己之嫌。 这人像极了揣着变态剧本的究极大反派,冷血无情。 池昼眼下,说不定就是在和这反派对战。 这么一想,稚宁脑子里的疑问突然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池昼已经开始了事业线的副本。 稚宁这边把池昼想象成终会登顶取胜的超级霸总,池昼本人却一脸可怜相。 “你还愿意养我吗?” ------------ 第269章 池昼VS哥哥 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问题,稚宁半天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满脸的惊愕。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池昼却说:“你不会付了钱就不负责任了吧?” 她只是付了钱,不是脱了裤子! 池昼解释,“你把我买走了,我和拳馆的契约解除了,没办法再拿那么高的参赛佣金。” 他真的很缺钱? “我之前给你的五百万呢?” “什么五百万?” “你没收到?我给你寄了信!三年前,没人给你送信吗?” 稚宁有些急,那是她当年的全部遗产了! 池昼‘哦’了声,“想起来了。” “你不会……不会没去取吧?” 池昼理所当然的点头,“那需要你本人去的,我一个学生,什么凭证都没有,又不是你家人,怎么取得出?” 稚宁表情惊到崩裂,“没看出来你这么遵纪守法!” “我总不能违法乱纪,自己砸自己饭碗。” 行! 可以! 正道男主就是这么有原则,有原则到死板! “那你现在是律师?” “不是。” “你学法律的不做律师做什么?” “做法师喽。” “池昼!” 稚宁气急了去揪他耳朵,“闹了半天你又在捉弄我,装可怜、装傻,就是不想我打听你最近在忙什么是吧!” 池昼玩笑开够了,见她终于摆脱了刚才的紧张,不再闹她。 他恢复正色,“稚宁,有些事暂时不方便告诉你,等时机到了,我一定一字不漏全部说给你听。” “但我没地方住是真的,你真的不考虑收留我一下吗?” 乖巧小狗似的眼神,水汪汪的,稚宁的心脏被他这眼神蛰了下。 他没开玩笑,是真的想住下。 但这实在不像是池昼能说出来的话。 三年前,她见过他的骄傲。 他从不肯无缘无故暴露弱点。 借住,一定有别的目的。 “你妈妈呢?” 稚宁试着去了解分析。 池昼正在看对面沙发上的一对玩偶娃娃,上次来吃饭,他们还没出现。 这是入侵物,诱骗她心软上当的把戏。 “不在了。” 稚宁捧着杯子被呛了一口。 池昼挪开眼,无奈看向她,递去纸巾,“小心一些。” 稚宁木呆呆接过纸巾,盯着池昼的脸。 不在了? 是她想的那个不在了吗? “她前年春天去世了。” 居然是真的! 可是……怎么会? 稚宁被这变故冲撞得失了声,她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他母亲怎么去世的?为什么去世?是意外?还是被人杀害了? 他呢?他也有危险吗? 但又怕揭了池昼的伤疤。 最终只说:“你……节哀。” 池昼笑得不甚在意,摇头,“所以能收留我吗?” “我不会住太久,几天而已,忙过这阵我就走。” 话说到这份上,稚宁心中的犹豫早已被震惊与同情取代。 “行,住多久都行。” * 月明星稀,时间渐晚。 稚宁接连几天睡醒后觉得累,总算回到自己的家,睡得格外的沉。 门外,是另一派景象。 池昼穿着稚宁才给他买来的短袖,黑暗中,倚墙站在稚宁家门口,如同忠诚的守卫,存在只为捍卫主人的安危。 楼道里,脚步声唤醒声控灯,薄瑾屹的出现,撕破了黑暗与寂静。 “等你很久了。” 池昼见人来,直身走去,他料定了薄瑾屹一定会过来找他。 没发现他?也就骗骗稚宁那傻瓜。 薄瑾屹养尊处优的贵气深刻在气场里,即便这次棋差一招,被人钻了空子,导致设好的圈套付诸东流,见到始作俑者,也并未气恼。 他平心静气打量着阔别三年的少年,不,如今可以称之为男人,与他势均力敌,身量、气势丝毫不输的男人。 隐匿而去的三年过去,从前的少年已经有了可以和他比肩相抗的实力。 对于池昼的变化,薄瑾屹早有预料,三年前见他第一面时他就觉得惊艳,和薄野同龄,却远比薄野沉静,懂得藏锋,更懂得厮杀。 赵家被他捏拿在手里是早晚的事。 “我该叫你池昼,还是该叫你赵聿蘅?” “随你,不过当着她的面,我劝你还是叫我从前的名字。” 薄瑾屹平和的笑了声,不置可否。 “没想到,匿名购房的人居然是你,接近她、骗她,薄瑾屹,你居然也会为了她做这些事。” 薄瑾屹面容平静,“我也没想到,这片楼盘,乃至整座影城都是你的囊中物。” “池昼,从一年前开始,你就筹谋着逼她回来,背地里觊觎,我把你弄走,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她,防止她被你算计占便宜。” “保护?” 这个词把池昼听笑了,“我算计最起码没吓到她,我等她自愿回来,没逼迫她做任何决定。” “是吗?” 薄瑾屹不否自己对稚宁的逼迫,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稚宁生命的前二十年,都是他单方面替她做决定,他把她养得很好。 的确,他最近做的事让她害怕了。 可这只是因为她不乖,又固执,讲道理她很难听进去。 他不过是用了最快、最简单的方法,让她回到他身边,免得她被讨厌的人骚扰。 “这次的凶犯是你送进牢里的。” 得到这个答案之初,薄瑾屹是有那么点惊讶的。 他没想到池昼会这么快做出反应,人在国外洞悉一切,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摧毁了他的计划。 池昼同样淡然,“遵纪守法好公民,见到凶犯,见义勇为不是应该的吗?” “好公民耍尽手段住到未婚独居女性家里去?” “比不上你这好哥哥,自导自演,把自己的妹妹骗到床上去!” 说到这,池昼收了笑,语气阴戾,“薄瑾屹,你做这一切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她的感受吗?还是你一直这么自私,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伤害她?” ------------ 第270章 掠夺VS保护 如果他没在剧组留了人,如果他没多心察觉不对,稚宁被薄瑾屹骗走关起来,后果一定是她无法承受的。 相比于池昼的不忿,薄瑾屹依旧是那闲淡的模样,“这件事好像轮不到你来置喙。” 池昼仿若未闻,继续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她?养着她是为了利用,稚宁她不欠你,你屡次伤害,居然还有脸以她兄长自居?” 后半夜的楼道里,互不相让的两个男人视线相互碰撞,挑衅、观察、揣度,伺机将对方击杀。 薄瑾屹性子到底更老练,面对良心上的责问,面不改色。 “所以你就打着替她鸣不平的旗号,住进了她家里去?不惜暴露你护紧的獠牙,不惜让她好奇你的身份处境,为了弄清一切以身犯险?” “池昼,赵家的烂摊子你收拾完了吗?” 类似的羞辱与警告的手段,三年前,薄瑾屹就用过。 拿来那条红围巾,将他的心思踩在地上,明确告诉他,他和稚宁之间的距离,两人有多么不相配。 那时,他确实因为自身难保的处境而心存顾虑,他推开了她,自以为是为她好,狠心切断联系。 三年前坠海一事后,在尚且没有确定稚宁还活着得时候,池昼后悔过。 如果他当初没有强行和她决裂,依旧是朋友,那么她求救的名单里,或许也有他的名字。 她不会落魄的住在那破破烂烂的小酒店里,不会身无分文食不果腹,不会有病没钱治苦熬着等死! 她在自知死路一条时把遗产全留给他,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她出事的人。 三年前,他做错过。 三年后,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池昼游刃有余回说:“你能厚颜无耻搬到她楼上,我怎么就不能住进她家里?” 他住进去,不是为了得到她的心,或是出于其他什么占有她的目的,仅仅为了提防薄瑾屹,断了他的不轨之心。 稚宁最终选择和谁在一起,是她自己的事。 得之他幸,不得,他会替她的自由之路扫清所有的障碍! 薄瑾屹显然什么都明白,笑容温雅,如同在和小辈闲话家常。 “稚宁她最近知悉了不少赵家的消息,她似乎很害怕赵家近年来发生的一些事,这对她来说或多或少有些血腥了,她认为你赵聿蘅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今天让你进她家门,估计也是担心你被赵聿蘅欺辱,想保护你。” “论摇尾乞怜,你确实无人能及,总令她无条件为你心软。” “可这心软是骗来的,总有被戳破的一天,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时,虽是讥嘲,可只有薄瑾屹自己清楚他有多嫉妒。 他养了稚宁二十年,为了让她回到他身边,仍需要用尽手段,甚至需要利用外人打压恐吓。 哪怕住进了他的家,她也不情不愿,迫不及待想离开。 可池昼一出现,就轻易得到了他想要的。 登堂入室,住进她的家! 一个低贱的私生子,凭什么得到她的信任? 薄瑾屹眼里终于浮现出几许杀意,“如果,她知道你池昼就是她惧怕的赵家家主,杀人如麻,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骗,把你赶出去?” 池昼轻笑,反问:“类似的问题我也想要问你,你难道就不心虚吗?” “如果她知道你对她心思不正,存着强迫欺辱的心念,她还会再叫你哥哥吗?” “三年前,我就在奇怪,你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替稚宁作出决定,单纯以兄长的名义,未免太过偏激。” “我没想到那是男人的妒忌,你偷拿了她的东西,她怕是至今不知吧?” “还有,如果她知道当初应珣抛下她选择另一个女人,是你在从中作梗让应珣误会,她会不会重新思考你和她的关系?” “包括最近,剧组发生的事,也和你脱不开干系。” “薄瑾屹,许多事,做过了必定会留下痕迹,我不说,只是不想破坏她心目中亲情的形象,否则,你觉得你还有利用她善良和心软的机会,同她讲话?” 岂知薄瑾屹并不把这威胁放在眼里。 他温文尔雅笑道:“那你最好一直这么保护她,祈祷她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 爱她这件事,薄瑾屹从没想过要瞒着。 他不可能像个圣人一样,把她捧在手心不吃也不碰。 如今隐忍不发,不过是想让她最大可能的接受他。 能圆满相爱在一起,何必互相残杀折磨? 他也希望能和她美满相守,生儿育女。 为了这两人都愉快的愿景,他不介意多浪费些时间和精力,多绕些圈子。 至于过往的伤害,既然做了,他就不怕稚宁知道。 从前,现在,以后,不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他爱她,想要她的心,这不假。 可他也并非一定要她也爱他,他不认为她不爱他她就不是她了。 怎样的她对他都有价值,意义不同罢了,他或许会因为她的痛苦而心疼,但这也不过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无论是恨,还是爱,甚至于是冷漠,他都照单全收。 对她,他对势在必得,他体会过失去她的孤寂与思念,因此哪怕只是一具皮囊,他也要得到! * 凌晨,应家祖宅。 床上,男人深陷于沉睡中,腹部中弹的伤口,因他手臂无意识不停向上抓握,撕裂出血,沾湿了深色的床单。 虚汗浮于苍白的脸颊上。 他嘴里呢喃着心爱之人的名字,凄哑,痛苦。 身体虚弱的时候,噩梦往往会趁虚而入。 初时披着美好的外衣,诱人踏步深入。 那是一年春天,稚宁爱应珣至深的时候,娇俏的少女还是那健康鲜活的样子。 应珣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也清楚梦的最后,必定是以她在海里闭上眼睛为终结。 这样的折磨,他常会遇见。 可还是忍不住向梦中的她伸出手。 他实在是想她。 “应珣,我喜欢你,我给你做女朋友好不好?” “应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你为什么总不看我?” “你别看她们,你多看看我行吗?” “你喜欢细细的腰是吗?我也有的!” “应珣,我好喜欢你,我好好练舞,跳给你看好吗?” 一会儿,她追在他背后喋喋不休。 一会儿,她仰头满脸委屈。 一会儿,她埋头苦思冥想告白的情话,捧着手机羞臊着脸,幻想看到他为之一笑的画面。 只有这时候,应珣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可梦境不会让他享受太久,确定他已经坠入梦网,折磨就开始了。 ------------ 第271章 应珣你收手吧 这次比从前多了些。 他梦见了他提出退婚那天的事。 她蜡黄的脸,虚弱的气息,饿着肚子孤身前来。 在最初见到他时面露悲伤过后,他清晰的在她脸上看到了喜悦,又或者可以说是发自内心的轻松与解脱。 因为她爱的人得到了他想要的归宿,她再无牵挂。 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证明她爱他,甘心成全。 五脏六腑疼得像是被搅碎了,应珣不知道这天她回去之后,有没有哭。 也许没有,也许她心中喜悦多过悲伤。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知他不爱她,只有利用。 她的眼泪,也许早为他流尽了。 再然后,是她缩在小酒店里等死的画面。 他看见她疲惫地拎着泡面回去,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小姐,落魄到吃不起更有营养的东西。 一碗廉价的手擀面,都足以令她感激流泪。 她生命里最后一顿饭,是别人看她可怜的施舍。 那时候他在哪? 他在保护阮凝初,与她亲吻,畅想着两人的未来。 刺耳的车轮摩擦声响起,玻璃撞击的碎裂声开始伴奏,他知道,她又一次要离他而去。 绝望的情绪骤然攀至顶峰,他不敢去看她害怕失望的脸,可一幕幕早已铭记于心。 他在梦中无数次想要握紧她求救的手,也无数次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吐尽口鼻的气泡,阖眸坠入海底。 每到了这时候,崩溃便催促着他和她一起下坠、去死。 他曾尝试过从她溺海的地方跳下去,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她抱着一只猫在树荫下安睡的模样。 恬静,美好,像极了天堂。 可那次他没能走到她身边去。 一如此刻,耳边又传来叫醒他的声音。 “应珣!应珣你醒醒!” 是阮凝初。 应珣睁开沉重胶着的眼,看到了阮凝初焦急担忧的脸。 “应珣,你终于醒了!” 她哭了,放声指责,“你到底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你差一点就死了!” 曾经倔强不肯示弱,如今动不动就落泪。 应珣心里没有半分波动,唯独觉得烦,他想和稚宁相处得再久一点,哪怕血流尽了真的会死。 漠视阮凝初的担心,应珣闭着眼睛问:“你怎么会在这?” 阮凝初抹去泪,强逼自己收敛情绪,“是孙阿姨,她告诉我说闻到你身上有血腥气,担心你又受伤,夜里没人照看。” 应珣面上拂过不耐与厌烦。 又是一个多管闲事,意图撮合他和阮凝初的人。 “你别赶她走!” “是我,是我给她钱求她帮我留意你的状况,应珣,我很担心你,你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应珣,你中枪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又是薄家做的是吗?” 应珣很烦,怒火无处安放尽数发泄而出,“阮凝初,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听懂,我们结束了!”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也不应该再来我这,这里不需要你!” 阮凝初不再言语,默默走到桌边,打开医药箱。 如今的她,熬尽了尊严。 她并没有成为理想中的人,没有出国深造,也没进入顶级研究所,没能成为独当一面、救死扶伤的厉害人物。 去年毕业后,她按部就班进入一家市级医院,在基础岗位上,浑浑噩噩没有往上爬的欲望。 她心思不在事业上,背负着愧疚,舍不下情爱。 生命宛若一滩烂泥潭,她再也得不到想要的人,连带着坚韧与不屈也销声匿迹。 只为了能在应珣有需要时,守在他身边,为他做一些小事。 偶尔,她也心存幻想,当初稚宁就是这么得到应珣的心的,拼尽一切付出,说不定她还有机会。 可她又深知不可能,这世上,没人比得上稚宁为了应珣的牺牲与付出。 而应珣,也不会再爱上稚宁之外得任何人。 哪怕几度生命垂危也无法令他放弃。 策划这一场枪杀的,是薄家人,不是薄野,就是薄瑾屹。 这对兄弟,从当年稚宁不在了之后,就和应珣结下了死仇。 双方必定要有一方死亡,这场斗争才能终结。 今天这样的枪伤,从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开始,应珣大大小小经历了几十回。 疼痛仿佛早习以为常,阮凝初想给他处理伤口,他却自己夺过手术刀,不允许她触碰。 清理碎肉,缝合伤口,没有打麻药,全程他没皱一下眉头。 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嗜痛成瘾,把死亡视作命运的施舍。 阮凝初又流出眼泪,看着他惨白无色的唇,哀求道:“应珣,你收手吧。” 阮凝初知道,如今支撑应珣活着的,是仇恨。 薄瑾屹对稚宁的感情并不干净,那近乎侮辱的觊觎和利用、背地里的侵犯,让应珣发誓不弄死薄瑾屹不罢休。 可薄家是什么样的存在?同归于尽是阮凝初唯一能想到最好的结果。 丢下沾满血的止血钳,应珣不耐烦抬眸,“你要我放弃和薄家对抗,还是放弃稚宁?亦或者干脆选择和你在一起。” 他直白戳破了她的心思。 阮凝初顿觉难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她又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她更希望他能活着。 “应珣,稚宁已经走了三年了。” “对,她被我害死了三年,三年过去,我还没能弄死欺辱她的人。” 他随意拿纱布缠上伤口,“阮凝初,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最后一次,我不会放过薄家任何一个人。” “稚宁的仇,我非报不可!” “这里你也不要再来,看在你母亲的面上,我不想闹得太难看,我的家、应家,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出去!” 收手?放下? 怎么可能? ------------ 第272章 兔子围裙勾引她 时间越久,许多事应珣看得越清楚。 稚宁在病中为他筹谋一切,她为了他的牺牲付出,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替她做就去找她? 他欠她已经够多了。 他早已爱上她了,可她不知道,至死都以为他爱另一个人! 驱赶的话听多了,大概是免疫了,此刻阮凝初竟没觉得有多难受。 “处理完薄家兄弟之后呢?应珣,你是不是又要去死?” “这与你无关。” “应珣,我最近听到一些消息。” “出去。” 应珣没心情和阮凝初废话。 这些年,阮凝初和刚子他们,为了让他走出来,什么歪门邪道都用过。 “你真的不听吗,不会后悔吗?” “滚出去!” “是关于稚宁的!” * 还是回到自己家睡得更好,一连三天,稚宁醒来后都觉神清气爽。 不似住在薄瑾屹那,起床后胳膊腿沉重,手腕发酸,昏昏沉沉,活似耗尽精气脑力敲了一晚上键盘。 除此之外,回到了家,清晨手上的柠檬味也跟着神奇的消失了。 这是最令稚宁想不通的事。 明明睡前她没动过清洁剂,为什么会残留有柠檬的味道? “起了吗?饭好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是新上任的煮饭工在叫她起床。 稚宁突然觉得饿了,“起了起了,就来!” 拿人手短,自从三天前的晚上池昼住了进来,他就肩负起了生活中的诸多事务,体贴入微,很擅长伺候人。 当然,也没少指使她干这干那。 但是越是和池昼相处,稚宁越能发现他在兑现承诺的痕迹。 比如怎样剥蒜,初时理直气壮丢给她,再见她熟练掌握技巧,剥得又快又省力,他就再也没让她干过。 又比如杀鱼,从她能一菜刀把鱼送上西天那天开始,他就突然变得不爱吃鱼了。 如今仅仅过了三天,家里她能干的活就已经寥寥无几,成了被侍候的那个。 稚宁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废物,在池昼敛藏赞许的目光下,她总能找到一种飘飘然自得的感觉。 池昼手艺非常可以,稚宁期待着餐桌上的食物,洗漱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 几分钟后,她素面朝天冲出卧室。 然而刚出去,就被逼停了脚步。 眼前的画面太……香艳。 稚宁最先看到的,是池昼屁股后面的兔子尾巴。 粉白粉白的,一小团,被他的翘臀顶着,随着他走动,翘啊翘,勾着稚宁的眼。 他穿得很清凉,健身房里经常能看见的无袖背心,很宽松,又薄又透的布料遮不住背肌,不知道是想遮羞,还是在勾惹。 这背心放别人身上,稚宁肯定会觉得油腻,可在池昼身上,她只捕捉到了生命力勃发的少年感。 条件反射,稚宁想起躲在被窝里偷看的色色片子里,主角调情的片段。 嗯,光溜溜只有一条围裙。 那人身材没有池昼好。 池昼这样的,如果去拍—— “傻站在那干什么?” 他回过头,眼神那叫一个单纯无瑕。 “没!没什么。” 稚宁在心里狂念罪过。 可见过狐狸精勾人,没见过兔子精也这么惹眼。 稚宁装得圣如佛,“怎么不开空调?” 池昼翻搅着火上‘咕嘟咕嘟’冒泡的小米粥,“昨晚我听你咳嗽,一大早起来还是不要吹冷风。” 所以他就委屈自己,热得大汗淋漓? 走进去看,才发现,他背心湿了大半。 更色气了。 确实,她有些着凉,卧室昨晚没开空调,可也不至于这么娇弱。 “还是小心为上。” 池昼说的是心里话。 如今的他,经不起她身体的一丁点风吹草动,如果不是翻来覆去看过她的体检报告,确定她已经痊愈,他真会找个玻璃罩子把她装起来。 稚宁哪知道池昼曾有多恨他自己的疏忽,癫如魔的心老催她眼睛往他屁股后面瞄。 “你从哪弄得这围裙?” 池昼看起来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原因无他,围裙正面看不出任何异常,遮得严严实实,十分正经。 他随口道:“楼下小超市,觉得我穿粉色有点娘气了吗?” 稚宁伸出手,十分严肃,“首先,‘娘’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其次,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池昼受教,“嗯,确实,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许我可以换另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词,骚气?主要是怕你接受不了。” “……” 稚宁确实无能接受,“你还是接着用刚才的词吧,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恶意就行了。” 池昼盖好砂锅盖子,“这是给你买的,我借用两天,你那小围裙我穿着不太合身。” “等我走那天,系带给你剪短修一修,你就能穿了。” 所以兔子是给她挑的? 稚宁想起另一件事,“所以池昼,那条红围巾其实是你织的吧?” 池昼拿碗的动作一顿,回眸看她,“我好像还没见你拿针,不如你哪天缝只袜子我瞧瞧?” 稚宁‘哼哼’两声,“我从不穿破袜子!” “那就学织围巾。” 稚宁不理他,在桌边坐好等着吃。 池昼盛着粥,低头看着自己的围裙。 纯情当然是是装的。 不开空调,照顾她身体确实是主因,适当展露肉体,勾引她,也是他想做的。 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不会放弃为自己争取。 ------------ 第273章 应珣找来 池昼的手艺稚宁很满意,吃到有些撑出门,直到上午十点多,忙了很久,稚宁还没觉得饿。 因而对于马制片送来的蛋糕茶点,她有些无福消受。 马制片没有把巴结讨好表现得太直接,吃的喝的剧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有份,稚宁的还是罗松拿给她的。 稚宁知道马制片一直在关注她,却不知道马制片背地里是个脑补狂魔,尤其擅长自我恐吓。 可能是身子太虚,此刻,马制片脑门子上全是汗。 几天前,他接到了薄瑾屹亲自打来的电话,金主爸爸亲自请假,他哪有不答应的胆子? 项目就是拖到明年今天再开工,也没有任何问题! 放假!必须放假! 但谁想到仅仅隔了两天,剧组就恢复了正常运行。 他的贴心‘伺候’又能按计划执行了。 马制片别提有多激动期待了。 可他精心准备的餐点,他的小姑奶奶居然又没接! 是蛋糕不好吃,还是饮料不合口味? 难道是还不够贵,大小姐不爱俗物?! 空调‘呼呼呼’直吹,八月的天,摄影棚里凉爽如秋。 马制片悄无声息来到稚宁身后,“周宁啊,你热是不热啊,这空调温度可以吗?” 稚宁吓得不轻。 看到马制片自以为和善体贴的脸,她有理由怀疑,她昨天着凉,就是马制片害的。 她很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实在忍不了了,“马先生,您不用一直待在剧组做监工的,听说您手里还有别的项目,您该忙忙。” 不要一直跟着她! “小马,叫我小马就行!” 稚宁嘴角抽搐,不置一词。 马制片还在往前凑,“周宁啊,刚才的点心怎么不吃呢?是不是不合口味?我懂的,周宁你平时都吃家里面做的对吗?” 稚宁耐着性子,“马先生,不是不合口味,是不饿,我跟罗松解释过了,不信您去问他。” 马制片确实不信,自认为位高权重的人,话要反着听。 “要不晚点我也聘请个洋厨子来?这些小蛋糕还是他们做的地道,就是不知道周宁你家的厨师是哪国人。” “真不用了。” “怎么不用,用的!” 正在稚宁疲于应付的时候,外面来了人,“马先生,外面有人找!” 稚宁连忙动身,“马先生您忙,我手上还有些活,先走了。” “哎!周宁!” 稚宁权当没听见,跑得飞快。 她不知道,在摄影棚的二楼,有个人正在看她。 那双眼睛从早上她来时,就寸步不离的一直跟着。 贪婪地描摹,如影随形,几度落泪。 就在刚才,他拨通电话,让人把马制片弄走,帮她解了围。 时间一晃过去两个小时。 稚宁所在的剧组,中午时分,不像其他工种,有正常上下班打卡的环节。 忙完就歇会,忙不完蹲地上捧着盒饭边吃边干。 因此她中午并不回家。 今天还算巧,几个主演状态在线,进度顺畅,中午能休息,她去到休息室,打算小睡一会。 大概是马制片又在变着法讨好,往常闹哄哄隔音不好的休息室,今天格外的安静。 感觉一个人都没有似的。 清静难得,不想浪费,稚宁立刻抱着薄毯躺好。 上午太忙,很快,她就睡着了。 应珣是在稚宁熟睡时,进入休息室的。 就在昨晚,阮凝初告诉了他关于稚宁的消息。 她还活着。 刚听完这话,他嗤笑,直觉这又是阮凝初搞出来的把戏。 替身。 近三年来,京城多出来的‘稚宁’,不在少数。 印象最深的一次,发生在稚宁坠海的第二年。 曾有人在沿海浅水区打捞上岸一具女尸,女尸衣着完整,长发如海藻,容貌艳丽,美得惊人。 由于和稚宁特别像,惊动了刚子,刚子留了心把消息报告给了他。 不是稚宁,只是和稚宁长得像,不,一模一样。 那女人是被人单手掐着脖子,生生扼死的。 颈骨骨折,可见那人下手时有多狠。 至今,那案子仍然没破。 有人妄图利用稚宁,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曾有意派人去查,可查来查去,两年过去了,毫无进展,如同落入怪圈,总会回到原点。 他不相信阮凝初所谓的消息,京城的事他尚且不知情,她哪来的本事知道? 可当她拿出手机,他看到稚宁和薄瑾屹一起射箭的一小段录像时,薄瑾屹的表情、恨不得把稚宁生吞掉的恶心眼神,他确信,手机里的人是稚宁! 只有稚宁,能让薄瑾屹那样沉迷,也只有稚宁,能让他一看到就挪不开眼。 是谁把这段视频给了阮凝初?又出于何种目的? 应珣顾不得想。 稚宁,周宁……一夜之间,他缺席了她生命的那三年,一股脑全补了回来。 此刻,凝视着稚宁的睡颜,应珣仍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在梦里梦见过她太多次。 他站在躺椅边,如同闯了大祸的稚童,不敢动,哪怕是呼吸,也是绷紧了极轻的。 既怕把她吵醒,又怕她会消失。 她睡得香恬,白嫩的双手乖巧搭在小腹上,轻巧的薄毯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不像最后那一面时那般虚弱蜡黄,她病好了,肌肤恢复光彩,是健康的。 稚宁。 那个曾经深爱他到放弃一切的稚宁,原来还活着。 有人救了她,给了她新的开始。 眼底泪珠又在滚动,应珣心中充斥着感激,他破烂腐朽的人生,在这一天重新开出一朵摇曳的花。 这一次、从今往后,他必定会好好爱她,珍惜她,把她视作唯一。 稚宁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有种被人盯着的恶寒,以至于鲜少做梦的她,短短眯了会的功夫居然梦到了过去的事。 还是她无比讨厌的人。 一会是她被逼着当舔狗,遭受应珣的冷待与嘲讽。 一会是在那废弃仓库,她和阮凝初被绑架,应珣毫不犹豫带走阮凝初,将她丢给了绑匪。 绑匪冲她开了枪,狞恶笑声与子弹一并穿透她的心脏。 没有薄瑾屹救她,只有疼痛与恐惧。 一枪、两枪……她逃不掉。 鲜血飞溅,就在她倒地那刻,耳边传来响亮的铃声。 手机闹铃响了。 稚宁一激灵猛地翻身,失重感袭来,约莫半秒,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稳稳接住。 谁? 稚宁人还在梦里徘徊,一时没分清自己在哪。 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休息室的陈设,她渐渐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现在托着她的,大概是某个好心路过的同事。 道谢即将脱口而出,抬眸却见到了梦里的恶人。 “啊——” ‘嘭’一声,摇椅边的边几被稚宁撞翻,她从应珣怀里翻身而出,脸色煞白。 应珣没想到稚宁见了他会是这般反应,他呆愣了会,才急急伸出手,“稚宁,是我!” “啪!” 手被狠狠拍开,极重的力道告诉应珣,眼前的人很怕。 ------------ 第274章 是前未婚夫 应珣不敢再贸然触碰,眼底泛着猩红,“稚宁你别怕,是我,我是应珣,没人能伤害你!” “你做噩梦了吗?梦到之前的事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稚宁,你别怕,那些过去了,没人能再对你做不好的事!” 应珣心痛得无以复加,是当年的追杀给她留下阴影了吗? 她一个天真娇养的小姑娘,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不可能不怕。 这些年,她一直被这样的阴影所折磨吗? “稚宁,你跟我说句话好吗?” 稚宁如今的恐惧,深深吊起了应珣的恨。 他恨他没能早点看清薄瑾屹的真面目,没有把向慈抓到手,便宜了薄瑾屹,害了稚宁。 稚宁听完应珣的一大段话,人已经从噩梦的余韵中回归现实。 死亡的恐惧以极快的速度消散,转而变成冷漠与烦躁,厌恶与不耐。 “出去!” 从地上站起,扶正边几,稚宁背对着应珣,多看一眼都嫌多余。 “稚宁,我是来找你。” 废话,她又不是蠢货,这屋子只有她,不找她来找鬼? “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这话我从你嘴里听过许多遍,从前你对待你的前任们,道理不是一套接一套,要对方消失?” “道理用在别人身上就是道理,用在自己身上就是废话了?” “诈尸出现既不礼貌也不道德,死人就该埋土里,你说是吗?” 应珣看她红唇一开一合,说得话杀人诛心,“话确实是我说的,但是对你,我不想讲道理。” 真不要脸啊! 和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在浪费ATP,她打开门,“滚。” “稚宁,今天我来找你是想——” “是!在你眼里我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是冤大头,又蠢又瞎,可能连个人都算不得,你确实不必和我讲道理。” “我不管你来干什么,快点滚!别逼我口吐脏言脏了我的嘴!” 应珣仍是不动,握着拳,“稚宁,我爱你。” 三年前没机会说出口的话,终于说给了她听。 这份感情,他质疑过、动摇过,还曾以此为耻厌恨过自己,最终却也伤他最深。 是他自大盲目,不知配不上她的人是他。 她能爱他,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因而哪怕此刻她不愿听、不信觉得可笑,他还是要说。 他不想她再误会。 这话落在稚宁耳朵里,比吃了屎还恶心。 早知道就说脏话了。 稚宁看向桌上的背包,应珣追着她的视线看去,“找手机报警吗,像前阵子驱赶薄野一样打发我?” “稚宁,我和薄野不一样,我爱你,不会让你为难,所以我绕开了你的同事,现在才来找你。” 稚宁冷‘呵’一声,“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这是应珣此生,第一次直面稚宁对他的厌恶。 她的表情、语气,让他惊慌失措,透不过气。 这和他想的截然不同。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急于辩解,“稚宁,我今天来,只是想见见你,我没别的意思,我才知道你还活着,我想了你三年,不可能一动不动,装作一切不存在。” “跟你说说话我就走,我不会让你为难。” 居然哭了? 搞得真的很爱她的样子,演技还是那么超群。 “听说你近几年和薄家闹得挺不愉快,怎么?知道我还活着,想故技重施,再从我身上下手获利?” “这次你又想要什么?你的阮凝初又不安全了?还是你缺钱?我没钱,你别想了。” 应珣毫无征兆按住胸口,骤然袭来的剧痛令他想把坏掉的心脏挖出来。 在她心里,他是这样的人了吗? 应珣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灰败难看,“稚宁,别跟我这样说话行吗?” 稚宁拧眉看他。 奇怪了。 薄野也说过类似的话,别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别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她怎样? 她该怎样? 该当一辈子舔狗被他们欺负利用吗? “看来你真的很想去警局坐坐。” 稚宁动身去拿手机,但还不等拨出号码,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周宁,开工了哦,你还没睡醒吗?” “哎?门怎么开着,周宁我进来了?” 这人是稚宁某个还算要好的同事,叫夏舒,进来看到个帅得人神共愤的男人正在流泪,呆住。 “周宁你……他……” “我是她未婚夫。” 应珣迅速收拾起哀恸,自我介绍。 他来了一上午,也看了稚宁一上午,对夏舒不陌生,知道这人还不错,露笑伸手,“你好。” 夏舒险些惊掉下巴,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夏舒,周宁的同事。” 她不受控制被应珣的眼睛吸引,未婚夫? 这么帅的未婚夫? 夏舒羡慕极了,大小姐就是大小姐,睡得男人也是极品,什么时候她也能—— 下一秒就被稚宁一盆冷水浇灭了幻想。 “前未婚夫,他劈腿,已经退婚了。” 出来工作就是好,对于人类脸皮厚度的极限可以一直保持刷新的状态。 稚宁原本以为薄野已经算是不要脸赛道的佼佼者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推陈出新的速度还真是快。 “……劈?” 劈腿?! 夏舒瞠目结舌,怎么办,他们在吵架吗? 她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稚宁……” 一边,应珣摇摇欲坠,低低发出声音,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 稚宁没理他,“前面开工了是吗?走吧。” “稚宁!” “别再来找我!你当年那点破事我不想给你抖出去,别拉我跟你一起丢人现眼!” 走廊里。 夏舒很吃应珣的颜,身材样貌都是她的菜,一开始真羡慕得不行。 但现在。 “周宁,他是来吃回头草的吗?” “大概吧。” 吃进嘴里,嚼吧烂了,榨取完价值,再一口吐出来。 这事应珣常干。 稚宁从不怀疑他对阮凝初的感情,听他说爱她?信他不如信她是女娲! “周宁,我听人说,男人出轨只有零和无数次,你应该没有要复合的打算吧?” “虽然他长得挺好的,就是说话声音难听了点,但你可千万别心软啊,别自找苦吃。” 声音难听? ------------ 第275章 推倒墓碑 声音难听? 好像是。 不听提醒,稚宁都没留意,她如今已经不会再分神关注有关应珣的细节。 她有些幸灾乐祸,二十好几迎来了变声期? 男主的生理构造果然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 那破嗓子,老天爷这次总算是开眼了。 夏舒偷偷观察着稚宁,见她不说话,又改口,“当然,如果他真知错了,保证以后真的不再犯,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 稚宁郑重其事说:“夏舒你记住了,男人,你可以把他当乐子、当消遣,可以宠、可以爱,但绝对不能爱他们多过爱你自己。” “否则男人一翻脸,最后你什么都剩不下。” “火坑跳一次情有可原,跳两次再凄惨都是活该!” 应珣被扔在休息室里,直到稚宁离开很久,他仍然在痛苦的漩涡中无法抽身。 他扶住墙壁,腹部伤口撕裂的痛,令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却难及灵魂深处的崩裂。 稚宁她……不爱他了吗? 应珣不愿相信。 可在她身上,他没有看见久别重逢的喜悦。 虽然这是他单方面的奢望和幻想,但三年前,她早知道他在利用却仍然选择爱他,怎么三年后就把一切都收了回去? 她放他下了吗? 不。 应珣如同即将坠入悬崖濒死的人,哪怕知道稻草救不了命,也不肯松手。 或许她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他确实错得太过离谱,她心里有恨是应该的。 等他补偿完,消除她的恨,他们就能和从前一样了。 下午,应珣不在。 稚宁中途回了趟休息室拿资料,发现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盯着看了一会,想到了应珣。 久病成医。 他中午时脸色就不太对,嘴唇略微泛白发紫,身体直观反映出来生理反应,这不是单纯演技好就能演出来的。 他受伤了? 稚宁突然感到后悔。 早知如此,她中午就不怕脏手直接开干了。 趁他病要他命,要是能把人打残送医院里死在那就更好了。 省得她之后麻烦。 可惜,实在可惜! 应珣这边,他确实进了医院。 从影城出来,他就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地。 淌出来的血染透了副驾,刚子急忙把人送去医院急诊,天擦黑,才从急救室出来。 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凌晨。 阮凝初正守在床边,不眠不休,眼睛哭得肿胀,应珣无视她叫了刚子进来。 有气无力强撑着吩咐:“去,把灵安公墓的墓碑推了。” 活人立碑,是极大的冒犯。 刚子半知半解应下,“珣哥,真的是稚宁小姐回来了吗?她真的还活着?” 对于稚宁,刚子的愧疚同样不少。 当年稚宁和阮凝初一同被绑架,是他把假消息带给应珣,临了改变了应珣的决定,导致后续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虽然薄瑾屹那一枪在刚子看来是他自找的,可却把稚宁吓得不轻,也加深了她和应珣之间的误会。 刚子自认为他有错。 在他和身边包括应珣在内的所有人看来,当年稚宁是提前赶到了酒店大厦不错,可根本不是为了联合绑匪绑架,而是为了赶去救人。 种种原因令她无法求救,致使孤身救人不成一同被绑,后续被绑过程中阮凝初的一些证词也能证明,稚宁是无辜的。 她也很害怕,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珣哥和阮凝初。 这份大义,刚子打心底里佩服,更是欠她一句道歉。 刚子动作很快,心里的敬意足以令他突破一切困难,把森严死守的墓碑推平。 派人死守墓碑的是薄琬乔。 当年海上搜救未果,考虑到让稚宁尽快安息,她拿了稚宁的贴身衣物立的衣冠冢,找高人做过法事,给稚宁建了灵魂皈依的唯一去处。 这也是为什么应珣一定要和薄琬乔争抢的原因。 他本不信这些歪门邪道,可牵涉稚宁,容不得他不信,他也希望这是真的,有灵魂存在两人还有机会再见。 他不敢惊扰稚宁的灵息,也舍不下手头为数不多的遗物,因此只能靠抢。 墓碑了出事,天刚亮,薄琬乔就收到了消息。 她被电话惊醒,听完气得睡衣都没换,披了件外套就往外冲。 正撞上薄野晨练回来,呼吸蓬勃,灰色晨练服被热汗打湿。 他把人叫住,“这么早你干嘛去?” 薄琬乔打算叫上薄野一起,“去灵安公墓,稚宁的墓出事了!” 谁知薄野居然一声不吭,点点头越过她往楼上走。 薄琬乔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你干什么去?” 为什么反应? 汗流进脑壳泡坏了他的脑子? “我说,稚宁的墓被毁了!” 薄野头也不回,“那墓碑确实该推了。”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薄琬乔追上去,挡在薄野面前,他眼里的淡定让她心惊。 “你变心了?!” “才三年!三年你就不在意她了?当年要死要活哭得满脸鼻涕的人是谁?!” 薄野身上黏腻得厉害,耐心有限,他并不打算解释,也不打算把稚宁活着的消息告诉薄琬乔。 为的就是就是怕她咋咋呼呼,节外生枝。 薄琬乔这性子,极在意稚宁,知道了消息肯定大张旗鼓的去找人,又是补偿又是玩,稍不留心消息就会传到应珣那。 他还没告白,还没追到稚宁,绝对不能让情敌登场! 薄琬乔看着薄野无动于衷,生气又失望,“好啊,原来你还不如应珣!” “我算是看透了,你们一大一小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薄情寡义!” “等应珣把人夺走,稚宁名前冠上他的姓你别后悔!” “等等,你说谁干的?应珣?” “对!应珣!” 好好的,他推了稚宁的墓干什么? 真要下手也该是把墓迁走。 薄野变了脸,突然很大声,“你确定是推了,不是迁走了?” 薄琬乔也为这事纳闷,“墓碑已经碎了。” 晴天霹雳劈在了薄野脑门上。 坏了! 应珣不会知道稚宁还活着的消息了吧?! ------------ 第276章 你死了我保证长命百岁 应珣找上门来,一脸深情的假象,稚宁再单纯,也知他心怀不轨。 她必须做点什么,先下手为强,绝对不能陷入被动。 当年在国外,老首长就曾告诉她,她可以报仇,一枪崩了那对狗男女。 这么做代价肯定会有,但周家就她一个孙女,决计不能让人白欺负。 那时她在病中,每天打针化疗,清醒时间有限,根本没精力去想这些,后来又忙于重建自己,事一直拖着。 原本应珣不来骚扰她,这件事还可以暂缓,可既然他上赶着又耍阴谋诡计,有些事也该付诸行动了。 稚宁想找一个折中的办法,将有损周家的风险降到最低,老首长年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该再因她遭罪。 薄野却在这关头先找上了门来,也是巧了,给了稚宁启示。 这天上午,罗松网购的辣条大礼包到了。 天气太热,剧组盒饭又太难吃倒人胃口,稚宁最近迷上了这些开胃的小玩意。 罗松一听,得知两人臭味相投,当即就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藏全掏了出来。 他斥巨资在网上下单,点了加急配送,趁着午休大家三两聚堆的时候,偷偷把稚宁拉到角落。 “我跟你说,这可都是最好的,又香又辣,一包入魂,关键好吃不上火,屁股也不遭罪!” “就是有点贵,你手上拿的这个,就这一小袋,顶我一天饭钱了,所以得委屈你偷摸着跟我吃了。” 稚宁看着这沉甸甸的一大包,细算下来,要罗松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谁能想到这些小零嘴居然这么贵。 “我给你报销。” 罗松眼睛一下亮了,但还是拒绝了,“说好请你吃的,哪能要你付钱,哎呀,不要计较价格,快吃吧,好好享受!” 罗松严选,味道果然极好,拌着盒饭,里面的夏白菜都变得有滋味了。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罗松正在‘嘶哈嘶哈’大喘气,“什么礼物?” 他现在急需一杯解辣的牛奶,周宁倒是经常喝,身上奶香奶香的。 稚宁拿出一张信封。 罗松狐疑,“这是什么?不会是银行卡吧?你要包养我做你gay蜜吗?” “想多了,打开看看。” 罗松笑嘻嘻照做,信封里是一张黑色很有质感的卡。 上面的英文字母,一看清就让罗松张大了嘴,精心贴好的眼睫毛夸张翘起。 他手在发颤,“这是……这是!” “对,是你一直想要的粉底,不限使用期限,随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去调配一瓶独属于你的色号。” 罗松激动的心在乱跳,“就因为我请你吃了辣条?” 这卡可不止上万块粉底本身的价值,有价无市的服务,是消费满一定金额的顶级会员才有资格享受的。 他的辣条才几个钱?! “周宁,你还是拿回去吧,这太贵重了,我现在这身价,配不上这么贵的大牌。” 稚宁推回去,“已经登记好你的身份信息了,你不要,它就是废卡一张。” 罗松简直不敢相信,感动到落泪。 他突然想到那句话,真正想送你礼物的人,是不会事先问你要不要的。 “谢谢,谢谢你周宁,你对我简直太好了。” 说着,眼泪稀里哗啦,冲刷着他引以为傲带妆的脸。 薄野顶着烈日,在片场找了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人,一来到就看见他讨厌的死gay佬,抱着他宝贝稚宁的脖子不要命的蹭。 那么大个男人,脸红成那样,梨花带雨趴稚宁身上叫春,哭声那叫一个丢人现眼。 薄野肚里的火一下蹿高,“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薄野三步并两步飓风一般过境,没等稚宁有所反应,就神经病似的揪着罗松的后领,把人撕开丢地上。 衣服扣子都飞了。 友好和谐的气氛,被薄野这条疯狗的狂吠打破。 “薄野!你嗑药了!?” 薄野却是看向桌上袋子里的辣条,怒火更盛。 抢在稚宁前面,揪着罗松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拎起来,咆哮:“谁准你给她吃这些东西!” “我,我……” 罗松吓懵了,为什么不能吃? 薄野挥起拳头,心里辨不清是焦急恼怒还是吃醋。 他现在急需发泄,但就在拳风即将触及罗松脸庞的那秒。 “嘭!” 沉闷的剧痛从肩背迅速传至全身,断掉的凳子腿和木茬子一并在薄野耳边划过。 稚宁大口喘息着。 罗松趁薄野失神的间隙,快速逃脱,“周宁!” 稚宁眼含歉疚,“罗松,你先走,对不起,这件事我之后再跟你解释。” “好,好的!那个,你也小心。” “放心,快走吧。” 送走罗松,身后,薄野不知什么时候直起身在看她。 眼神委屈又幽怨,隐含着不信,“你拿板凳砸我?” 她怎么能拿板凳砸他? 还那么用力! 她知不知道再往上一点砸到头会有什么后果? 太疼了。 薄野从小到大,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骨头断了都没像现在这么疼。 稚宁看着从前日天日地嚣张没边的薄野,露出如今可怜兮兮的表情,只觉得他有病。 “有些事,我认为我的态度已经表示得很清楚,薄野,我不是你姐,我和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和补偿!” 薄野只当稚宁厌恶他粗野的行为,示弱道:“稚宁,我道歉,刚才的行为确实是我过激了,可我只是担心你。” “稚宁,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头晕想吐?肚子疼吗?” 薄野刚刚真的被吓到了,“稚宁,你怎么能吃这些垃圾食品?” “你病才好,不能吃脏东西,你是想吃辣的食物吗?我可以给你找个厨师,我让咱们家的厨师去你那,每天给你做饭!” 稚宁拧眉,“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薄野摇头,“稚宁,我只是担心你,我怕你——” “怕我死了?”稚宁烦透了打断。 “真怕我死了,你就离我远点,你知不知道我一看见你就很烦?” “要不干脆直接一点,你去跳海吧,或者吞安眠药、跳楼,你死了我保证长命百岁。” ------------ 第277章 你替我杀了应珣怎么样 “稚宁……” 薄野喉间挤出无措的悲鸣。 类似的话,薄琬乔当年跟应珣说过,真觉得愧疚就去死。 应珣是怎么做的? 他好像真的自杀过。 一想到应珣,薄野顿时有了危机感。 “稚宁——” 他又欲开口辩解,稚宁冷笑抢了先,“舍不得死就别假惺惺装得好像多在意我!” 稚宁觉得,她的报复计划应该把薄野排在最前边,打得他断手断脚,再也出不了门,否则他一定会坏她的事。 精神分裂吗?一个两个都说对不起她,早干什么去了! “稚宁,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你给我几分钟时间行吗?” “不行。” “三分钟,就三分钟……一分钟!” 稚宁才不跟他讨价还价,扭头就走。 她皱着眉,该想个什么办法弄断他手脚?把他刹车线剪了? “稚宁!我喜欢你!” 前一秒,稚宁正在思索剪断刹车线的可行性,后一秒,一个趔趄差点绊倒。 薄野急忙去扶,稚宁猛地甩开手,被触碰的手腕不停蹭着衣服,反反复复的像是要把那层皮磨掉。 惨遭嫌弃,薄野呼吸霎时变得吃力。 似乎预料到今天的告白失败了,薄野已经感受到心脏破了个窟窿的绞痛。 哪知稚宁比他还难受。 受不了了。 恶心的话以歹毒的方式进入了她的脑子! 好吧,她承认,薄野比应珣更恶心。 他们俩人前你死我活斗不过,跑她这来打擂来了?! 报复计划薄野必须排在应珣前面! “薄野,我才知道你报复心原来这么强,你居然想出这法子恶心我!高明,我真服了你!” “就因为我没配合你表演,没接受你道歉,没有圣母心泛滥说一句‘没关系’,你就这么报复我?” 天杀的,意识觉醒前,她把薄野当亲弟弟! 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居然他爹的说喜欢她! 稚宁接受不了! 哪怕他们不是亲姐弟,且这认知已经缓了三年,伤害力依旧巨大。 悲伤从灵魂深处漫出,巨大的无力感使得薄野声线不稳,“你觉得我在报复你?” 来之前,他有她不接受他的心理准备,他也知道追求她这条路会很艰难,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怀疑他要害她。 她怎么能这么想? 她对他,难道一丝丝好的印象也没了吗? 薄野不死心,“稚宁,你真的只觉得我在报复你?” 难道不是? 如果人脑袋能冒烟,稚宁头顶现在一定浓烟滚滚。 她分毫不让,“薄野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原谅你,绝对不可能,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然死的一定是你!” 答案已知,薄野的心已经疼麻了。 他索性逼近稚宁,钳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墙上,眼神紧锁着她,一字一句郑重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说,我喜欢你,稚宁,我爱你!” 要死了! 稚宁活了二十几年,二十八禁的小说电影看了一箩筐,那叫一个带劲,从没想过乱伦这种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肩膀被按着,双手行动受限,惊愕挣扎间,稚宁发觉薄野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下半张脸看,愈渐痴迷。 那有什么? 他不会要亲她了吧?! 灵魂在尖叫,稚宁一个鲤鱼打挺,直攻下三路,谁料薄野居然早有准备。 “这招你倒挺熟练。” 他在笑,他居然在笑! 一条腿被他夹住,稚宁动弹不得,整个人陷入恐慌。 薄野是个男人,身强体壮,比她高出一个脑袋,他要硬来,她绝对没有反抗之力。 稚宁恨自己没学透防狼术,不然现在绝对不会这么被动。 她只能智取。 几息之后,她强自定神道:“你真的喜欢我?” 一副震惊过后冷静下来的语气。 薄野的心一下活了,“真的!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稚宁,你别怀疑我行不行?我不会再伤害你,绝对不会!” 稚宁装得似信非信,“你怎么证明?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三年前?” “是。” “可你以前做得那些事、说得话,根本不像是喜欢我的样子,你不会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移情别恋了吧?” “向慈穿着青蛙服你就喜欢向慈,现在换成我来穿,你又说喜欢我。” “薄野,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青蛙吧?” 什么跟什么? 他为什么要喜欢不是人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话也就过耳一听,薄野承认当初自己眼瞎,犯了错。 “过去的事我跟你道歉!我补偿你好不好?我让你出气,随便你对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再怀疑我了好不好?” 稚宁表情微冷,“做什么都行?你这是让我做恶人?死了下地狱?”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总把我往坏处想好不好?你说,你想要我怎么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我一定照办!” 稚宁微微思忖,“真要喜欢我,你去替我杀了应珣怎么样?” 薄野呼吸一顿,咬牙道:“他果然来找你了。” 稚宁表情很痛苦,苦不堪言道:“对,他来找我了,跟我道歉,说爱我、想弥补我,要和我重修旧好,他之后还会来找我。” “你说大家都是人,一个鼻子两只眼,怎么有的人脸皮那么厚?坏事做尽,好事他还想占着?” 这话指桑骂槐,骂的对象绝不止应珣。 还有薄野。 薄野听出来了,但仍然很高兴,哪怕他知道稚宁在诓骗他、利用他。 只要她不喜欢应珣了,怎样都好! “是不是我把应珣除掉,你就和我在一起?” “你先除掉他再说。” 居然毫不犹豫。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真的不喜欢应珣了? 薄野狂喜,却仍然有几分理智。 “那如果我告诉你前几天应珣差一点就死了,死在我枪下,你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岂料稚宁直接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没本事弄死他?为什么会差一点?” “是你脑子不够聪明吗?还是眼神不好?枪都给你了你都弄不死他?你该不会根本不是应珣的对手吧?” “你是废物?” ------------ 第278章 给一次追求的机会 “就这?你还跟我讨要奖励?你不用跟我提前打预防针,你不行我会再去找别人。” 从稚宁的眼睛里,薄野没看到一丝震惊担忧的表情,嫌弃倒是真的,还有遗憾。 她居然真的巴不得应珣消失。 薄野做梦都不敢想! 他松开稚宁,额头想要去触碰她的。 稚宁嫌恶偏头躲开。 薄野扑空也不恼,只是在笑,“稚宁,你在用激将法激我是吗?担心我不帮你?我不会上当的。”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我会替你杀了应珣,绝对不会让他来打扰你。” 稚宁笑笑,“但愿你能成功。” 阵阵甜香勾着薄野的神思,他从不知道靠近自己心爱的女人,内心、身体会有这样明显而剧烈的反应。 他嗓音喑哑,忍不住想要更多,“所以稚宁,你能不能给我个准话,我杀了应珣,你就和我在一起,行不行?” “如果我说不行,这活你就不干了?” “行,我给你一句准话,只要你杀了他,我就给你一次追求我的机会。” “一言为定。” 这个结果薄野已经很满意了,哪怕只是模棱两可所谓追求的机会,一句空话。 稚宁也满意。 要是能利用薄野除掉应珣,那就最好不过了。 假使不行,薄野被干掉也可以。 最差的结果,是他们两败俱伤,但即便这样,她也可以减轻些报复的负担。 * 然而稚宁并没有清静几天。 她向来知道薄野脸皮厚,但没想到可以厚到这种程度。 答应她办到的事尚且没有结果,他就开始了他的追求攻势。 从前都是马制片承包剧组的茶餐点心,薄野直接抢了他的活。 大张旗鼓的让人送来,来人又是皮箱又是白手套,蛋糕盒子上还印着薄家的家族徽章,生怕人不知道是薄家来人了。 “我们小薄总说了,劳烦诸位平时在工作上多照顾稚宁小姐,请大家吃下午茶,各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马制片最是谄媚,连跑带颠迎上去,要不是封建帝国主义灭亡了,他能双手作揖高呼谢主隆恩。 “小薄总太客气了,周宁是我们团队的灵魂,没有她,就没有我们!” “下笔有神,创下鸿篇巨作,给了我们进步学习的机会,该是我们感谢她才是,怎么能劳烦小薄总破费?” “小薄总人呢?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亲自感谢,正巧这项目最近有了进展,有些工作也需要向他汇报。” 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要借机巴结,这人厚颜无耻的操作,某种层面上,也算是给稚宁的三观塑造添砖加瓦了。 “小薄总在忙。” “是是,小薄总日理万机,理解理解!” 马制片满脸堆笑吃起蛋糕,也不知是不是真尝出来了天差地别,表情夸张,“嗯!嗯嗯!怪不得周宁你不吃我送的蛋糕,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美味!” “大师就是大师!你们跟着周宁可算是有福了!” 众人没一个不在附和,“是是!” “好吃好吃!” 稚宁:“……” 手里缺把刀,想要薄野去死的念头空前绝后的强烈。 早知不利用他了,直接剪断他刹车线! 不仅是送吃的喝的,薄野也会时常光顾,像个无业游民,让稚宁烦不胜烦! 这天薄野又大箱小箱的送了东西来。 自从稚宁劈头盖脸为着送蛋糕一事骂过薄野之后,他就改了。 改送别的。 比如今天,剧组每人得了一套养生装备。 蒸汽眼罩、腰部按摩仪、护颈仪……薄野自认为蛋糕吃了没用,小女生都注重身材保养,不能吃太多甜食,纠结半天吃还是不吃,只会徒增烦恼。 这就导致,稚宁光听感谢的话,就听了一上午。 她简直要疯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搞出动静,不要搞出动静!你不要脸我要脸!” “我是让你不要送东西,不是让你换东西送!” “你是脑子被狗叼走,脑壳被大粪占领了?听不懂人话!” “滚!谁让你来的,滚蛋!” 薄野才来就遭一通骂,委屈不解极了,他的追求就让她这么难以接受吗? 她说丢人。 他不觉得他的喜欢是件很丢人的事。 他们之间又没有血缘关系,青梅竹马,别人该羡慕才是。 可薄野哪敢反驳,伏低做小解释:“我没告诉他们我在追你,我一个字都没说,我只是在替你处理同事关系。” “稚宁你以前没工作过,不明白职场关系有多复杂,欺软怕硬、势利眼的人特别多!” “你看那个姓马的,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看他现在负责你的项目,没法换人,我真想……!” 太暴力血腥的话,怕吓到稚宁,薄野及时闭嘴。 “总之稚宁,我只是不想你再被他们欺负。” 稚宁气笑了,谁还敢欺负她啊! 当初在医院,他耍得那一通流氓,法外狂徒的架势,把她身份抖落出来,从那天之后,剧组的人见了她就‘您啊您’的挂嘴边,害她几乎变成孤家寡人! “我用得着你保护?你连我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真的喜欢我?” “薄野,你是来报仇的吧?” “你根本就是在满足你自己的私欲!你爱的是你自己吧?” 享受追求过程中自我满足的快感,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薄野表情有些萧条无措,最令他心痛的,便是稚宁总会怀疑他别有居心。 每每到了这时,现况都会提醒他,他过去的诸多行径对她的伤害之深,无可挽回。 他气若游丝说:“稚宁,我喜欢你,我在追求你,真的只是追求,没有别的心思!” 稚宁拍开薄野伸来的手,“答应我的事你办到了?应珣现在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追求我?” 薄野忽然来了精神,“这件事我正要跟你说!” “应珣活不久了,如果顺利,今晚就能收到好消息。” 薄野说得那叫一个有谱,杀个人在他嘴里跟杀鸡一样简单。 稚宁一个字都不信。 再怎么说,应珣也是男主,能让薄野这剧情边缘的配角除掉? 简直做梦。 却还是问了句,“你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就当是丰富经验值了,下次她动手可以有更多参考资料,扬长避短提高成功率。 “暂时保密,你等我好消息就行!” 可这好消息稚宁一连等了三天都没等来。 ------------ 第279章 诓骗不成,改绑架了是吧? 周一这天早上。 开完例会,罗松气喘吁吁抱了一大束玫瑰找到稚宁。 “周宁!快快!给你的!” 或许是最近一段时间,薄野五花八门的穷追猛打给稚宁留下了阴影,一看到这束玫瑰,稚宁立刻想到了他。 脸顿时黑了。 稚宁接了花直接丢到了墙角地上,如果不是垃圾桶太小,她能直接扔里面让其和垃圾为伍。 “啊!?你怎么给扔了!” 稚宁的行为引得罗松惊呼,刚才瞄了一眼看到的首饰盒子迫使他跑过去。 “别急着扔啊,里面还有别的呢,你看看再说!” 那么漂亮的盒子,纯英文的lOgO他都没见过,镶金嵌钻的,肯定特别贵重! 稚宁没反应,罗松把盒子扒出来递给她,“看看吧。” 稚宁没接。 心说薄野三天没露面,连通电话也没有,想来是计划失败了,没脸来找她。 盒子里不用想也知是他补偿道歉的礼物。 他也知道答应她的事没成功,他没了追求的机会,索性破罐子破摔硬上了。 这很符合他的性格,她果然不该对他抱有期待。 稚宁不接,罗松也是有些为难,“周宁,小薄总他不会是在追你吧?” 乱七八糟的事,罗松见多了。 他知道稚宁和薄野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辣条那事那天,有些话他其实听见了。 就算没听见,薄野的诸多表现,实在称不上含蓄。 谁家弟弟送给姐姐的蛋糕是粉红色心形的? 虽然直男的审美有些一言难尽,但直男的心思却一目了然。 稚宁:“……” 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 这事稚宁点个头承认都嫌丢人,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罗松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低头把盒子打开。 “这有署名,应……珣?这是谁?不是小薄总。” 谁? “应珣?” 稚宁拿来卡片一看,不是应珣是谁? 那舒张有力的字,是他亲手写下的。 内容是甜腻腻的告白。 毫无价值,只为稚宁明晰了一件事——薄野失败了,三天过去了,应珣还活得好好的,手还能用,脑子还能编出恶心的情话。 稚宁一开始就没指望薄野能成功,如今倒也没太失望,只有些好奇薄野用了什么法子,败在了哪。 卡片,稚宁撕成两半,丢进垃圾桶。 罗松眨眨眼睛,深知真正送花这人,也是稚宁讨厌的人,“周宁,应珣是谁?” “狗。” 罗松秒懂,俩人有过一段,且很不愉快。 “那这项链?” “你喜欢吗?不喜欢扔垃圾桶。” “渣男的东西我可敢不要!” 这玩意沾着晦气,会坏他桃花运! 说罢,便也要往垃圾桶里丢。 稚宁拦住他,“这牌子的项链,哪怕最便宜的也可以在京城买一套房了,即便是二手、三手的,转手一卖也值这个数。” 稚宁伸手比了个‘七’。 罗松眼睛瞬间瞪圆,最便宜的都值几百万,这条镶满了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堪称顶配,得值多少? “那个……” 虽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他穷的鬼都怕,晦气什么的不必在意! 但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这薄纸似的命格,真衬不起这一笔巨款,而且无功不受禄。 “周宁,你还是好好收着吧,实在不行你给他退回去。” 稚宁并不在意,“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想要只管拿走,他的东西我不会要。” 扔垃圾桶不知被什么人捡走,不如给罗松让他发一笔横财。 “退也肯定是不会退的,用不着替他省,他从我身上撬走的钱多到你无法想象。” 操! 还是个骗钱的渣男?! 罗松出来混,只有一个原则,感情可以践踏,钱包不行! 但罗松还是没要。 稚宁真不介意罗松拿走,“你真不要?” 罗松坚定摇头,“不要!” “那好吧。” 罗松又说:“不过你别扔垃圾桶,真不想收下,可以捐给福利院,或者直接给山区的女孩换成内衣卫生巾什么的,她们急需!” 有道理。 稚宁决定一会空了就联系首饰贩子,转手换钱。 稚宁本以为今天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却在下班时等来了应珣。 并不是常规形式的见面,口鼻被捂,两眼一抹黑,堪比被绑架那种。 稚宁幽幽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人在墓园。 高高的山上,夜晚总会透着些凉,更别说这地方是死灵聚集地,而当年稚宁被薄野丢下,遭遇匪徒袭击,就是在现在的停车场,尽是不好的记忆。 “醒了。” 粗噶难听的话音,回旋在狭小的车厢里。 稚宁睁眼的瞬间就看到了驾驶位的应珣,“你想干什么?” 看到稚宁并没有被自己吓到,没出现上次惊慌失措的反应,应珣紧张的情绪不自觉舒缓了些。 他就知道,她不会惧怕他的。 她曾经那么爱他,怎么会怕他? “稚宁,我想和你说会话。” 稚宁不理解应珣的脑回路,“你这是好好说话的架势?诓骗不成,改绑架了是吧?你想拿我威胁薄家人?可笑。” 应珣侧着头深深看着稚宁。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可她白天扔了他送的花,项链也转手不肯要,他不认为她会给他好好说话的机会。 她不想他给她造成工作生活上的困扰,他明白,所以为了避免和她在有人的地方发生争执,他自作主张用了另一种方式。 “你放心,你吸进去的东西剂量很小,没有毒性,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猫哭耗子假慈悲。 “有毒你也说没毒。” 带刺的语气,应珣知道在很多事没说清楚之前,她这态度对他是应该的。 哪怕说清楚了,她也有不原谅他、甚至恨他的资格与理由。 “下车吧,带你去个地方。” ------------ 第280章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应珣没有带稚宁去看他母亲,而是带她去了一块空白的墓地前。 稚宁纯属被强迫。 她人虽是醒了,但两条腿仍然软得像两根细面条,嘴上的拒绝,连撕带咬,敌不过应珣的强硬。 “知道这是为谁准备的吗?” 稚宁偏过头,不肯多看一眼。 应珣顾自笑了笑,“我和你。” “从前你告诉我,人死后在天有灵,我母亲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关心我,我有事可以告诉她,央求她,她会帮我。” “这三年,我不知求了她多少遍,求她救你,求她让你活下去,求她给我一次挽回的机会……” “稚宁,你没骗我。” 稚宁无语至极。 她活下去,可以说是系统为她争取了机会,也可以说是周正的男主气运照拂了她,更可以说她一直想活下去的强烈欲望扭转了既定的剧情线。 跟应珣和他妈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应珣并非是在邀功,而是在极度紧张不安的情况下,勉力暗示安慰自己——她说过的话、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做到。 她曾承诺过他永远,永远陪伴、支持、相爱,她一定会兑现。 可稚宁眼神里反馈出来的讥嘲,却是加速了他在崩溃中下坠。 他不敢看稚宁的眼,“稚宁,是我错了,我应该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早点面对我对你的感情。” 他急忙从胸口内袋里拿出一只平安符,正是当年他从稚宁手中夺走的。 “这三年,我一直戴在身上。”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拿走了你的平安符,没有诚心为你求一道,夺走了你的平安,才导致你出事。” “稚宁,我很后悔,如果我早知道你生病了,早点留心你的异常,你是不是就不用再受那些苦了?” “稚宁,我不知道,你瞒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宁愿是我得那种病,我宁愿是我替你去死,稚宁……你疼不疼?” 声泪俱下,撕裂声带一般的嗓音,他很痛苦。 稚宁感受到了。 可废话哪怕伴着可怜的哭腔,依旧很不中听,无异于在浪费时间。 他后悔了,然后呢? 稚宁望向平安符,看了会,伸手去拿。 应珣任她取走,不像这三年来,宝贝着不许任何人触碰。 稚宁拎着看了看。 平安符很破旧,红布褪色,似乎反复清洗过,可还有点点黑污嵌在丝线缝隙里,像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她看向应珣,如果真是血,那最好是他的。 应珣也在看稚宁,他不知她捧着平安符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就在他以为她被唤醒爱他的本能,将要为之动容的时候,‘刺啦’一声,平安符被稚宁从中间部分撕开。 这很轻松,平安符实在破旧,只有应珣自己知道,它被他含泪抚摸了多少遍,他几乎要每夜攥着它才能入睡。 这是应珣活下去赖以支撑的存在。 如今却分崩离析。 长穗上的珠子在黑暗中迸得到处都是,平安符里的棉絮,也被风吹走。 当着应珣的面,稚宁反手,破碎的布片从她手上滑落,沦为被践踏的垃圾。 “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拿过去的事来恶心我?喜欢你,是我周宁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没有之一。” 话音未散,她已转身,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稚宁!” 应珣慌了神,“别走稚宁!” “稚宁我爱你!” 应珣急忙追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腹部的伤口被剧烈的动作牵动,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得以站稳。 他挡住她的去路,“稚宁,我很爱你,这句话三年前我就该跟你说的!” 最近一段时间,稚宁接二连三听到‘爱’这个字,恶心不适都快成了条件反射。 可笑。 她一万人嫌,死了一回,居然成了万人迷。 真当她还少不经事,脑袋一根筋? “你不信?” “信,我相信,可你仍然选择和阮凝初在一起不是吗?” 如果这也算是爱她,那他的感情未免廉价的可以。 单说愧疚,她可能相信。 爱?这种感情就不会发生在他和她之间。 应珣仍在固执地解释,“当年我和阮凝初在一起,是有苦衷的。” 稚宁立即伸出手打断,“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和你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你的事我不想听,你的感情我也不想接受,不要再来找我!” 她现在唯一想要听到关于他的消息,除了死讯,再无其他。 裙摆从他身边绕过,哪怕有风、哪怕被撩起,也没有触及他分毫,像是有一道屏障永远将他们隔开,再也没有以后。 不! 应珣倏地抱住稚宁,将脸埋进她后颈,急声哀求,“稚宁!你听我说完好吗?” 他正在竭力掩饰自己的局促和不安,可眼泪早已控制不住,“稚宁,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求你,再给我们之间一次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爱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个问题,应珣问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稚宁印象里,应珣一直是高她一等的,他打从心底里看不上她,逗猴似的,哪怕她的感情再诚挚,也不及他爱阮凝初分毫。 这样的人,回过头来说爱她? “你没机会了!” 两人身后,一道响亮的男声撕裂了风声,把稚宁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堵在口中。 “池昼?!” ------------ 第281章 我是她男朋友 忙偏过头,稚宁看到池昼一身黑色冲锋衣站在上风口,宽松的衣摆猎猎作响,黑发乱舞,眼神里浸润着她从未见过的危险。 池昼径直而来,按住应珣的肩膀,把稚宁带到自己怀中。 稚宁只觉一阵颠晃,后背随即撞入坚实的怀抱,耳边是池昼宣示主权的声音,“她现在是我的。” “你是谁?!” 什么叫稚宁是他的? 应珣眼中霎时间山雨俱来,黑沉沉的杀意直劈而下。 池昼勾着唇,“我是她男朋友。” “???” 稚宁惊得险些岔气,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再看应珣,除了暴怒,他看池昼的眼神怎么像是第一次见面? 三年前他不就知道池昼,误会过她和池昼的关系,对池昼下过杀手吗? 装! 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是个傻子呢。 他可真能演! “稚宁,他是谁?” 应珣低头看向稚宁,两只手攥得无比用力,指节凸起泛白。 一面是如视死敌,一面是依偎在怀乖巧听话,明显的区别对待,池昼的出现,带来了几近毁灭的危机感。 身后,衣服被轻轻扯了下,稚宁当即心领神会,池昼在替她解围。 可她不想给池昼树敌,哪怕这个办法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可以为她抵挡不少骚扰。 “我和他——” “我们不久前刚确定了关系。”池昼抢了稚宁的话,“虽然才在一起不久,但我们已经想好了以后,打算交往一段时间就结婚,你是她前未婚夫吧,久仰大名,我听她说过你。” 应珣眼神淬毒,“听她说过我?” 池昼微笑唇翘着,大度又宽容,“对,不是什么好话,你心理承受能力够强的话,我可以复述给你听。” “说句实在的,都是男人,你干的那些事挺让人瞧不上的。” 只言片语,仿佛构织了事情的始末。 应珣猛然间遭受极大的打击,看向稚宁,只剩一口气似的吐字艰难,“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了他?” 该是多亲密的关系、多信任,才能让她自揭伤疤,把情伤说给另一个男人听? 三言两语,收效甚巨,这是稚宁没想到的。 仅仅一个池昼而已,仅仅谈了新男朋友罢了。 应珣居然能难受成这样。 他难不成真的爱她? “稚宁,你说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 “你用不着问她!”池昼侧身挡在稚宁面前,低声道:“你想听什么我告诉你,有我在这,你休想再像三年前那样欺负她!” “我要听她说!” 应珣目眦欲裂,忽的咆哮。 吼完,他萎颓着肩背,极力想从稚宁脸上看到一丝否定,“稚宁,你告诉我,他说得不是真的对不对?” “你没有接受别的男人,没有对别的男人动心……” 她还是爱他的! “不,他确实是我男朋友。” 身后,池昼又在扯她衣服,在听她承认后,手终于停下。 “听到了?她亲口承认我是她爱的男人。” 池昼流露出满意的眼神,眼梢挂着挑衅。 这是他内心情绪的真实写照,哪怕是形势所迫,做不得数。 三年前,同样是在这片墓地,他亲眼见到两人相拥相爱的一幕。 那时宛遭剜心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从她口中的到超越应珣的认可。 深爱的未婚夫又怎样? 只要他一直等,就没有撬不到的墙角。 应珣不可置信地看着稚宁,摇摇欲坠,“不可能……不可能……稚宁你骗我,你在骗我!” 她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那么爱他,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样深刻的感情,怎么能轻易扭转? 心如刀绞,呼吸不畅,而池昼的言语攻击还在继续。 “她不叫薄稚宁,她现在叫周宁,麻烦你这位前男友尊重一下她和她的家人,是吧,宁宁?” 这话说得,真真大言不惭。 他平时不也‘稚宁、稚宁’的叫? 宁宁? 她都替他害臊。 “前男友,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你可能不知道,今晚我们准备了烛光晚餐,还打算牵手去家具展布置新家。” “你平白无故跳出来,害我们只能改期。” “哦对了,今天这件事我和宁宁会保留追究的权利,我知道你不甘心,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她更好了,你后悔很正常,可你已经是前男友了,给自己留点脸吧。” “最后,感谢你这位前男友当年不娶之恩,你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相爱。” 一口一个‘前男友’,刺激着应珣紧绷的神经末梢。 怒火与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怒视着池昼,杀意滔天。 而当他朝稚宁看去,她人已经被池昼打横抱起。 惊呼一声,小巧的拳头抵住男人的胸口,“池昼!” 男人笑容宠溺,小心呵护,“下山路黑,我抱着你。” 说着,转身迈步。 应珣却似有所感捕捉到了异样,她是不是不愿意?! 这个叫池昼的是不是在骗他! “稚宁!” ‘啵!’ 应珣追出去的瞬间,轻啄亲吻声响起。 池昼低下了头。 应珣眼睁睁看见池昼吻上了他心爱之人的唇。 一吻过后,稚宁不再挣扎。 她没有抗拒,没有排斥池昼的触碰,脸颊贴进了池昼的怀抱。 娇羞、调情。 这一幕,震得应珣好几秒没能回神。 怎么会? 他们难道真的——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污血紧接着从应珣口中呛咳而出。 他想追上去,可已然失了力气,“稚宁,别走……别和他走!” 几分钟后。 身后已经不见应珣的身影,唯剩夜色。 稚宁确定应珣没追来,松了口气。 抬眸,稚宁瞄到了池昼脖子上的汗。 月色下一颗颗略显晶莹,附着在优越的颈部线条上,向下滑滚消失,莫名性感。 初时的寒凉尽数褪去,身上暖烘烘的,臊热。 稚宁赶忙推了推他,“差不多了,放我下来吧。” 池昼垂眸,“怕累着我?” 稚宁很不自在,“……你都出汗了。” “还真在瞧不起我。”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自证,池昼没放手,把人往上掂了掂,抱得更紧。 “池昼!” 池昼没吭声。 倒不说有意让她害羞难受,而是现在不是放她下来的时候。 他确实出汗了,不累,只是忍得艰难。 池昼这辈子,第一次这样抱稚宁。 小时候,他抱过小雅,那时他就知道,女孩和自己不一样,是软的。 可小雅的柔软和稚宁完全不一样。 这是他一直渴望、深爱进灵魂的女人。 他渴念她的一切。 不敢多用一点劲,怕弄疼她,可又恨不得将她勒进他的身体,那是他男人的本能。 一来一回,身上就憋出了一身汗。 心爱的人抱在怀里,他没动静就怪了。 “池昼!我没有小瞧你,你放我下来!” 他却一本正经说:“再等一会,还不够远。” ------------ 第282章 考不考虑我做你男朋友? “再等一会,还不够远。” 他需要时间平缓,风太大,吹拂着衣料贴在身上,有些东西被她看见就不好了。 稚宁哪知池昼在避讳什么,不置可否,心道没谁比他更敬业了。 这人不愧是在剧组做过群演,借位亲密拿捏得很好。 ——“别动,他在看。” 这是刚刚他弄出吻声后,附在她耳边说得话。 一切都是假的。 他没碰她一点。 回忆着,稚宁想起件事,“大晚上,哪去看家具展?” 池昼也是一愣,“哦,说太快,没过大脑,他应该不会听出来吧?” “你少贫!” 他的脑子,说话还能不过大脑? 法学出身,专业断层第一,谁能辩得过他? 就在刚刚,他嘴巴淬了毒似的,像极了正室打发小妾,大度得那叫一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行了,下来吧,歇会。” 稚宁接着被放了下来,狐疑看他。 这就承认自己不行了? 池昼避着稚宁的眼,曲腿在路沿石上坐下。 他高估自己了。 一直抱着,火是压不下去的,反而越烧越旺,一根手指头他都想咬上去。 不能吓到她,还不到时候让她发现。 稚宁见他不嫌脏就坐,累得慌不择路,摇了摇头。 他果然不行了。 是之前受伤伤了底子? 怎么虚成这样? 她干脆也坐了下来,“你是怎么找来的?” 池昼指了指迎面的柳树,“去折一段来。” “我才坐下。” “你想被蚊子咬?” 稚宁:“……” 她怎么不知道柳枝可以驱蚊? 但还是去了。 柳枝折来,池昼有一搭没一搭轻甩起来。 就这??? 物理驱蚊? 稚宁不觉得有用,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到底怎么找来的?” 池昼也没瞒她。 “天晚了你还不回家,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就去剧组找你了,恰好遇见你同事,叫夏舒。” “她告诉我她看见你被未婚夫带走了,也是我去的及时,她纠结了大半天,正打算报警。” “至于怎么找到你的,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稚宁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绝对不是他说的问了问就找到了。 可这却实实在在是池昼的第一站。 如今的稚宁,对池昼的能力一无所知。 “池昼,谢谢你。” 稚宁由衷感谢池昼为她的付出和帮助。 今晚他没来,还不知道要发生的什么事。 她现在八成还被应珣黏着。 池昼甩着柳条,也不看她,“怎么样?体验感还不错吧?考不考虑让我继续当你男朋友?” 语气漫不经心,实则紧张得呼吸都快不会了。 可还是把稚宁吓得不轻,瞳孔地震。 眨眼间,各种惊悚念头在脑海划过。 “你,你认真的?!” 他不会还喜欢她吧? 不应该啊! 最近一段时间相处,她没察觉任何不对。 动不动就捉弄她,嘴巴也毒……难道是装的?! 见稚宁这般又惊又恐的反应,失望挫败在池昼心头划过。 他对她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吸引力? 怎么会被这么嫌弃? 到底怎么做才能讨得她的欢心? 色诱没用? 还是他得脱得再干净一点? 池昼已经习惯了掩饰,好笑看她,“你想哪去了?我意思是雇我当你男朋友,要收钱的。” 他眼里一片坦诚,并不见多余的感情。 稚宁确认了好几遍,才堪堪放下心。 转念一想他说得话,有些恼,“又要钱!不把我钱包吸干不罢休是不是!” “好啊,原来你在这等我呢,我说你怎么故意露出破绽呢!” “你是不是还想说没有男朋友这层身份,你没法代入角色,所以说得话漏洞百出。” 哦。 小脑袋居然聪明了一回。 他确实打算这么游说她的,当她男朋友,哪怕名不副实。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抗拒。 他嘴硬,“没有,你想多了。” 稚宁才不信,“你很缺钱?到底有多缺钱?你到底在忙什么?” 池昼若有所思。 接下来,他不仅要和薄瑾屹对抗,应珣也被薄瑾屹拉进了战局,加上总去找她的薄野。 一挑三,花销确实少不了。 他点头,含糊其辞说了声‘缺’。 “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知道你零花钱都用光了,看在你之前为我赎身的份上,这次不收你钱。” “我不要!你别去招惹应珣。” “真不要?” 稚宁定睛看他,“池昼,我是认真的,你既然知道他曾是我的未婚夫,知道他是谁,就该知道他的势力,不要引火烧身。” “他不是好人,身后麻烦也多,你能躲就躲着点,不要招惹!” “应珣,我一个人能解决,实在不行,还有我家里人可以帮我。” 池昼却心道,这点事还要劳烦老首长出面,将来他怎么好意思到老人家面前求他把孙女嫁给他? * 应珣这边令稚宁糟心,可转而好事便来了。 薄野腿断了,车祸。 薄瑾屹电话告知时,距离车祸发生已经过去了四天。 薄野人在重症监护室仍然没醒。 不仅断了腿,颅脑也遭受了重创,醒不醒得来未知,下半辈子极可能站不起来。 一听这消息,稚宁激动得差点放鞭炮! 但随即意识到薄瑾屹电话打来,可能是要兴师问罪,稚宁又紧张起来。 毕竟这京城发生的事,只要薄瑾屹有心去查,没有他弄不清楚的,哪怕她怂恿薄野只是口头上说了说。 薄野是因为她,才出了车祸。 薄野这小子坏到稚宁心坎里去了,系统曾吐槽他们两姐弟臭味相投,果然不假。 他大概是出于一种类似以牙还牙的心态,想要应珣以她当年车祸坠海的死法,体会淹死的痛苦,在应珣的车子上动了手脚 结果自食恶果,被应珣反将一军。 谁知不是,薄瑾屹并没有指责,反倒跟她道了歉,并安慰她不要自责。 这让稚宁很是惊讶。 自从知道了自己假千金的身份,她就再不像小时候那样,觉得自己比薄野更重要。 再怎么说,薄野也是薄瑾屹的亲弟弟,是他培养的家族继承人。 可从头至尾,薄瑾屹没有对她说一句不好的话。 倒是告诉她,薄野车祸后以为自己活不下去,曾给她打过电话。 ------------ 第283章 被打的居然是阮凝初 无数个。 救护车来时,薄野还在打。 那时他已经神志不清,满手是血握着手机,嘴里一边往外吐着血沫,一边低喊她的名字。 由于她把他号码拉黑了,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他似乎也知道,可还是不放弃。 像极了当年无助的她。 很难说不是报应。 这才是他一连消失几天的原因。 如果薄野救不回来,他必定会带着遗憾离去。 话说到这,稚宁预感薄瑾屹下一句,会是征求她去医院探望的意见。 正如他所传达的,薄野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他想见她,她的出现或许是唤醒他的关键。 可依旧没有。 薄瑾屹嘱咐她天热注意防暑,凉的东西别吃太多,连生理期快到了提前准备这种事都说了,愣是没提一句让她为薄野做些什么。 不仅如此,薄琬乔亦没有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按道理,薄野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故,薄琬乔不可能不调查背后的原因,更不可能坐以待毙。 没来的原因,只能是薄瑾屹帮她瞒住了。 * 另一边。 那夜稚宁和池昼走后,应珣被阮凝初从墓园接回来,人也昏迷了近两天。 腹部伤口几度撕裂,清理不及时导致感染,高烧到四十度。 体温反复,各种退烧药使了个遍,还是出现了惊厥休克,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醒来后,应珣立刻要去找稚宁,被阮凝初拦住了。 看着阮凝初连哭带劝的样子,应珣突然很后悔,后悔喜欢过她,甚至后悔认识她! 要知道从前再怎么厌烦,应珣从没后悔过以前。 是阮凝初和她母亲,把他从失去母亲的麻木痛苦中拉了出来,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可现在,他宁愿一切都不曾发生! 他宁愿一直痛苦,也不愿和阮凝初扯上半分关系。 但有些话阮凝初说得不无道理。 他现在这身体状况,别说对付薄瑾屹、求得稚宁原谅了,多走几步都费劲。 这种时候,他死了,稚宁怕是只会高兴,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没人打扰她和新人相爱,她巴不得他去死。 想到池昼,应珣再怎么坐不住,有些事也必须先查清楚。 他回忆起一件事。 当年,他告知她退婚那天,稚宁去而复返,打他一巴掌,曾警告过他不要动她的朋友。 这似乎比他的背叛,更令她介怀愤怒。 这个朋友想来十分重要,那时他就没想明白这人是谁。 会不会是池昼? 一想到这,应珣被委屈冤枉的阴云压得无法喘息。 他和池昼才见过面,以前从不相识,为什么对付池昼?他也从未对她身边的朋友下过手。 是什么导致了稚宁误会? 他必须查清楚事情的始末。 时至今日,应珣禁不起稚宁的任何误会,哪怕是再小的事。 误会不全部解开,他很难再得到稚宁的心。 …… 薄野人在医院,没法来骚扰,应珣想是也伤得不轻,那晚之后就再无动静。 俩人都在遭罪,稚宁总算过上了真正意义上舒心的生活。 这天,罗松有快递需要稚宁帮忙拿,是他又在网上买的辣条,大抵是为了感激回馈她送他的那瓶粉底。 相处下来,稚宁觉得罗松人很不错,不知她身份时仗义相助,知晓她身份也没小心巴结,说话办事都让人很舒服。 不仅如此,边界感也处理得很好,在她明确表明立场后,明知她和池昼关系好,也没让她为难再从她这打听什么。 这是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 因而对于他请吃的辣条,稚宁并没有客气。 快递站在影城外面,本来辣条是该和上次一样送到罗松手里的。 可他上午去了别的剧组兼职,被个难缠的演员缠住,一上午化妆刷都快冒烟了,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手机响了也没听见。 错过了电话,快递被放到了自取站点。 稚宁打着太阳伞,考虑到辣条不会少,还借用了道具组大哥的快递小车。 果不其然,很大一箱。 罗松可以说是相当大方了。 取了快递往回走,稚宁在思索怎么回礼。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一味索取。 那瓶粉底在罗松看来十分珍贵,对她却不过是稀松平常。 反观罗松,请她吃的辣条挤占了他生活费的份额,相比下来,他的心意更重。 送些什么好呢? 没想出头绪,拐角处,忽的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伴随着被打女人的痛吟,一扭头,稚宁看到了格外熟悉的一幕。 眼前发生的事,像极了当年她被锁在学校更衣间里,泼水被警告那次。 主角也不是别人,居然是阮凝初。 阔别三年,稚宁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看错了,阮凝初怎么会出现在影城?她一学医的和电影电视剧八竿子打不着。 可这弱不禁风又带点倔强的模样,除了阮凝初还能有谁? 动手打人这位,稚宁也不陌生,是某个剧组的女二号,叫林清清。 之所以这么快认出这人,非是两人工作上有什么交集,单纯因为这位女二号够作、脾气够大。 她刚巧也是罗松今天的服务对象。 稚宁手机里,躺着一张她新鲜出炉的照片,罗松拜托她拿快递时偷拍来吐槽的。 说一个人相由心生,脸上刮一百层腻子也变不成清纯小白兔,嘴巴一张狰狞像鬼,她掺脚的电视剧铁定扑街。 改戏轧戏,剧情搞得面目全非,就连女主角一顶流女星都敢动手打,依仗的无非是鼎盛的家庭背景。 关于林清清所在的林家,稚宁刚回京时,就听周正跟她介绍过。 三年,足够繁华荣显的京城涌现数不清的后起之秀,林家就是其中的一匹黑马。 靠什么起家的成迷,据传这家唯一的千金将要和某个老钱家族的大人物联姻,当时稚宁纳闷,这会知道是谁了。 应珣。 连同阮凝初挨打的原因,也一并明白了。 “阮凝初,让你离应珣远一点你聋了是不是?上次的教训看来还不够重,你居然敢送上门来!” “我不是来找你的。” 回复阮凝初的,是林清清猛踹到她小腹上的一脚,“不来找我你来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也想拍电影走群众路线!” ------------ 第284章 我和应珣没关系 咦。 稚宁大老远看到阮凝初被打这一幕,皱起眉。 太狠了。 这林家以前不会是混黑的吧? 再看阮凝初,白皙的脸颊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 这场虐待不知持续了多久。 阮凝初头发被抓着,胳膊被保镖压成不正常的弧度,嘴角滴滴答答流出血。 毫无还手之力,三年过去一点长进没有。 瘦,憔悴。 是稚宁见阮凝初的第一印象。 这和稚宁预想中得并不一样。 这些年在国外,她连老首长提出要报复应珣的事都没精力处理,哪有闲心去管这对男女主的感情发展状况? 她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们爱怎样怎样。 前段时间应珣找上她,她才听说,阮凝初和应珣并没有结婚。 为的什么没结婚? 稚宁并不关心。 当年她遭人围堵,阮凝初不计前嫌帮她叫了人来,这份恩情在阮凝初被绑架险遭毁容时,她还得差不多了。 如今,稚宁不想再管她,顶多顶多匿名帮她报个警。 可就在稚宁拖着小推车打算事不关己离开时,阮凝初发现了她。 “稚宁!稚宁!” 谁能想到被打得半死的阮凝初,嗓门能这么大! 小推车轮子冷不防撞上脚后跟,稚宁:“……” 而林清清的反应更是怪。 她先是愣住,而后瞪着稚宁活见了鬼,朝阮凝初大声质问,“你说她是谁?稚宁?薄稚宁?!” “你刚才是不是叫她稚宁?!” “说话!” “薄稚宁不是死了吗?” 嗯? 林清清认识她? 她欠她钱了见了,她这么激动? 从林清清狰狞的表情推断,稚宁觉得被认出来,绝对不是件愉快的好事。 稚宁重新拉动车子,不想引火烧身,打算快些离开战场。 “站住!” 林清清直接冲了过来,身上的香水味那叫一个甜腻齁人,像极了觉醒意识前她的偏好。 稚宁后退两步,免得鼻子遭罪,“我们认识?” 说话还算有礼貌。 林清清根本不要脸,逼近,死死盯着她的脸,“是你,真是你……薄稚宁,你怎么会还活着!” 怎么她在她这该死? 稚宁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是你!你别想狡辩!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在林清清看来,薄稚宁是远比阮凝初威胁更大的存在。 她喜欢应珣,为这个带些忧郁又出手狠辣的男人深深的着迷! 就连他的专情决绝,也令她心醉,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爹地说可以试着追求,鼓励两家联姻。 稚宁再迟钝也该明白了,这个林清清,是把她当情敌了。 怪不得阮凝初没跟应珣结婚呢,三年过去了,狗男人感情问题还没处理好。 招蜂引蝶,狗改不了吃屎! 她满不在意又不掩嫌恶道:“你喜欢应珣,只管去追,他和我没关系,有事别找我,我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 林清清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稚宁对应珣有没有意思她不确定,但可以肯定,应珣对她很有意思! 她知道应珣心里记挂着死去的薄家假千金,醉生梦死,难以忘怀。 可哪个男人心里没个初恋? 况且这初恋还不是薄稚宁,而是阮凝初,现在应珣多看一眼就嫌烦的阮凝初。 当初那么喜欢阮凝初,最后还不是移情别恋了。 已经死了的,更不足为患。 他喜欢薄稚宁那样的,她跟着学就是了,总有一天能取而代之。 可她人没勾搭到手,死了的人居然又蹦了出来,还这么……光彩照人! 看着稚宁阳光下白到晃眼的皮肤,没化妆连毛孔都没有的脸,林清清牙差点咬碎。 稚宁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抓住了。 死命收紧的力道,好像林清清抓住的是她的脖子,捏紧了就能让她送命,烟消云散。 “你!不准去找应珣。” 稚宁吃痛,耐着性子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三角恋,“我保证不去,你放手。” “你发誓!” “我发誓!你把手放开!” 真的很疼! 她的长指甲快扎进她肉里了! 可林清清仍不罢休,“薄稚宁,我看起来很好糊弄是吗?” 稚宁这下真生气了,林清清的话简直是种侮辱! 她脸上难道写着她对应珣余情未了吗? 她是这么饥不择食、喜欢吃屎的人吗? “我最后再说一遍,放手。” 这已然是最后的警告,林清清却不以为意,反而更加用力,她有三个保镖怕什么! “我警告你,应珣是我的,他是我的男人!” 这说话的口吻也是耳熟。 稚宁已经没了耐性,“行。” 说着,手腕一翻,反握住林清清的手,轻巧用力,将人过肩摔在地上。 林清清人狼狈趴在了地上,痛传遍全身,人还是懵的。 这一点倒是不用学,和从前的稚宁一样——脑子反应慢。 保镖反倒很机灵,自家小姐被打,也顾不上阮凝初了,急忙跑来。 七手八脚被搀扶起来,被人关心询问,林清清脑子里断掉的弦接好,这会才哇哇大叫起来。 “薄稚宁,你打我!我爹地都没动过我,你竟然敢打我!” 稚宁懒得理她。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满心感叹。 不愧是池昼啊! 不愧是擂台上胜率百分百的制钞机,说得果然是对的! 不用蛮劲,用巧劲儿! 自从上次薄野告白未果把她推上墙,险遭强吻却无还手之力,稚宁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精练自保的功夫! 说来也是赶巧,她电话预约报班时,池昼刚巧在身边。 一句‘用不着花冤枉钱’,成就了今天的局面。 林清清摔得并不严重,顶多淤青,皮都没破。 可还是哭得死了爹似的,大概是丢脸比流血更严重。 “你们给我抓住她!给我按着她打!狠狠往地上摔!” 稚宁活动着手腕,胸无成竹,她十分确定她打不过这三个保镖。 但清眸中寒锐尽显,输人不输势,“既然知道我是薄稚宁,你们还敢动手?” 薄这个姓,在京城有时候比天王老子还管用。 不要脸了点,可不管是周正,还是前段时间的池昼,都三令五申告诉她,不是只有动了手才是真英雄,能逃跑就不要恋战。 稚宁深以为然。 狐假虎威出乎预料的好用,保镖听完稚宁的话,并没有上前,脸上连犹豫纠结都没有。 对于他们这么快做出抉择,稚宁有些不能理解,几年而已,薄家的霸权主义又上一层楼了? ------------ 第285章 你的阮凝初要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仨是她的保镖呢。 “你们在干什么,我让你们抓住薄稚宁!” “废物!” 自己的保镖居然也怕稚宁,林清清气急败坏,“她已经被赶出家门了,不是薄家人,你们怕什么!” “上啊!给我按住她!” “像刚才按住那个贱人一样,按住她!你们聋了吗!” 稚宁这才想起阮凝初。 回头一看,人还活着。 趴在地上,脸色又青又白,满头汗捂着肚子,下一秒就要疼晕过去的样子。 “稚宁,稚宁,我是来找你的……” 稚宁没听清,也没管她在嘟囔什么。 指使不动保镖,林清清丢人丢到失去理智,干脆自己冲到了稚宁面前。 稚宁对于这无脑跋扈的大小姐没有任何兴趣,不欲搭理,拉着车子就要走。 林清清一脚踢翻快递车,“不准走!” 她打量着稚宁一身衣着,没有一件大牌,十分寒酸,猜她如今是穷鬼一个! “听说你是个父不详的野种,你妈偷人生下的你,凭这身份也想做应夫人吗?你配吗?” “我有名有姓,叫周宁。” 稚宁语气冰冷,但并未动怒,她不是小孩,这三言两语还不至于让她跟她计较。 “姓周?姓周了不起?” “这京城姓周的,只有青岩山上那几位最出名,那院子该不会是你家吧?” 语气充满揶揄与不屑,显然是在拿军区周家打压她,妄图让她自惭形秽。 “你怎么确定那不是我家?” 林清清笑的大声,“土包子,周家近三代全是光头小子谁不知道?” “你撒谎也不多打听打听!” 稚宁气定神闲反问:“你打听清楚了吗?” “我用不着打听,我爹地和周爷爷是忘年交,周家的事我都清楚!” 稚宁点头,上一个说自己是谁谁好友的家伙,现在已经全家住进桥洞里了。 林清清又说:“上周末我还见了周爷爷,看见我这条手链了吗?就是周爷爷送的,精挑细选,他很喜欢我!” 稚宁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但不像林清清刻意传达的只请了她、独宠她。 那天老首长请了许多人,京城有头有脸家中有适婚女孩的都请了。 直白点说,就是相亲宴。 老首长至今没有点头同意薄琬乔进门,恨不得随便逮一个差不多女人就往周正怀里塞。 宴会前一天,老首长还打电话让她去,不想露面就站楼上帮忙掌眼,她那天刚巧有事,回去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却还是看到了她们争抢卖弄的一面。 原来那呼呼啦一群争先恐后的名媛千金中,有林清清啊,可她不是喜欢应珣吗? “说吧,究竟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和应珣真的结束了?你放一百个心, 我和他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 应珣气喘吁吁赶来时,远远听到的就是稚宁这一句。 前所未有的笃定,迫不及待划清界限,备受困扰仿佛他是个大麻烦。 这和那天晚上,她在池昼跟前时完全不一样。 来不及悲伤,他看到了稚宁对面的人。 “林清清!” 怒极的吼声传来,林清清嚣张的气焰一下熄了火,她先是看向地上的阮凝初,又看向稚宁,不确定应珣是为谁而来。 “应珣哥哥……你怎么来了?” 捏着嗓子,楚楚但并不动人。 稚宁打了个寒噤。 罗松说的还真对,林清清掺脚的新剧十有八九真要扑街。 但听这称呼,她好像确定林清清为什么这么针对她了,她在学她吗? “稚宁,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大步越过,无视林清清的矫揉造作,应珣直奔向稚宁。 他眼里尽是焦急之色,伸出手想要检查,稚宁立刻躲过。 应珣看着两人之间陡然拉开的距离,表情受伤,“我连关心你一下都不行了吗?” 林清清这时挤了过来,噘着嘴卖惨,“应珣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的手,薄稚宁她好吓人,打人好疼,她扭着我的手腕把我丢在了地上!” “我好疼,应珣哥哥……” “滚。” “应珣哥哥!” “带着你的人滚,立刻!” 被心爱的人当街辱骂,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丢脸了,可林清清不甘心。 “应珣哥哥,薄稚宁她不喜欢你,她亲口说的,她说她就算到了下辈子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应珣哥哥,只有我是爱你的!” 这话格外刺耳,更刺痛了应珣正在流血的伤口。 他转过身,满身肃杀,“林清清,不想你林家老小明天就查无可循,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我说得出做得到,三年前郑家什么下场你清楚。” 林清清被这骇人的威胁吓到,眼泪流了出来,难过又绝望,“我只是喜欢你,我有什么错!” “还不走是吗?” 应珣作势拿出手机。 林清清连忙后退,“走就走,你今天心情不好而已!” 总算安静了。 林清清走后,稚宁也要走。 可应珣不依不饶不愿放过她。 他拦着她解释:“稚宁,我和林清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只是认识,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关系!” 天很热,稚宁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好脾气早没了。 可应珣就跟瞎了似的看不出来。 “稚宁,我发誓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应家和林家只公事上有些重合,我只和她父亲见过几次面,和她私下没有任何交集,你相信我好不好?” 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稚宁闭了闭眼,“我知道你和林清清没关系,你的心肝宝贝只有阮凝初,我相信你,所以可以放我走了吗?!” 应珣低下头,“我和阮凝初也没关系。” 稚宁过耳一听,不放心上,“是是,你大中午急匆匆的来是特意为了我,现在你的阮凝初要死了你管不管?” 应珣一动不动,眼底的悲痛都要溢出来了,“这就是你说的信我?” ------------ 第286章 下跪 稚宁懒得理他,“眼皮都耷拉下来了,阮凝初是不是没气了?” 别演了! “再不送医院来不及了,你的小娇妻马上见阎王了!” “刚子!送阮小姐去医院。” 头也不回。 从头至尾,应珣没看阮凝初一眼。 “稚宁,我不是为了阮凝初来的,我是为了你,我是担心你出事!” 说话间,应珣想起了三年前也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 事发在他和稚宁被困电梯那天,那时他还不爱她。 他心里记挂着阮凝初,猛然得知稚宁找来,担心阮凝初撞上稚宁,不敌受委屈,丢下手头的事就上了电梯。 那时她是不是就什么都清楚? 一切都看在眼里,愿意陪他看他故作深情。 应珣突然有种无力感,难怪她不信他。 稚宁相信就怪了。 可有些事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动摇。 阮小姐? 应珣称呼阮凝初‘阮小姐’? “你们分手了?” “你终于肯听我说话了是吗?”应珣趁机急忙解释,“三年前你出事后不久,我们就分手了。” “我不爱她!” “我爱的是你,三年前就爱你,只爱你!退婚这件事我是有苦衷的,并不是你以为的没了利用价值就被放弃!” 稚宁心思不在应珣的感情剖白上。 分手了。 这对男女主的剧情走向也是奇怪,系统不是说剧情不能违背主角意志吗? 阮凝初不爱了? 应珣难不成真变心了? 正思索着,稚宁手机响了,是罗松。 稚宁按下接听键,“拿到了,不重,你等一会,不用来,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稚宁拉起快递小车,一个字的招呼都不打,转身离去。 应珣屡遭无视,心里早已经疼习惯了,眼疾手快追上去。 稚宁接收到他浑身散发的卑微,身上并无动容的影子,“我记得你告诉我,你那晚绑架见面是为了我考虑,既然你这么伟大,应该不会把你我过去的丑事闹到我同事面前去吧?” “别跟过来!” 厌烦的模样让应珣无措。 她怎么能用‘丑事’来形容他们的过去? 应珣最终并没有跟来。 稚宁见到罗松时,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 叫了几声没答应,没办法,稚宁只能走近去叫。 然后她就看见罗松居然在和池昼发消息。 “你加到池昼的微信了?” ‘吧嗒!’ 罗松手机掉到了地上。 顾不上捡,他一个激灵站起来,“周宁你回来了?!回来怎么也不出个声?吓我一跳!” 又见稚宁要帮忙,赶忙把手机捡起来收好。 罗松的紧张,稚宁或多或少能够理解,“是你太沉迷和喜欢的人聊天,什么时候加上的微信?” “就,就这两天,那什么,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你不是老早停工了吗?快递不好找吗?” “别提了,你吃过饭了吗?” “没,一直等你呢。” 稚宁点头,去拿自己的盒饭。 傍晚下班。 稚宁叫上了罗松一起回家。 她琢磨了一下午,还是决定让罗松和池昼见一见。 没有撮合创造机会的意思,只是想让罗松快些死心,盲目追求不喜欢自己的人的心路历程,没人比她更清楚其中的心酸。 注定得不到的人,长痛不如短痛。 回到家时,池昼已经开始做晚饭了,仍旧穿着兔子围裙,翘臀顶着毛绒尾巴。 对于罗松的到来,他并没有显得很意外,不知是不是来的路上罗松给他通气了。 “都认识,那就不介绍了。” “中午罗松请我吃了辣条,不好白吃白喝,恰好昨晚买的和牛不错,知道你今晚要做,带他来尝尝。” 稚宁的单方面决定,池昼没有异议,摘着豆角,说:“家里没酱油了。” 多好的机会! “我去买!” 稚宁自告奋勇。 她不在,正好方便池昼暴露对外高冷不好相处的一面,让罗松认清现实! 她不打招呼就把罗松带回来也是这个意思。 谁料罗松也跟了出去,“我和你一起!” 抓起背包就往外冲,没给稚宁拒绝的余地。 稚宁看着他的背影,很是迷惑,他不是巴不得和池昼独处吗? “正好去买些啤酒,你一个人拎不动,走走,快走!” 稚宁是被罗松半架着进了电梯的。 不知为什么,稚宁突然觉得罗松好像挺怕池昼的,这么形容也不太对……敬畏更贴切。 太喜欢池昼,喜欢到把自己搞成信徒了? 罗松是不是信徒,稚宁尚且不确定,但跪她的人,此刻正在她家楼下等着。 天已擦黑,看不清人,可稚宁还是一眼就从那模糊的背影看出了这人是谁。 “罗松你先去超市。” 应珣这类身材长相无一不极品的男人,罗松哪怕没见过,单从稚宁的表情反应,也猜出了他的身份。 “需不需要我替你叫人来?” “不用,买完就回家,看好上面的人,别让他下来。” 池昼和应珣之间的矛盾不能再加深了,男朋友的身份绝对不能再用。 罗松走了,应珣也发现了稚宁,眼睛直直看着她。 他没说话,一拎西裤,直挺挺跪了下来。 稚宁:“……” 夏季的傍晚,小区里来往的行人并不少,应珣的举动立刻吸引了很多人。 指点、议论,甚至有人掏出手机正大光明的偷拍。 稚宁原本是想和应珣把话一次性说清楚的,可眼见着人越来越多,这架势可能要上社会新闻头条,她丢不起这个人。 转而快步离开,去找了罗松。 两人从超市回来,聚堆的人神奇的都散了,只留下应珣还跪在那,像是没有动过。 稚宁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嘴角。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应珣怎么可能让自己丢脸的笑话闹得人尽皆知? “稚宁,我有话想跟你说!” 见人回来,应珣迫不及待出声,用近乎破碎的眼神凝视着她。 刚刚她毫不犹豫丢下他,恐慌和震惊说不清哪个更多,他只觉得心口有腥甜的东西在翻腾,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 第287章 跪着不走 “罗松你先回去。” 罗松很想留下看八卦,可实在没有留下的理由,“手机我带在身上,你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好,记得刚才在超市我跟你说的话。” 稚宁早料到应珣不会离开,嘱咐罗松务必拖住池昼,不要让他知道下面的动静,节外生枝。 “放心。” “一直这么演不累吗?” 罗松走后,稚宁径直朝应珣走去。 驻足在两米远的位置,垂眸俯视,冷冰冰的,眼底没有一丝深爱过的痕迹。 应珣死死咬牙抵抗着情绪的侵袭,“我没有演,稚宁,我真的爱你。” “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一分钟。” 说着,就拿出手机开始计时。 公事公办的架势,对待外人都没这么严苛。 “不说?还有五十秒。” 应珣没有选择,这是眼下他唯一的机会。 “我想跟你解释我和阮凝初的事,我和她很早之前就没了任何关系,我不爱她,当初在一起只是出于责任,她和她母亲对我有恩,我没办法弃她们于不顾!” “三年前你身份曝光之前我就对你动了真感情,我想和你在一起,结婚生子,可那时我能力尚且不足,应家、郑家同时虎视眈眈,我做不到同时兼顾你和阮凝初两个人。” “那次的绑架就是证明,我实在是怕,纵然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架不住意外的发生,我没办法看你出事稚宁!我只能放弃你!利用绝情转移外界加注在你身上的危险!” “全京城都知道薄瑾屹在意你,那时我以为他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还有那次在废弃仓库,我本意是想救你!可刚子突然进来告诉了我你比绑匪先到的消息,我那时昏了头以为你和他们有勾结,误以为你仍然记恨阮凝初。” “我千不该万不该误会了你,我知薄瑾屹当时就在外面,他一定会救你,而阮凝初……时间紧迫,我没办法不管她。” “稚宁,你要小心——” “叮!叮……” 手机倒计时归零,提示音打断了应珣口中‘薄瑾屹’这三个字。 稚宁按灭手机,“好了,一分钟到了,你可以走了。” “稚宁……” 冷漠的态度是应珣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没有反应? 他已经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她听了像是没听? 震惊没有,被误会的委屈愤怒没有,释然也没有,眼泪更没有。 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无聊至极的琐事。 应珣心中强撑的那口气几近崩散,眼睑震颤。 他不敢往下去想,她难道真的全部放下,心里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吗? 应珣膝行上前,急切的想要去拉稚宁的手。 稚宁退开,“不走是吗?那你就跪着吧。” 应珣真的跪着没再动。 看得出来是真豁出去了。 口头上的威胁没用,有些话干脆也别说了,直接安排人动手算了。 走在路上,稚宁在心里酝酿计划的雏形,很快到了家。 她心不在焉解锁。 门一开,差点撞上肩膀倚在门框的池昼。 她惊呼一声,“你怎么站这!” 害她差点闪到腰! 池昼哪怕歪着身子也比稚宁高上许多,高山一般的身形下压,眼睛直勾勾往下看她。 “鹅呢?” 什么? “罗松说你刚才买烧鹅去了,鹅呢?” 稚宁反应的还算快,“烧鹅啊,鹅鹅的叫,我还以为你饿了!去晚了,打烊了,想吃下回得早点。” “这么不巧?” 没有半分让路的意思。 稚宁一把推开他,“不是不巧,是罗松没口福。” 说着冲罗松眯了眯眼,他说了什么,池昼肯定怀疑了! 罗松坐在沙发上那叫一个端正,眼观鼻鼻观心,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 可这件事又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吃完晚饭,池昼和往常一样,承担起收拾洗碗的工作,给了罗松满足好奇心的机会。 他直奔阳台,往下看。 应珣还跪在那。 罗松哪见过这架势,大庭广众下跪求复合,不要脸的举动他只在小说电视里看过。 别看应珣身边现在没什么人,可每家每户像他这样站阳台往下看的肯定不少。 不愧是大佬,心理素质就是牛。 “可惜了,天气预报今晚没雨。” 要是来场台风就更应景了。 稚宁拿了瓶冰可乐给他,“回魂了,你当是拍电视剧呢?”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池昼洗完碗出来了。 罗松原本努着嘴,还想说什么,一见池昼,可乐也不喝了。 “那个,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周宁,明天见!” “哎!别这么急啊,我让池昼送送你!” “不用了!” 电梯没来,罗松甚至直接跑了步梯下去。 关好门,稚宁劈头夺走了池昼手里易拉罐,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 “说!你是不是对罗松做了什么?我说的不是今晚,是之前!” 池昼又去拿罗松扔下的那罐,好整以暇笑道:“我能对他做什么?我和他就见了一面。” “见了一面微信就加上了?你少糊弄我!当着我的面,我就没见你掏出过手机!” 那段时间,剧组里想加他微信的人太多了,人长得好桃花也旺得没话说,他也是直接,说自己手机丢了,没钱买新的。 假话说的跟真的似的,可就算穷成这样,也挡不住狂蜂浪蝶对他的喜欢。 ‘呲’一声,池昼打开可乐,“我意思是没当着你的面,就见了一次。” 真真假假,这件事,稚宁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她有更要紧的事。 “罗松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拒绝了,拒绝了好几遍,可他硬说直男也能掰弯,让我等着瞧。” “还说我现在这么抗拒,是没尝过男人的好滋味。” “等我哪天尝过了,一定和他一样沉迷男人XX的世界,无法自拔。” 稚宁嘴角一抽,这什么虎狼之词……这话是罗松说的? “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我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稚宁瞥他一眼,她不信的不是这个好吗? “所以你就打他了?” “他跟你说我打他了?” 稚宁不吭声,打算诈他一下。 池昼根本不上当,“我要是动手,他那身板子,少说医院里躺半个月。” 稚宁:“……” 这话倒是不必怀疑。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各有心思。 池昼忽然说:“要不你干脆帮我个忙吧。” ------------ 第288章 吃菌子了这么癫? 稚宁几乎是条件反射,“要钱除外!” 焦急捂紧口袋小守财奴的模样。 池昼实在没忍住被她逗笑,“不要钱,我倒给你钱。” 还有这好事? “……你说我听听。” 池昼没着急回复,喝了一口可乐,“……还是算了。” 稚宁最烦话说一半的人,“到底什么事!” “你真要听?” “你说不说!” “这可是你非要我说的,我想雇你假扮我女朋友,打发走罗松,我看他还挺喜欢和你一块玩的,总不至于没原则抢好朋友的男人吧。” 这确实是个办法。 但是。 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想也别想!你还是等着被掰弯吧,听人说做0挺爽的,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池昼:“……” 稚宁摔门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空无一人后,池昼表情忽变。 看向阳台的位置,轻松玩味褪去,纯黑的眼底流动着暗色。 手机在这时进来一条消息。 回了房间,抱着胳膊在沙发上生了会闷气,稚宁这才想起阳台的窗帘忘记拉了。 应珣也是会找地方,为了让她看得清楚,找了最显眼的位置跪着。 刚才谈及罗松,和应珣毫无关联的话题,稚宁全然没有往池昼在故意支走她这处想。 这会也是,只是她现在后悔回房间了。 她不知道应珣走没走,阳台是整个家里,唯一能看见他的位置。 万一人还在,池昼下楼扔垃圾,撞见了怎么办? 万一两人发生冲突,池昼被应珣记恨上了怎么办? 稚宁踱步半天,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小心拉开门,稚宁看到一抹黑。 灯关了,窗帘也关了,整个屋子里,电视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池昼拿着遥控器,偏头看过来,“看电影吗?” 平静如常,不像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稚宁觉得不太对,但又具体说不上来。 沉默一会,问:“你窗帘拉上干嘛?” “营造氛围,你看不看?看的话你来找片子。” 一点异样没有,稚宁观察着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发什么呆?”池昼站起来。 “在想一会看什么!” 池昼走来,遥控器给她,“慢慢想,我不着急。” 稚宁已经想到看什么了,憋着坏,“那你可要慢慢等哦,一定要全部看完。” 电影找到了,稚宁只看了不到十分钟,突然想起有事,走了。 走前叮嘱池昼,这部电影据传非常好看,风评特别高,让他认真看是不是真的,最好写个影评,假的她就不浪费时间了。 池昼照做。 只是稚宁刚走没一会,电视屏幕里,自称对方好兄弟的两个男人就抱着对方互相啃起了嘴,一个扶肩膀,一个摸大腿,嗯嗯哦哦。 * 应珣是后半夜被阮凝初接走的。 今夜是没下雨,可夏季的高温也不是吃素的,应珣伤情反反复复,到底亏损了底子,没多久人就晕倒了。 当然,这些稚宁并不知道,她早饭后出门,楼下已经没了应珣的影子。 中午时,阮凝初找上了门。 稚宁并不意外,昨天挨打时,阮凝初曾对林清清说不是来找她的。 而阮凝初见到她又那样激动。 “找我什么事?” 阮凝初脸上的伤,经过一夜,已经变成了青色,哪怕戴着口罩,边角仍然遮不住。 她站在距离稚宁很远的地方,似乎不敢靠近,眼神疲惫,腰背下颓。 许久,小心说出见面的第一句话。 “稚宁,你变了很多。” 溢于言表的卑怯与敬佩。 没有薄家的支撑,她也活得很好。 曾经,阮凝初羡慕稚宁的满身光彩,但把这归结于出身上。 谁都知道稚宁命好。 完美强大的兄长、无人能及的家世,她的世界顺风顺水,想要什么有什么。 不像她,稍贵一点的礼物都要纠结好久,得到后也会有难以摆脱的负罪感,每往前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但今天见到稚宁,阮凝初知道自己错了。 稚宁走到今天这一步,没靠任何人。 ——名气正盛的作者,收获了大家的喜爱和赞赏,事业有成。 而稚宁更有着她没有的坚强和韧劲,敢爱敢恨。 这样的人,不论跌倒多少次都能爬起来。 这永远是她所欠缺的。 稚宁扫了一眼阮凝初,懒得猜她的来意。 “你倒是没多少长进,还是谁都能欺负。” 现在的阮凝初,和原文剧情中差的何止一星半点? 原文中,结局时,阮凝初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医科圣手,救人无数,在科研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样的人,可不是她眼前这人的模样。 同为女性,跳出剧情的枷锁,稚宁不能说一点不惋惜,“阮凝初,还记得过去的你是什么样子吗?” 她甚至想更直白的问阮凝初,是否还记得心中的梦想,渴望成为什么样的人。 阮凝初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低声自嘲道:“自卑、清高、胆小、心比天高……” 稚宁听完挑眉,她居然这么评价自己。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自我贬低?装可怜博同情?还是你也觉得对不起我,是来道歉的?” 阮凝初摇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不像某些人。 可下一句,阮凝初就刷新了稚宁的认知,“稚宁,你能不能对应珣好一点?” 稚宁:“……” 她没事吧? 居然是替应珣说情来了? 稚宁为自己刚才的惋惜感到不值。 她没给阮凝初好脸色,“怎么?来时吃菌子了?说话这么癫?” “恋爱脑纳入医保了?不着急根治任其发展,赖着国家给你兜底?” “你我都不能原谅,应珣?你在开玩笑吗?” 一连串的问句,全是被阮凝初一脸的认真刺激出来的。 稚宁对阮凝初的印象,并不像对应珣那么差,阮凝初心里是有一份良善存在的。 如果可以,稚宁希望阮凝初也可以跳出剧情的限制,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而非是拘泥于情爱。 要知道原文结局,哪怕阮凝初在事业有所成就,生活的重心也依旧在家庭和孩子上,她本可以参与更多保密科研项目! 可阮凝初却半点不争气,几近哀求说:“稚宁,应珣他很爱你。” ------------ 第289章 倒大霉被应珣缠上 阮凝初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对不对,可她真的没办法了。 她不能再这么看着应珣折磨自己。 他会死的! “当年的事,有误会在里面,稚宁,我求你相信他,他真的很爱你。” 稚宁抿紧唇瓣,一句话都没说,她料定一开口必定含妈量极高。 阮凝初却误以为这是想要听下去的默许,更加迫不及待替应珣辩解。 和应珣昨晚的解释大差不差,只是更详细,多了许多细节。 三年前,一同被绑,应珣本打算救的人是她。 三年前,退婚后他们在一起,并非出于情爱,而是责任。 三年前,车祸坠海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应珣不爱别人,只爱她,爱到丧失活下去的勇气,几次自残自杀。 话从三年前说到三年后,字字句句都是为应珣陈表的深情。 阮凝初何至于卑微成这样? “说完了?” “稚宁,这件事错在我,是我一直缠着他!” 稚宁总算知道阮凝初为什么能做女主了。 “你是圣母还是傻白甜?” 系统带头称呼她为‘小白花’,一点不错。 稚宁口中的两个词,不说是贬义词,但也差不多了。 阮凝初生怕稚宁有所误会,拉住她的手,“你不信我说的话?” “稚宁,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应珣,给他一个机会!” “你过去很爱他的不是吗?” 如果真的不可以,那就一次性让他死心,不要再让他觉得有希望从而折磨伤害自己。 否则阮凝初宁愿稚宁从没回来!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房间门就被用力推开。 应珣赤红着眼眸闯了进来的。 一进来就见稚宁被阮凝初拽着手,被缠住,不厌其烦。 他满身气息尖锐,含恨的视线朝阮凝初射去,“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插手我身边的事!” 阮凝初的手,被应珣恶狠狠撕扯开,稚宁被他护在身后。 多年前这一幕也曾发生,只是被针对的对象变了。 瞧,男人的心在一个人身上时,那个人就算杀人放火了,也必定有万千苦衷。 不爱了,那真是连野地里的烂草都不如。 稚宁现在相信应珣爱她了。 她倒了大霉,被这样的男人缠上。 阮凝初解释,应珣并不信,男人的驱赶,女人的眼泪,一时间看得稚宁兴致全无。 终于,这一场戏暂告一段落,稚宁站出来。 “阮凝初,你该去爱一个一开始就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走吧。” 阮凝初眼眶包着泪,“稚宁,我跟你说的——” “你说的话我信了,你可以走了。” 阮凝初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圆满,心情比来时更复杂,被稚宁推出休息室。 应珣亦步亦趋跟着稚宁,门一关,立刻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防备与后怕仍然残留在语气中。 “她的话你一句也不要信,想知道什么你来问我,我都告诉你!” 应珣的担心不无道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阮凝初想和他在一起的私心。 因为爱过,所以他了解阮凝初心里的阴暗面。 他从不怀疑阮凝初爱他,爱到有些病态。 从三年前开始,他和稚宁还没退婚时,她就不介意背负第三者的污名,说是为了稚宁愿意牺牲,可背后更大的驱动力,是为了自己。 阮凝初说她是来劝说稚宁,解释过往的事,他信。 可如果劝说不成呢? 阮凝初又会说什么? 她会给稚宁怎样的建议? 会不会和稚宁联合在一起,斩断他最后的希望? 会。 一定会。 阮凝初的爱是自私的。 为了让他过成她自认为好的样子,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稚宁,你说句话好不好?” 应珣语气和尊严都放得很低,渴望得到稚宁的回应。 稚宁欣赏了会,漫不经心问:“应珣,你很爱我是吗?” “是!我爱你!” “有多爱?”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去做?” 应珣沉吟,漆眸凝视着她,“让我去死除外。” 稚宁嗤笑,“死了没办法和我在一起了是吗?” “稚宁,我可以死,但要在我赎完罪之后。” 别的不提,薄瑾屹假仁假义,他必须要确保他对稚宁再无威胁。 稚宁眼含轻视,“类似的话,薄野前段时间也跟我说过,他说他爱我,想要补偿,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应珣表情变换,一时不知稚宁这么说是何目的。 稚宁继续道:“听说前阵子你差点出车祸,是薄野想要你死,他为什么想要你死,原因你有没有想过?” 应珣知道,“为你报仇,三年前你出事是受我连累,是我没接到你电话,也是我没处理好背后的关系。” 稚宁弯眸,“是,也不是。” 笑中隐含残忍。 “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杀你这件事是我催他去做的,我告诉他,只要他弄死你,就给他一次追求我的机会。” “他爱惨了我,当即点头保证,一定会让我得偿所愿。” “他还告诉我你小腹上这个窟窿,是他一枪打出来的,跟我索要奖励。” “应珣,是我想要你去死。” 从未想过的真相,血淋淋被撕开。 应珣不可置信,胸膛里捅了把刀子似的在抽搐,又像快要淹死的人在苦苦挣扎,眩晕的同时,难受和崩溃着急把他吞没。 怎么会是她? 怎么能是她? “这机会我也给你一次怎么样?” 稚宁看着应珣承受不住打击的模样,温声带着蛊惑。 “假使薄野这次侥幸活了下来,再来骚扰我,你就去弄死他,弄死他我也给你一次追求的机会。” 她没有开玩笑,是真切的想要他去死。 她不爱他了。 也谈不上恨,只有巴不得立刻甩开的焦急,嫌恶他如同他是臭水沟里的虫子。 故意挑起他和薄野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她好从中获利。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乐意?你伤心了吗?” 她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作委屈状,“可你不是爱我吗?为我做点事讨好我怎么了?” ------------ 第290章 不如玩死他 “我很讨厌薄野,他凭什么觉得他喜欢上我,我就要接受他对我好?” “应珣,你很爱我对不对?你替我去杀了他好不好?也是为了你自己,铲除一个竞争对手。” 没有爱,只是利用的工具。 应珣看着稚宁好似在撒娇的表情,以往只能在梦里看见,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是不是该庆幸? 最起码他确定稚宁不喜欢薄野,薄野算不上他的竞争对手。 可心中只有浓浓的悲哀。 她却依旧那般天真无邪,仰头看着他,“你表情好难看,要生气了吗?” “因为见识了我的真面目,知道我对你没有好感,你失望了?” “可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爱我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仗势欺人,狠辣跋扈,自私歹毒,为了得到你我什么事都做过,欺负驱赶别人,我还给你下过药呢。” “失望了就快滚!” 翻脸无情,什么都是装的。 应珣呼吸中都是血腥味。 真真假假,哪个是她,他不会再被表象欺骗。 三年前,她为他做的事,他至死都不会忘。 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逼他放弃。 “我可以现在就让他死,我替你除掉薄野。” 稚宁笑了,变脸飞快,一脸的纯真,“真的吗?这样也行,如果你能斗得过薄家的话。” “我哥哥的本事你清楚,别学薄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折腾残了。” “你残废了,我可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不爱你,苦肉计没用。” 强行压下的血气在喉间汹涌,应珣死咬着后槽牙。 哥哥。 她仍然称呼那个男人为哥哥。 应珣想告诉稚宁小心薄瑾屹,很想把薄瑾屹的真面目、所作所为一股脑都说出来,那是害他们感情走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 可又知道她不会相信。 只要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会自动被她识别成别有居心。 自食苦果。 一个是为她挡过枪、把她养大的亲人,一个是利用她、伤害她的背叛者,站在敌对的位置,她更信谁? 说了,他会连接近她的机会都失去! 他必须让她亲身看到、听到薄瑾屹是怎样的恶鬼!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的好消息,成了就给你一次机会。” 应珣抬臂拦住她,她抬眸,语气变差,“你还有事?” 她很不耐烦,连应付都懒得演。 可哪怕这样,应许也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也说了薄瑾屹不好对付,除掉薄野很难,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甚至付出生命,所以我要增加报酬,我要更多。” 还真是会算计。 “说。” “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允许我追求你,我不要求你立刻接受,但不要抗拒我到你身边去所付出的努力。” “就这?”稚宁笑得很无所谓,“这么爱我呀?” “你不都知道了我不爱你,怎么还要缠着我?” 应珣不答,“行不行?” “好啊。” “我给你这个薄野没有的殊荣,谁让你是我从前最爱的未婚夫呢?” 不答应他就不追了吗? 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玩死他。 从前不知应珣爱她,稚宁觉得让他死是最好的报复。 现在他的心在她身上,她完全可以拿捏在鼓掌玩弄、践踏,让他也尝尝她当年被他戏耍的滋味。 死了什么痛苦都感知不到,太便宜他了。 * 一周后。 稚宁收到了薄野被送出国治疗的消息。 薄瑾屹电话里告诉她,薄野病情加重,国内医疗条件有限,需要出国治疗。 稀松平常的语气,稚宁不确定这件事和应珣有没有关系。 要知道应珣这一周可是非常忙,忙到得了她可以追求的应允,也没能来她面前晃悠。 说不定就是在卖力击杀薄野。 因而当见到突然造访的薄琬乔时,稚宁很怕对方是来寻仇的。 稚宁不恨薄琬乔,相反,很感谢她,感谢她在她出事后为她做的一切。 如果条件允许,她不想和薄琬乔闹成仇人,能做朋友就更好了。 可偏偏薄野也是薄琬乔在意的人。 小区门口,一辆黑色越野霸道挡住稚宁的去路。 四目相对,稚宁一时无言,进退都不对。 正紧张着,眼前突然一黑。 视线被遮,呼吸被挡,堪称凶猛的冲击力,稚宁整个人被快步跑来的薄琬乔熊抱进了怀里。 耳边立时传来薄琬乔咬牙切齿的骂声,“天杀的狗东西,兄弟两个都不是人!” “缺德冒烟!周正也该死!都该死!” 薄琬乔是真的恨,以至于稚宁觉得,这会对面就是站着头吃人的狗熊,听到这口气也得冷静一下。 但也仅仅持续了几秒,谩骂就变成了颤颤哭声:“太好了,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原来不是来替薄野寻仇的。 稚宁一下子如释重负。 “你跑哪去了?活着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一声?” “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你病什么时候好的?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硬撑什么!” 指责一箩筐,但最终统统化成了庆幸与喜悦。 薄琬乔抱着稚宁哭,“活着就好,回来了就好……” 真切在意的感情,弄得稚宁鼻子也酸酸的。 回想当初见第一面,谁也没想到她们能像现在这样抱在一起,为着重逢大哭。 任务之初,稚宁觉得薄琬乔肯定会恨她,毕竟她话说得够难听,找的茬也多,就没给过薄琬乔好脸。 意外收获的感情总是令人喜悦。 稚宁拍了拍薄琬乔的肩,“快别哭了,你嗓门太大了,大家都在看你。” “看就看!” 越抱越紧,思念与激动都化进了收紧的臂膀之中。 稚宁呼吸有些困难,但心里高兴。 可总这么站在这,也不是那么回事。 “好热,你不热吗?” “不热!” “可你捂得我出汗了。” “你不舒服了吗?” 薄琬乔立刻放手,忐忑上下盯着稚宁看,“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哪里疼?让我看看!” “没哪疼,就是有点热,今天39度呢。” 薄琬乔嗔她一眼,娇惯! “是不是又大了?” ------------ 第291章 似乎还是她的家 稚宁脑回路跟不上,什么又大了。 她循着薄琬乔的视线向下看,脑回路连上,连忙抱包捂紧胸口,“往哪看呢!” 薄琬乔挂着泪咧嘴一笑,“稚宁,你好香好软啊。” 稚宁:“……” “你跟我回家,你必须跟我回家!” “???” 刚才还在讨论胸呢,怎么又要拉着她回家了? 稚宁婉拒,“我家在上面,你今天如果没事,可以跟我上去坐坐。” 薄琬乔脸板起来,“谁要去你那小窝棚!我不逼你立刻搬回家,但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今天真不行!”稚宁脚下用力,尽量维持不动,“那离我工作的地方太远了,都跨区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工作,时间来不及!” “我亲自开车送你,你醒不来就睡车上,保证不让你迟到,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我不行还有大哥,大哥每天两地往返,一大早就出门,让他送你!” 麻烦薄瑾屹就更不行了。 “真不行,要不等周末——” “这件事没得商量!我有东西要给你,我等了三年,一秒钟也不想再等!” “你跟不跟我走?不走我抱你了!” “别别!我自己走!” 稚宁不敢想象被薄琬乔抱起来会有多丢人,原文里写过薄琬乔的格斗术是薄瑾屹教的,曾一拳把周正的肋骨打断,抱起她她能来真的。 路上发消息告知池昼自己解决晚饭,稚宁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远远看到了薄家大宅。 这是通往薄家大宅的必经之路,很快,车身擦过当年她坠海出事的地方。 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树好像多了些。 稚宁当时坐在下坠的车子里,急于求生,并不知道车祸现场残留的破碎痕迹有多狰狞骇人。 撞断的护栏、路上的车轮痕迹、破碎的岩石…… 如今只依稀觉得这地方和记忆里有些出入。 “这片海现在是薄家的。” 稚宁扭过头,就听薄琬乔问:“害怕大海吗?” 稚宁摇头。 起初是怕的,她毕竟真的淹死在了里面。 可她不想这成为她致命的弱点,有心克服,如今勉勉强强算是个浮潜高手。 薄琬乔怎会不知她受了多少苦,心疼得厉害。 但仍笑着,“很好!过两天没那么晒了,我带你出海!” “我知道一个海胆巨多的好地方,个个肉大肥美,那里还有种叫雀鲷的鱼特别搞笑,黄色的,噘着嘴,每回跟着它们准能找到海胆的老巢。” 轻松的话,尽含心酸。 当年搜救未果,立碑之后,薄琬乔和薄野就养成了每周下海的习惯,哪怕他们都知道什么都找不到,可就是无法坐着不动。 海胆聚集地,就是在那之后偶然发现的。 稚宁有所感知,说了声‘好’。 “你出事的地方,我跟薄野种了几棵树,松树柏树什么的,护栏也加固了,你放心,再也不会有人在那条路上丧命。” 果然。 她没看错。 “这些年,你们都住在宅子里吗?” 没搬家? 那每天往返,岂不是都要途经她死亡之地? 薄琬乔抚着方向盘,拐进驶往大宅的主路,“这是我们的家,你长大的地方,大哥说不能让你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 所以宁愿每天承受失去亲人的痛,也要满足她一个死去之人不知有没有的情感需求吗? 稚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那时并不知道他们在意她,醒来后心里含怨,只想和他们划清界限。 如果她当时知道他们那么痛苦,她还会隐瞒这么久吗? “大哥其实是我们之中最苦的一个。” “你出事之初的事,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大哥对于你的死讯表现得毫不在意。” “你出事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早晨他开门宴客,没事人一样抱着孩子,逗着笑,没人看出他有一点伤心,以至于之后你的死讯传开,大家都说大哥他心里没你。” “我以前在国外选修心理学的时候,曾在书上见过类似的案例。” “有部分人在遭遇失去至亲至爱的重大打击后,不会第一时间感觉到悲痛,但这份伤并不是不存在,它们会在之后的生活中一点点浮现。” “因为爱到了极致,庞大无法消解的情绪,触发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稚宁知道薄琬乔说的这种情况,越是在共同生活的熟悉环境久待,伤害越大,稀松平常的一个小物件都能化成要命的刀子。 稚宁想到了薄瑾屹的眼睛,他呕吐的症状……或许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 “当时我并没往这处想,和其他人一样为你不值,我记不清为着这事和他吵过多少次,那时候我一点没察觉到他在难受。” “这片海是大哥悄无声息买下来的,我前段时间才知道。” “他想让这片海变成你的另一个家,成为你真正意义上的安息之地。” 稚宁侧目,他是这样想的吗? “稚宁,别怪他。” “他只是……不擅表达,他背负了太多,早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消化,独自承受。” 稚宁垂在身侧的手无端握紧。 他真的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吗? 可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阮凝初会说应珣当年放弃她,是受了薄瑾屹误导? 应珣也说他被逼做出选择的时候,薄瑾屹就在外面,他为什么不进来? 薄琬乔偏头看了一眼稚宁,她知道有些话她说得太轻巧、太自私了,稚宁承受的痛苦远非他们能想象。 可还是忍不住为薄瑾屹说情。 “稚宁,你别恨他,别伤他的心,这两年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说着话,车子驶进了大门。 稚宁下车看着园子里繁盛的草木,还是她印象里的样子。 天已黑,路灯亮起,曾经她喜欢的灯,每一盏都亮着。 右手边,半人高的白玉花缸里,粉白睡莲缩起变成花苞,等待次日清早的阳光,重新绽开。 这是她十五岁那年亲手挖来种下的。 薄野曾指责莲花又土又俗,那么大个花缸挡住他横冲直撞开车的路,好几次偷摸着使坏想拔走。 是薄瑾屹下令说留下。 一直留到了现在。 一切保留原样,这里似乎真的还是她的家。 ------------ 第292章 弥补 “走吧,进屋去,你不是嫌热。” 屋里亦然。 稚宁三年前离家最后一眼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就连更换频次最高的地毯,也还是当年的模样。 如果薄琬乔没说他们一直住在这,稚宁一定会怀疑这里空置了许多年。 佣人却是多了不少新面孔,眼熟的都是三年前薄琬乔回来之后,对稚宁态度毕恭毕敬的。 之前那些是被赶走了吗? “大哥还有一会回来,咱们先上楼!” 薄琬乔拉着稚宁直奔衣帽间。 这里稚宁看着陌生,新开辟出来的,稚宁在时所没有的。 整整一层,纯白的法式木门推开,进去看不到边。 随处可见的展架上,摆满了衣服包包首饰,一尘不染,给人一种进了珍藏展览馆的错觉。 而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别看他们的,来看我给你准备的!” 稚宁不在的这三年,薄家兄妹三人都养成了往这塞东西的习惯,只要看见适合稚宁的,就毫不犹豫带回家。 随处可见浓缩了哀思与想念的物品。 薄琬乔拿着条上周送来的新款裙子走来,看见稚宁看着一件红色风衣出神。 “好看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这件衣服,本来该在你出事那天就让你穿上的。” “除夕那天,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迎接你回家的准备,我和薄野先不说,单说大哥,他特意休假在家,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 “他做了一桌子你喜欢的饭菜,期待你回来,哪怕嘴硬不承认,可喜悦大家都感受到了。” “那天他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当时手机不在他手边,他只是没想到你会出事。” 稚宁垂下眼帘。 薄琬乔紧接着又解释:“把你赶出去,不是讨厌你或者别的什么不好的原因,只是因为家中长辈,还有应珣,不得已而为之,我们每个人都关心爱着你!” “这件事哥哥告诉我了。” “你还叫他哥哥?” “怎么了?” 薄琬乔意识到自己嘴太快,“没,没什么,没事我都不叫他哥哥,死老头一样天天板着脸,你也跟我直接叫他名字吧!” 刚才不还叫大哥?什么时候直呼大名了? 薄琬乔努力掩下不自然,生怕坏了薄瑾屹的事,“那个,跟你说件你高兴的事,还记得以前总找你麻烦的二爷爷吗?” 稚宁忘了谁也忘不了他,死老头带头要把她赶走。 “他瘫了三年了!” “当年你出事第二天,薄野就发疯把人给揍了,一脚踹上去伤着了内脏,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差点没死过去!” “你是没看见那画面,死老头脸都绿了,大骂薄野不肖,忒解气!” “可能是年纪大了不经揍,那之后不久老头就突发脑淤血,三年了只剩一口气吊着,吃床上、拉床上,张嘴斜眼愣是没法说话,直流哈喇子!” “你如果想去看他笑话,随时可以,现在你就是骂的再难听,他也只有听着受气的份!” 脑补着这样的画面,稚宁笑了声。 恶有恶报。 不过脑淤血全瘫的人居然能撑三年。 有钱就是好。 可也是吊着命活受罪了。 眼前,薄琬乔说完转而兴奋地拿过一件件衣服,在稚宁身上来回比划,拿不定主意让她先穿哪件好。 稚宁憋在心里的话不吐不快。 薄琬乔越是对她好,有些事她越是没法当做没发生。 “先别急,你听我说件事行吗?” 薄琬乔那叫一个言听计从,“行!怎么不行!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去给你端杯饮料你慢慢说!” “不用这么麻烦!” 稚宁拉住她,抿了抿唇。 “你怎么了?凭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话直说就好?你是不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这些衣服吗?” “不喜欢就丢掉,这些只是我觉得好看而已。” 稚宁摇头,“没有,我很喜欢。” 心一横,“是薄野这次受伤,生死未卜,事情和我有关!” 快速说完,又紧紧抿住了唇。 “你说什么?” 薄琬乔显然不知道。 稚宁手心泛起冷腻,如果薄琬乔知道她差点害死她亲弟弟,她还会像刚才那样对她那么好吗? 稚宁还是决定说实话。 “是我让他对付应珣,他才出的事。” “他说他喜欢我,想追我,我真被他搞烦了,恰好那段时间应珣也缠了上来,我一个没忍住,就想出了让他和应珣自相残杀的法子。” 自相残杀都用上了,稚宁半点没藏自己的私心。 薄琬乔听完后问沉默了很久。 就在稚宁以为,她可以离开,再也不必踏足此处的时候,薄琬乔问:“恨他吗?” 稚宁回头,“有一部分,更多的是讨厌。” 薄琬乔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除此之外,并没有稚宁不愿见到的情绪。 什么都没有。 “你……不怪我?” 怪她什么? 薄琬乔浑然不在意,“那是他活该,出车祸断了腿是他技不如人!” 他当年失约偏向向慈,才导致了后面事情的发生,稚宁原本可以平安回家的。 断他条腿而已,就算真的咽气了,也怪不到稚宁头上。 薄野本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稚宁,你和薄野真的没有可能吗?” 稚宁摇头,“哪来的可能?就算我不讨厌他也没可能,这可是乱伦!” 可谁都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薄琬乔大概明白了薄瑾屹为什么到现在还都以兄长自居。 难。 想追到稚宁太难了。 兄弟两个,薄琬乔从一开始就站薄瑾屹。 只有薄瑾屹能给稚宁最好的生活,也只有薄瑾屹,有能力保护稚宁。 薄野是也不错,可到底比不上大哥成熟稳重。 * 薄瑾屹回来得并不算早。 接近凌晨,稚宁房间门被敲响时,薄琬乔已经离开了很久。 稚宁已然陷入了沉睡。 在那被她丢弃了三年的摇椅上,手边散落一本古代人物传记。 油橄榄茂密的叶片挡住散射而下的灯光,在她娇白的肌肤上洒下斑驳的阴影。 薄瑾屹悄无声息反锁了门。 走到摇椅边,居高临下,目光在那本传记上掠过时,眼底浮现丝丝冰冷的光。 书被他拿走,随手扔在一边。 随即单膝跪地,指背在她脸颊耳侧游移,欣赏她毫无防备安睡的模样。 ------------ 第293章 别逼我做伤害你的事 和之前一样,薄瑾屹肆无忌惮,并不担心稚宁醒来。 他早知她会来,中午时就吩咐安排好,哪怕那时薄琬乔还没去找稚宁。 娇小的人儿抱起放置在床上。 隐忍已久的吻这便开始了。 大掌扣住下颌,一如阔别多日前那样,激烈、粗暴,盛气凌人。 直到唇舌有些发麻,薄瑾屹喘息着抬头。 语气里是无法平复的怒火,“如果不是琬乔,你是不是都想不起来回来看我一眼?” “那个该死的私生子就这么合你心意?” “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想你?” 这些天以来,他就住在她楼上,近在咫尺,可她从没主动敲响过他的房门。 说好请他吃的那顿饭,也一再推脱改期。 有那个野种碍事,想找机会让她走到他身边,难上加难。 还好,还有薄琬乔。 很快事情就能结束,有应珣缠着那个野种,有些事不会远了。 可是,薄瑾屹另有担忧。 他盯住稚宁因缺氧而泛红的脸,“稚宁,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应珣去找你了,别再回头,离那些男人远点,别逼我对你做过分的事。” 言毕,再度缠吻而上。 和缓,也更缱绻,不顾抗拒。 翌日。 天蒙蒙亮。 稚宁房间门被敲响。 是薄琬乔,她应约叫她起床,送她回工作地。 “稚宁你快些哦,别再睡过去,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就来。” 强行开机,稚宁的回答有气无力。 她睁眼望着落地窗外那片海,大脑皮层一整个是麻木的感觉,像极了在薄瑾屹那借住那几晚醒来后的感觉。 下意识闻了下自己的手。 幸好,没再有柠檬香。 不然每回都这样,她真会怀疑她睡着时,薄瑾屹对她做了什么。 头昏脑涨,可能只是起太早了。 早餐是稚宁从前喜欢的,薄瑾屹的位置上,摆放的食物她也不陌生,昭示着他人在家里。 “哥哥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十一点钟了。”佣人回。 “他经常这样吗?” “心疼他呀?心疼自己去问他呀!” 薄琬乔端着杯牛奶走过来,“他嘱咐给你的,让我务必看着你喝下去,早晚各一杯,喝完咱们出门!” 心疼确实有一些,更多的是担心。 稚宁原本打算这段时间找机会带薄瑾屹去一趟医院的。 可每当她有了点空闲想找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发生。 要么工作上的、要么罗松找,还有一次是池昼突然发了烧。 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人就烧熟了,白皮烫红,走路摇晃,体质弱的令人发指。 只能一再推脱。 看着温度适宜的牛奶,稚宁庆幸放了那么多次鸽子,薄瑾屹没有生气。 愧疚迫使稚宁乖乖喝了牛奶。 捧着杯子,两颊一鼓一鼓,薄琬乔站在一边看着,心痒得厉害,没忍住在稚宁头顶摸了一把。 之后,手迅速收走。 视线相撞,薄琬乔眨着眼睛微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稚宁有种话到嘴边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她搞不懂薄琬乔为什么这么喜欢摸她,从手到脸再到头,昨晚到现在摸了不下十几次。 “快喝!慢了要迟到的!” 薄琬乔对于但稚宁司机这件事,表现得十分热衷。 可临出门了,却被突然出现的薄瑾屹截了胡。 他表示要送稚宁回去。 薄琬乔昨晚恨不得睡稚宁床上,如果不是薄瑾屹一通电话威胁,她美梦就成真了! 她知道薄瑾屹也想稚宁,晚上会偷偷去看,她在不方便。 为了稚宁早日嫁进薄家,她忍了! 可薄瑾屹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善解人意的? “我不同意!我和稚宁说好了的!你不能害我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但薄琬乔哪能违逆得了薄瑾屹的决定。 兄妹一阵争抢后,败下阵来,只得不甘心让道。 稚宁上车前,薄琬乔拉住她,“稚宁,我请了三天假,咱们下午见!” “我可能——” “不准拒绝!明天是周六,我知道你没事!有事也得舍命陪君子!” 兄妹二人都霸道得让人没法拒绝。 尤其薄琬乔还是一脸委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尽量。” 出发时间还算早,太阳刚升起来,橙红朝阳洒在平静的海面上,出奇的好看。 只是稚宁无心欣赏。 “再睡会,到影城还要好一会,到了叫你。” “哥哥你不困吗?” 他回家晚,就算回来了也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休息,常把工作带进书房,通宵是很常见的事。 庞大家族的领导人,有诸多身不由己。 “不困,别担心。” 他看起来真像他说得那样,神清气爽。 可能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稚宁没精力多想,实在挨不过昏沉的意识,“那我再睡一会了,好困,哥哥你慢点开。” 回应她的是低沉悦耳的笑声,令人心安。 * 上午工作紧锣密鼓,时间过得飞快。 吃中饭时,应珣又发来消息。 论及追求的手段,应珣比薄野经验多得不止一星半点,薄野没要到手的微信,应珣不说轻而易举,但总归是要到了。 当然,也因为稚宁有意放水,践踏感情总要先给些甜头。 即便加上了,也约等于无。 应珣的消息和垃圾短信没区别。 稚宁没有点开的欲望,习惯性手指一滑,继续看剧。 之后又进来几条,稚宁一气之下,设置免打扰,对他的告白、诉求,视而不见。 也许是一直被无视,应珣坐不住了,下午临收工时,一名场务人员找上了稚宁。 稚宁的表情瞬间垮塌,和煦化作不近人情。 要问稚宁心情为什么不好,因为这人被应珣重金收买,是他追求她道路上的头号狗腿。 应珣不像之前的薄野那么大张旗鼓,送吃送喝追求都在秘密中进行。 除了跑腿,这人也负责两边传达消息。 “稚宁小姐,应先生病了,情况有些危险。” ------------ 第294章 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稚宁敲着键盘,目不斜视,“病了去看医生,找我做什么?” 来人闭门羹吃多早习惯了,“稚宁小姐,应先生伤得很重,就在昨晚,他遭人枪击偷袭,右臂中枪。” “失血过多,牵扯出旧伤,引起并发症,进了抢救室。” 又是枪击。 谁想杀应珣? 不过真可惜,这人怎么和薄野一样是条菜狗。 枪都举起来了,不会照着脑袋打? 稚宁一脸的遗憾,“消息是他让你告诉我的?” 狗腿见稚宁的表情,有些说不下去。 但稚宁还是看出了答案。 是。 消息确实是应珣有意透露给稚宁的。 他还是不愿接受稚宁心中没了他位置的事实,哪怕稚宁话说得直接明了,他心中仍然存在零星易燃的希望。 在他的认知中,这个世界上除了已故的母亲,只有稚宁最爱他。 稚宁并不知道过去被逼无奈走得剧情,会被应珣误会成爱他的证据,致使死去的希望一次次死灰复燃。 也正因不知道,稚宁虽说接受了应珣爱她的事实,却一直没明白他爱她什么,应珣究竟是哪根脑筋搭错了,抛弃了他心爱的阮凝初。 稚宁懒得去关心。 狗腿就没见过稚宁这么绝情的人,但为了巨额奖金,还是头铁选择了努力劝说。 “稚宁小姐,应先生需要您,十分想念,您看要不去看看他?” 稚宁无心继续听废话,“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去看他的。” “他住院了对吧?二院?” 这就答应了? “是的!这是详细地址!” 字迹工整的纸条弯腰递到稚宁面前,“您可一定要过去啊!” * 应珣这边。 从狗腿场务那得来稚宁会来的消息后,心里的激动和期待就没消停过。 三年了,除了得知稚宁还活着的消息,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亢奋激昂,无限滋长的希望催促他赶紧行动。 拔掉输液针,应珣忍痛挪步到卫生间,细致的开始收拾自己。 在这之前,他吩咐刚子务必看好了阮凝初,不准她再出现在他面前,避免撞上稚宁,横生误会。 然后命人送来他拍卖会上斥巨资得到的珠宝,以及大批量的鲜花。 俗套,但必不可少。 过去缺失的,他一定要全部补回来! 惯用的右手伤了,很多事都不方便, 看到镜子里脸色灰白的自己,应珣免不了又回想起昨晚的惊险。 一开始,他怀疑的目标是薄瑾屹,追查下去,居然是赵家。 那个名列最次,近两年才重新站起来的赵家。 不仅是昨天,最近应氏集团频频遭受一股不明境外势力的攻击,迅猛精准,老练狡诈,使得他几乎无暇分身。 细想下来,开始的时间点,正好是他跪在稚宁家楼下,请求她听他解释那天。 十有八九也是赵家。 赵家那老头的手笔? 赵家和稚宁并无交集,应珣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薄瑾屹。 难不成赵家先一步被薄瑾屹拉拢了? 公事暂且放一边。 应珣左手拿起剃须刀,没有右手灵活,但雀跃驱动着他,很快把自己收拾好。 而后回到病床上安静等待。 日落月升。 白天等到晚上,天亮等到天黑。 两个小时,应珣张望着门口的方向,心里的期待一点点化为忐忑与煎熬。 手臂伤口痛极,最好的状态早已不复存在,希望悬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她不会不来了吧? 应珣摇头,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更没有必要骗他,答应了就一定不会食言。 也许堵车了。 也许有事耽搁了。 又或许,她像三年前他住院时那样,会为他带来滋养身体的汤药。 应珣自己骗自己,只有这样,被不安折磨的他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七点过半,应珣高烧复发,意识已然开始昏沉。 病房外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趋近无望的心,一下子恢复鲜活。 她来了! 他忘了胳膊上的伤,着急坐好,牵动而起的剧痛扭曲了他的面容,又因强行牵起的笑,显得有些狰狞。 哪怕这样,也没忘记邀请外面的人进来。 “进来!” 话音里充斥着浓烈的喜悦与激动。 可一切又在下一秒全部被冻结冰封。 “怎么是你?” 来的是林清清。 心情出现巨大落差的何止应珣,林清清同样感受到了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进门前听到应珣和颜悦色准许她进来时有多高兴,如今面对质问的心就有多难受。 林清清也是掌上明珠,此刻难免心生委屈。 得知应珣受伤住院而担心哭肿的眼睛看着这满屋子的浪漫,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你以为是谁!” 她大吼一声,下一句又软了下去,失落道:“薄稚宁吗?” 不用猜也是。 林清清搞不懂应珣爱稚宁哪点,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心! “谁告诉你我在这!” 应珣俨然又变回了人前冷冽杀伐的模样。 这才是常态,是林清清熟悉的模样。 委屈不满,什么都散了,林清清整个人吓得呆住,背后发寒想要逃离。 “聋了?!” 满屋子都是暴怒吼声,果盘被掀翻。 那是为稚宁准备的,可应珣知道她不会来了。 林清清吓得尖叫,“是、是薄稚宁。” “是她告诉我你住院没人照顾,让我过来!” 应珣有心理准备。 可这一刻,还是心如刀割。 她骗他! 非但对他的伤情不屑一顾,还把他推给了垂涎觊觎他的女人! ------------ 第295章 注意卫生 应珣不顾阻拦出了院。 另一边,稚宁已经上了薄琬乔的车,正在回薄家大宅的路上。 薄琬乔格外激动,车载音响轰轰响起的重低音,昭示着她激动的心情。 她在后座手舞足蹈,话多的好似对外高冷的人被个话痨鬼生吃了。 她搂着稚宁的胳膊,“咱们回去之后先一起吃饭,我让厨师准备了你爱吃的中餐,之后游泳泡温泉,顺道给你试试我让人特调的香!” “知道你昨晚没睡好,香是助眠的,今晚不闹你,泡完咱们就一起看个电影,之后就让你闭眼睛睡觉!” “当然,这也是为了你明早能早起,明天游乐园我包了场,咱们从里到外玩个够!” 和稚宁一起逛街一起玩,这本以为做梦也无法实现的事,突然有天能够变成现实,薄琬乔实在有些迫不及待,恨不能一天之内做完所有事。 稚宁却没办法不泼冷水,“明天上午不行,最快也得下午,我上午还有工作。” 薄琬乔了解稚宁的工作性质,发表的新书要每天按时保量更新。 “没问题,下午就下午,这样玩到晚上还可以看烟花表演!” 这就导致原本说好了只看一部电影就睡觉,演变成了看两部,最后心思被戳穿,直接赖在稚宁房间不走,非要和稚宁一起睡。 黏糊的劲稚宁百思不得其解,但能感受到没有恶意,只能依了薄琬乔,让她睡在自己床上。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睁眼,床另一侧已经没有了薄琬乔的身影。 拿手机一看,才七点。 摸了摸床侧,凉的,薄琬乔很早就起了。 难道也是不用睡觉不觉得累的神奇体质? 稚宁多少有点羡慕,不过她今天醒来也没觉得累,可能是薄琬乔昨晚的香有奇效。 下楼,稚宁才知道薄琬乔一大早出门并不在家。 倒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薄瑾屹正坐在桌前,穿着居家服,没有要出门工作的样子。 “琬乔最近负责的并购案出了些问题,一大早赶早班机飞临省了,中午差不多能回来,她让我告诉你等她。” 稚宁点头,心道霸总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心力交瘁,狗都不干。 但自己的工作也没简单到哪。 早餐后,稚宁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兢兢业业开始敲键盘。 没敲一会,卡住了。 删了写,写了删,总觉得不对,找不到男女主亲密互动的刺激感觉。 这并不罕见,对策也多。 比如看一些乱七八糟有颜色的东西。 难以启齿,但有奇效,血一上头感觉就来了。 稚宁也算是行动派,想了就干,抱起桌上的平板切换账号,点开收藏夹。 她戴上耳机。 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这里也不止她一个人,隔音好归好,还是要小心。 可是……为什么没有声音? 稚宁重新点开收藏夹,没错。 她确定耳机没问题,那是找的资源不对? 但上次看还有声音。 破烂平板几年不用出毛病了?! 稚宁更烦了,葱白细指拼命调高音量,反复点开蓝牙标志,确定已经连接。 不管怎么试,她的耳机就像是哑炮一个,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 “怎么回事?”稚宁皱着眉。 手机能看,换了平板不行? 稚宁决定放弃给手机充电,将就一下。 可还没等有动作,桌上的内线电话先响了。 稚宁登时一激灵,背着家长干坏事的紧张感立刻上来了。 除了薄瑾屹,稚宁想不到谁会用内线电话找她。 当即也顾不上平板了,急忙去接。 “哥哥?” “……够响了,关掉。” 什么够响了? “你看的东西,关掉。” 什么!!! 稚宁差点握不住电话,忽的转身,她的小黄漫难道—— 不用怀疑,嗯啊哦的动静已经从听筒里传出。 稚宁的视力突然变得格外的好,隔着遥远的距离,屏幕里的俩人从大床转战到了浴缸,言行举止那叫一个不堪入目! 稚宁的脑袋红得快炸了。 她一下明白了问题出在哪。 怎么办,她好像连错蓝牙了! 此阿波罗,非彼阿波罗! 耳机是新的,平板是以前的,一开蓝牙自动连接了历史设备,薄瑾屹书房里的音响! 薄瑾屹书房里的音响,也被她设置叫阿波罗1号! 怪不得没声音! 三年了,薄瑾屹连音响也没换吗! 话筒被撂下,稚宁突突着心脏手忙脚乱关了视频,切断蓝牙连接,最后直接把平板关机,扔进了垃圾桶! 三魂没了七魄。 她看向桌上的电话,话筒还在桌上,不知道有没有保持通话。 她屏住呼吸,脑子已经不能思考了,心脏和血液发疯泵动,一瞬间翘工。 可总要垂死挣扎挽尊一下。 稚宁往前走,觉得空气憋闷得不行,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 终于刑场到了。 拿起话筒。 “哥哥?”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捏着嗓子出声。 对方坦坦荡荡,“嗯。” 还在! 稚宁闭了闭眼,听到了尊严碎一地的声音。 “我我我平时,嗯…我不是经常,我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看!我朋友硬塞给我的!我发誓!” “嗯。” 又嗯! 淡定得好似她看得不是黄色废料,不是被抓包,而是严肃纪录片,努力好学! 但不追问,总比挨骂被教育强! 稚宁试着翻过这一篇,问:“哥、哥哥,你在干什么?” “在开线上会议。” “……” 那岂不是有很多人?! 呼吸一滞,想死的心更强烈了! 这下好了,丢人丢到世界各地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音响刚连接,我就关了这边的麦克风。” 稚宁半条命回来了,但憋足了气腹诽,他有手关麦克风,没手关闭音响?! 薄瑾屹似乎料到了稚宁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自己能发现。” 并且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道她一个劲的调大音量,怀疑了一圈,愣是没想到连错了蓝牙。 稚宁人已经麻了,装死不说话。 薄瑾屹叹了口气,“稚宁,你不必觉得难为情,你长大了,有生理需求很正常,只是……” 只是什么? “要注意卫生。” 稚宁垂死病中惊坐起,“我没有!我真没有!” “我就是剧情写不出来找点刺激的感觉!我没偷摸着干那种事!” “嗯,我明白。” 他明白什么了? 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哥哥你想多了,我真没有!” 像极了不打自招,属实是越描越黑,不如不解释。 后知后觉。 稚宁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会不再说,她再也不相信她的嘴了! “好了,继续忙吧。” 挂断电话。 稚宁已经没心思继续工作,存稿势必要在今天被掏空。 她疯狂地想要逃离,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去哪都好,只要没有薄瑾屹! 稚宁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十点半,她人就到了游乐场。 ------------ 第296章 故意揭她伤疤 稚宁下定决心,等会薄琬乔来了,陪她玩完,她就告诉她有事,她绝对不要再回薄家大宅! 要不是怕薄琬乔追问,她能现在就和他们切断联系! 脑子里乱七八糟,总自我折磨浮现出‘够响了’几个大字,快要把稚宁耳膜戳碎了。 稚宁只能尽可能的往人多的地方扎堆,靠来来往行人的笑语欢声转移注意力。 她庆幸昨晚听完薄琬乔说包场后,让她改了主意。 那么大个游乐园,空荡荡一个人没有,哪里是享受欢乐的地方,没有人气想想就恶寒。 但没高兴几秒,稚宁就遇上了麻烦。 稚宁看到林清清的那刻,林清清也鬼使神差的看到了她。 冤家路窄。 稚宁想到了这个词。 不想前脚才丢了人,后脚就和应珣有关的烂人扯到一起,徒增晦气,稚宁扭头就走。 林清清哪肯放过她。 昨晚的事,她正愁没机会找稚宁算账!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保镖接了眼色,把稚宁团团围住。 “有人做了亏心事,见了人就老想装耗子往地洞里钻,可笑!” 行吧。 只要主角还在,找事的降智NPC们就不会消失。 稚宁回过头,“这么巧,林小姐也来玩。” 林清清皮笑肉不笑,恨不得只靠眼神就把稚宁刺穿。 “不巧,老天爷开眼,亲自把你送到了我面前。” 稚宁心情突然变得不错。 林清清这样子,明显是在应珣那里吃瘪了。 预料之中,但亲眼见了还是忍不住想笑。 明灿夺目的笑容把林清清激怒,“你笑什么!” “笑你长得美。” “你说什么——” “清清,她是谁?” 林清清当然不可能自己来游乐场玩,是和几个打扮精致的名媛一起的。 稚宁在名媛圈子里长大,一眼就看出了这几个人身份不简单,说话的神态语气,最次的也和林清清平起平坐。 是玩耍,也是拉帮结派,更是互相攀比,一个家族的发展,少不了女人们在交际场上的厮杀较量。 林清清掩唇笑了,“是我疏忽了,只顾着聊天,忘了给大家介绍。” “这位大家必定都听说过,在曾经的名媛圈子里大杀四方,威名远播,无人不知!” “到底是谁!”有人催问。 千金小姐娇生惯养,没几个是有耐性的,加之才在京城社交圈里崭露头角,最受不了有人提及以前她们不知道的事,显得无知。 这方面,在京城扎根三年的林清清有着远超旁人的优越感,“急什么,这不就要说了嘛。” “她啊,叫薄稚宁,以前圈子里出了名的头号名媛,薄家千金!” “……薄家?” “对,就是你们想到的那个薄家,不过后来的事,大家想来也听说了。” “她是冒牌货,母亲是个企图上位的第三者,身份造假,一拆穿就被赶了出去!现在只能顶着烈日在小剧组里做杂工度日!” 马制片的摊子,在薄家注资之前,确实不起眼。 稚宁编剧的身份,在这些家产动辄千亿级别的豪门面前,也的确不够看。 确实可怜。 “她是薄稚宁?” “薄稚宁不是死了吗?” “怎么和照片里的不一样。” 稚宁:“……” 一句话把稚宁的记忆拉回三年前。 什么照片? 里面的她烟熏大波浪?林清清现在这模样? 林清清站出来,“如假包换,确确实实的薄稚宁,哦不,周宁,她现在叫周宁,昔日的薄家千金,已经被赶出去了!不配薄家的姓氏!” “都传她死了,可谁知她是不是被赶出家门,没脸见人,假死躲起来了?” “外面摇尾乞怜转一圈,到底还是京城的钱好赚吧?” 这话逗笑了在场的人。 林清清见稚宁一声不吭,如愿尝到了戏耍的乐子,“这几位,周宁,以你现在勤杂工的圈层,想必一个也不认识吧?” “不如你拿出你的看家本事试一试,她们在慈善基金会可都是排得上号的,说不定还能帮你缓解一下生活的压力呢!” 不认识。 但眼熟。 想来周家那天的相亲宴,这几位也来了。 林清清一一介绍,从政府高官的女儿,到地产大亨的千金,再到科技新贵的姐姐妹妹,每一个都身价不菲。 稚宁全程保持沉默,名媛们引以为傲的标签被一字不漏的念出,仿佛站上了颁奖台,腰杆一个比一个挺直,看着稚宁的眼神也变得轻佻蔑视。 瞧着林清清目中无人的嘴脸,她的心思其实不难猜。 借着这些人的身份施压罢了,让稚宁迫于压力,为昨天的事下跪道歉。 ——曾经的头号名媛,如今的情敌眼中钉,尊严尽失俯首称臣,足够林清清出去炫耀一圈了。 这里的人,稚宁一个也惹不起,林清清如是心想。 识相的,就磕头认个错。 她扬起下巴,用眼神朝稚宁催促。 眼里明晃晃写着“只要下跪,就放过她。” 稚宁被她勾起几分玩乐的兴致,林清清硬着脑壳自己往她枪口上撞,她不开枪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好意? 稚宁拍起手,“出口成脏,林小姐就是这么对待真心撮合你和心上人的好心人的吗?” “怎么?昨晚和应先生一起度过的夜晚不够美妙?” “他不行还是你不行,大中午的,怨气这么重?” 林清清瞳孔一缩,“薄稚宁!你胡说什么!” 她居然有胆子主动提及这件事。 不知死活! “你果然是故意的!薄稚宁,你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故意什么?” 稚宁对后半句的威胁充耳不闻,话茬仍然接着林清清被应珣赶走的事说。 稚宁故意做了什么,林清清哪说得出口?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林清清并不是个低调收敛的人,与之相反,因着她父亲日渐拔高的地位背景,又得到了父辈的鼓励和支持,她自觉将来一定会嫁入更高一等的豪门,比如应家。 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渲染下,在她的朋友们眼中,她已经是半个应夫人了,哪怕她也曾不甘落后参加过周家的宴会。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猛烈追求应珣,并且已有成果,如果她昨晚被应珣扔出医院的事传开…… 林清清俨然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薄稚宁!我好心劝你一句,人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时意气远没有生命安全那么重要!” “你以为男人能护你几时?” “他再惦记你、再爱你、心里再多愧疚,你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价值,三年前,你不就因为丧失了身份而被那人放弃了吗?” “三年后,你还是那个穷困潦倒的你,一无是处,你觉得他又能为了你牺牲多少?鱼目还是珍珠,那人三年前已经选过一次了!” ------------ 第297章 薄瑾屹就在后面 伪装成好心的劝解,实际上是故意在揭稚宁的伤疤。 然而稚宁并不在意,“什么这人那人,直接说应珣不就好了?” “话都说这么直接了还藏一半掖一半,你把你的小姐妹当傻子,以为她们听不出来啊?” “你不会真以为这样说,她们就不知道你口中的男人是应珣吧?” “欺负她们来得晚、年纪小、不清楚京城当年发生的事?林清清,看不出来你优越感这么强?” 攀比、嫉妒,始终在这些人之中存在,且是主流旋律,人群中有人闻言不满。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些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 真有人不知道。 比如那才把手伸进京城地界的地产大亨的千金,说话还带些矫枉过正的乡音,她就不甚了解稚宁的事。 稚宁过去是出名,可一个死人,死前还被驱逐出家族,毫无利用价值,没有人会在这件事上多花心思,顶多过耳听一乐。 地产大亨千金一头雾水,听完稚宁的话,恍然大悟,这会脸色已经开始不好看了。 稚宁又说:“其实你这么做的动机我也能理解,怕丢人嘛,可你嫌丢人这事你别提啊。” “薄稚宁!” 林清清没想到稚宁这么不要脸。 被抛弃的遭遇说出来,她怎么一点不难受? 难道她情报有错误? 她不是没了利用价值被应珣一脚踹走的? 稚宁不仅不难受,还表现出很惋惜的样子。 “林清清,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白眼狼,我好心替你和应珣拉媒,你倒好,不感谢就算了,还到处造谣。” “造谣?”人群中有人不解。 “薄稚宁!不准说!你敢说我让你走不出游乐场!” 林清清慌了神,厉声制止,不这么做她有预感稚宁一定会把昨晚的事说出去! 怪不得! 她就说她怎么这么好心,特地告诉她应珣的消息,把雪中送温暖的机会让给她,原来是在这等着! 林清清咬着牙,“薄稚宁,你知道你脚下踩的地是谁家的吗?是林家的,这座游乐场也是林家的!” “你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立刻让你消失!” 手一挥,保镖怒目逼近。 稚宁捂着胸口,被吓到的样子,“信,我当然信。” 她拿出手机。 林清清以为她吓坏了要报警,满不在意笑出声。 “报警也没用,你现在只有一个机会,下跪认错,说你再也不敢顶撞我,以后见了我绕道走,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稚宁装得神色怯怯,“真的吗?” “喂,林清清什么事不准你说?”是地产大亨的千金。 稚宁望过去,“你想知道?说了林清清不会放过我呢,你瞧,她正瞪着我。” “你很怕她?” “你难道不怕?” 这人心里正不爽着,冷笑一声,也叫出了自己的保镖,威胁道:“你不说当然也行。” “季甜!” “吼什么!是你先把我当枪使!” 仗着自己的爹傍上了大人物,能得到些她们不知道的消息,动不动就仰着脖子彰显优越感! 她忍她够久了! 她今天非要看看林清清什么把柄抓在了稚宁手里! 这么想着,看向正在戳弄手机的稚宁,“薄稚宁,你在看什么?!” “没——” 问完也不等稚宁答话,上手抢走稚宁的手机。 她盯着屏幕,手向上滑,先是惊讶,很快脸上露出兴味的笑容,看向林清清。 林清清突觉不好,忙上前去抢。 语音消息却还是播了出来。 手机被高高举起,音量调到最大,应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昨晚应珣得知被骗,离开医院,直奔剧组找人,还去了稚宁的家,找了一圈没见到人,电话打了无数个,稚宁统统不予理会。 浑身解数用尽,从质问到哀求,从文字到语音,满屏的卑微与妥协。 音质别提多清晰了,所有人都听见了。 什么啊,这就是林清清说的,有了巨大进展? 这就是林清清说的,迟早会当上应夫人? 都被人拎着从医院丢了出去,还觉得对方有一天能爱上她,她比阮凝初还不要脸! 林清清丢人丢到了家,面红耳赤,一开始还大吼着制止,这会从头到尾播放完,哑了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应珣的解释堪比炸弹,将她精心粉饰的假象全部摧毁。 稚宁只觉她活该。 本来林清清不来招惹她,没动踩着她逞威风的心思,她不会让她这样当众难堪,毕竟林清清还有用,也实实在在替她恶心了应珣一把。 “手机可以还给我了吗?” “当然。” 季甜刚看了笑话,心情好的没话说,翘着尾指手机递出去。 林清清这时扑了上去,打掉手机,死命跺脚去踩。 踩了手机不罢休,还要对稚宁动手。 稚宁一个闪身避开,“林清清,别没事找事。” 林清清表情扭曲,“薄稚宁,你这是什么口气?你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不会以为你还是薄家大小姐,有薄先生护着你吧?你已经被扫地出门了,你少狐假虎威!” 说什么来什么。 乌泱泱游客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醒目独特的身影。 身高腿长,衬衫西裤,内敛沉稳,气场十足,正朝着他们这处望过来。 男人身后,是不苟言笑的助理,常在重要场合跟着薄瑾屹。 稚宁见林清清愕然呆住,回头去看。 只一眼,尴尬卷土重来,来势汹汹,臊红了脸。 她立刻扭过头。 异样被林清清捕捉到。 欲要闪躲,耗子见了猫的表情——林清清自动解读,眼睛顿时亮了。 ------------ 第298章 宠到了命里 林清清在心中呐喊一声苍天有眼! 当初下令把薄稚宁赶出家门的,不正是薄瑾屹吗! 自己的亲妹妹被掉包顶替,在外面吃了小二十年的苦,要说谁最恨薄稚宁,薄瑾屹必定算一个! 林清清瞪了稚宁一眼,无声说了句‘你完了!’ 成熟高大的男人正在稳步走来,可林清清等不及了,兴奋跑过去。 越是靠近,越是被男人的样貌气场所折服,紧张期待中生出一抹羞涩。 “薄先生。” 待到驻足,张口便含娇。 跑来的岂止林清清一人,其他几位名媛千金不甘落后,也凑了过来。 各个眼冒星星,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薄家的掌权人,不是远远的一瞥,更不是照片杂志上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真人比照片上更夺目耀眼。 “薄先生,我是季氏地产的季甜,久仰您大名!” “薄先生好。” “薄先生,我哥哥是锐新科技总裁……” 七嘴八舌去打招呼,薄瑾屹微笑颔首。 见有回应,林清清心下大喜,迫不及待邀功献媚。 她快速自我介绍,并把稚宁刚才的行为叙述一遍,添油加醋,最后简单总结为八个大字。 “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薄瑾屹朝人群之外那娇小的人儿望去,“稚宁?” 被点名了,稚宁身子一震,没法再装死,干巴巴抬头笑了笑。 她不知道薄瑾屹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正要解释。 他忽然说:“你不用借我的势,薄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说着,朝她走来。 郑重其事,没听出半分戏言的成分。 心脏无端重重一跳。 稚宁分不清这是在给她撑场子找补,还是他真这么想。 什么叫……都是她的? 无形中把控生杀大权的男人,众目睽睽之下,纡尊降贵,俯身捡起来地上的手机,不嫌脏,一点点仔细擦干净,交还给稚宁。 “……薄先生?” 他的行为在场的人都看不懂,尤其是林清清,有些傻眼,情况和她料想的截然不同。 包括稚宁,她还沉浸在刚才那句话的疑惑中,接过手机下意识试了试,裂屏已经无法开机。 “谁弄的?” 薄瑾屹回转身眸,尚算平静,听不出情绪。 季甜和一众名媛却是都吓得息了声,倒腾着腿往后退。 林清清自动成了人群之外的唯一。 “是你。” 礼貌温和尽散,触及男人的目光,林清清顿时无法呼吸。 半晌,白着脸挤出一句解释,“是我、我不小心,碰、碰掉了。” “不小心,碰掉了。”薄瑾屹冷睇了一眼。 不必继续再说什么,林清清已经吓得腿脚发抖,六神无主。 “薄先生,我、我可以道歉!” “我可以赔偿!我不是故意的!” 薄瑾屹不予理会,擦干净手,取出干净的手帕,伸向稚宁的额头。 稚宁下意识就要躲,被薄瑾屹按住肩膀。 “别动,满头的汗。” 责怪中带些无奈,这哪里是恨得要死的样子,分明是宠到了命里! “哥哥,我自己来。” 稚宁不习惯大庭广众下的亲密,退了半步。 薄瑾屹放任手帕被抽走,眉眼含笑,柔和至极。 在场除了埋头擦汗、纠结想逃得脚趾抓地的稚宁,所有人都从薄瑾屹眼中捕捉到了丝丝缕缕毫不掩饰的专注与热烈。 他们两个—— “哥哥,你怎么会来?” 他不是在开线上会议吗? 不是很忙吗? 怎么她都躲到这了还能撞见他! 薄瑾屹明白稚宁的心思,她在躲他,心软得几乎要化了。 如果她能一直这么笨拙可爱就好了。 “我不来,任由你被欺负?到时老首长怕是要亲自举枪喂我吃枪子了。” 活久见,这么严肃的人也会开玩笑。 本就避之不及的稚宁,脑子乱哄哄,不知说什么好。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另外,哪有她被人欺负的份? 一些无脑千金罢了,充其量嘴上骂两句,她又不在意。 一旁,一些字词触及了林清清的心弦,恐惧被震惊缠上。 她突然看着稚宁发问:“老首长?什么老首长?” 她低喃起稚宁的另一个名字,“周宁、周宁……哪个周?!” “周一周二的周。” 态度说明一切,林清清脸上血色全无,“你是……你是!你耍我!” 想到自己曾借着老首长的光在稚宁面前炫耀,大放厥词—— “你故意隐瞒身份,看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你面前卖弄闹笑话!” 愤怒将理智灼烧得一丝不剩,林清清瞪着稚宁,扑上前去。 没几步,被薄瑾屹的助理挡下。 “放开我!周宁!你是故意的!” 被按在地上的林清清,赤着眼仰头,入目是薄瑾屹侧身将稚宁护在身后的画面。 哪怕她对稚宁没有威胁,他还是摆足了呵护的姿态,无声告诉所有人,那是他爱的女人,享有他的全部,容不得任何冒犯。 林清清目眦欲裂,疯狂嘶吼,怎么会这样?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假千金,一个一无是处没有价值被抛弃的野种,居然是周老首长的亲孙女! 应珣迷恋她,薄瑾屹也喜欢她! 她凭什么这么命好! 林清清眼里的恼怒,在嫉妒的渲染下,成了浓烈的恨。 这人没救了。 稚宁摇了摇头,站出来,“不是我要看你闹笑话,是你仗势欺人不给别人活路。” 那天,阮凝初被打的样子历历在目。 巴掌打脸、踹肚子……阮凝初之外,不知还有多少受害者。 包括今天。 “是你自掘坟墓。” 薄瑾屹发话,“把林小姐送回家,顺便告诉林总,薄某不日将亲自登门拜访。” “是,先生。” 林清清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转口哀求,“我错了!薄先生,我知道错了!” “我改!我可以弥补,别动我爹地,求您了!” “周宁!我向你道歉!你替我说句话,放过我爹地!” ------------ 第299章 薄瑾屹不会也喜欢她吧?! 林清清被拖了下去,顺带连同一旁看热闹的路人也被驱散。 稚宁看向季甜她们,这些人本质上和林清清一丘之貉。 但稚宁无意找她们的茬,瞪了一眼吓唬一顿后,说:“今天的事别再犯,如果让我知道,你们——” “明白明白!周宁小姐,我们和林清清不一样!” “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那样的人,不然绝对不会和她做朋友,和这种人说话简直是种耻辱!” 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一群人。 稚宁烦了,摆摆手,“走吧。” 眨眼的功夫,稚宁身边就只剩下了薄瑾屹。 瞥了一眼对上薄瑾屹含笑的目光,满身局促瞬间而起,稚宁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她觉得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直视薄瑾屹了。 单纯是个普通朋友还好,带颜色的东西,都是成年人了,看两眼怎么了。 可对薄瑾屹,她做不到心照不宣,这人是长辈,还是超级加倍的级别。 今早的事,想想就头皮发麻,稚宁又往一边挪了挪。 无形之间,两人中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薄瑾屹顿觉无奈,同时也觉得挫败。 但他今天心情很好,倒也没因着稚宁的抗拒排斥,生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是琬乔打电话告诉我她可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又得知你早早出了门,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 原来是薄琬乔,早知不问她什么时候到,不透露她已经出发了。 “还在因为早上的事难为情?因为我误会了你?” “……没有。” “你不用躲着我,有些事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难以启齿不好面对的,我也没有批评教育你的打算。” 确实是人之常情。 其实他想歪也正常,毕竟这件事他好像常干,偷偷一个人自己…… 三年前他喝醉认错人,就当着她的面在浴室这样那样过,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都看了。 也就他不知道她当时在场,如果知道了,今天尴尬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其实她也算见过他丢人的一面了。 稚宁突然觉得平衡了些。 但还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误会?” 装傻的样子格外乖巧可人,薄瑾屹眸底柔情萦绕,“嗯,你不知道,我们稚宁还是小孩子。” 稚宁:“……” “稚宁,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稚宁继续低头装死,人之常情? 还是那句薄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稚宁,你当这是我对你的弥补也好,理所应当也罢,总之你记得,你在我心中无人能及,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下。” “你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他这句无人能及,告诉稚宁薄野与薄琬乔也包含其中。 稚宁再笨也听出来了。 他在暗示什么? 她何德何能可以超越他们之间血缘的连接?成为他最看重的人? 稚宁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例外,控制不住想歪。 什么人能成为超越亲属的存在? 伴侣。 他爱的女人。 不要告诉她,薄瑾屹也喜欢她! 念头刚起,恐惧与抗拒接踵而至,她又开始后退,眼底无法维持亲近与笑意,表情崩裂。 薄瑾屹留心着稚宁的变化,控制欲再起,眼神微暗,心中已有成算。 还是不行。 还不是时候,逼得太紧只会吓跑她,将她推入其他男人怀中。 有些事,稍稍给予暗示就可以了。 只要她没做出格的事,他可以多给她些时间。 所有的感情,在稚宁惊疑看向薄瑾那刻,就被他收敛得滴水不漏。 稚宁没能看出任何不同寻常的感情,只觉得他仍是从前克己复礼的兄长,表情从惊悚变为迷茫。 他说:“好了,别在这傻站着了,我马上要回公司,你去那等一会。” 强势淡漠,让她任意依赖的话好似不是他说的。 错觉吗? 下午,薄琬乔终于闲了下来,两人如期去了游乐园。 玩闹到半夜,稚宁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快半夜了。 池昼并不在家。 桌上有他亲手写下的字条,遒劲有力,十分悦目。 “接了个活,明天回家,勿念。” 电话必然是打不通的,稚宁挂断放下手机。 池昼行踪成谜,稚宁已经习惯了。 像今天这样突然有事消失,再冒出来,来来回回也有了三五回。 无一例外,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担心没有用武之地,问了他不说,变着法也套不出个所以然,一来二去稚宁干脆也放弃了。 两人仅仅是朋友,不是关系亲密的恋人,家人都算不上,太过于关心对方的隐私,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换位思考,她也不希望池昼事无巨细盯着她,她干点什么事都紧追着打听。 玩了一天,稚宁实在累得不轻,冲了澡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薄琬乔硬塞的大包小包扔在沙发没收拾,客厅灯也没关,就这样睡了过去。 可刚睡下没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脑子像团浆糊,稚宁半梦半醒以为是池昼提前回来了,没防备下床去开门。 稚宁很烦被吵醒,哪怕这人是池昼,也免不了要挨骂。 可门打开,正要开口呛声,她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憔悴、病态,眼里含着泪,目光震颤看着她,夹杂着委屈与喜悦。 “怎么是你?” 稚宁几乎没有犹豫就要把门关上。 应珣提前预料到,脚伸进门缝,手臂用力撑住门板,“你以为是谁?那个姓池的?” “误以为是他,所以才这么快给他开了门?” “是我你就不开了吗!” 拈酸吃醋,越说怨气越重。 他看着稚宁身上的睡衣,牙险些咬碎。 男人占有欲作祟,哪怕稚宁睡裙下摆超过了膝盖,袖子盖过手肘,没漏锁骨没漏胸,规规矩矩,应珣脸色依旧紧绷难看。 她平时就这么和池昼在一块相处,睡蒙了,没有一点防备? 她知不知道那个男人对她别有居心?! 只要想起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应珣就恨得想杀人。 哪怕查清楚了两人不是情侣的关系,稚宁不喜欢那人,是那人厚着脸皮硬要借住,他也无法容忍。 嫉恨的表情上次看到,还是阮凝初和她的秦教授在一起时。 “是谁关你什么事?” 稚宁几次使劲拉拽门把手,无法撼动,脾气也上来了。 “你什么身份管我的事?” ------------ 第300章 不要把我推给别人 “还当自己是我未婚夫?”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半夜十二点!睡不着觉就去扫马路,神经病来这扰民!?” 种种言行,都在告诉应珣,今非昔比,稚宁不再爱他。 他没身份、没立场对她提要求,就连关心,她也可以不接受。 心顿时被挤压了一般,“稚宁,我找不到你,你不回我消息,我们好几天没说话了,我有些担心你。” 除了担心,还有思念。 昨晚他给她发的消息,她一条也没回复,不管是最初愤怒质问的,还是后来道歉哀求的,包括之前的,全部石沉大海。 如果不是能看到她的朋友圈,他几乎有种被删除了的错觉。 昨晚事情一出,一开始他很生气。 这辈子头一遭被女人这么戏弄,可愤怒过后是挫败,他拿她没办法,仍旧发了疯般想见她。 应珣从没像最近一段时间这样,疯狂的想念一个人,想看着她,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想时时刻刻黏在她身边,患得患失。 发出去的消息哪怕得不到回复,明知是报复和羞辱,也不愿放弃。 今天见到上楼之前,应珣本来不抱希望,开车过来只是碰运气。 可他居然看到她家阳台的灯亮着! 他不是没想过敲开门之后,又会和昨天一样,是他讨厌看到的那张脸。 两人会发生冲突,他身上有伤,必定和昨晚一样不敌落下风。 可还是忍不住想见她。 万幸,她在家。 意识到池昼不在,这是个难得的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应珣满腹倾诉的欲望喷涌而出。 “稚宁,你先让我进去行吗?” “不行。” 除了口头上的拒绝,稚宁还动了脚。 她铆足劲踹上应珣卡在门缝的小腿。 稚宁等的就是应珣吃痛闪避的时机,她如愿以偿,可低估了他的防备。 腿虽然收了回去,可换成了手塞进门缝。 “嘭!”一声闷响,造成了应珣左手手骨的损伤。 画面多少有点惨烈,稚宁蒙了一瞬,但当她望进他的眼,当即明白了他什么意图。 一下不行,又来了一下。 比刚才更用力,不仅仅是骨裂这么简单。 应珣高挺的鼻梁上疼出冷汗,手却固执地不肯收回。 “手不打算要了是吗?” 说罢,又要来第三下。 再一、再二、再三……三次机会,稚宁没有一次心软留情,绝情的样子颠覆了应珣仅存的希冀。 为什么她不心疼? 为什么她能下得去手? 怎么能是这样? 猛烈袭来的危机感与绝望,化作一股蛮力,撞开了半开的大门。 应珣赤着眼闯进了房间。 “你要干什么!” 蛮力逼退了脚步,踉跄差点摔倒,稚宁这才觉得害怕。 眼前的男人眼睛红得可怕,宛若林间饿极了的凶兽,紧盯着她,步步逼近。 稚宁突然后悔,她不该这么冲动莽撞,不该这么强硬激怒他! 薄瑾屹不在楼上,池昼也不在家,她三脚猫的功夫不会是应珣的对手,大半夜的没人能来救她! 她转身就逃,没跑两步,就被应珣蛮横的拦腰拖到了怀里。 他一路将她带到了沙发上,无视她惊恐的尖叫,按住纤细的骨架,翻身覆下,滚烫起伏的胸膛紧压着她的。 “放开我!” 手腕被牢牢抓住按在头顶,稚宁被困在逼仄的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她实在是柔软,反抗的劲道小到令人不忍摧折,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勾惹。 应珣眼睛红得越发厉害,心里突生一股渴望,他直直望向那抹红唇,喉结滑滚,低头便要含住。 却只堪堪擦过了一角,落在了她侧边脸颊上。 被推倒在沙发上,稚宁就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果不其然,男人都一个德性! 稚宁恨死他了,同时十分害怕。 野兽般蛮横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踢打无异于螳臂当车,而应珣的强迫,并没有止步于此。 被拒绝,他垂头在稚宁耳际沉默喘息几秒,就发狠转由另一侧进攻。 哪怕知道稚宁恨他,可他不甘心! 没有悬念,再度扑空。 他身下的人竖起了满身尖刺,当他望向她的眼睛,五脏六腑一下被捏紧。 “你敢碰我一下我绝对杀了你!”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放开我!放开!” 应珣自嘲笑了下。 他感觉到她在发抖。 她的强硬是装的,外强中干,她在害怕。 从前她不是总央求他抱她吗?牵一下手都要手舞足蹈半天,总是偷偷亲吻他的脸颊。 为什么现在怕成这样? 他只是想亲一亲她,不会对她做再过分的事,他很想她,他只是想让她明白他爱她,她曾说过亲吻是表达爱最好的方式! 她就在他身下,应珣明白,只要他想,她无力拒绝。 爱一个人自然会想要对方的身体,只要他想,他就会得到他想要的。 他也可以学习三年前的她,下药和强迫本质上没有区别,他欠她良多,但这件事她有错在先,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可他看不得她哭。 他不忍心让她遭遇侵犯的折磨,成为她生命里得的污点和阴影。 粗砾手指爱怜轻抚她凌乱的长发,替她整理,“别怕,稚宁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别抗拒我好不好,让我抱一下。”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你了,你让我抱抱,就一分钟!”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你个疯子!” 他是疯了! “稚宁,你怎么能怕我?” “你一点也不相信我了是吗?别怕我,我爱你,我只是太爱你……” 应珣再度抱紧她,双臂用力,他能感觉到她总想逃。 越是挣扎,越是被束缚得紧。 稚宁承受着应珣几乎全部的体重,身体如同被嗜杀的藤蔓缠住,呼吸明显受阻。 再继续下去她会不会被勒死? 随着稚宁息了抗争,渐渐的,应珣平息了情绪,手臂力量渐松,但始终没有放手。 他在她颈边流泪,粗哑的嗓音染上哭腔更加难听,“为什么不来看我?” “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另一个女人?” ------------ 第301章 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同样的问题,应珣昨晚就问过,白天还被堂而皇之播给了林清清她们听。 凭季甜她们的功力,用不了多久,应珣低三下四下跪哀求的行径,就会传遍她们的社交圈,成为议论的谈资。 稚宁几乎能够想象应珣听到这些之后的表情,但仍觉得不解气。 “我为什么要去看你?” 稚宁明显感觉到身上男人身体因为她这句话变得僵硬,随即她嗅到了血腥,她才想起应珣左右两只手都有伤。 “别把你的血弄我身上!” “走开!” 挣扎又起,应珣腰背被她抓疼,指甲隔着衣料几乎扣进了肉里。 她一点不在意他会不会疼,会不会难受,只想着他很脏,怕被他弄脏! 不论多久,应珣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变化。 他拥有过她毫无保留的热情,不计原则的付出,从前,他小磕小碰一下,她都紧张得不行,阮凝初不来照顾他,她宁肯冒名顶替委屈自己,也要让他如愿。 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是他道歉的方式不对吗?她到底要他怎样做才肯给他一次弥补挽回的机会? “稚宁你告诉我,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你对我的恨和偏见?” “我不恨你。” 只是希望他消失,希望他再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应珣起身,把稚宁扶正坐好,握着她的双肩,更方便直接看清她的脸,一瞬不瞬,看出了一切。 心中那根弦倏地被拉紧,随时随地落入崩裂的边缘。 “不!” “你不能不爱我!不爱我你爱谁?薄瑾屹?还是池昼!” “你让他住进你家,是不是打算接受他!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怎么能让林清清去医院?” 也许是太慌乱害怕,也许是高烧干扰了他思考的能力,应珣的问题很没有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吼声中带着控诉。 稚宁觉得应珣实在可笑的可以。 “我怎么就不能让林清清去医院了?你派人来通风报信,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没人照顾吗?” “我明白,没时间又不想见你,所以我送了个乐意照顾你又不收钱的劳力,不是两全其美?” “你不是最会算计了,一箭双雕没人玩的过你,这次这划算大家又都开心的买卖,怎么就看不明白?” 一箭双雕,指的是当年利用她得到了薄家的支持,又护住了阮凝初。 终于,她提及了三年前的事,不满与痛恨暴露了边角。 应珣浑身一震,自惭形秽。 “稚宁,是我错了!利用你是我不对,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我任你处置,可你不能不要我!” 稚宁拍开他的手,“任我处置?可我总觉得你会算计我呢,你心眼太多了。” “我早告诉了你苦肉计没用,我不爱你,不会去看你,你是没听进心里还是压根不在意?” “当初我追你时你就听不进我说的话,怎么现在反过来追求我了,还是一样?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别有居心,你在试探什么?” “不是试探!” 他只是不愿承认,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你做什么?” 稚宁已经从他怀中逃脱,拿起手机,“报警。” 应珣头皮一炸,即将接通那刻,他夺过手机,挂了电话。 是报警电话无疑。 难堪与心痛交相切剐,血液倒流,头疼欲裂。 应珣嗓音凄哑,一字一句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挤出来的,“稚宁,你允许我追求你了的。” 稚宁答得漫不经心,“你也说了只是允许你追求,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深夜硬闯,动手动脚,我很害怕,手机拿来!” 应珣眼眶涩疼得厉害,为了赶他走,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而她很累,各种意义上的疲惫。 这般情形,他没办法不退让,“今晚是我莽撞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吓到了你,你别生气,我不会再犯。” “我这就离开,你好好休息。” 这天深夜,应珣落荒而逃。 他没回家,孤身一人坐在稚宁楼下的长椅上。 他点了支烟。 这些年稚宁不在,每当情绪积压到了极点,他总会寻求尼古丁带来的麻痹感。 可手抖得厉害,点了几次才成功。 吐出的烟气被风吹进了眼中,有泪无声落下,还有血,染透了纯白的袖口。 直到天亮,应珣仍然痴痴望着稚宁家的方向。 惨白如纸的脸,满地干涸粘稠的血,吓坏了寻欢一夜归来的男女。 警车还是开进了小区,在稚宁尚在睡梦中时。 闹钟准时响起,稚宁习惯性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到应珣发来的消息。 半小时前,他向她道了早安,并向她预约下个周末的时间,想要一起去看海洋馆。 昨晚的不愉快,没发生一般。 稚宁没有回复,消息随着时间的堆积,沉底不见。 池昼是在下午回到家的。 稚宁下班回家,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洗完澡坐上餐椅,最后一道蔬菜汤也上了桌。 池昼落座,稚宁正在看他,他笑,“又想问我到哪去、干什么去了?” 这是他每次外出回来,她必定要问的。 稚宁得到的还是那句话,时机不到,到了什么都告诉她。 池昼也和之前一样,言辞凿凿保证他不会有任何事,做的事也合法合规,绝对不会违法犯罪,让稚宁放心。 说不失望是假的。 担心挥之不去,一问一答,话题免不得问及核心。 “是不是赵家?赵家人为难你了是吗?” 这只是稚宁的猜测,怀疑,没有证据,却早已是稚宁心中正确的答案,涉及悲惨的遭遇,因此一直被避免提及。 池昼夹菜的动作慢了些许,避而不答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很讨厌赵聿蘅吗?” 赵聿蘅,传说中杀人如麻,连自己的血亲都不放过的疯子。 有力挽狂澜的惊世才能,不过一两年就让大厦将倾的赵家起死回生,重回巅峰。 稚宁听说过这个人,也私下里查过他不少消息。 敬佩,或者说忌惮,这种不计后果、不论人情阴冷又病态的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怎么不说话?讨厌他吗?” ------------ 第302章 两个男人和平共处 当然讨厌。 尤其他现在还被怀疑针对池昼。 多的是脏话难听话堆在心里。 可稚宁下意识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大概是不想在池昼面前表现出刻薄的一面。 “池昼,如果需要我的帮忙,一定记得告诉我!” 这句话,稚宁说过无数遍,每一次都无比真诚。 “我们周家在京城比不上三大家族,可也不是说什么人都能欺负的,你相信我!” 赵家的产业池昼想不想接手,稚宁不清楚,可能也帮不上忙,但如果是仅仅保证他的安全,她想她能做到。 池昼吃了一片脆藕,嘴角噙笑,这话让他天真的觉得他们是一家人一样。 “那你怎么跟老首长介绍我?” “朋友?好朋友?还是……男朋友?来历不明又满身麻烦的人,老首长怕不是要拎着你衣领让你速速远离我。” 又开始了。 每当说这件事的时候,池昼总要扯到不正经的话题上。 这招几乎屡试不爽。 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稚宁破罐子破摔,“什么朋友、男朋友,是老首长的孙女婿!” “倒插门白送来的孙女婿!” 她筷子一摔,走到池昼面前,恶霸似的挑起他的下巴,无视他震惊的眼神,捏着不允许逃离。 “你这样的小白脸打着灯笼都难找,瞧瞧这皮面,这小嘴,怎么生得这么好?以后的孩子生出来肯定也不差!” “最重要的是勤快又能干,贤惠得一个人能单挑十个家政阿姨,我爷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孙女婿!” “怎么样,要不要明天就跟我回家,咱们把人生大事提上日程,你这身板一看就不差,这么有劲,不费吹灰之力明年就能抱上三个崽!” “名字我都想好了,周五周六和周天!说!要不要跟了我?!” 以往多少次,被戏弄得面红耳赤的人都是稚宁。 这次终于轮到了池昼,他嗅到了她身上的甜香,后脖颈臊红发烫,纯情的眼神震荡闪躲,扭过头无话可说。 “哼!” 稚宁放开手,可算当了一把翻身农奴,下次他再不正经,她就要上下其手耍流氓了! * 时间飞快,又到周末休息日。 休息日并不得消停,稚宁一向习惯在这天充盈自己的存稿,却屡屡被打扰。 先是薄琬乔,她从周二那天,就开始规划起两人的周末。 一会提议说去逛街,抱怨上次只在游乐场玩,没能真正到处逛一逛,这次一定要把遗憾补上。 稚宁说累,薄琬乔就立刻改口,说可以到薄家泡温泉。 她可以请上次跟她提过的调香师到家里,针对她的情况,配置属于她的安神香。 薄琬乔的好意,稚宁心领了,但说什么都不肯再去薄家大宅了。 那天发生的事太尴尬,她暂时还没办法坦然面对薄瑾屹,就连关于他身体的病症也需要延后再议。 薄琬乔还算通情达理,拒绝几次之后就松了口,是真正愿意为她考虑的人。 反观应珣,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不打招呼直接出现在了稚宁家门口。 敲门过后,开门的人是池昼。 没有争吵,更没有打斗,稚宁从自己房间出来,就看到了两个男人分坐在沙发的两端,看着电视,好像商量好了和平共处似的。 稚宁背地里盯着他们瞧了一会,没感受到一丝一毫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们两个,是不是私底下背着我见过面了。” 突然出现从背后发问,两人旋即像小学生一样站起来。 “没有!” “没见过。” 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否定,默契不像是凭空出现。 稚宁没多追问,已经换好衣服,对应珣说:“走吧。” 不必问,应珣不是来她家看电视的。 而池昼这边,也无需解释,上次她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假扮男朋友的提案不通过,她的事他也不被允许掺和。 这次轮到应珣朝池昼目露得意,池昼稍显落寞,“我在家等你,早点回来。” 送丈夫出门的小媳妇似的乖顺。 稚宁差点被唾沫呛,应珣则硬了拳头,“不劳你费心,有时间想别的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住处都没有,拿什么谈以后?” 池昼回以微笑,“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稚宁见这两人越说火星子越大,不耐烦,“走不走?” “走!” 应珣跟着稚宁出了门,刚进电梯就殷勤伸出手,“我给你拿包。” 稚宁避开,“你回去吧。” 应珣手一僵,“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会真以为我有这个闲情逸致,和你出去约会吧?” 应珣早知愿望不会这么轻易达成,侥幸瞬间化为乌有,心脏被刺得生疼。 “你跟我出来,只是为了避免我伤到他?你是想保护他?”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 稚宁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些话需要我浪费口舌说给你听吗?你不是已经查到了,我和池昼不是那种关系,你总试探来试探去有意思吗?” “我知道你心里不满,你快气死了,可当初硬要追求我的是你。” “我告诉你了我不爱你,你没希望别白费功夫,我不过是照着我说的做,是,我是在维护池昼,他是我朋友你是谁?” “你有什么脸控诉委屈?受不了了就滚!” 应珣眼里的哀伤与难堪遮藏不住,改口很快,“稚宁你别生气!我没有委屈,也没有受不了!” “我来是想带你去海洋馆,我上周给你发了信息,约在今天上午,你跟我出来我以为你同意了。” 应珣只能选择退让,包括刚才和池昼和平共处。 他清楚自己的处境,稚宁的心不在他身上,他不会是被她偏袒的对象,和池昼发生冲突,只会更加被她讨厌。 至于池昼为什么这么老实,大概也是心有顾念,怕被稚宁厌恶。 稚宁经提醒才想起这件事,应珣确实跟她提过。 她难得看一回应珣的消息,看完也没放在心上,自然也没回复,没想到应珣会亲自找上门来。 “你……忘记了吗?” “没忘,只是单纯不想和你去海洋馆。” 应珣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海洋馆了吗?” “以前我们在一起时,你说过好多次,想要去那拍照打卡,想看海豚表演,看海豹翻肚皮!” “我知道你喜欢热闹,不喜欢搞特殊,所以我没有声张买了双人票,我们可以和其他人一样,享受这份简单的快乐!” 稚宁冷笑,“应先生贵人多忘事,连我差点死在海里都不记得了?” ------------ 第303章 做她的护卫犬 “咚——” 后脑勺宛若被人拿棍棒狠狠敲砸了下去。 置身炎热的夏天,记忆一下回到了那年凛冬,血色碰撞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 唇瓣瞬间变得灰白。 被海水淹没的窒息感没过头顶。 手指无措哆嗦。 她差点死在海里,没出事之前她就说过她惧怕海洋,出事之后,只会更害怕。 他怎么能要求她去那样的地方?! 他只顾着复现他梦里的场景,只顾着弥补她年少的梦,期待她能明白他的心。 却忘记顾及她如今的感受! 应珣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稚宁,我不是——” “还有,没有人会喜欢过期的东西,过期的愿望、过期的人,统统都是垃圾!” “稚宁!你别走!” 应珣疾步追上前去,从身后把人抱住。 稚宁没有挣扎,冰冷无情说:“应先生是非要我拨通报警电话是吧?” 应珣摇头,“对不起,稚宁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是我欠考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会再忽略你的感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别放弃我!” “我们去爬山,去看日落,去骑马、做手工!或者我们去拍卖会,我把所有你喜欢的东西都送给你!” 这些,都曾是稚宁想和应珣一起做的,从前每到假期、周末,她都要缠着他,渴望他分给她一点点时间。 没有一次,应珣是点头同意了的,总敷衍驱赶。 就算答应了,到了见面那天,也总有事耽搁。 如今她为什么要让他如愿? 不过说到拍卖会,稚宁突然想起了池昼。 “真的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死而复生、失而复得! 低落至冰点的情绪一下攀升至沸点。 应珣疯狂点头,“是!什么都可以!全部也可以!” 中午,拍卖会结束。 短短两个小时,稚宁钱包里可任意支配的资产,从勉勉强强七位数,暴增至了十个亿。 当然,十个亿目前还只是拍品,文物、字画、珠宝这些,数量不少,且样样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从会场出来,应珣整个人神清气爽,呼吸里透露着喜悦。 凝聚着深爱的眼睛好似要把身边的人卷进去。 刚才在拍卖会上,她不再像之前,他说什么她都摇头拒绝,冷脸事不关己,她总算接受了他的付出,肯收下他的礼物。 这意味着什么? 都说男人的爱在哪,钱就在哪,钱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爱,这是个巨大的进步! 应珣大受鼓舞,“已经中午了,可以一起去吃午饭吗?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在——” “我下午还有工作。” 稚宁神色寡淡打断了应珣的介绍。 应珣一噎,艰难笑了笑,“这样啊,那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拿着这些贵重的物品,我不放心。” 中午,池昼不确定稚宁会不会回来,照例做了两人份的午餐。 稚宁不在家,家里安静得可怕。 哪怕开着电视,播放着她爱看的喜剧电影,装作她仍然在的样子,也无法驱散心底回荡的那份孤寂。 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稚宁在他心中的地位始终没有变过。 纵然面上表现得再不在意这份感情,装作已经放下一切,对她再严厉、再怎么捉弄,他依旧是从前卑劣的他。 害怕失去,仰视着,渴盼她的垂怜。 稍稍分给他一分一毫她的笑,就足以维持他一整天宁静的心神。 可今天她不在,她跟了另一个男人出去,那人曾是她的挚爱。 做好饭,池昼就坐在了沙发上。 在她惯坐的位置,学她拿着遥控器,汲取她残存的气息。 他想起早晨的事,和应珣心照不宣没有发生口角与冲突,和谐共处。 原因有很多。 不想让她为他担心的同时,暂避锋芒也是出于不想让她深挖他隐瞒之事的考量。 ——激怒了应珣,势必会引得他继续往下查,应珣不及薄瑾屹老练毒辣,可也不容小觑,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一定会告诉她。 她厌恶他赵聿蘅的身份。 有些事无法改变,她不在的这些年,他确实做了很多让她望而生畏的事,传言是真的。 如果可以瞒下去,在她面前,他可以一直是池昼,那个贫穷舍不得吃喝的少年。 他不在意如今的地位、金钱。 被人仰视、生杀予夺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多年前,他曾看过一部纪录片,讲述一只护卫犬和它主人的故事,依稀与他和稚宁的经历有些重合。 代入那只护卫犬,他对它每天守着主人、期待主人回归的心情感同身受。 他愿意和那条护卫犬一样,在她面前垂下头颅,任她抚摸,摇晃尾巴哄她开心。 他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解说词——上帝不让它们说话,是要让人们知道,忠诚与爱需要用行动去表达。 如果可以,他会尽快处理好一切,摆脱赵家,只做她一个人的护卫犬。 心中的忐忑随着午饭时间渐近,开始变得越发无法忽视。 池昼看不进去电视,眼睛总下意识往门口张望。 她和应珣去做什么了? 她中午会回家吗? 还是会和那个男人共进午餐,下午继续相处…… 头有些疼,池昼烦躁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惊喜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低垂的头颅倏忽间抬起,眼里炸开烟花。 她回来了! 和之前许多次迎接她回家一样,他迅速调整好状态,藏起卑微与爱意,扮演起普通朋友的角色。 哪怕今天,他没忍住,走到了门口。 只是回来的不止他心爱的人,还有他忌惮的情敌。 ------------ 第304章 嫉妒得想掀桌子 应珣看到池昼那刻,脸上的笑容同样淡了不少,尤其当他看到池昼身上的围裙,粉不拉几,还印着兔子,一看就是有意在勾引讨稚宁欢心! 太贱了! 每天同吃同睡,稚宁还不设防……应珣杀心腾腾而起,恨不能立刻让池昼消失。 这人的底细他暂时还没查清楚,不过想来也厉害不到哪,就算稚宁愿意,周家也不会同意她跟着受苦! 这么想着,应珣又多了些底气,“让让,别堵门口!” 之后成群保镖就和他们老板一样,蛮横无礼走了进来,人手一个大箱子。 很快小山就占满了客厅的空间。 池昼无辜的眼神询问稚宁。 稚宁:“待会跟你解释。” 应珣看到了餐桌上的饭菜,极其富有生活气息的场景,恨得他牙痒,双手蠢蠢欲动想要掀了桌子。 会做饭了不起?菜色不错了不起? 他尖酸讥讽,“仨瓜俩枣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 说着,往他送来的金山面前走,无比体贴温柔问稚宁:“需不需要我让他们打开收拾好?” 应珣有意炫耀打压池昼,稚宁目的已经达到了,下了逐客令。 “用不着你,带着你的人赶紧走,我要吃午饭了。” 池昼不给脸笑出声。 应珣脸色登时垮塌,“稚宁……” “你不想有下次了是吧?” 应珣立刻被拿捏,咬着牙,“我走。” 反正东西已经送到了,池昼那小子又不瞎。 应珣带着他的保镖一离开,稚宁的家立刻安静舒适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池昼做的午饭,十分合她胃口! “我去洗个澡!你不准偷吃!” “好。” 池昼乖乖在沙发上坐好,看着电视,同样的电视节目,他突然品出了搞笑的意趣,嘴角一直扬着。 稚宁饿的不轻,挂念着满桌子饭菜,战斗澡洗的飞快。 终于筷子拿到了手,刚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池昼端起她面前的盘子,跟他面前的调换了位置。 “你干什么把这盘菜放你面前?” 难道是放错了位置,他现在面前那道菜更好吃? 稚宁被他捉弄多了长了心眼,紧巴巴把盘子换了回来。 池昼无奈解释:“凉了,不好吃了。” “……” 小人之心了,稚宁有些汗颜,找补道:“对自己的手艺这么没有自信?凉点怎么了?你做的不馊都好吃!” “我看着特别好,就要吃这个!” 稚宁没尝出哪不对,大快朵颐,是真的不在意。 池昼端起饭碗,借低头吃饭遮掩,眼底柔爱潋滟。 亲手做的食物,被心爱的人喜欢,幸福感充盈着他的心。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紧她的胃,抓住她这个人。 稚宁食指大动,胡吃海塞了几口,肚子里不再闹饥荒,这才有心思说别的事。 “你现在干的那事,窟窿还有多大?还缺多少?十个亿够不够?” 池昼咀嚼的动作顿住,几息之后,缓缓咽下口中的食物,“你哪来的十个亿?” 稚宁下巴一抬,指向地上的一堆,小眉毛一挑,神气又得意。 一上午躁动不安的心,神奇的宁静了下来。 池昼失笑,“你要把这些给我?” “不然呢?出卖智慧和精力,一上午的战果,够不够解你燃眉之急?” 池昼不答,喝了一口汤,依旧无法缓解喉口的干涩,视线也无可控制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原来,她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上。 在他惴惴难安的时刻,她同样在想着他。 那束把他拉出阴霾的光,三年后依旧毫无保留的照亮着他灰暗的人生。 他何德何能? 池昼缓了一会才开口,微弱的颤意始终无法消克,“你不必为我做这些,我暂时不缺钱,上次出门,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稚宁顾着吃倒是没发现什么,他半天不吭声也只当他在衡量清算,不以为然道:“我可不是单纯为了你。” “你只知道他是我未婚夫,背叛感情,找了别的女人,根本不知道他从我身上得了多少好处,你当他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区区十个亿只是冰山一角,让他吐出来罢了。” “他凭什么白拿我的?没让他倾家荡产,是我本事不到家,这点钱只是个开始!” “这钱我不白给你,算是借的,你得还,必须得还,利息正常算!” 池昼并不怀疑稚宁对应珣的厌恶,正因如此,他才会在明知被薄瑾屹利用的前提下,依旧选择对应珣动手。 除非把人除掉,应珣一定会缠着稚宁,这个过程中,稚宁合该收取精神损失费。 而除掉应珣,并非是件易事,牵涉众多,眼下还没到最好的时机。 他到楼下下跪那天,他安排狙击手,只伤他手臂,算是小惩大诫。 好在,她也尚算乐在其中。 “好。” 稚宁很满意池昼顺毛听话的样子,“拿了我的钱,就是我的人了。” 池昼心神一震。 心中的奢望浮动而起,他愿意做她的—— “以后找了媳妇,生了儿子,可要连我一起孝顺,我要做太奶奶!” 男主的儿子,一定差不到哪去! 池昼:“……” 纵然颓丧,但还是保证,“如果我有儿子,他一定孝敬你。” 如果他能有后代,必定融合了她的血脉,她的后代,不孝敬她孝敬谁? 不是她给的,他宁可断子绝孙。 * 稚宁当天就联系二道贩子上门,处理了客厅的一堆东西。 有上次处理那条项链的经验,这次的十个亿,隔天就清算完到账了。 稚宁一分没留把钱全给了池昼,煞有介事叮嘱,“你可一定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努力生儿子,给我养老!” 稚宁本想说,要他努力活下去,但想了想不吉利,跟多不看好他似的,还没打仗就挫了军心。 池昼满头黑线,囫囵应下,“知道了。” 他正在努力,每天都在努力。 转手,池昼把这笔钱存进了为稚宁开设的信托账户。 账户开设之初,他还没找到稚宁,只通过零星掌握证据和心中的预感,确信她必定还活着。 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定期往里存入资金,除了必须备用的应急款项,他全部的身家都在这个账户中。 这是他留给她的保障。 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一路走来,他身后洒满了身边人的血,小雅的、母亲的…… 他不保证他能活到最后,可能哪天出了她家门,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必须给她留下保障。 除了在能和她相处的时候多教她一些本领,他能做的,唯有暗地里替她规划筹谋。 有了这笔钱,她、乃至她的后代,都不必再为生计发愁,可以无忧无虑活下去。 存好这笔钱,抬头看向她家的方向,气质森冷的他眼中满是眷恋。 池昼希望自己可以活得再久一点,他还有太多太多东西没教会她。 ------------ 第305章 大肆挥霍 应珣这边,自从上次和稚宁一起去了拍卖会,他就大受鼓舞,自以为找到了敲开她心门的妙法。 他频频邀约,每天数不尽的消息喋喋不休。 当然收到回复的次数很少,除非他愿意砸钱。 应珣乐意,十分乐意! 他动辄上亿的往里砸,每当收到稚宁只言片语的回复,都能让他开心激动好久。 这天,应珣想用一串九位数的绝版钻石项链,交换一次与稚宁共进晚餐的机会,价格还算拿得出手,两小时后,稚宁给予了回复。 有时间就去。 看到这五个大字,一个字价值几千万,刚子就算心再偏向稚宁、再内疚,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应家不缺钱,金山银山就是再来十个百个稚宁这样的挥霍,也触及不到根基。 可刚子总觉得事有蹊跷,怕应珣被骗。 听完刚子的建议,应珣倒是不以为意,他被冷落了太久,稚宁愿意给他回应,他高兴还来不及,压根不愿去想她有什么别的动机。 可人总是贪心不足,这次,他想要她更准确的回复。 他已经很久没和她一起吃过饭了,他更想和她更进一步。 应珣找上来时,稚宁才和罗松一起逛完店。 这次的应珣不像之前那么癫狂,一见面就下跪丢人现眼,见两人手里提满了包,绅士上前搭手,不仅解放了稚宁的双手,还有罗松的。 罗松作为男人,简直受宠若惊,跟稚宁上了车,被送回家的一路上,总算明白稚宁年少时为什么会被应珣迷倒了。 抛开财富地位不谈,这人容貌、学识、品味、阅历……样样拔尖,让人如沐春风,十几分钟,如果不是稚宁的前车之鉴,罗松觉得自己都快要爱上他了。 罗松看出应珣是真心悔过了,对稚宁的感情也深爱到了极致,纵容呵护甘心伏低做小,稚宁如果肯回头,一定会被当做掌中宝悉心呵护。 但罗松还是默不作声希望稚宁可以心狠一点,哪怕拿人手短,应珣才给了他一大份礼物。 下车时,他默默祈祷稚宁一定不要心软,不然他可怜的老板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稚宁见到应珣,以及他拿出来的礼物盒子,手链上装点着亮闪闪的宝石,就知道她昨天模棱两可的回答,又带来了更大的经济利益。 这下不愁池昼没钱了。 撬了这个男人的钱,给另一个男人花,不道德的行为稚宁得心应手,接过礼物,心底默默估价。 手链价格丝毫不输前几天的项链,应珣品味不错,也下了功夫去寻找,手链搭配之前的项链一起,成套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 应珣观察着稚宁的表情,看得出来她还算满意,乘胜追击,问:“周六晚上七点,可以约你一起去吃晚餐吗?”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回答过了。”语气可谓冷淡。 “确实,但那天SOttO Mare会有一批空运过来的极品和牛,我记得你很喜欢吃,如果可以,我去预约聘请A国的立姆厨师过来。” 跨越半球大费周章接A国的厨师过来,就为了一顿饭,亏他想得出来。 “可以吗?” 稚宁好整以暇地摆弄着宝石,“我去的话,也会有礼物吗?” 又是礼物。 应珣出乎预料。 最近稚宁态度的转变,毫无疑问是应珣期待看到的。 可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刚子的话。 稚宁是周老首长唯一的孙女,不会缺钱花,她也不是贪慕虚荣的人,要这么多礼物做什么? 按照她之前对他厌恶痛恨的程度,恨不得他立刻去死,她不该会被这些小钱打动。 稚宁见他犹豫,冷笑起来,“怎么?才收了你这么点东西,就觉得我过分了?” 礼物连同盒子被丢回手里,应珣急忙腾出手拉住她,“别走!” 哪怕是在耍他,他也认了! “那天还会有礼物,比这更多、更贵重!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只要你肯答应我那天一起吃饭!” 说不定她只是在试探他的诚意呢?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逼你。” 应珣把手链戴回稚宁手上,“是,是我说的,我自愿,并且乐意为你付出!” 听了稚宁的回答,应珣心里有了些底,就冲接下来的礼物,她也不会轻易弃他于不顾的。 “那我那天亲自来接你!” …… 约饭那天,眨眼就到了。 分别太久之后的第一顿饭,紧张得应珣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坐在会议室里心不在焉,中午都没熬到,就丢下一堆公事,匆忙回了家。 就像他说的,他为稚宁准备了更多更贵重的礼物,挨个检查确定没有纰漏,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可也仅仅是稍稍安定,忐忑无法抹除,他不确定稚宁看了会不会满意。 三年前,两人互相之间的付出就不对等。 她深爱他时他心不在她身上,等他回头,两人的缘分已经走到了终结。 他没机会,也无法对她有她对他那样深刻细致的了解,以及,她说过人会变。 他怕他的礼物又会被判定为过期的垃圾。 时间才过中午,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应珣又走到那堆礼物中间,神情严肃,来回翻动,像极了大考交卷前最后一次检查。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晚餐不会圆满。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但愿只是错觉。 ------------ 第306章 失约 礼物检查一半,桌上的手机响起,是刚子。 “珣哥,那事成了,人没死,但绝对会消停一段时间。” 好事成双,应珣听完勾唇,“辛苦了,做事的人报酬翻倍,这件事善后处理交给大李他们,你也歇两天。” “珣哥,稚…嫂子那边,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挺好的,待会我就去接她。” “那……行,祝珣哥你今晚约会顺利,早日抱得美人归。” “嗯。” 听得出来刚子欲言又止,可应珣没心情理会,今晚的晚餐决定了两人之后感情的走向,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去定了,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时间开了慢速似的,三四个小时像过了三四年,应珣实在等不及,才过五点,车子就停在了稚宁小区门口。 朝稚宁家阳台痴痴望了会,应珣拿出手机,找出微信聊天页面,手指往上滑,清一色他的独角戏。 还是没有回复。 应珣难免失落委屈,可回想曾经,这不是他对待她的方式吗? 对她的关心示爱视而不见,冷暴力处理,甚至任人夺去手机看了议论嘲笑。 以牙还牙而已,他没资格要求更多。 发消息告诉稚宁他已经到了,应珣习惯性点开她的朋友圈。 她的动态更新并不频繁,最近一条,是上个月她学会了挑西瓜。 照片里的她一身浅色的裙子,捧着一块西瓜,粉颊鼓囊囊,唇瓣水润,一双杏目弯成月牙,笑容活泼灵动,元气十足。 抓拍的很好,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西瓜的甜。 这张照片,应珣翻看了无数遍,手机相册、电脑里都有保存。 从看到这张照片那天起,他就开始思索一个问题——给她拍照的人是谁? 他开不了口去问,羡慕嫉妒得眼睛泛红,那人享有了她轻松喜悦的一面,更带着爱发现了她的美。 告知已经到了的消息,两个小时后,仍然没有得到回复。 天色渐暗,路上归家的行人多了起来,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应珣依旧没能看到稚宁的身影。 她家阳台的灯一直没亮,她人还在外面,那个姓池的也没在家。 应珣患得患失忍不住多想,他们难道一起出去了吗? 她难道不打算赴约了吗? 最近一段时间,应珣不是没动过弄走池昼的心思,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年轻人,让他消失易如反掌。 可他害怕稚宁知道以后会怪罪。 他没什么东西可以挥霍了,只能忍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还是不见稚宁的到来。 应珣坐立难安,密闭的车子里寂静憋闷到喘不过气。 他拿起手机,拨通稚宁的电话。 可……并没人接听。 应珣再也坐不住,下车往稚宁家跑去。 混乱的喘息牵出内心的恐惧,她生气了吗? 一连四天,她其实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即便说要送她礼物她也没有回应。 是他那天的迟疑让她生气了吗? 应珣悔不当初。 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应珣确定稚宁家里没人,转而赶去影城的时候,稚宁人已经到了拳馆。 就在刚刚,她收工打算应邀赴约时,一通陌生来电,改变了她的全部计划。 “周小姐三千万买的男仆要死了。” 是拳馆老板。 三千万买的男仆——除了池昼还能有谁! 电话挂断,拳馆老板发来一张照片,除了血,稚宁没看见别的。 池昼又站上了拳击台。 终年不变的灯光、刺激的叫喊、疯狂追加的赌资……全部化成拳脚落在台上满身是血的男人身上。 全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老板挂断电话后,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是不对。 他一直不清楚池昼的身份,现在有理由确定他是赵家雇佣的人,和他一样,为赵家效命。 背靠着赵家,京城的人,鲜少有拳馆老板查不清楚底细的,唯独池昼是个例外。 老板不是没这么怀疑过池昼在为赵家办事,毕竟他出现的时机总那么凑巧,战力惊人,远超寻常,数次化解拳馆可能为赵家带来的危机。 比如今天。 他刚才查到,是薄家那位要对赵家实施打击,刚向上汇报完,池昼就带伤赶来救场,无疑是接了指令。 这家拳馆,明面是他当家做主,实则是赵家的产业,一切由那至今不肯露面的幕后家主决断。 三大家族发展至今,只剩赵家还在黑色势力中泥足,拳馆是其中一个重要据点,如果被薄家一举捣毁,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是薄家那位想动手,能力挽狂澜化解的只有稚宁。 谁都知道薄家这位千金是薄瑾屹心尖上的人,哪怕三年前被赶出了家门,三年后回来后依然是至珍至宝。 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存疑,对于拳馆老板而言,查清楚很简单。 欢呼声愈渐欢狂,台上的男人在一片叫好声中,数次跌倒,又数次爬起来。 拳馆老板皱起眉,看了眼时间,内心隐约浮现焦急。 他不想承认自己惜才,更不愿承认自己心软。 三千万砸了进去,池昼毕竟算是周家的人,死在了这,跟周家不好交代,仅仅这个理由而已。 只是这个周宁怎么还不来! 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拳馆老板都知道的事,池昼自然也知道。 车轮战术,以一对多,拳头落在身上的力道不减,狂风暴雨般的痛感一步步将他推入意识涣散的末端。 恶意找茬、冲突闹事、进一步恶变成两方对战、冲动豪赌……看起来是普通冲突处理不当引发了严重的后果,实则是薄瑾屹想要引他出来。 今天他不出面,拳馆的事必定会闹大,官方势力介入事小,牵扯出后续一连串事情才更难解决。 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少有人是薄瑾屹的对手。 从他把稚宁活着的消息透露给阮凝初,经由阮凝初转告,从而拉应珣入局那天开始,池昼就有了前路艰难的心理准备。 薄瑾屹一直在不动声色监视他们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应珣中午才对赵家动了手,紧接着拳馆就出了事。 池昼明知有诈,可还是要来。 他和赵家绑定,赵家亡了他也要死。 他不怕死,却想瞒住他另一层身份,他想永远只做池昼,做那个万幸得到了她同情的少年。 他不想他爱的女孩怕他厌他。 ------------ 第307章 是她,在保护他 台上。 被缠了这么久,池昼反应已经开始略显迟钝,但仍一脚将对手踹下擂台,引得两边看台上霎时呼声如雷鸣。 带头闹事那人眼眸微眯看着这一幕,回想起薄瑾屹的命令——一定要池昼死在擂台上。 他承认这个叫池昼的男人很强,可他身上有伤,且伤势不轻,处理起来并不困难。 算了,他亲自上,解决了回去复命。 翻身上了擂台,“我来!” 池昼一眼便知这人和之前那几个的差距,肌肉虬结,十个不及面前这一个,只要解决了他,他就能回家。 腹部下午被利刃刺破的伤口,经过这一场鏖战,已经撕扯得不成样子,痛得麻木。 身体发冷,意识混沌,疼痛侵蚀不停,池昼心里浮现出一张娇俏的脸。 每当他濒死,他总能看到她。 这是支撑他走到这一步的全部力量来源。 面对着夺命的对手,池昼只觉得庆幸。 还好她今晚和应珣有约,否则知道他晚归,又该担心。 他要快些,快些赶回去,赶在她到家之前把自己收拾好。 事实证明,池昼的直觉不错。 刚上来的男人,远比之前的对手难缠,出招也更毒辣,找准了他的弱点,拳脚直击他受伤的胸腹,丝毫不掩饰意图。 稚宁匆忙穿过人群,正巧看见池昼被一脚踹中腹部倒地的画面,有血喷出,嘴角的嫣红刺痛了她的眼。 “池昼!” 喊声由远及近没几个人注意,稚宁有种无论怎样也无法赶到他身边的错觉。 直到她闯上了擂台,她仍有残存的理智,却也放任了冲动。 就在刚刚,她见到了出门迎接她的拳馆老板,他的神情告诉她,他救不了池昼。 能救池昼的,只有她。 贸然闯入会有危险、会受伤,她宁肯受伤! 稚宁挡在了池昼面前,拳风堪堪在她面颊停下,只差一寸就要击中她的脸,她紧闭着眼,很怕。 池昼挨得这一下,让他神智短暂的陷入了僵滞,他倒在地上,身体本能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但并没有迎来预料中的袭击。 带着疑惑,虚弱睁开眼,台面积血处,倒映着一道令他魂牵梦绕的影子。 是……稚宁吗? 池昼自嘲,原来他已经伤得这样重了吗? 如果真正死去的那天,她能在他身边就好了,送他最后一程…… 心一阵阵发颤,他忍不住想要看到更多,可…灯为什么这么暗? 挡在他面前的是谁? 转脸抬眸,迷恋瞬间变作惊惧,视线恢复清明。 是她!? 真的是她! “稚宁……” 她为什么会来? 她不是和应珣有约,两人一起吃饭去了吗? 稚宁对面,男人眼神不怀好意,“你是哪个?学男人英雄救美?” 稚宁险些挨打,心有余悸,可想到是他把池昼打成这样,恐惧便被愤怒取代,“今天的对战,到此为止!” 不屑一顾的笑声传来,“你说止便止?你算老几?” “台上看上他坐不住了?心疼了?想接替他的位置替他打擂?” “长得是不错,吃不吃得下我一拳?” 细胳膊细腿,怕是挨他一脚就要死了。 “可惜了,我不打女人。”说着,语调陡然转冷,“闪开。” “我说了,到此为止!” “稚宁……” 池昼勉力握住稚宁的手腕,稚宁反手合抱住他的手掌,看到上面破皮的伤,眼角洇出泪。 “你别说话,我马上带你走!” “走?笑话!” “是他硬要强出头,放话单挑我们几个,生死状都签了,要输了就不认账了?” “这么多人可都看见了,各位老板钱已经砸进去了,总不好言而无信吧?” 稚宁扭头,敌视道:“钱我可以代他赔偿。” “呦!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这小子是你男人?” “是!他是我的人!” 娇厉的喊声回荡在宽阔的大厅里,毫不避讳向所有人承认池昼和她的关系。 “他是我的人,归我管,我现在要带他走!” “稚宁……” 池昼眼眶泛酸,他费力直起腰,推她走,“别逞强,走。” “原来是来给他撑腰的,这小子有福,那我们无福的呢?白死了?” “我可是有不少兄弟倒在了他拳下,现在也不过是按照这位小姐你的逻辑,给他们撑腰、替他们清算!” “我说了可以替他赔偿,你还想怎样?!” “我要他死!”表情狰狞,“我要他趴着走完黄泉路,为死在他拳脚下的兄弟报仇!” 稚宁很恨握拳,“上台前签了生死状的!生死自负!” “生死自负!对!所以我现在要公平,我要他死在擂台上!” “你不下去是吧,那我就先解决了你!” 多死一个女人而已,管她是谁家的大小姐,任务完不成他没法向上面交代。 杀意已动,池昼有所察觉竖起满身防备,厉声催促,“下去!” “我不!”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有危险,她不会离开,池昼意识到这点,只能软下声。 “稚宁听话,回家,现在就回家。” “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回去,你回家等我,听话!” “我不回去!” 他这个样子怎么保证平安?他已经不平安了,已经受伤了!他站起来都困难! 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公平,拳馆老板来时告诉她这场比赛持续了两个小时! 那么多人,他就是再厉害也撑不住! 稚宁起身,挡在池昼跟前,昂首握拳,“我不管你们仗着哪座靠山,总之我今天就一句话,想动池昼,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只要我有一口气,谁都别想碰他一下!” “那你们就一起做一对死鬼野鸳鸯吧!” “稚宁小姐!” “稚宁!” 台下与门口,拳馆老板与应珣同时大喊出声,千钧一发,硬生生制住了战火继续蔓延。 却还是已经碰到了,所有的知觉都好像集中在了肩膀,快要断了。 ------------ 第308章 偏心 稚宁疼得眼前发黑,后退拧眉,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池昼及时用力推开她,这一拳会落在她胸口,打断肋骨、击伤内脏,代价是他承受了对方突如其来的一脚。 应珣一个侧翻上了台,心惊胆战,拼尽全力上前,总算抢先池昼一步搀扶住几欲倒下的稚宁。 “稚宁!你怎么样?”他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生怕稚宁有任何差池。 谁知稚宁站稳后,甩开应珣搀扶的手,转而奔向再度倒地的池昼。 “池昼!” 着急到忘记了疼痛,不管不顾跑过去。 池昼伤势远比稚宁严重,已经处在昏厥的边缘,他硬撑尝试几次才站稳,紧张恐惧有过之无不及。 “他碰到你哪了!我看看!” “我没事,我不疼,池昼,他刚才踢到你了是不是!” 应珣虚僵着手,被隔离在两人之外。 他的怀抱是空的,眼睛望着离他远去的女孩对另一个男人嘘寒问暖,痛色与妒火疯狂燃烧。 拳馆老板在台下望着收了攻势的对手,吐出一口浊气。 他不敢直言当众透露今天这事和薄瑾屹有关,就连稚宁也没说,说了无异于正面应战,再无回旋余地,只能暗暗阐明稚宁的身份。 幸好,幸好! 关于稚宁,闹事这群人没见过她的模样,可‘稚宁’这名字却如雷贯耳。 稚宁……薄稚宁?! 薄先生的女人? “你是……薄先生的……” 闻言,稚宁转过身,她依旧是严密保护池昼的姿态,见这人色变,心思微动。 随即大声坦言,“薄瑾屹是我哥哥!” 换来了对方的畏惧与退避。 稚宁紧抿着唇。 又是靠了薄瑾屹的震慑才得以安生,她无地自容,只觉对薄瑾屹无以为报,恨自己弱小。 丝毫不知她生命中多数的灾难都是薄瑾屹带来的,不论从前,还是现在。 对战那人惊诧又恐惧,看着自己的手,他伤了薄先生的女人? 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保护另一个男人? 看着迎面亲密无间的二人,难道……这才是薄先生动杀心的原因? 还有应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最好的动手机会已然失去,今天的任务注定无法完成。 “看在薄先生的面子上,这件事就算了。” 说着,几人在看台上众人的叫骂声中匆忙离去。 稚宁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见好就收,咽下不甘与憋屈,没逞口舌之强,哪怕对方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怪异。 “池昼,我带你去医院!” 池昼已经确定她身体没有大碍,任她搀扶着,怕她生气,解释:“老板对我有恩,他有困难找我,我不能不帮忙。” 老板才从虚惊中抽身:??? 帽子不要乱扣好不好? 他什么时候找他帮忙了?明明是他自己来的。 “你给他打电话叫他来?” 怒火接着就烧到了他身上。 老板吓得不轻,另一边威胁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除此之外,还品出了些责怪的意味。 他救他命他还怪他? “……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吧? 稚宁没心思追究这些,“行了别解释了,先去医院!过来搭把手!” 又看向池昼,他一身的血让她无从下手,心在抽痛,“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自从认识你,我去医院比逛商场都勤!” “自己还能走吗?” “不能。” 他软了声,只这两个字,不知是到达了极限,还是有意在示弱撒娇。 无论哪样,都足以令稚宁心软,“没力气尽量往我身上靠,你再坚持一会,马上就不疼了。” “嗯。” 拳馆老板插不上手:“……” 好大一股茶味! “站住!” 一直被无视的应珣,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拳馆老板抱臂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半天过去,总算等到这位爷发话了! 瞧这表情,好大的血雨腥风呐! “什么都不解释,就打算这么离开吗?” 去路被挡,稚宁这才留意到应珣的存在。 他怎么来了? 她眼里的惊讶、皱眉的神情,被应珣尽收眼底,难堪、憋闷、委屈……各种情绪凝成钝痛从心脏四处扩散。 怨憎的眼神从池昼搭在稚宁肩膀的手臂上移开,应珣几乎烧尽了理智才没动手。 他看向稚宁,“你不觉得今天的事,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稚宁很烦,他居然狗皮膏药似的找到了这里,“我们的事之后再谈。” 应珣拦住不肯退让,“你答应了我要一起吃饭的。” 话里难掩被无视遗忘的可怜。 稚宁皱眉,“我赶着去医院你是瞎了吗!” 吃饭吃饭,吃不上是要死吗! 耳畔,池昼毫无征兆闷咳了声,立刻引得了稚宁的全部关注,赶忙紧张地在他胸口轻拍顺气。 应珣再度沦为被无视的那个。 拳馆老板‘唉’一声,看应珣的眼神多了些许同情。 应珣听见了,不仅是拳馆老板,在场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 他何曾在人前这么低声下气过?何曾落过下风? 意欲夺命的拳头青筋勃发。 都是男人,池昼什么心思,应珣一眼就看了出来。 矫揉造作的贱人他见了不少,池昼绝对拔头筹! 对稚宁,应珣生不起来气,无论她做什么、怎样对他,都是他的报应。 他只想要好好的跟她说会话。 而想达到这个目的,先要处理了池昼,把人送去医院。 强压下恨意,他朝池昼伸出手,“我来。” 谁知刚握住就被甩开。 “不必。” 池昼压低嗓音,全身竖起尖刺,“我不喜欢陌生人触碰。” 不仅不让应珣碰了,稚宁的手也被他拂到一边,独自摇晃往前走。 反应多少有些过激。 稚宁不解,池昼并不是个好脾气,性子孤僻没朋友,可也不至于——随即她就看到了应珣手心的血。 血压瞬间飙升,他抓到了池昼的伤口? 他居然抓到了池昼的伤口! ------------ 第309章 池昼是装的她看不出来吗! 不用想,绝对是故意的! 稚宁对应珣睚眦必报的性子多有了解,她含恨瞪过去,“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他身上都是伤,你非得这时候撒泼使坏!” “你要解释是吧,等我什么时候闲了有心情了,会给你解释,让开!” 应珣差点气吐血,眼睛追着稚宁绕过他远去得背影,一脸错愕。 他好心帮忙,怎么就变成撒泼使坏了? 真要使坏,那骚狐狸现在绝对躺地上了! 他忍无可忍,“他是装的!他根本没事,他在演戏骗取你同情!” “他喜欢你,他想得到你,故意装的要死的样子要占你便宜!” “稚宁你别被他骗了!” 池昼踉跄的脚步停下,并没回头,声音极低,“你前未婚夫说的对,我没事,我是装的。” “目的是想骗取你的同情,所以你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你胡说什么!” 稚宁急怒交加,回头恶狠狠剜了应珣一眼,“你能不能滚远一点!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然后转身,变了个人似的无比温柔,“你别逞强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慢点!” 众目睽睽之下,应珣成了彻底被丢弃的那个。 他看着两人相互扶持走远,胸膛气得要炸开。 “操!” * 稚宁再次见到应珣,是在一个多小时后。 她刚为池昼办完住院手续,回家取来换洗衣物,应珣站在停车场的拐角处,忽然出现拦住她。 他一身黑,隐匿在黑暗中,鬼一样。 “聊聊。” 稚宁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定了定神绕开,“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应珣状态看着很不对,还是离远点好。 但已经躲不开了,没走几步,肩膀就被从身后揽过,手机被夺走,来不及反应就被丢进一旁半开窗的车里。 野蛮的力道把她推到车上,后背撞得生疼。 应珣同样粗喘着气,按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制住扭动的身躯,眼里诡异的泛有红光。 “你想干什么!” 他俯身,“你想大吵大闹引来人丢人现眼,还是安静点咱们好好说?” 应珣没给稚宁多少思考的时间,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而后也上了车。 刚上车就见稚宁伸着手想捞后座的手机,他冷笑着抢先一步夺走,扔向更远的位置。 “又想报警?把我抓走?” 稚宁也被逼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冲她笑,“干你可以吗。” 这话并不足以让稚宁面红耳赤,“你少给我耍流氓!有话快说!” “只要能得到你我无所谓。” 然而应珣并没有这么做。 车子没有启动,车窗徐徐升起,形成一个危险密闭的空间。 他垂头点了支烟,火苗窜起的声音听得清楚,火光照亮了深邃的眼窝,倾吐的白雾很快遮掩住他颓靡阴暗的五官。 须臾,他看向稚宁,“他是你男人?那我呢?” 说话声中掺着点烟熏过后的嘶哑,他嗓音本就不怎么好听,此刻更给人阴恻森冷的感觉。 稚宁被烟味熏得皱眉,她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居然那时候就已经赶到拳馆了。 “那只是权宜之计。” 实话实说。 稚宁选择了解释,避免在言语上发生冲突。 池昼危在旦夕,她不能在招惹应珣给他添灾加乱。 而她也想起了上次差点被强吻的经历。 应珣是个男人,且他是上位者,容不得一而再的忤逆,激怒他对孤身一人的她没好处。 应珣却仍不满意,含笑咀嚼着她的说辞,“权宜之计……” 她分明极其在意! 她挡在池昼面前,不要命的护着! 他见过她爱一个人的样子,清楚她在意一个人的模样! 而今晚的保护,只是她在意池昼万般表现其中之一! 应珣从没这样被人冤枉戏耍过,在刚才见到刚子,拿到他送来的东西之前,他心里除了委屈,对她没有一丝怨恨,但她都做了什么? 可还是熄了烟,稍稍降下车窗,让夜风吹散她的不适。 “稚宁,你其实特别恨我是吗?” “这件事和池昼没关系,我和池昼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 他在说他们的事,她却只关心池昼! “稚宁,你是真不怕我杀了他。” 稚宁抬头,“你杀了他,我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如果你再敢动池昼一下,我保证会让你后悔。” “再。”应珣自嘲。 “稚宁,这个帽子你扣在我头上三年了,你冤枉了我三年!” “当年退婚,你回头打我,就是在为他鸣不平是吗?可他妈的那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他!” 原来三年前她就这么在意池昼了! 那时她还爱他,心里却已经开始有了另一个男人的位置! 应珣恨! 恨池昼无孔不入。 恨自己没有早点认清自己,给了外人可乘之机! 更恨自己没有如她所说坐实罪名! 如果早知他终有一日会沦落至此,任人挑拨离间却束手无策,他一定杀了池昼,挫骨扬灰! 可再恨,一切也已经晚了。 “稚宁,你不信我说的是吗?可事实就是如此。” “池昼的真实身份我暂时不得而知,他有仇家追杀,今晚也绝对不是偶然,但从始至终那个人都不是我。” 话是这样说,关于池昼的身份,应珣已经有了追查的方向。 有些事,巧合得太过诡异了。 应珣的解释,稚宁并没有全然不信,她只是想不通如果这人不是应珣,那会是谁? 是谁和池昼有利益冲突,逼迫他远离她? “这件事姑且当我错怪了你,我会向池昼问清楚,可即便我真的错了,我也不会道歉,你不配。” 应珣把玩着打火机,“是,我不配。” 他转手从口袋里拎出一条手链,“眼熟吗?” 稚宁心跳漏了一拍。 眼熟。 怎么不眼熟。 亮闪闪点缀的宝石,独特的切割手法……这是她才转手卖出去的,听了池昼的建议,高于市场价多赚了三千万。 情绪略微有些慌,所以这才是应珣今晚情绪不对的原因? 他知道她撬他钱的目的了? 稚宁故作镇定,绝不不打自招,“你又买回来了?” “早说你喜欢啊,舍不得给我自己留着就是了,干什么假大方给我。” 应珣被她强词夺理的逻辑气得肺疼,他又从口袋拿出一条项链,扔到她面前。 “古董、字画……还有其他的需要我都拿出来吗?” ------------ 第310章 他们在接吻吗 “古董、字画……还有其他的需要我都拿出来吗?” 得,瞒不住了。 稚宁干脆后仰,“不用了。” “我是卖了不错,我后来不喜欢了,放着占地方,就卖了,怎么了?不可以?” 她满不在意的态度,令应珣无所适从,他怒火中烧,却又无法对她做什么。 就连控诉,也极尽卑微。 “这段时间,我给你的东西你卖了上百亿了吧,我查了你名下的所有账户,钱你给谁了?” 稚宁这才有了些反应,“你查我?你凭什么查我!” “不查你任由你耍我戏弄我吗!” “拿我的钱养别的男人,稚宁,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原本还乱跳不安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稚宁嗤笑,“生气了?才百来个亿你就受不了了?” “我说的是钱的事吗!” 这之前,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礼物,现在明白了,是为了池昼! 她就这么喜欢池昼?做什么都是为了他! 哪怕和厌恶的人待在一起,虚与委蛇! 池昼他穷疯了吗? 靠女人存活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她去爱! “怎么不是钱的事!礼物不是你自愿给的吗?给了不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凭什么管!” “你以前追求阮凝初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斤斤计较,挥金如土大方得很。” 应珣眼眸含痛哑了声,无话可说。 他满心想要解释的欲望,可又该怎样辩驳?怎样抹除过去真实发生的事? 她作为一切的见证者,知道他的过去,他爱过阮凝初,这是他这一辈子永远无法洗脱的污点! 稚宁见他没有反驳,冷笑又说:“应珣,你介意的其实不是我把钱花给池昼了吧?” “你很清楚我和他之间不是那种关系,清清白白,你只是舍不得钱,毕竟我把钱给了别人就是别人的了。” “你该不会想着日后哪天把我骗到手,我嫁给了你,钱还能再回到你手里吧?一分不花,让我变成从前的冤大头,我说你怎么这么大方。” 她这两天跟着池昼看普法小课堂,多的是诡计多端的男人打这样的主意。 当然应珣身为男主,不会这么下作,可她偏要这么说来恶心他! 谁知应珣居然笑了。 毫无预兆拉住她的手,“你考虑过嫁给我?” 只这一句‘嫁给了你’,应珣心里什么气都消了。 稚宁有些傻眼,被恶心的人成了自己,她甩不开他的手,气不打一处来,“你做什么春秋大梦!你不准靠过来,放手!你放开!” 手背上多出几道见血的抓痕,应珣一动不动,他倾身在稚宁面前,“稚宁,你和池昼只是朋友对吗?” 稚宁紧贴着座椅,无处可退,她情急之下打了他的脸,他不怒反笑,“只是朋友对不对?” “你不仅嗓子坏了,耳朵也聋了?” 这话她说了多少遍? 他也查了,她有时觉得他脑子有病一直怀疑她和池昼,这么说对他有什么好处?方便他发癫占便宜? 应珣很开心,捏着她的手吻她手背,他现在有了新的想法! “是我误会了,你和池昼只是朋友。” “池昼需要钱对吗?你想帮他,你从我这拿钱,是因为池昼遇到困难了,你看不得朋友落难,对不对?” 稚宁气得说不出话,许久,忍无可忍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应珣有些激动,“稚宁,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你嫁给我,这样我的财产也是你的,你的钱随你处置,你不必怀疑我另有居心,我把我有的都给你!” 稚宁懵了几秒,险些怀疑自己脑子也跟着出了问题,嫁给他?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应珣轻笑,“那退一步,我们在一起,规则不变我的钱依旧是你的,我给你身份上的自由,我们不领证,我不要法律的承认与保护,我只要你男朋友的位置!” 他更进一步上前,捧着稚宁的脸,呼吸激动,明明是要付出牺牲更多,却在哀求,摇尾乞怜。 他现在急需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哪怕是假的,哪怕她权衡利弊并不情愿,他只要有个名分就好! 他不要他的身份前面挂一个过去式的形容,他要做现任,要做她的未来,把池昼挤走! 他低声乞求引诱,“稚宁,只要你点头答应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的朋友去做。” “在一起了我们就是一体,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帮朋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应该的。” “怎么样?稚宁,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只要你答应,你可以提任何要求,答应不碰你也可以,我们不发生关系,直到你点头想要我,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什么都不做? 那他图什么? 稚宁不是无知的小女孩,他正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他现在身体的体温、喘息、紧绷的肌肉,无一不在叫嚷着说他想要她。 他的唇离她很近,如果她没有僵着脖子往后缩,两人就能碰上。 可他的眼神又真诚的告诉她,他说的是真的,他能克制得住。 他就这么想和她在一起? 假使他能说到做到,那自然是好的。 不就个空头名分,她不在意,给他就是了。 如果池昼能得到应珣的支持,那么赢过赵家,把握胜算必定会增加不少。 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明知我不爱你,就算在一起将来也一定会分开,殊途同归的结局,何必?” “我不在乎!” 两人在车里争辩、对视,谁都没注意到,在停车场的另一侧,有一辆车停了很久。 里面的男人阴鸷的目光望着他们,眼神如刀似剑,暴虐与肃杀扭曲不休。 在薄瑾屹的位置,他听不清稚宁和应珣在说什么,只见两人在一番对话后,交缠在了一起。 两人越来越近,男人捧起女人的脸,覆在她身上,而女人没有拒绝。 他们在接吻吗? ------------ 第311章 稚宁,你太让我失望了 薄瑾屹脑海中浮现出稚宁梨花带雨哭求他的模样,三年前,她明知应珣是怎样的人,还一如既往爱下去,不肯回头。 三年后依旧死性不改不肯放弃吗? 她究竟爱谁? 先是不要命挡在池昼面前,将人救下,现在又和应珣牵扯不清! 怎样都没有他的位置是吗? 头疼欲裂,眼神也变得猩红骇人,长久以来的隐忍终于到达了崩裂的极限。 “稚宁,你太让我失望了。” 车子里。 稚宁在应珣周而复始的诱哄下,考虑到池昼,心念微动。 到了医院,她才知道池昼身上的伤远比她肉眼可见的严重,他哪里是说他的走不动,分明只剩一口气撑着! 腹部被利刃刺穿的伤口,不是在擂台上造成的,在那之前就有人想要杀他! 他一直什么都不肯透露,根本不是设计机密不方便说,而是怕她担心! “你真的肯答应我帮助池昼吗?” 应珣心在滴血,今天无论稚宁答不答应,他都不会好受。 而现在,他明白了池昼在她心里的重要,远远超过他。 失去了难道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吗? 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当然,只要你点头,承认我的身份,我立刻派人解决池昼的问题,保证他安然无恙,无人敢动。” 无形的诱惑勾缠着稚宁的心,“哪怕与赵家为敌?” “赵家?” “你怕了?” “……池昼是赵家人?” 倒是和他料想的不谋而合。 稚宁很警惕,“你先告诉我你怕是不怕!” 应珣勾唇,挑起她的下巴,“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死也甘愿。” “稚宁,你答应了我对吗?” 稚宁扭过头,眼睛看向一侧。 应珣深知这种时候,没有明确的拒绝,就是同意了。 心下大喜,欲望也在这一刻勃发而起。 他垂眸凝视着她的红唇,移开数次,可最终又回到原点,忍不住问:“可以吻你吗?” 稚宁竖起防备,用力推着他的肩膀,“你才说了不会碰我!” “所以我在征求你的同意。” 稚宁后悔了,他果然在骗她,等她落入陷阱就暴露本性! “稚宁,我想吻——” “嘭——” 是主驾驶侧边的玻璃遭受撞击碎裂的声音,车身剧烈震颤。 稚宁冷不丁被夺取心神,尖叫险些脱口而出,她看到有碎玻璃飞溅,车门随之被不速之客打开。 应珣比稚宁反应快得多,“薄瑾屹!” 来不及做出抵抗,应珣只觉一股巨大的拉力钳制住了他,转眼,人就被拖到了车子外面,有黑影砸向他的脸。 饶是应珣反应够快,立刻闪避,还是被击中,视线摇晃。 薄瑾屹出拳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拳拳到肉的闷响像密集的鼓点。 骤然袭来的疼痛让应珣眼前黑了数秒。 “哥哥!” 稚宁跑下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她人还是懵的,“哥哥你怎么会在——你的手!” 白皙如玉的手,沾满了血。 稚宁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满地的玻璃渣,掩唇倒吸凉气。 他难道是……用手砸开了车窗吗? 车窗有多坚硬没人比稚宁更清楚,当年坠海求生,她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没能撼动分毫,居然被薄瑾屹一拳弄成这样。 凶悍的破坏力让稚宁突然之间有些害怕,说不清为什么,她有点害怕眼前的人。 她后退了数步,而薄瑾屹恰好回头看过来。 “稚宁,过来。” 应珣顾不上从地上爬起来,厉声制止,“别过去!” “过来。” 薄瑾屹伸出手。 稚宁摇了摇头,眼前的人好陌生,她从没见过薄瑾屹露出这样的表情,失去了理智,阴翳杀气翻卷狂涌。 薄瑾屹笑了声,她怕他。 就在刚刚动手之前,他依稀在车外听到了‘吻’这样的字眼。 他们果然和好如初了。 她这么不知好歹、自甘堕落,那就不要怪他不给她机会了,是她自己放着舒服日子不过,硬要逼他! 应珣来到了稚宁身边,为她挡住薄瑾屹生吞般的视线,“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将稚宁视为所属物的保护姿态成了一种挑衅,薄瑾屹头疼更加厉害,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他脑子里挤,脸上只余暴戾与凶残。 “应珣,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打斗一触即发,没有任何余地。 薄瑾屹的格斗技巧已经到了职业选手都难以企及的地步,应珣自小在杀机中摸爬,也不遑多让。 两人如同荒原里两头争夺唯一雌性的雄狮,抛弃束缚,只剩凶悍与疯狂的本能。 寂静的深夜,成了染血的战场。 看薄瑾屹的神情,听两人的对话,电光石火间,稚宁突然间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薄瑾屹都是反对她和应珣在一起的第一人。 当年他不惜她让误会、恨他,也要把她赶出家门,就是为了她能看清应珣的真面目。 她吃苦他也心痛,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曾改变过决定,可见他对这段关系的深恶痛绝与斩断的决心。 今晚看见她又和应珣纠缠不清,他该有多失望? 他是为了她,才变成今天这愤怒的样子的。 她上前抱住他的腰,“哥哥,别打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和应珣做什么,只是在商量一些事!” 比起让她害怕的薄瑾屹,稚宁更不愿去触碰应珣,却被误会。 “你护着他?”薄瑾屹字字句句咬牙切齿。 稚宁摇头,“不是!” “那就松手!” 他吼她,恨不得连她一并打晕,弄死了再也没法招惹其他男人! 稚宁没有松手。 他右手几乎被红色染遍了,白色的袖口到肘部都是血,走近了看,才发现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皮开肉绽,碎肉附着在筋骨上。 一瞬间,稚宁感同身受,心疼遍布全身。 他是因为她,才气成这样的。 他误会了,恨她不争气。 “哥哥对不起!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我解释给你听,你别生气,别打了!” 得以喘息的间隙,应珣看到了稚宁对薄瑾屹的信任,无需质疑,令他恐慌。 是薄瑾屹一直在伤害她,她怎么能离他这样近! ------------ 第312章 囚禁前奏 应珣伸出手,快步上前,“稚宁你到我身边来,你离他远点!” “不准过来!”稚宁狠声制止。 她恨死应珣了,是他总是纠缠,让她身边的人误会! 应珣感受到了敌意,痛心疾首,“稚宁你相信我!你过来,离开薄瑾屹!” “你根本不知道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你闭嘴!”如果现在有把刀,稚宁一定毫不犹豫捅进去,“我不会答应你今晚荒唐的要求,也不想再见到你!” “稚宁!” “滚啊!” 也是在这时,薄瑾屹带来的人从暗处出现,人数众多,挡住了应珣的去路。 身后打斗又起,应珣双拳难敌四手,不知被打倒多少次,嘶喊声消没在打斗声中。 稚宁酸着眼睛捧着薄瑾屹受伤的手,颤抖着拿手帕捂住止血。 可很快就打湿了,血大滴大滴从她的手腕往下落,血是凉的,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 “怎么办?血止不住!” 薄瑾屹垂眸不做声,满不在意。 不久,应珣彻底倒在了地上,全程稚宁没有回过一次头。 她看着止不住的血,急得哭了出来。 眼泪平复了薄瑾屹的怒意,却已然无法再激起纵容与心软。 只是染了迷药的手帕暂时没了用武之地。 夜里十一点。 稚宁被薄瑾屹带回了薄家大宅。 薄琬乔跟周正出去了,佣人也已经歇下,客厅里静得只有纱布剪开的声音。 薄瑾屹执拗的不肯去医院,也不同意家庭医生过来,他在用这种方法逼她跟他回来。 稚宁知道,可没办法说一个‘不’字。 包扎又成了稚宁的活。 曾几何时,年幼的两人也曾这样坐在一起,稚宁处理伤口的本事是在薄瑾屹身上练出来的。 为此,她清楚他身上几乎所有伤疤的来源,她从小就爱粘着他,他遭遇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没人比她更清楚他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也因此更心疼他。 小心缠绕纱布,手臂时不时抬起蹭拭眼泪,稚宁的衣袖早已被浸湿得一塌糊涂。 “哭什么?” 稚宁不敢用力,抬起头,眼睛微肿,泪珠凝在眼眶压垮了睫毛。 “对不起哥哥。” 薄瑾屹没有应。 四下只有稚宁偶尔的抽泣。 许久,稚宁放下医用胶布,欲要起身的瞬间,被薄瑾屹叫住。 “今晚和应珣聊了什么?” 稚宁不意外会被问,斟酌着该怎样解释。 薄瑾屹心冷,“你让他亲你了是吗?” 稚宁瞳孔一缩,用力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件事哥哥你误会了!” “我怎么可能和他接吻,我恨他还来不及!” “恨他?”薄瑾屹笑了声,笑声明晃晃包含讽刺,“他隔三差五就去你那,一起去这去那,可不像是被你恨的样子,我在车外看得清楚,你们靠的很近。” 稚宁知道更难听的话薄瑾屹没说,他气成这样,从他的角度指不定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有些着急,“我真没同意他亲我!” “我是被他硬抓上车的,他抢走了我的手机,像疯子一样,突然跳出来把我硬塞进了他车里,我逃不开!” “之前和他见面,只是逢场作戏,他今晚这样生气……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我为了我朋友利用他,让他颜面尽失。” 薄瑾屹审视着她,“朋友?” “就是这段时间在我家借住的朋友,池昼,哥哥你见过他的……” 稚宁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瞒是瞒不过的,只会造成误会。 “哥哥你一定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对吗?他是赵寻锋在外面的私生子。” “他妈妈当年被赵寻锋欺骗感情,生下了他,赵寻锋之后娶的那个女人善妒歹毒,导致池昼一直被她和赵家针对。” “池昼还有个妹妹早些年病死了,他很可怜,小时候被污蔑成杀人犯,遭人排挤,他母亲精神又不好,他们家连吃饭都成问题。” “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帮了我很多,三年前、三年后都是,他教会了我挑西瓜,帮我普法长见识,还教会了我杀鱼,是特别好的朋友!” 稚宁大费口舌向薄瑾屹介绍自己的朋友,企图让他爱屋及乌,明白她利用应珣的行为动机。 “所以你就为了池昼答应和应珣在一起?” “没在一起!只是脑子发昏犹豫了一下,我和池昼只是普通朋友,我犯不着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稚宁下意识选择了撒谎。 “而且我不会被应珣占便宜的,我不喜欢他,我知道他不安好心,我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绊倒两次?” 在应珣提出想要吻她时,她就要拒绝了,只是薄瑾屹出现的太过凑巧,抢了先。 “哥哥,我不会再和应珣在一起的,真的!我只是气不过,帮池昼忙的的同时,也想报复应珣罢了!” “这段时间,我吊着应珣从他身上拿了不少钱,凭什么只能他利用我从哥哥你这获得好处?我不甘心,我也要他大出血一次!”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哥哥你可以去查!我手机里还有帮忙转卖东西那经理的联系方式,应珣的东西我一样没留,你可以派人打电话去问的!” 殊不知,这样的解释同样足够激怒薄瑾屹。 他忌惮应珣,可也痛恨池昼的存在,甚至将池昼视作了更大的威胁。 算薄野在内,他们四个男人中,唯独池昼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也只有池昼,像条认了主的狗一样,为了她豁得出一切。 池昼胜算最大,因此他才会第一个拿池昼开刀。 如果不是她拦着,池昼今天必死无疑! “前面柜子第二个抽屉,有个盒子替我拿过来。” 稚宁没犹豫,听话去拿。 盒子不大,黑色的,没有任何文字提示里面装的是什么。 “打开。” 稚宁照做。 一条手链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 “手链,不认识吗?” 也是无形的锁链。 “手伸出来。” 稚宁不动。 薄瑾屹料到稚宁猜到了里面装了什么——定位装置。 也知道她想拒绝。 她很敏锐,可机会早已经被她挥霍完了。 ------------ 第313章 失去自由 “手伸出来。” 这是第二遍。 每当到了这种时候,稚宁都能感觉到难以抵抗的压迫感。 可这次真的不行。 稚宁又开始害怕往后躲,手藏在后倾的身体后面,含泪摇头,“哥哥,我不想要……” 薄瑾屹的态度很直白了,手链里也许不仅仅有定位装置,窃听也许也会有。 这不是什么不寻常的手段,在处理解决很多事上有大用处,稚宁一度感叹科技先进带来的便利。 只是她没想到他的这些手段,会用到她身上。 稚宁被他的眼神逼得几近崩溃。 她已经解释了,他为什么不肯相信?她说得很清楚了! 他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一旦戴上,就意味着她在他面前再无隐私自由可言。 他随时随地都能知道她在哪、和什么人在做什么,也许是和同事吃饭聊八卦时,也许是洗澡的时候,甚至将来她有了男朋友,两人一起做亲密的事,他也会知悉…… 薄瑾屹眼尾弧度锋利冷漠,“这么抗拒,你在骗我是吗?” 稚宁哭着摇头,“不是,没有,我没有……” 薄瑾屹又说:“你在担心我像今天这样随时出现打断你和应珣的好事?今天我不来,你现在会在哪?” “和他上床吗?” “我不会!你为什么总不相信!” 薄瑾屹对她失声的控诉不予理会,“谎话谁都会说,稚宁,关于应珣,你在我这的信用为零。” “这是你唯一证明你清白的方式。” “你喜欢应珣,想要他不是一天两天,你在黑市买过药下在了应珣身上,那天你们做了什么?你连尊严都不要了,还指望我相信你?” “手链,或者我派人寸步不离跟着,二选一。” 下药这件事稚宁没办法反驳,它确实发生了。 而在她意识没觉醒时、或者说在薄瑾屹经历过的前世里,她也确实爱应珣爱得丢了尊严。 剧情发生了偏移,他如今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怕她再受伤害的心她可以理解,可他的这份关心让她觉得窒息! 稚宁无法从这两项中做出任何选择。 薄瑾屹看了她一会。 “好,这是你自己选的。” 明白了她的意思,薄瑾屹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吩咐下去,从明天开始派人——” 稚宁抢过手机挂断,“我选手链!” 戴着手链,她还有最起码一个人活动的自由。 手链很轻,细细的一条,戴上去几乎感觉不到分量,可稚宁却觉得重若千斤,困住她寸步难行。 …… 薄瑾屹端着杯牛奶回来时,稚宁正盯着手链发呆。 “你可以取下来,我也有办法再给你戴上,里面的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 稚宁移开视线,被误会而无力解释的酸涩委屈,让她又想落泪。 “喝牛奶。” 杯子送到眼前,恍然间,抗拒之心又起。 稚宁忽然想起之前许多次醒来后头昏脑涨的经历,无一例外,都喝过他给她的牛奶。 “担心我给你下东西?” 薄瑾屹仰头喝了一口,眼里的讥嘲与失望立刻刺得稚宁心生羞愧。 她不敢看他,接过杯子就‘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交还杯子时,胃部已经胀得难受。 薄瑾屹依旧面无表情。 “我可以睡觉了吗?” 薄瑾屹看了她一会,最终松口,“去吧。” 看着稚宁逃一般进入电梯,薄瑾屹眼里的温色褪尽,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越来越不乖了。 她总想逃! 他对她不好吗? 他把她养大,好吃好喝供养她,京城哪家名媛不羡慕她?他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家里的那个贱种! 几分钟后,薄瑾屹拿起手机,眼里一片寒冰,“东西送过来。” * 牛奶里自然是下了东西的,但要起作用,需要配合床边的特殊香薰。 这一点稚宁没有察觉,为了验证牛奶里有没有下药,她在浴室里待了很久。 浴缸里放满了冷水,但凡有一点不对劲,她立刻泡进水里逼自己清醒。 半小时后,稚宁依然十分清醒,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羞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干净的眼眸里又染上了红。 她不该误会他的。 另一边。 薄瑾屹在一片黑暗中,听到了稚宁走出浴室的声音。 她很警惕,那个贱种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平白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手边,装着金丝雀的笼子已经空了,只留下几根枯萎的羽毛。 再机警又怎样,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月亮攀过树梢,惨淡的月光勉强照出一抹人影。 空调倾吐着凉气,床上稚宁裹着被子睡得正沉。 薄瑾屹打开灯,医疗保温箱里被他放到床头柜上。 他看了她一会。 他知道她是哭着睡过去的,面颊潮红,睫毛无力合着,即便是在睡中也不得安稳,小手握着被子的一角,如同握着救命稻草。 薄瑾屹不为所动。 掀开被子,解开她严丝合缝系好的睡衣纽扣,将她翻转。 光洁无瑕的白皙后背暴露在空气中,薄瑾屹一寸不漏抚摸了一遍,指尖的触感犹如上好的绸缎,唤醒了他眼底的暗色。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医疗保温箱,戴好手套。 消毒水的味道从骤然浓郁到开始变淡,最后慢慢失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没人知道薄瑾屹在这一晚做了什么。 一切做完,薄瑾屹没有离开,而稚宁,也在不久之后如他预料那样发起了烧。 不属于人体组织的东西,植入了体内,这是正常的反应。 只是薄瑾屹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给她降温,直到体温计发出‘滴滴’的警报,他才又有动作。 床上的小姑娘张开了嘴,喘息中尽是灼热,秀眉皱着,高烧折磨得她很难受。 脆弱的样子给薄瑾屹心中躁动的欲念又加了一把火。 多年前开始他就想要她,今天也一样,忍着欲望半天没动她,等得就是这一刻。 不像薄野、亦或者薄琬乔,生起病来像泼皮猴头,喂口药费劲,折腾的人出一身汗。 稚宁很乖,几乎是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 第314章 不被允许出门 这点就连和她一起长大的薄野,包括稚宁本人也不知道。 薄瑾屹不满足于亲吻一个没有反应的玩偶,独角戏他唱够了! 而这只是个开始。 他不会再给她离开这里的机会,什么哥哥妹妹,虚假的兄妹情全部都要被撕开! 香薰换了个清凉的味道,几分钟后,薄瑾屹轻拍着稚宁的脸颊,把她唤醒。 她睁开了眼,眼神却是迷蒙的,喝醉酒一样,认不清人。 “稚宁,看清我是谁了吗?” 她木讷讷的,一言不发。 “稚宁你发烧了,三十九度半,需要吃药。” 薄瑾屹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退烧药,正拆着包装,突然听到她喊他。 “哥哥……” 他抬头,与她视线交汇,“哥哥对不起……” 她认出了他,流着泪,连鼻头也是红的。 情况令人意外,不过这样也好。 “觉得对不起,就乖一点听我的话。” “吃药。” 他取出一粒白色的药片,扶起稚宁倚在他胸口,“张嘴。” 只是退烧药而已,稚宁却似乎嗅到了空气中酝酿的危险因子,不安摇头。 薄瑾屹只当她人还不够糊涂,耍起了小性子,“乖,吃了药才会好。” 乌云退散,月亮亮了些,悬在海上透过落地窗,看到屋里的男人抱着他养大的女孩,诱哄她含吮他的手指。 “苦对不对?” 吞了药片,稚宁呜咽着点头,眉皱得打结,她想往外吐,可总也做不到。 故意折磨她似的。 “那想不想不苦?” “……想。” “那就听我的。” 退烧药才下肚,体温还在升高,稚宁慢慢的彻底没了主观意识。 可即便人已经烧糊涂了,在听到薄瑾屹某些过分的指令后,仍然选择了不动。 薄瑾屹不悦,耐心耗尽,压低声线命令道:“张开嘴。” “还想继续难受下去吗?” 稚宁哭出了声,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打湿了捧着她脸颊的手。 她像猫崽般呜咽,难过的厉害,薄瑾屹终于愿意垂怜,软下声线诱惑。 “乖乖听话,张开嘴就不苦了,听话。” 可最终,还是捏着她的下巴才得偿所愿。 共享着退烧药的腥苦,薄瑾屹只觉得甜。 这是他今生第一次亲吻有回应的她。 激动、震颤,骨头几乎都要酥了。 他说到做到,贪婪地帮她分担痛苦,只为换得她更多的共振。 稚宁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身体里的氧气含量急剧下降,被什么东西骤然吸走。 她很难受,本能张大嘴来缓解,却迎来了更贪心的搜刮。 在感觉到怀里的人僵硬挣扎将要到达极限时,薄瑾屹意犹未尽放开了她,冷情的脸上染上浮靡的光泽。 她的回应十分生涩,却令他满意,可她发起烧也有一点不好,太虚弱,难以承受他更多的需索。 不然必定不能就这么算了,高烧时忌讳做一切心率拔高的事。 薄瑾屹无意伤害稚宁,他至今私下所做的一切都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他决不允许三年前的事再发生。 缓了会,他捏住她小巧的耳垂,骚扰她睁着眼睛看他,沉稳的人难得幼稚。 哪怕她无法定焦,只要能看到她琉璃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也好。 “知不知道我们刚才在做什么?” 她木呆呆的不吭声,他就替她答,“在接吻。” “稚宁,我在吻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就点头。” 稚宁在一片混沌中,耳边的声音时远时近,意识难以连在一起,只时不时听到动作指令的词汇,脑袋轻轻动了下。 薄瑾屹如愿以偿,笑着吻了吻她的眼睛,“真乖。” 之后是脸颊、鼻尖……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唇瓣。 “你刚刚也吻了我,只有你吻过我,所以你要记得,今后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再碰你这里。” 拿起睡衣给她穿好,系好纽扣,薄瑾屹将她合抱在怀里。 下颌垫在她发顶,嗅着她身上的甜香,“乖乖,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是你自己放弃了我给的机会,即便你现在清醒着,跟我保证,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总也不听话。” …… 翌日早晨,稚宁烧退了,醒来后仍旧头昏脑涨,但再没怀疑过薄瑾屹。 床头柜上,退烧药打开少了一颗,还有体温计、水杯,这些都在告诉她头疼的原因,以及有人昨晚照顾了生病的她。 除了薄瑾屹,稚宁想不到第二个人。 只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发烧?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发烧了? 稚宁扶了扶额决定不再继续往下想,她不能再胡思乱想有被害妄想症似的,误解对她好的人了。 简单收拾了下,稚宁想要离开。 刚下楼,就被叫住,“稚宁小姐,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餐厅里空无一人。 “哥哥呢?已经出门了吗?” “先生还没下楼。” 没下楼? 是还在睡?还是在工作? 想起他的手,稚宁不由得担忧,觉得自己该上去看一看,可池昼还一个人被扔在医院里。 “早餐我不吃了,有急事,再过半小时,哥哥还没下来你就上去看看。” 佣人为难,“稚宁小姐,先生下了命令,您昨晚高烧,身体恢复之前……都不能出门。” 不能出门?! 本以为只是口头上一说,她强硬一点摆摆架子就能出去,可到了门口,门卫将她拦住,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您别为难我们了,先生在家,有什么疑问您可以直接问他。” 这样上下一致口径的态度,可见薄瑾屹下命令时的认真。 他真的不允许她出门了。 怎么会这样? 手机昨晚落在了应珣车上,稚宁没有记电话号码的习惯,被关在薄家大宅,她谁也联系不上。 别说想知道池昼的情况了,她连请假都做不到! 犹如站在热锅上的蚂蚁,犹豫再三,稚宁敲响了薄瑾屹得房门。 ------------ 第315章 这是为人兄长该说的话吗 快八点了,薄瑾屹居然还在睡。 睡眼惺忪,乱着头发,赤着脚。 由于是夏天,他睡觉裸着上身,下半身的短裤不知是不是才套上的。 见是她,薄瑾屹直言,“进。” 完美的男性躯体,稚宁不敢直视,不自然脸别向一边。 “……要不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薄瑾屹蹙眉,也不和她废话,开着房门转身,留给她一道性感挺阔的背影。 大概意思她爱进不进。 态度不可谓不冷淡。 是还在生气吗? 稚宁局促捏着手指,有些后悔昨晚又误会了他。 正当抬头要为这件事道歉时,阳光下的画面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你脱衣服干什么?!” 用力捂着眼睛,稚宁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耐,“除了洗澡还能干什么?脱了给你看?” 他确实有醒来就洗澡的习惯。 “可我还在这!” “你不是不进来?” 那也不能当她面脱啊,门还开着呢! 稚宁不知道经过昨晚,自己的地位在薄瑾屹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今天开始,她是他即将占有的女人,当着自己女人的面,他不觉得不着片缕有什么不对。 他不会再给她逃避的机会。 他不害臊,稚宁面皮薄,退到门口墙角处,蹲在那缩抱成一团,两只手还在欲盖弥彰捂着眼睛。 她浑身紧绷,心中无声狂叫。 刚刚那一转身,她其实看见了。 比上次隔着一道门清楚一万倍。 谁说小说都是骗人的?! 怎么办! 好想把眼珠子抠出来! 房间门一直开着,稚宁蹲在门口,脑子里的草泥地跑过了一万匹马,有一刹那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薄瑾屹却丝毫没有荼毒了别人双眼的自觉,水温调到最低,打开了花洒。 水声刚起,浴室门就被嘭嘭敲响。 稚宁突然想起了他手上的伤! “哥哥你手不能沾水!” 薄瑾屹隔着一道玻璃,看到了她焦急的身影。 “嗯。” 稚宁见他答应,点到即止。 她担心,可又能怎么办,把人拽出来?他不是小孩子了,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稚宁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踏进房间,她已经想起了来意。 她直觉想要出门是件很难让薄瑾屹改变主意的事。 十几分钟后,浴室门打开。 薄瑾屹下半身围着浴巾,水珠划过肌肉壁垒,没入下方。 而稚宁又回到了房间外面。 傻兮兮背着身蹲在门口,托着腮,圆圆的脑袋一看就是没心机的样子。 傻透了。 薄瑾屹难免被她勾得分了神。 在已然消逝的过去,他也曾思考过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模样,或许精明、或许和他一样丧失人性。 他从没想过他会爱上这样的女人,于他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只有一颗善良的心毫无用处摆在那。 看着看着,薄瑾屹不置一词,兀自拿着毛巾擦拭头发,往衣帽间走。 等他回来,稚宁不经意瞄到他穿好了衣服,忙不迭起身进入房间,之后就看到了他的手。 完全没有防护,连绷带都拆了,伤口沾满水渍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 “不是说了不能沾水!” “你还‘嗯’了!” 稚宁生气了,拿他的话呛他,别想诓她没听见! 薄瑾屹眼皮都不掀一下,“我‘嗯’是告诉你我听见了。” 稚宁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得的血压升高,“伤口还没愈合不能沾水的!这还是小时候你教我的,你要干什么!” 薄瑾屹任她抓着他的手,“那你说我不这样怎么洗?举着手你给我洗?” “……” 他说得这是为人兄长该说的话吗?!他脱得溜光能是她可以靠近的? 稚宁向来知道他独裁专制的性子,他要伤口沾水,谁说也没用。 干脆闭嘴,拿来药箱重新替他包扎。 伤口已经完全泡开了,边缘发白,给人一种无从下手处理的感觉,看着就疼。 “要不还是去一趟医院吧,创面太大了,有些发炎,继续恶化下去就麻烦了。” 薄瑾屹不理她,面无表情听她小管家婆似的唠叨个没完,不管她一再征求同意的建议,转而问:“来找我什么事?” 明显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稚宁有些打怵,倏忽间,她想到了正义感爆棚又能言善辩的薄琬乔。 “琬乔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是薄琬乔,和薄瑾屹据理力争,或许她还有出去的希望。 这件事他做的太霸道! 薄瑾屹淡淡一瞥,语调强硬,“如果你想她陪你打发无聊,可以,但如果你想她偷带着你出去,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没有!我没想偷跑!” 他怎么会这么想? 她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逃? 话已经说到了禁足这事上,稚宁心一横,直接问了出来。 “哥哥,我刚起来要走,门卫他们拦着我说你今天不允许我出门,为什么?” 薄瑾屹铁面无情纠正,“不是今天不允许你出门,是这段时间都不可以。” 稚宁瞳孔一缩,“为什么!” 事情她已经解释清楚了!她和应珣不会重修旧好! 池昼还在医院躺着,没人照顾怎么行? 薄瑾屹见她着急,眼神愈见寒沉,“你肩膀的伤是怎么来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你长本事了,敢瞒着我去那样的地方。” 如果那些人没有及时喊出她的名字,她要怎么做?护着那个贱种被活活打死吗? 昨晚他下了死令,违令后果严重,除了她薄稚宁的身份,哪怕她搬出周老首长也无济于事。 一想到这,薄瑾屹就难抑怒气,“如果昨晚我没有半夜惊醒去你房间看你,你知道你现在会是什么下场吗?” 稚宁一愣。 她发烧,是因为肩膀上的伤吗? 她摸了摸,肩膀这会确实疼,昨晚着急操心池昼,粗略确定没伤到骨头就没管,今早醒来后才发现已经又红又紫肿了一片。 这还是薄瑾屹给她处理过后的结果,不然肯定更惨烈。 稚宁打心底里感激他的照顾,他起晚了估计也是因为照顾她。 软软低下声,去牵他的衣角。 “哥哥,我知道错了,可昨晚我也是逼不得已,昨晚是我第二次去那种地方,我不是去玩的,如果我不去,池昼会死的!” “哥哥,我保证不会再跟应珣有来往,我离开只是想去医院看看池昼。” “他母亲去世了,他没有家人了,也没有朋友,他那不能没人。” “哥哥你就放我出去吧?看完他我就回来,我哪也不去,行不行?哥哥……” ------------ 第316章 她只能听他的 稚宁晃着他的衣角哀求,以往这一招最管用,她想要什么撒撒娇他就会答应。 可这次,他拂开了她的手。 “你可以出去,但你踏出大门的那刻,赵家的电话立刻会响起。” “你猜他们知道了池昼受伤昏迷,会不会对他做些什么?” 稚宁不可置信抬头看着他。 哥哥他拿池昼……威胁她? 他威胁她? 后背又开始发凉,她退后着,昨晚那股陌生害怕的情绪又开始壮大。 她总觉得,薄瑾屹不允许她出门,背后原因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给了我手链,为什么不让我出门?” 把她锁在家里,手链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手链你能保证一直不取下来?” 稚宁的什么心思都瞒不过薄瑾屹,睫毛颤抖,“所以你要把我关起来?” “不是关起来,是禁足,保护。” “在我解决掉应珣之前,你就待在家里。” 怎么解决? “你要杀了他吗?” 薄瑾屹正在打领带,“心疼了?” “没有!” 薄瑾屹一只手缠满了纱布,到底不比之前灵活,他试了几次,最终望向稚宁,眼神在沉默中下达指令。 稚宁还想再跟薄瑾屹求情商量,乖乖上前。 而他一点也不迁就她,没像从前那样配合低头弯腰,就这么直挺挺站着,任由稚宁费劲踮起脚尖,摇摇晃晃,几次险些摔到他身上。 打领带这活稚宁早前也常干,过程艰辛了些,但好在很快就完成了。 她退到一边,老老实实解释,表明立场,“哥哥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不必顾及我,我和应珣没有半分关系,他一直骚扰我,哥哥不动手,我以后也会动手的。” 薄瑾屹似信非信,保持着一贯的静寂。 稚宁咬了咬唇,又补充:“他伤害了我,还不停来找我,我没理由让他好过,哥哥要是能除掉他就最好了。” “不行也没关系,我亲自动手。” “伤害了你的人都要死在你手上吗?” 这问题不太好回答,稚宁捉摸不透薄瑾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薄瑾屹也没追问非要答案。 说是要解决的对象只有应珣,其实还有池昼。 “我知道你想出去是想去照顾你朋友,我已经派了护工和保镖过去,既然你自称只是普通朋友,那么很多事你在都不方便,擦洗身子这类活交给护工也更专业。” 话说来骗稚宁的,实际上薄瑾屹派去的是杀手。 池昼也轮不到他们来照顾,赵家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他派去杀他的人,又一次失了手。 不论是应珣,还是赵家,解决起来都没那么简单。 薄野在国外也不消停,一个劲的想回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 薄瑾屹去了公司,薄琬乔不在,空荡的庄园里,没有稚宁能说上话的玩伴。 稚宁还是盼着薄琬乔能回来的,倒不说有反抗薄瑾屹的打算,薄琬乔鬼点子多,怎么着也能给她出出主意,说不定就把人劝住了呢。 可直到天黑,薄琬乔也没回来。 只等来了薄瑾屹。 稚宁一白天也没闲着,东溜西逛找出去的机会,小时候和薄野偷溜出去的狗洞都钻了,愣是没能踏出薄家大宅一步。 狗洞是才堵死的,水泥还不太干,可见薄瑾屹一点逃跑的机会也没打算给她留。 心灰意冷,稚宁只能再一次哀求。 “能不能把我手机给我?我已经两天没跟我爷爷联系了,再不打电话,他会着急的。” 她想拿到手机没别的意思,她出不去,换个人照看池昼也行,罗松肯定乐意,最起码让她知道池昼现在好不好吧! 薄瑾屹暂时没想和周家撕破脸,哪怕已经做了不应该的事,心里依旧存着和稚宁名正言顺的想法。 “老首长那边我才跟他打过招呼,他同意你在这边小住一段时间。” 同意了?! 不应该啊。 老首长平时对薄家的态度不说深恶痛绝,但也差不多了,不然也不能三年过去了,老首长依然不认可薄琬乔,还想着给周正塞女人。 老人家固执得简直无法沟通,怎么可能同意她来薄家,还小住一段时间。 薄瑾屹料到了稚宁会存疑,淡淡道:“琬乔和周正的婚事差不多敲定了,最快两个月,最多不过半年,两家就会举行婚礼。” 稚宁震惊,男女主剧情线有了新进展? 谁做了什么改变了老首长的偏见? 不过确实该有进展了,稚宁真心为两人高兴。 “白天做了什么?” 单手扯下领带,薄瑾屹在客厅坐下。 稚宁跟了过去。 她能做什么? 没有手机,网络也离谱的被切断,她连借用别人的手机机会也没有。 “哥哥,你把网络恢复了行不行?我工作上有事情要交代,还有我的新书,每天需要上传更新的,没有网络我没办法工作。” “我替你请假了。” 稚宁呼吸不稳,意识到什么,渐渐颤抖起来,“你怎么能自作主张!” “那是我的工作!” 薄瑾屹声音很淡,索然无味道:“你工作上那点事,还不至于离了你不行。” “至于你新书经济上的损失,你想要我补给你,包括新书的版权,我也可以买下帮你开发,名与利都少不了你的。” “你在家只管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我会允许你进书房用电脑。” 不带商量就做下了决定,不容反驳,薄瑾屹看似的话听来极为刺耳。 他否定了她的热爱,更无视了她存在的价值! 他把她当什么? 三年前那无能的米虫?废物一个? “哥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她的手机现在肯定已经不在应珣那了。 薄瑾屹不理她,眼角眉梢都告诉她,这件事没有商量的可能。 稚宁心里有一根弦崩断了,她悲哀的意识到,她反抗不了他。 稚宁怒气冲冲上了楼。 明知她生气,薄瑾屹也没去哄。 她早已没了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听他的。 她不需要工作。 不仅如此,她这两年在外面历经风雨翅膀上长出的羽毛,他也会一根根给她拔掉。 她本就没那么聪明,还是一直傻下去更好。 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 第317章 出逃 另一边。 应珣得知稚宁请假的消息,当即便意识到她被囚禁了的可能。 薄瑾屹显然早就有此打算,她的消失顺理成章,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就连周家也对此毫无反应。 应珣并没有一举把稚宁被囚的消息闹到周家,一来,他没有直接的证据。 再者,即便事情发生了,也还不到最糟糕的程度。 早在他得知稚宁还活着那天,他就开始为今天做准备。 薄瑾屹有一间私人画室,里面挂满了近乎全裸的画作,主角只有稚宁一个人,由此牵连出一连串证明薄瑾屹对稚宁不轨的证据。 这是他想杀薄瑾屹的原因之一。 为了除掉薄家两兄弟,他筹谋埋下了很多暗线。 他们会帮助他救出稚宁! * 心事重重,稚宁的夜晚尤其难熬。 她一面担心着池昼的状况,一面又为薄瑾屹的专制独裁烦恼。 她总觉得薄瑾屹只是表面淡定平静,实际暗藏危险,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爆发,尤其是牵涉到她的事的时候,疑神疑鬼。 是被她当年的死刺激到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时间转而来到白天。 一觉醒来,薄瑾屹已经不在家里,薄琬乔仍旧没有回来,打听下来,是和周正出去了。 提起自己这个堂哥,稚宁动了向周家求助的念头。 以前她不想麻烦老首长,怕他年纪大了操心劳力会影响身体,可这一次薄瑾屹太过分了。 他口中的保护没有明确的期限,但凡他告诉她是三天、五天,哪怕是漫长的一个星期,也好过现在这样。 她怕自己会一直被关在这里。 稚宁开始尝试想办法和周家联系,但没等她采取有效的行动,先有人找上了她。 对方是家里负责卫生的佣人,借着她在外面晒太阳,避开监控留下一张字条。 里面的内容,让稚宁呼吸骤紧。 夜深了。 就像字条里说的,薄瑾屹没有回来。 关着灯,装作已经睡下,稚宁坐在落地窗边,吹着夜里凉飕飕的海风,胸口憋闷,总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萦绕。 她要离开吗? 她想离开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但从这里偷逃出去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背刺、叛逃,是联合外人的背叛,意味着她无视践踏了薄瑾屹对她关照,又一次伤了他的心。 可她实在害怕。 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阴冷催促她快些离开,让她没有办法自欺欺人接受他的安排。 他对她的好,总要建立在她安心舒适的前提下不是吗? 他不该逼迫她。 “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 “稚宁小姐,我是应先生派来带您离开的。” 稚宁屏住呼吸。 终于,这一刻来了。 城市的某个角落,同样倍感紧张的还有应珣。 暗线是他埋下的,可利用的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则意味着打草惊蛇,薄瑾屹会更加警惕,重启营救会更困难。 稚宁也会因此被薄瑾屹察觉想要逃离,换来更严苛残暴的惩罚。 他不敢想象这件事如果发生,稚宁会有多绝望。 不用想也知道薄瑾屹囚禁稚宁,是想对她做什么。 一个被视作亲哥哥的男人,对她上下其手,强迫伤害,她会有多害怕? 可能在被侵犯的前一刻,她都还想着怎么对薄瑾屹好,放任他进入她的房间,像只乖巧的小兽翻出柔软的腹部,暴露弱点,任他抚摸。 猛灌下一口烈酒,应珣闭眼深呼吸,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今晚的行动,必须要万无一失! 吩咐完下面的人务必严密行事,刚子推开包厢门进来。 “薄瑾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应珣咬着烟低头,点燃。 计划开始在即,为了确保营救成功,必须有一个人拖住薄瑾屹。 刚子没走,“另外,这是池昼身份的调查报告,有些……惊人,珣哥你要不亲自看一下?” 应珣接过刚子递来的手机,吞云吐雾间,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赵聿蘅。 袅袅烟雾隐没了男人锋锐的棱角,对于这样的结果,应珣早有心理准备。 在拳馆那天,察觉到池昼身上的伤,他就觉得不对。 要知道那天下午,他安排反击刺杀赵聿蘅的方式就是刀刺,同样的位置,类似的伤痕,怎么这么巧出现在了池昼身上。 之后稚宁也坦白了池昼是赵家人的身份。 赵家哪还有什么人? 除了那权利被架空土埋到脖子的老头,赵家只剩一个赵聿蘅。 铲除异己,那些血腥暴烈的事,都出自他之手! 只有稚宁这么烂漫直率的人才会相信池昼是无辜的,是需要保护的。 池昼和他所熟知的私生子一样,装模作样,恃弱欺强,惯爱披着一层人皮欺骗所有人! 应珣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私生子,这样肮脏下贱的东西,怎么配得到稚宁的偏心? 等他把稚宁救出来,他就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 他要亲手撕下池昼的伪装,戳破他的真面目,他们都不配和她在一起,只有他真心纯粹爱着她! 手上香烟燃尽,门外传来脚步声。 “珣哥,薄瑾屹到了。” 薄家大宅。 稚宁在来人的帮助下,成功逃出了薄家大宅。 坐在驶离的车子上,稚宁整个人极为不安,她看着后视镜里不断消失的树木,手心里冷汗滑腻。 她脑子一直是乱的,眼前频频闪过薄瑾屹失望的神情,愧疚折磨着她。 她在心里默默说了无数遍对不起,希望薄瑾屹可以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她不会就此销声匿迹藏起来,等她确定了池昼的状况、处理好工作上的事,她一定回来跟他道歉。 “我们要去哪?” 救她那人开着车,“送您去见应先生。” “我们刚接到命令,应先生刚查到一些关于您朋友的消息,他想亲口告诉您,于是派我们将您送过去。” 稚宁警惕起来,她刚从虎口逃出,不想再掉进狼窝。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是要联系您的家人吗?还是您的朋友?我们可以代劳——” “手机拿来!” 稚宁做好了准备,只要对方搪塞拒绝,就必定另有居心。 ------------ 第318章 真相撕开 对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稚宁小姐,您不必这么紧张,我们真的只是送您去见应先生,没别的打算。” “手机给您了,您可以报警,您也可以一直拿着,直到您觉得您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还给我。” “您放心,应先生不是薄先生那样偏激的人,他很爱您,绝对不会做任何违背您意愿的事。” 稚宁半信半疑,但目前情况,她没有别的选择。 接过手机,迅速登录自己的微信,稚宁给罗松打去语音,她现在急需知道池昼的状况! 十几分钟后,车子驶入市区,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 “应先生就在里面,三楼,318包厢,您进去就能见到他。” 稚宁警惕看着对方,“你不跟我进去?你去哪?” “我们之后还有任务,您了解薄先生的手段,如果他知道您不见了,恐怕又要抓您回去,我们去将他的注意力引开,为您多争取些时间。” 人走了。 转眼望向酒吧,稚宁有些不想进去,应珣是救了她没错,可她并不想见他,也不想听他解释他爱她的话。 可他说他查到了池昼的事。 事关池昼,马虎不得。 稚宁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她姑且相信应珣没有囚禁她的意思。 ——应珣的人把她送到了这里,并没有押送强迫她进去,给了她去或留的选择权。 而且她刚才已经偷偷发消息给了罗松,明早没有接到她报平安的电话,就报警,通知周家人。 夜晚,是纸醉金迷的最佳时刻。 躁动的音乐,扭动的身体,或男或女衣着暴露,以性吸引力为资本尽情展示自己。 但一上三楼,喧闹仿佛只是错觉。 稚宁挨着看门牌号,沿着走廊往里走,终于在尽头处,找到了对应的号码。 门虚掩着,踏过倾洒出来的灯光,里面有人在说话,是应珣。 他果然在。 稚宁继续往前走,伸出手,可在即将推门的瞬间,她意外听到了薄瑾屹的声音。 绝不会听错,就是他,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声轻笑。 脸色顿时白了,稚宁吓得缩回了手,毛骨悚然。 薄瑾屹怎么在这?! 应珣暴露了吗? 他是来守株待兔抓她回去的吗? 稚宁心惊肉跳,下意识就想逃,可突然传出的对话内容,硬生生逼停了她的脚步。 他们似乎在争吵,更准确来说,是应珣单方面的怒不可遏。 “我早该察觉到的,三年前我生日那天她送的游艇,如果我没猜错,是你给了她建议!” “你欺她年幼不清楚我母亲的死,有意利用游艇戳我伤心事,试图让我厌她恨她,伤害她!” 稚宁在门外听得清楚,因着总也等不来的否定,脸上浮现震惊。 这件事她记得清楚,她之所以会选择在那天送应珣游艇,确实是听了薄瑾屹的建议,由他一手包办。 她那时捉襟见肘,还觉得占了便宜,居然是薄瑾屹另有算计吗? 从那时他就想要他们分手。 稚宁心惊难抑,却也能理解,可与此同时愤怒也在滋长。 纵然他初衷是好的,但她真的很讨厌被算计利用的感觉。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天听应珣说起他母亲之死时的错愕与无助,他险些毁了她的任务! 里面的争吵还在继续,而愤怒只是众多隐情的一个开端。 应珣摔了酒杯,在拿到那些证据之前,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为薄瑾屹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哥哥。 一人充当父母的角色把稚宁带大,纵容无度,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可这一切,居然都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 “绑架案那次,是你有意误导我,把稚宁先一步到达酒店大楼的消息透露给我,让我误以为她和绑匪有牵连!” “是你逼我选择阮凝初,让我觉得你能确保她的安全,逼我放弃她!” “你想做她的救世主是吗?” “你的人早在现场,甚至比我去的都早,你完全可以安然无恙救下她,不必为她挡那一枪!可你一直埋伏在暗处,直至我带阮凝初出来!” 稚宁僵愣在原地。 这件事,不论是应珣,还是阮凝初都曾跟她提过——应珣那天想带走的人是她,可中途有人误导他,这个人隐约指向薄瑾屹。 她从没往薄瑾屹身上怀疑,只当是这对男女主自我开脱的说辞。 真相居然真是这样! 摇摇欲坠,有东西在分崩离析。 稚宁死死咬着唇,强行给自己洗脑,为薄瑾屹辩解。 这仍能勉强用薄瑾屹想逼她和应珣分手来解释,他只是不想她再被应珣利用。 他冲上前来为她挡了子弹不是吗? 他没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他只是想让她认清应珣的嘴脸,不惜以自己作赌。 她不能怀疑他。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稚宁又想起薄瑾屹三年前骂她的话,下贱。 她承认。 不仅下贱,还懦弱,每当涉及薄瑾屹,她总想逃避。 她不想失去她珍爱的哥哥,他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周老首长,也无法做到后来者居上! 她记忆最初,关于家人概念的建立,都与他有关,在无数次为他包扎处理伤口的时候,她曾想过如果他受伤时她在现场,她一定会冲上前保护他! 哪怕会死,她很怕疼,也会不管不顾挡在他面前。 就像他为她挡下子弹那样,可以拿命去交换他的安全! “是又怎样?”薄瑾屹轻佻又漠然的笑着。 温情美好的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稚宁如坠冰窖。 是又怎样? 这话的语气击碎了稚宁的幻想,她不敢相信,他拿命去赌的、换的,不是她的安全,而是为了骗她、控制她! 她对他的感情,难道只是他达到目的的筹码吗? ------------ 第319章 薄瑾屹也喜欢她 眼泪徐徐落下,稚宁视线模糊一片,旋即在应珣薄怒的嘶吼骂声中,听到池昼的名字。 “薄瑾屹,你不止算计了我,连赵家那私生子也在你算计之中!” “去找他逼他离开稚宁的不是我,是你!” “你私下找过他、威胁他,你把这盆脏水泼到了我头上,让稚宁恨了我三年!” “薄瑾屹,你是不是很怕那个私生子抢走稚宁?” “前几天在擂台上,那些人是你派去的吧?你想要他死!” “当年绑架案后不久,我带稚宁去看我母亲那天,你也在场,不仅是你,池昼也被你叫了过去,你故意让他看见我和稚宁在一起的画面,你利用我逼退他!” “可你到底疏忽了,你不知道向慈也是你引去的,大概就是在那天,向慈动了利用我除掉稚宁的想法!” 稚宁掩着唇,已然无法站稳,这件事居然也是他? 三年前,伤害池昼的人不是应珣,是哥哥? 在擂台上把池昼那成那样的,也是他? 不…… 不要! 否定他。 否定啊! 哥哥,说‘不’啊! 不是他干的!他没有伤害池昼! 薄瑾屹却仍然在笑,透过门缝,稚宁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倨傲、残忍,微勾的唇角透着嘲弄,好似所有人都是他愚弄的对象。 “你查的倒是仔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被你翻出来了。” 这些痕迹,他想要抹除,轻而易举,可他没有。 “是,池昼确实是被我撵走的。” “稚宁是我的人,我有权利替她把关,决定她该和谁相处,不和谁相处。” “那个贱种有什么资格缠在她身边?” “真要算起来,应珣,你其实该感谢我,那时你还是稚宁的未婚夫,如果我没有出手,你怕是临了要被他们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说罢,他讥诮笑了声。 门外,稚宁忘了呼吸,胸腔的位置一下空了。 “应珣,别只顾着指摘我的不是,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你那些下作的伎俩骗得了谁?” “稚宁当初为什么看上你,你又为了博得她的好感做了什么,你真觉得没人知道吗?” “当初在酒吧,你为什么救那卖酒女?一群公子哥里就属你标新立异,最有正义感,你是这样的人吗?” “你难道不是知道稚宁在看你,故意表现给她看?”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该不会你见那卖酒女被欺负,想到了你最爱的小保姆了吧?” “你让她心动的瞬间,是为了别的女人出头,有私心存在,你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就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应珣紧咬着牙关,无话反驳,他愤怒,更觉得眼前这人心思重的可怖。 薄瑾屹居然这么早就留意到了他! 是因为他一直监视稚宁? 他究竟对他们这些人的底细掌控了多少?明明他也没比他大几岁! 他也因此想到了另一件事,怒声攻讦道:“你早知我心怀不轨,为什么不制止?” “我们在酒吧见第一面时你就注意到了我,开始留意我的动向,以你的本事,该知道我利用她的打算!”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成全她,你早知我那时心里有阮凝初,不会爱她,却还是把她送到了我身边!” “说到底,你不过是想让她在我这碰壁、受伤,企图在我伤害她之后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骗得她的感情!” 救世主。 这个词前后出现了两次。 信息量巨大,稚宁听不懂,什么骗得她的感情,哥哥为什么要骗她的感情,他们那时感情不好吗? 他为什么执着于做她的救世主?他在她心里已经是最重要的了! 包厢里,薄瑾屹展臂拿起茶几上的香烟,垂眸点上,慢慢吐出一口烟雾。 他身体后仰,紧实的手臂搭在沙发扶手,指尖轻弹,那亮红的一点影影绰绰烫在了稚宁心上。 他没有反驳应珣的话,可有一点,应珣说错了。 不是救世主。 他对让她感恩没兴趣。 他做一切的初衷只是让她甘心情愿没胆子去招惹任何人,同时也是她前世所作所为的惩罚。 “继续,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都查到了什么。” 应珣对此始料未及。 面前吞云吐雾的男人周身萦绕着沉冷的气息,不慌不忙,仿佛被戳破真面目的不是他,在他面前,他们所有人都是被扒光了没有秘密的小丑。 愕然中难免掺杂着被轻视的难堪。 “薄瑾屹,你其实根本不像你表现得这么有底气。” “你之所以诓骗稚宁送我游艇,恼羞成怒设计我们分开,不过是察觉到我对她动了真感情。” “你担心再不制止,我们两个会真的在一起,所以你千方百计让我误解她、伤害她!逼我们分开!” “你想得到她,你在国外的生化实验室,定期会给你送去一批致人昏迷的药物,你拿这些药做了什么!” 薄瑾屹弹去烟灰,‘哦?’了声,“你连这也查到了。” “听你这口气是已经知道了,不如你来说说,我拿这些药对她做了什么。” “你喜欢她!” “嗯,然后呢?” “薄瑾屹!” 应珣眉宇间腾起戾气,那些肮脏下作的事,他怎么有脸放到明面上说! 薄瑾屹笑容轻佻,“别是想诈我亲口说出来吧?你录音了,打算之后拿给她听?” 应珣冷笑,“如果是呢,你还是怕。” 应珣的好胜心毫无疑问被挑了起来。 正当他要把那些肮脏的事都说出来时,门外传来了一声低哑的啜泣。 应珣浑身冷汗暴起,快步拉开门,看到了一张惨白哭花的脸。 “稚宁?!” 她怎么会在这? 她什么时候来的! 显然,稚宁的反应说明了所有。 她都听到了。 她怔怔看着沙发上的男人,见他慢条斯理按灭了烟,与她对视。 随着她缓缓走进去,他眼神里的东西不再是迷蒙她看不懂的。 赤裸裸的欲望,那是男人看女人才会有的眼神,掠夺占有的色彩触目惊心。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喜欢她。 喜欢…… 薄瑾屹喜欢她…… “都是真的,他说得都是真的。” “稚宁!” 应珣完全慌了神,他想要去搀扶,想带稚宁走,被她狠狠挥开。 她眼里只有她曾经的哥哥,眼泪不住地流,倔强的看着他。 “你说啊!回答我!你怎么能……怎么能……” ------------ 第320章 我爱你,要和你在一起 薄瑾屹缓缓起身,闲庭信步朝稚宁走去,毫无退避注视着她的眼睛,承接她的情绪。 人在愤怒的是时候,会短暂的忘却胆怯。 稚宁恨恨瞪着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薄瑾屹面带微笑,站定在她面前,语气温柔,“你瞧,应珣他不爱你。” “他故意让他的人把你带来这,故意把这些说给你听,他根本不在意你,不在乎你听了这些话之后的感受。” “他只想得到你,这样自私只顾及自己得失的男人,稚宁,你到底爱他什么?” “就连你当初看上他,对他动心,也是因为别的女人。” 这说辞,薄瑾屹还是从池昼身上得到的启发。 面对同样的问题,那个贱种绝不会这么冲动。 他不会轻易吐露他知道的真相,生怕透露一点被她听到,伤害到她脆弱的心。 说来也是可笑,那个贱种原本拥有最有利的武器和机会,却不敢、不舍得用,只为维护她虚假、纯洁的世界。 她的世界是他为她构建的,她不听话,那就毁了重来! “我没有!稚宁!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也没想过让你听到这些,是他!是薄瑾屹故意激怒我!” 应珣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他本想利用池昼的身份,以联合薄家对付池昼为幌子,分散薄瑾屹的注意力,给她争取逃离的时间。 却被薄瑾屹三言两语挑起情绪,被他引导把真相说了出来。 直到现在,薄瑾屹还在耍这种把戏,挑拨离间,试图破坏他和稚宁之间的关系! 薄瑾屹笑得风雅,“那你就是明知真相却还瞒着她,你存的什么心?又想利用这些做什么?威胁我放弃,逼我离开她?” “薄瑾屹!” “说得再好听事情不还是发生了,是谁的人把她带到了这?怎么这么巧你控诉指责我时,她在门外?” “应珣,你敢发誓你从没想过利用你刚才的那些说辞,让她恨我,逼我放弃她吗?” 这是稚宁最后听到的话。 在那之后,她就在两人争执中,怒急攻心堕入了昏迷。 睁开眼,她正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 说陌生,倒也不尽然。 房间里的陈设、摆件,几乎和薄家大宅里她的房间如出一辙。 只是落地窗外那片波光粼粼的大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苍翠无边的高山。 “醒了?” 薄瑾屹坐在床边不知看了她多久,话落,顺势侧身就要吻她额头,吓得稚宁脸色发白,迅速躲开往床下逃。 可脚还没碰到地,就被拦腰扔回了床上,他压着她,眼底稍见不悦。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他心情是不错的,见到她的冷脸也没对她做什么。 起身放开她后,稚宁缩到了墙角,“这是哪,你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 薄瑾屹下了床,为她取来薄衫,逼近过程中,高大的身形压迫着人心生逃离的恐惧。 “不是都听到了,我爱你,要和你在一起,这里是我们目前的家。” 稚宁震惊失声,也是此时,她发现自己被换了衣服,且里面没穿内衣。 谁脱的根本不用思考。 “你别过来!” 薄瑾屹驻足,他不喜看到她的恐惧,残忍道:“我原本不想这么快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胆子小、道德枷锁重,我也心疼你,可你不听话,总挑战我的底线。” “稚宁,我锦衣玉食养着你,等了你那么久,不是让你找别的男人,不乖的鸟儿是要被折断翅膀的。” “我给过你机会,警告你离他们远一点,可你是怎么做的?” “他们一个住进了你的家,一个在车上压着你、吻你,是你自己不懂珍惜。” 稚宁觉得羞耻、愤怒,被他惊世骇俗的话气得嘴唇不停哆嗦。 在她眼中,他和薄野、应珣他们不一样,后者小心翼翼,而他心里满是怨气,好像她欠了他,可她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 “不,这不是机会,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我也给过你机会!许多次!” “我早知你是怎样的人,当初被你赶出家门,我下定了决心和你划清界限,可除夕那天,我还是忍不住想你!” “我那时就快死了,有今天没明天,却还奢望着想见你一面,给你发一条新年祝福!” “之前也是,薄野的录音里很清楚明确告诉了我,你对我的利用,是你让我承受了本该落在薄琬乔身上的苦难,我该从那个时候就恨你的!” “可我放不下,我总会想起你对我的好,我竟然蠢的试图从虚情假意中找到你在意我的证据!一次又一次!” 稚宁在哭,后悔、痛恨,她失去了最亲的亲人,这个人是魔鬼,害她失去了最爱的哥哥! 这些事,薄瑾屹不知道,也从没听她提过。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眼泪隔空烫在了他心上,无端有些疼,“稚宁……” “你知不知道那次被绑架,你从天而降救了我,你抱着我哄我,我有多高兴,又因为你受伤有多自责?” “可你居然骗我!你骗我!” “包括昨晚!在我听到你伤害了池昼之前,我仍然在心里为你开脱,我告诉自己只要你说一个‘不’字,只要你否认,我就相信你。” “我绝不会怀疑你,因为你是我哥哥!” “我一次又一次心软,薄瑾屹,我把你当家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手边的软枕,被稚宁发狠砸到了薄瑾屹身上。 薄瑾屹一动不动任她发泄,心重重被扎了下,她竟是这样想的吗? 他在她心中的分量,远比他想象的重得多。 可也只有片刻。 没什么能改变他的决定,“你想我做你的家人,可我只想上了你,随时随地。” ------------ 第321章 囚禁才是最优解 火热又直白的眼神在她身上自下而上逡巡一圈,那些象征性别的部位,最终落在她眼中。 “我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法让你知道我爱你,思来想去,还是让你自己发现的好。” “我也想好好告诉你的,学你们这些年轻人,捧一束鲜花,抱一把吉他,单膝跪地,问你能否和我在一起。” “日后我们的孩子问起来,我们可以把这当成一则美好的故事说给他们听,看,他们的父母原来这么相爱。” “可你不会接受,你只会给我发一张好人卡,然后逃走,拼了命想要离开我。” 薄野的经历算是给了他前车之鉴,一味哀求是没有用的。 而她也接受不了他过去做的那些事,与其患得患失,不如从一开始就做好强逼的准备。 总归她也无法反抗,省时省力,这是最快得到她的最优解。 他们之间有感情基础,只是太突然了她没法接受亲人到爱人之间的转变,但这本质上没多大区别,爱情会衍生出亲情,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只需要他们把该做的都做了,日日夜夜不停重复,她总会意识到他之于她而言是个男人。 稚宁搞不懂他的逻辑,她难道不该逃吗? 他对她有这种心思!他怎么能对她有这种想法! “你是我哥哥!” 薄瑾屹用冷漠的眼神画地为牢,“琬乔当年也这么提醒过我。” “她见我得知你出事毫无反应,质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却无动于衷,再不济你也是我养大的,爱情不够深刻,亲情总该在。” 稚宁大惊,连薄琬乔也知道他喜欢她?三年前就知道! 所以之前来薄家大宅,是她故意…… “是我利用她。” “你还活着我一直瞒着她,我知道她知晓你活着一定会带你回家。” 薄瑾屹难得愿意替某个人解释,姑嫂二人相处得还不错,假使稚宁听话、日后重获交朋友的资格,那个人只能是薄琬乔。 她迟早会生下他的孩子,那时有个同为女性能感同身受的人在她身边总是好的。 稚宁呼吸急促,她手边所有能丢出去的东西,全被她扔到了薄瑾屹身上。 “你还是人吗?她是你亲妹妹!你居然连她也利用!” 薄瑾屹淡然看着她,“我只在意你在不在我身边。” “稚宁,想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吗?我说我从没把你当成是妹妹。” 从没当成是妹妹。 从没…… 稚宁四肢无力,耳朵里都是这两个字来回叫嚣。 所有她放不下的感情,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薄瑾屹知道她接受不了,却还是没犹豫继续道:“你身份曝光那天不是亲耳听到了吗?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亲情的存在,唯一有的……只是男女之情。” 当然,还有恨与厌恶。 庸俗、拜金、虚荣的她,不配得到他的爱。 但薄瑾屹没说,他重活一世的事太荒诞,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自己也不会相信。 说多了只会让她觉得他和薄野他们一样疯了。 而她也不是他印象里的她。 也许这个世界是存在平行时空的,他拿了前朝的剑斩了本朝的臣。 “稚宁,不要抗拒接受我爱你好吗?” “外面那些男人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你想要浪漫、陪伴,哪一样都不会差!” 稚宁浑身僵硬,恶心排斥的情绪激烈且尖锐。 她控制不住威胁道:“昨晚我已经联系了我朋友,如果我失联,他会替我联系我爷爷,现在已经天亮了,我爷爷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的消息!” “他肯定在到处找我了,我爷爷的身份你知道,你不会想和军方势力做对的!” “你放了我,我不追究你做的那些事,我们恩怨两消!” 薄瑾屹笑她到现在了还在白日做梦,“稚宁,你知道这不可能的。” “你这样对我,我爷爷绝不会放过你!” “那人叫罗松是吗?你口中替你联系你爷爷的人。” 他终于来到她身边,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如痴如醉抚摸她的脸颊。 纱布又被他拆了下来,稚宁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俯身,唇瓣轻吻她的脸,“你爷爷永远不会知道你被困在这,永远。” “你是我的,跟我姓,不是什么周家的小姐,你应该待在我身边,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他气势太盛,稚宁被他掐着脖子窒息间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她脑子懵了,甚至忘记了挣扎。 而后他松手,将她身体重重摔回床上。 在稚宁震惊害怕的注视下,薄瑾屹只字不漏复述出她交待罗松的事。 微笑言辞震出一片森冷彻骨,稚宁喃喃出声,“罗松是你的人?” 罗松把她的事都告诉了薄瑾屹?! 她那么信任他! 可也仅仅怀疑了几秒。 “不!不对……” 如果罗松是薄瑾屹安排的,当初她被诬陷,罗松不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依照薄瑾屹的行事作风,他只会将她往更绝望的境地去推! “送我去酒吧的人……那个人有问题!” 那人给她的手机,在她拿到手之前就被动了手脚,或许是监听、或许是窥屏,所以薄瑾屹才会知道她和罗松的聊天内容! 太可怕了…… 他居然阴险算计到了这种地步! 他一早知道应珣的计划,知道她要逃,将计就计,假意让他们以为已经成功,实则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薄瑾屹不喜欢稚宁的聪慧,她还是傻傻天真的样子更可爱。 但还是耐心回答了她的疑惑。 “罗松的主子可不是我,而是你家里一直信任想要保护的贱种!你身边所有人都在算计你。” “池昼不是贱种!” 她忘记了害怕大声反驳,容不得任何人说池昼一句不是。 薄瑾屹面容倏地阴沉下来,“稚宁,你该知道这时候替他说话,只会让我更想除掉他。” 明明池昼也骗了她,她却只听到了他说那人不好。 普通朋友?谁对普通朋友这样在乎?! 嫉妒使得薄瑾屹的理智面目全非,心里恨得发狂,可思绪随即一转,他想起她还不知道她的好朋友的真实身份。 等她知道了,她就会害怕远离了。 他收起怒容,“稚宁,昨晚你是因为好奇池昼的事,所以才踏进包厢,” “你不该叫他池昼,该叫他赵聿蘅。” ------------ 第322章 看些有意思的 薄瑾屹细细述说着赵聿蘅的生平,有部分稚宁已经查到,也有一部分以稚宁的能力触及不到,更加惊心怵目。 然而稚宁只是稍稍有些震惊,当她害怕的那个人换上了池昼的脸之后,她神奇般觉得赵聿蘅做的那些事,必然是有苦衷的。 其实她该早有察觉的。 相处过程中很多细节都透露着这一点,他还曾问过她是否讨厌赵聿蘅,那时他一定很紧张吧? 这也许就是冥冥中她不愿当着池昼的面说赵聿蘅坏话的原因。 这就是他说的,之后会告诉她的事。 他宁肯一直拖着,也不会说一个字去骗她。 稚宁并没有生气,平静的态度与薄瑾屹料想的截然不同。 “不准想他!” 薄瑾屹突然发狠把稚宁按在床上,不顾她的尖叫抗拒,厉声威胁。 “如果你想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就别再想他!他本该在那天晚上就死在擂台上,是你坏了我的计划。” “稚宁,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抬头,是他灼烫的呼吸和猩红发怒的眼眸。 稚宁很害怕,她从没在他身上感受过这么明显的、失去理智的侵略意图。 眼泪夺眶而出。 她眼泪迷蒙与他对视,痛苦与恐惧精准折射进了薄瑾屹心里。 她被水雾泡着的眼睛里面他的影子模糊不堪,让他顿感心疼又无力。 “乖,我不动你,你别怕。” 到底是爱她,他没忍住低声下气去哄她,“我今天不碰你,别哭。” 他虚搂着她,轻轻帮她拭泪,低低的求和似的说,“你忘了他,忘了那个贱种和你一起做的事,这对你和他都好,你乖一点。” 稚宁啜泣不停,心里针扎似的崩溃,“哥哥,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喜欢你,我只把你当亲人,我没办法接受你!” “你放了我行不行?我求你了。” “我们就像从前那样相处不好吗?互相关心,互相温暖,我们一直做一对兄妹不好吗?” “不好。” 心软就这样消失了。 她总想逃离的哀求,给他片刻柔软的心镀上了一层冰冷坚硬的外壳。 他狞笑一声,“想知道应珣安排了给你通风报信的人,现在在哪吗?” 稚宁被迫坐上了车。 眼睛被薄瑾屹的领带紧紧缠着,被他抱着,带去了另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双目再度能视物,她人已经在一间地下囚室。 与印象里的暗无天日不一样,这里很干净。 灯光明亮,墙面地板都是纯白的。 房间中央摆放着薄瑾屹一贯喜欢的黑色皮质沙发,一旁的边柜上,古老的留声机与地上的香松一并烘托起房间的格调。 不知道的,会误以为这是一间休息室。 可来时,稚宁听到了凄厉的惨叫,毛骨悚然。 “人带上来。” “是。” 明净的房间里,稚宁光着脚,小巧的脚趾因为来回不停反抗的剧烈动作,充血在灯光下泛着浅粉,白色的裙子随着她的推拒迤逦在地。 她被男人强行抱坐在大腿上,腰身被一条手臂霸道圈紧,另一只手把玩着她柔顺的长发。 食指缠绕,偶尔幼稚的轻轻拽两下,引得稚宁头皮刺疼。 她拿手打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抗拒了一路,也问了一路。 他也如之前回答她的,说:“让你看些有意思的东西。” “我不想看!你放我下来!” 薄瑾屹不再理她,轻而易举反制住她不老实的双手,扭转在身后,听她吃痛低吟也不放开。 很快,薄瑾屹口中的人被带了上来。 稚宁首先看到的是一身破烂如乞丐的衣裳。 不同于乞丐经年累月意外破损,被带上来这人的衣裳是被鞭子抽烂的,也许还有刀子利刃,破损处沾染着血污。 稚宁一瞬蹙起了眉,仿佛就这样看到了酷刑施加的过程。 人不是走过来的,奄奄一息,是被提着胳膊拖上来的。 而当这人被扔在地上,露出脸,稚宁才惊觉这人她见过。 上次在薄家大宅和薄琬乔一起泡温泉,是这人在旁服侍,贴心为她递过饮料和点心。 她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好看,最主要是声音好听,特别温柔邻家姐姐的感觉,因此加深了稚宁的印象。 可现在,她的嗓子是哑的,惨叫、哭嚎……这些都可能是毁了她嗓子的因素。 她正在低声求饶,伸出没了指甲的手,只差一点就要拽住稚宁的裙角,又被残忍拖远。 稚宁浑身发冷,“薄瑾屹!你对她做了什么!” 薄瑾屹正想把玩她肉乎乎的耳垂,“这就生气了?也就一些常规手段而已。” “总归是要留着跟你见面的,特意收敛了,缺胳膊少腿吓到你就不好了。” “哦,对了,昨晚本该是她带你离开薄家。”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指腹终究没忍住,捏上了她的耳垂,仍不过瘾,想含进嘴里咬一咬。 可眼下还有事,只得作罢。 稚宁不住地发抖,薄瑾屹找到机会将分神的她搂紧。 两人身形契合,他的胸膛可以完美的将她包裹,呼吸倾吐在她耳边,“别怕,她伤不到你。” 她怕的人是他! 稚宁扭动腰臀,踢腾着腿,想要远离。 直到他手掌威胁般放到了她大腿上缘。 “扭什么?这么多人在,非要惹我?” “再不老实,现在就回家。” 回家做什么? 再明显不过的暗示,稚宁红着眼睛,不敢再动。 怀里的人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她是知道怎样规避危险的。 可她不知道,当一个男人想要她,她就是再狼狈、再没有风情,欲望也能轻而易举被挑起,有时甚至不用她本人出现。 薄瑾屹不满她的态度,语气不善,“这人相当忠心,在薄家潜伏了三年,为应珣传了不少消息。” “审了一晚上,一句实话不肯说,稚宁,你说她该不该死?” ------------ 第323章 期待夜晚的来临 随后没有温度的眼睛看向下方,“薄野的一些消息也是经由你传出去的吧?” 稚宁跟着偏头。 薄野的计划被应珣反杀,是这人传递消息导致的吗? 薄野是薄瑾屹当做继任家主培养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眼前的女人必死无疑。 “不……” “薄先生,您误会了……不是……不是我……” 薄瑾屹拢了拢稚宁乱了的长发,征求她的意见,“还是不肯松口,你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她是应珣的人,你不是说最恨应珣了,不如你亲自来?审不审的出来无所谓,死就死了,先把心里的火消了。” 说着,他就拿起手边的枪,要往稚宁手里塞,“枪会玩吗?早些年我教过你,保险怎么开还记得吗?” 稚宁手握成拳抵抗,扭头瞪他,薄瑾屹与她对视片刻,闷闷笑了。 “逗你的,当真了?哪能脏了你的手。” 从昨天开始,他就变得不像他,不再暮霭沉沉,总捉弄她为乐,没一点为人兄长时沉稳的样子。 有她在怀里,薄瑾屹确实心情很好,“我夫人心疼你,她心善见不得血腥,只要你说出你的上线是谁,我可以破例放了你。” “夫人,你说呢?” 稚宁隐忍着怒气,不等开口,地上的女人已经求上她。 “夫人,不是我……不是……” “我只是个佣人!我服侍过您的,那天在泳池边,您还记得吗?” “薄先生,您真的误会我了,我不认识应先生,从没见过他,怎么可能替他办事?” “薄先生,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死不足惜,让真正的幕后之人逃脱才是危险。” “先生……夫人……你们真的抓错人了!” “她不承认是她,也不肯供出背后的人。” 薄瑾屹已经放开稚宁,站在她身后为她解释,“稚宁,你觉得我该不该相信她?” “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刑,还有家人被抓了做威胁,早就招了,我觉得我们好像真的误会她了。” 薄瑾屹的心思旁人吃不透,喜怒不显,决定也非旁人能改变。 他也不可能抓错人。 但稚宁想要尝试。 “你已经折磨她够久了,够了。” “是吗?” 稚宁并不想为女人求情,无关应珣,更不把薄野放在心上,单纯觉得她可怜。 她始终记得泳池边的笑,女人年轻又美好,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人不该死在这里。 又或许,她单纯不满薄瑾屹折磨人的行径,借对方向她施加下马威。 点到即止。 稚宁始终不再予以回答,薄瑾屹看了她一会,拿枪的手挥了挥,意趣索然很烦的样子。 这便是要放人了,押解的人也有了动作,退到一边。 他说放了,那就是真的放了,只要今后老老实实,走出这个门,就不会被抓进来第二次。 稚宁不太敢相信,确定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地上的女人也一脸不可置信,突如其来生的希望砸得她晕头转向。 “谢谢先生……谢谢夫人……” 这声‘夫人’稚宁听着刺耳,皱眉看向薄瑾屹,但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他改了主意,放走叛徒,心里忽生出一抹希冀。 或许他对她还有几分心软,她去求他,他会放了她。 可希冀短暂的出人预料。 灯或许闪了下,一道残影从她眼前掠过。 快到稚宁无法分辨是谁。 当她看清,已经是一地的血。 枪声还在房间里回荡,硝烟刺鼻。 薄瑾屹侧脸英俊,也冷峻异常,他手上多了只黑色皮质的靠枕,遮住的正是女人炸裂的脑袋。 ‘砰——’一声,子弹击穿颅骨的阴寒爬到稚宁身上,眨眼间扑灭所有庆幸与希望。 靠枕扼制了血液的飞溅,可无法抵挡在地上蔓延,血与脑浆蜿蜒的小溪似的,索命般流向稚宁脚边。 “啊——” 稚宁惨白尖叫,瞪大的眼睛涌上惊恐。 寒栗直至骨头深处。 薄瑾屹随手丢了抱枕与枪,来到她身边,颀长的身形刚好挡住身后的血色汹涌的一幕。 他一句话都没说,却让稚宁感受到了千言万语,那是威胁,是恐吓,更是逼迫。 像所有自然界里强大的猎手,玩弄猎物是他们的乐趣。 如同昨晚她离开薄家大宅,嗅到了自由的气息,联系上了朋友,再将她捕回,都是他戏耍她的手段。 他在耍她! 无视稚宁的愤怒,薄瑾屹迎面抱住她,逼迫她靠在他怀里,轻笑着说:“暗线其实早已经全部落网,换上了我的人。” 持续一夜的审问,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不招,正中薄瑾屹下怀,当然,也可能是百里挑一捡出来的硬骨头,供他在不安分的鸟儿面前演一场前车之鉴的戏。 后背被她一下下砸着,薄瑾屹只是笑,“稚宁,你不是在外面学了不少东西,那个贱种教了你许多,那凭你的经验想想,我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她眼里蓄满了泪,她已经知道了,倔强的不肯示弱,不吭声,也不让泪落下。 薄瑾屹偏要说给她听,“是为了让你亲眼见证池昼的下场。” “稚宁,迟早有一天,躺在你脚下脑花飞溅的会是池昼。” “到时候可就没有靠枕遮挡了,他的血会溅满你全身,从热变凉,死不瞑目,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他说得出做得到,稚宁恨极了他。 “我没有喜欢他!我只是把他当朋友!这话你究竟要我说几遍!” “喜不喜欢是你嘴上说的,该怎么做我自有论断,你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少想他,忘了他,这样他说不定还可以多活几天。” 他微凉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眼里似有温存,漩涡般,深沉、专注,但下一秒,稚宁毫无征兆被他推倒在沙发上。 来不及惊呼,唇舌便被占据。 双手被制压在头顶,他吞下她的呜咽,又反哺给她更多。 稚宁吞咽间几次想咬他作乱的舌,每每都被他狡诈逃过,换去更加深吻的机会,喉间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令她几欲作呕。 纵然掺杂着不愿与愤怒,这却是薄瑾屹第一次亲吻真正意义上清醒的她。 滋味比之前好千百倍,令他越发期待夜晚的降临。 ------------ 第324章 他不是人! 再吻下去将要失控,薄瑾屹灼喘吐息着把人放开,微微躬身不至于压得她难受。 他拭去她嘴角来不及咽下的水润,抹到她唇上,温柔回忆说:“从你还是个婴儿时,你就在我身边,妈她身体不好,是我拿着奶瓶,把你抱在怀里,哺喂你,哄你入睡。” “我没日没夜照顾你,给你换过尿片,帮你洗过澡,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怎么了,我比爸妈都要了解你。” 薄瑾屹回忆着前世,那时他切实期待过她长大,几斤重的小娃娃得到了他这辈子第一份怜惜,这也是他后来失望、弃她不顾的前因,真心错付。 “稚宁,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太简单了。” “别再想他,人命很脆弱不是吗?只消一颗小小的子弹,或是一把刀子,捅进去轻轻扭两圈,人就断了气。” “害怕吗?记住这种感觉,乖一点,别再激怒我。” 一吻结束,尸体被拖了下去,只留一地血痕还在。 恐惧一直延伸至稚宁回到家中。 领带被他从眼上摘下,他问:“午饭想吃什么?” “你把罗松怎么了?” 薄瑾屹扔下领带,眼里荡着深深浅浅的笑意,“那个喜欢男人的胆小鬼,他你倒是可以试着帮忙求求情。” “……你想要我做什么?” 稚宁浑身鸡皮疙瘩,生怕她要他用那种方式讨好他。 薄瑾屹笑,想象中的他低估了逗弄雀鸟的乐趣。 他该早一点把她抓回来的。 “求人总要先拿出诚意,你的池昼教了你那么多,这点没教过你吗?” “是你求我,还要我提要求?” 稚宁气得发抖,不让她去想池昼,他却没两句话就要提起一遍。 “薄瑾屹,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条狂犬病发逮住谁都要咬一口的疯狗!” “嗯,谁让我爱你,什么时候你心里边装满了我,我就不疯了。” 惊战中的稚宁满脸愕然,印象里不苟言笑的人居然动不动就把‘爱’挂在嘴边。 “不跟你卖关子,午饭你去做。” 薄瑾屹毫不客气点了菜,都是他爱吃的,没有顾及她的口味。 这倒不是难事,只是稚宁不确定,“我做了,你就放过罗松?没有别的条件?” “那要看你做的饭菜合不合我口味。” 有罗松牵绊着,稚宁不敢动手脚。 饭菜做出来,是那本食谱上的,薄瑾屹难得大快朵颐,筷子夹不停。 稚宁想起他心理上的病症。 他爱她。 因而失去她后难以承受,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她见过他呕吐的样子,因此并不怀疑这份感情。 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她只是无能接受。 心思微动,稚宁再度哀求,“哥哥,你放了我好不好?” 薄瑾屹口里的食物瞬间无味,放下碗筷,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不会再这么叫我。” 稚宁抿了抿唇,心里总不踏实,“我一直把你当哥哥。” “哥哥,你放我走好吗?” “我也爱你,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哥哥你长得好,地位数一数二,外面多的是真心爱你的女人。” “她们哪一个都比我好,她们会给你想要的回应,而我不行,你在我心里只是家人,永远也无法改变。” “你这样一直关着我,我们之间只会越闹越僵。” “哥哥,你之前不是有过一个女朋友吗?你叫她乖乖,你很喜欢她吧?她一定聪明又漂亮,肯定是我比不上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只是没分清亲情和爱情,这两者很相似,都容不得失去,失去了会痛。” “你对我可能并不是喜欢。” 稚宁的苦口婆心,只换得了薄瑾屹冷嗤,“饱了?” “……没。” 稚宁急忙抓起筷子低下头,吃饱了要去干什么? 薄瑾屹没那么多仁慈,一把将她拽起,“那就饿着。” 稚宁被一路强硬拖拽着进了电梯,上了顶楼。 顶楼只有一个房间。 房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一丝亮光也无,像吞吃人的深渊巨口。 “不!我不进去!” 感受到怀中人的抵抗,薄瑾屹面无表情将人推了进去。 差点摔倒,稚宁绊着脚站稳,立刻往入口跑,可门已经关闭,光亮全部消失。 这里很黑,稚宁下意识伸出手,四处是空的,无法辨别方向,她慢慢的不敢挪动,生怕一脚踩空,落入不复之地。 黑暗中,稚宁无法感知薄瑾屹的存在,却知道他也进来了。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稚宁不安到了极点,他难道要在这里对她…… 不可以! 稚宁没了办法,陷入被动,愤怒愈演愈烈,可她知道她硬不过薄瑾屹,薄瑾屹软硬不吃,但硬来她必死无疑。 冷静片刻,她又叫他‘哥哥’,试图示弱、用过去的情谊唤醒他的良知。 “哥哥我怕,你别这样,我们有什么事好好说行吗,你别吓我……” 陌生黑暗的环境,总会激起人的恐惧,尤其稚宁才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面前。 她的哀求是有那么几分真实在里面的,凄婉可怜,细细的,孱弱不已。 薄瑾屹却笑她愚蠢。 当年他装醉吻她,第一次当她面叫她‘乖乖’,她也是这么傻,一声声喊他,企图利用这声他厌恶的称呼,让他放过她。 “嘀——”的电子音响起,整个大厅里的灯一下全亮了。 刺目的光逼得稚宁紧闭双眼。 待她睁开,一幅幅挂满了墙的画作,强行挤入了她的视线。 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头晕目眩,许久,稚宁才看清这些是什么。 一身虚浮的冷汗,稚宁从没在这样极短的时间内,见过这么多自己。 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穿过时间洪流,能看出是年幼的她。 双目震颤不止,稚宁逃离般后退。 可后面也有,一回头,撞入眼帘的比之前面画上年幼的她,更具视觉上的冲击力。 稚宁颤抖如落叶,不停摇头。 “不……不……” 这不是她! 她没穿过这些暴露的衣裳,没这样搔首弄姿过……不!不是她! 薄瑾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任她倒退跌入他怀中。 “漂亮吗?这是这些年来我亲手画的,一幅幅积攒下来,竟然有这么多了。” 这都是他画的?! 稚宁惊恐的眼睛望着他,卖弄般的、自鸣得意,他眼底全是欣赏,并不觉得这些骇人闻见的画作有多肮脏污浊。 他是个人吗? 他在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她,把她当做玩物! ------------ 第325章 柠檬好闻吗 “不必怀疑,这些都是你,我想象中的你。” “当然也不尽然。” “你不是早就怀疑我每晚给你的牛奶里下了东西吗?” 薄瑾屹主动提及这件事。 他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他不怕她知道,只怕她对于他对她的渴望了解不够透彻,总抱有他能放手的幻想。 这话一出,稚宁立刻被自己从前的愚蠢可笑刺痛,她对他的信任对他毫无意义,只是他利用的手段! 她竭力维持冷静,装得不在意,可打颤的唇齿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你对我做了什么?” 薄瑾屹微笑,“挺多的,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做了。” “听昨晚应珣说话的口气,你也该猜到了,在你昏睡时,我究竟做了什么,能引得他勃然大怒,想要杀了我,他那嫉妒的嘴脸……” 薄瑾屹冷笑,语气玩味,“不过自认为你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了我。” “可你本来就是我的,我给他些和你交往的机会和时间,他就真当自己能拥有你了,实在可笑。” 薄瑾屹牵着稚宁的手,让她在每一幅画前走过,仿佛是要拉她一起见证他爱慕她的心路历程。 稚宁在心底里默念,他不会这么伤害她,他珍爱她绝不会背地里侵犯! 哪怕诸多细节撑不起这份自欺欺人,可她无法承受,她会疯的! 但她看到了什么? 某幅画中薄纱下的一粒红痣,那是即便穿泳衣也看不到的,除非一丝不挂! 她记得这粒红痣是她成年后才长出来的,她苦恼过要不要祛除,画上出现,这就意味着他真的—— 那不是小时候帮她洗澡看见的! “如果我没看过,这些画又是怎么来的?这些是想象,也是写实。” 他拥着她的腰,低头吻她后颈,利用唇上滚烫的热意,告诉她身为一个男人,他对她的渴求。 “你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那么你来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会想要我吗?” “会想的浑身发疼睡不着吗?” “会想要吻我触碰我吗?” “不会。” “可我会,知道这些画上斑驳的污点是什么吗?” “是每次擦拭过后留下的痕迹。” “你说……该是做了什么,才需要擦拭?”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鼻尖轻嗅,“柠檬好闻吗?” —— 稚宁随即想到了什么,那段时间每天醒来手心残留的香味,不是她不留神蹭到的,而是他——是他! 稚宁的力气在他面前不值一提,薄瑾屹捉住她手,吻了吻手心,如痴如醉。 “这小小的一只手,没多少肉,怎么会这么软?” “还得我用力握着才肯上劲……” 稚宁目眦欲裂,“你放开!你还要不要脸!你个畜生!你放开!” 薄瑾屹偏要抓紧她,“你说,我对你这不是喜欢、不是爱是什么?” “还记得你身份曝光不久后,我出国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吗?” “几乎每次跟你打电话时,我都是看着你的,你也在这幅画里看着我。”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画里的你那么恬静乖顺,现实里你却连个电话都吝惜打给我?你难道不想我吗?为什么我那么想你?” “你对我撒谎,谈论的话题全是你爱的另一个男人,你求我帮他,说他多好多好,你知道我那时是怎么想的吗?” 薄瑾屹掐紧她的手腕,“我发誓我一定要把你关起来,把他从你脑子里一点一点全部挖出来,我要让你疼,让你后悔这么上心爱过他!” “你疯了……你疯了!” “你这是犯罪!” 他俯瞰着她,望着她气愤发抖的模样,低声发笑,“嗯,我承认,所以你大可用那个贱种教你的本事对付我,不成功你活该认罚,我做什么你都受着!” “乖乖,以后你的‘ 哥哥’留着床上叫吧。” “你说什么……” 他叫她什么? “怎么很难理解吗?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只爱你,我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哪里有什么别人?” 稚宁目光仓皇,所以那次他知道是她,想要侵犯的也是她…… 怪不得! 怪不得她总觉得那晚他好像认出了她,一会喊她稚宁,一会又满嘴另一个人的称呼,原来从一开始就都是她! 稚宁嘶叫着打他,薄瑾屹感受到了痛,却笑得享受。 “忘记告诉你了,那次是我装的,我没喝醉,全程清醒,我就是想碰你。” “还满意你在浴室外面看到的吗?和你私底下偷看的东西比起来怎么样?” 她怒瞪着他,不肯答。 “另外,刚才顿饭我很不满意,所以很遗憾,你的朋友暂时还没法得到自由。” “薄瑾屹!” “嗯,就这么叫。” 非得他威胁她才肯吭声。 他捏住她下巴,“你记住了,我不想做你该死的哥哥,想继续做家人,可以,你嫁给我,我们生个孩子做一家人。” 稚宁瘦弱的身子像劲风中总也吹不折的草,不停地打颤,“你做梦!” 薄瑾屹拉着稚宁在他每一幅画前看了个透彻,跟她讲解其中的故事,后续的愿想,各种地点应该怎样做…… 那一句句让令人脸红羞死的话,让人难以接受他前后形象上的颠覆。 厚颜无耻的流氓! 待走到尽头看完最后一幅,才肯放过她。 天光已经昏暗。 稚宁吼叫谩骂了一下午,嗓子哑了,眼睛也痛,她再也挤不出眼泪,在昏暗的房间里团抱住自己,一度想过去死。 她逃不掉。 不论是原文内容的设定、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切身经历,都毫无疑问摧毁了她逃离的可能。 薄瑾屹的本事,就连男主周正都比不过,那是剧情给予女主角的偏爱和依仗,任她为所欲为,横行霸道。 如今却被用来压迫磋磨她! 她该怎么逃? 他还想她给他一个孩子,企图将她永远套牢…… ------------ 第326章 杀伤力巨大 稚宁死死咬着牙,她宁死也不要被他关一辈子! 她看着自己的手,一想到薄瑾屹拉着她碰过他,欲死之心中源源不断生出同归于尽的愤恨。 她绝不会让他得逞! 这天夜里,稚宁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了难熬的一晚。 薄瑾屹并没有来找她。 清晨,佣人敲响房门,送来早餐,稚宁才得知薄瑾屹连夜外出了。 至此,她终于稍稍放下心来,放任睡意将意识侵吞。 中午时,佣人又来送餐,稚宁迷迷糊糊得知,薄瑾屹还没回来。 其实不难相信,薄瑾屹一直是个忙人,各种事缠着他,更别提应珣已经发了狠。 紧绷的心因着薄瑾屹的不在,得以舒展,稚宁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连晚上送餐的敲门声也没听见。 她很累,接二连三的打击、歇斯底里的抵抗、难以承受的恨意……无一不消耗她的体力。 这一觉,直到被薄瑾屹闹醒,才正式画下休止符。 晚上七点多。 薄瑾屹忙了一天回来,一身疲乏,太阳穴在痛,进门就得知她绝食一整天的消息。 汇报完,满屋子佣人噤若寒蝉。 薄瑾屹很难不动怒,尤其她的身体曾患过夺命的病症。 虽然已经痊愈,但她一直很瘦,这类病症养不好随时有复发的可能,他无法看到她再被病魔夺走。 带着满腔怒火扭转把手推开房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床上隆起了小小的山包。 不透风的房间里死气沉沉。 薄瑾屹没有顾及直接开了灯,大步朝床边走去,没等站住脚就一把掀了被子。 稚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弄醒。 薄瑾屹随即见到了她惺忪的睡眼,懵然迷离中没忆起前事,还有几分无辜信赖与埋怨,浇灭了熊熊燃烧的怒意。 但很快她记忆就连上了,见到他像见到了仇人。 “起来,吃饭。” 稚宁气急了不理他,蹬腿勾着被他掀走的薄被,蒙头屏蔽骚扰。 怒火到底是散了,薄瑾屹任她装鸵鸟,看了眼中午时一动没动的饭菜。 “这就是你一整晚不睡想出来对抗我的法子?把自己饿死,留我一具尸体?” “人命脆弱不假,一把刀、一颗子弹就能再也没了以后,可你在我手里,想死没那么容易。” “不说我会不会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单是你绝食这招,就幼稚得可笑。” “你不进食,总还能打针,吊一口气也够我上了你,没劲也省了我麻烦按着你,我想怎么来怎么来。” “更何况,谁也不清楚我有没有那些享受冰冷触感的癖好。” “总归不会轻易放了你,死了我也不让你安生!” 无耻! 下作! 稚宁在心里骂他。 他现在说的这些,她丝毫不怀疑。 见过他那些画之后,如今别说他会对她的尸体做什么了,他吃了她都不意外,他才是真的神经病! 可她没想过将自杀付诸行动。 最起码现在不会。 绝食是佣人扣给她的帽子,她不过是累极了睡了一觉。 可能在佣人,或者薄瑾屹看来,他做的那些事,尤其是她从前昏迷时遭受的侵犯,会让她难以承受,一死了之。 可是不会。 她深谙自爱的必要,却并没有身陷贞操观的枷锁,她并不认为失身了或者被人怎样了,就该以死谢罪以示清白。 被狗咬一口,她最坏也要粘一嘴毛,有条件她会一棒子打死那条疯狗,然后忘了这场噩梦,潇洒度日。 稚宁窝在被子里半晌没理他。 她不动,没反应,薄瑾屹就掀了被子,抓着她的脚踝拖到身边打横抱起,放在椅子上。 “你敢跑?不老实我可以喂你吃点别的。” 他一双西装裤包裹的有力长腿就在她面前,稚宁立刻明白了他口中的‘别的’是什么,这才肯在椅子上坐好。 恶心、厌恶,不加掩饰。 薄瑾屹无视这些,他很满意她识时务的做法,端来饭菜,拿着瓷勺送到她嘴边。 稚宁怕吃了他喂的饭会吐到死,宁可忍着饥肠辘辘,也不吃一口,脸扭向一边。 他喂她躲,这么试了几次,稚宁嘴角沾满了黏糊糊的粥渍。 难受极了,稚宁受够了。 就在她坏脾气上来欲挥手彻底推开时,薄瑾屹先一步威胁,“你尽可掀了碗,最好撒一身,我正愁没有理由撕了你衣裳。” “我的脾气你清楚,我说到做到。” 稚宁轻轻的又开始发抖,气的。 没办法只能吃下令她作呕的食物,一整碗下肚,肚子又鼓又胀。 可她老实吃了饭,他还是没有放过她。 就着坐姿,蛮力将她拉到他腿上。 睡衣从下往上凉飕飕的,他手腕的力道总也无法摆脱。 他爱她不可控时的战栗,更爱听她哭,她越哭他越兴奋,从一开始单纯惩罚她不吃饭,慢慢变得开始顾自寻找甜头。 欣赏她的反应,吻她的泪珠,听她谩骂。 他总是笑,把她丢上了床。 昨晚一个人待在房间,稚宁有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他明显不会放过她,必定要把她拆吃入腹。 她安慰自己活着最重要,真到了无法反抗的最后时刻,就如他所愿,虚与委蛇,等待时机逃离。 闭上眼睛,就当嫖了一只鸭子,多的是千金小姐玩得花,一晚上好几个的都有,片叶不沾身,她就当也效仿了她们。 系统曾说过薄瑾屹嘎嘎猛,体验感绝对棒。 可真等这件事要发生了,稚宁发现她承受不了。 这不是眼睛一闭的事,他掌心的触感、温度,他的嗓音、气味……都熟悉得让她崩溃发疯。 他在她心里的形象非死重来不可更改,无论他做什么,对她再好,她都不可能把他当成是男人爱上他。 薄瑾屹撕扯着碍事的睡衣吻她,吐息难耐啃咬着她的白颈,生忍着躁意取悦她,试图让她进入状态,接受他的爱。 可她不肯,他挫败不满道:“抖什么?我能生吃了你?” 稚宁忍了许久,呜咽着吐出两个字,“我疼。” 薄瑾屹皱起眉,打量她片刻,“……哪疼?” “肚子疼,我肚子好疼。” 仅仅这三个字,比她之前的千言万语杀伤力都大。 ------------ 第327章 池昼喜欢她 记忆回到三年前与她亲近的那晚,她躺在他身下,也曾哭着说她疼。 她病了,他不知,只恨她狡猾矫情,更加不留情折磨。 事后他万般悔恨,那是她为数不多向他求救的时刻,那夜也并非她贪睡,而是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他困着她,她连止疼药也没法吃。 到底是有多疼,让她求了饶?又是有多疼,能让她失去意识? 在他疏忽大意的那段时间,她吃了太多苦。 假使那次留心了,他们不会分开那么多年,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无从接受。 无法忘却的悔痛,令薄瑾屹停了动作。 稚宁抓住时机,“我生理期到了,你不能碰我!” 熟悉的感觉,稚宁立刻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了,她激动感谢,却也更怕,怕他什么都不顾,硬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薄瑾屹没去验证,也不存疑,他一直严密监控着她的身体状况,昨天没动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生理期一向难过,经不得大动作。 但他假装不知,开玩笑说:“不能碰吗?看来你还不知道外面的险恶。”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一年到头不得停歇吗?那几天只伺候一个男人都算是烧了高香,她们也没死不是吗。” “这很伤身体!畜生才会在这时候逼女人做这种事!” “嗯,伤身,所以你不会想过这样的日子,乖乖待在我身边才最安全。” 稚宁差点气笑,按照他的逻辑,她不跟着他就一定会沦落风尘? 薄瑾屹望着她的眼睛,“觉得我说话夸张了?应珣有多少仇家,那个贱种又有多少仇家,你根本不清楚。” “他们为了争夺你,免不得要有一场恶斗,你还不知道那晚擂台上那个贱种腹上的刀伤是怎么来的吧,是应珣做的。” “那个贱种本事不小,应珣开始是冲要他命去的,可他本事不到家,还要麻烦我亲自动手。” 稚宁越听越恨,同时也害怕,怕他又想起她救了池昼,不管不顾发泄怒火伤了她。 可他随即又说:“他们迟早两败俱伤,背后的仇家知道他们是为了争夺你才有这一场恶斗,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付你?卖进毒窝都是轻的。” 稚宁垂眸,心中充斥着浓重的哀伤。 两败俱伤似乎是将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没有薄瑾屹,池昼和应珣也会争抢。 池昼喜欢她。 从得知他隐瞒身份,再回想他为她做的事,这份感情已然无法遮掩。 稚宁心情沉重,她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招惹了池昼,他本不用趟这趟浑水,有另外一种人生际遇。 “放心,我先是爱你,然后才想占有你,不会不顾及你的身体。” “那个贱种对你的好,我也能做到……” 薄瑾屹放开了她,他一口一个‘贱种’,听得稚宁想捅他两刀,可就像他说的,少从她口中提及池昼才能减少给他添麻烦。 而关于自保,强攻不行,只能智取。 卫生间里,必需品一应俱全,薄瑾屹照顾起她向来面面俱到。 稚宁收拾好自己,回来躺在床上,肚子越来越疼。 不多时,薄瑾屹去而复返。 他早早让人熬好了药汤,前天开始就一直备着,总算今天用上了。 看着他端来的黑乎乎的药汁,只是闻味道,稚宁就感觉到了苦,而且她也另有担心。 薄瑾屹一切了然,拽过她的手,硬把杯子塞给她,“放心,没下别的东西,药性相冲,伤了你身子我不是要绝后?杀鸡取卵的事我不会干。” 药是好药,稚宁不会矫情的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她要把自己养的能跑能跳,逃走时才不落下风! 药汁一口闷,稚宁今晚本就吃多了,这下真要吐了。 她想下床走动消食,可腿脚一动,小腹就刀钻似的疼。 脸白如纸,薄瑾屹看了心疼,把她抱到自己怀里。 可能是疼得太厉害,她没了精力挣扎,乖乖的任他揉她腹肚,吻她鬓角。 “喝了药很快就不疼了,睡一会,醒来就好了。” 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这般脆弱的时候,稚宁只怕会委屈的哭出来。 而他像是感觉不到累一样,温热的大掌维持着力道重复相同的动作,十分钟、二十分钟……他热出汗,不厌其烦。 稚宁能感受到他满怀爱意的怜惜。 待痛去了大半,她按住他的手。 “好些了?” 稚宁‘嗯’了声。 他将她抱回床上,为她掖好被子,吻她额头,“你先睡,我晚点还有个会。” 稚宁拉住他衣角,“你真的这么想要我爱你?” 薄瑾屹垂眸看着她,背着光,仿佛在笑,又仿佛不是,“你愿意给吗?” 稚宁看不出他是否在意,像是极渴望她爱他,又有那么半瞬觉得他满不在乎。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可你都没追求过我,一上来就把我关起来,有几个正常人会接受这样的感情?” “我听出了你在骂我。” 稚宁:“……” 对号入座的本事无人能敌。 薄瑾屹目光饶有兴致,有商有量道:“说说看,你想我怎么追求你?” “就一个原则,循序渐进。” 薄瑾屹淡笑,“拖延时间?” 被戳中心思,稚宁并不慌,再怎么难搞,他也是个男人。 她故作失望,“原来你口中的‘爱’也不过如此,你把我提出的诉求当成是故意拖延,你是不是打心底里觉得我不配,只要供你泄欲就行了?” “你只是想得到我,只是觊觎我的身体,不是我换做任何一个戳中你性——癖的人都行是吗?” 薄瑾屹弯唇重复她话里的关键词,眼神勾勒着她唇线,“稚宁,没人能给我比你更多的惊喜了。” 他来到她身边,勾起她下巴,“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看来私底下没少学习做功课。” 他在暗讽她上次骗他第一次看那些东西。 稚宁羞愤欲死。 那时她只顾着尴尬,她以为他也一样,现在想来,他指不定怎么暗爽! 电话也是他故意打去提醒她的! ------------ 第328章 什么都是骗她的! 再继续下去,某些事又要被揭穿,薄瑾屹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好,你肯给我争取你的机会,我也给你我的诚意,你说,我做,你想要我怎样追求你?” “首先,不能不经过我允许吻我——” “这不可能。” 打断她的话,薄瑾屹立刻给了她答案。 他饿极了的猎豹似的扑了过来。 他把她压倒,狠狠舔咬。 他的吻和他的性格一样,有明显的进攻性,她反抗,他就咬她,不许她换气呼吸,用窒息的痛报复她满肚子鬼心思。 咬出的血放大了相互触碰的感官,也唤醒了欲望,湮没理智。 他不断加重的手劲又落在了不该的位置,稚宁后悔不迭,护上不护下去砸他的肩膀。 可没用。 只能去揪他头发。 这倒是让沉浸在欲望中的男人抬起了头。 看到她软白指缝里那一撮黑发,薄瑾屹攥住她的手腕,“下手够狠,见血了。” 稚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很怕,“你说过这两天不碰我的!” 薄瑾屹不语,一瞬不瞬垂眸,看得稚宁心里发毛。 半晌,他道:“不吻你不可能,顶多不上你。” 粗俗的词,从他矜雅的口中脱出,没有礼义廉耻,更不见知羞自愧。 稚宁低估了他的难缠。 他活了两辈子,心智近妖,早已不像其他几个年轻的好对付。 “老实点别耍小心思,你乖乖的我们都好过,不老实打晕了你我一样上,懂了吗?” * 接下来的几天,薄瑾屹如他承诺的,并没对稚宁做什么。 知她身体虚弱,无论是否要信守承诺都碰不得,惹起火还要忍着,干脆亲吻也少了。 稚宁难得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 薄瑾屹不常在家,常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忙得昏天黑地,有时半夜回到家,还要继续线上会议。 每当薄瑾屹不在时,总是稚宁最轻松的时刻。 她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这一遭意识觉醒的任务令她头疼不已,可万幸教会了她万事不到最后胜负难料的道理。 她悄摸着尝试偷过佣人的手机,大费周章,从没这么做贼心虚过。 手机拿到手,是有信号的,她激动拨出号码,可电话接听传来的却是薄瑾屹的声音。 所有佣人的手机,不管拨了什么号码,都定向接通一个号码。 稚宁吓得半死急忙挂断,一夜没睡,生怕薄瑾屹找来。 靠自己联系不上周家,她就拐个弯试着联系薄琬乔,薄琬乔是薄家人不是吗,是薄瑾屹信任的亲妹妹,庄园里那么多佣人,总有一个耳根子软、心眼实在不设防。 薄琬乔和周正婚事将近,她的困境传给薄琬乔,周家迟早会知道。 可她能想到的事,薄瑾屹怎么可能想不到,稚宁这次属实是急糊涂了。 她更不知薄瑾屹其实连薄琬乔也嫉妒。 两人亲密交好,相处时上下其手……三年前薄琬乔不知轻重的一句让稚宁跟她,背地里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 这根本不是亲哥哥能做出的事,他对稚宁的独占欲已经到了丧失人性的地步。 如果不必将稚宁的感受考虑在内,最理想的状态,是她这辈子到死只能看着他。 什么孩子、名分,只是困住她的手段,他有时连即将在她肚子里生根发芽的孩子也恨,孩子的出生势必会分走她的关注和时间。 可惜稚宁不知。 “夫人,您别为难我们了。” “除了薄先生,您暂时接触不到任何人。” “您无聊了可以看电影,这都是您以前爱看的,眼睛累了可以去逗弄园子里的小狗,刚出生还在吃奶,奶呼呼的很有意思。” 稚宁不说话。 再不行动她都要揣上崽了,怎么可能对小狗感兴趣。 她只想逃,不惜代价逃走! 佣人又建议:“不喜欢小狗的话,那您稍微等等,您在国外养的猫,薄先生说最迟明天就能送到。” 原来如此。 稚宁一大早就见客厅里多了猫窝,居然是她的猫也要被抓来! 稚宁倍感压抑,连她在国外养病时收养的流浪猫也被薄瑾屹找到了。 关于她的隐私,他究竟还有什么不知道? 佣人见稚宁表情不好看,慌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急忙找补,“先生很爱您,您最近的药都是他亲自熬的,一两个小时寸步不离看着,天不亮就起,还有送您的花,红的绿的,他自己采来插了好久,生怕您不喜欢。” “薄先生那么忙的人,为了讨您欢心,费足了功夫。” 稚宁的表情却是更加难看,“你说这花是他插的?” 他不是眼睛看不清颜色吗?! 怎么把色彩搭配的这么完美? 佣人不知稚宁什么意思,结结巴巴,最终在稚宁的眼神威逼下如实相告,“是先生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他骗她,什么都是骗她的! 恨意如巨浪般汹涌,眸子里腾起丝丝激愤带来的水雾,她不会再信他一个字,绝不会! 薄瑾屹第二天才回来。 一下直升机,佣人就来道喜,说稚宁想通了,他守得云开,她从早上开始就在忙活,为他准备了晚餐。 薄瑾屹淡淡说了声‘知道了’,脸上并无喜色。 厨房里,稚宁还在忙,她穿着他不合身宽大的围裙,长发扎成丸子头,露出细白的脖颈,乖巧靓丽,灯光下格外晃人眼。 薄瑾屹心跳加快,愣神看了几秒。 没顾上换衣服,悄无声息走过去,从后面拥住她,“做了什么好吃的?” 稚宁才掀开锅盖,烫得很,全神贯注时被抱住,吓出一身汗。 她极其排斥他的碰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抗拒难忍,可想到接下来的计划——舍不下孩子套不住狼。 “你看不到吗?” 薄瑾屹在她后颈啄吻,低喘滚烫,好不容易分神看了眼锅子,“鱼汤啊……想没想我?” ------------ 第329章 何苦挣扎? 稚宁勺柄都快捏烂了,“你别闹我!” 薄瑾屹不以为意,她没怎么挣扎他更放肆,咬住他喜爱的小巧耳垂,“能不能碰你?” 稚宁忍无可忍。 用力拂开他的手,退离他的怀抱,“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只想睡我。” 他凸起的喉结震了下,低笑,到底没再说荤话刺她,问:“饭菜都是你做的?” 稚宁转过身去,默不作声。 薄瑾屹喜欢她娇蛮撒野的样子,比死气沉沉顺眼,没再闹她,“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给你些奖励。” “你那个叫罗松的朋友,自由了。” 稚宁捏紧了汤勺,心又冷了几分。 他根本不爱她,他只是控制欲过盛,想的全是他自己! 薄瑾屹洗澡换衣回来,稚宁汤也熬好了。 旁边没有佣人守着,稚宁扫了一眼倚着门框看她半天的身影。 “端菜。” 天底下头一份的发号施令,薄瑾屹乐得被指使,一手端两个碗,还抓了筷子,充分利用了手大的优越。 稚宁盘子端一趟,已经没了她再能做的。 论及照顾,薄瑾屹同样无可指摘。 稚宁只觉得讽刺。 吃饭时,稚宁没再观察薄瑾屹的一举一动,面对他偶尔的发问,回得有一搭没一搭。 她心情不好,食量也小,没一会就渐渐慢了进食的速度。 反观薄瑾屹,意趣不减,米饭接连添了两碗。 稚宁余光扫过他,悔恨交加,所有的一切都已清晰明了。 他根本不值得她的同情! “你怎么不吐了?” 薄瑾屹身上永不得见慌乱的影子,语气漫不经心,“因为是你做的。” “这些年在国外长了不少本事,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唬我,不过你这本事也无用,你下半辈子锦衣玉食,苦活累活半点找不上你。” “当然,你闲着无聊打发时间也可,不过偶尔一回玩玩就算了,我用不着你为我操劳。” 薄瑾屹不要稚宁为他付出,只需她任他掠索就够了。 稚宁冷笑,他还想骗她! 她直言戳穿,“你面前这道菜不是出自我的手,只有这锅鱼汤是我煮的,其他的全是佣人做的。” 她稍稍表露出想要求和的姿态,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答应,配合她一起骗他。 薄瑾屹又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脆藕,神色如常。 “是吗?我心里以为是你做的就行了,心理暗示懂不懂?” 他浑不在意的笑刺痛了稚宁的眼,她低声问:“有意思吗?” 随即摔了筷子,声线也窜高,“薄瑾屹!骗我有意思吗!” 薄瑾屹这才正眼看她,“怎么没意思?” 她的小伎俩哪里瞒得过他。 好端端还在气头上的人,和气来得莫名其妙。 真以为他不知道她在试探吗? 他又不瞎,满桌子菜,没一道是菜谱上的。 再者,佣人透露给她的事,也是他有意为之,他恢复了视力,也能吃其他食物,过往病症在得知她还活着之后,神奇般痊愈了。 若非他有意,她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她玩不过他,任何事想瞒她都轻而易举。 可他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不怕她知道、误会,他不能色盲一辈子,更不能一辈子只吃那些食物,常年单一的饮食,糟蹋坏了他的身体。 有她在,他想长命百岁,不会拿自己健康开玩笑。 他并非没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可不破不立,她总要清楚他都做了什么,他问心无愧了,才能去想以后的事,瞻前顾后是必输无疑的前兆。 稚宁等了很久,始终没等来薄瑾屹情绪上的波动,他早经过大风大浪,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样被轻视的感觉并不好,稚宁气息不匀,“薄瑾屹,你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戏弄我,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他就不觉得愧疚吗? 他没有心吗? 从三年前,到三年后,所有她以为为她好的事,都是他在算计! 薄瑾屹意态悠闲,“那如果我告诉你,你之前在剧组遭人中伤欺负,我也事先知晓,并且横插一脚推波助澜,你是不是更恨我?” 稚宁的惊讶只有片刻,在她心里,现在的他是一个毫无下限的歹人,没有最恶只有更恶。 注视着她清凌凌眸子里的恨,薄瑾屹叹了口气,解释:“我所做这一切,不过是想告诉你,留在我身边才是最优解。” “何苦挣扎?” “稚宁,你只是还不习惯待在笼子里。” “笼子里温暖舒适,没有把你打湿的风雨,也没有嫉妒欺负你的人,你只是暂时还没尝到甜头,终有一天你会喜欢的。” “你看那些豪门夫人,那些男人养在外面的女人,哪个不是乐在其中?她们最初也都矫情不肯答应,觉得失了尊严和面子,最终还不是向现实低了头?” “没必要觉得难为情,人这一辈子,能待在舒适圈里是最幸运的,你不该踏出去,而是要把舒适圈扩大,苦难只会流向能吃苦的人。” 稚宁当然明白扩大舒适圈的道理,可他施加给她只有圈禁和掠夺,她并不舒适,只觉得压抑和痛苦! 她连作为人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不能出门,手腕上套着监视器,仰他鼻息,等哪天他垂怜不再,留给她的只有等死!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就是个畜生!”她怒极了大吼。 被骂了薄瑾屹也不生气,只有看犯错小辈的无奈。 “我怎么不懂?外面多的是女人在外闯荡,这世界能者居上,从不以性别划分,像琬乔,她自己能在一片天地站稳脚。” “可稚宁,你不一样。” “你不像她那样有天赋本领,你太单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好是坏都辨不清,出去只会被人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为着她总想独立的执拗想法,薄瑾屹头疼了好久。 他懂她在想什么,也知她想要什么——努力工作创造更好的生活,享受之余心理上得到愉悦和满足。 可这仅仅是为了实现所谓的价值,找到人生的意义。 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殊途同归都要化作一滩烂泥,走向毁灭。 一场争执,终结于稚宁愤愤不平的骂声中。 薄瑾屹有几天没碰过她,想的厉害,也不在意她发狠的厮打,扛着人丢进卧室。 ------------ 第330章 不吃白不吃 这和稚宁想的不一样,她以为他会动怒,她会在争吵中把他逼走,继而争取时间,摸清这座庄园的防御机制,为将来逃离做准备。 她已经差不多找到了规律,他的回归让她失了时机,假如他像最初那样在家待着,她这段时间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但这一场借机发作,就像是被他看透了似的,他也只顾自己发泄,玩弄她像玩弄一只低智宠物。 夜晚的大床上,稚宁几次险些窒息晕厥过去,脸一会红一会白,汗湿不成样子。 薄瑾屹信守承诺没做多过分的事,只是吻她,但吻有很多种,花样多的足够让人小死几回。 可这仅仅是取悦了另一方,薄瑾屹无端惹一身邪火。 他真正想要的,她暂时给不了。 好几次,他都想,板上钉钉了她就老实了。 可他清楚小雀鸟的承受极限,阈值太低,他得循序渐进,一步到位把人逼紧了有个好歹他得不偿失。 就这样不知折腾了多久,她终于无力再反抗,连骂声也消停了,缩着身子香肩半露。 薄瑾屹则进了浴室。 冲了凉回来,稚宁还是那姿势一动未动,只是灯下肌肤白得好似天边皎月,腰处下折,与肩臀形成了巨大的视觉落差。 火又窜了起来,薄瑾屹上了床就蛮横将人扯到身下。 她腿细长漂亮,薄瑾屹爱不释手,没几秒,又要吻。 稚宁察觉他的意图,毫不留情踹上他肩膀,可惜用足了劲也没能撼动。 “你有完没完!” 光是冲凉,他就冲了三回,门也不关,干什么去了是人都清楚,就这还不忘自讨苦吃! 他嘶声含糊回她,“让你睡,你睡你的。” 可嘴上这么说,不一会,他握住她的手,强迫她十指相扣,壮硕的身体压得她动弹不得,趴她耳边问她两天不见想不想他。 一遍又一遍。 稚宁只是骂他,越骂他越笑,最后气得咬住他作乱的手指,咬出了血。 薄瑾屹反手掐着她下颌,眼里满是纵容,“你该知道人心里都有那么根反骨存在,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痒。” “你不懂男人,血腥暴力只会加重兴奋,你继续闹吧,看最后是你哭断气,还是我滚出去。” 稚宁怎么不知道人有反骨? 在他冲第一次凉时,她就知道了他今晚不会碰她。 不知原因,但她心里有了底气,故意勾引,她要的就是他今晚留在她房间。 一计不成,又生了一计罢了。 夜深,薄瑾屹睡熟了。 稚宁睁开眼,看到床头柜上牛奶见底的玻璃杯。 身侧,薄瑾屹圈着她的腰,呼吸均匀绵长,稚宁试着动了动,人没反应。 悬着的心非但没有落地,反而因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加难安。 稚宁不像薄瑾屹能轻松拿到阴损致人昏死的药物,可安眠药她也能拿到手。 几次假装噩梦中惊醒,经由佣人传到他耳中,药片也就拿到了手。 每次只有一片,佣人会盯着她吃下去,稚宁耍滑私藏了下来。 她一直在为逃离做各种准备,没想到药片这么快就能用上。 三片,全趁薄瑾屹第二次去冲凉时,融在牛奶中。 这是他自己端来的,想玩新花样,借着吻哺给她几口,多数进了他的肚里,自作自受。 药劲很冲,稚宁掌心都快掐烂了才抵抗住汹涌的睡意,薄瑾屹绝对睡死了。 她想拿到他的指纹。 并非今晚一定要逃走。 但经过这几天的探索,她发现庄园里所有大门的打开,都需要他的指纹权限。 她写书时曾经做过这方面的功课,光学指纹锁可以用假指纹解锁,她不确定行与不行,但她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再渺茫也要试上一试。 可还是失败了。 不在锁的问题。 在她挨个粘取完薄瑾屹指纹时,原本怎么折腾也没反应的男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昏暗中,他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好摸吗?” “ying了要挨艹知道吗?” 稚宁一下子魂都飞了,木愣愣见男人起身,薄毯从他肌理分明的腰间滑落,眼里一片清明,捻走她手里幼稚的玩意儿。 他笑得残忍,一点点撕破她的尊严,羞辱她的人格。 “稚宁,你怎么傻成这样?我有点怀疑这样的你生下的孩子的智商了。” 他很苦恼,“你从小过得什么生活?吃的用的哪样不是顶尖,就这薄薄一片破烂儿能开了锁,薄家早被搬空了。” “我不怕告诉你,指纹只是个幌子,你就是发狠把我手剁下来,也出不去。” 稚宁后背的汗在冷风的吹拂下,冷得她打哆嗦,她何尝不知道失败的几率很大。 她顺利逃出去才有鬼。 可她总要尝试,不指望瞎猫碰上死耗子,能把胆子练起来,不至于关键时刻慌神掉链子也算她赚了。 今晚有多紧张,包括上次逃离薄家大宅,心境起伏只有她自己知道。 薄瑾屹讽刺她智商的话她无法反驳,确实如此,她前二十年被他当米虫养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如果没有池昼的那本笔记,她怕是还不如现在精明。 她没忘记自己是个配角,如果可以,她也想要个天才的大脑,那样三年过去,她也可以将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 今晚行动是临时起意,但她有想过后果,她甚至想过指纹按下去的那刻,整间屋子会响起刺耳的警报。 可只要能逃出去,她什么都不在意,最差不过被他吃干抹净,这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什么都不做,结局只会更恶劣。 她难道真要生出个孩子,一大一小都活在地狱里吗? 稚宁呆坐在地板上,抱着双膝,没哭也没闹。 安静的样子似乎已经适应了他随时随地的戏弄。 薄瑾屹却感知到了她的倔强,“看你的样子,很是不服是吗?” “你真以为我不知你有意勾我?” “我说你嫩你总觉得我在打压你,知道外面的女人怎么伺候男人吗?薄家之外的黑暗不是你能承受的。” “不过你确实赢了,赢在我爱你,你只是躺那什么不做,我也有感觉。” “你说我自愿上钩也好,贪你美色也罢,可白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 ------------ 第331章 那个贱种就要死了 这番话,稚宁左耳进右耳冒。 她破罐子破摔,安眠药仍在起效,她不是薄瑾屹那怪物,抵抗不了药效,没一会就意识迷离。 薄瑾屹最恨她不把他放在眼里,火从心起,发狠将人按在床上,扼住她脖子。 “好话不乐意听,那不如说点你不爱听的?” 稚宁偏头不看他,“我很困,你睡不睡?” “睡,当然睡。” 他吻她唇角,“你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了,那个贱种的死活你也不放在心上,乖,一直这么好好表现下去,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稚宁深知她追问才是真的害了池昼,一脸的漠不关心。 可实则并非心如止水,心里涩疼得厉害。 当年,是薄瑾屹驱赶池昼离开。 池昼并不是个会轻易示弱的人,薄瑾屹到底说了、做了什么,让他离开了她?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无非是出身、地位、配与不配这些,薄瑾屹一向会羞辱人。 说不定还用她威胁了池昼。 池昼十有八九是为了她妥协的。 “又想他了是吗?” 脖颈间的力道越来越重,稚宁胸口憋得难受,趋近迷离的眸子恶狠狠瞪着他。 薄瑾屹这便松了手,改为轻轻的抚摸,安抚着要为她驱散疼痛,“怎么每次都要我弄疼了,你才肯看我一眼?” 他话里藏着悲哀,哪怕多的是恼火与嫉妒。 打不得、碰不得,他拿她没办法。 “我知道你在意那个贱种,想要逃走一部分原因是想去见他,想知道他的情况,怪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不如你主动亲我一下,我把他的近况只字不漏告诉你。” 稚宁怎么可能吻他,“你少拿他威胁我!我说了只是普通朋友,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犯不着为个普通朋友牺牲我自己,对池昼我仁至义尽了,我给了他足够的钱,他帮我的那点恩情我早还清了!” “你想杀就杀,我不会为了他向你低头,你趁早死心利用他逼我,省得失望!” 池昼是谁? 那是男主,有主角气运的,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没了命? 何况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是没依没靠的小可怜,他是赵聿蘅,他身后有赵家,他有本事自保,根本用不着她为了他向薄瑾屹屈服! 薄瑾屹看出了稚宁所想,火气更烈,她就这么信任那个贱种? 可惜,她错了。 薄瑾屹从她身上起来,捡起地上蹬掉的抱枕,轻轻放置在稚宁身旁。 举止何其优雅。 嗓音也顶顶低沉好听,“不在意就好,我还担心你明天收到消息会承受不住。” “那贱种活不久了,他为了你拿赵家的前途作赌,险些毁了赵家,赵家老头再不济也容不得他放肆。” “赵家老头来找过我,他的提议我觉得可行,算算时间,再过三个小时,你就能看到他的尸体了。” “说来也是可惜,你不折腾这一遭,还可以亲眼见证他咽气的过程,见他最后一面,我答应了你要让你感受他血变凉的过程不是吗?” “稚宁,你太调皮了。” “不过好在赵家老头有意要亲手清理门户,我有让他拍下视频,明天一早看也是一样的。” 稚宁心乱了,背对着薄瑾屹,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很冷,浑身绷紧了才不至于抖起来。 不会的。 池昼不会出事的。 赵家只剩他能挑大梁,赵老爷子不会放弃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任由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可如果池昼真的想毁了赵家呢? 他那么恨赵家…… 薄瑾屹也不会说空话骗她。 薄瑾屹离开了,不轻不重的关门声从他手下传出,不存在任何气急败坏的影子。 他没骗稚宁,池昼确实活不过今晚。 从始至终,那贱种都不曾向赵老爷子屈服过。 三年来,赵老爷子势力一再被池昼蚕食——养虎为患,放在这对爷孙身上再贴切不过。 他们互相从未放弃过要对方死。 赵老爷子对池昼没有血缘亲情,单纯为了利用,等赵家攀上巅峰,就斩草除根。 既然是利用,总要制衡掣肘,赵寻锋在外私生子不少,加上旁支亲众,天赋不如池昼,但到底人多势众,也能达到平衡。 对池昼,赵老爷子美其名曰一家人不分你我,势力分散是为了缓解他的压力。 赵老爷子总归是老了,也低估了池昼的狠,池昼母亲的死,彻底断了他最后一根软肋,从那天起,他就一条条堵死了赵老爷子的后路。 扶起一个,他就杀一个。 血腥弑杀的流言因此而起。 赵老爷子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他苦于无法除掉池昼太久,因此知道他得罪了薄家,当即投诚示好。 计划……还算完美,毕竟倾尽了老头子毕生心血,又有薄家助力。 池昼再是厉害,姜也还是老的辣。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安眠药抵抗不住恐惧,稚宁睡不着,无论她怎样自我暗示,眼前总会浮现出池昼浑身是血的样子。 她见过他太多次濒死的模样,心中一直不安。 就这样一直睁眼过了两个小时。 稚宁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一下紧接着一下,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坐起来努力张大口呼吸也无济于事。 痛苦持续了大概两三分钟,慢慢的,一切归于平寂。 清晨。 薄瑾屹没有离开,稚宁下楼时,他刚晨练回来。 手上拎着个猫笼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她在国外养的那只猫。 猫很害怕,初时蜷缩成一团,在捕捉到稚宁的气息后,好像寻到了靠山,又似乎是要护主,浑身软毛炸起,做战斗状,不停朝薄瑾屹哈气。 佣人见状,立刻把笼子拎走,生怕大清早两人又因为只猫闹不愉快。 可稚宁什么时候开心过。 薄瑾屹朝冷脸的人儿走去,心情和窗外的朝阳一样,澄明一片。 那个贱种终于除掉了。 ------------ 第332章 是你杀了他! “路上耽搁了些,今早才送到,小东西个头不大,脾气倒是厉害。” 为这只猫,稚宁怒火全写在脸上,“薄瑾屹,你究竟要控制我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愿意放过我!” “犯什么傻?我好不容易把你抓回来。”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罢休?放过我身边的人?” 猫不是拿来给她解闷的,是把柄。 如果可以,他会把所有她在意的人和物都控制起来,威胁她!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逃离他的原因。 她搞不清楚他看上了她什么,她又做了什么孽,招惹了这么个神经病! “今天才开始,我不想和你吵,你也不是为了只猫发作,而是为了那个贱种吧?” 薄瑾屹的笑,印证了稚宁的某些猜测。 他朝她逼近,运动后的雄性荷尔蒙勃发滚烫,逼得稚宁后退。 可眼神总也不服输,如果能化成刀子,薄瑾屹早被扎成了窟窿。 这足够将薄瑾屹的好心情摧毁,池昼死亡产生的爽快,不及她恨他带来憋闷分毫。 接受他就这么难吗? 他也不是非要池昼死,是她非要想那个贱种,逼他! 薄瑾屹仍是笑,越动怒时笑容越温和。 “还说你不在意,脸色难看成这样,看样子昨晚我走后你一直没睡。” “但很遗憾,你这么担心,为他祈祷了一晚上,也没能救下他的命。” “死亡时间,在昨晚凌晨一点。” 稚宁禁不住心慌气短,凌晨一点,那恰好是她心脏难受的时候! 池昼难道……难道…… 眼眶刺疼起来,泪水争先恐后想要钻出,稚宁不想示弱,死命憋着泪意,致使眼睛红的吓人。 薄瑾屹见状冷嗤一声,“想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吗?” 没征求稚宁同意,拿出手机,轻点几下,立刻有声音传出。 枪声、海浪声、混战声…… 他贴心的把手机举在稚宁面前,让她看清楚池昼怎样中枪倒地。 血液涌出在地上勾勒的形状,和前几天女人死去时的画面几乎重合。 那快速流向远方的血,昭示着一个人生命的极速流失。 稚宁隔着屏幕与倒地的那双眼睛对视,看着她熟悉的那双眼睛,一点点失去焦距,苍白的微笑唇落下了低垂的弧度…… 人不由自主陷入了呆滞。 昨晚,薄瑾屹拿到视频,第一时间拿去鉴定,没有任何作伪的痕迹。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期待她看完后的反应。 贱种死了,之后该轮到应珣,等他们都消失了,她就不会再生出二心! 也会长记性,不再招惹任何人。 “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他手指落在稚宁心脏的位置,“‘砰——’子弹从这穿了过去,他死在海上,你当年出事的那片海。” “不像你当年掉下去时还活着,他是断气之后被绑了沙袋沉下去的。” “你瞧,他一动不动,死透了!” 视频里,有人在探池昼的脉息,那人冲赵老爷子摇头,之后狂笑声压过了海风。 再之后,池昼的手脚被绑住,尾端系着重物,任人拖拽丢入浪中,水花消失在夜晚的深海里。 “薄先生,按照您的吩咐,视频录到这了。” 薄瑾屹收了手机,迎接他的是滔天恨意。 “你杀了他。” “是你杀了他!” 稚宁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沉重的罪恶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疯狂捶打着薄瑾屹的胸口,她看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脚尖一转想要拿来捅死他。 薄瑾屹宛如松柏般挺拔站立,拉住她,目若寒星,“开枪的是赵振廷,不肖后辈,清理门户而已。” “稚宁,你不是不在意他死活吗?” “话是你自己说的,你早说你在意,我说不定会网开一面,这件事怪谁?” “怪你自己,口是心非,欺瞒我……你小时候我不就警告过你了吗?对我,你要实话实说。” 说了实话他就会放过池昼吗? 说了实话池昼只会死得更惨!这话是他自己说的,她怎么做都是错! “薄瑾屹,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待在你身边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接受你,我死也不会待在你身边,死也不会!” 这之后,稚宁就没见过薄瑾屹。 一连三天,他都没回来。 许是又有要事要忙,许是大刀阔斧要向下一个人开刀,他好似忘了她,没打电话,也没像之前那样,缠着她问是否想他。 稚宁绝食了三天。 佣人一遍遍来敲门,送来食物,一会搬出薄瑾屹威逼,一会好言相劝利诱。 开始,她摔了她们送来的饭菜,后来干脆躺在一片漆黑中,死人一样统统不理。 佣人问薄瑾屹怎么办,他只说闹够了就好了。 就像他曾经说的,在他手里死很难。 而当下两人的境况,和熬鹰一个道理,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可佣人生怕稚宁有个好歹,真出点什么意外,她们都要跟着受牵连。 没办法了,她们只能把装着猫的笼子放到稚宁门口。 猫是很有灵性的动物,隔着门板敏感察觉到主人的情绪,着急得不停嚎叫。 稚宁一直睡不着,整整三天,她加起来总共睡了不过三五个小时。 即便睡了,也无法安然,梦里一直有一道电子音告诉她,这就是她招惹池昼的惩罚。 他原本有另一条剧情线,会爱上一个很好的人,两人携手并进,相互治愈,儿女双全,晚年美满。 是她夺了他的气运,分走了他的注意力,导致剧情世界发生了崩塌。 池昼是因为她而被剧情抹杀的。 浑浑噩噩看着一侧白墙,门外,猫在挠笼子,‘喵喵’的呼唤声叫得稚宁心碎。 她不能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小猫需要她的安抚。 可她不能去看它,一旦看了,它就活不久了。 就这样,忍着忍着,夜幕再度降临。 佣人准时准点送来晚饭,稚宁自然是不会理会的。 只是这次,她们把猫笼子也拎了进来,故意提醒她,让她看见小猫磨破了皮的爪子。 轻轻转头一眼望去,它瘦了很多,毛色不再鲜亮,肚子瘪瘪的,它也跟着饿了很久。 佣人打开笼子,把猫抓出来,一手拎着,“夫人,先生说了,您吃饭它才有的啊——” 话没说完,机灵的家伙亮出了蓄势已久的利爪,脚一蹬划下数道血痕,得到了自由。 它直奔向稚宁,‘呜呜’拿干涩的鼻子顶弄稚宁的头发,转着圈用带刺的舌头焦急舔舐她的脸颊。 ------------ 第333章 一浴缸血 稚宁再难忍住眼泪,佣人默默站了会,知道事成了,退了出去。 稚宁把猫抱在怀里,摸它脑袋安抚,“怎么这么笨被抓到了,养你时不是很机灵?” 稚宁拿来佣人送来的晚饭,清淡的搭配营养齐全,给猫吃也合适。 她把鸡腿肉撕成条,“吃吧。” 可它不吃,非得稚宁吃了几口之后,才趴到碗边狼吞虎咽,时不时还要拿眼睛看稚宁有没有骗它。 稚宁机械咀嚼着食物,摸了摸高举在面前的尾巴,泪水浸润视线。 连只猫都懂得感恩,明白怎样对在意的人好,薄瑾屹为什么就不明白? 吃完饭,稚宁给猫清理了伤口,包扎好,打开了窗。 “听话,逃出去。” 她房间在五楼,窗外是密密麻麻的防护网,人出不去,身形灵巧的猫来却能来去自如。 猫儿不肯走,稚宁一遍遍把它往外推,“跑!躲远一点,别被抓到,明白了吗?” “我没办法带你走,快逃!” * 大洋另一侧的某个国度,时差原因,现在正是白天。 薄瑾屹结束一场会议,回到休息室,太阳穴刺痛的他,下意识朝一侧墙壁望去。 那里本该挂着一幅画,前阵子被他运回了国,挂在顶楼,逼着她看了个透彻。 池昼的死亡,并没带给薄瑾屹预想的轻松,稚宁铆足了劲对抗他,她对他的恨又升了一个层级,隐约超出了他的控制。 薄瑾屹庆幸自己没冲动之下将她占为己有,她比他想象的脾气还要倔强,缓冲不够,她真有可能钻牛角尖一死了之。 薄瑾屹打开电脑,稚宁的房间有他预设好的监控,其他各个角落也是,她做什么、一举一动他随时随地都能知道。 可这一次,镜头里一片漆黑。 有东西挡住了? 她发现了? 薄瑾屹勾唇,确实长了本事。 有精力做这些,看来没事。 定位数据显示,她仍然在她房间中,总归逃不掉,不让看就不看吧。 头疼加剧,颅脑深处有根针在搅似的。 是时候该找那医生复诊了。 薄瑾屹阖眸静思,一项项计划划过心海,不知何时他睡了过去。 “叮——” 没过一会,手机响起,是庄园里的女佣。 现在不到汇报的时间,这时候国内是下半夜,发生了什么要这时打来? 按下接听键。 慌乱的泣音传来,“不好了先生!夫人、夫人她出事了!” 稚宁割脉了。 监控上的遮蔽物拿开,映入眼帘的画面薄瑾屹这辈子都忘不了。 血。 一浴缸不停往外溢的血。 地板被染成了红色,她的白裙子亦然,脸却白得吓人。 她浑身上下湿透,黑发黏在她歪向一侧的脸颊上,不知还有没有呼吸。 薄瑾屹心脏狂跳,上一次这样,还是得知她坠海出事。 但这次又和上次不一样。 她居然敢自杀! 居然敢为了那个贱种殉情! 挡住监控是怕他发现了阻止,她打定了主意要死! 佣人连同家庭医生正在施救,随着他们的摆弄,稚宁不期然开始呕吐,吐出来的是粘稠的白沫,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这不是单纯割脉自杀会出现的症状。 赵医生知道薄瑾屹看得到,“夫人应该是吃了有毒的东西。” 是担心单纯割脉死不透彻,又加了层保险吗? 这是多怕自己死不了? 赵医生询问薄瑾屹是否知道些什么,毕竟这是在他的地方,稚宁严密被他监控着。 薄瑾屹手筋紧绷,想不到是什么。 不可能是安眠药,她拿到的那几片达不到这样的效果,而且已经被她用在了他身上。 其他药物……庄园里没人能给她提供这些。 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他竟然低估了她! “失血过多,庄园里备用血库应该可以应付,可夫人还在吐,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情况太复杂,需要专业的仪器看诊!” 薄瑾屹闭了闭眼,“送医院!” …… 薄瑾屹连夜赶到医院时,稚宁已经出了抢救室,脱离了危险。 老首长拄着龙头拐,精神矍铄守在病房门口,身后站着稚宁其他几个兄弟,各个怒目而视,等着薄瑾屹的到来。 老首长枪林弹雨里闯荡出来的,见到薄瑾屹没有废话,拳风不输当年。 薄瑾屹被打得脸偏向一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舌尖顶了下唇角,舐去血渍,眼神与老首长对视。 这股子霸道的气性老首长是欣赏的,可这畜生居然把他最宝贝的孙女往绝路上逼! 老首长咽不下这口气,运劲再度挥拳。 这一次,薄瑾屹没让他如愿。 他抬手接下老首长的拳风,“我让您一拳,因为您是稚宁生物学上的爷爷,又是琬乔将来的长辈,适可而止。” 生物学上的爷爷,听听!这是有多不认可周家和稚宁的关系! 他一个利用了稚宁的混账,居然还想一辈子把人占为己有! 老首长怒而回头,“你们几个当哥哥的,妹妹被人欺负,就这么干站着?!” 龙头拐狠狠触地。 兄弟几个忍得够久了,如果没有老首长坐镇,薄瑾屹出现的那刻他们就动手了。 只是几人合力围攻,也并没有把薄瑾屹打倒,两方勉强打了平手。 几回合后,兄弟几个脸上挂了彩,薄瑾屹大抵也断了几根肋骨,喘息时有些痛,疼了一夜的脑仁钝痛化为尖锐,刺得他眼前一阵接一阵发黑。 旁人倒是看不出薄瑾屹有什么异样,他忍痛伪装的本事登峰造极。 气定神闲的样子足以令人忌惮。 老首长眼力毒辣,在旁观战知道薄瑾屹不好对付,如果这人没有那些畜生行径,他倒是很乐意把稚宁嫁给他。 可这人品行不端、极端偏激,稚宁嫁给他只会是场灾难! ------------ 第334章 薄瑾屹你欺人太甚! “薄瑾屹,我知道你本事不小,满京城没人不怕你,可你敢动周宁,后果怕是也得掂量掂量!” “你刚才不提薄琬乔我倒忘了,你这妹妹我周家供奉不起,两家婚事作罢!有我活着一天,薄琬乔就别想踏进我周家大门!” “周正,立刻给我和这个女人一刀两断!” 周正刚从病房出来,闻言皱眉,想说什么,被他身后出来的薄琬乔眼神制止。 薄瑾屹倒是不把这番威胁放在眼里。 “有件事,老首长怕是弄混了。” “是我薄家选中了你们周家,婚事成与不成,琬乔都用不着踏进你家大门,将来有了孩子也不会跟你们姓。” 薄琬乔心累极了,“哥!你少说两句!” 这番目中无人的话,气得老首长险些晕厥,“薄瑾屹,你欺人太甚!” 周家几个兄弟也怒不可遏,打斗眼见着就要拉开第二次序幕。 是薄琬乔连忙道歉,又给周正使眼色,找准机会把薄瑾屹拉走,才阻止了又一场闹剧的发生。 薄琬乔取了些药来,她知薄瑾屹不会在这就医,那一场打斗她在病房里听到了,知道他伤得不轻。 可面对薄琬乔,自己的亲妹妹,薄瑾屹也没有显露分毫,更不允许她触碰。 态度冷漠,远没有面对稚宁时的柔软亲密,把自己包裹在冷硬的外壳里。 薄琬乔没有强求,“稚宁没有生命危险,手腕上伤口并不深,可能她绝食几天体力有限,也可能碍于身体的自我防护机制,麻烦的是划伤太多。” “另外,关于她呕吐,检查结果是一次大量食入变质食物引起的,可能是发霉的水果什么的。” 发霉的水果…… 薄瑾屹冷笑。 目视着薄瑾屹的表情,薄琬乔很难不心生怨怼,“她吃进去的不是致命的药物,可是哥,这并不意味着她安全了,你把她逼得太紧了!”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我都不知道稚宁失联这段时间,是被你囚禁起来了,你怎么能把她关起来,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 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行为,这和对待犯人有什么区别! “这事与你无关。” 薄琬乔不满薄瑾屹的独裁霸权,“我是你妹妹,稚宁也是我的家人,我怎么就无权过问了!” “哥你还不明白吗?你错了,你爱她应该先对她好,你做了她二十多年的哥哥,她一时无法接受是正常的!” “你应该给她时间,慢慢感化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她关起来,不逼她接受不罢休!” “你这样只会吓到她!” 薄瑾屹心下冷嘲,对她好她就能接受他? 说完,薄琬乔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闹成这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哥,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薄瑾屹头疼欲裂开,隐隐无法维持理智。 “这件事你别管,有时间管东管西,不如想好你和周正的未来。” “是分是和早做决断,今天之后,周家不会轻易接受你,你想和周正在一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觉得累,就早点快刀斩乱麻。” “我提醒你一句,周正是家庭观念很重的男人,他不一定能为了你抵抗到最后。” 这就是劝分了。 薄琬乔心情沉郁,“那你呢,你会放开稚宁吗?” 薄瑾屹回眸看她,警告道:“薄琬乔,记住你的身份,你姓薄,稚宁也姓薄,她生死都是我薄家的人!” “周家不过给她提供了一次降生的契机,这么多年没管过她,不知道她的存在,根本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可稚宁已经死过一次了,是周家救了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而薄家,早已经把稚宁除名,这世上再没有薄稚宁! 薄琬乔在内心控诉,她只想稚宁好好的! 不过几天不见,稚宁就瘦了一大圈,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仿佛又让她看到了三年前患病濒死的她! 稚宁这辈子已经过得够苦了! 疼痛把薄瑾屹逼到了隐忍的极限,他深吸一口气,走之前叮嘱:“这几天我不在时,你照顾好她,她的口味喜好我待会发你手机上,要什么尽量依着她,替我看好她。” “我尽量。” 薄琬乔不敢打包票。 昨晚到现在,如果不是周正出面调和,周家人根本不会容许她留在医院。 * 薄琬乔再次见到稚宁时,她人已经醒了。 看到对方那刻,两人不约而同都向对方道歉。 薄琬乔为了薄瑾屹,稚宁则是为了周家人。 他们迁怒时说的话太难听,羞辱、驱赶……薄琬乔骂不还口,这辈子怕是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件事错不在薄琬乔,她纯属被连累,遭了无妄之灾。 薄琬乔没想到稚宁会向她道歉,各种情绪挤在一起,忍了又忍,还是哭了出来。 她扑上前抱住稚宁,反复说对不起。 她恨老天不公平,让这样好的人频繁遭遇狂风暴雨。 恨自己的哥哥对稚宁施加的伤害,让她只能借死逃脱。 薄琬乔的哭声让稚宁心疼。 她轻轻拍打着薄琬乔的肩背,这一刻的她温柔又安静,“对不起,你的婚事又要延后了,你别难受,我会替你劝爷爷的。” 薄琬乔摇头,“我哭不是因为这件事……” 薄瑾屹的名字在嘴边戛然而止,薄琬乔本想解释,可她深知稚宁不想听到他的任何事。 她抹去泪,大大咧咧说:“这件事不用麻烦你,我和周正其实也不想这么快结婚的,结婚好麻烦,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还要生小孩,生了孩子还要养,他们哭起来好烦!” 稚宁知道薄琬乔是在安慰她,真正相爱的人哪有不想成为一家人的呢? 即便不要孩子,也想名正言顺。 薄琬乔擦干泪,“稚宁,你现在唯一要做的是赶紧调养好身体,我最近发现了好多好玩的地方,吃的喝的都有,还有一堆听话的男模,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 稚宁笑着点头。 薄琬乔把稚宁的喜好牢记于心,帮她把苹果切成小块,配上香蕉,一起放在盘子里,淋上柠檬汁。 稚宁一看就知这是受了谁的指点。 等盘子接到面前,稚宁问薄琬乔,“你能帮我个忙吗?” ------------ 第335章 假如她爱他 薄琬乔求之不得,“什么忙你说!” “你替我……去查一下赵家行吗?” “赵家?” 稚宁点头,“查一下赵聿蘅,他是……我朋友。” “赵聿蘅?你朋友?” 薄琬乔吃了一惊,赵聿蘅这种人怎么会和稚宁扯上关系? 考虑到稚宁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薄琬乔没多问,“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稚宁‘嗯’了声,沉默几秒,嘱咐说:“这件事,你别告诉他。” 他指的是谁,薄琬乔心领神会。 她心里发苦,笑容却豪迈,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是站你这边的。” “你想我替你做什么只管开口,不想他知道的事,我保证一个字不会传出去!” 有薄家千金这层身份,又有稚宁提供的线索,薄琬乔当天晚上就查清了事情的始末。 到了要去告诉稚宁实情的时候,她在病房外犹豫徘徊了好久。 赵聿蘅死了。 这样一个搅动风云,凭空出现,令几大家族同时忌惮的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而他,正是前段时间借住在稚宁家中那人,她还见过,是个很好的人。 他们确实是好友,并且喜欢稚宁,为她牺牲付出了很多。 难怪稚宁这样伤心。 薄琬乔不知怎么告诉稚宁这个噩耗。 最终,是稚宁发现了她,打开门,让她进去。 “哎呀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一见稚宁,薄琬乔就笑起来,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宵夜吧,蛋糕吃不吃呀?” 稚宁无心回复,只问:“查到了吗?” 她刚才看到了薄琬乔在外徘徊的身影。 “我没——” “查到了是吗。” 瞒不过去了。 薄琬乔头一次觉得谎话这么难说出口,她拉住稚宁的手,“我得到的消息是……赵聿蘅他确实……不过这只是初步消息!里面可能存在误差,我之后会再去核实!” “稚宁,你再给我些时间!” “说实话,我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你可能对这个赵聿蘅不太了解,他本事可大了,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在家族内斗之中!” “赵家多乱的个摊子啊,他那几个兄弟个个凶神恶煞,堂叔伯们也不是吃素的,那么多关头他都闯过了,这次肯定也不会轻易出事的!” 稚宁心却在变凉,“那如果薄瑾屹也参与其中呢?” 薄琬乔突然间哑口无言。 是啊。 如果大哥也参与其中呢。 赵聿蘅再厉害,也不过才崭露头角,三年,哪里比得上大哥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二十年? 稚宁在哭,眼泪悄无声息汇聚在下颌坠落,薄琬乔心疼不已,默默给她拿来纸巾。 她一直不敢问最近被薄瑾屹关起来的这段时间,稚宁都遭受了什么。 赵聿蘅的死,归根结底和稚宁有关。 “稚宁……你和大哥真的没可能吗?” 薄琬乔没有偏向薄瑾屹、替他说情的意思,只是她了解薄瑾屹的性格,如果稚宁不接受,以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过。 周家比起薄家……到底差了些,如果稚宁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念着大哥的好,早些顺从,才是最好的。 稚宁抬起头,泪眼猩红,“我和他哪里来的可能?” “永远不可能!” “琬乔,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 “他对我没有半分尊重,他不爱我,他只把我当做玩物!” 如果爱她,他不会画那些画,挂在墙上日夜欣赏! 不会扼断她成长的路,不会利用别人伤害她,不会一次次戏耍! 稚宁把这一桩桩一件件,发泄一般告诉了薄琬乔。 说完,已经是凌晨。 被去而复返的周家人驱逐出医院,薄琬乔一个人站在无人的大街上,耳边回旋着稚宁含泪的控诉,许久没有回神。 此生第一次,她对自己敬爱钦佩的兄长,生出了恨。 她从不知薄瑾屹做过这些,她以为他对稚宁的爱是纯粹的,充满既是兄长又是男人的怜惜。 他的行为,在她看来,一直都是以对稚宁好为初衷,可谁知道,他不仅骗了稚宁,连她和薄野也骗了! 难怪稚宁恨他,难怪稚宁不接受。 他怎么能在做完这些事之后,还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利用二次伤害企图让稚宁屈服? 这不是轻视践踏是什么? 薄琬乔驱车回了薄家大宅。 怒气冲冲直奔薄瑾屹的房间。 那里并没有人。 她又去了之前关着稚宁的那座庄园,依然没人。 他去哪了? 薄琬乔没像个傻子一样到处乱窜,打了他电话。 电话倒是通了。 面对质问,薄瑾屹一副疲惫又不在意的态度。 “薄瑾屹!你就是个人渣!” “你怎么能这么伤害稚宁!你放了她!” “你关着她、逼她,做再多她也不会爱你,你配不上她,你才是那个最配不上她的人!” “你这样的人,真没有强求的必要,你放不放人,不放别怪我出手!” “你别搞得大家都痛苦!” 薄瑾屹听着薄琬乔的咆哮,头疼至极,朝身边的医生挥了挥手。 他语气没什么变化,“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从不要她爱我。” “我只要她屈服、顺从。” 否则他为什么把所有的事都摊开了摆到她面前? 他难道不知道她会恨他吗? 爱从不是种恒久的东西,欲望才是。 他对她有欲,尝试过摆脱、根除,没成功过一次,因着欲望,催生出了爱,这种充斥着欲望的感情才是真的。 他要她屈服,享受过他赋予她的欲望,她就会爱上他,不爱也没什么,他占有了她也就够了。 在这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告诉她,除他之外,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又在这时,薄瑾屹眼前浮现出另一种情景。 如果她爱他…… “薄瑾屹,你人在哪?我有事要——” 薄瑾屹挂了电话。 他面前的医生不多时战战兢兢上前,“薄先生,您身体的病症暂且还能用药物压制,但保守治疗始终只是治标,根除绕不开手术。” “近段时间,除了按时服药,饮食上多加注意之外,避免情绪波动也很重要……” 医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薄瑾屹听得心不在焉,他脑海里装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假如她爱他……那么欲望的交缠是不是会是另一番模样? ------------ 第336章 池昼让我照顾你 薄瑾屹好像并不着急把稚宁捉回去。 稚宁在周家的严密保护下,一周过去,没听到任何有关薄瑾屹的风声。 所谓的割腕自杀,只是稚宁情急之下想出来逃走的法子。 她不是没力气,有意割得不深,吃那些脏东西之前,也控制好了量,看着唬人,实则没造成多大伤害。 因此在医院里待了三天,她就出院了。 这段时间,她和老首长一起住,时而陪老人家喝茶听戏,身边配备了警卫员和保镖,明里暗里都有人跟着。 从前稚宁觉得身后跟一群人烦,如今却不得不利用这样的方式自保。 这天工作日,稚宁她去了趟剧组,见到了马制片和罗松。 被绑了这一遭,稚宁的身份早已不再是秘密。 “周——稚宁小姐……” 马制片还是从前那副谄媚滑稽的嘴脸,一见稚宁,脸上直白贴着‘奴才’两个大字,嘴巴开合半天,似乎叫什么都不对。 本以为是赵家掌权人包着玩的小蜜,后来爆出是薄家的千金,应先生的未婚妻,退了婚还念念不忘,可劲下跪追的那种。 这已经够劲爆了,结果现在又告诉他,她是军区周家战功赫赫老首长的孙女,仅一个亲生的宝贝疙瘩。 身份一套接一套,金字塔顶的位置都让她占了。 这是干什么?集邮吗! 看着稚宁身后比他高一头的黑脸保镖,想想自己从前有眼不识泰山,为了巴结打肿脸的胖子险些误伤了她,马制片真想钻地缝里去。 “叫我周宁就好。” 马制片汗颜,“哪能这么没礼貌?您是来视察进度的吧?” “您放心,薄先生都交代好了,资金到位,一切都进展顺利,咱们这项目马上接近尾声了,后期也在积极跟进,最快年前就能排播!” “到时候赶上春节档,肯定能爆,要我说您就是‘这个’!文采斐然!”马制片竖着大拇指,“我们这些人都是跟您沾光了……” 见到马制片纯属预料之外,稚宁见到了人不打招呼不太好,但她实在没心情和他寒暄,.听他拍马屁。 “我找罗松,他在吗?” “在的在的!我去帮你叫他!” 稚宁的这些朋友,马制片记他们比记自己祖宗都清楚,没一会就把罗松带了过来。 还不知从哪搞来了奶茶和点心。 “你们慢吃慢聊,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我,我就在门口!” “不用守着。” 稚宁觉得这项目结束了也好,马制片的性格她真受不了了。 马制片打发走后,罗松并没有进前,局促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看稚宁,一言不发。 今天之前,罗松以为稚宁不会再来找他,找他也十有八九要兴师问罪。 前段时间他被薄家控制了起来,身份任务被揭穿,她肯定已经知道了。 他拿了赵家的好处,跟在她身边,虽然是为了帮她,可说到底还是骗了她,友谊里掺杂了利益。 谁知道稚宁居然冲他笑,“你喜欢的青柠茶,不过来喝一点吗?” 语气平和,不怨也不恨,罗松愣了会,转而泪目。 他失声哽咽,“对不起,周宁,我……有些事我没跟你说……” 稚宁莞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件事你不必觉得愧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 不怪他就好,她想知道什么他都告诉她! 稚宁稍作思忖,“第一个问题,池昼雇佣你,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监视我?传达我的消息吗?” 罗松摇头,“不!没有!池昼他没让我做这些!” “他只嘱咐我多照顾你,告诉我你平时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还有在有人欺负你时,站在你这边替你说话……” “他没从我这打探你任何隐私,我也不会这么丧良心把你的私事告诉他!” 稚宁听完沉默一会,“所以那次我被陷害,你是收了钱才站出来的?” “不是的!那时候我还没和池昼联系上!” 罗松哪能让稚宁这么误会,他是真心喜欢欣赏她才和她做朋友的! 他大声解释道:“是那次之后,我们成了朋友,池昼才找上了我,他担心你,怕我顶不住压力之后不站在你身边,才坦白了身份要给我个保障!” “他担心我是墙头草,你有了我这个朋友又被背叛,会伤心难受,所以才找上的我,要我务必时刻和你站同一战线,支持你。” 原来是这样吗? 稚宁鼻子有些酸,他总是这样,他到底背着她都做了些什么? 三年前为了她妥协离开。 三年后被薄瑾屹针对迫害,他还是选择不告诉她真相,就因为他知道薄瑾屹在她心中的重要,想要维持她世界的平和。 他这么小心翼翼保护她一个不值一提的配角,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 稚宁屏住泪意,接过罗松递给她的蛋糕,他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稚宁僵硬笑了下,“你这么体贴,池昼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好处。” “没好处?” 稚宁不信,不给好处池昼不可能放心。 罗松顶不住她不相信的压力,“行行,我说实话,我说还不成,你千万别生气!” “就是……他……他答应我,事成之后给我介绍几个靠谱的好男人,三个180起步那种。” 罗松越说越小声,觉得丢人。 稚宁不意外会是这样。 “所以你现在不喜欢他了?” 罗松小声嘀咕,“谁会喜欢自己老板啊……” 之后又急忙补充:“其实池昼不来找我,不给我好处,我也不会背叛你的!” “就算没有池昼,刚才的蛋糕我也还是会拿给你。” “不是因为你有钱人的身份……我过去的事,说了你可能会觉得我矫情,疼痛文学真的在我身上发生过,你是……第一个这么真诚对我这么好的人。” “不嫌弃我是娘炮,不嫌我说话夹着嗓子,更没嫌我穷没见过世面,一起玩丢人。” 越是长大,越发现‘平等’的珍贵。 稚宁恰好就是这样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也掏心掏肺回馈,她不在意那人是穷是富,池昼或许也因这点被她打动。 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愿揭开他人伤疤,稚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有深入打听。 “你和池昼平时怎么联系?” ------------ 第337章 肯定还活着 罗松拿出手机,“微信。” 他任由稚宁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稚宁粗略扫了两眼,“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稚宁沉思几秒,“最近几天,他有联系你吗?” 罗松摇头。 稚宁心凉了大半,本以为他会联系罗松,毕竟罗松是同时联系他和她的中间人。 她觉得只要池昼还活着,他一定会向她报平安。 罗松也很失落,“从我暴露之后,池昼就没联系过我了,毕竟那是你哥哥,强的可怕。” 稚宁心怀歉疚,“他伤你了?” “这倒没有,只是限制我自由罢了,屁股后面跟着人,然后突然有天就又不盯着我了,可能觉得跟着我实在没什么价值。” 哪这么简单,不过稚宁松了口气。 罗松有些话不无道理。 罗松暴露了,联系他确实不安全。 “周宁,我最近听到些风声,他们说……池昼出事了,真的吗?” 稚宁冲他开玩笑,“惦记你的好男人没法兑现?” “哎呀周宁!你别调侃我了,我担心死了!” 稚宁再也笑不出来,她像是下一秒就要撑不住哭出来,点头。 罗松屏住呼吸,心情沉重复杂。 池昼是赵聿蘅,可也许因为他和稚宁是朋友,池昼对他态度十分平和,没有高高在上瞧不起的轻视,反而为他解决了不少生活上的麻烦,罗松真心为池昼担心。 他安慰稚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宁,你先别难过,这件事不一定是真的。” “你别掉眼泪啊,你替池昼想想!他如果知道你为着个不确定的假消息又是哭又是难受,他得多心疼?” “你知道吗,我最近打听到些事,其实池昼他三年前就死过一次了,他胸口那道大疤你一定见过了,就是那次手术时留下的!” “关于你三年前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千万别觉得我八卦!我就是担心你们,所以……就查了查,这些事也根本不是秘密,就你出车祸坠海什么的。” 稚宁什么都明白,“你不用紧张,想说什么直说就行,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罗松大受鼓舞,用力点头,“对!朋友!” “池昼三年前差点死了那天,刚好和你车祸坠海是同一天,三年前的除夕。” “那次听说池昼中了好几枪,心跳呼吸都停了,身上血几乎流干了,怎么也止不住,好几个医生轮番抢救,都无济于事。” “就在他们打算放弃的时候,他嘴里突然断断续续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硬生生吊着他他的命,又给拉了回来。” 稚宁心底仿佛掏了个洞,整个人身处在强烈的恍惚震惊中,脸色惨白如霜。 池昼胸口的伤疤,是这样来的吗? 他也出了意外,在她消失的当天。 他和她一样,死过一次…… 罗松扶稳稚宁手臂,感受到一滴滴冰凉砸在手背上,“你猜到了是吗?” “周宁,是你。” “他喊的人是你。” 罗松看着稚宁红透了的双眸,“我不知道你们过去一起经历了什么,有什么约定,但池昼他是为了你才咬牙活下来的。” “为了你,他连鬼门关都闯过了,现在你身边的危机还在,他不会放心走的。” “赵家什么情况他这么聪明一定清楚,不会傻到任人宰割,还有你哥哥,池昼他一定早清楚他的底细,做好了应对准备。” “那他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联系我?” 稚宁呜咽着,她很想相信罗松的话,可是能一样吗? 那一次,赵家全力救他,这一次,是赵家连同薄瑾屹一同想要他死。 她亲眼见到他倒地、闭上眼睛,那是他,那肯定是他,她不会认错。 安慰的话,罗松其实也没底气,他只是这样感觉,池昼不会丢下稚宁一个人。 “既然我们都不确定,不如就去查一查,我知道个地方,或许能够给你想要的答案。” “哪?” “拳馆。” 隔天。 稚宁做好准备安排,在约定地点见到了罗松。 拳馆处在鱼龙混杂的地段,为了避免来打探消息的行径传出去,给池昼带去不必要的威胁,稚宁低调前来。 保镖在暗处,她和罗松乔装打扮,尽可能瞒住一些人的眼睛。 有罗松带路,进入拳馆的过程很顺利。 在等待拳馆老板过来的间隙里,稚宁问:“你怎么会和拳馆老板认识?” 罗松的家境摆在那,和拳馆老板差的不止一个世界,二人怎么能说得上话,还能走后门? 罗松和盘托出解释道:“不是我和拳馆老板认识,是拳馆老板认出了我,他这人消息灵通得要命,不知怎么就知道我是为赵家办事的,主动和我打了招呼,这家拳馆是赵家的。” “就是你花了三千万把池昼买回家那次,拳馆老板打发我离开,我们打了照面,那次通的气。” “所以他知道池昼就是赵聿蘅?” 罗松想了想,“找上我那会大概不知道,他只知道我为赵家办事,办什么事他不清楚,想来是池昼有意隐瞒。” 除了池昼,罗松想不到还有谁能掩住拳馆老板的耳目。 稚宁不疑有他,最初见面,拳馆老板确实是不知情的样子,包括上次池昼濒死,拳馆老板也似不知,不然不至于找她求救。 罗松给稚宁倒了杯水,“但现在他应该知道了,拳馆老板是受池昼直接管辖的,是归属于池昼的势力,就算……叛变了,好处给够了,想必也能探出些口风。” “周宁,你……钱带够了吗?” “十个亿,算够吗?” 稚宁早知换取消息需要付出代价,一早准备好了。 罗松瞧着稚宁满不在意的样子,心说大小姐的十个亿,和他的十块钱似的! 润喉的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拳馆老板还没现身。 起初只是稚宁坐立不安,现在连罗松也坐不住,在门口来回踱步。 “人怎么还不来?” ------------ 第338章 乖乖,该回家了 罗松还在强撑底气安慰稚宁,“可能有事耽搁了,你看这么大个拳馆,这么多人,事肯定不少,再等会,再等一会。” “他会不会不想见我们?” “那不能,不想见我们让我们进来干吗?刚才在门口直接打发说他不在多好?” 稚宁觉得不无道理,抿了抿唇,“那就再等半小时,还不来我们就去找他。” 罗松表示同意,“好。” 只是半小时过去,门推开,等来的人却并非稚宁想见到的,而是薄瑾屹。 拳馆老板确实也见到了,但和想象中的风光不同,是满身是血,被丢进来的。 稚宁藏于暗处的保镖,也一并被扔在稚宁脚边。 房间里一下多了好多人,空间变得逼仄,空气急速稀薄,漂浮着暴露在外的血腥气。 薄瑾屹从门打开那刻,目光就凝聚在稚宁身上,“我的夫人,该回家了。” 正统的黑色西装,包裹着挺拔健硕的身躯,象征着权威与独裁。 散漫的步伐里凌厉与压迫将稚宁逼得步步后退,自由的气息一寸寸被绞杀吞噬。 墙上的镜子里,清晰倒映出稚宁表情里的溃败与惊恐,如同白日见鬼,她明显感觉到身体失去了控制,可思绪又那么清晰。 稚宁有预感,这次再被抓回去,她将永远也无法逃脱,到死都会被困在他身边! 罗松反应过来,挡在稚宁身前,“薄瑾屹!你要干什么!”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当是过去土匪横行吗?你滥杀无辜是要遭受制裁的!” 他也怕,怕得要死,但他是个男人,又是池昼和她两人的好友,必须保护好她! 薄瑾屹觉得这份孱弱的友谊格外可笑。 嫌吵,挥了挥手。 罗松接着就被人按住,一拳打在他上腹,将他骂骂咧咧的脏话堵在疼痛眩晕中。 稚宁激烈挣扎,“你别动我朋友!” 薄瑾屹一把揽过她的腰,带到身侧,轻轻嗅了嗅她身上的甜香,“我可以不动他,但前提是他没有自找麻烦。” “不如你劝劝他,这样你也能开心一点。” 拳馆老板已然失去了行动能力,青紫交加的双眼像两个肿胀的核桃,人还清醒着,喉咙里偶尔挤出几个颤音,辨不清他在说什么。 而稚宁的几个保镖,则连意识也无了,或许还活着,但无法再为稚宁提供保护。 面前的一切,都在告诉稚宁一件事。 “罗松,你走吧。” 罗松不是薄瑾屹的对手,留在这里毫无用处,只会多增一条亡魂。 罗松不肯走,稚宁大吼着骂他,这辈子能想到难听的话都用上了,哪怕这样,他也始终不为所动。 苟且偷生的人,愿为知己者死,稚宁从前以为这是句仅富有浪漫色彩的空话,却屡屡在罗松身上验证。 感动在最绝望的境地发生,稚宁没机会道谢,只有‘驱赶’能作为报答。 “走!在这里你只会拖累我!” 罗松憋着泪,他明白稚宁在救他,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被抓回去,抓回去,再死一次吗? 罗松抬起头,眼神不屈,“除非我——” “滚!” ‘死’字没能说出口,被稚宁嘶声打断,这一声消耗掉了她所有的体力,“别再为了我牺牲了,求你了。” “也别报警,没用的,就当你今天没见过我,忘了今天的事,回去忙你自己的事!” 无聊的戏码,薄瑾屹看够了。 他身边的人看清他的意思,强行把罗松拖了出去。 门重重被关上,好像弱小的雀鸟被关进牢笼。 稚宁下巴被一股蛮力抬起,她不肯与他对视,他就顾自抚摸她的脸颊,享受那抹久违的温腻。 “多感人呐,稚宁,这就是你舍不下的朋友?追求的自在?” “可是根本没用不是吗?” “面对危险,他什么都帮不了你,自保都困难,还要你来牺牲为他求得生机,这样的朋友你求来干什么?” “弱小的善良不具备任何存在的价值。” 稚宁早对他能共情不抱任何期盼,“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薄瑾屹拇指抚弄着她的红唇,“找到你很难吗?你打扮成这样,一开始也没打算瞒住我吧?” 确实,稚宁不抱这样的希望。 雄狮的陨落,连鬣狗也有胆子来分一杯羹,她乔装改扮,只想避免鬣狗闻到味聚集。 “以为手链摘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扼住腕上空空如也的那只手,几乎扭断了的疼痛使得稚宁皱起眉。 “稚宁,不论你逃到哪,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不信你就试试。” 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紧紧将她缠住,他抚摸着她的脊背,蝴蝶骨的下侧,他好像很喜欢那块皮肉。 “你逃不掉的,你有你爷爷护着又怎样,今天还不是落到了我手里?”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有什么用?” 他笑得懒散,语气中遗憾掺杂着兴味,他放开她,瞟了眼地上的拳馆老板。 “来打听池昼的消息是吗?” “人给你送来了,问吧。” 答案从见到薄瑾屹那刻,就已无从得知,或许更早之前,他一直监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预料掌控之中。 她不会得到池昼的任何消息了。 “不问吗?” 薄瑾屹目视脚下,“那不如你来告诉她,你主子是死是活。” 拳馆老板被人撬开嘴,不知塞了什么进去。 几息之后,昏沉的人清醒了许多,开口既是诟骂,“薄瑾屹,你不得好死!” “你作恶多端,迟早遭报应!” “你永远别想得到你想要的!” 他想要的? 拳馆老板目光落定在稚宁身上,隐约含着毁灭所有的诅咒。 薄瑾屹目视着一切,他想要的——她。 “看来是不肯说了。” 话音刚歇,他一把抓住拳馆老板的头,迅雷不及掩耳朝茶几上磕去。 一声凄哑的惨叫,茶几玻璃爆裂碎开,血溅了稚宁一脸。 一切快到始料未及,浓郁的阴戾四散炸开。 薄瑾屹向来心狠手辣,只是常对外儒雅温文,让人忘了薄家是怎么经年立于不败之地的。 血是热的。 有一滴溅进稚宁的眼睛,睁开眼,所见一片赤红。 稚宁这才明白,薄瑾屹利用了她。 自由是假的,他要利用她引出池昼的心腹。 而他并没有任何道德上的困扰,慢条斯理,优雅绅士一般脱去沾染了血的西装外套,呼吸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粗砾爽快,看人的眼神如看蝼蚁微不足道。 终于,他擦干净了手,像看不到稚宁脸上的血痕与狼狈,伸出手,无比温柔。 “乖乖,咱们该回家了。” ------------ 第339章 训鸟 醒来后。 稚宁又回到了那座关着她的庄园。 她并没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躺在薄瑾屹的床上。 他穿着浴袍,领口大开,露出大片精悍的胸膛,侧身支着头在看她,不知看了多久。 他身后,是一片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永夜等不来黎明,要将人拖入溃灭。 失去自由与即将遭遇屠戮的惊悚遍布稚宁全身。 但她没有落荒而逃,强撑平静与他对视。 薄瑾屹很喜欢这样的她,准确来说,怎样的她他都喜欢。 于是他身子压了下来,托起她下巴便吻了上去。 稚宁只下意识推拒了下就不再挣扎,垂下手。 这方便了薄瑾屹深吻,无需压制她的手腾出来钻入衣摆,感受着滑腻,冰冷的指尖不一会就变得温热。 这一吻勉强尽兴。 漫长,黏腻。 当唇瓣游离到耳侧向下,手放肆撕扯她衣襟时,被迫缠在他腰上的腿终于忍不住开始踢腾。 她极限也就到这了。 她清醒着,尺度远不如昏睡时放得开。 薄瑾屹想不通她在介意什么,她身上哪一寸他没吻过?她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但肯老实跟他接吻,也算是进步了。 如果是在某个相安无事的宁静夜晚,她这么配合,他或许会大手一挥满足她一切要求,任她称王称霸,金钱权势,这世上的所有,只要她开口! 可她不乖,又逃了一次。 “玩了一圈,开心吗?” “薄瑾屹,你就这么非我不可吗?” 薄瑾屹笑意轻松,无视她的讥嘲,眼神火热,“是呢,非你不可。” “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所以……今晚给我?咱们迟早要经这事。” 稚宁不挣扎,就是不想激怒他,让他找到机会发作。 “我不同意你会放过我吗?” “当然。”薄瑾屹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态度,“这种事要你情我愿才舒服不是吗?” “我不想弄得像杀鱼现场,剖出血,一床腥气。” “当然我要告诉你,我的心软不是你的护身符,我等不了你多久,我每回什么状态你感受到了,你太狠心,无视我的痛苦,我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拖得久了,我不介意给你喂点东西,像你当年对应珣那样,到时你会求着我……” 薄瑾屹附唇在她耳侧,缓缓吐出几个浪荡的字词。 灼灼热气,饶是过了这么久,稚宁听完仍然觉得震惊。 他低低笑着,“很意外我会说这些吗?” “那是你根本不了解我,忽略我也是个男人,我比你多活了许多年,懂得自然要比你多些。” “男人都一个德行。” “你看的那些玩意,小孩子才会觉得有趣,怎么玩才得趣之后我会慢慢教你。” 厌恶的人说的混话,听多了只会觉得恶心。 稚宁被他密不透风压抱着,捂出一身汗,“起来!” 薄瑾屹笑而不语,复又低头。 细密的刺痛顿时从脖颈传遍全身。 起身后,薄瑾屹拿来镜子,展览似的让稚宁看到脖子上的吻痕。 暗红发紫,密集、张扬。 这印子没三五天下不去,而且是衣领遮不住的地方! “本来想咬你的,留下疤之后每次看到你都能想起今天,但你又要哭,我心疼,舍不得。” 稚宁捂着脖子,怒不可遏,“收起你惺惺作态的嘴脸!” 薄瑾屹听她骂声早习惯了,不放在心上,“睡够了,起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 “又想来绝食那套?” 稚宁不停往后缩,远离他。 薄瑾屹任她在方寸之地自欺欺人,“稚宁,我不跟你追究这两天的事,你不会就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假意自杀吧?” 稚宁眼里闪过慌乱,下一秒,她冷笑,“对,我是故意的,所以之后请你务必看好我,不要让我找到第二次机会。” 薄瑾屹似笑非笑,“你不必接着我的话威胁我。” “稚宁,你真能豁得出去,烂掉的果子也吞得下,刀片划破皮肉一次不行,划了那么多刀,这么能忍,我是不是得夸夸你?” “只是下次再想死,记得浴缸里放热水,这样才死得更利落,用冷水,你怕是要多遭不少罪。” 初见那一池子血,薄瑾屹确实被吓到了。 稚宁的举动背离了他预设的进程,他不认为她的承受能力会到此止步,更不愿相信她对那个贱种在乎到了愿意为之殉情的地步。 但还是抑制不住心慌。 那一刻,他脑海里涌现出许多画面,身体生理性的又爆发出难以承受的痛苦,仿佛把他拉回了三年前。 那几分钟,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灵魂几欲剥离。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她预谋逃脱的戏码,那时,他还没踏上回国的飞机。 若非如此,她自以为是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他纵容她和周家取得联系,让她得以喘息。 规训一只野性难驯的雀鸟,精神上的打击必不可少。 否则,他不会不去看病房里的她一眼,他知道那时候她清醒着。 他很满意。 他的小雀鸟还是那样怕死,她一心过自由的日子,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你是故意的。” 时至此刻,稚宁终于意识到自己仍在他圈套之中! 她从没赢过。 薄瑾屹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稚宁,你真的聪明了不少,可是反应还是慢了半拍。” “这游戏我们不是一早玩过好几次了吗?” 逃离薄家大宅、一枪被爆头的女人,加上这次……每次,他都在她自以为侥幸的时刻,一击掐灭她的希望。 ------------ 第340章 爱我好吗? 稚宁血压飙升,总也无法斗过她的绝望,逼得她几乎要疯了。 薄瑾屹执起她的手,尚未痊愈的伤疤在他指尖之下,只要稍微用力,就足以让那再度流出鲜血。 “稚宁,要摔疼多少次你才肯长记性,嗯?你斗不过我,就像刚才我们亲吻时那样乖乖的接受不好吗?” “其实并不难的,一开始我吻你,你要死要活,刚才不也能吮着我的舌头自娱自乐?” 稚宁腹肚里恶心翻腾,刚才到底是她主动,还是他胡搅蛮缠他一清二楚! “你今天能接受我的吻,明天就能接受我的身体,爱我不难的,你只是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稚宁,或许我错了,我想要你爱我,你爱我好吗?” 他是认真的。 当假想变成现实,真的会不一样。 他尝过了她顺从的滋味,开始变得想要更多。 男人语气里略带乞求,上位者卑躬屈膝,稚宁万万没有想到,他态度变化之快,令她不可置信,薄瑾屹根本不是个会低头的人。 可这一幕,又实实在在发生在此刻。 他轻吻她的手背,眼神前所未有的虔诚,不带欲望色彩,单纯在剖白他的感情,想让她感知到他的珍视。 “稚宁,我想要你甘心情愿自己交给我,我不想再逼你,和床上情事一样,两人在一起要两情相悦才能体会到乐趣。” “稚宁,你嫁给我好不好?” “当年把你赶出去,你的户籍也随之被薄家除名,但在这之前,稚宁,你就已经不再是薄家人了。” “我跟你坦白这件事,你会生气失望对吗?觉得我对你残忍无情。” “但或许从那时起我就想娶你了,只是我没有意识到,那时的我并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需要有名正言顺的关系。” “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如果他早知有今天,他一定早点把她据为己有,这样根本轮不到其他男人来瓜分。 不过现在也不太迟。 “稚宁,池昼已经死了,他不在这世上了,我们忘了这件事好不好?” “现在我可以相信你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胡乱怀疑,我们再不提他了。” 她没有殉情,她对那个贱种的感情,并非他想象中那样深刻。 他现在,不单纯只想她接受他的爱。 他想要她的心。 其实,她的心他一直是想要的。 他所有行为背后的动机都证明了这一点。 哪怕过去的他不肯承认,但人心都是贪婪的,即便是过去的他,在食髓知味之后,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现在这样,要她爱他。 稚宁却只觉得这是他的另一种让她屈服的手段,威逼不成,转而动之以情。 “你怎么不叫他贱种了。” “忘了池昼?薄瑾屹你真能忘了他吗?” 不管这是不是他的真心话,她都不会接受。 池昼生死不明,无论薄瑾屹成功与否,他想害死池昼的心无法更改,在她心里,他永远是伤害池昼的凶手! “我告诉你,我喜欢他,就算现在没那么刻骨铭心,以后也会非常喜欢,要嫁我这辈子也只会嫁给他。” “我永远、永远不会爱你,死也不会爱你!” 她态度是那样的忠贞不渝,大有他强逼她就鱼死网破的豪情,她一点也不怕激怒他。 为什么突然承认了喜欢? 是为了抵抗他,所以委屈自己接受了那个贱种? 还是她不相信那个贱种已经死了,那个贱种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因此不能接受他? 不论哪种猜想,都让薄瑾屹妒火焚心。 柔情被烧得灰飞烟灭,不过片刻,分毫不剩。 是他痴妄了,居然想着能用感情打动她。 薄瑾屹散漫一笑,改了口风,“实话实说,一开始我没想着娶你,你这性格做不了当家主母,也顶不住这个位置上的压力。” “可我发现你真的很倔,婚姻、孩子,也许有了这些你才会老实。” 笑从他喉间发出,贴着她沉沉震鸣,“稚宁,别再想着跑了,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为我生儿育女。” 薄瑾屹在她开骂之前,将她从床上拽起,“好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 稚宁被薄瑾屹带去了餐厅,他坐在她身边,醇厚的嗓音昭示着他尚且不错的心情,“乖乖吃饭,别再惹我。” 喜怒无常。 稚宁扭过头去,紧紧闭着嘴。 她以为这次被抓,等待她的会是他的暴怒。 他怎么会这么有闲情逸致? 薄瑾屹切了一小块牛肉,送到她嘴边。 稚宁仍是不肯张口,他于是说:“不知道你平时关不关注经济板块的新闻,之前欺负你的那几家还记得吗?” 他稍作提醒:“游乐园里羞辱你的,工作上刁难你的,还有三年前……我把你赶出家门,你去商场遇到的那些人,知道这几家人现在在哪吗?” 稚宁并没留意这些,但三年前在商场为难她的那几个千金,她们所在家族的事她偶然间有听说过,破产清算,是下场最好的。 这些人难道是薄瑾屹处置的? 薄瑾屹眼神温润,“当然,你没留意也没什么,吃完饭有兴趣可以查一查,从今天起,我准许你上网,你也可以随意外出,我不会再关着你。”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绝不拦着。” 自由来的突然。 稚宁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在加重,她不认为薄瑾屹这么做是在讨好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在替她考虑,反倒像是……对一切稳操胜券,目中无人。 “但稚宁,你要记住一点。” “我这个人,特别小气记仇,让我动怒的人,迟早要他们付出代价。” “就像赵聿蘅,他护你我就杀了他,周家护你我就毁了周家,再难缠的人也不过多动几下手指,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前一刻的预感就这样变成了现实。 稚宁瞬间无法呼吸,“你什么意思!” 毁了周家? “你动了我爷爷!” 所以他才不忌讳还她自由,因为没人能再救她,即便还有应珣,可孤掌难鸣,不是他的对手。 ------------ 第341章 刀刃刺入心脏 “不止你爷爷。” 薄瑾屹微笑,他让佣人打开电视。 电视一打开,里面就开始播报一则官方发布的新闻。 接受调查的名单里,老首长排在首位,那威严十足的照片,军装齐整,却是被贴在公之于众的耻辱柱上! 周家一门清正,周家子孙各个以报国为己任,老首长更是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几个儿子尽数死在战场上! 薄瑾屹在旁假意关心,“老首长今年多大了?七十好几了吧,也不知道一套流程走下来,人撑不撑得住?” “还有你那几个堂兄堂弟,就拿周正举例,他这次带队执行的突击任务,由于他的决策失误,队友几乎覆没,人质也被绞杀,两国纷争加剧,这个罪他担不担得起?” “周家,连三大家族都算不上,清理起来……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稚宁越听越恐慌,“薄瑾屹!” “吼什么?这不都是你自找的?想替你爷爷喊冤?控诉这是陷害?” “这事确实是无中生有,你爷爷身居高位那么多年,你们周家赫赫门庭,总有看不惯的人背后虎视眈眈,都用不着我暗箱操作,放出风去立刻有人将检举信件交到了相关部门。” “你爷爷一把年纪,还要遭牢狱之灾,你说他万一到死也放不出来可怎么办?” “老人家心高气傲了一辈子,临死名声尽毁,稚宁,这都是你害的。” “谁让你一心只考虑自己,总想偷跑?你长大了,是时候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 “你说将来百年,地底下他们见了你,会不会恨你骂你?周家在你手上毁于一旦!” 稚宁耳边他的声音时大时小,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表情扭曲。 她果然不该相信他! 就在刚刚,他还满脸虔诚的向她求爱,背地里却已然对她的家人下了手! 稚宁颤抖不止,怒气冲撞着意识,眼里满是杀意,而她也这么做了。 厨房就在旁边,她猛地起身,不经意撞翻了桌上的餐盘,切好的牛排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稚宁从厨房拿出一把剔骨刀。 “夫人!” 汹汹气势,佣人被吓到立刻追了出来,但没等上前夺刀,就被薄瑾屹冰冷的眼神逼退。 薄瑾屹仍然坐在桌边,倚着靠背,两条长腿一贯上位者的姿势分敞着,他气定神闲,好似稚宁不是拿了刀要杀他,而是一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前表演。 “你想杀了我。” 稚宁拿刀指着他,眼眶面颊全是红的,“薄瑾屹,立刻停了你现在做的事!” 薄瑾屹充耳不闻,半握的右手慵懒支在太阳穴处,“你敢吗?” “知道往哪捅最致命吗?” 薄瑾屹展臂,修长的手指在稚宁胸口暧昧的画着圈,不多时向下,落在心脏的位置。 “这里。” “我把你放在这,刀子捅进去,立刻会有鲜血喷出来,心脏停止跳动,人也就死了。” “稚宁,想要我死吗?” 他笑得无比温柔,一瞬间,稚宁仿佛看到了她年少时悉心照顾她的他。 他搂着她,用体温缓解她恐惧或疼痛,告诉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可一回神,是她家人因他遭了无妄之灾! 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根本不是她记忆里的哥哥! “不动手吗?” “我坐着你不好找位置?” 他始终觉得她笨,配合她站起来,握着她的手,帮她找准位置。 “心脏有肋骨护着,想要刺进去,你要用力,不然刺破点皮,平白弄脏你的手。” 薄瑾屹的呼吸距离稚宁越来越近,逼着她触碰到了身后的餐桌,退无可退,他自信稚宁下不去狠手,她没胆子杀人。 在他眼里,她面无血色,眼里震颤着许多情绪,不乏他期待看到的,满足了他企图占有她的心。 在她心里,始终是有他的位置的。 可他低估了稚宁此刻的恨。 他大可对她为所欲为,哪怕践踏她一辈子、要了她的命,她也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她的家人!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是他们给了她新生,给了她真正的大家庭的温暖! 稚宁就着薄瑾屹的引导,猛然用力,将刀尖送入了薄瑾屹的胸口。 顿时,鲜血如注。 她如他所说,用了劲,不止刺破皮肉这么简单。 薄瑾屹眨眼间脸色巨变,危及生命的剧痛使得他低下头,看到了血珠沿着刀刃连成线滚落的画面。 也许是他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稚宁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真的把刀子捅进了他身体致命的位置。 她忽的缩回手。 有恐惧在她心间划过,催动着心脏激烈跳动。 她杀了人,这人不是别人,是她曾经最敬爱的哥哥。 哥哥…… 两个他在她脑海里疯狂撕扯,一会温柔,一会狰狞…… “下手真狠啊。” 他嗓音一下哑了,不可置信的脸上有失望也有心痛,让人看了顿觉被指责的心虚,好似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稚宁有些承受不住他即将死亡的事实,可又觉得爽快,“是你逼我恨你!是你逼我的!” “恨?” 薄瑾屹双目赤红,低低残忍笑出声,“所以你爱我?” “稚宁,没爱过哪来的恨?” 他简直无可理喻,这时候来还来污蔑羞辱她! 厌恶、恶心! 他又要逼近,佝偻着腰,已然命悬一线,也不肯放过她。 像要拖着她一起死亡沉沦的恶鬼。 稚宁下意识抬臂用力向前推。 她没料到他一碰就倒,‘噼里啪啦’接连几声重物砸地声就响彻在餐厅。 “先生!” 四面八方突然多了很多人,餐厅乱作一团。 对于指责,稚宁充耳不闻。 她看着地上的人。 或许是刀尖因此又往里推进了几分,或许倒地时撞到了头,薄瑾屹瞬间没了意识。 血源源不断离开他的身体,生死不知。 …… 稚宁又被关了起来。 不知是薄瑾屹朝令夕改,还是他重伤昏迷得太过突然,禁令解除尚且没能及时向下传达出去,稚宁依旧被关在庄园里,不得自由。 ------------ 第342章 抑郁 稚宁曾寄希望于薄琬乔,她人就在这座庄园,她告诉过薄琬乔这地方,依薄琬乔的脾性,她一定能查到,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可三天、五天、一周……太阳升起又落下,稚宁没等来任何人来救她。 这座牢笼依然是和外界相隔绝的,她不知周家现在境况如何,一条官方发布广而告之的新闻,满院子的佣人,没一个肯向她透露。 佣人的态度,较之从前冷漠了许多。 像古代皇宫里精于看人下菜碟的奴才,稚宁是被打进冷宫再难复宠的妃子,欺压了打骂了,也无处伸冤。 稚宁当然不至于被苛待,丰盛的饭菜依然会送进她房间里,却没人再管她吃与不吃。 他们只负责寸步不离跟着她,睡觉时,看书时,就连洗澡,沐浴时间超过十分钟,也会有人敲门,企图闯入。 提防之心,空前谨慎。 庄园之外。 薄琬乔同样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周家的劫难,稚宁的又一次消失……薄琬乔知道这些是谁的手笔,可她怎么也找不到薄瑾屹,求情也好、逼问也罢,全部无计可施。 她两边奔走,无一不收效甚微,生怕周家坍塌,又怕稚宁在薄瑾屹的压迫下,遭受不可逆转的伤害。 时间慢慢难熬,又过去了不知几天。 距离稚宁上一次见薄瑾屹,已经过了太久。 天气转凉,盛夏油绿的叶子枯萎变黄,深秋的风里浸着冷,冬天又要拉开序幕。 佣人不会主动跟稚宁说话,她因此几天不曾开口,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一坐许久,身上叠满落叶。 她时常精神恍惚,陷在夜晚的梦里,不停回忆。 那是噩梦。 有时是阔别许久的系统回来对她冷声指责,怪她不该招惹池昼,害他死去,痛斥当初不如让她死在海里。 有时是老首长布满失望的脸,他身陷囹圄,后悔把她接回周家,没有得过周家教养的她,不配做周家人。 周正也骂她,嫌她的存在,让他无法和心爱的人修成正果,更害死了他无辜的队友。 就连她曾寄予希望的薄琬乔,也怨她破坏了她哥哥弟弟的感情,害得薄家永无宁日,她不想再管她…… 每一天都是重复的,白天是虚无的白,夜晚是令人窒息的黑。 这么久过去了,周家是不是已经完了? 稚宁什么都不敢想,她开始害怕闭上眼睛,睡眠里全是对她的苛责。 薄瑾屹的精神打压无疑成功了,留下的阴影,让稚宁心中的胆怯,空前庞大,再不敢生出一丝一毫顶撞违逆的心思。 她所做的抗争,只会害了无辜的人。 慢慢的,稚宁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自由的向往、事业的成功……通通消失在日渐呆滞的眼神中。 她不知道这是抑郁的前兆。 有天夜里,稚宁站在泳池边,看着冰冷的池水,突然就想往下跳。 满心的向往把陡然回神的她吓了一跳,她慌乱远离危险的地方,佣人也及时出现,两三人合力将她拖拽回房间。 自我了结,是无能的表现。 稚宁自认为不是个软弱的人,她不希望自己这样,当初她是那么的渴望活下去。 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罪恶感压垮了她的世界。 之后频频出现的念头,每一个都能让她感受到她向往的轻松。 她看到切牛排的刀子,会想如果刀子划伤她颈部的动脉,有几成几率让她送命。 看到飞荡的秋千,她会想如果她被甩飞出去,重重跌落,头撞在地上,或许也能让她死个痛快。 太多太多了…… 初雪飘落那天,一架直升机缓缓落在停机坪上。 没多久,站在雪中发呆的稚宁,见到了一身黑色大衣的薄瑾屹。 手工定制的风衣将他衬得长身玉立,他仿佛变了,又仿佛没变,依然那么的威严有气势,他身后跟了很多人,他的助理、佣人…… 他远远的与她对视,朝她走来,随后擦肩而过。 风声呼啸,没留下只言片语。 被无视,稚宁心里没什么感觉,她近段时间思维愈发迟缓,连情绪也变得麻木,身体对外界的感知也不甚清晰。 好比现在,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这段时间她瘦了不止一点,肉嘟嘟的脸隐约有些脱相,毛衣在风中来回鼓动,抵挡不住四面灌入的寒风。 雪片吹进衣领,遇热化成雪水,向下不停滑落,一个激灵,稚宁木呆呆回头,看着皑皑白雪中一地杂乱的脚印。 他还活着。 那么周家呢? 他会给周家活路吗? 稚宁低下头,眼泪滑落。 不多时,身后来了人,冷漠的语气催她离开,“夫人,您该回去了。” * 薄瑾屹是在晚上找上稚宁的。 这时候,大抵只能做一件事。 许久未见,他想她了,关上门,就把她掼到墙上,唇舌略去她的呼吸。 他是那样急切,一上来就直驱而入,呼吸粗重,要将她一整个搜刮干净。 ------------ 第343章 死都不怕了,何况一具皮囊 稚宁已经不懂的反抗,不管他冰凉的手在她身上如何揉捏,似曾相识的路数,她再难被他撩拨出波动,像个僵硬的木偶,直挺挺被他拥着。 没有言语上的羞辱与戏弄,薄瑾屹心里含着怒气,他沉默埋头苦干,留下的咬痕、掐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残忍深重。 就这,他也乐此不疲。 他是洗过澡来的,稚宁亦然,棉质的睡衣没多用力就撕扯成碎片。 稚宁被他抛在床上,人还眩晕着,就被压了上来。 盛气凌人的吻越吻越深,却犹不满足。 她不给一点反应,愣愣看着虚无的一点,对一切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薄瑾屹也没客气,故意激起她的不适刺激她,可一整间屋子里,只有他越加情动的声音。 男人呼吸一息比一息灼重,眸似深潭注视着她,忽然,他冷笑起来。 紧接着就着手落于她唯一能庇体的睡裤上。 他的意图太过明显,稚宁眼神终于动了。 直觉她要逃,薄瑾屹先一步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吻上。 “还做着我会信守承诺的美梦呢?” “稚宁,你都这么对我了,想杀了我,我何必给你保留余地?” 他发了狠要做到最后,不容置疑。 稚宁被逼入了绝境,恐惧与厌恶一同涌了出来,她终于吓哭了出来,眼泪糊了满脸。 薄瑾屹尝到了腥苦,可他并未停止,掐着她后颈,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仰头,迎合他,供他享乐。 她本就消瘦,这段日子又被精神上的疾病折磨,面对制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次明显和之前不一样,稚宁感受到了强横的戾气,她确实如他所说心存侥幸,她一直觉得他不会真正的碰她。 她悟出了点他这行为背后的想法,或怜惜、或纵容…… 可他这次动了真格。 她刺出的那一刀,斩断了他的心软。 稚宁还是无法接受和他突破最后一层关系,如果发生了……哭泣抗拒着,稚宁又想寻求彻底的解脱。 可在这之前,迎接她的先是被侵犯的折磨。 薄瑾屹已经腾出只手,去撕扯她的睡裤。 压着她行动到底受限,他直起身,按住她乱踢的双腿,遒劲有力的双臂,足够让他得偿所愿。 稚宁哭声变得尖利,“不——我不要——” 她浑身发冷,睡裤只剩一点就要被他扯下,情急之下,她胡乱摸到个东西就往薄瑾屹头上砸。 那是一盏分量不轻的台灯,大理石制的灯柱,砸中了薄瑾屹太阳穴往上的位置。 浓稠的血珠从浓密的黑发下淌出,划过锋锐的墨眉,径直而下。 薄瑾屹一下没了动作,维持半俯身的姿势,眼神黑沉吓人,不知在想什么。 稚宁看到血,愣了数秒,之后连滚带爬往床下跑。 腿是软的,双脚刚落地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她顾不上身上不着一物,想要逃离这个房间。 可门被锁了。 她只能寻找自认为安全的角落,缩起来,警惕惊恐的双眼又大又圆,紧盯着床上的男人。 薄瑾屹精壮的身躯已经换成了坐姿,坐在床边,没管正在滴血的伤口,注视着稚宁藏身的方向。 就在刚刚,被砸中那一下,薄瑾屹眼前倏地发黑,颅脑深处有什么东西好像炸了,尖锐的痛让他全部世界失去了颜色,直至看不清她的脸。 这才让她找到了逃离的机会。 血开了闸一般,足见她有多用力,和上次捅出的那一刀一样,都想要他死。 薄瑾屹哂笑了下,朝阳台走去。 随即看到的一幕,像极了三年前他装醉碰她那次。 雪白小兔一样的小姑娘,胆怯的缩在阳台一角,那是她能找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她身上胡乱套了件衣服,正反颠倒,堪堪包裹着她不堪摧折的身体。 见了他,她立刻哭喊,赤裸的小脚搓着地板往后退,“别过来,你别过来!” 薄瑾屹脚步未停,看着瑟瑟发抖的她,“还不肯死心?” “非得我死透了才甘心?” “稚宁,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狠?” 他半边脸被血染红,像鬼,来索命似的。 这一幕、他控诉的语气,唤醒了近来总折磨稚宁的罪恶感,哪怕这份罪恶不因薄瑾屹而生,可早已深入骨髓,一经触发,就让她痛不欲生。 这都是她负隅顽抗的后果。 她突然想起很多人。 “你把我爷爷怎么了!” “周正呢,他现在在哪!” 稚宁无法接受他们受她连累,如果可以,她宁可自己死,只要能换得他们平安! 薄瑾屹垂眸俯视,凉薄的笑溢满了眼底,“原来你还关心他们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意了,自私只想着自己。” “你这么在意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斗不过?早点把自己给我,大家都能过得很好不是吗?” “非要拉上他们逞什么强?” 稚宁不得不屈服,“给你你就能放过他们?” 死都不怕了,何况一具皮囊。 薄瑾屹距离她还有段距离,眼神不屑与讥诮交替,“你当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天仙?” “薄家吞了周家能更上一层,事到如今,凭什么为了你放弃?” 他不可一世的态度,坚决不放过周家的决定,激起了稚宁的恨。 孤注一掷般,她大吼出来,“薄瑾屹,你就是个该死的畜生!” 薄瑾屹蹲下身,都是血的手指勾弄她垂在胸前的长发,“对,我是畜生,也只对你畜生,你逃不掉,除了忍没别的办法。” 稚宁被血腥气刺激到,语无伦次,恨老天不公,“你为什么没死!你那么多仇家难道都杀不死你吗?你迟早要遭报应,没有人能一直笑到最后!” 薄瑾屹笑着,“我死也会带上你,下辈子还要关着你,日子还长,你且看你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稚宁呼吸急促,却仍然有些缺氧,脸憋得涨红。 这段时间,她难得有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她体力撑不起这么大的起伏。 薄瑾屹看笑话似的开口,“你瞧你,总也不肯屈服,跟了我跟多委屈你似的。” “稚宁,你是有机会提要求的,周家也不必遭灾……带你看个少见的东西怎么样?或许你看过之后,就会老实听我的话了。” 他一向霸道,拽起她就往外走。 “你放开我!” “我不看,我不!” 任何给自己增加枷锁的东西,稚宁都不会去看。 薄瑾屹却不理会她的反驳,搂住她的腰,强大的臂力几乎将她拖起来,往楼下走。 “我觉得你该看,稚宁,三年前的仇想不想报?” “……你什么意思?” 稚宁被他这一激怒,思维清醒了很多。 她自然是想的,可害她的仇人除了应珣,早已查无踪迹。 向家三年前就覆灭了。 他要给她看什么?又和三年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你看了就知道了。” 房间被密码锁锁着,稚宁以前探寻出路时,曾在这逗留过。 “进来过吗?” “不是把你手切下来门也打不开吗?” 薄瑾屹听她恢复以往的伶牙俐齿,轻笑,“这房间我倒是不介意你常进去看看。” “里面到底有什么!” “有什么你自己开灯看了不就清楚了?” ------------ 第344章 我要你嫁给我 夜晚,月光不足以照亮房间,只隐约告诉稚宁,这是个不大的房间。 房间是密闭的空气不流通,踏进去立刻会觉得憋闷,压抑感横生。 “开关在你右手边,自己打开。” 稚宁照做了。 事关三年前的旧怨,她想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家凭空消失,不是薄瑾屹做的,就是应珣,现在又或许连池昼也牵涉其中,池昼也是能做出这些事的人。 她想知道是谁干的。 然而灯光亮起的瞬间,满身的惊悚丝毫不亚于上次在顶楼。 稚宁看到了一具枯黄的骷髅。 那曾是一个鲜活的人,不是道具室里人工合成的道具,墙面四周以及房顶,还有陈旧的黄符,不知道是想困住什么,还是想要死者不得安宁。 “不打个招呼吗?向小姐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多个日夜。” 稚宁恶寒横生,瞳孔震颤,“她、她是向慈?” “如假包换。” 薄瑾屹把她往前推去,逼她上前,看清更多细节。 稚宁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抵抗,可薄瑾屹铁了心让她向前。 两人距离骷髅越来越近,薄瑾屹阴恻恻道:“我亲手剥了她的皮,剔出的这具骨架,七零八落的骨头,拼了我足足一整夜才重新让她站起来。” “活着时折磨得有些狠了,骨头断了不少,有部分还碎成了渣,啧……” 回想这些事,薄瑾屹似乎很烦,并没有手刃仇人的快感,只表现出嫌恶。 “她的肉,狗都不乐意吃。” “不过也能理解,整整三个月,肉都烂完了,畜生也爱吃新鲜的不是吗?” “当年她一见我就知自己东窗事发,连骂一句都不敢,不停求饶,说要以死谢罪,亲自下去和你道歉。” “稚宁,她比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我那时不知你在躲我,哪肯让她去扰你清静。” “她想死想疯了,不像你,虚张声势,她连牙齿都能利用上寻求解脱,这才是求死的人会有的模样。” 稚宁一言不发,他又在暗指嘲讽她上次割腕的事。 换做从前,稚宁一定会深骇于他的诡谲心思,生出被羞辱的痛恨,她做什么他都能先于她成功之前读懂她的心思,巧加利用,化为囚禁她的桎梏。 可稚宁再傻,也察觉到了自己最近的异样。 接二连三想死的念头总会不期然冒出,她知道自己病了。 上一次割腕,是她想要逃跑,但从今往后的下一次,或许就是真的了。 死亡的解脱,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 她害了那么多人,哪还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她噩梦里的一切,在她看来,是早晚会发生的事。 可能她死了,薄瑾屹就会放过他们。 他就这么误会下去吧,让他觉得她不敢死,最好任她再割一次腕,看她泡在血水里,冷眼旁观,心理期待戏弄过后对她冷嘲热讽。 省得断了她死路。 被他针对上,是一辈子难以摆脱的阴影。 “稚宁,我告诉过你,在我手里,想死很难。” 薄瑾屹气轻缓,仿佛在告诉她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绝食,我可以给你注射针剂吊命。” “割腕、抹脖子,在此之前我会收了你所能看到的全部尖锐物品。” “再不济,像当年对待向慈,打些肌肉松弛的药物,变成个动弹不得的瘫子。” 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 稚宁心慌,不知道薄瑾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最近几天她身上发生的事,佣人必定告诉他了。 他以为她又在耍花招拿乔?还是知道她有病? 他在警告她什么? 稚宁突然很怕,如果他知道她精神不正常了,会不会她连死的机会都没了。 薄瑾屹没给稚宁留意更多细节用以推算他想法的机会。 他回忆说:“向慈比她爸妈强一点,多坚持了一个月,那两个老东西骨头软,不经折腾,没几下就断了气。” 稚宁瞪大双眼,“你杀了她全家?” 她以为向家其他人只是被驱逐出境,最坏永远无法踏入国境,客死异乡。 薄瑾屹笑她妇人之仁,“不然呢?你以为向慈对你下手,他们不知情?” “一家人都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暗中操作,否则你以为仅凭向慈一个人,能骗得了薄野那么久?” “当年如果那批害你坠海的佣兵失败了,他们还准备亲自动手,把你卖到南面,让你生不如死。” “你以为我之前的话,是平白吓你的吗?差一点,你就不得好死了。” 他轻轻拨弄她鬓角的软发,“稚宁,你不知道你有多招他们恨,在他们眼里你就是块碍眼的绊脚石,这样的人,你还觉得他们可怜吗?” 稚宁从没觉得薄瑾屹这么可怕。 他说得每一句话,都要细细去琢磨,就像他拉她进来之前说的,她看了就会老实,他要她如何老实? 他这是在借由向家,暗示周家的下场? 薄瑾屹看着她眼里忽闪的光,她不停后退,想要的结果已然达到。 “还记得这个笼子吗?里面装过一只你喂了不到三天就抛之脑后的金丝雀。” 经这提示,稚宁想起来了,她看到笼子里残余的羽毛,答案侵咬上她的心。 “你把它弄死了。” 听薄瑾屹的意思,是在责怪她丢弃了它。 可她从未答应要养它,她已经有一只猫了,虽然那时还没从国外接回来,但已经有了养猫的打算,只等她忙完最忙的时候,就接到身边。 猫和鸟同处在一条食物链里,她不是小孩子,不认为它们能像童话故事一样,能和平共处。 况且,那时她以为他孤单,住的地方太冷清,有些小东西陪着他总是好的。 那时的思维惯性,让她觉得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好那只鸟,再不济,他身边还有许多佣人。 可薄瑾屹哪喜欢什么鸟? 他养着金丝雀,带到她身边,一则是给她逗趣,再则无非是想给她些警醒与提示。 “你觉得我做错了?” “一只总想往外飞的鸟,你说它该有怎样的下场?” “金丝雀,好好待在笼子里,供人赏玩就够了。” “稚宁,你爷爷他们的事确实还有回缓的余地,从始至终,这都不是件难事,但是稚宁,你知道要我放了他们你该怎么做。” 稚宁注视着他,等待下文。 薄瑾屹也没卖关子,“我要你嫁给我。” ------------ 第345章 只有死亡是最优解 “我要你嫁给我。” “稚宁,我要你老老实实给我生个孩子,一辈子守着我们,不离不弃。” 预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刚刚,阳台上,她求他,问他是否把身体给了他,就能放过周家。 他答案是否定的。 讥诮嘲讽,斥她自视甚高。 稚宁也觉得高看自己,他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在她身上反复碰壁,看她冷脸? 现在又反过来提要求。 稚宁早不是第一次领略他的反复无常,“薄瑾屹,你确定你精神方面没有问题?” 原文对薄瑾屹着墨并不多,只说他能力出众,是薄琬乔的最强靠山,重生的光环增加了神秘色彩。 通篇没交代他的感情状态,给人一种他从不需要感情欲望。 他动情本就稀奇,而自她觉醒意识之前,前世今生她的行为没有多大出入,他是什么时候对她生出这些肮脏的念头的? 他到底为什么对她这样执着? 前世把她送进牢里,是否也是他让她屈服于他的手段之一? 谩骂的话,薄瑾屹无比希望这是发自真心的关切。 回想过去,他得到过无数次,以后却是再也无缘。 他轻佻笑道:“我脑子有没有问题有什么所谓?” “刚才那些,只是给你个警告,你乖一点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嫁给我,同意就点头。” 稚宁迟迟没有回应。 薄瑾屹抚摸起她的脸颊,暗示道:“举行婚礼那天,新娘需要家人送嫁,你身边似乎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我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稚宁听明白了,她点头了,最迟婚礼举行那天,周家就能恢复原样。 稚宁早已不在意,就在刚刚,她已经肯为了周家,豁出献祭自己的身体。 多加一条坐上薄太太的位置而已,并不难的。 “只要你放了周家,我什么都答应你。” 薄瑾屹似信非信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吻她的眼睛,“不会骗我吧。” “嫁给我意味着什么知道吗?” “意味着从今往后,我可以随时随地要你,名正言顺的要你,法律和道德会束缚你再也无法去找别的男人。” “你喜欢的池昼你不要了吗?” 她当初那么信誓旦旦说喜欢池昼,死也不会嫁给他。 稚宁嗓音冷漠,“他已经死了。” 她也快了。 稚宁无比坚定这么认为。 周家还有得救,她总算可以不用背负那么多罪恶,解脱了。 只有死亡才是最优解,否则今天的事,迟早还会重演。 她做的事总有他不满的时候,到那时他又要拿周家威胁她,反反复复,永无终结,周家、她在意的人……一切一切,都会处在危险之中,永远。 只有她死了,他们才安全。 或许他们会痛苦,可这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 “你可以要我,随时随地。” 哪怕是现在。 薄瑾屹满意极了,“半个月后,我们会在黎希岛举办婚礼,到时你爷爷会牵着你的手,亲自把你交给我。” 半个月,只需再坚持半个月。 解脱近在眼前,稚宁高兴,却也不高兴。 ——他们已经达成了约定,她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的求欢。 他会碰她吗? 如果可以,稚宁希望这半个月,什么都不要发生。 他坦白真面目以来,他的种种言行,都告诉她他欲望的强烈与可怕,这大抵只是冰山一角,全部暴露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 即便是要死了,稚宁也想过得轻松些。 薄瑾屹仿佛知道稚宁在抗拒什么,“稚宁,薄太太……你在紧张什么?” “你想多了。” 稚宁生怕他看出她想要自我了结,矢口否认。 薄瑾屹搂着她,下巴上微微冒出的胡茬,刺痛了稚宁脖颈的肌肤,“你知不知道你身子颤的有多厉害?” “害怕我这就要脱了你衣裳,在这要你?” “我确实想,但稚宁,你现在上了我的床,怕是坚持不了几分钟就要晕过去。”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讨厌独角戏……稚宁,我要你从头到尾都清醒,我要你知道跟了我,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半个月的时间,养好你的身体。” “但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做些措施,不怎么舒服,但满足你排在首要,你也委屈点可以把我当成是……” 不堪入耳的话,稚宁听了心中一片冷嘲。 所以这才是他不碰她的原因。 不想不舒服,又怕她在身体差的时候怀孕,生下劣质的后代。 可她管他因为什么。 “你之前说要还我自由,还算数吗?” 稚宁不想到死,都和外界失去联系。 如果可以,她想去见见罗松他们,做个道别。 薄瑾屹欣然回复,“当然。” “但是稚宁,你捅了我一刀,还把我砸成这样,不觉得应该该受些惩罚吗?” 又是惩罚。 她的自由,永远是他拿捏她的筹码。 稚宁不想求他,他反而主动抛出橄榄枝,“不如这样,什么时候我身上伤好了,你什么时候和外面取得联系。” “想要快点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就好好想想怎么取悦我。” * 约莫是第一次约定在了新婚夜,薄瑾屹这段时间并没怎么动手动脚。 有时一整天下来,两人过分亲密的接触只有清晨的一个早安吻,薄瑾屹也没说荤话让稚宁难堪。 他表现出足够温柔的一面,虽然也有幼稚的一面,但多数时候都如同从前成熟稳重的兄长般,让稚宁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 这天,天又下了雪,冬天已经降临,气温降得很低。 薄瑾屹索要完早安吻,气喘吁吁压在稚宁身上,“记得穿厚一些,再过一周就是婚礼了,别妄图用感冒躲过新婚夜。” ------------ 第346章 唯独池昼,她放不下 薄瑾屹难得提及这件事,暴露自己的欲求,但其实每天端到她面前调养身体的汤药,早已显示出他对与她结合的期待。 稚宁只是假装不知。 薄瑾屹的话,提醒稚宁她活着的时间仅剩下一周。 她和他不会有新婚夜。 见到老首长,确定他们相安无事,婚礼结束那刻,就会是她的死期。 只有这样,才能不与他发生任何肉体上的纠缠。 时间寥寥无几,为了自己能和亲友道别,稚宁决定委屈些自己讨好薄瑾屹。 他身体其实已经没怎么有大碍。 距离她捅他那一刀,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之前消失,就是在养病。 她到底力气不够,刺入的刀子没有真正伤及要害。 而他头上的伤,本就是皮外伤。 薄瑾屹只是单纯的还不想松口,不想她和外面的人联系。 庄园的西北处,有一座人工修建的恒温大棚,里面的草莓在这两天成熟了。 吃过早饭,稚宁来到草莓棚,想亲手做些果酱,送给薄瑾屹,以示诚意交换自由。 这件事稚宁并不想做,有关于他的事,稚宁都没兴趣,但她已经没了继续抗争的力气。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每天都在变差,思绪不清,时间久而久之,可能用不着她自我了断,身体也撑不了多久。 为数不多的精气神,都被她用来掩饰自己的病症。 草莓棚有专人照料,长势很好,但由于才刚成熟,适合做果酱的还很少,需要仔细挑选。 稚宁身体很差,体力有限,而采摘草莓,需要不停的蹲起,走来走去,不一会她就觉得头晕乏累。 薄瑾屹是在稚宁采摘了小半筐时过来的。 稚宁正在休息,他给她拿来毛巾和水,主动接替了她的活。 一开始,稚宁并不想他插手,可大概是他太想要一个完美的新婚夜,他不容她在此之前出任何差错。 稚宁只得妥协,“要尽量成熟一些的,青的不要。” 薄瑾屹点头。 薄瑾屹做事一向让人放心,但为了不让他找到机会拒绝她,稚宁稍作休息就重新拎起篮子。 她思忖着取悦他成功的几率,还是蛮大的,还她自由只是件小事,她早已没有还手之力,最近也尽可能表现得乖顺,他囚禁她没有任何意义。 一小时后,稚宁采摘了一筐,加上刚才的,以及薄瑾屹采摘的,差不多够了。 可稚宁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做任何事都让人放心的男人,摘来的草莓,却是青红参半。 厨房里,稚宁看着倒在盆里的青草莓,不明白薄瑾屹的用意。 薄瑾屹一进厨房,就见稚宁在发呆。 他熟练单手环住她的腰,半边身子紧挨着她,“不是说要做果酱,怎么不动?” 稚宁没吭声,他从清水里捻出一颗,送到她唇边,“尝尝甜不甜。” 稚宁没张嘴,扭头看着他,他表情稀松平常,微笑,眼神柔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送到她唇边的草莓,是青色的。 “薄瑾屹,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说,用不着暗示来暗示去,反复提醒我脑子不聪明。” 稚宁心里毫无头绪,她承认他玩不过他。 面对他,她真的很累。 想想这样的日子,还要坚持一个星期,稚宁更加期待婚礼那天的到来。 他们之间二十几年的感情,在这短短的两个月,尽数消磨殆尽。 薄瑾屹嘴角的笑慢慢消失了,他把草莓送进了自己嘴里,目视着稚宁眼神里的疲惫,嘴里又酸又涩。 原来,他摘了青草莓回来。 这双眼睛,越发不中用了。 薄瑾屹的世界又变成了从前的黑白二色,他能看到她的脸是苍白的,他被她砸出的血是黑的,他的身体比意识清醒。 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一直在失去。 稚宁的草莓酱计划落空了,且再也没了讨好的机会,两人在厨房不欢而散后,薄瑾屹离开了庄园。 几天过去,两人没再见一面。 但稚宁很忙,从薄瑾屹离开的第二天上午开始,各种婚礼需要的东西大批量送到她面前。 光是婚纱,就试穿了足足一整天。 听佣人介绍,这些都是薄瑾屹亲手绘制的设计稿,各种言语夸得天花乱坠,充满了同为女性的羡慕。 稚宁心里毫无感觉,只盼望早点试完,她真的很累。 婚纱只是其中一项,之后的环节更加复杂,但好在有很多工作人员参与,稚宁全程像个吊线木偶,不上心,除了消耗体力,也算轻松。 这些事,一直持续到婚礼的前两天,薄瑾屹回来。 冬天的夜晚风很大,飘散的雪片点缀着漆黑的天幕。 稚宁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见到风尘仆仆回来的男人,一时有些愣怔。 下一秒,她穿好拖鞋走了过去,踮起脚,主动替他脱去沾着雪片的大衣。 男人一米九的身高,展臂任她摆弄,他配合她弯腰、低头,极深的眼底柔光氤氲,已然俯首称臣。 稚宁有意躲避与他眼神交汇,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感情一直是她无能接受的。 大衣交给佣人,稚宁回到他身边,“晚饭吃了吗?” 语气里夹杂着讨好。 只剩两天了,稚宁想要见到罗松他们的心情极为迫切,她有事嘱咐罗松,关于池昼的。 她死局已成注定,不希望再连累更多人,如果池昼还活着,她希望他能忘了她,生活回到正轨,去找他真正命中注定的人,千万不要再为她做任何不理智的事。 这些天,她给周家人都写了遗书,叮嘱他们放下仇恨,不要和薄瑾屹硬碰硬,为了她,不值得。 唯独池昼,她怎么也放心不下。 ------------ 第347章 等她彻底变成他的 薄瑾屹跟着稚宁去了厨房,他其实已经吃过了,但还是想要她亲自为他下厨。 同时他也另有些私心。 饭菜是稚宁随便做的,简单两个小菜,一碗蛋花汤。 “不再吃点吗?”薄瑾屹执起筷子问。 稚宁摇头,“我晚饭吃得很饱。” 看着他,她怎么都不会有胃口。 稚宁开始酝酿怎么跟薄瑾屹说想要回手机的事,最好能放她出去一趟。 薄瑾屹没强求她陪他一起吃,端起碗,默默夹了一筷青菜。 稚宁藏着心事,薄瑾屹则专注于看她,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偌大的餐厅里,只听得到壁炉‘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突然,椅子后撤摩擦地板的刺耳响动,唤回了稚宁的思绪。 抬头就见薄瑾屹快步冲进了就近的厨房,他趴在垃圾桶边,剧烈呕吐。 稚宁跟过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了? 稚宁走过去,手里拿着纸巾。 薄瑾屹吐了很久,直到整个胃里只剩下酸水,才总算能抬起头,一身冷汗虚脱扭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稚宁。 灰白的脸,眼底布满血丝……这一幕似曾相识。 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稚宁心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但开口却说:“你……吃坏东西了吗?” 薄瑾屹听到心底有东西碎了,他冷哂一声,“你觉得我是吃坏了东西?” 稚宁皱起眉,“不然呢?” 她很厌恶他如今看她的眼神,有责怪、也有失望和不甘,他很不满,又有很多她看不透、不懂的情绪。 但仅仅是责怪和不满,就足以令她冷下脸,直言戳破,“你又想用苦肉计吗?” 薄瑾屹反问:“苦肉计对你有用吗?” 没用。 比起上次见面,他是憔悴了许多,遭受大病侵扰的模样。 但她已经不会再替他感到担忧。 不过是骗她罢了。 相同的戏码,她再蠢也不会被骗两次。 狼来了的故事,谎话说多了,再也不会有人相信。 薄瑾屹喉咙里宛若含着无形的刀片,心被捏烂了也只能生忍着。 他一瞬不瞬看着她嫌恶的表情,嘶声道:“看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心疼。” “稚宁,你真狠。” 他倚着琉璃台,面上一片冷嘲,“马上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我马上会是你的丈夫,相伴一生的人,再过不久,我们的孩子也会出生,我是他们的父亲,我们是一家人。” “对待家人,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她并不接受他成为她的丈夫! 自从开始等死,稚宁就再没有心情和他争吵,她知道自己话多说漏了嘴,她不该表示出对他的厌憎。 她敛起情绪,柔声说:“你想多了,我只是被你欺负怕了。” “你身体很不舒服是吗?上楼洗澡吧,我再给你做些食谱上的饭菜,你累了一天,饿着肚子对胃不好。” 言不由衷的妥协,承认了他的心理疾病。 可薄瑾屹知道,她不信,并且全盘否定。 不信他曾经失去她的痛苦。 不信他因她的回归,重拾五彩斑斓的世界。 又因得不到她的爱,而坠入无边的永夜。 薄瑾屹心痛得无以复加,这算是自作自受吗? 可他不过是想得到她而已。 只想她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 稚宁依照菜谱,重新做了些饭菜。 送上楼时,薄瑾屹才从浴室出来。 他门没锁,稚宁进来畅通无阻,看见他头发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珠,在这极寒下雪的夜里,哪怕暖气充足,也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 丝丝水汽,缠到了稚宁身上,她不适皱起眉,想要远离。 食谱上菜式复杂,她在厨房待了快一个小时,这么久,他都在做什么? 工作? 可稚宁没看见他的电脑。 稚宁没怎么细琢磨,想想接下来要说的话,主动拿起毛巾,替他擦拭。 薄瑾屹坐在床边,头颅微垂,这一刻,他卸下全部警惕,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由另一个人掌控。 沉溺于她靠近时微薄的体温,颅脑深处的剧痛稍稍得到平息。 他想起她刚得知自己身份那天,她也进到他房间,像现在这样,拿着毛巾替他擦拭头发。 她那时虽然小心翼翼,但仍然能感觉到对他的依赖和亲近,她会不由自主往他身边靠,会害羞,会耍小心思。 不像现在,完全视他于无物,只把他当做阻碍她自由的障碍、达成目的讨好的对象,满心敷衍。 他和她都变了。 她心里不再有他的位置,连亲人也算不上。 薄瑾屹突然有些恨自己这样了解她,二十年,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连自欺欺人他都做不到。 明明他已经得到了她的乖顺,只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稚宁自认为擦得很认真,控制好了力道,没弄疼他一点,他应该会满意。 于是提出要求,“薄瑾屹,我想拿回我的手机。” 他没作答,稚宁顺势用她一早想好的措辞解释,“结婚这种大事,我想我朋友也能参加,我想跟他们说一声。” “你觉得这是件大事?” 薄瑾屹笑意温柔,似乎很满意她对待这件事的态度。 稚宁更加努力藏起厌恶,十分诚恳回答,“是。” 却还是被残忍拒绝了,“不行。” 他拽着她手腕把她拉到大腿上,双臂环着她的腰,把她娇小的身躯包裹在怀里,下巴垫在她肩膀上。 他很累,闭着眼睛低声说:“稚宁,后天就是婚礼了,现在已经是半夜,告诉他们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只想得到他们的祝福,来不来无所谓。” 薄瑾屹低笑一声,眼睛睁开,大掌扭过她的脸颊,与她对视,“别耍小心思了,你逃不掉的。” 警告完,声音又柔和下来,放开她的脸,说:“这几天我不在,给足了你清静,你身体调养的也该差不多了,后天,能给我一个完美的新婚夜吗?” 稚宁感受到了薄瑾屹的欲念,就在她身后,存在感极强。 她浑身不适,试着挣扎,他更加用力拥紧她,滚烫的薄唇吻她后颈。 肌肤留下一串串濡湿冰冷的痕迹,他的声音魔音一般钻进耳膜,“稚宁,给我个孩子吧,你不爱我,你给我的孩子爱我也行……” 稚宁艰难隐忍,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你把我手机给我。” 薄瑾屹吻停了一瞬,不知在想什么,很快又沉浸在欲望里,啄吻着她说:“等婚礼之后,等我们过完新婚夜,等你彻底变成我的,我什么都给你。” ------------ 第348章 技不如人 稚宁想说,他要她现在就可以给。 可又怕他察觉端倪,太过顺从也是错。 在他面前,死太艰难,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她必须一次成功,否则又要连累更多人。 清晨,稚宁在薄瑾屹的床上醒来。 昨晚的亲吻,毫不意外又走向了失控,但他似乎十分坚守新婚夜的神圣仪式感,吻到最后并没有碰她,而是选择去浴室冲凉。 在他身上,稚宁时常会感觉到矛盾的存在,他一面极度渴望得到她,另一面……又似乎非常在意她的感受。 是因为爱吗? 稚宁脑子出现大片混沌,令她无法专注继续想下去,这是受到了病症的影响。 这并非第一次,稚宁不知道自己病程发展到了哪一步,她一直竭力掩饰,没有医生为她看诊,也没有药物压制。 她只知道,她想死的念头,一天比一天深刻、频繁。 她时常在脑海中模拟各种自我了结的方法,幻想呼吸停止那刻的轻松……越是惨烈的画面,越是让她向往。 推开睡着了也要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稚宁下了床。 全程,她闹出的动静并不小,可薄瑾屹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呼吸均匀,好像在此之前太过劳累,耗完了精气神。 少见天已经大亮还睡得这么沉。 不过稚宁乐得如此,她早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应对他。 卧室的门依旧上了锁,可能是昨晚她睡着后,他锁上的。 习惯了这样,出不去,稍作洗漱,稚宁和往常一样去了阳台。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远处的山全都是白茫茫的。 如同她迷蒙的思维,空茫一片,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不知过去多久,背后覆上一层温热,薄瑾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将她纳入怀中。 “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 他含糊说话,专注于吻她,后颈的那块皮肤,他怎么也吮不够,而这往往只是个起始,很快他的手便要摸遍她全身。 稚宁站着一动不动,如今的她已经不太会反抗,“是你睡得太久。” 薄瑾屹清晨的笑声低哑磁性,“生气了?” 他扳过她的身子,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抓着她的手轻吻几下,“怨我。” “明天就是婚礼了,之后还要带你外出度蜜月,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好,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你享受我的时间。” 稚宁不置一词。 薄瑾屹似乎早已看惯了她的冷脸,拥着她将她纳在胸前,和她一起眺望远山雪景,说起明天婚礼的事。 稚宁答得心不在焉,厌恶的语气控制的很好,若非薄瑾屹足够了解她,一定会误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挣扎。 他深深看着她,“稚宁,我们的孩子会很漂亮对吗?” “嗯,我们的孩子会很漂亮。” 稚宁顺着他的话说,只盼他快些放开,他不是有事要忙? 可稚宁失望了,薄瑾屹今天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就像他说的,他之前忙得昏天黑地、废寝忘食,全是为了能有一刻清闲,陪着她一起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他格外黏她,走哪都跟着,令她喘不过气。 就在稚宁误以为自己生命里最后一个下午,要在忍耐中艰难度过时,下午三点多,薄瑾屹接了通电话。 对方说了什么稚宁没听清,但薄瑾屹脸上的温情肉眼可见的全部消失。 “把人留下。” 随后就离开了庄园。 薄家大宅里,薄野把薄瑾屹书房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薄瑾屹刚出电梯走进走廊,就听到了摔砸的巨响,入目一片暴风席卷过境的狼藉。 刚进门,薄野就发现了他,拳脚冲他而来。 薄瑾屹侧身偏向一侧,随后狠稳并济反击。 这一刻,两人不再是兄弟,而是竞争同一个配偶的雄性动物,各自拿出了看家本事,摒弃一切。 薄野尚且稚嫩,加上双腿才刚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自然不是薄瑾屹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 但每当想起稚宁,想起她被囚禁到一次次被抓回去,心底就又源源不断生出恨。 可光有蛮力是不够的。 薄野被薄瑾屹出拳的劲道震得后退,剧烈的咳嗽带出血。 剧烈喘息平复的间隙,他低吼发出质问,面目狰狞,“你对稚宁做了什么!” “我不在时!你对稚宁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其实早已明了。 这次被允许回国,是要来参加婚礼的。 消息前天晚上才传到他这,新娘的人选,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心心念念渴望见到的稚宁! 稚宁怎么就要嫁给大哥了?还是被逼迫的! 大哥不是一直不怎么看得上稚宁吗?觉得她笨、虚荣自私……最多把她当妹妹。 问了薄琬乔他才知道,稚宁已经被大哥关了起来! 因为她和应珣牵扯不清,因为她把赵家的私生子带回了家…… 薄野反应再迟钝也该明白了,大哥爱她! 那一刻,薄野错愕又难堪,更悔不当初,他居然傻到向薄瑾屹请教,求他替自己说情,拜托他帮忙让稚宁接受他! 大哥居然也喜欢稚宁! 难怪那晚他一出现,他那群朋友立刻改口不再喊稚宁‘嫂子’,他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只有他,傻到以为他是来帮他的! 难怪稚宁一直恨他,肯定是大哥跟她说了什么! 想到这,薄野狂吼一声又朝对面的男人攻去。 “薄瑾屹,你真卑鄙!” 殊不知越是动怒,越是不得章法。 他被薄瑾屹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之前被他摔在地上的陶瓷瓶,这一刻在他身下化成更加细小的碎片。 有些不可避免扎进了肉里,薄野脸色发白,薄瑾屹抬脚狠狠踩着他的肩头,面容无情,“不是我卑鄙,是你技不如人。” 薄野想爬起来,可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脱薄瑾屹的制压,脸没一会就憋得涨红。 无能的样子,让薄瑾屹失望,“凭你这点本事,拿什么和我抢?又拿什么护住她?你的嗓门吗?” 并非薄瑾屹瞧不起自己的亲弟弟,实在是他太不争气,除他之外的两个竞争者,哪个不比他强? 年纪小并不是理由,赵家的贱种和他一般大。 薄野心里含着恨,几经尝试都没能站起来,他一直被薄瑾屹踩着,事实摆在眼前,如何不知道自己不是薄瑾屹的对手? 他心生无力,痛恨薄瑾屹,也痛恨自己。 他赤着眼,看着对他丝毫不留情面的男人,“哥,你是我哥!” “稚宁她是我喜欢的女人,你怎么能对她下手?她是我喜欢的人!” ------------ 第349章 哥,稚宁不喜欢你! 在薄野看来,薄瑾屹必定已经强迫稚宁一起做了那些事,稚宁也把薄瑾屹当哥哥,从没有委身的心思。 他心疼,他不敢去想稚宁在经历这件事时的感受。 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自己的哥哥强迫占有,这让他身为一个男人,如何能接受?! 稚宁被逼的自杀,又该是有多痛苦、绝望! 薄瑾屹觉得薄野的话着实可笑,有些事,薄野到现在还不明白。 “你确定是我对你的女人下手,而非是你在眼馋我的女人?” “薄野,仔细想想,她到底是谁的,又是谁抢了谁的?” 薄野愣住,随即眼神飘忽闪躲。 这件事,根本无需薄瑾屹继续说下去,在薄野得知稚宁被囚禁后不久,很多细节就已经摆在了眼前。 确实是大哥对她动心在先。 在他还被向慈缠着、满心厌恶稚宁的时候,甚至更早,大哥就喜欢稚宁。 薄野眼神痛苦,“为什么不说?稚宁当年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他爱稚宁,爱了许多年。 他说了,他说不定会让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泥足深陷,他放不下稚宁,这辈子都放不下! “说出来,兄弟两个争一个死人,让外人看笑话吗?” 现在就没人看笑话了吗?! 他逼迫稚宁,闹得周家人仰马翻,难道就光彩吗?! 想到周家、想到稚宁被逼自杀……薄野忍不住哀求,“哥,稚宁不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她很痛苦!” 他声嘶力竭控诉,“你喜欢她就该尊重她,放了她,给她自由!” 薄瑾屹蹲下身,似嘲似讽勾起唇,“她又喜欢你吗?” “放了她,让给你去上吗?” 薄野倏地面露惊愕。 瞠目结舌看着眼前正在笑的男人,他从没见过薄瑾屹如此粗俗的一面。 薄瑾屹半点不想再和这些孩子继续纯良的游戏,他这好大哥当得很累。 他笑容恶劣,直言不讳,“薄野,你心思不比我纯洁多少,何必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摘我的不是?” “当年琬乔的接风宴上,你拿走稚宁的裙子是想做什么?” “骗我说要还给她,你真打算还吗?在她眼里,她和你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遮羞布就这样被撕了下来,薄野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对稚宁自然也有欲望,可是…… “你心里难道只有这些事吗!” “稚宁她是个人,她有选择过怎样的生活的权利!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又把她当什么!” 在稚宁面前,他也是这样吗? 羞辱她、践踏她,这些难听刺耳的话,她怎么承受得住?! 薄瑾屹懒得再废话,他直起身,“我让你回来,是参加我和她的婚礼,不是听你控诉指责。” “薄野,你只记住一件事,她是你嫂子,从今天起,你和她只有这一层关系。” “你如果还想留在国内,就忘了她,再让我知道你骚扰她,我不介意再把你两条腿打断,让你永远回不来。” 薄野瘫趴在地上,一时间被恐惧压得动弹不得。 他这恐惧并非来自于自身受到的威胁,而是他察觉到了薄瑾屹的决心。 他绝对不会放过稚宁! 所以她该怎么办? 稚宁会被他逼死的! * 稚宁原以为直到第二天,都不会再见到薄瑾屹,毕竟他一向忙,离开得又突然,事情或许很棘手。 谁知仅仅两个小时不到,他就回来了。 卧室门被推开那刻,稚宁正在对着镜子熟悉颈动脉的位置。 这位置她这几天摸索了无数遍,留给她解脱的机会只有一次。 她料定薄瑾屹必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段时间,他不在时,佣人的监视越发严密,像水果刀这类尖锐利器,悉数消失不见,似乎在防备她做出自残的事。 稚宁心知这事不易,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薄瑾屹推门突然出现,打断了稚宁关于第二天婚礼过后要做的事的假想。 上一秒,她还在幻想鲜血涌出带来的解脱,下一秒,镜子里就出现了他的脸,透过镜子,径直望进她的眼,带来一股剥皮透骨的惊悚。 “在做什么?” 稚宁眼里的惊恐来不及收敛,就这么直直被薄瑾屹看得一清二楚。 “怕我?” 他慢慢走来,停在稚宁身后。 稚宁如芒在背,想要站起来,却被他用力按住双肩困在座椅上。 “我没——” “嘘……” 他俯下身,侧脸贴着她耳廓,强迫她一齐看向镜子里的她,“稚宁,你在发抖,很冷吗?” “还是怕我……发现你偷藏的东西?” 没有多余的废话,薄瑾屹一来就击碎了稚宁的计划。 稚宁瞳孔紧缩,骤然爆发的绝望与恐惧扼住她的脖子,空气刹那间寒如坚冰。 薄瑾屹目光寸步不移锁定稚宁的脸,“看来是后者。” “不乖的小老鼠偷偷藏了不少好东西,是想干什么?趁我不注意要了我的命,还是……没人的时候解决了自己?” 稚宁抖得越发厉害,不可置信他已经发现,下意识选择了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不可能知道的。 她藏得隐秘,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庄园里有监控,怕被他察觉,她藏好之后只去查看过一次。 她已经小心再小心了,怎么会被他发现?! 薄瑾屹对于她的垂死挣扎不置一词,将从口袋里拿出的东西,扔到稚宁面前的梳妆台上。 “咣当”一声,那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锋锐异常,可以随身携带,在婚礼后割破颈动脉,送她离开。 现在,被薄瑾屹发现扔在了她面前。 ------------ 第350章 婚礼 稚宁还有什么不明白,铺天盖地的崩溃摧枯拉朽般无情摧毁了一切。 呼吸顿时乱了,她大口喘息,却止不住夺命的窒息,将她压在无法摆脱的囚笼中,永世无法逃脱。 “认识吗?需要我再说的明白些吗?” 薄瑾屹再度俯身,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两人在镜中对视,他笑她愚蠢。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吗?” “稚宁,你很想死是吗?” “觉得死了就能逃离我。” 他冷硬的眉眼勾勒出偏执与病态,语气轻缓温柔,带给稚宁刺骨阴冷,“是我的错,把你逼上了绝路,你的小脑袋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对抗我。” “可死就有用吗?” “这几天满心抱有解脱,是不是过得很舒服?” “瞧你,还是上当了,吃一堑长一智在你这是句空话吧?” “让你一会天堂一会地狱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总有办法自投罗网。” 他低下头,薄唇轻啄她脸颊,他很满意自己戏耍的成果,喟叹道:“丰腴了不少,肚子上都有肉了,明晚应该能让我尽兴,对吗?” 他在她腰间抚摸揉捏,落在小腹的位置,仿佛里面已经有了能全心爱他的成果,暗示她接下来的结局。 稚宁瑟瑟发抖,脑海中到处充斥着尖利的嘶叫,他什么都知道,明天的计划落空了,她该怎么办? 逃不了了! 他不会放过她,她该怎么办!? 她的家人、朋友,他们该怎么办! “不……” 稚宁拼命摇头,眼泪破闸涌出,她好像掉入了高速旋转的漩涡,眩晕的同时难以承受的绝望令她呜咽出声。 稚宁容貌本就出挑优越,泫然哭泣的模样更添几许脆弱的风情,薄瑾屹无动于衷目视着她精神世界的崩塌,笑容散漫。 他还在继续加码,不把她彻底摧毁、断了她逃跑的心思不罢休。 “抑郁症,确实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稚宁,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并不想死,只是这讨厌的病症左右了你的思想,让你以为呼吸停了就能逃脱痛苦。” “但其实让你痛苦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想想从前、你小时候,在我身边你不快乐吗?” “你很快乐,你总爱缠着我,把我视作最依赖的人,寸步不离,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稚宁,给你设置枷锁的不是我,是你,你该学着接受,这样我们都能开心。” “我不是在逼你,是在帮你,只有我是跟你最契合的人,我在帮你……” “不……不是这样的……” 稚宁目光涣散,突如其来的打击她承受不住,脑子已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却还不忘了否定。 错的人不是她,是他! 薄瑾屹望着镜子里不停落泪的她,不顾她的挣扎,“如果不是为了让你怀个孩子,对抗抑郁的药物已经融入了你全身血液,你以为你能瞒得了我什么?” “稚宁,不管你承认与否,我都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也是你唯一能依靠的存在。” “相信我,你会慢慢好起来的,等你有了孩子,身体分泌的激素和母性会调动起你的求生欲,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果然!孩子也是他利用的筹码! 为了逼她,他早已无所不用其极! 只有死才能解脱,可现在他连她的死路也断了! 何其残忍,他一步步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究竟哪对不起他,他要这么折磨她!? 镜子里,折射出她恨意滔天的目光,薄瑾屹含笑照单全收。 他很无奈,“稚宁,我不是早告诉你了,你逃不掉,你只能是我的,只能和我在一起。” “在我手里,想死很难的,是你,总也记不住我的话。” “现在气成这样,是你自找的。” 稚宁控制不住内心爆发的恨意,低下头,一口死死咬住他的手臂。 顷刻间,令人作呕的腥气就混入了呼吸,稚宁胃里酸水翻滚,但仍没松口,不生咬下皮肉不罢休。 薄瑾屹却面不改色,感觉不到丝毫一般,低声说:“别再想着逃了,我会对你好的,给你快乐,一直对你好,直到我死。” 稚宁听了撕咬更加用力,小脸上的幽怨仇恨全数暴露。 她的眼睛被泪水冲刷得黑亮,不免让薄瑾屹想起了小时候的她。 这么漂亮的眼睛那时里面满满的都是他,柔柔撒娇叫他‘哥哥’,她也曾爱过他,愿意为他献出一切。 邪佞偏执扭曲滋长,薄瑾屹在她耳边低语,“稚宁,薄太太,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我会永远缠着你,有你的地方必定有我,你永远也别想甩开我!” 说完,他低声笑起来,笑声从低到高,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他眼底的决绝与疯狂,就此宣判了两人不死不休的结局。 稚宁毛骨悚然,她松口,用力推开他,“不!不——” “薄瑾屹,我不要嫁给你!我不!” * 婚礼定在晚上。 一场规格极高的晚宴,像是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稚宁嫁给了薄瑾屹。 从这天起,她是他的人,利用法律,以及所有人的道德标准,铸就锁链,一辈子把她拴在他身边。 稚宁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离开了囚禁她许久的庄园,来到了即将举行婚礼晚宴的黎希岛。 黎希岛没有雪,天公也作美,久违的蓝天、白云,为婚礼添了彩头。 稚宁被许多人围着,庆幸她总算醒来,再晚就来不及化妆更衣。 她们七嘴八舌羡慕极了,只当她贪睡、薄瑾屹又宠她,丝毫不知昨晚是他亲手掐着她下颌,给清醒的她灌下了迷药。 婚礼在即,很多事都离不开他亲自安排,他没法寸步不离看着她。 只有下药让她昏睡才能放心。 不留她一丁点逃离的机会。 ------------ 第351章 薄瑾屹,我恨你 稚宁被人簇拥着推向梳妆台前,化好妆容,脖子上被人戴上象征主母身份的宝石项链。 这条项链,已故的薄夫人也曾戴过,在她和薄先生的婚纱照上,熠熠生辉,点缀着两人相知相伴的幸福。 小时候的稚宁不懂事,曾撒娇向薄瑾屹讨要过,她喜欢一切亮晶晶的东西。 得到的答案是那时的她看不懂、充满戏谑的笑,项链只有薄家主母才配拥有,代代相传。 年幼的她无比遗憾。 那时她就已经知道她不能嫁给薄瑾屹,伦理和纲常她不懂,只知他们会分别成立家庭,薄瑾屹不能对她有任何超越兄妹的感情。 可最终,这条项链还是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像圈禁玩物的项圈,失去了原本的璀璨光彩,只余冰冷。 稚宁脖子细长白皙,项链戴上去格外夺目,她耳边全是夸耀的声音,如果不是身份使然,她们也许会忍不住抚摸拍照,怎么会有人美成这样…… 稚宁却在想,如果项链能被血染红就好了,染透、血丝浸入宝石,最好能像她的遭遇与屈辱,永远也洗不去。 可再也无法做到了,原定计划戴在身上的匕首没了踪影,稚宁此刻手脚发软,连走路也需要人搀扶。 她没力气自我了断。 稚宁从没像现在这么绝望过,眼泪已经流干了,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稚宁换好礼服,全部收拾好,已经是两小时之后,晚宴在即,薄瑾屹推门进来,赶走伪装成化妆师监视看守她的人。 她美丽的样子看迷了他的眼,他早已见识过她的美,可从没哪一刻这样令他心惊。 他的新娘。 她是他的新娘。 只是如果是她自愿的,就更完美了。 薄瑾屹抱住稚宁便开始索吻,他早已熟悉这片属于他的领地,含吮她的气息,勾着她起舞,迫不及待吞咽。 他抚摸着她光洁的脊背,那片蝴蝶骨下,永远藏着他的秘密。 她不知道,他会一直跟随着她,她做什么他都知道,她永远是他的。 马上就是婚礼了,薄瑾屹克制住欲望,拇指拭去被他弄花的口红,抵着她的额头,恢复儒雅的眉目染着浓浓的笑意。 “等晚上。” “今晚就可以了。” 他最期待的时刻,是她最恐惧的时刻。 稚宁无法想象躺在他身下的自己会是多么的狼狈、痛苦,她发狠推开他,他厚着脸皮又缠上来。 他不是感觉不到她的恨与抗拒,只是不想再跟她争吵。 他把她乐意听的消息传达给她,拥着她纤细的腰身,说:“待会,你要短暂的做回周宁,要见到你爷爷了,开心吗?” 听到老首长,稚宁从恨意中回神,“我爷爷在哪?” “在隔壁,老人家身体很好,这次的事是个误会,不仅平反了莫须有的罪名,还被上面授予了最高等级的荣誉称号。” “典礼就在下周,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带你一起出席观礼。” 稚宁只觉得悲哀。 一句话让人生,一句话让人死,所谓的至高荣誉称号,不过是他打一巴掌后扔下的一颗甜枣。 她又问:“周正呢?” 薄瑾屹抚摸着她脖颈的项链,无比沉醉,“周正自然也一样,你那几个堂兄弟,也都来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做下保证,“你放心,从今天起,只要你乖乖做我的薄太太,为我生下继承人,整个京城没人再敢动周家,周家和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稚宁扭过头,满心厌恶,这看似充满爱意的保证,实则是一种威胁。 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薄瑾屹,我恨你,我恨你!” “你最好能看着我一辈子,不然我一定会离开你!” 薄瑾屹刮了下她翘挺的鼻尖,“离开?直接说死多好,怕说多了我断你死路?还是怕被你隔壁的爷爷听到了,吓坏老人家?” “稚宁,看来你真的病的很严重,总把死当成是解脱。” “是该先让你怀孕,还是先给你治病?” 他看似很为难,可早已给出了答案,无论如何,今晚她都逃脱不了归属于他的命运。 可能是等得太久,他难免心生不满,忍不住控诉,“你给所有人都写了遗书,那么情真意切,你在意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 他不仅找到了她偷藏的匕首,那些信件也落在了他手里。 那一字一句的嘱托,没有一个字是关心他的。 她丝毫不顾失去她他会有多痛苦。 明明三年前,她也想过要给他写一封信的,可翻到最后,她就像是把他遗忘了一样。 那些信里,他是恶人,她要她的朋友们远离,永远不要招惹。 她说她很快乐,失去生命的她终于得到了永恒的自由。 她从来都是对别人大方,对他小气。 她为什么就不能分他一点点爱? 他甚至不需要得到很多,只要她不抗拒他就够了。 看着男人充满不甘的眼神,稚宁觉得他很可笑。 “你配吗?” 薄瑾屹并没被激怒,他已然胜利,得到了她,“配不配你以后都要睡在我身边,和我朝夕相处,生下的孩子爱我、唤我父亲。” 他吃准了她无法反抗。 “稚宁,别犯傻了,那些没用的遗书我替你收走了,你会长命百岁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死不了。” “我要你一直陪着我,要你我血脉交融永远存在于这世上,谁敢插手阻止我就杀了谁,你敢对你自己下手,我就杀了你在意的人,一个我都不放过! “不信你就试试。” 论及威胁,稚宁从不是薄瑾屹的对手,他们两个分居在强与弱的两个极端,又同样固执倔强,除非有一个人先低头,否则永远无解。 薄瑾屹来还有一件事,他拿出一粒药丸,“吃了它,我要你一步一步自己走到我身边。” 药丸是消除迷药药性的,薄瑾屹自然可以让人搀扶着稚宁,可他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 晚上八点,夜宴正式开幕。 在场除了周家人,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老首长几次看着稚宁欲言又止,稚宁明白老人想说什么,相隔月余,老人苍老了很多,没有大病,那必是极其忧心所致。 “孩子,委屈你了。” 稚宁笑容里藏着苦涩,她不觉得委屈,只觉得是自己不孝,连累家人,害他们为她操劳。 稚宁不得不言不由衷说一句自愿,她甘心嫁给薄瑾屹,做薄太太,她已经想通了,要家人放心。 老首长只是摇头,其中的神色稚宁看不懂。 一瞬间,似乎捕捉到了惋惜的影子。 ------------ 第352章 最后一次对话 婚礼流程和之前司仪沟通好的没有什么区别,听神父念出忠贞相守的誓言,两人分别说‘我愿意’…… 稚宁不知道其他站在她如今这个位置的新娘是何心境,从前羡慕别人穿上美丽的婚纱,如今她只感觉晦暗,她尚且没尝过相爱的滋味,就已经踏入了坟墓。 迎面,薄瑾屹眼里全是满足,他精心装扮过,西装笔挺,本就完美的面容,多了发自真心笑容的映衬,英姿勃发。 终于,戒指严丝合缝套上了她的手指,摘脱不下,无声无息的绝望蔓延开。 脸颊被捧起,薄瑾屹在神父的指引下,将要落下亲吻。 稚宁竭力忍耐着抗拒、厌恶,一动不动,爷爷还在下面,她要让他们知道她过得很好,不要担心。 薄唇却只落在额心,一触即离。 亲吻额头,代表着珍爱与守护。 他的吻格外虔诚,不似从前总是夹杂欲望,更没有当众霸道的宣示主权,这一刻,分外宁静。 稚宁有些意外,鬼使神差抬起头。 四目相对,他眼眸深邃非常,他一瞬不瞬看着她,想说什么,可被外面突如其来的枪响打断。 紧接着,有人满身是血闯了进来,踉跄着,每一步都砸下血花,“薄先生,出事了!” 人群中立刻爆发惊叫,美好的夜宴,温情戛然而止。 稚宁心脏突然乱跳起来,她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薄瑾屹却似乎早有预料。 他冷静吩咐,狠戾隐现,“按计划行事。” “发生了什么?谁来了?谁在开枪?” 是应珣?还是……池昼? 薄瑾屹只是笑,“别担心,小事情。” “薄瑾屹——” “听话,等我回来。” 这时的稚宁还不知道,这是两人此生最后一次对话。 在她满心揣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同属于二人的分别正悄然而至。 意外来得太突然,惊喜与自由随之而来。 随着枪声渐近,宾客席闹做一团,稚宁被薄瑾屹事先安排的人带走,护着她远离战乱。 “夫人,您坐下休息一会吧。” 婚戒已经戴上,最后的吻也已落下,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薄夫人,薄瑾屹的妻子。 稚宁抗拒这个称谓,但没有纠正,她朝枪响的方向张望,哪怕夜色正浓,什么都看不见。 走廊里总有人匆匆来去,脚步声慌乱,稚宁想起老首长他们,“我爷爷他们在哪?” “他们很安全,你放心!” 抢先作答的是骤然推门而入的薄野。 他气喘吁吁,汗水打湿了头发,灼灼的目光,径直朝稚宁走来。 稚宁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才出声,“你的腿……” “我腿没事,能跑能跳!” 薄野依然是那般桀骜的少年,人高腿长走路带风。 他想抱她,但不知为什么克制住了,只是那双眸子里深藏的爱暴露了端倪。 仪式刚开始时,稚宁就在宾客席见到了薄野。 他是少数冷脸不笑的,眼里的不甘不加遮掩,明眼人稍作探究就知他在想什么,他在觊觎大哥的妻子,爱着那个已经成为他大嫂的女人。 一如此刻,他看着稚宁,只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一刻,稚宁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很多。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一定会遗憾薄野的痊愈,又或者因着薄野的感情感到嫌恶,但此刻她只感觉到了暮霭沉沉的麻木。 “你来做什么?” 替薄瑾屹看着她吗?怕她趁乱寻死? “我来带你走!” ‘咯噔’一声。 稚宁久不见波澜的心忽生惊讶,然后就见薄瑾屹安排的保镖,被一群气势汹汹从外面进来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制压弄晕。 薄野拿来一套轻便的衣裳,“换上,我带你走。” 稚宁下意识后退,“你要干什么?” “稚宁,我有办法带你离开!” “我的人就在外面,我不会让任何你不爱的人伤害你!” 薄野快速做出解释,稚宁稍作思忖,她不认为薄野能够成功,但还是换上了。 她现在只要能出去就够了。 薄野不知稚宁存着向死之心,只为她的信任感到高兴,他不奢望她在之后的日子里能接受他,心脏只为这一刻她朝他伸出手而狂跳不止。 他激动发誓,“稚宁,我一定还你自由,我拼了我这条命也一定护好你!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一定!” 他绝不会再让她失望! 可薄野哪里是薄瑾屹的对手,论心智、能力,兄弟二人都差一大截,薄瑾屹从一开始就料定了薄野不会安分,预备下了应对的策略。 哪怕他闯过了第一道防线,也只是侥幸,别说还有稚宁暗中的小动作。 很快,甩开的保镖又紧紧咬了上来。 越野车在崎岖的野林扬起漫漫尘埃,总有车子从四面八方冒出来,车前的大灯像无数只怪物的眼睛。 薄野很快满头大汗,他死死握紧方向盘,血液紧张加速的同时,不停在安慰稚宁。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抓你回去,我不会让他伤害你,我带你出国,我一定还你自由……” 稚宁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默默观察着附近的路况,突然道:“往右!我知道怎么走能甩开他们!” 薄野听信照做,猛打方向盘。 在他看来,没人比稚宁更想逃离薄瑾屹的控制。 可他不知稚宁想逃离的是这个世界。 这座黎希岛,是薄瑾屹在稚宁八岁那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岛上的建筑,是他依照稚宁的喜好要求,亲自绘制设计的,每一处都融合着两人的心血,这里曾是稚宁小时候最喜欢来的秘密基地。 这是只归属于她和薄瑾屹的,连薄野也没来过,意义特殊,因此被薄瑾屹选做了婚礼的举行地。 黎希岛四周是海,东面是一片断崖,稚宁曾死在海里,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一遍被海水吞噬的冰冷。 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近了,越来越近……车子越来越向前,稚宁仿佛看到自由在向她招手。 她被禁锢的心开始跳动,她终于可以摆脱薄瑾屹了! 他错了,真正想死的人总会找到机会,没人能把谁困住一辈子。 薄野听到海浪声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 第353章 生死的距离难以跨越 薄野扫了眼稚宁,不经意间看到她脸上的向往,警铃大作,猛踩下刹车。 性能优越的越野车顿时刹停在铺满砂石的半坡上,位置比稚宁预料的稍近一些,但也足够她找到合适的地方,让这涨潮汹涌的冬夜要了她的命。 薄野没能抓住稚宁,伸出的手只虚虚碰到了她的发梢。 她居然可以跑得这样快,在他解开安全带跑下车的短暂片刻里,拉开他拼尽全力也无法企及的天堑。 “别再往前!” 撕心裂肺的惊恐大吼,传到了断崖边。 稚宁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到薄野不停冲她摇头,脸色白得难看。 她身后,碎石不停朝崖下滚去,落水的声音被海浪声吞没,人命亦可消失得无声无息。 追逐而来的直升机盘旋在半空,轰轰的噪声,搅动的气流加剧了海边的风势,巨大探照灯抛下一个个晃动的冷白光圈,照亮了崖边的秃石。 漆黑的,深不见底。 薄野只是看着就已心惊胆战,“你要干什么?!那里危险,回来!” 稚宁想做什么,其实很清晰。 挫败与惊惧并存,薄野眼里钻出泪,“你不相信我?稚宁你怕我也学大哥把你关起来?!” “不会!我不会!” “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就离开,随便你去哪,我不会插手,稚宁!你过来!” 稚宁静静的看着薄野,这个她从小爱护到大的弟弟,一直桀骜不驯轻易不肯示弱的少年,被她即将死亡的恐惧摧残着,极尽卑微,声泪俱下。 他不停的哀求,试图让她回到安全的地方。 “你不信我总该相信池昼!他还活着!他来救你了!” “还有应珣,他也来了!” “大哥再难缠,同时面对他们两个,也难免有分心的时候,我更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一定能得到自由,别伤害自己,别做傻事!” 薄野不敢上前,崖边的女人没给自己留有任何后退的余地,只消半步,她就要掉下去! 稚宁愣了一瞬,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池昼…… 原来来的是池昼。 他还活着。 真好。 稚宁轻轻勾起唇角。 她很久没见他了,这段时间,他一定担心极了。 他想必听说她做的那些事了,自杀、食物中毒……他会不会笑她傻? 不会的。 他从不觉得她傻。 他爱她啊,看她受苦他该有多煎熬? 稚宁眼底洇出泪水。 她还没告诉他,她什么都知道了,他为她做的一切,她很感谢。 可惜她那些遗书都被薄瑾屹收了起来,不然他们还能有隔着时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池昼,忘了她吧。 最后一件挂怀不安的事,终于可以放下,稚宁再也没了牵挂。 薄野见她要后退,立刻拔高声线大吼,“你恨我是吗?稚宁你恨我!你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你恨我总骚扰你,恨我眼瞎耳聋从前欺负你,你不接受我的喜欢,没关系!我们做回姐弟!” “你觉得我不配也没关系,朋友也可以,再不行我再不见你!我离你远远的!” 稚宁从没见过薄野哭成这样,他跪在她面前,嗓音凄厉得变了调子,“稚宁,姐!你相信我,你跟我走,我不会伤害你!” “还有池昼,你朋友你也不管了吗?” “他前不久才中了一枪,昏迷好久才醒来,他很想见你,你难道对他也这么狠心吗!” 稚宁心中毫无动摇,她并非不相信薄野的保证,也并非不想再见池昼,她只是难保这次不是薄瑾屹设下的圈套。 她被他戏耍了无数次,她太害怕。 她怕她稍稍往前一步,之后迎接她的会是他讥诮嘲讽的笑。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她再没有今天这样的机会了。 稚宁抬头看了看天,直升机上的人已经准备好要下来,她的时间到了。 “姐!别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残忍,让我害死你两次!” 心中的仇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已然化作过眼云烟,稚宁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眸微弯。 “薄野,谢谢你。” 谢谢,告诉她池昼还活着。 她终于不用背负这么沉重的罪孽了…… “稚宁——” 一阵狂烈的海风袭来,稚宁张开手臂,轻盈的身体径直朝下坠去。 薄野由于是跪着,冲上前去的行动受限,只能被迫眼睁睁看着稚宁身体砸向嶙峋的尖石,溅出血后,身体被巨大的水花吞没。 心跳骤然停止。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谈不上幸与不幸,薄野落至最低点时,刚巧一阵猛浪缓冲了下降的速度,他没能像稚宁那样变得鲜血淋漓,一下失去意识。 这一次,他仍然看清了她额上不停涌出的血,看到了她无力支撑闭上的双眼,只是他抓不住她。 尚且没有完全恢复的双腿,在零下十几度刺骨的海水中,疼得他齿根打颤。 任他如何努力上前,也抵抗不了洋流、狂风……两人相隔越来越远。 “不——” 稚宁! 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最是遥远,任谁也无法跨越。 子弹穿透薄瑾屹心脏那刻,他想,他明白了稚宁想要的。 绝对的距离,自由…… 其实他一直是明白的,她不要他。 她接受不了他超越亲情的感情,他无法消磨的爱,是她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的,而这归其根本,是他自作自受。 他总瞧不起她,自认为能凌驾于她之上,无视了她骨子里的不屈。 他意识到一切无可挽回,是她将刀子刺入他胸膛那刻。 她从没用过那样的眼神看过他,复杂,却也清晰,有视他为兄长深爱的不舍、害怕他死去的惊战,交织着恨……他的所作所为,逼得她恨透了他。 从他重生回来,敲定利用她的计划那刻,两人的结局就已划下。 之后她给过他无数次机会,每一次,他都错过。 如果他能早点放下执念,早点承认他爱她就好了。 没有爱,哪来的欲? 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 这滋长于前世,充斥着禁忌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点点变得面目全非? 明明很简单,他爱她,想和她在一起。 大抵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在尚且不知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就爱她。 ------------ 第354章 前世1 原来他也是怯懦的,背负不起纲常伦理。 心脏碎裂的滋味并不好受,血沫呛进肺里,带来窒息。 这大概就是她当年溺于深海的感觉。 终究是报应在了他身上。 他死了,她自由了,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希望你安康、幸福……’ 生命的最后,他在心里默念她在遗书里的嘱托,把那些她对别人的关心、祝愿,像见不得光的贼一样,拼接当做是唱给他的亡曲。 * 医院才做完消杀,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薄瑾屹捡回意识那刻,听到了耳边医疗仪器运作的响动。 眼睛没有睁开,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勾唇自嘲。 祸害遗千年,在她眼里,他已经是个祸害了吧。 身体依然是沉重的,但伴随在颅脑深处、总也无法摆脱的尖锐疼痛消失了。 大概是轮番抢救,用足了麻药,药效还没退。 不然怎么连心脏的破口也不痛? 身体久违的这么轻松,不像之前,不大把吞下药物,就难以维持镇定。 之所以选择死,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此。 他的身体比意识诚实,从他失去对色彩的捕捉能力那刻,他就该死心的。 再坚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他该放了她。 可他没有,偏执的选择爱不得、两相折磨。 身体急速恶化,颅脑深处的肿瘤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恶劣的情绪激化,壮大。 他是有机会活下去的,只要她爱他。 只要她接受他,他就有与病魔对抗下去的勇气。 可她不。 而同样泥足于病魔的不只是他。 抑郁症。 这病治疗起来并非他告诉她的那么简单,怀孕、孩子,不足以拯救她,世界上因为产后抑郁而死的人不知凡几,母爱并非对每个人都那么伟大…… 他的孩子,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个孽种,哪怕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乱伦的产物。 而一个人真正想死,是拦不住的,向慈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身边?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她恨他。 将所有负面的压力都转嫁在他身上,由他的死亡带走,还她清净与解脱。 这是他能想到,两人都能解脱唯一的办法,他非死放不下她,而她宁死也不肯留在他身边。 但现在看来,他失败了。 耳边仪器‘滴滴’响个不停,听到有人进来,薄瑾屹嘶哑开口,“夫人在哪?” 没能将死亡当做礼物送给她,他还能想些什么法子救她? 来人并没有回答,震惊倒吸一口气,大喊:“先生!先生醒了!” “快去通知二老爷!先生醒了!” 二老爷? 薄瑾屹能想到的只有一人,可他不是被薄野折腾中风,瘫痪在床人事不省了吗? 带着疑惑,薄瑾屹睁开眼睛,所见的画面令他整个人震住。 彩色的。 他抬起自己的手,又看向窗外,天是蓝的。 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视力恢复了? 回光返照? 二老爷…… 是梦?还是幻觉? 不等他想出头绪,外面闹哄哄进来很多人。 二爷爷拄着拐杖疾步走在最前,满眶热泪,“瑾屹!瑾屹啊!你总算醒了!” 有人将薄瑾屹搀扶起来,有人抹泪…… 薄瑾屹不知发生了什么,听他们七嘴八舌,他脑子很乱,鲜少有这样不明所以的时候。 中风瘫痪的人为什么好好的? 他心脏处中枪的伤口又为什么安然无恙? 到底发生了什么? “瑾屹?” “医生!快叫医生来!这怎么没反应?!” 薄瑾屹终于看向身边的老人,“二爷爷?” “是我!可算说句话了!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遇袭昏睡了三个月!” 老人对于偌大的薄家险些失去领头人感到强烈的后怕和不满。 “你遇袭了,连人带车翻下了盘山公路还记得吗?” “又不说话,别是傻了?医生!医生!” 遇袭…… 薄瑾屹木讷的反应吓坏了老人,手不停在薄瑾屹眼前晃,“你一点不记得了吗?” “袭击你的那些人,和袭击琬乔害死她的是同一批人,你得到消息去处理他们,结果遭到了埋伏……” 重活一世尘封二十多年的记忆,经由揭开的一角,纷至沓来! 这分明,是他重生之前发生的事! 他回到了前世?! “稚宁呢?稚宁在哪?” 二爷爷对于薄瑾屹一醒来就追问那个祸害假货,十分反感,“她不是被你送进监狱了?刑期……” ‘未满’两个字没来得及吐出,老人突然想起半年刑期已经过了。 薄瑾屹心脏剧烈鼓动不停。 果然! 间隔许久的记忆,已然模糊不清,但关于稚宁的事,他始终记得清楚。 他居然回到了前世! 薄瑾屹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得到了充足的氧气,不顾众人围在床边,掀开被子就往外走。 二爷爷傻了眼,“你去哪?!” “你才刚醒,医生还没来,你去哪!” …… 稚宁失踪了。 浑浑噩噩走出监狱大门,薄瑾屹没能找到他想见的人。 两个月前,她刑满出狱,从此销声匿迹,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在这之前,薄瑾屹满心期待见到她。 他爱她,他想和她在一起! 这一世没有利用,也没有他的那些报复,他或许还有机会。 这里更没有池昼,没有应珣,薄野也只把她当姐姐,没人和他争抢! 只要找到她,他一定能和她在一起,让她只属于他。 这一次,他不会逼她,不会操之过急让她感到压迫患上抑郁,一切愿想亟待实现,只等他见到她。 可他找不到她! 她出狱了没回家,没联系任何人,自己躲了起来。 薄瑾屹唯一拿到手的,是她出狱时监狱大门外的一小段监控,全程看不清她的脸,但薄瑾屹一眼就认出了是她。 她低着头,走得很慢,短短几步路,再也找不到她过往的娇俏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卑怯懦。 ------------ 第355章 前世2 薄瑾屹五脏六腑被割裂一般疼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她出狱时已经是深秋,树上叶子落光,狱警换上了厚衣,她却只有一件被人施舍的薄衫,挡不住风,局促的裹在身上。 不合身的衣服格外空荡,她站在风里,胆怯的招手,却没有一辆车子愿意载她,最终只能一个人踉跄徒步。 她的背影逼得薄瑾屹眼里流出泪水,心被用力挤压,沉闷的钝痛四处游走,几乎碾碎了灵魂。 从未在人前暴露过脆弱的他,再也控制不住呜咽出声,他反复的去看那段监控,企图找到蛛丝马迹找到她。 她才出狱,无依无靠,身无分文,她能去哪? 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感情,薄瑾屹无法放任稚宁在外面吃一丁点苦,他动用了所有人脉势力,甚至探查了周家的动向,依旧一无所获。 这太蹊跷,在京城,薄家想找一个人,绝不会找不到,除非有人刻意隐瞒。 包括她在狱中信息也无迹可查。 她在狱中过得很不好! 可他明明交代过了,里面没人伤她。 她为了争宠、为了应珣,行事太嚣张,连同对她唯命是从的薄野,两人一起在京城无法无天,又赶上琬乔去世,他只得顺势将他们一人送进监狱,一人发配国外。 既是变相的保护,也是惩罚,他想让她学会收敛。 他昏迷之前,虽然没去看过她,可她的消息一直有人替她传达,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变成他再见到时的模样。 她为什么会消失? 不想见他,所以藏了起来? 她不要他了吗? 薄瑾屹很是慌乱,他不可避免想起另一个世界的她,明明活着,却躲了三年。 销声匿迹,她想,就可以做到。 是因为恨他吗? 是他因为琬乔出事狠心把她送进了监狱,之前更因意识到他对她生出欲望的故意冷落…… 她恨他。 心狠狠一颤,眼前又浮现出她红着眼眸瞪他的样子,呼吸由此变得艰涩困难。 如果她因此不接受他怎么办? 如果又像另一个世界的她,总想逃离远离他怎么办? 薄瑾屹越想越怕,坐立难安,几乎一刻也等不下去,急于见到她! * 查到稚宁的所在之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天阴沉得要下雪,助理当着他的面接了电话。 一听有消息了,助理脸上立刻浮现惊喜,那仿佛是升官发财的前奏,然而惊喜只有几秒,很快就被惊愕和崩裂取代。 助理的回答磕磕巴巴,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听他说完,薄瑾屹才意识到,他的报应仅仅刚刚开始。 贫民窟里,有许多为无家可归的穷人提供落脚的小旅馆,价格便宜,十几二十块就能凑合住一晚。 价格摆在那,环境可想而知。 年久失修的胡同,洗菜洗脸水反复泼洒,在临近年关的冬天,结下泥泞的坚冰。 烧透的煤球渣踩上去,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用以防滑,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 小旅馆并不难找,这附近薄瑾屹曾来过,距离这里不远,就是池昼的家和他打工的小餐馆。 破败的房子,谈不上隔音,还没进去,薄瑾屹就听见了应该是老板和老板娘的两人,在为着什么人的去留发生争吵。 “报警?!你疯了?你忘了那天来的男人?让他知道我们把她的行踪泄露出去,我们都得死!” “那怎么办,让她死在这吗?死了人生意还怎么做?还是病死的,大过年的晦不晦气?!”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醒来去看她死没死,看到她那张脸有多害怕!” “我不管,她今天必须走!叫不醒就趁天黑扔桥洞底下!” “别吵了别吵了!我在想办法!” “想想想!你就会这么说,一个星期前她人还醒着你就这么说,现在半死不活——你,你谁啊!” 突如其来的阴影笼罩在头顶,薄瑾屹的出现,打断了老板娘的抱怨,她脸上还有未消的嫌恶,可见对她口中那人的深恶痛绝。 老板紧随其后站起来,“先生,您找谁?” 老板态度还算恭敬,只因薄瑾屹这一身派头不像普通人,一看就不是来下榻住店的。 “薄稚宁,她是不是住这?” 老板二人立刻变了脸色,那是麻烦即将甩脱的喜悦与激动,但随即又被恐惧覆盖,“我们这没这么个人。” “对,没有这个人!您找错地方了……” 不承认,原因有很多。 “应珣给了你们多少钱?” 老板表情慌乱,“这……先生,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您真的找错地方了。” 收了钱只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是,两人捕捉到了薄瑾屹的神情,楼上的女人,是他很重要的人。 而他们,对楼上的女人说不上虐待,但绝对没多少仁慈,仗着她病重下不了楼,一天三顿的饭钱被他们克扣,每天只送一顿。 该烧的煤球,也被他们扣了自己取暖。 老板夫妇没见过多少世面,可眼前的男人气势极盛,一看就是执掌生杀的大人物,又看起来很在意楼上的女人,如果被他知道他们…… “先生,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忙了,您——” “她在哪,我再问最后一遍。” 薄瑾屹今天不想见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温和至极的语气是他动怒的前兆。 小旅馆外站了很多西装革履的保镖,瞒是瞒不住了。 老板娘颤着声,“您,您跟我来……” 稚宁住在二楼。 狭小的房间被数之不尽的杂物包围着,空气憋闷、潮湿。 这里本是一间杂物间,走廊的窗户被胶带糊住,密不透风,没往里走几步就闻到了厕所的味道。 老板娘忙不迭解释自救,不敢甩锅说是拿钱替人办事,只说:“环境差是差了点,但这里上下楼方便,而且价格也便宜,薄小姐她这情况……能省一点是一点,您您请进……” 薄瑾屹并未理会。 进到她的房间,环境比薄瑾屹想象的还要恶劣。 他眼前浮现出另一个世界的情形。 在他误以为她坠海死后,他去过她在此之前下榻的小酒店,那时的她同样落魄,可到底不至于像现在,住在垃圾堆里。 ------------ 第356章 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你们就给她吃这个?” 几乎要散架的木桌上,碗里馊了的饭菜,腐败的颜色在昏黄的灯下很诡异,令人作呕。 老板娘毛骨悚然,赶忙上前端走,倒进垃圾桶,撒谎推诿,“这不是今天的!绝对不是今天的!这是……忘了收的,哎呦我这脑子!” “她一直睡不醒,送了饭经常剩下,我们也不敢进来打扰她……这绝对不是送给她吃的!” 确实不敢进来,并非怕惊扰她病情,而是怕被死人吓到。 真真假假,薄瑾屹暂时无力去追究。 从他得知她的消息,心口的绞痛就没停过,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他怔怔望着床上的人。 她就在那,在他几步之遥处,他却油然而生极度的恐惧,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她,却又是另一个世界的她。 有着不甚相同的命运,灵魂始终是那一个,他爱的人。 他能感应得到,她们没有区别。 她侧着身,不知是睡是醒。 她知道他来了吗?还是不愿理会他? 老板娘一直小心观察着身边男人的反应,从上楼开始,他身上就有一股慌怯的气息,明明是个运筹帷幄的大人物,却总能在他身上找到无措的痕迹。 直至此刻,落下和他形象极其不符的眼泪。 这女人是他什么人? 终于,他鼓起了勇气,“稚宁……” 无人答复。 薄瑾屹手指蜷了蜷,沉默片刻,一步步小心翼翼靠近。 他伸出手,可还不等碰到她,瞳孔倏然收缩,“她……怀孕了?!” “怀孕?” 震惊、愤怒狂风般袭来,老板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见薄瑾屹看着稚宁的肚子,了然。 “没!没怀孕,她有肝癌,那是肝腹水,肝癌的人到最后基本都这样。” 老板娘不敢多说,怕惹火上身,扭头就想走,却被矗立在门外的保镖冷脸拦住。 薄瑾屹只觉一股股汹涌的浪潮灌入了脑海,冲的他头晕目眩。 肝癌。 眼前的一幕太过荒谬,以至于薄瑾屹问出了这样可笑的问题。 两个月前监控里的她还清瘦得摇摇欲坠,怎么可能怀孕有这么大的肚子? 而他,不是早知她会患上肝癌吗? 在另一个世界,她也险些因此而死。 他早知她病入膏肓,等待着他的,会是她的死亡。 他只是不信,不信命运不同的她们,会以相同的方式死去。 他不信这个世界的她也将弃他而去,划下无法相拥的距离。 可他看到了她的药瓶,就在他旁边的桌上,而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是最便宜的止疼药,甚至不是给人用的。 畜生用的药,被她拿来止痛,她拮据到多活一天就痛苦一天! 这大概就是应珣没选择立刻让她死,而把她赶到这里的原因。 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回家? 铁锈味从他口腔深处传到了鼻腔,袭来的情绪他几乎承受不住,眼泪模糊了视线。 而这仅仅只是她所受苦难的冰山一角。 稚宁在昏睡中,并非不想理会他,薄瑾屹再一次慢慢靠近,俯身,他想将她抱在怀中,带她离开。 可刚刚扶着她肩膀让她躺平,下一秒,他双腿突然瘫软,跪倒在地。 摇晃的木桌到底还是塌了,碎裂的木茬扎进薄瑾屹手心,肉体连同灵魂,在看到她脸的那刻,骤然艰涩紧缩起来。 一贯淡然不惊的薄瑾屹,此刻狼狈的张着嘴,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喉间发出不匀而颤抖的粗喘。 少女的那张脸,半边脸枯黄,半边脸疤痕密布,从眉毛到下巴,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她瘦得像一把骷髅,明媚的面庞毁于一旦,再不见从前的光彩。 如今的她,恐怖至极,和美好不沾半点边。 难怪老板娘会控诉,迫不及待把她丢出去! 薄瑾屹眼前一阵阵发黑,满身浓烈的溃灭和崩溃,看得旁边老板娘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而薄瑾屹,瘫跪在地很久才找回身体的支配权,他低声喊着床上那人,不敢触碰。 手不停抖动,虚浮在冰冷的薄被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怕自己弄疼她,怕把病重虚弱至极的她碰碎、消失。 眼泪滴滴落下,薄瑾屹恍惚想起监狱门口的她。 所以,这就是她一直低着头的原因,害怕别人看到她被毁的脸。 那些司机是否也因为她恐怖的样貌而拒载? 她怎么接受得了? 她从小爱美,引以为傲的容貌变成别人驱赶害怕她的理由,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是谁! 是谁把她弄成了这样子! 答案可想而知。 薄瑾屹从没这样痛恨一个人,他要那个人死! 可这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先送稚宁去治疗。 可以救的,一定可以救的! 另一个世界的她不就健康的活下来了吗? 薄瑾屹不停地自我安慰,终于把她抱在了怀中。 “稚宁……” 开口即是哭腔,薄瑾屹不想表现得很悲伤吓到她,努力深呼吸。 他转移话题,“怎么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也不回家,不知道我找不到你会着急吗?” 宠溺的指责,却怎么也掩不住悲伤。 “稚宁不怕,我们回家了,回家了……” * 薄瑾屹抱着稚宁离开小旅馆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粗看一眼,并没认出来,是对方突然驻足,才引起薄瑾屹的注意。 池昼。 和印象中执掌赵家的赵聿蘅不同,眼前的人仍住在贫民窟,嘴角带伤,形销骨立。 单薄不合身的衣裳在寒峭的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他人还停留在秋天。 不见人气,幽魂一般,眼神比凛冬的风雪还要阴冷。 有赖于重生,漫长的生命里,薄瑾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只一眼,他就感受到了池昼身上孤灭森寒的气息,迟早犯下杀孽。 另一个世界的池昼遇见了稚宁,而他面前的这人,身上没有被稚宁温暖过的痕迹。 薄瑾屹稍稍有些惊讶,稚宁的影响居然这样大。 池昼到这里来,并非路过。 贫民窟里少见这样的阵仗,看到成排的豪车,池昼以为又是赵家。 可居然不是。 池昼知道这人是谁,薄瑾屹,京城但凡涉足贵圈的人,没谁不认识。 他怎么会来这? 但更吸引池昼注意的,是被薄瑾屹小心抱在怀里的人。 原本一扫而过的脚步,鬼使神差的停留下来。 他直直望去,心脏迸出异样的频率。 这个人……莫名其妙让他想要靠近。 ------------ 第357章 再度失去 她是谁? 旋即皱眉,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探究的心,止步于薄瑾屹警告防备的眼神之下。 雄性的本能心照不宣读懂了其中的含义,池昼心下嘲讽,什么宝贝吗这么怕人看? 池昼就此移开了视线。 擦肩而过,两个世界。 短暂的插曲不足以留下痕迹,薄瑾屹火速带稚宁去了医院。 医生早已等候多时。 漫长的检查,薄瑾屹等在外面焦躁不安。 两辈子,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场合无数次,除了当年得知她坠海,赶去事发地那十几分钟里,他从没这么紧张过。 而现在,他又感受到了相同的窒闷。 检查结束,医生遗憾摇头,“太晚了。” 他想说人最快今天之内就要咽气,回光返照都不会有,真要为她好,推点安乐死的药剂进去,免了痛苦也算做一件好事了。 肝癌晚期的患者,基本是活活疼死的。 但那是薄瑾屹,谁敢给他的人宣判死刑? 薄瑾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呼吸急促,再难维持理智与风度,将人赶了出去。 跌跌撞撞奔至病床边,掌心枯黄的手瘦小得他几乎握不住,没有重量,温度也冰冷得好似没有生命气息。 眼前的人,再过不久,将变成一具尸体。 腐烂,焚化,变成一捧沙土…… 薄瑾屹声泪俱下,他再难坚持,他本就不是好人,偏执极端,唯有的那么点人性温情,全给了稚宁。 他承受不住世界上没有稚宁的存在,宁肯自己死,这样的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得而复失,一次,又一次…… 他们才见面,一句话都没说,她怎么能又要离开他?! “一定能救的,稚宁,你别怕,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誓言与保证,不知是在安慰谁。 另一个世界的她就被救回来了不是吗? 国内的医生不行,就找国外的,周家能做到的事,他也一定行! 可总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唱反调,告诉他这是报应,这是他怯懦、羞辱伤害她的报应! 他自己也明白,两个世界的情况不一样,另一个世界的稚宁,没进监狱、没有毁容,更没像现在这样,肚子里有那么多腹水。 他活该反复失去她。 可他犯了错,为什么死得是她?! * 稚宁死在这天傍晚。 晚霞红彤彤的,像红色的墨水泼洒在天边,在一年的末尾,格外悲凉。 消息传来那刻,薄瑾屹正在积极联系国外的医生,终于有人给予了他正向积极的反馈,表示稚宁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他灵魂深处滋生出喜悦,激动往回跑,可还没进病房,就和慌乱跑出来的护士撞了个正着。 之后被告知了稚宁停止了呼吸的事实。 薄瑾屹进去的时候,医生正围成堆查探她的生命体征,所有薄瑾屹认知里的抢救措施,迫于他存在的压力,没有任何意义的轮番施加在她干瘪的身体上。 最终,不属于她身体的滞留针和仪器拔除而去。 医生护士丢下一句‘节哀’,丢下他唯一一个活人,满屋子空荡。 眼前的世界,在眨眼之间快速失去了颜色。 这情形和上一世一样,他知道他失去她了。 她没给他机会。 不要他给的活路,选择了死。 她至死都没睁开眼睛,没跟他说一句话,和另一个世界的她一样吝啬,只言片语都不肯留给他。 她恨他吗? 两个世界的她都恨他。 这个世界的她并不无辜,可一切的发生又并非她一个人的错。 应珣的利用逼得她在得知被骗后想要报复,琬乔回归后周围人的偏心让她没有安全感,没人在意她的感受,要夺走她认知里她的所属物,都想把她赶走…… 这个世界,唯一和她亲近,陪她在同一战线站到最后的,是薄野。 不是他。 每次都不是他。 身在国外的薄野,一收到稚宁去世得消息就往回赶,但还是没能见稚宁最后一面。 尸体火化的速度极快,等薄野落地,他心心念念的姐姐,已经装进了骨灰盒,等待下葬。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因为她和薄家没有血缘关系?因为她不是薄家人?可她在薄家长大,是我唯一承认的姐姐!” “你就这么讨厌她?她有病你为什么不给她治?为什么连我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留!” “没有为什么。” 薄瑾屹静静擦拭着桌上的瓷杯,这是两个世界都存在的东西,她送给他的,也是他手边仅存附着她过去的遗物。 在她入狱、他昏迷的那几个月里,所属于她的东西都被丢了出去。 他留不住她的东西,也留不住她的人。 至于为什么这么快火化。 一方面不想她腐烂变得更难看,另一方面,想替她保留仅剩不多的尊严。 另一个世界她在意的人是池昼,这个世界是薄野。 她不会愿意让薄野看到她面目全非的模样。 薄瑾屹把稚宁葬在了薄家夫妇身边。 他没有告知周家人她的身世,怕周家人抢夺,也觉得他们不配。 稚宁在监狱的事,经过一番查探,最终得以水落石出。 除了大批量的口述文字,薄瑾屹拿到了一小段狱警录下的视频,里面的稚宁脸还没毁,在本该熟睡的深夜,身上被泼满了凉水。 衣服发梢在滴水,窄小的床铺也再不能睡,她瑟瑟发抖,鼓起勇气反抗后,得到的是惨无人道的拳打脚踢。 每一下都打在薄瑾屹身上。 没受过委屈的她,口鼻都是血,头发被撕得乱七八糟,一个人害怕的缩在监狱最脏的一角。 隔着时间、空间,两双泪眼对视,这时她的眼睛和薄瑾屹印象里这个世界的她不太一样,隐约和另一个世界的她重合。 她们果然是一个人。 ------------ 第358章 连最爱谁都搞不清楚 监狱里,安排人针对、折磨稚宁的人是应珣,而阻拦消息,掩住薄家耳目的是周正。 这也是为什么薄瑾屹一直以为不知稚宁的真实处境,错过救她的时机。 这个世界的琬乔和稚宁关系并不好,周正失去爱人无处发泄,心生迁怒以此当做报复。 这个世界的两人,都没那么幸运。 可琬乔的死和稚宁无关,稚宁闹归闹,再出格也不会做出杀人的事。 而应珣和周正,却来真的。 得知稚宁死讯时,应珣批阅文件的动作冷不丁停了下来。 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可平白无故的,胸口有些难受。 好像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从此再也无法找回。 这实在荒谬,但憋闷的感觉仅仅存在了几秒钟,很快就被另一人分去了心神。 他最近正埋头苦思追回阮凝初的办法,渴盼两人重归于好的未来。 这是他一直以来执念,为母亲报仇,保护好阮凝初和她组成一个家,为此,他不惜牺牲感情,利用他不爱的人,差点与之结为夫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知任性的大小姐贪图美色和爱,死有余辜。 从头至尾,应珣都瞧不上稚宁,嚣张跋扈的薄家千金,成为众矢之的,他再乐见其成不过,她死了他只觉得余生都清净了。 殊不知报应不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孽付出代价。 先是阮凝初,后是阮凝初的母亲,所有享受过应珣利用稚宁得到荫蔽保护的人,都死于非命。 而做下这些事的,是薄瑾屹。 应珣溃败落入薄瑾屹手中,是在阮凝初死后不久。 见到凶手,应珣恨意尖锐,他自知死期已至,非但不怕,反而出言不逊,以此刺痛薄瑾屹的伤处。 他深知稚宁死了,薄瑾屹并不好受。 可薄瑾屹无动于衷,反问他,“失去心爱的人滋味好受吗?” 应珣明知这个‘心爱的人’指的是阮凝初,可不知怎么的,联想到了其他。 心爱的人? 两个世界,应珣联想推测的能力都很强,心里有了答案,他试探说:“你爱她?” “你喜欢薄稚宁!” 答案喊出这刻,应珣窥见了肮脏的秘密,突然大笑。 薄瑾屹听他笑,寡淡的脸上萦绕着目的即将达成的平静,好似马上就能超脱苦痛,他要在这座关过稚宁的庄园里,用应珣的血,添作她黄泉路上的祭品。 “薄瑾屹,那可是你妹妹!” 应珣说不出来哪来的怒气,他原以为薄瑾屹只是作为兄长替妹妹讨债,没想到是一个男人替心爱的女人报仇。 他大声讥讽,笑意浓烈,“她知道你喜欢她吗?知道你这么恶心吗?” 薄瑾屹也跟着笑,“应珣,你还是不够爱。” 他见过另一个世界失去稚宁的应珣是什么模样,同生共死容易,激发出潜力才更难。 另一个世界的应珣为了替稚宁报仇,硬生生和他对抗了三年,屡败屡战,最终把夺命的子弹射入了他的心脏。 这个世界的应珣却没这股力量。 薄瑾屹笑应珣可怜,追逐半生的女人不是他真心所爱,即便这一刻在一起了,也注定难以长久。 应珣和他一样,都喜欢稚宁,哪怕她是虚荣的、自私的,也控制不住心动沉沦。 “你笑什么?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够爱?不够爱谁? 薄瑾屹拿起枪,笑声渐渐癫狂,“应珣,爱她的何止我一个,还有你,你也爱她。” “你胡说什么!” “应珣,你该死。” 话落,扣动扳机,子弹穿透颅骨。 薄瑾屹没有折磨应珣,他着急赴死,他太懦弱,没有稚宁的世界,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太痛苦了。 如果可以,他想去往有她的世界,哪怕不能对话,看看也好。 他不知道应珣会不会和他一样,希望去往另一个世界,应珣该去看看的。 应珣和他一样,无论哪个世界都得不到最想要的。 * 解决完应珣,薄瑾屹动身出发前往黎希岛。 这座专属于他们的小岛,婚礼的举行地,注定再一次成为他的亡命之所。 同样是去赴死的路上,两次心境截然不同,但相同的,他都背负着她的恨,他永远无法对她袒露全部的真心。 那天,婚礼已经结束,名义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看着几近崩溃的她,心中始终有股冲动想要告诉她真相。 他放她自由了,他不会再伤害她,哪怕这需要他用死亡作为交换。 他爱她,不会眼睁睁看她赴死,他了解自己,他活着永远不会放过她,他没那么大度量看她和别的男人相爱相亲。 死亡,是道歉,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他多希望她能明白,他爱她,不是一直那么自私,总想着自己。 但他不能说,她对他的感情不舍太过沉重,如果不能恨他,如果他在她心里仍是个为她考虑的人,她会内疚、思念,一辈子也无法善终。 恨他吧,把他当个冷血的畜生遗忘在过去,去过属于她的自由人生,永远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薄瑾屹希望稚宁能借着他给的恨、他的死,摆脱抑郁,但在他去往黎希岛的路上,近来总难以入睡的他,梦中见到了稚宁。 是婚礼之后的事,他见到稚宁跟薄野上了车,见两人逃了出去。 薄瑾屹并不意外。 薄野的小动作他看在眼里,也乐意给他这个机会,薄野想要赎罪,姐弟两个重归于好,日后互帮互助总是好的。 当然阻碍也要有,为了让稚宁相信他不肯放过她,他做足了准备,从她刺他那一刀开始,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希望她恨他。 所幸他之前足够恶劣,她并未察觉他的变化。 若非如此,他不可能一直不碰她,在他的世界里,喜欢就是要占有。 梦里眼前的一切,都向着薄瑾屹预料的方向发展,可为什么她还是满身染血? 异变发生的太过突然,薄瑾屹顿时慌了神。 他不是安排了人在崖边? 不是有人保护? 她为什么还是跳了下去! 陡然惊醒的那刻,他看到撕心裂肺呼喊的薄野跟随稚宁跳了下去,两人在海浪里沉浮,薄野抓不住她,救不了她,她还是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 第359章 要给他一次机会吗 醒来后,薄瑾屹摸到一手冰冷的泪。 梦境内容在醒来的那刻骤然消退,边边角角像是被大火焚尽,只余灰烬。 但悲伤仍然残留,那股锐痛生生逼得他吐出一口血,耳畔嗡鸣,眼前一团漆黑。 他在座椅上慢慢蜷缩起来,捂着心口,悲鸣着,想要摒除这阵痛楚,然而无济于事。 他记得她坠落时的眼神,与监狱里的她眼神交织在一起。 这只是个梦,薄瑾屹却知道这是事实。 他所谓的放归、谋算,失败了。 他没救下她。 她死了,被他害死,迫于他的伤害,无力承受,选择了自尽。 两辈子,她都没能善终。 没等到达黎希岛,直升机上,薄瑾屹就举起了枪。 鲜血迸溅,染红了玻璃、座椅…… 薄瑾屹饮弹自尽后的第三年,有人从稚宁坠海溺亡的那片高崖一跃而下。 是池昼,解决完赵家的池昼。 这天刚好是除夕,处理完母亲的后事,给妹妹送去最后一束鲜花,池昼开车来了这。 一路上漫无目的,内心受到某种牵引,到了崖畔突然停车。 坠入深海那刻,口鼻耳孔里灌满了海水,也许是死前出现了幻觉,他听到一道轻灵的喊声。 撒娇一般,“池昼,教教我嘛……教我怎么活下去好不好?” 是谁? 谁在叫他? 软软亲近的语调,从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 另一个世界,有着相同疑问的还有稚宁,断断续续的,耳边总有人在吵。 “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稚宁……” “给不给他机会……” 话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忽远忽近,稚宁听不清,有时她听清了,可大脑如同被封印糊死,总也迈不出向下解析的步伐。 谁在说话? 给谁机会? 稚宁醒来时,距离婚礼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深冬已然过去,暖春到来,万物生发。 午后的阳光照耀着窗户,带暖的风吹动纱帘,丝丝缕缕光线得到机会,在纤长卷翘的睫毛下撒下暗影。 沉睡中的稚宁听到了声猫叫,手指随即动了动。 睁开眼睛,稚宁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笑眼,瞳仁是深色的,一湾风平浪静的湖水似的,注视着她,盛满温柔。 微笑唇勾着,他说:“醒了。” 嗓音也那般轻缓,清风过耳。 没有浓烈的喜悦,好似笃定她一定会醒来。 稚宁痴痴看着他,心里有丝悲伤,“我死了吗?这是天堂……” 池昼轻柔执着她的手,温暖湿润的手帕正一下下轻轻擦拭她手背的皮肤。 他笑,“原来你的天堂里有我。” 体温经由相触的肌肤传来,只有活人才有这样的温暖。 一刹那,无数记忆片段灌入脑海,稚宁回想起昏睡前发生的所有。 池昼还活着,他在婚礼那天,连同应珣一起来到黎希岛,阻止薄瑾屹娶她,想要解救她脱离苦海。 心骤然一紧,“这里是哪?” “他呢?” 池昼知道她问的是谁,放下手帕,避重就轻,“先不急说这些,你刚醒,让医生进来看看你。” 稚宁并没在医院,医生为她检查的间隙,她看到了玻璃墙外的院子,一整片开阔的草地已经泛起绿意。 喷泉下有斑斓的彩虹,许多花盎然盛放,蝴蝶飞来飞去,猫儿追着扑弄,毛绒绒的大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 稚宁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简单的检查过后,医生就离开了。 “要出去晒晒太阳吗?” 池昼手里拿着一件薄衫,征求稚宁意见,想为她披上。 硕大的花树下,零星粉色花瓣飘落在稚宁肩头,池昼与她并肩,倚着树干,两人沉默并没说话。 有些话,稚宁不敢问,而池昼在等待她开口。 不远处,猫儿终于扑到了蝴蝶,叼在嘴里,翘着尾巴,举着常胜将军的旗帜似的,威武朝稚宁走来。 蝴蝶送给了稚宁,大概是想让她吃,见她不动,不停用它的脑袋蹭稚宁的手。 蹭着蹭着,催促变成了享受,打起呼噜,戴着两只白手套的胖爪踩在稚宁身上。 不是稚宁在国外养的那只猫又是谁? 单看毛色,稚宁一开始并没敢认,不似最后见到的皮包骨,眼前的家伙圆滚滚的身子堪称肥硕,一辆小猫车似的,毛色油亮在阳光下反光。 没遭到制止,猫儿得寸进尺爬上了稚宁的腿,脑袋蹭上稚宁脸颊,扭来扭去,沾了她一嘴毛。 看着这一套熟悉的气味标记大法,池昼头疼,轻轻把猫抱走。 “别闹,一会给你吃鱼。” 说着,他挥了挥手。 猫儿像是能听懂,没上前,也没离开,走到稚宁腿边,‘扑通’一声,摊成一张猫饼,闭眼晒太阳,尾巴尖慢悠悠愉悦拍着地。 这一躺下,吨位更显,稚宁哭笑不得。 “它很能吃,一顿能吃两条鲜鱼。” 池昼又解释猫儿刚才的行为,“天暖了,它最近掉毛厉害,每天只让它在你身边待一小会,今天你总算理它,激动坏了。” 稚宁明白,可这猫明明被她放走了,怎么会在这? 涉及薄瑾屹的伤害,稚宁没想好该怎么问,她心里有太多疑问,比如池昼为什么会在这? 这是哪? 其他人呢? 薄瑾屹怎么会放任池昼守在她身边? 池昼看出了稚宁的所思所想,主动替她解惑,“猫是薄瑾屹给我的,他说这是你养的,你很喜欢,让我务必照顾好。” 这个答案全然出乎稚宁预料。 池昼笑意轻柔,“稚宁,准备好了吗?这四个月里发生了很多,要听我跟你说说吗?” 稚宁从一开始就没安定下来的心,变得更乱了。 原来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四个月的时间,薄瑾屹一直放任她在池昼身边没管吗? 不可能的,这不是薄瑾屹的行事作风。 可池昼不会骗她,猫是薄瑾屹送给他的,为什么?这不是薄瑾屹拿捏她的筹码吗? 为什么交给池昼? 只有池昼骗了她可以解释得通,可他并没有。 ------------ 第360章 世上再无赵聿蘅 稚宁看着池昼的笑眼,他身上没有厮杀得胜后的激昂得意,也没有将要面对恶战危险的紧张,静静的,千帆过尽一般。 心里突然间覆上一层阴霾。 “他在哪?” “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稚宁没想到婚礼上那匆匆一别,会是她和薄瑾屹最后一次见面。 他那句‘等他回来’,兑现遥遥无期。 池昼的回答,印证了稚宁心中的预感。 “恨他吗?”池昼问。 答案必然是肯定的,这正是薄瑾屹想要的,他要做的事,很少不见成果。 可心里有一角很疼很疼,稚宁想不出对策解决她和薄瑾屹之间的困境,曾想过同归于尽,她拿刀刺过他,这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可这一刻听闻他的死讯,她意识到她不想他死,永远也见不到这句话,像残忍的魔掌撕扯着她。 “恨。”悲伤被强行压下,稚宁不想在池昼这个受害者面前表现出任何对凶手的同情,“我恨他。” 池昼轻轻抚了抚稚宁紧绷的肩膀,“别说谎,稚宁。” “你可以哭,在我面前你不用遮掩。” “你哥哥或许做错了很多,但对于你,他仍是个合格的兄长。” 稚宁意外薄瑾屹能得到池昼这样高的评价。 他们不是敌人吗?池昼被薄瑾屹羞辱、伤害过,他为什么这样说? 合格的兄长? 他不知道薄瑾屹对她做的那些事吗? 不,他一定知道。 无论是他自己去查,还是经由薄琬乔或应珣他们的告知,他都该知道了。 薄瑾屹和兄长,从不沾边。 他对她除了利用,只有践踏。 可真的只有伤害吗? 薄瑾屹骂过她下贱,她不否定,但她真的是贱骨头吗? 如果没有真切体会过他对她的好,如果那些珍视呵护都是假的,她不会对他有这样深刻的感情。 他不像薄野,能够被她轻易放下。 稚宁的恨与纠结,她的疑惑,池昼感受到了。 他想告诉稚宁,谅解是因为爱屋及乌,更因为薄瑾屹牺牲自己的成全,作为同样被占有欲折磨的男人,他深知这有多难。 话题已然开启,池昼没有隐瞒,从他中枪传出死讯开始说起。 那时,薄瑾屹确实想要他死。 薄瑾屹想独占稚宁,嫉恨之下选择与赵振廷联合,这样的举措,池昼早有预料。 假死,将计就计,归于暗处,是池昼一早计划好的。 只是他没料到,他会昏迷一个月之久。 他更低估了薄瑾屹的手段,致使计划停滞。 也是在那一个月里,稚宁遭遇了薄瑾屹的强迫对待,郁结于心,只能以死为解脱。 得知稚宁被囚禁时,薄瑾屹人已经在国外,婚礼之后,他才知道薄瑾屹那段时间受了很重的伤,恶疾缠身,身体每况愈下。 彼时,周家罹遭大难,薄琬乔孤身一人分身乏术,意外得知他还活着,找上了他。 应珣、周家、薄琬乔……所有人都在寻找稚宁,始终一无所获。 薄瑾屹把人藏得太深。 论及计谋和手段,薄瑾屹确实霸道老练,这点池昼必须承认。 没人知道稚宁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直在那座庄园,不得自由。 找到解救稚宁的契机,是薄瑾屹主动放出来消息,两人将在黎希岛举办婚礼。 消息一出,他登时成为众矢之的,群起而攻之是必然的…… 应珣、周家、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薄瑾屹稳操胜券、目中无人的宣战,以胜者的身份蔑视他们所有人。 恨与怒因此壮大,他们做足了准备,哪怕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也要为稚宁拼得一份自由。 没人知道薄瑾屹背后真正的用意。 他们都想杀了他。 而薄瑾屹,甘心赴死。 说到这里,稚宁已经泪流满面。 池昼小心将她抱在怀中,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看见她为薄瑾屹流泪,哪怕她知道薄瑾屹最终选择了放手,不舍战胜了强占的欲望。 她心中仍有芥蒂放不下。 池昼慢慢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像极了曾经的兄长,接替他的位置,温柔低声道:“从今往后,世界上再也没有赵聿蘅,只有池昼。” “是你哥哥,把我还给了你。” 哪怕违背了薄瑾屹的初衷,池昼还是把薄瑾屹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 有些恨,早已没了存在的必要。 瑕不掩瑜,稚宁她有权利知道自己曾经拥有的是珍宝,而非垃圾,她不是被最在意的人嫌恶的棋子,他所深爱的稚宁,从始至终都是掌上明珠。 他意识到薄瑾屹的用意,是在薄瑾屹故意露出破绽,死在应珣枪下时。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薄瑾屹明面上追绞打压他,不除不快,实则是在以一己之力将他和赵家剥离。 赵聿蘅半身深陷于黑暗,难以成为托付的对象,稚宁但凡跟他有联系,势必要受牵连。 薄瑾屹不会容忍稚宁遭遇半分威胁。 池昼不知道薄瑾屹是怎么跟稚宁解释形容这件事的,或许稚宁一直不知道他还活着,薄瑾屹一直担当着杀他的凶手,以此加剧稚宁心中的恨。 薄瑾屹不希望稚宁为他的死伤心难受。 “从此以后,京城再也没有赵家。” 应珣身后的麻烦亦然。 而为了防止应珣再去骚扰稚宁,成为第二个他伤害逼迫她,薄瑾屹砍去了应家的大半羽翼,代价是薄家再也不复从前的荣光,用自毁换得稚宁的保障。 三大家族,已然成为过去。 为稚宁所做的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薄瑾屹要护一个人,必定方方面面,事无巨细。 然而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他争夺过程中泄愤的手段,包括稚宁。 一切娓娓道来,说完,低哑的啜泣再难控制,化为嚎啕的哭声。 稚宁浑身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落下,上气不接下气。 她眼前闪过薄瑾屹各种笑,从小到大的呵护,打雷夜里的童话故事,生病难受时整夜的照顾,不厌其烦听她诉述琐事…… 直至最后,他笑着骗她说‘等他回来’。 原来最近这些都是为了让她恨他。 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 为什么不告诉她! ------------ 第361章 系统?你是系统! 宽阔的胸膛化作至深至暖的接纳,薄瑾屹没机会告诉稚宁的话,池昼想让她知道。 “稚宁,他是爱你的,不只作为一个男人,更作为兄长。” 作为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池昼替薄瑾屹剖白了他的感情,这份感情固然掺杂着令人难以接受的污点,但并非一无是处。 她敬佩崇拜的哥哥并没有变质,真心从未错付。 稚宁在池昼怀里哭了很久,眼泪停止时,池昼胸前已经乱糟糟不成样子。 稚宁看着那湿乎乎的一片,难免耳热,神色不自然从他身上爬起来,没等远离,他拉住了她的手。 他是那样了解她,知道事情说完她会哭,一早准备好了手帕。 他一点点为她擦干泪痕,为她整理乱掉的头发,虔诚又仔细,深沉而无言。 稚宁感受得到他的呵护。 池昼爱她,没说一个字,始终在用行动表达。 稚宁没见过他这样傻的人,她夺过手帕自己擦,“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对他动心,爱上他吗?” 池昼没说话,只是笑。 爱上谁是她的自由,他爱她也向来坦荡,不会因为她是他的唯一,就硬要她给予同等的回应。 稚宁眼泪又有复返的趋势,她捂住他眼睛,“别笑了,傻透了。” * 稚宁醒来的消息,当天便传到了其他几人那。 薄琬乔是最先赶来的,与她一起的还有周正。 薄琬乔抱着稚宁毫无形象大哭时,周正和池昼并肩站在院子里,同时看着屋里自己所深爱的人。 夜晚星辉熠熠,晚风柔和。 周正率先收回视线,看向身边身姿笔挺的男人,捕捉到的专注与灼热令他满意。 “以后,对她好点。” 池昼回神,面对稚宁家人的认可,略显局促,“我和她……还不是那种关系。” 话里抗拒也是有的,他不希望稚宁接受他是因为外界的言语与压力。 周正没想到,在外呼风唤雨、行事果断,搅得赵家天翻地覆的赵聿蘅,私底下面对这份感情会是卑微又忐忑的状态。 池昼以前的事,周正听说了。 说句惭愧的,他这个堂兄,做的都不比他多。 大抵是鼓励,周正拍了拍池昼的肩,“她接受你是迟早的事。” 毕竟这是薄瑾屹也放心托付的人。 屋里。 薄琬乔抱着稚宁很久不撒手,起初,稚宁还有心安慰,但没多久就被薄琬乔的眼泪哭声勾起伤心事,也跟着哭起来。 薄瑾屹的死,稚宁到底无法释怀。 薄琬乔一见稚宁哭得比自己还厉害,慌了神,手忙脚乱反过来哄她,她脑袋一乱张嘴就结巴,讲的笑话又冷又无聊,两人愣了两秒,终于破涕为笑。 稚宁胡乱擦去眼泪,“你……不怪我吗?” 她指的是薄瑾屹的死。 薄琬乔也是被薄瑾屹看着长大的,哪怕成年之前都住在外面,可也时常能见面,受他教导,崇拜敬仰。 他们是血脉至亲的一家人,薄琬乔对薄瑾屹的感情,不比她少。 薄琬乔努力扬起笑,摇头,“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你。” 哪怕稚宁并不需要。 薄瑾屹的良苦用心,事后明白过来的岂止池昼。 不似稚宁觉得薄瑾屹这么做不值得,薄琬乔知道这条路对薄瑾屹来说才是圆满。 求不得的痛苦非常人能承受,得不到稚宁,他只会锥心刺骨熬完下半生。 话题点到即止,稚宁看到外面院子里周正和池昼相谈甚欢,想到另一人,“薄野呢?” “他啊,处理国外的烂摊子呢,一时半会没时间来烦你。” 薄琬乔故作轻松回答,这话半真半假。 婚礼那天,薄野从崖边跳海,虽然有海浪缓冲不至于伤得像稚宁这么重,但因在刺骨的海水中泡的太久,腿伤复发,几乎瘫在了轮椅上。 四个月过去了,艰苦复健让他站了起来,可一双腿到底再难似常人,一瘸一拐。 稚宁醒来不久,他就慌里慌张激动打来电话,耳提面命她不准把他腿的事告诉稚宁,从前莽撞的少年,也学会了替别人考虑。 而忙于公事也是真的。 薄瑾屹的自毁行为,虽然使得薄家元气大伤,不复从前荣光,可也依旧是庞然大物的存在,事情多到足够薄野和薄琬乔忙活许久。 薄瑾屹知道稚宁不擅经营,麻烦、工作都丢给了自己一双弟妹,稚宁只需坐享其成,哪怕一辈子无所事事,也足以过着随心所欲、豪掷千金的日子。 关于遗产的继承,薄琬乔暂且没说,怕稚宁再哭。 而关于稚宁的病症,薄琬乔也没问,有池昼在,总有一天稚宁能战胜。 但薄琬乔告诉了稚宁一件喜事,她和周正的婚礼定在这个月末。 她拉着稚宁的手落在小腹上,“想做小姨还是姑姑?” 稚宁惊喜。 这次是真的圆满了,两颗相爱的心之间再无阻隔。 * 薄琬乔婚礼结束的当天,稚宁来到了灵安公墓。 在薄先生薄太太的墓边,多了一座新的墓碑。 墓碑上的人,稚宁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个春天暖阳格外的多,花也开得艳,婚礼的手捧花在夕阳下斑斓色彩不掩。 稚宁轻轻放下,注视着墓碑上的人,“琬乔结婚了,她有了孩子,你要做舅舅了。”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她离开,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此时的稚宁不知道,前世的剧情发生了改变,她面前的墓碑,在另一个世界也是她的。 回去的路上,稚宁路过一家咖啡店,因为是新开的,门口站着招揽客人进店品尝的侍应生格外热情,稚宁也被拉了进去。 她坐在窗边,视野很好又安静的位置。 没一会,穿着围裙容貌儒雅的男人端来咖啡,稚宁礼貌道:“谢谢。” “不客气。” 说完,男人没走,反而拉开椅子,顾自落座,一瞬不瞬看着稚宁,眼神毫不见外。 自来熟的架势引得稚宁反感,搭讪? 稚宁板起脸来就要驱赶,但还不等开口,对方先说:“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礼物? 什么礼物? 别告诉她一会咖啡不收钱,想交换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男人见稚宁眼神越发嫌恶,摇摇头,只得暗示,“怎么还这么笨?法条背会了吗?” 法条…… 这语气、调侃……池昼那本笔记?! 稚宁呼吸猛地停住,“系统?你是系统!” ------------ 第362章 终章1 “小点声说话。” 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 眼前的男人,稚宁实在不敢把他和记忆里的人联系在一起。 当初毒舌幼稚的家伙,和面前这成熟稳重的形象,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 可直觉和他的表情眼神都告诉她,她猜对了。 稚宁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系统不以为然,“你的世界过去了三、四年,我的世界已经过了很久。” 百年、千年不止。 “好了,说正事吧,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什么答案? 系统的声音越听越耳熟,旋即在某一刻,和前段时间昏睡中一直催促她给出答案的声音重合。 ‘要不要给他机会……’缠着她问了无数遍。 “原来是你,你要我给谁机会?” 稚宁神色太严肃,系统叹了口气,咖啡杯往前推了推,“倒也没那么着急。” “在这之前,不妨来喝点东西叙叙旧?最近过得怎么样?眼睛这么红,刚刚哭了?” “我过得怎么样你会不知道?” 没好气呛了他一句,实在是他的表情轻佻欠揍得可以。 成功把稚宁重逢的喜悦带出的泪意堵了回去,也往她悬起的心上泼了盆冷水。 他笑说:“这就对了,无精打采像什么样子。” “你的事我确实知道,那不如我来说点你不知道的,你来听,怎么样?” 稚宁端起咖啡杯,算是默许了。 * 子弹贯入后脑,薄瑾屹清晰感知到温热的血溅了出来,眼前迅速归于黑暗,意识随之消失。 这是薄瑾屹生命的最后一刻,然而,记忆并没有就此停滞。 看到天光那刻,记忆连贯到一起,胸腔里忽生的压抑与憋闷排山倒海将他淹没,揪紧的痛楚让薄瑾屹异常疲惫绝望。 这样还没死吗? 是谁多事救了他? 他不该在半路上就举枪的,他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连尸体也摧毁。 懊悔绵绵不绝,意识游离,他不清楚是否只要稚宁一直恨他,他就永远无法摆脱失去她的痛苦。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重生,是听到了佣人敲门叫他。 下意识迈步,薄瑾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低头,他看到了一双小孩子的手。 白皙、柔软,带着发育期的肉感,他失神摸向自己的脸,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触感! 也是在这时,他发现身边的柜子、沙发,比印象中高大了许多。 佣人敲门未果,兀自开了门进来。 见薄瑾屹无动于衷背对她们站着,不给回应,佣人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劝道:“瑾屹少爷,您怎么也闹起了脾气?” “先生夫人去医院待产,是要再给您生个妹妹,真不能带着您和小姐,医院里病菌多,小孩子抵抗力差,住久了会生病的。” “瑾屹少爷,您快去看看稚宁小姐吧,她从刚刚就哭个不停,抱也不行,奶瓶也不要,这样下去哭坏了您该心疼了……” 稚宁……稚宁! 薄瑾屹狠狠一颤,心里冷不防涌起万千情绪。 极快的速度奔向稚宁的房间,到了门口,薄瑾屹气喘吁吁,许久不敢往里走,心里激动与恐慌交杂,让他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化为怯意。 薄瑾屹有自知之明,他被她恨着,命运不会给他重新来过的馈赠,他生怕这是一场诱他堕入地狱的美梦,随时随地可能破灭。 佣人把稚宁从床上抱下来,刚学会走路步子还不太稳的小娃娃,一见门口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靠近。 “哥、哥哥……” 她踉跄着朝他走来,努力举着肉嘟嘟的胳膊,朝他索要怀抱。 直到把软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细嫩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紧紧抱着全心信任,游荡在心中的胆怯终于被难以名状的亢奋与喜悦取代。 “稚宁……” “稚宁……” 一声又一声,亢奋颤抖。 没人知道他作何感受,只当他见心爱的妹妹哭肿了眼睛,在心疼安慰。 哪怕他语调里充斥着哽咽。 失而复得的狂喜凭空而起,纵使薄瑾屹性格再老练稳重,也一时难以抑制,只竭力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怕吓到他怀里幼小的心上人。 他最擅长隐忍,这一次,绝不能再让她怕他、拒绝他靠近! 听到小稚宁找到哥哥满足开怀的笑声,佣人不约而同松了口大气,“果然还是要瑾屹少爷出马,稚宁小姐一见到少爷就不哭了。” 活了两辈子,年幼时期的记忆,尘封在薄瑾屹的脑海里过了将近半个世纪。 但他仍然记得,薄野出生的第二年,他们的母亲去世了。 薄瑾屹始终以为是薄野的出生,消耗了母亲的生命力,在他独自肩负重任不堪重负的过去,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着急生第三个孩子,如今却是明白了。 因为自责、抑郁,失去亲生的孩子,生死未知,下落难寻…… 最先得知稚宁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他们的父母。 薄野的存在,是寄托了父亲全部希望的救命稻草,他希望薄野是个女儿,唤起妻子对抗病魔的欲望。 但偏偏薄野是个男孩,而即便是女孩,也根本没用。 薄瑾屹原以为自己的父母对稚宁好、对她百般宠溺,是源自血脉亲情,他曾遗憾父母至死不知真相,甚至迁怒过稚宁占了薄琬乔的位置,谁知是他小人之心。 稚宁所拥有的,是最纯粹的父爱、母爱,不掺杂其他,或许他们曾经纠结过、恨过,但最终依然选择了接纳。 稚宁四岁那年,继多了个调皮爱哭嗓门大的弟弟之后,家里又来了个女孩,叫薄琬乔。 他们让她喊这个女孩姐姐。 一开始,小稚宁并不欢迎她。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她会抢走她的哥哥、她的家。 总有佣人像老鼠一样在她背后小声说话,说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迟早要被赶出去。 小稚宁听过不少童话故事,明白被赶出去是什么意思。 她偷偷哭过好几回,几次想找爸爸妈妈问清楚,可又害怕佣人说的是真的,她会被立刻赶走。 她不要做流浪的野孩子。 这天晚上,哥哥又来她房间给她讲故事,在所有人都在围着薄琬乔的那段时间里,只有哥哥一成不变。 他的怀抱像个火炉,依偎在他身边没一会就能昏昏欲睡,一整晚都陪着她,不会离开。 可这一晚,听完童话故事,联想到自己最近听到的话,小稚宁翻来翻去总也找不到睡意。 哥哥暖暖的搂着她,柔声问:“怎么了稚宁?” 哥哥太好了,稚宁瘪了瘪嘴,没忍住委屈,把自己听到的话告诉了他。 她觉得哥哥不会骗她,她太想知道答案,忍不住追问:“我真的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吗?我不是妈妈生的,新来的姐姐才是对吗?” 哥哥的答案让稚宁崩溃大哭。 她的手太小,没一会就挡不住眼泪,哭花了脸,“爸爸妈妈会赶我走吗?我不要走!” “我不要做野孩子,不要做乞丐,不要和哥哥分开,去捡垃圾……” 哥哥告诉她‘不会’,保证她害怕的事绝对不会发生,“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他眼底似乎也夹杂着泪花,但又好像没有,灯太暗,好多情绪小稚宁看不懂。 只觉得哥哥的保证让她安心,她又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事实证明,哥哥说得都是对的。 第二天晚上,小稚宁就睡到了爸爸妈妈中间。 他们什么都没解释,但小稚宁却放心下来,睡着一手拉着一个,醒来得到了他们的亲吻。 这天开始,那些讨厌的老鼠消失了。 薄琬乔嗓门也大,而且跑来跑去总不觉得累,是个特别好、永远不会扫兴的玩伴。 小稚宁觉得,多了一个姐姐也没什么不好。 薄瑾屹没告诉稚宁,一年前,薄琬乔就已经找到了。 各种原因养在外面,而这么快找到她的原因,是他想给稚宁完整的父爱、母爱。 只有薄琬乔回来,母亲才有希望活下去,父亲亦然。 七岁那年。 小稚宁多了个爷爷,这人很高、很凶,但一见到她就哭得稀里哗啦。 她觉得她该哄哄他,她也这么做了,可爷爷根本不听她说话,只是反复说‘像’,像什么? 从这天起,她有了个新的名字,从薄稚宁改为叫周宁。 勉勉强强吧,不怎么好听,但比周宝宝好听多了,奈何爷爷一直这么叫,她很苦恼。 还好有哥哥叫她稚宁,她喜欢这个名字。 对于自己有了新的家人,虽然感到突然,但稚宁接受度还算良好,这有赖于薄瑾屹三年里不间断的铺垫。 该是稚宁的,这一次他全部还给她,而他,也不想单纯只做她的哥哥。 名字改为周宁后的半年过去,稚宁搬了家,从薄家大宅搬走和爷爷一起住。 稚宁一开始并不接受,因为没办法再和哥哥朝夕相伴。 她很喜欢哥哥,哪怕不是亲生的,没有血缘的牵绊,她也想永远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但没办法,爷爷太可怜了,她说‘不’他就掉眼泪。 每年寒暑假,都是稚宁最期待的日子,因为假期可以去薄家小住。 爸爸妈妈,姐姐弟弟,还有她最渴望见到的哥哥,都会陪在她身边。 哥哥依旧是对她最好的人,他会给她讲很多新奇的事,带她见各色各样的人,每回和他在一起,都会涨不少见识。 她跟他学会了开枪、骑马,钢琴也弹得好,许多人夸她…… 哥哥是她在这世上最崇拜、最喜欢的人! 十二岁那年。 已经是少女的稚宁和已经是大人的哥哥参加了一场婚礼,盛大而浪漫。 哥哥穿着西装,是稚宁见过最英俊的人,但他身边一个追求者都没有。 连臭屁哄哄的薄野,都能时常背一书包情书回来,哥哥却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是不受欢迎吗? 可哥哥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受欢迎。 不知为什么,稚宁觉得很是安心,甚至窃喜,她有点自私了,这样不好。 就在稚宁自我告诫的时候,周围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台上的新郎新娘在相互亲吻。 哥哥忽然低头问她,“要不要一直在一起?” 稚宁其实有些明白男女感情是怎么回事,可还是装傻问他:“怎样才能一直在一起?” 心脏跳得乱七八糟。 哥哥说:“像台上的新郎新娘,结了婚就可以。” 约定在这一刻达成。 稚宁渐渐长大,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应家、赵家对她来说都不陌生。 薄野大学毕业这年,某天,稚宁偶然偷听他和自己的丈夫讨论起三家近年来发生的旧事。 稚宁才知道应、赵两家家主的夺位,都有自己的丈夫从中助力斡旋。 薄野戏谑说她的丈夫是个热衷替人解决麻烦事的大善人。 稚宁听了偷笑,回想起这些年来男人的所作所为,可不就是大善人。 她不知道薄瑾屹根本没那么好心,帮助曾经的情敌,仅仅为了避免他们找上她,抢走她。 而所谓的行善积德,也仅仅希望她能得到神的庇佑,健康长寿。 后来许多年过去,稚宁又听说了些事,应珣和他家保姆的女儿,分分合合,最终还是离婚分道扬镳,少年相伴的感情结局令人唏嘘。 而她在某次宴会上,碰到了池昼。 这个执掌赵家,却一直不肯改姓为赵的男人,一直令她好奇,他和自己的丈夫关系似乎不错,稚宁经常听说两人又合作了某某项目。 和池昼互相打了招呼,酒杯还没碰上,爱吃醋的男人就不知从哪冒出来,手臂缠上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稚宁红了脸。 见夫妻二人相互依偎旁若无人,池昼饮尽杯中的烈酒,礼貌离开,不知为什么,稚宁总觉得他有些落寞。 腰间突然一紧,“还看,不准看他!” 稚宁不知丈夫哪来那么多危机感,尤其是池昼在场的时候。 万般无奈,她笑他幼稚,“不是一直都只看你吗?” ------------ 第363章 终章2 另一个世界。 随着有关上一世的结局全部说完,系统识海里已然有了新的画面片段更新进来。 稚宁得知薄瑾屹饮弹自尽,池昼跳海自杀,震惊之余,嘴里满是苦涩。 她心里痛极了,除了痛,没有别的感觉。 等了半天,系统没有下文,她问:“说完了?你要我给谁机会?” 池昼吗? 系统笑意深沉,“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他没有辜负你给的机会。” 没有辜负……稚宁陡然明白了什么,不是池昼。 系统跟她索要的机会,不是给池昼的! 那么只能是…… 稚宁急忙追问:“你能看到是吗?” “他过得好吗?” 系统颔首,“他得偿所愿,过得很幸福。” “所以稚宁,放心去追逐你想要的吧。” 从咖啡馆离开,七点过半,路灯将城市塑造成与白日不同的繁华世界。 路边停着辆车,池昼站在车边倚着车身,等了稚宁不知多久。 澄澈清冽的眼眸与她对视,盎然情意清晰可见。 稚宁心脏漏跳一拍,系统让她大胆追求自己想要的,她想要什么? 正要开口,侧边来了一个人,惊呼,“薄稚宁?” 是阮凝初。 稚宁看到她的行李箱,顺口问:“你这是要去哪?” 阮凝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如实相告,“我要出国留学了,继续我未竟的医学事业。” 稚宁点头,由衷道:“祝好。” 系统告知她的前世结局里,有关于阮凝初和应珣的,阮凝初受到牵连死在了薄瑾屹手中,无辜吗? 或许并不无辜。 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稚宁都希望阮凝初能活出自我,而非耽溺于情爱,应珣不是良人。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自讨苦吃?” 阮凝初仍然是自卑的,面对稚宁自惭形秽。 稚宁只冲她摇头。 苦难不值得赞扬,而谁没有点过去呢? 阮凝初走后,稚宁上了车,她接过池昼递给她的零食,问:“有件事我好像一直没问你。” “什么事?晚饭吃什么,红烧鱼还是糖酥里脊?” 池昼开着车,答得自在又随意。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心照不宣住在一起,池昼梦寐以求的生活,稚宁并没觉得别扭。 稚宁不假思索,直言道:“池昼,当年你是怎么知道我活着的?” 在处理继承薄瑾屹遗产的过程中,律师意外向她透露了信托账户的存在,她才知道池昼为她做了什么,从她坠海那年开始,没几天就有大额资金入账。 他和薄瑾屹一样,都早早的为她铺好了将来的路。 如果不是确定她活着,他无需做这无用功。 问完,稚宁注意到池昼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收紧,他很紧张,唇抿了抿才说:“如果我说凭直觉,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暗示什么?” “所以你在暗示什么?” 这话不乏调戏的嫌疑,让池昼耳根发烫,他目视前方,在路边停车位停下。 深吸一口气后,才一本正经解释:“确定你还活着,是因为我去过你最后住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在,唯独我送你的笔记和围巾不见了,我猜是你带走了。” “而事后我调取各方监控,发现你和薄野出去的时候,东西并没带在身上——” “所以你怀疑我是假死?事后派人回来拿走了笔记和围巾,就凭这一点?” 什么都不要,只拿走他的东西,这份情意基于他的猜测,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了。 池昼闷闷‘嗯’了声,更重要的是直觉,他能感觉到她还在。 稚宁明白池昼此刻的沉默代表着什么,所以这也是系统给她的礼物——池昼。 笔记和围巾,是系统在她坠海之后拿给她的,不单单为了帮助她,也是在提醒池昼。 而他,幸不辱命抓住了。 就在刚刚,系统告诉她,池昼的剧情线并非一开始他说的那样——有妻有子,拥有圆满的人生结局。 仇恨支撑着他前行,赵家崩坍,他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死亡才是终点。 是她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既定命运。 她看了看身边的人,眼眶忽而有些酸涩。 幸好,他没走上前世的路,没有孤独赴死。 她悄悄掩下泪意,装得若无其事,“说完了?走吧,晚上吃红烧鱼,鱼你来杀。” 池昼却是没动,他似乎在犹豫、忐忑,就在嘴边的话,他始终差点勇气。 稚宁知道他想说什么,突然不想他再这样继续为难。 他最近的表现她看在眼里,也放在了心里。 于是她饶有兴趣替他开口,调侃道:“池昼,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当小三,还因此把我赶出家门。” “我现在已经是薄太太了,刚继承完我先生的遗产,你整天跟着我,是想插足吗?” 先生、太太……意有所指的词汇刺激着池昼紧绷神经,也许是刺激过了头,心里那点怯懦退让,眨眼间荡然无存。 他抓住她的手,贪婪而炽热的目光紧盯着她,“最近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正缘固然可贵,但孽缘实在刺激’,当当小三刺激一下,也未尝不可。” 稚宁歪着头,笑意开怀,“确实,未尝不可。” 全文完。 ------------ 第二卷:番外 ------------ 番外 关于喜欢 喜欢池昼是件很轻而易举且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对于习惯于时刻处于准备状态、默默付出的池昼来说,稚宁突然接受他,要他成为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带入角色转变意识却没这么轻松。 哪怕他期待这天许久,还变着法的色诱过。 他的勇气,仅限于前几天回家的路上,被稚宁那句‘小三’刺激的几分钟。 那天两人回家后,他就冷静了下来,发乎情止乎礼,以前保持怎样的距离感,如今照旧。 确定关系的当天晚上,稚宁没发现什么异常,她也羞着呢,对于池昼的有意退避,她只当他体贴,在给她适应的时间。 因着这样的猜测,睡觉之前回想,稚宁心里的好感度又上了几个台阶。 她抱着被子,滚来滚去蹬腿傻笑,池昼怎么这么好呢! 可接连几天过去,稚宁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稚宁不是木头人,喜欢的人每天在她面前晃,她难免会想和他有些亲密的接触。 比如亲亲小嘴什么的。 她羞涩又期待,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不停地黏在一起,即便互相之间不说话,专注忙于自己的事,偶尔回神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心里就会觉得满足。 可池昼要多迟钝有多迟钝,十分不解风情! 看电视时刻意往一边挪屁股不说,有次稚宁嘟起红唇送到他面前,眼睛眨巴着暗送秋波,就等他霸道一点一亲芳泽了,他却跑了! 如果不是他眼睛盯着她半天满脸意动,耳根子红的一塌糊涂,借口蹩脚落荒而逃,她真有种自己毫无魅力的错觉。 他不会是那种不结婚就不能碰的老古板吧?! 罗松这边,池昼承诺的三个180好男人兑现得倒是及时。 但罗松和他们怎么处怎么别扭,乍见欢喜,最终都以不欢而散收尾。 果然另一半要自己猎来的更对味,天上掉不下来美味馅饼。 “发现了个好地方,晚上出去玩一圈?” 罗松肿眼泡这状态,稚宁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又分手了?” 罗松脸一阵黑,“怎么说话呢,别戳我伤心事,就一句话,去是不去!” 稚宁笑道:“要去哪?” “会所!” 去会所,无外乎做一件事。 ——点男模。 这贩卖色相的荒唐地儿,稚宁和罗松都是初来乍到。 相比于罗松的假大胆局促,稚宁灵机一动存着刺激池昼的心思,比他放得开,大手一挥,点了几个最帅、人气最高的进来。 清纯的、热辣的、成熟的、碧眼高鼻异域风情爆棚的……站成了排。 灯光昏暗,色气十足的音乐敲击着耳膜,男模们有的在扭腰摆臀跳舞,有的在倒酒,还有声线优越的在不停说好听话,捶着肩膀哄得人飘飘欲仙。 乱花实在迷人眼,罗松被他们哄嗨了,酒气上头,大声问稚宁,“怎么样,地方不错吧?” 稚宁点头,“是不错。” “是不是都很帅!” 确实很帅,尤其那八块腹肌,被酒水打湿,腰带在胯上要解不解,朦胧的荷尔蒙别提多诱人。 但比起池昼嘛……差多了。 稚宁心不在焉看了眼手机时间,身边的清纯弟弟立刻不愿意了,一口一个‘姐姐’撒娇埋怨,酒水往稚宁跟前送。 稚宁没拒绝,喝点也好,酒壮怂人胆,省得一会骚话说不出口。 稚宁喝下第三杯时,池昼来了。 并没粗暴踹门,但脾气也没好到哪去,阴沉着脸大手往墙上一拍,包房的灯‘唰’一下全亮了,恍若白昼。 几人不约而同眯了眼,还是罗松最先有反应,忽的站起来,军姿别提多板正,“老、老板?你怎么来了?” “出去。” 看着里面座位处左拥右抱的稚宁,脸红扑扑不像话,池昼不悦的情绪逼近隐忍的边缘。 见在场没一个动的,他语气加重,“都出去!” 罗松登时打起激灵,没明白怎么回事,下意识看向一边,“周宁……” “他是来捉奸的,不走一会连你一起打喽。” 罗松色变,捉奸? “你们……?!” 看稚宁那笑,罗松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她怎么不说? 老板那没点风声! 罗松看人眼色的本事厉害,一句没多问,把地方腾给池昼。 至于男模们,换作其他时候,面对富婆和她的捉奸对象,再野蛮的男人,他们也要上前理论几句。 最好闹翻了,他们取而代之,哄女人是他们的看家本事,而稚宁这样少之又少漂亮夺目的金主,就算不给钱,哪怕倒贴,他们也乐意跟着,金盆洗手往后只她一个都行! 但眼前这个男人,他们真没胆子硬碰硬,往那一站就不是普通人。 只能心里按捺着不甘和羡慕,干眼馋。 满屋子男模很快去无踪,走之前还不忘把音乐关了,服务别提多周到。 稚宁顾自倒了杯酒,正要往嘴边送,酒杯冷不丁被夺走。 佯装不悦,换另一只手去拿酒杯。 又被夺走,手还被握住,动弹不得。 面对池昼霸道的举动,稚宁心里甜滋滋,面上冷笑,“你这小三,管的真宽。” “你不让我碰,又把我点的男模赶走了,闹什么?” 池昼:“……” 他哪里不知稚宁是什么意思,点男模是假,逼他和她亲近才是真,不然不至于发十有八九他一人可见的朋友圈。 回想最近自己的行为,换做以前的自己来看,别提多矫情了。 她肯接受他,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亲吻、牵手……他幻想了不知多少次,就算真做了小三,只要她是享受的,他也甘于堕落。 可他怕她并不享受,只是被迫。 他爱她,大过于爱自己。 正如对待薄瑾屹,羞辱与驱赶,带给他生命的威胁,他真的不恨吗? 恨的。 他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容不得半点侵犯,却依然选择在思虑过后为薄瑾屹说话,只因他不想她背负着恨和遗憾过一辈子。 她事后说他傻,他的行为确实傻,可只要她心灵上能得到解脱,他傻点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盼她生命里没有丝毫阴霾。 稚宁的演技实在不怎么高明,最起码在池昼看来是这样。 她没生气,只是想他先低头。 终于,在她快要破功那刻,池昼叹了口气,主动坦诚,“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愧疚吗?” 稚宁脑子里正在酝酿骚话、怎么把人再逼一把吃干抹净,冷不丁听池昼问得正经的问题,眨眼间什么坏心思都没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池昼的不安,她对他的接受太过突然。 一时不知怎么抚平,她心疼反问:“为什么觉得我接受你是因为愧疚?” 池昼看着她,久久不语。 愧疚,或者说感激,只因他为她那些所谓的付出。 哪怕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很伟大的事,但身边知道内情的人都在提醒他和她,他的心甘情愿有多珍贵。 他怕稚宁被道德绑架,无以为报,只得回馈给他最想要的以身相许。 分开是池昼最害怕的,可哪怕这样,他依旧选择说出来,“稚宁,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受迫于外力。” 稚宁立刻否定,“不是被迫!” 她反驳声很大,池昼心一震,加快的心跳带出惊喜,但理智仍在,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稚宁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稚宁的回答没有一丝作伪,“真不知道,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满心只想跟你在一起了。” 稚宁不知道该怎么跟池昼解释自己的状况,过去对应珣的喜欢,或许有欣赏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受控于剧情影响,意识觉醒那刻,这份浅薄的感情就再也不复存在。 而池昼不一样,他是她真正意义上喜欢的第一人,润物细无声般的存在。 面对他的不确定,稚宁心酸不已,“池昼,我喜欢你,这点毫无疑问,我很确定。” “一想到你就很开心,想到要和你一起做什么事就满怀期待!” “我想一睁开眼就看见你,想每天和你在一起,想拉你的手,还想……” 她慢慢靠近,注视着他的唇,这片她见他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微笑唇,踮起脚尖。 唇上忽然一热。 池昼瞳孔紧缩,世界豁然安静,然后掀起轩然巨浪。 胸腔某处从没这么闹腾过,热烈的,仿佛能刮起飓风,搅动他的整个世界。 等他回过神来,他喜欢的人正盈盈笑着看他。 她羞红了脸颊,眼里全是倾慕与爱意,“还想亲你。” 也许总也放不下的关心是喜欢的一角,不舍与付出也是。 心动早有预兆,也终将成为事实,否则系统不会一而再拿虚构的结局骗她,用池昼的安危威胁她克制,屡屡成功。 没有他,她或许会孤孤单单一个人度过这一生。 但还好他在,救赎了前半生破败的她。 “你做的那些事,我确实很感动,也该跟你说一句谢谢。” “这也确实是我对你心动的原因,但绝不是全部,池昼,你很好,你值得我的喜欢,甚至是爱。” “我爱你,因为你是池昼,不因任何人。” ------------ 番外 当之无愧 无论发生什么,求助池昼总是没错的。 危急时刻,池昼不像四年前的其他人留给她绝望,他在第一时间抓住了她求救的机会,并给予正确的指导,最大可能使她免遭危险,增大了她获救的可能。 医院里。 医生为稚宁处理好脚上的伤,病房里终于只剩下她和池昼两个人。 多日不曾好好亲近,稚宁迫切地想要感受心上人的气息,平复劫后余生的后怕与狂喜。 她伸出手,并未言语,池昼便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张开手臂将她纳入怀抱。 说起这次受伤,是个意外。 忙碌了两个月,稚宁总算完成手头的工作,算是采风,也算是放松,稚宁踏上了南下的旅途,一个人。 倒不说有什么特殊意义,稚宁一直希望做个独立的人,因而在池昼忙于工作的情况下,她没有等待,选择一个人踏上旅途。 池昼不舍更不放心,可他向来尊重稚宁的决定。 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比起得到稚宁的依赖,他更希望她能独立坚强。 无论是危难之间、匮乏之际,亦或身处沼泽之中,在任何没有他的情况下,都能活出自己的风采。 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夏天已至,除却高温,暴雨也应势而来,谁也没想到中午还烈日当空,下午就下起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倾盆大雨。 泥石流发生在白天,不巧的是大雨突如其来,稚宁下榻的民宿在灾区,巧的是泥水砂石倾泻而下的时候,稚宁不在被淹民宿里。 稚宁的脚伤,是为了救一个同样被困在山上的女孩,还因此不慎摔坏了自己的手机。 大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雨势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树木在风雨中摇曳欲断,密集的雨滴砸进眼里,逼得人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挪到个避风处,稚宁脚肿得吓人,已然寸步难行。 被救女孩无比愧疚,连声道歉后,开始喃喃自语。 一会说自己不该任性和擅长冷暴力的男朋友吵架,一会说自己不该一个人跑出来,止不住哭泣,六神无主。 稚宁也后悔,不该大热天的看什么天池睡莲。 身边的女孩越哭越大声,已经说到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什么都听男友的,完全指望不上。 拨打完报警求救电话后,被救女孩的手机仅剩下两个电,稚宁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池昼,号码就这样拨了出去。 结果是池昼比救援人员先到。 旅行的最后,池昼还是没按捺住思念,加紧完成工作来找稚宁。 没来得及给她惊喜,惊吓先来了。 好在有惊无险。 池昼跳下直升机,从天而降的那刻,稚宁听到了自己一声强过一声心跳声,他逆着风雨,在她迷蒙、疑惑、困顿之际,来到了她身边。 心动自浮现萌芽那刻开始,日复一日壮大。 自此,迎接她的是强有力而又温暖的怀抱,紧紧包裹的安全感一如此刻。 稚宁忍不住在池昼身上蹭了蹭,像患了肌肤饥渴症,久久不愿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稚宁闷闷在他胸前发出声音,显而易见的撒娇,“池昼,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她才知道,手机自带的指南针可以显示精准的经纬度坐标,不借助标志性建筑也能锁定一个人所在的位置。 这大概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常识,唯独她是例外,这类事情还有很多。 这也是稚宁怨恨过薄瑾屹的原因之一,但因为有了池昼——命运赐予她的馈赠,她放下了仇怨。 他的所作所为、宁愿委屈自己所牺牲的一切,都在致力于帮助她放下过去。 非是苦难放下得太过轻易,只因她有他,过往的不公与伤害都变得微不足道。 爱意催生出欲望,这一刻,稚宁很想亲吻池昼,然而抬头不经意一瞥,刚才还因她受伤板着脸的男人,眼底隐见泪意。 而他目光所及之处,她腿上的伤疤。 当年车祸坠崖,双腿尽断,留下伤疤难以磨灭。 痊愈以来,稚宁哪怕是在夏天,也有意穿着长裤,爱美是其一,她也不愿身边在意的人看见心疼。 这会儿脚腕缠着绷带,倒是避不开了。 稚宁有意逗他,抚上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调侃,“你要哭了吗?” “是啊,要哭了。” 他回的一本正经,稚宁愣怔,一时也觉心酸,不知怎么安慰他,她其实早已不在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稚宁故作调笑,“我才发现池昼你好娇气啊。” 她轻轻揪着他的耳朵。 池昼握住她的手,吻了下后,脸颊在她手心轻蹭。 他该怎么回答她? 娇气,是因为感觉到了有人爱他。 在她面前,他也有了撒娇示弱的特权。 这天之前,池昼从不奢望有人能毫无保留的爱他,哪怕是她,他也只想着她幸福就好,把自己抛在她之后。 稚宁明白池昼的不安,拉住他的手,“池昼,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嗯。” “嗯!?就‘嗯’一下?” “那你想我怎么做?”池昼状似不解,“亲亲你?” 稚宁当然想,但被他堂而皇之说出来,总觉得难为情,“你少来,别想占我便宜!” “我要听故事!” 这有些为难池昼了,他的童年里没有童话。 “我不会讲故事。”想了想,依着从前相处的经验,“如果你不害怕,我可以给你讲些最新的刑事案件,最近——” “停停!” 稚宁当即抬手制止,他还真是个会破坏氛围的高手! 她正等着接吻呢,谁要听凶杀案! 稚宁拿出新手机,翻出收藏夹里蓄谋已久的一篇,“你照着念吧。” 池昼诧异,但还是听话照做,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接过来的是什么。 很久之前,稚宁就预感池昼的嗓音念些中二霸总台词会很带感,低沉的攻音,配合低喘色气满满,有让人春心萌动的魔力。 只是……情况和稚宁料想得不一样。 原以为池昼会脸红耳赤,半推半就换她提出吻她的要求,毕竟她找出来的这篇骚话多得黄瞎眼。 他怎么这么淡定?! 不止淡定,还越读越上头似的,带入了感情,冷冰冰冷静分析过无数案情的嘴巴吐出不堪入耳的字词,真有听广播剧的错觉。 稚宁纳闷紧盯着池昼瞧,那眼神……池昼一直有留意她,一心二用在他这不是难事,他哪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逗她而已。 但现在……好吧,读不下去了。 手机落在床单上,稚宁落在了池昼怀里。 位置陡然发生转变,稚宁的惊呼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亲吻之中。 池昼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揽着她的背,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和之前几次亲吻不同,不再含蓄,也没有随时准备撤退的试探。 他无比坚定,唇瓣只辗转触碰了下,就演化成了深入交缠。 温热的手掌来回在脊柱摩挲,勾得稚宁吃惊之余不停轻颤,脑子里仅剩的那么点转为主动的心思也没了。 吻很长,而当池昼终于吻够了,稚宁忽生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招惹他的决心。 世界上就没有不如狼似虎的男人! 但紧接着看到的画面,又让她色心色胆横生。 吻后的男人,偏白的肤色染上了红霞,眼神略带迷离。 精致挺直的鼻梁下,那片微笑唇因为她点缀上艳色,轻抿着,在微笑,满足而愉悦。 他很开心,稚宁感受到了。 而他的手,还体贴的在她后背安抚平复她的战栗。 她是他所珍视的,他也是。 “要不要结婚?” 之后就能把小古板带上床了。 到那天,他应该会更开心吧? 池昼气息不匀,何止秀色可餐,哑声反问:“你在向我求婚?” 稚宁舍不得移开眼,脸颊几乎烧了起来,“……你同意的话,就当是我在求婚吧,但我事先声明,我要做一家之主!” 虽然他全部的身家早已都在她这。 “另外……” 病房外。 应珣捂着剧痛的胸口,跌跌撞撞倚在墙上。 玫瑰花的尖刺刺破他的掌心,血浸透花束的包装纸,他仍然紧紧握着,感知不到身体的痛一般。 玫瑰与爱,都再无法拿出手。 他脸色白得像鬼,意识到自己彻底没了机会。 在得知稚宁所在之地发生泥石流,应珣惊惧着急之余,心生一股磅礴的窃喜。 是池昼的疏忽,害她遭遇危险。 是池昼选择工作,放弃了她。 池昼没保护好她,池昼对她不好,他或许有了机会! 应珣承认自己是个小人,一直等待着稚宁被辜负的这天。 今天之前,应珣尚且没有意识到,他和池昼的最大区别,在于池昼一直在为稚宁遮风挡雨,免遭侵袭,而他却想救她于水火,以此挟恩图报。 正因如此,命运不会给他得偿所愿的机会。 就在刚刚,他目睹了她向另一个男人索吻的全过程。 当她遂心如意,眼底的光华如同暗夜里绽开的烟花,璀璨至极。 她深爱一个人的眼神,赤诚的爱意,他也曾拥有过。 如今的应珣,分不清自己是谁。 说他觉醒了平行时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又或者被薄瑾屹枪杀之后的他,重新经历了一遍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人生。 不变的是稚宁都那样爱他,一个偏执疯狂,一个无私不计回报。 无论哪个,无论哪次,最后都不属于他。 多出来的记忆,毫无疑问是命运给他的惩罚。 他也终于明白另一个世界的薄瑾屹最后说的话。 病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出来的是池昼。 两相对视,都有些意外。 而应珣,除了意外,更有嫉妒与愤怒,杀意迸发。 池昼唇上浮肿着暧昧的绯红,惹人浮想联翩,偏他又是那样的大度,“不进去看看她吗?” “你装什么?” 对待池昼,应珣永远没有好脾气,他恨不得池昼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这份恶意,池昼倒是不生气,点头说:“请便。” 稚宁给他的爱让他不再彷徨尖锐,拥有足够安全感的人永远温柔而强大。 池昼迈步离去,毫不设防,任人去抢,应珣却是毫无进入病房的勇气。 他有自知之明,池昼默默不求回报为她做的事,他查过之后才知晓。 整个过程中,他怀着情敌嫉妒见缝插针破坏的心思,但凡池昼有丁点不对,绝对会被他拿来利用,然而查完后的结果只令他绝望。 桩桩件件皆为了她,而这也许只是皮毛,池昼从没想过让稚宁知道他的牺牲与付出,许多事或许都没能留下痕迹。 池昼所得,当之无愧。 稚宁会爱上他,更是理所应当。 连薄瑾屹都选择了放手,用死亡与成全赎罪,他伤她最深,却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玫瑰落在地上,花瓣四散,花头折断,再无重开日。 她想要的,大概是他永远不去打扰。 远处。 池昼想起刚刚稚宁凑在他耳边的低语。 她红着脸说:“我很想很想要你……” * 题外话: 有宝宝想看哥哥的番外,已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