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小可怜 稀稀疏疏落下的碎光照在唐雨脸上，白得透明。 “啪”的一声，巴掌落下。 女孩白皙的脸庞瞬间红肿。 “唐雨你个狐狸精，敢抢寻文哥哥的年级第一，想吸引他的注意力是吧！” “还敢挣扎！我警告你离我的寻文哥哥远一点！” “要不然我让你连高考都参加不了！” 身上的拳打脚踢还在继续。 唐雨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的疼痛因为持续时间太久而逐渐麻木。 这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比周寻文考试分数高一点，她就会被拖进巷子里。 蓝白相间的校服上都是泥泞脚印。 唐雨始终跟个麻袋似的一声不吭的，静静等待这些人发泄完为止。 孟诗蕊站在那喝着奶茶，许是没从唐雨身上得到快感，神情逐渐阴狠下来。 “别说，你还挺能忍的！” 漆红色的指甲抬起她的脸。 上挑的眼线和浓烈的烟熏妆，在孟诗蕊青嫩的脸上显得扭曲又违和。 比她成绩好，比她长得漂亮。 是周寻文每天嘴里提到最多的一个女生。 唐雨的存在把属于她这个校花的光芒全都抢走了！ 指尖深深陷入她的脸颊里，剧痛使唐雨睁开了眼睛。 正对上孟诗蕊嚣张跋扈的面容，“嗯，这样的表情才对，成绩再好有什么用，走到社会上还不是给我家打工？像你这样的贱民就该一辈子待在泥里，让我踩在脚下，妄图攀龙附凤，嫁入豪门，你想都别想！” 按住唐雨的后脑勺怼在地面上。 唐雨的双手被另外两个男生按住，无力的像被碾进尘土里，眼中蓄满了泪水。 头顶飘下来孟诗蕊轻描淡写的话—— “把她衣服扒了，拍几张裸照散出去，呵呵，到时候别说是寻文哥哥，就是乞丐都不会再看这个浪货一眼！” 很快，一个男生搓了搓手，去撕扯唐雨的校服。 另一个男生拿出手机准备开始拍照片。 唐雨麻木的表情这时才浮现一丝惊恐。 “不要！”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救救我！” 没有人听见少女无助的求救声。 巷子很深，即便有路人看见了，也只是看一眼就脚步匆匆的走过。 唐雨捂住身前的衣服，脚蹬着地面拼命的去躲那两双恶心的手！ 就被人拽住头发拖回去，“你还跑！让你跑！” “再敢跑我弄死你！” 一脚接着一脚的踹在她的腹部。 唐雨像虾米一样弯着脊柱，身体抽搐了两下。 “乖乖拍照不就好了，还想跑？跑去告老师啊？” 孟诗蕊扬起唇角笑着，将手里的奶茶打开盖子，抬手从唐雨头上浇下去。 “学校的教学楼都是我爸捐的，别说老师，就算你去告校长，你看校长理不理你？” 她弯下腰，明明笑得很甜，抓住唐雨的头发猛地往后拽！ 头皮像是被人生生扯下来一样，唐雨被迫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双目来不及藏起来的恨意和隐忍，一时间暴露无遗。 孟诗蕊惊讶的眨了眨眼，似乎挺好奇她居然还敢瞪人。 “恨我啊？想打回来？啧啧，可怎么办，你没那个本事啊。” 闻言，唐雨用力咬白了嘴唇。 其他两个男生也跟着嗤笑起来。 “不自量力，还敢瞪我蕊姐，还没挨打够是吧？” “以为自己考个第一就能耐了，告诉你，这凉城我们蕊姐说得算！” 男生想动手抽她，孟诗蕊百无聊赖的松了手，看了眼昂贵的腕表，兴致缺缺的样子。 “好了快上课了，寻文哥哥这节课要来给我们讲题呢，赶紧拍完照片回去上课。” “好好，蕊姐，我这就拍！” 就在男生要把唐雨的上衣掀开时，不远处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声。 深巷没有人，这一声咳嗽显得尤为突兀。 三个人不由得停下动作，循着声音看去。 巷子里的光线太暗，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孟诗蕊眯起眼打量对方，那人一身黑色，斜斜地靠在墙边，挺阔削瘦的肩头挂了个同样色系的背包，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头低垂着，没看他们这边。 楼层缝隙间散落下的微光在帽檐下半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明暗起伏着，看不清他究竟什么模样，只有唇边咬着的烟明明灭灭的。 “你谁啊！” 对方没穿校服，跟他们年龄差不多相仿。 孟诗蕊的狗腿子之一刘耀杰开口，“别多管闲事啊，跟你没啥关系，一边玩儿去！” 斜倚在墙边的少年眼皮都没掀一下，单手夹着烟，吐出一口烟雾，说了句，“我报警了。” 刘耀杰舔了下牙齿，“你小子特么找死啊！” “还有一分钟，警察就到。” 少年略微直起身体，转了下脖颈，不咸不淡地继续，“倒计时，60秒。” 学校那边响了最后一遍上课铃。 刘耀杰想在孟诗蕊面前表现，挽起袖子准备动手。 孟诗蕊赶着去上课，一听又报警了，几乎把不痛快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算了，今天先放她一马，反正下次有的是机会。” 倒不是怕警察，只是懒得在这瞎折腾。 临走前，扫了下那个男生，又低头冷眼看唐雨。 “这次算你走运，可下次就没那么简单了呵！” 说完带着人往学校走了。 唐雨扶着墙壁缓缓的站起身，将身上校服的褶皱扯平，可太脏了。 有脚步朝她这边走来，唐雨系上被扯开的纽扣，本想说声谢谢的。 对方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她悄悄打量的目光，他才好像有感应一般，突然低头朝她看了过来。 额前利落的碎发遮住了一双漆黑的眼。 对上的那一刻，唐雨张了张嘴巴，莫名说不出来话。 他嘴里咬着烟，双手很痞地插在口袋里，“被打傻了？连句谢谢都不会？” 唐雨垂眸，嘴唇嗫嚅了声，“谢……” 还没说完，对方弯腰，脸颊蓦地逼近她坏笑。 “小姑娘，嘴上光谢有什么用，没点实际的啊，不给别人点甜头，下次谁还会帮你？” 陡然凑近的脸距离她太近，她不适的接连后退。 少年忽然一手撑在墙上，他个子本来就很高，这样低头看她，就跟看一只蜷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兔子没什么区别，“说话啊，哑巴了？” 骂她的时候不说话，打她的时候不说话，拍照了才知道喊救命。 他就想看看这人啊，能多怂。 唐雨的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已经退无可退了。 在他还要贴过来时，双手猛地推他。 少年被猝不及防推一个趔趄，小姑娘直接趁机跑了。 少年舌尖抵了抵腮帮，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身影，嗤了声，“这点儿出息。” —— —— 【有点事需要小声逼逼： 1.炀哥是清大少年班的隐藏学霸，不是混子，但他还不满十九岁，不是权势大佬，不是霸总，除了拳头，只有他这张帅脸。前期和家里关系不好，别对一个不到十九岁的人要求太高，想看爽文的宝贝，请移步爽文区域~~ 2.小雨不是弱，只是前期必须要忍，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后边会讲。 3.此文多甜少虐（轻轻的）~ 4.有个别地点让人联想现实，算是架空，一切以本文为主！！ 5.还是老规矩，入坑不亏，入坑暴富！（撒花撒花～）】 敲黑板！！！ 全文主旨： ——我的生命久如暗室，却不妨碍我明走长春路。 ------------ 第2章 转校生 唐雨回宿舍换了身校服，狼狈的跑回教室时，已经过去半堂课了。 里面的周寻文刚刚讲完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正响起热烈鼓掌。 这时候传来敲门声，以及那声很小的“报告”。 讲台上的周寻文离门近，先听见了，偏头看向二班的班主任。 “老师，外边有人敲门。” 班主任眉头紧皱的说了声“进”。 唐雨轻轻推开教室门。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班主任顿时没好气的怒道，“唐雨，这都半节课过去了，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上课！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多点心思用在学习上才是改变你这种家庭命运的唯一机会，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啊！” 唐雨低着头，黑发垂在脸侧，遮住了脸上的红肿。 手臂上一块一块的青紫却挡不住。 班主任目光微微闪烁，迅速移开了视线，对她身上的伤熟视无睹。 “好了，还杵在那干什么，赶紧回到座位上啊！” 唐雨默不作声的往座位走。 周寻文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伤，清润的嗓音有些迟疑的问了句，“唐雨同学，你没事吧？” 唐雨的脊背僵了下，稍稍抬头，正对上了座位上孟诗蕊意味不明的眼神。 好像在说‘你告一个试试看’。 而刘耀杰同样也在台下盯着她，眼神得意洋洋，充满挑衅。 她迅速低下头，没有吭声的回到座位。 同桌看她的头发还有些湿，几缕头发还粘在了一起，有股粘腻腻的甜味，本想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擦，却被孟诗蕊抛来的笔帽砸了个正着。 孟诗蕊撑着下巴看她，一只手把尖锐的签字笔扎着桌面玩，眼神阴冷。 吓得她瞬间缩回了手，不敢再给唐雨递纸巾了。 台上的班主任正在发话，“最后一道大题，全年级只有周寻文同学做出来了，谢谢周同学这次来帮我们二班讲题，周同学的讲解非常细致，让我们再次用掌声感谢一下周同学！” 教室里又一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周寻文谦和有礼的站在那，等掌声停下来一些，才有机会开口，“其实最后一道答题，唐雨同学也解出来了，我看了一下唐雨同学的试卷，解题方法比我的方法更简单，只套用了两个公式。” 他清润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低着头的女孩身上。 台下的孟诗蕊陡然将笔尖狠狠扎进了桌面里。 “一班二班都是学校的重点班，这次老师让我来二班讲解我的解题思路，我也想邀请唐雨同学去一班讲解一下她的解题方法。” 班主任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这，这个……唐雨你最后一道大题也做对了？” 两个班的数学都是她教的。 试卷也是她批改的。 她自然知道。 可周寻文是周家的少爷，让他单独站出来去两个班讲题，是为了让周寻文更风光的。 这会儿周寻文忽然提起来唐雨，她也只能装傻。 “唐雨，老师跟你说话呢，最后一道答题你是不是也写对了？” 唐雨抬头看了眼班主任，班主任直接错开视线，“既然答对了，你怎么不吭声啊，算了，等下你去一班……”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是校长。 “校长，您有事？” 班主任马上走下台殷勤的询问。 校长的手背在身后，点了下头，看到周寻文也在，“讲题呢？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已经讲完了。” 班主任连忙说。 然后看向周寻文，“周同学你先回一班教室吧，唐雨去讲题的事儿下课再说。” 周寻文略微点头，拿着自己的数学卷子从台上下来，走出教室的时候，才看到校长身后的男生。 一身黑色，微微低着头，戴着鸭舌帽。 和他擦肩而过时，周寻文闻到了对方身上的烟草气，微微皱眉。 不是什么好学生。 他不冷不淡的收回视线，对学习之外的事不感兴趣，回了隔壁的一班。 校长走到二班的讲台上，宣布一件事。 “一班二班都是重点班，也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你们就是升学率的保证，现在班里要转来一位新同学，你们一定要互相帮助，互相进步，让我们欢迎新同学！” 听到这话，班主任也有点懵。 校长事先没告诉她二班要来转校生啊。 一般学生不会轻易在距离高考只剩下三个月的时候转学，除非他不一般。 班主任不由得的看向校长叫进来的男生。 对方单手插在兜里，懒洋洋的走进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随手摘掉鸭舌帽后拨弄了两下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的那张脸让整个班级的学生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好野的一张脸。 不只是脸，连气质都透着一股子野性不驯。 黑色的冲锋衣宽松的笼着少年削瘦颀长的身形，像是裹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班里的女生都捧着脸犯花痴，偷偷的看完他又羞涩和同桌小声说着什么。 周寻文这校草的位置怕是要易主了啊。 即便是疯狂迷恋周寻文的孟诗蕊，此刻的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 不过这人有点眼熟…… 隔了一条过道的刘耀杰认出来了。 侧身过去窃窃私语，“蕊姐，这不就是那个在巷子里报警多管闲事的那男的吗！他居然是咱们班的转校生，哼哼，自己挖坑埋自己，他这是自找死路啊！” 讲台上校长的话刚落，班主任就马上附和着校长的话，“那大家一起欢迎一下新同学！” 底下响起掌声，孟诗蕊眯着眼打量对方。 还真是那男生。 一样的黑色冲锋衣，一样的鸭舌帽，还有黑色背包。 都是名牌。 按道理说，跟唐雨那穷鬼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可在巷子里为什么帮唐雨？ 班主任微笑的看向转校生，“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 少年略微抬眸，姿态轻慢的吐出两个字，“边炀。” 然后没了。 班主任面色僵了下，正想要让他多说点。 少年就懒懒的问了句，“我坐哪。” 班里刚调完座位，好位置都已经分配完了，只剩最后一排靠门的角落有位置。 可这人是校长亲自带来的，安排在那好像不妥当。 “要不……”班主任环顾四周，锁定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身上，“陈奇，你搬到最后一排去，让新同学坐你的位置。” 说完留意校长的神情。 只见校长轻轻点头，似乎赞同她这么安排。 班主任松了口气。 看样子猜对了，校长还挺关注这个转校生的。 谁知道陈奇刚不满的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边炀的视线从埋头看书那女孩身上掠过，轻慢的眼神里乍现出些许兴致，把背包慵懒的往左肩一搭，迈开长腿朝最后一排走，“不用，我就坐在那儿。” ------------ 第3章 挺怂一女孩 班主任看了眼校长，校长负手站在那，倒也没说什么。 任由边炀朝最后一排走。 过道不算宽敞，边炀耷拉着眉眼，顶着众人打量的目光，走得倦怠又散漫。 直到听见左手边一声很小的抽气声。 他的背包好像被什么扯了一下。 边炀这才顿住脚步。 是背包上的链条不小心挂到了左手过道边上女同学的头发。 链条上的锯齿跟她的发丝勾缠到了一起。 就算小奶狗被不小心踩了一脚，都会吱呀乱叫一通，可被这么扯一下，她都不喊疼的。 只是轻轻吸了凉气，声音很小。 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边炀懒洋洋的侧着身垂下眼，看她。 燥热的阳光从窗户打进来，正落在她身上。 这么热的天穿着外套，拉链工工整整的一直拉到顶端，也不嫌热得慌。 哪怕头发被勾住了，也不抬头，保持这样低头看卷子的动作。 见她杵在原地没反应，边炀屈起的指骨敲了敲她的桌面，薄唇略微掀起，正准备开口道个歉，通知她把头发弄一下。 谁知道下一秒，那女同学从抽屉里拿出剪刀。 干净利落的剪掉了缠在他背包上的那缕发丝。 边炀眉梢略微轻挑了下，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阳光笼罩她额前微湿的绒发，她弯腰把剪刀放回抽屉里。 低头时，不经意间露出靠近衣领地方的脖颈，白得晃人眼睛。 更衬得脸颊上那片肌肤，不知道是在巷子里被打的还是这会儿被晒的，显得格外红。 放完剪刀，恢复原来的坐姿，唐雨低头继续看卷子。 整个人安安静静。 从始至终都没抬头。 “边炀同学怎么了？” 班主任看他站在那不动了，就问了句。 边炀瞧了眼拉链上的断发，把背包往女孩身后的课桌上一扔，倏地笑了一下，“没事。” 然后吊儿郎当的往凳子上一坐，没骨头似的靠在那。 只是玩味的视线时不时扫过前排的女孩。 有点意思。 班主任见状也不再多说，校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不打扰你们上课了，我先回去了。” “校长您慢走。” 班主任把人送到门口才回来继续上课。 昨天那套卷子做完了，刚才也讲完了最后一道大题，又让课代表发下去新的卷子。 在班里人的怨声载道中，班主任用黑板擦用力拍了拍桌子。 “喊什么喊，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每做一题就是巩固一遍基础知识，说不定你们做的题里面就有今年高考数学原型！” “而且这次咱们班的数学测试成绩不如一班，更得加把劲儿，让那些普通班的同学好好看看咱们重点班的实力！” “今天这套卷子好好做，下课前课代表收上来，谁做不完就出去站着！” 任班主任再怎么咆哮，也提不起学生们的激情。 马上就高考了，每天都有做完的卷子，刷不完的题。 前天刚经过一次测试，这还没缓过神来呢，又要开始刷题了。 孟诗蕊举手俏皮的问了句，“老师，这套卷子一班也做吗？” 班主任缓了缓语气说，“做，都得做。” “那两个班要不要再比拼一下？这样大家做题才有激情啊！” 这套卷子没那么重要，班主任原本想让学生课上做做得了，没打算正式考试。 毕业班的事情那么多，她也没什么精力去批改试卷了。 可孟诗蕊的爸爸是学校董事，校长还是她干爹。 这么一提议，她也不得不考虑孟诗蕊的建议。 “额，孟诗蕊同学的建议挺好，那这两节课就做这套卷子吧。” 班主任开口，“就不拉场地了，大家把数学书都放在地上，同桌之间的桌子拉开一个手臂的距离，谁都不许抄袭！好好做自己的卷子，打铃之后就收卷子！” 同学闻言都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 教室里全是窸窸窣窣放数学书的声音。 等卷子传到唐雨手上后，还剩下一张，是传给后边的转校生的。 唐雨往后传过去，不经意间抬头，后边的转校生靠在椅子上，正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她快速收回眼神。 心想他应该是认出她来了。 把试卷放他桌子上，就迅速的转过身，开始埋头写卷子。 窗外蝉鸣阵阵，窗户缝隙钻进来一股股的热风。 教室里安静的只有笔尖和纸面碰触的声音。 班主任转了一圈，然后走到转校生的身边，弯下腰轻声说道，“边炀，你刚转过来，可能还不适应这里的学习氛围，这套卷子可以先不做，等适应两天再跟上大家的节奏。” 边炀略微挑眉，靠在椅背上，“那就谢谢老师体谅了。” 说完伸出修长的指，把卷子平展开，就趴在上面睡觉。 班主任看着他的后脑勺，嘴角抽搐了下。 看样子又是个关系户，准会拉低班里的成绩。 算了，毕竟人是第一天来又是校长塞进来的，她权当班里没这个人吧。 班主任直起身，继续巡查。 而坐在正中央的孟诗蕊嘴里咬着签字笔，余光始终留意着右后方角落。 唐雨低头写卷子，那个叫边炀的趴在桌子上睡觉。 从始至终都没什么交流。 看起来并不认识啊。 孟诗蕊收回视线，低头一笔一画的在卷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很漂亮的三个字，孟诗蕊。 周寻文曾夸她的字漂亮。 字如其人，就是在夸她漂亮。 她以为这份夸奖是独一无二的，小心翼翼的把这份萌动甜蜜的私藏。 谁知道那天，就看到周寻文同样夸奖了唐雨—— “唐雨，你的字真好看，数学题解得也很漂亮，这次拿了年级第一，我输得心服口服。” 一份稀有珍贵的情感被撕成两份，那就不稀罕了。 孟诗蕊要的向来是独一无二，又怎么会允许个唐雨当那个眼中刺肉中钉。 笔画越来越深，把卷子穿透，深深的刻在桌面上。 恰逢班主任出去接电话。 她转身骤然把笔狠狠砸向了角落那人身上。 唐雨猝不及防的被砸到脑袋，额头划了道血痕，似乎知道是谁，没有吭声。 周围的人吸了口冷气，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 孟诗蕊是学校的校花，同样也是招惹不起的人物。 不少人受过她的欺负，可最后哪怕告老师、告校长，也都息事宁人了。 谁都不愿意被这样的人针对上，谁都想平安无事的度过剩下的三个月。 哪怕此时同情唐雨。 唐雨深深的吐了口气，抽出一张草稿纸，开始誊抄试卷上的答案，然后传过去。 传到孟诗蕊手中，对方给了她记‘识趣’的眼神，开始抄写答案。 快到收卷子时，唐雨用黑色签字笔，划掉自己卷子上两个选择题的正确答案，才交了上去。 ------------ 第4章 别打扰他睡觉 下节课是英语课，桌子都拉回了原位。 课间，同桌汪晴边收拾东西，边歉疚又小心的说了句。 “对不起啊唐雨，我想给你递纸巾的，可孟诗蕊她……” “她家里很有势力的，我们大家都怕她。” 说话的声音低了好多，汪晴留意着孟诗蕊那边，怕被她发现。 “没事。”唐雨捡起地上的数学书，用袖口擦了擦灰尘，轻声说，“跟你没关系，你也离我远点就好了。” 汪晴小声，“其实只要你离周寻文远一点，日子就会好过一点，从前被孟诗蕊盯上的女生都是跟周寻文表白过或者走得近的，他们两家是世交，孟诗蕊和周寻文是青梅竹马……” 话还没说完，外边有人敲了敲窗户。 是周寻文。 同桌一个激灵，马上低头，闭上了嘴。 窗户没关，蓝白衬衫校服穿在周寻文身上恍若翩翩贵公子。 “唐雨同学，英语老师让你午休的时候去办公室拿卷子。” 他看人时眉眼温和，说话的声音也柔和。 唐雨下意识的看了眼孟诗蕊的方向。 果不其然，她正幽暗的盯着自己。 于是飞快的应了声“好”，就低下头。 周寻文刚想问问她身上的伤怎么回事，被从二班出来的孟诗蕊扑个满怀。 “寻文哥哥，这次数学考试我肯定能考过你，你就等着瞧吧！” 周寻文摸了摸她的头发，略带宠溺，“你偏科那么严重，数学能考及格就不错了，别总是好高骛远。” “我哪有啊，这段时间我分明好好学习了。” 孟诗蕊咕哝了声，抱住他的手臂撒娇，“晚上放学我们对一下数学答案呗。” “今天晚上啊。”周寻文却看向唐雨，“要不唐雨同学一起吧？你的数学好，我们正好可以一起探讨一下。” 一瞬间孟诗蕊脸上的表情略显扭曲。 大有唐雨敢答应，就撕了她的架势。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 周寻文只能作罢，跟孟诗蕊打了声招呼，就回了隔壁一班。 孟诗蕊回座位时对唐雨冷笑了声，脸色阴阴的，手指躁郁的来回开锁屏手机。 一直到午饭期间，班里的同学都去了食堂。 唐雨和汪晴也要去食堂，被孟诗蕊和她的两个小弟堵住了去路。 对方气势汹汹，汪晴有些怕，“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孟诗蕊歪着脑袋，天真的看了眼汪晴，“汪晴，我跟唐雨有点私事要说，你先走吧。” 汪晴缩了缩脑袋，“可是马上就要吃饭了……” 话被孟诗蕊扔在桌子上的书打断。 对方阴沉沉的看她，“你什么时候跟唐雨关系这么好了，既然这么护着她，要不然我们一起谈谈？” 汪晴马上摇头，松开了挽着唐雨的手臂。 “那唐、唐雨，我先去食堂了。” 说完，赶紧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几人，还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少年。 孟诗蕊双臂抱胸。 站在前边的刘耀杰，伸手用力推搡了唐雨的肩膀，她一下子跌回座位上。 “唐雨，刚才寻文哥哥让你一起讨论题，你是不是很想答应啊？” 孟诗蕊用手机拍了拍她的脸，“是不是还想趁机向寻文哥哥告状，说我欺负你了？” 唐雨垂着头颅，手指攥紧抽屉里的一支笔，声音很低，“我没有。” “你放屁！我都看见了！” 孟诗蕊的手提起她的校服领口，“臭婊子，再让我看见你跟寻文说一句话，我特么抽死你！” 唐雨的眼神布满胆怯和畏惧，这正是孟诗蕊喜欢的。 凑到她耳边笑了句，“距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哦，万一这三个月期间，你的腿不小心摔断了或者胳膊不小心弄折了，又或者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去了可怎么办才好，这么聪明的脑子考不了大学，还怪可惜的。” 后背被烈阳晒着，又被汗水反复打透。 孟诗蕊用精致的美甲戳她的脑袋。 手腕上佩戴的昂贵的钻石手链，在她面前晃荡。 唐雨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青，眼神是惊恐的，面容是森白色的。 因为在此之前，班里就有个女孩莫名从台阶摔得头破血流而退学养病了。 就在这时，桌子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连带着和后桌靠在一起的椅子和椅子上的唐雨都晃动了下。 “好好的人不当，都搁这儿当苍蝇呢。” 边炀懒洋洋的直起身，满脸都是被吵醒的厌烦。 刚才这人一直趴着睡觉，孟诗蕊也没当回事。 这会儿闹出动静，她直起身体，低头剔了眼这人，“喂转学生，怎么着，还想英雄救美啊。” “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巷子里的事就不找你算账了，顺便提醒提醒你，这清远高中姓孟，要想在这里安稳度日，那就少管闲事，手别伸太长，懂？” 边炀靠在椅背上，略抬起眼。 没什么表情，眉眼却敛不住困倦的的燥，“不懂。” 似笑非笑的。 毫不收敛的乖张。 一下子就把孟诗蕊惹恼了。 不用她动手，身边的小弟刘耀杰和范越彬就打算给他个教训。 一拳打上来，边炀身体没动，抬起的掌心包住了那人的拳头。 轻飘飘的一个扭转。 咯吱一声，就把他的手腕转了九十度。 随即传来刘耀杰的哀嚎声。 范越彬从后边偷袭，那人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似的，扼住刘耀杰的手腕丢到他身上，范越彬把人推开再次冲上来。 边炀忽然站起身，手臂隔着唐雨，唐雨身体僵了下，看他从桌子上拾了支签字笔。 还未反应过来，后排传来一声哀嚎，边炀的另一只手掐住范越彬的脖子，“砰”的一声，把人抵在桌面上，另一只手的签字笔从他眼睛上径直落下去。 吓得范越彬大叫一声，脸色白的像纸！ 孟诗蕊也被吓到了，惊魂未定的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在课桌上。 那签字笔距离范越彬眼球不到一厘米处堪堪停下来时。 一只细白削瘦的手握住了他布满淡青色的血管的手腕上。 “不要！” 唐雨惊恐的喊道。 边炀沿着那只瘦白的手向上，瞧了她一眼。 眼底铺了些细微的血丝，淡淡的狠和戾气悄然上浮。 唐雨声音细细的，“在学校打架会被开除的……” 也就没办法参加高考了。 高考，是他们这类人离开这里最好的途径。 边炀挺烦这种软了吧唧的性格的，顾及这考虑那，最后成了别人的沙包，还去劝别人忍着受着，虽然他先前就没打算真刺下去。 “关你屁事。”舌尖抵了抵腮帮，边炀没什么耐心，“手给老子拿开。” 唐雨不敢松手，甚至伸出另一只手也握住他的手腕，生怕他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那样，神经绷得紧紧的。 “你先松手，我就拿开。” 声音软绵绵的。 手腕子也跟竹竿，一碰就能折断似的，力气却不小。 ------------ 第5章 你能不能帮帮我？ 边炀静静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想笑，“你脑子学习学傻了吧，他们欺负你，老子帮你，你还跟我讨价还价来了。” 话虽然这么说，掐住范越彬的脖子松开了。 范越彬咽了口唾沫，赶紧趁机从签字笔底下逃了出去。 几个人都没想到边炀这么能打。 刘耀杰捂着手腕，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蕊姐，刚才课间我去问了下我爸那个小三，她说这人是校长安排进来的，家里挺有底细，反正他准备出国，等流程走完了，在这学校待一段时间就走，咱们就忍这一次算了。” 班主任是刘耀杰的爸在外边养的女人。 为了嫁他爸，费了不少心思讨他欢心，问什么说什么。 孟诗蕊也惊魂未定，不甘心的看了眼边炀。 “边炀是吧，你厉害，我记住你了！” 对方把签字笔丢回唐雨的桌子上。 随意的动作，透着玩世不恭的狂。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唐雨还真是个狐狸精，跟谁都能勾搭上。 孟诗蕊也没打算节外生枝，走之前弯腰在唐雨耳边提醒了句。 “这次算你走运，晚上放学我在巷子里等你，你最好乖乖出现，否则……” 她直起身，漂亮的唇形说了两个字。 ——高考。 一股冷气从脚底漫上来，唐雨陡然一个激灵。 孟诗蕊冷笑了声，意味深长的走了。 窗外蝉鸣依旧，唐雨的指尖深嵌在掌心，用了好久平复内心的慌乱。 转身要跟边炀道谢时，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她轻轻吐了口气，弯腰把地上那张卷子捡起来，上面都是灰。 用纸巾擦干净，平整的放回边炀的桌子上。 去办公室拿英语卷子回来发下去，去吃午饭的学生都回来了。 一直到打上课铃，后排的座位都是空的。 第一节英语课结束，边炀也没回来。 唐雨是英语课代表，收完昨天的英语作业，送去办公室，在走廊里看见了晒太阳的少年。 黑色的外套挂在线条分明的手臂上，里面是件纯白色的T恤。 他背靠在栏杆上，筋脉冷沁的手臂闲散的搭在栏杆，微微向后仰，凸起的喉结很明显。 阳光洒在少年肆意的面孔，大概是晒得太久，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上蒙了层细密的薄汗。 一颗不太明显的痣，熠熠生辉的，缀在冷白的锁骨上闪光。 许是注意到她的眼神，边炀微微掀开眼，垂下眼帘看过去。 唐雨已经收回视线，低头往办公室走。 等她从办公室出来，看到班主任站在边炀面前，和蔼可亲的样子。 “边炀，你午休和英语课怎么都不在教室呢？” 边炀拧开拎着的矿泉水，仰头喝了口，没搭理她。 班主任也不生气，能让校长亲自把人送过来，那一定有点身份。 还好声好气的说，“听校长说，你不住校，一个人住在校外的公寓，那你可要当心点，咱们晚自习放学都九点半了，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老师打电话哈。 要是改变主意想寄宿，学校可以为你单独申请一间不用同住的房，就是得额外加点钱，不过这样方便，你要是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跟老师说。” “不用。”边炀敷衍的应了声，视线不经意落在几米远慢吞吞走路的女孩。 鬼鬼祟祟的。 班主任道，“那你记得尽快把资料填好交上来，这边学校会帮你办理出国流程。” 边炀懒懒的“嗯”了一声。 班主任离开后，唐雨就走得快了些，到后门时，一条长腿挡住她的路。 “你偷听什么呢。” 唐雨抬起头，边炀的背靠在后门上，手插在口袋里，一条腿搭在门框上。 唐雨摇摇头，眼神晃了晃。 “我不是故意听到的。” 边炀落下长腿，打量了她两眼，坐回座位上把背包里的书拿出来。 唐雨轻轻吐了口气，余光看到他在书上涂涂写写什么。 在他抬头时，马上收回视线回自己的座位上。 下午的课枯燥又乏味。 一直到晚自习，除了去卫生间，唐雨一直埋头做卷子。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下。 唐雨低头看手机屏幕，上面发来的信息让她眼神慌乱。 抬起头看去，孟诗蕊抬起下巴，拿着手机对她晃了晃。 眼神似笑非笑的，像个披着漂亮皮囊的魔鬼。 短信上说—— 【小婊子，巷子里等你。】 唐雨仓促的低下头，把手机塞回抽屉里，手臂无意识间把橡皮碰到了地上，卷子也攥得皱巴巴的。 等孟诗蕊走了，她才弯腰去捡橡皮。 看到椅子旁边的签字笔，是边炀的。 唐雨拾起橡皮和签字笔，准备把东西还给他，顿了顿，把签字笔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晚自习结束，已经是九点半。 很快有人起身离开，要么回宿舍，要么回家，教室里有不小的骚动。 后排的趴着睡觉的人，松松垮垮的披上外套，把书塞进背包里，懒洋洋的往肩上一搭，起身走了。 唐雨马上跟了上去。 边炀起初没注意，离开学校后，点燃了一根烟斜斜地咬在唇边，似有所感的侧过身，才注意身后的小尾巴。 回头看了她一眼，对方马上低下头看脚尖。 他半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圈，双手插兜里，继续往前走。 小尾巴就又跟了上来。 他走一步，她跟一步。 边炀舔了舔腮帮，后背抵靠在一棵树上，夹着烟的细指冲她勾了勾。 唐雨抿了抿唇，小步小步的走到他面前。 “怎么个意思？” 边炀打量面前的女孩。 还没他肩膀高。 额前的刘海儿很长，遮在眼睫前，长长的黑发又遮住了半边侧脸，没有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朝气，整个人都像是埋在了阴影里。 唐雨从口袋里摸出那支签字笔，递给他，“我捡到的。” 边炀略微挑眉，把笔拿了回来，“谢了。” 刚走两步，女孩堵在他跟前。 边炀咬着烟蒂，头顶的路灯跟路边的树影糅合在一起，在少年身上笼了层光影，“又怎么了。” 面前的女孩抬起头，明明藏不住胆怯，漆黑的眼珠盯着他，还硬挺着和他对视。 也让他看清了她脸颊和脖子上的青红。 是白天在巷子里被打的。 “很少有人在临近高考前还能转学到清远的重点班，你是校长带进来的，班主任和孟诗蕊他们都怕你。” 边炀打了个哈欠，“所以呢。” 唐雨像是鼓足了极大勇气，“你能不能帮帮我？” 边炀的眼神并未在她身上多作停留，慢吞吞的说了句，“我为什么要帮你。” 唐雨紧紧揪着衣服，“我之前想过去找班主任告发孟诗蕊的，走到门口听见了班主任跟刘耀杰是亲戚的事，孟诗蕊又是校长的干女儿…… 我也想过报警，可笑的是，每一次我报完警，都没有后续消息了，后来才知道，范越彬的爸爸是警察……” 唐雨苦笑，“他们三个我都惹不起，而且马上就高考了，就算报警，把事情闹大了，他们也不见得会受到什么惩罚，我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就像滚下台阶的女生，最后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对孟诗蕊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听到这话，边炀连眼尾都没抬，“哦，那你挺可怜的。” ------------ 第6章 还跟我玩欲拒还迎呢 “所以，我没办法了。”唐雨用怯懦的眼睛看他。 “班主任很尊重你，孟诗蕊和她的小弟也都怕你……我知道这么说你会觉得可笑，可你能不能帮帮我？” 唐雨看见他牵了一下嘴角。 逆着路灯的光，那笑得轻薄又痞气。 透着一股子散漫无聊的劲儿。 “觉得可笑，你还叭叭的说这些没用的。”慢吞吞地看她一眼，边炀咬扁了烟蒂。 “我脑门儿上是不是刻着巴黎圣母院五个字，让你觉得我是做慈善的？” 见他要走，唐雨急急的追过去，挡在他面前。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嗓子里跟含着碎玻璃似的，艰难的开口，“只要熬过高考的这三个月，这三个月期间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边炀神色淡漠，看都没看她一眼，慢腾腾地边走边说。 “我没什么要你做的，你能做的就是离老子远点。” 见她跟狗皮膏药一样，还粘着。 边炀觉得烦了，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黑沉沉的云压下来，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 不少人顶着书包从她身边匆匆跑过。 唐雨的肩膀被人撞得踉跄了下，雨势越来越大了，校服的蓝白衬衫几乎被打透。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旧手机开始震动。 手机原本是为了方便联系打工店里的老板，花了两百块在二手店买的。 看到这个来电显示，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是孟诗蕊。 唐雨把手机仓促的塞进口袋里，先是跑去奶茶店那边，跟打工那边的老板请假。 看到路边暧昧的男男女女，她又看了眼边炀离开的地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把装了书的包护在怀里，埋头迎着雨，就朝边炀离开的方向跑去。 边炀刚从浴室出来，边擦拭着湿发，边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朝客厅走，就听到外边轻轻的敲门声。 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了。 他将擦头的毛巾随手扔到沙发上，走到玄关打开门，看到外边落汤鸡一样的女孩，先是愣了下，然后压着不耐轻啧了声。 “你丫的还能找到这，你有完没完？” 唐雨抱着怀里的布包，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仰头看近在咫尺的边炀。 差不多大的年纪，他已然比她整整高出一大截，此刻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光着上半身站在面前，笼罩下来的光让她有些喘不上气，不知道该落哪的视线，不小心落在他露出的腹部肌肉漂亮流畅的线条上，线条没入下半身灰色的休闲裤里……浑身散发着少年勃发的吸引力。 唐雨耳尖有点热，闪躲的挪开视线，往后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我是想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声音跟猫一样细。 边炀没回答她，懒洋洋的直起身，“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我去送作业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转学资料，就记住了……” “阴魂不散。”边炀的耐心告罄。 正把门给关上，唐雨的手忽然按在门框上。 努力仰着头望向他，正撞上他漆黑深邃的瞳眸，“我能为你做点什么的！” 微微颤抖的嗓音急促又生涩的说，“……我下个月十五号就成年了。” 边炀剔了她一眼，“所以呢？” 班里很多男生私底下，都偷偷讨论女孩的身体构造。 知道哪个女生来了生理期，就故意起哄，甚至有些男生开始看成人片和成人漫画…… 这些唐雨听别的女人说过。 她唇角抿得发紧，攥紧了包包的斜挎带，“等我成年了，我可以帮你解决生理需求，我还可以……” 话音还没说完，边炀轻蔑地扯了下唇角，打断了。 “不愧是第一名，年纪轻轻的，学什么都快，连卖身这套都学会融会贯通了。”眸光注视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虽是在笑，声音却冷到了极致，“可你找错买家了，老子最烦的就是你这种软骨头。” 唐雨脸被讽得一阵难堪，可一想到她无法参加高考……用莫大的勇气和他对视。 “就算你看不上我，那也只要帮我三个月就好了，我什么都会做的，等高考结束了，我也绝不会打扰你！这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边炀语调轻吞慢吐的，“不是我说，你特么长得一般，想得倒挺美，老子怎么没损失了，老子不白白便宜你了？” 说她不是个软骨头吧，人欺负她她都不敢反抗。 说她是个软骨头吧，居然还敢打他的主意。 说完“啪”的一声，把门无情的关上。 要不是她的手挡在门缝中，差点把她的脸撞平。 边炀以为把门关上了，谁知道门又被什么东西弹开。 他转身看了一眼，唐雨的手指抵在门缝里，被门夹得五根手指都在打颤，迅速红肿了起来。 眉心在一瞬间拧在了一起，边炀骂了声“蠢”，又冷了冷声音，“你手不要了？” 感受到他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唐雨的手依旧按在门框上，很小声的回答。 “我还可以擦地、洗衣服、做饭，什么脏活累活，我都会做，凉城的保洁员每个小时八十块，钟点工每个小时五十块，清洁工每个小时至少十五块，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帮我度过这三个月就好，这对你来说不吃亏的……” 听到这话，边炀冷淡地刮了她一眼。 唐雨听到头顶很轻的一声嗤笑，然后他没搭理她，转身走进房间，蹲在一个柜子前不知道翻找什么东西，弄得声音很响。 边炀提着医药箱，走到茶几边上。 用手里的医药箱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拨开，双腿敞开着坐在沙发上，看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 微微活动了一下脖颈，他不耐烦了句，“真不要了？” 唐雨迷茫的看进去，不大懂什么意思。 边炀抬了抬下颌，指尖在医药箱上不轻不重的敲。 “这么蠢，你是怎么考到年级第一的，我说你那手……没了手，我看你还怎么高考。” 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错了意思。 边炀这是让她进去涂药吗？ 唐雨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是让我进去吗？” 边炀嘴角一扯，“难道是要我出去？” 这确定是要她进去的意思了。 唐雨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 公寓很大很大，里面的装修质感很好，地板都是上等的木质，跟电视上一样漂亮。 只是这么光洁的木板上是各处散落的外套和书，桌子也乱糟糟的。 鞋柜上除了各种各样的鞋子，还有一些摆件，看得出来他不经常收拾归纳。 唐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鞋已经穿了好几年。 鞋头已经磨得发光，跑来的时候鞋子沾了雨水和泥泞。 她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怕弄脏地板。 边炀意味不明的看她这动作，“还跟我玩欲拒还迎呢。” 唐雨面红耳赤的摇摇头，“我不是……” 指尖挠了挠眉心，边炀笑了，“那等什么呢，难道还要我铺条红毯，放点礼花请你进来？” ------------ 第7章 纯粹是我人品好 唐雨攥着背包带子的手又紧了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是弯腰脱掉了鞋子。 穿着白色棉袜的脚，踩着地板上灯光散落的明暗交界线，走了进来。 这是她第一次踩在木质地板。 比家里的水泥地要软，脚底温温的。 边炀后背漫不经心的靠着沙发，微抬着下巴，正视线落在她身上。 分明脸上表情再平静不过，在空旷的客厅里存在感却格外强烈。 唐雨距离他两米外站着，背包横在身前，双手无措的不知道放哪。 边炀打开医药箱，拿出个消肿的药，瞧她一动不动唯唯诺诺的就不耐烦。 “站这么远是个什么意思？是等着老子跪在你面前给你上药啊？” 唐雨连忙解释，“我身上湿了，怕弄脏你这么好的沙发……”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还不赶快过来，手肿成猪蹄子，我看你还怎么写卷子！” 好凶…… 他脾气怎么这么坏啊。 不过这样，也比孟诗蕊他们好多了。 唐雨眼圈泛着细细的红，往他面前站近了点。 刚才外边光线昏暗，边炀也没仔细看她。 这会儿漫不经心的一抬眼，才发现她身上几乎全湿了。 蓝白色的校服衬衫浸湿，贴在纤弱的身板上，微微透出了她上身内衣的轮廓。 这会儿，软骨头把挡在身前的包放在了地上，胸前那微微鼓起的地方，更有些扎眼了。 她老老实实的站在他面前，就跟校服衬衫扎在及膝的蓝色裙子里一样，规规整整的。 也不知道统计尺寸的时候是不是搞错了，她腰身处明显宽松了很多。 显得那腰细的一碰就能折了一样。 裙子下的两条腿也挺匀称好看的。 露出小腿和手臂很白，白到仿佛轻轻捏一下就会红透。 兴许正是这样的肤质，也更显得上面的青紫，格外碍眼。 两个人在灯光下相视了一会儿。 他的手指抵在唇边，喉结在颈线上慢慢滚动了下，不加遮掩的扫她。 这一刻唐雨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盯紧的猎物，捏紧垂在身前的手指，越发的局促又紧张。 却依旧僵硬的挺着细颈，强迫自己和他对视。 两个人仿佛在进行某种试探，又或是某种审视。 十几秒后，边炀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敲了敲身侧沙发的位置，示意她坐。 唐雨坐在沙发前一点点的地方，看他拧开了药膏，本想说自己可以涂的。 边炀却先开口了，“伸出来啊，有点眼力见行不行？” 把她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唐雨把手抬起来，肿胀的手指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红色。 怕她上药的时候乱动，边炀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微凉的温度，源源不断的渗入肌肤里。 身体僵硬的同时，她试图压制微微颤抖的指尖。 边炀看了她一眼，“你抖什么？疼这么厉害？” 他上半身没穿衣服，两个人距离又近，她低着头，不敢乱看，“还好……” 结果在药膏涂上去的时候，仿佛被火焰燎到，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疼了？” 边炀动作停了下，瞧她。 唐雨小声回了句，“有点……” 边炀给气笑了，“不是还好就是有点，你上辈子是端水大师吧，自个儿疼不疼，自个儿不知道？” 唐雨被骂的缩了下脖子，“真的不太疼。” “呵呵，行，再疼别喊出来，给老子忍着！” 边炀修长匀称的手指沾了乳白色的药膏，眼皮垂着，继续往她那红肿的地方涂药，只是动作轻了一些。 “就你这连一点肉都没有的手，是怎么敢去挡门的？知不知道这门能把人的手指头夹断？” 唐雨静静的看他涂药。 他的手指白皙又漂亮，指骨宛如竹节般分明，像是完美精致的艺术品，一看就没干过什么活。 “当时没想这么多，怕你关上门之后，我就没机会了。” 她低低的说。 边炀倦懒地涂着药，眼皮都没抬，“那你是猜错了，关不关门，你都没机会，把你放进来，纯粹是我人品好，懂？” 听到这话，身侧的那颗脑袋耷拉了下去，要把手缩回去。 边炀却一下子握住了她即将缩回去的手。 “啧，还没涂完呢，你乱动个什么劲儿。” “你不是不帮我了吗，为什么还给我涂药……” 边炀闻言扯唇，“我都说了单纯是老子我人品好！” 把她的手丢开，站起身，药膏也扔在她身上。 “现在药上完了，我的责任也履行完了，出了这个门，你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记得走之前把房门给我带上就行。” 随手拿起沙发上的衬衫，往头上松散的一套，眼不见为净似的，洗完手上残留的药膏，就去了书房。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把她隔绝开。 唐雨耷拉着脑袋，看了眼涂满药膏的手，又去看书房紧闭的门。 室内的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往毛孔里使劲儿钻。 他还是不肯帮她。 那她怎么办？ 孟诗蕊不会放过她的…… 书房里，边炀开了台灯，正低头填写一沓出国资料。 听到外边时不时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笔尖陡然顿住。 这人在他家干什么呢？怎么跟贼一样。 不过她这胆子能干什么？ 手指头都肿成萝卜了，也愣是没吭一声。 让他想起了先前养过的一只奶狗崽子，一副谁都能欺负的模样，连呲牙都不会。 边炀最烦的就是这种棉花一样的怂包。 填完资料又百无聊赖的靠在躺椅上，把脚往桌子上一搭，看了会儿书。 一个小时后，边炀困了，才走出书房。 面前的景象让他微微怔住。 地面在灯光下跟镜子一样，干净的一尘不染。 茶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和文件，跟进了军队似的，在桌面上按照日期排列整齐。 包括落地窗边，他随手放地上的那些沉重的健身器材，此刻都规规整整的。 甚至按照重量的高低顺序排好在落地窗边的器材架上。 而唐雨正提着水从卫生间出来。 冷白色的灯光在她布满细汗的额头上莹润了一圈光。 边炀的视线停留在她提的那桶水上。 那满满当当的一桶水可不轻。 还有那些器材，不知道她这么纤细的身体，是怎么搬上去的？ 眉心拧了拧，边炀长腿迈进走到她跟前，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一把把桶抢过去，挺拔修长的身形将近拢住她。 “涂完药就拎水桶，你脑子怎么想的？手不想要就去医院截了，搁这玩碰瓷呢？” 唐雨马上摆手，“我没事，手可以做这些的，我也绝不会赖上你！”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干活。 边炀黑熠熠的眼眸微眯，“没用，你这又是献身的又是献艺的也没用，我都说了，我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压根没兴趣，你赶紧离开这里。” “我有的……” 唐雨忽然开口，让边炀愣了一下。 就见她咬着发白的唇，挣扎片刻，手落在衬衫顶头的纽扣上，一颗一颗的解开。 原本正经规矩的白色衬衫，松了紧束的领口。 她本就很瘦，露出的锁骨格外凸出明显。 上面的纽扣解开完了，她的手又卷起衣服的下摆。 边炀没有说话，明显感觉她的身体在轻轻发抖。 再看脸，羞耻在她稚嫩青涩的脸上炸开。 跟煮熟的螃蟹一样，红得仿佛都快咕噜咕噜的冒烟了。 即便这样，她动作依旧没停，依旧捏住衣角往上撩。 直到脱掉了校服衬衫，露出里面鹅黄色的胸衣，裹着微微鼓起的小奶苞。 原本就知道她腰细，这会儿直观的看见小腹，平坦到微微下凹，简直特么细得要死。 估计还不如他一只手掌长。 肋骨上的那些青青紫紫，在冷白色的肌肤上，更添了几分凄冷的易碎感。 干净的想让人……揉碎。 边炀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女孩看，呼吸微乱。 额前散落的黑色碎发，遮住了欲念悄无声息泛起的眼。 ------------ 第8章 往我腰上摸？ 但，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说自己有的。 顶多算有点。 这明显是发育不良，虚假宣传。 “我有的，以后还能再长长……” 女孩垂下眼帘，深深的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发颤。 “我还有发展的空间……” 细细软软的声音也大抵是因为羞赫和难堪而越来越微弱。 可寂静的公寓里，没有别人。 即便声音再小，也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唐雨咬着发白的唇，伸手去解背后的内衣暗扣时。 边炀艰难的挪开视线，动作很快的从沙发上拿起一件外套扔在她身上。 “就你这点资本，你还好意思让人参观。” 扑面而来的是他衣服上的独特淡香。 唐雨面红耳赤的抬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背过身去的边炀耳尖似乎泛起了红。 他不动声色的低头，看了眼下半身，微微吐出一口气。 从茶几上找到了烟盒，漂亮的指尖夹出一根烟。 没点燃，生涩的咬在唇边。 “赶紧给老子把衣服穿好，搞得好像老子在逼良为娼一样。” 声音有点不耐烦。 唐雨知道，她这是被嫌弃了。 默不作声的穿好校服。 直到背后没了穿衣服的窸窣声，他才转过身。 看都没看她一眼，弯下腰，青筋微显的大手把水桶拎回了卫生间。 唐雨眼睫颤了颤，脸颊挂着不大自然的潮红。 头一次做这种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被嫌弃了该说什么好。 于是想了想，站在卫生间外，不断的用力捏紧衣角，似乎这样就能鼓起勇气。 “我听别人说吃木瓜就能长起来……我还小，现在开始吃的话，应该能长得快……” 里面没有回应，唐雨的唇瓣动了动。 “除了这个，我干活也很利索，房间收拾的哪里不满意，你可以跟我提，下次我能做的更好。” 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唐雨挪动步子，犹犹豫豫的朝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边炀一只手撑在大理石的洗漱台上，微微躬着脊背，另一只手捂在胃的地方，嘴里咬着的烟被折断了，扔在手侧的位置，唇色浅淡得发白。 “你没事吧？”唐雨感觉他的状态不大对。 “关你屁事！让你走你怎么还不走，啰啰嗦嗦的烦死了。” 他说话的风格一向如此。 就这么一天，唐雨都习惯了。 挪动步子到他跟前，尝试性的伸出手搀扶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提水的时候闪到腰了？我先扶你去客厅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边炀闻言差点给气笑了，不止胃疼，还心脏疼。 “你是眼瞎吗，我这捂的是胃！你哪只眼看到我是闪到腰了？区区一桶水就闪到腰，你当老子跟你一样是纸糊的啊！” 唐雨吸了吸鼻尖，有点委屈的说，“我看错了，对不起。” “呵。”道歉的真快。 让他连继续发火的余地都没有。 低头看了眼小姑娘扶在他手臂的手指，红肿的那只手跟猪蹄子一样，另一只手倒是葱白细长的，也不敢抬头看她，安安静静的低着头，羽睫一颤一颤的，好欺负的要命。 “行吧，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扶我过去。” 边炀勉为其难的松了口，声线冷硬又别扭。 唐雨稍稍松了口气。 熟练的把他的一只手臂架在肩膀上，另一只细软的手去扶他的腰。 温软的触感熨了过来，却有些烫人。 酥酥麻麻的蔓延。 不知道是她的温度，还是他的。 少年脊背一僵，喉结滚了滚，感觉腰上痒痒的，跟电流在爬一样。 瞧了眼两人此刻的姿势。 俨然是把他当残废来搀了。 “你丫的是不是占我便宜呢，往我腰上摸？” 唐雨马上缩回了放在他腰上的手，结结巴巴的解释。 “对不起，我奶奶没办法站立，我一直都是这么搀她的，所以下意识的就……不是故意摸你的……” 缩回的那只手无处安放一样，看得边炀想笑。 谅她有贼心，也没贼胆。 不过就她只能当拐棍儿的身高，他稍稍卸力，就能把她压趴下。 搀和不搀也没多大的区别。 最后是边炀自个儿走出卫生间的。 在茶几的医药箱里翻找了一盒药，打开往嘴里塞了两颗。 低头，就看到唐雨递过来倒好水的水杯。 他懒洋洋地偏头望她，接过了水杯，咽下去胃药。 唐雨看着他喝下药后，跑到门口穿上自己的鞋子，就走了。 边炀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一条腿搭在沙发上，另一条腿懒散的搭在茶几，手背挡在眼前遮住刺眼的光。 没了那个软骨头结结巴巴的声音，陡然安静了不少。 外边的雨声，客厅表盘里秒针划动的声音，还有卫生间里没关紧的水龙头滴答声。 他阂上眼眸，脑海里却不断的浮现出她咬着嘴唇，脸色羞红的倔强模样。 越想越烦躁。 手背从眼帘下拿下来，望着天花板微微出神。 不经意间偏头，看到了遗落在茶几边上的那个泛黄的布包。 是她的。 这人不仅有色心，还爱丢三落四。 这脑子还高考？ 边炀缓缓地收回了视线，凉凉嗤了声。 药劲上来，胃部的痛感没那么明显了。 就在他在沙发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外边又传来了敲门声。 边炀有些燥的睁开眼，带着困倦的烦，踹了脚茶几，起身去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女孩。 她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黑白分明的望着他。 身上有股湿漉漉的雨腥味，又把自己弄得怪狼狈的。 微怔几秒钟后，低头，才看到她垂在身前的手中拎着的菜。 “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才会胃痛？我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好在有几家摊位还没关门。” 唐雨说着弯腰脱掉鞋子，拎着菜往里面走。 边炀下意识的侧身让开了路。 站在那愣了一小会儿，回过神把门带上，看她拎着菜进了厨房。 唐雨熟练的把购物袋里的菜拿出来。 一条不大的鲤鱼，几颗小青菜和两个番茄，还有几个鸡蛋。 公寓厨房里的燃气和锅碗瓢盆都是齐全的，有点连封条都没拆。 她把鱼放在一个盆里泡着，那鱼已经被店家掏空了内脏，看似已经死了，尾部还在剧烈的扑腾。 这只是肌肉神经运动。 哪怕被掏空了内脏，鱼体内的每个活着的细胞也都在尽力工作，试图救好自己的身体。 唐雨看这扑腾的鱼，一瞬间好像在看自己。 晃了晃头，把眼底的酸涩压下去，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 正要把手放进水里洗菜，身后传来了不爽的提醒，“你那手，是真想废了。” 唐雨转过身，边炀的双臂抱胸，慵懒地靠在墙壁上。 顶头的灯光落在他的肩膀上，精致的五官切割得立体分明，少年眼皮一抬，稍稍眯眼，正瞧她。 ------------ 第9章 你要是故意的那还得了 “就你那手沾了水，要是明天还能拿起来笔，我就跟你姓。” 唐雨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有点肿，但不至于那么严重。 “没事的，以前我在家也碰伤过手，过几天就好了，这期间扫地做饭都不成问题。” 还没伸进水里，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手腕制停在半空中。 “你该不会是想把手弄坏了，然后赖上我吧？” 边炀把人从灶台前扯开。 他认识的那些女孩各个娇贵的要命，擦伤一点皮，都要掉眼泪的。 她跟个钢铁侠一样，完全不把自个儿当女孩看。 唐雨无措的站在那，“我真没事儿，以前在家里也都这么干的。”不止洗碗做饭，还要喂猪喂羊，哪有时间养伤。 “要是我的手真拿不起笔了，也不怪你，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你站在这就是给我添麻烦，懂？”边炀不自觉拧了下眉，“受了伤就得养伤，连小学生都知道的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教？一边去。” 他站在灶台前，从兜里懒懒的伸出一只手，提溜起那条鱼，有点嫌弃。 “你跟我说怎么弄，我来弄。” 可看他这架势，就不会做饭…… 唐雨想了想，试探的问，“那你帮我洗菜，我来炒菜，这样行吗？” “随你。”边炀应了声，懒洋洋的语调拖得很长，“净给我添麻烦。” 唐雨安安静静的在一旁指导。 边炀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帝都那边有厨师有保姆还有管家，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就算来凉城，三餐也是出去解决。 这没沾过阳春水的手打架可以，洗菜不行。 笨手笨脚的弄得一身都是水。 他烦都烦死了，眉心微蹙着，却拉不下脸尥蹶子，让她平白看笑话。 几分钟能干完的活，愣是花了十五分钟才把菜洗完。 期间唐雨好几次想说她自己来吧，到嘴边的话，对上他恶狠狠的眼神，就咽了回去。 “现在可以了吧！” 边炀把洗好的菜往桌子上一扔。 唐雨看了眼被洗断的小青菜，再看看他黑色T恤弄湿的地方，颜色深了很多。 贴在身上，隐约可见线条。 “可以了。”她挪开视线，温温吞吞的说，“谢谢。” 边炀略微挑眉，侧身挪开了位置，给她腾地。 唐雨站在灶台前，拧开燃气和抽烟机。 等锅底的油热了，准备放葱姜的时候偏头问他，“你有忌口吗？” 边炀说了句“没有”，她才放进去。 油瞬间蹦了出来。 边炀如临大敌般的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余光看到唐雨面不改色的站在那，轻咳两声，放下不自然的手，插进口袋里。 “你还真会做饭？” 他闲散地倚靠在岛台边沿问了句。 唐雨嗯了一声，“晚上不吃饭就容易胃痛，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看见什么就买什么了，起码垫垫肚子，你就不会胃痛了。” 从前去过的日式餐厅，厨师会当着客人的面做好饭菜，摆进精致的盘子里端到他面前。 边炀侧目瞧了眼她，一头黑色长发被女孩随意用皮筋绑在脑后，厚重的刘海遮在眼前，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脸颊上。 没那么多假把式，也没有精致。 但做饭的动作利索又熟练。 很快，两菜一汤做好了。 唐雨把菜端到餐厅的桌子上，盛一碗米饭给他。 边炀低头看了眼那道西红柿炒蛋，目光微微晃动。 见他站着不动，唐雨过去把凳子拉开，眼神期冀的望着他。 边炀眉梢一挑，往椅子上一坐，她捧着鱼汤的碗就递过来了。 再加上这身校服…… 又让边炀想起了在帝都时，有个朋友硬拽着他去的那个女仆主题餐厅。 不同的是，那里的女孩即便穿着高中校服，眉眼之间是带着勾人的狐媚。 而她则是满眼的青涩和不谙世事。 在那餐厅的时候，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后脚就走了。 这会儿居然还特么的有点享受。 见他久久的不接，就这么看自己，唐雨有点慌，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 “同学？” 边炀舌尖抵了抵腮帮，尾音上扬，“嗯？” 唐雨抿了抿唇，“先喝碗鱼汤养养胃吧？鱼汤里面我只放了盐，味道很淡。” 边炀接过来鱼汤，“看在你这么殷勤的份上，我给你个面子尝尝。” 去接她递来的汤匙时，唇瓣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 唐雨的手抖了下，迅速收了回去，背在身后攥紧。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汤匙上面还残留着她方才握过的余温。 边炀捏着汤匙，下意识的抿了下唇，偏头看她。 “不是故意什么？不是故意占我便宜？” 那种坏笑带着点他惯有的痞劲儿。 看得唐雨站立不安的，“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那还得了。”边炀喝了口鱼汤。 她炖鱼的时候将鱼肉捣碎了，鱼肉和汤融为一体。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去腥，一口下去只剩下满口的鲜味。 边炀这一年的胃口都不大好，最近吃什么都反胃，吃什么都吐。 再加上饮食不规律，留下了时不时胃痛的毛病。 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能把一碗喝光了。 拿起筷子又去吃那道青椒炒肉。 很家常的味道，有种烟火气，饭菜和热汤到胃里暖洋洋的。 唐雨不自觉屏住呼吸，仔仔细细的留意着他的每一寸情绪。 喝了鱼汤，吃了青椒炒肉，唯独没有碰西红柿炒蛋。 唐雨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小心翼翼的询问，“味道怎么样？合你的口味吗？” 边炀的身体往后靠在椅子上，“味道还不错。” 唐雨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算不喜欢吃西红柿炒蛋，能吃另外两道菜也好。 “你也坐。”弯起指节，在桌上敲了两下，边炀朝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颌，“别说我怠慢了英语课代表。” “不用了，我得回宿舍了。” 唐雨过去把地上的背包拾起来，斜挎在肩膀上，“现在回去已经晚了，再晚一些宿管阿姨就不给我开门了。” 边炀看她在门边弯腰穿鞋，挑了下眉，也没挽留。 在她直起身的时候，才冷不丁来了句，“你叫什么来着？” “唐雨，我叫唐雨。” 外边雨声淅淅沥沥的，她软软的回，声音清晰，“下雨的雨。” 边炀舌尖捻了捻这两个字，“哦。” 见她要走，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汤匙，又说了句，“你等下。” 下巴朝医药箱那边挑了挑，“把药拿走。” “不用了我……” “拿走，别让我说第二遍。”熟悉的不耐烦的语气。 唐雨低头看了下自己刚穿好的鞋，只好重新脱下来，然后轻手轻脚往里走。 拿了药，又听见边炀语气淡淡的说，“门后有伞。” 唐雨看向他，边炀背对着她在喝鱼汤，没看她。 她小声说了声“谢谢”，穿好鞋，把门轻轻带上。 公寓里恢复一片安静。 热气腾腾的饭菜在灯光下散发出袅袅热气。 边炀拾起筷子，一口一口吃着面前的西红柿炒蛋，轻轻眨了下眼。 原本来凉城时浮躁的心，莫名的，就这样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餐厅里突兀的电话声响了起来。 显示的父亲。 边炀没有接，任由电话声一遍一遍的响着，起身去客厅拿了烟和打火机。 打火机打响的声音清晰。 他吸了一口烟，又闭上眼缓缓的吐出，夹着烟的手散漫的垂下，侧脸朦在烟雾缭绕中。 等到电话声消停了，才回到餐厅，静静的吃完饭菜。 ------------ 第10章 我就喜欢玩危险的 走出边炀的公寓，骤然扑来的热浪夹杂着雨水的潮湿打在脸上。 冷热交替，她打了个喷嚏，撑开伞，没犹豫的一头扎进雨雾里。 跑回学校宿舍的时候，果不其然，宿管阿姨已经把门关上了。 她敲了敲阿姨的窗户玻璃，里面没应声。 她屏住呼吸又敲了敲，传来阿姨的骂声—— “谁啊大半夜的！都说了十一点半关门，十一点半关门！现在已经过了关门时间了，不给开！” “阿姨，麻烦您帮我开一下门吧，下次我保证回来早点！” 唐雨有点着急，生怕阿姨真不给她开门。 里面沉默了一小会儿，就有钥匙碰撞的声音。 宿管阿姨身上披了件衣服，沉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开了锁，看见唐雨的脸有点眼熟，问了句，“你是唐雨吧？” “阿姨，是我。” 她把伞收好，在外头甩了甩水，才拿进来。 宿管阿姨的脸色好了点，在高三排行榜上见过她。 “爱学习也不能学习太晚啊，连关门时间都能忘了，可不能再有下次了啊。” 唐雨也没解释，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再三道了谢。 宿舍十一点半就熄灯了，现在十二点。 走廊里依旧能听到不少宿舍传来的窃窃私语和笑声。 她住在406房间，刚到四楼，就被穿着睡衣的汪晴给拦住了。 “小雨你怎么才回来啊，不过也庆幸你刚回来，那个孟诗蕊带着几个女孩，应该是外校的，气势汹汹的过来找你，可吓死我了，不过在熄灯前她都没等到你，就骂骂咧咧的带着人又走了。” 听到这话，唐雨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些，“那就好。”走了就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汪晴是咬着牙说的，“她找不到你，就拿你的东西撒气，你的被褥全被她用水浇湿了，你晚上可怎么睡啊！” “要不你晚上跟我睡吧，先凑活一晚上，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晴天，等你的被子晒好了再回去睡。” 这不是孟诗蕊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每次比周寻文考试成绩高了，就拿她或者她的东西撒气。 汪晴是一片好心，可唐雨不能拖累她。 “你要是帮我，就是跟孟诗蕊做对，你宿舍里有孟诗蕊的朋友，她会告状的。”还会连累她也被孤立。 “管不了这么多了，你被子全湿了怎么睡啊！” “没事的。”唐雨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带着些不明显的酸楚，“这天闷热，我晚上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你先回去吧。” “可你……” “真没事。” 那边有人过来了，唐雨和她保持距离，站得远了点。 “我先回宿舍了，你也早点休息。” 不等汪晴再说什么，唐雨摆了摆手，转身就朝406走去。 宿舍是六人间的，推开门的那一刻，里面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安静一片。 她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到自己的床铺。 可能是晃到了同在下铺的同学的眼睛，那人发出一声厌烦的“啧”。 唐雨马上把手电筒关上了，摸着黑走到自己的床铺。 被子和床单全是湿的，可以拧出水来了。 唐雨把雨伞挂在自己的床头，弯腰卷起来被子，又摸黑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找了个明天太阳能晒到的地方把湿漉漉的被子搭起来。 床上只剩下硬木板了，好在是夏天，晚上盖点衣服也能睡。 唐雨关上阳台的门，坐在木板床上，脱掉潮湿的校服，从口袋里拿出边炀让她带回来的药。 在漆黑无边的雨夜里，药膏的外壳折射出一点点的光亮。 给红肿的手涂了一些药。 剩下的，她摸索着涂在身上还疼的地方。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大不小，隐约有临铺翻身的声音。 唐雨怕打扰到其他人，没涂太久。 —— 早上，边炀把包随手扔在桌面上，瞧了眼前方的空座位。 这人这么爱学习，竟然比他来得还晚。 他用脚踢开椅子，往上面一靠，长腿微曲着，正闭目养神。 听到后排进来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唐雨怎么这么倒霉，昨天晚上得罪了孟诗蕊，把她的床铺全弄湿了，睡都没法睡，今天又被人堵在墙角，这一天天的，她这个年级第一真够憋屈的。” “谁得罪孟诗蕊谁倒霉，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吧。” “孟诗蕊为什么老针对她啊？我看得都有点不忍心了。” “那你还不知道吧，孟诗蕊她喜欢周寻文啊，周寻文总爱找唐雨聊数学题，她看见肯定不舒服啊，你说唐雨也是的，人家两个青梅竹马，她硬往上凑什么，这不是纯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周寻文家里有钱啊，唐雨家里可是困难户，要是周寻文能看上她，她估计都不用高考了呗……” 两个人说着，忽然一双长腿挡在两个人面前，踩在墙上。 少年缓缓掀开眼皮，两个女孩被看得一阵面红心跳。 新来的转学生帅得一匹，刚来就霸占了所有寝室和学校高三论坛板块的热聊头条。 昨天晚上她们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位很拽的转学生。 这会儿近距离观察，更帅了啊！ “刚才你们说，唐雨被人堵墙角了？” 他微微抬起下颌，嗓音还带着没睡好的哑。 其中一个女生脸红的结结巴巴，“是，是啊。” 他吊着眼尾，透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随性，“哦，那在哪看见的？” “边炀同学，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女孩胸前抱着书本，脸蛋红扑扑的，“你刚转学过来，跟唐雨还不熟吧？” 边炀右手托着下巴，“是不熟。” “那就好。”女孩松了口气，看了眼孟诗蕊不在座位上。 她才小声说，“你千万别跟唐雨走得太近，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会倒霉的。” 听到这话，边炀不以为意的嗤了声。 女孩以为他不信，“真的，之前但凡跟她沾边的同学，都被孟诗蕊警告过了，连她的同桌汪晴都不怎么跟她一起玩，就是怕被孟诗蕊盯上，所以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咱们离她远点比较好。” 边炀把腿收回，踩落在地面上，随意的开口，“巧了，我就喜欢玩危险的。” “啊？” 女同学没反应过来。 边炀扬了扬唇角，“她人被堵哪了？” 女同学被他的笑容迷晕了眼，下意识磕磕绊绊的回了。 “就，就是操场那边的跑道，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唐雨被人带过去……” 说完，另一个女同学将发丝别在耳后，偷看他一眼，娇羞的说，“边炀同学，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请你吃校外新开的那家日料，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懒洋洋的站起身，转了转脖颈。 指尖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回了句。 “跟你们这种爱在背后嚼同学舌根的人一起吃饭，我怕消化不良。” 说完，不管两个人五颜六色的尴尬的神情，手插在口袋里，朝外边走了。 ------------ 第11章 老子管你喜欢什么 而与此同时，唐雨被三个男生推搡到了操场看台下面最边缘的角落里。 这个点，各个班基本都在晨读，连保安都不怎么过来巡查。 再加上这里是监控盲区，唐雨被推到角落里时，隐隐觉得不好。 她的手摸进口袋里。 “你就是唐雨是吧，昨天晚上蕊姐让你去巷子，你为什么不去？放蕊姐鸽子，你是怎么敢的？！” 那人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唐雨的后背重重撞在石灰墙壁上。 这几个人不是本校的，穿着破洞裤，头发染成黄色，是社会上的无业青年。 他们能混进清远，一定是孟诗蕊的安排。 “说话啊，哑巴了？” 那黄毛眼神毫不客气地将她打量一番。 别说，长得还挺俊俏。 要是搁校外，他早就趁机占点便宜了。 可惜这里是学校，孟诗蕊只让他们给她点教训，不要他们把事情闹大。 “来的时候不是喊得挺带劲儿吗，叫老师叫保安的，这会儿怎么不敢喊了？” 那人拍了拍她的脸。 唐雨身体瑟缩了下，下意识的伸手去挡。 被他们直接抢走了怀里的课本，扔在地上。 “这里是学校，你们别过分。” 她的警告，换来三人不屑一顾的嘲笑，“哎呦喂别过分，这才哪跟哪啊，我们怎么就过分了？我们对女孩子更过分的你还没见过呢，要不要见识见识哥几个更过分的一面？” 三个人轮流推搡她的肩膀或脑袋，像逗笼子里跑不掉的宠物，满是恶劣。 有个男人时不时往她胸前蹭，唐雨一下子慌了神，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那人，从缝隙里就想跑。 哪成想手腕瞬间被人抓住，直直往后扯。 后脑勺撞在了墙上，她只觉得骨头都要撞散了，手腕更是使不上半点劲。 “这臭丫头还想跑，你当哥三个是吃素的啊！” 她的惊惶给他们添了趣味一样。 几人相视一眼，手上逐渐下流。 挣扎的时候，唐雨用力抓伤了对方的脸。 那人吃痛的喊了声，摸到了脸上的血，恼怒的拿起地上的砖头，就要砸下来。 唐雨本能的尖叫一声，蹲在地上，用手臂护住脑袋。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头顶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啊！我的手！” 她从胳膊的缝隙里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只见黄毛拿着砖头的那只手，直接被翻过去九十度。 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边炀，面不改色的继续往下压，力道似乎极大，又好像没怎么用力，黄毛的手被他轻易的反剪在后，手里的砖头直接掉落在地。 黄毛的哀嚎声已经此起彼伏。 在另外两个人冲上来之前，他扔沙包一样，将人往前一扔，撞在二人身上。 边炀弯腰捡起地上的砖头和写着她名字的作业本。 修长匀称的指，拂去了上面的灰土。 “你丫的是谁？搁这充什么英雄，没你的事儿，滚蛋！” 黄毛捂住手怒道。 边炀抬起眼皮，淡淡的瞧了眼三人，“怎么没我事了，我捡到东西了。” 然后单手往上随意丢着砖头玩，“这是你的东西吧，告诉你爹，你丢的是金砖头还是银砖头，还是这块普通砖头？” 少年的个头比那些混混高上一大截。 明明依旧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气势却莫名压人一筹。 就这么个随便玩砖头的动作，几秒前还耀武扬威的黄毛，止不住都往后退了几步。 三个人对上一个人，愣是没一个敢上的。 “逞英雄是吧，你给我等着，我记住你了！” 说完，三人就跑了。 “呵，这点本事，也好意思混社会。” 边炀把砖头扔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想起还有个人。 折身懒懒扫了眼她，嗤了声，“次次出洋相，次次不一样，校内校外都被人欺负，你这招苍蝇的体质得去医院治。” 唐雨心跳还未平复，缓过神，抬起红红的眼眶看向他。 少年逆着光线，浑身慵散的站在她跟前，颀长的身形将她笼个彻底。 莫名的，她的眼眶更红了。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老子再这么帅，也用不着看这么久吧。” 对视了几秒钟，边炀眼微微挑了下，旋即视线下落。 又皱了下眉心。 那只猪蹄子一样的手，肿得更严重了。 八成是那群混混伤到了她昨天受伤的地方。 唐雨扶着墙缓缓直起身，刚站稳就被边炀攥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拽着她往前走。 “边炀，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 马上要上课了。 边炀头也没回，“医务室。” 唐雨挣脱了他的手，站在那不动，“不用了，我不去医务室。”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她说，“上课了，我们回去吧。”伸手要拿回自己的课本。 边炀一手揣兜里，一手把课本举起来，就不给她。 哪怕踮起脚，唐雨都够不着，就急了，“边炀，你干什么，已经上课了。” 边炀居高临下睨着她，语气冷硬，“还上课？我看你手废了之后拿什么考试，靠意力答题？你还挺能耐。” 唐雨攥了攥自己肿得发疼的手，拗不过他，吐出一句细若蚊蝇的话。 “就算去医务室，那也要先请假吧，要不然班主任会记过的。” “你还怪听她的话，那别人欺负你的时候，她怎么不给别人记过，你的听话有什么用？” 边炀轻忽玩味的语调，一下子让唐雨失去了任何辩解的力气。 涩意一丝丝的蔓延到她眼底。 唐雨低着头，抿唇一言不发。 边炀冷笑了声，不容抗拒地拽起她的另一只手，大步朝医务室走，这次她倒是不反抗了。 就是这手腕比竹竿还特么的细，在手里握着都硌得慌。 “那三个人是孟诗蕊找来的？” “嗯……” 想起那两个女生嚼舌根的话，边炀侧了侧身，挺随意的瞧了她一眼。 “她这么针对你，是因为你抢了她的男朋友？” 唐雨抬起头，“你说的是周寻文？” “我一说你就知道，看来你还挺在意那个周什么文。”舌尖抵了抵腮帮，“那你怎么不去找那个周寻文帮你，反而来找我了？” 唐雨吸了吸鼻子，“孟诗蕊是因为周寻文才针对我的，我要是去找周寻文，她更不会放过我了。” 边炀闻言嗤了声，“别说，某种程度上，你还不算没脑子。” 走了两步，他面朝前方，又随口问了句，“所以你还真喜欢那个周什么文？” 这次没得到她的回答，边炀扭头看了她一眼。 唐雨低着头，一只手摸进口袋里，失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用课本敲了敲她的脑袋，“跟你说话呢，你很喜欢他是吧。” 唐雨的表情有点茫然，“喜欢什么？” 边炀眯了眯好看的眸，看了她一会儿，“老子管你喜欢什么。” 甩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的朝前走。 唐雨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你在说什么，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啊？” “老子是狗啊，你让我再说一遍我就得再说一遍？” 边炀的脚步没停，两条长腿走得更快，她得跑着才能追上去。 ------------ 第12章 要点甜头 现代言情《别惹他的小可怜》，男女主角分别是边炀唐雨，作者 “呆字闺中”创作的一部优秀男频作品，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狂拽痞撩的京圈贵公子x弱美坚韧的学霸小可怜】【校园x救赎x学霸x双向奔赴】唐雨是清元高中的学霸，却长期遭受校园暴力，被老师同学排挤。 被逼到绝路时，她锁定了初来乍到的转校生。此人——够坏、够拽，够有钱。 她解开校服纽扣：“我会做饭洗衣拖地，不会的我可以学，脏活累活都可以做！” “你帮我度过这三个月，成年后，我归你。”少年眯起眼睛扫过她干瘪的身体，浑身透着股懒洋洋的坏劲儿。 “什么都能做？”面前的乖乖女被盯得局促不已。少年挑起她的下巴，笑得恶劣：“行啊，那舌吻会吗？”唐雨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顽劣的少年。 后来的边炀手把手教她怎么吻自己。 “第一步，走到我面前。” “第二步，捧着我的脸。” “第三步，吻我。”他揽着女孩细软的腰肢，眼底压着翻涌的情绪。 “这一步很关键，要用心。” “还有记住，我不说停，那就不能停……”【注】1.炀哥是清大少年班的隐藏学霸，不是混子。 2.小雨不是弱，只是很会忍，她有自己的想法。3.这是本超甜的文，很少虐，不过为了辅佐剧情也会有虐点4.有个别地点让人联想现实，但这是架空，一切以本文为主。 5.作者有颗玻璃心，不喜欢请默默离开（鞠躬）（赐福）——我的生命久如暗室，却不妨碍我明走长春路。 ... “边炀同学，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虽然这么问，但她嘴上已经很快的在道歉了，“对不起，你别生气。” 才认识一天，边炀就已经被她数不清的‘对不起’折磨的脑子疼。 脚步陡然停下来。 她却没能停下来，额头撞在了他削瘦的脊背。 鼻间萦绕着的是他身上独有的雪松香气。 和他公寓里的气息一样，很好闻。 只是肌肉硬得她鼻子疼。 她仰起头，鼻尖酸酸的，眼圈里雾了层水汽。 边炀原本黑着脸，见状还以为她要哭，嗓音虽沉沉的，但没那么冷硬。 “你是不是有什么爱道歉的怪癖，这也对不起那也对不起，你对不起全世界是吧。” 唐雨抿了抿唇角，发丝被微风吹得浮动，“我只是不想让你不开心，不想……”声音轻轻的，“失去你这个朋友。” 闻言，边炀的气莫名奇妙就消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缓了语气。 “真正的朋友你就算骂他是狗，也不需要道歉，懂？” 顿了顿，又觉得不对劲。 “哎？等等，老子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做朋友了？谁特么要跟你当朋友？！你还挺会给自己安排身份。” 边炀扭过身，冷傲的迈开步子就走。 唐雨有点急了，没怎么想的就伸手拉住他的手。 几乎是被她碰到的一瞬间，少年就绷直脊背。 和他拽她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妙。 也很奇怪。 明明没什么力量，边炀的脚却抬不起来了。 “边炀同学，你昨天吃了我做的饭，你还送了药膏给我，这些不都是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吗，而且你刚才还救了我，我以为我们这样就是朋友了的……” 边炀低头看了眼她牵自己的手，没挣开，语气不咸不淡的。 “我纯纯喜欢见义勇为不行啊，倒是你这个人也太随意了吧，别人帮了你，你就跟人当朋友，当你的朋友怎么那么廉价，老子才不稀罕。” 听到这话，唐雨不自觉的垂下眸，也缓缓松开了他的手。 手上的温度骤然若失，边炀不自在的摩挲了下指尖，满不舒坦地皱了下眉。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医务室，等着老子抱你去啊？” 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唐雨轻轻的“哦”了一声，迈开步子，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昨晚上刚下了雨，透过大杨树枝桠的阳光像刚洗过一样的清新。 流星般从他的肩头流淌而过。 已经上课了，教学楼里传来的朗读声和树上无休止的蝉鸣，成了夏日最好的交响曲。 唐雨仰头看着走在前边身形颀长高大的少年，穿着白色宽松短袖，脖颈里挂着一副头戴式耳机，一只手拎着她的课本，一只手慵散的插在兜里往前走。 唐雨张了张口，没压住心底的疑惑。 “边炀，你为什么会来操场这边？” 边炀头也没回，“散步，不行啊。” “可当时马上就上课了，这边又很偏僻，你才刚来学校，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恰好帮了她。 边炀语气淡然，“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这么多问题，想说什么就问，别拐弯抹角的。” “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特意过来帮我的？”语气那么的不确定，唐雨心里还是存了那么一丝期冀，“毕竟这里离教学楼很远的……” 边炀没搭理她，就懒懒扯了扯唇角。 没听到他的声音，唐雨去看他。 少年侧脸线条流畅分明。 大概是嫌她吵，戴上耳机，隔绝了她的声音…… 分明是他让问的，这会儿又不搭理她。 唐雨识趣的闭上了嘴。 一直到校医务室里，他才摘了耳机，把唐雨推到医生的面前。 医生检查了一下唐雨的手，确实红肿的比较严重，得用药膏按摩十五分钟。 在医生用劲的时候，唐雨疼得轻轻吸气。 边炀唇角动了动，“疼？” 她吸了吸鼻子，刚想说“有点”，想起昨晚上他的话，到嘴边改成了，“疼……” “医生，你轻点，她这小手腕可经不起你使劲按，能给她按折了。” 肩膀靠在墙上的边炀对医生说。 医生手上的力度小了点，笑说，“行，我轻点，好在这没伤筋动骨，就是肿了点，用这个活血化淤的药膏涂个几天好好养养，就能好起来。” “谢谢医生。”唐雨轻轻的道谢。 药膏在医生按摩手法下开始发热，里面的淤堵好像都疏通了，明显没那么疼了。 按摩完，医生看她的脸颊不大正常的红，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小姑娘，你这是发烧了吧？这么烫，怎么一声不吭的。” 从抽屉里拿出一根体温计给她，“夹住，量一下体温，我看看烧多少度了。” 边炀皱眉，看了眼尚在迷茫之中的唐雨，从医生手上接过体温计甩了甩。 “你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真是蠢死了。” 想起先前班里女生的八卦，八成是昨晚上被子被弄湿，她没被子盖，半夜就起烧了。 唐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有点热。 还以为是太阳晒的，也没注意。 接过边炀递来的体温计，低声说了句“谢谢”，老老实实的夹好。 边炀走到饮水机那边，用一次性杯子接了些温水给她。 唐雨捧着温水，“谢谢你边炀，耽误你上课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边炀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拿着手机低头玩，“废话连篇。” 试完体温，他一瞧都三十八度了。 真能烧。 医生让她留在这挂点滴，唐雨坚持不挂，就开了些退烧药。 从医务室出来，唐雨就说，“这十五块钱我一定早点还给你。” 她这周的生活费花完了，刚才的医药费是边炀付的。 边炀用课本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学习学得脑袋里都是泡泡？这时候还担心十五块钱，你该担心你的手能不能快点好，关心什么时候退烧。” 唐雨摸了摸脑袋，又低头看自己的手，“老是给你添麻烦……” “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就想想看自己昨天来找我跟背着炸药包炸碉堡有什么区别，以后离老子远点就行。” 唐雨闻言不作声了。 明明发着烧，这会儿脸色却有点苍白。 小声说了句，“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就这么一天，给他添的麻烦就足够多了，换做谁都会烦。 头顶上忽然传来少年的声音，懒懒的语调，“其实我这个人也不是那么怕麻烦。” 唐雨下意识抬起眼帘，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男人居高临下，把作业本递到她跟前，动作慢条斯理的，“关键看这个麻烦能带给我什么甜头。” 唐雨忽然想到了第一天在巷子里时，他说的那句话： “嘴上光谢有什么用，没点实际的啊，不给别人点甜头，下次谁还会帮你？” 那么，他想要什么样的甜头啊？ 《别惹他的小可怜》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 第13章 显然小巫见大巫 昨天她都那样了…… 却被嫌弃的不行。 唐雨翻遍浑身的口袋也拿不出件像样的东西，不知道什么能让边炀开心。 正准备问问，就见边炀低头，正定定的盯着自己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有什么脏东西，“怎么了？” 刚才她拨开了厚重的刘海，那张娇俏的脸完整的显露了出来。 外头阳光盛，把白皙的脸颊晕了层淡粉色，看上去乖软得不行。 雨后的夏天分明清凉，却平白烧得人心烦意乱。 他克制住手痒的想去捏捏的冲动，喉头发紧的从她脸上移开视线。 不自在道，“还能怎么了，回去上课。” 她步子走得小，走在前边的边炀脚步慢下来不少，却也不刻意慢，足够他正常走路的同时让后边的小可怜跟得上。 金灿灿的阳光穿过走廊，半数洋洋洒洒的落在两人身上。 地上交织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同步着，虚影都显得格外和谐。 到了教室门口，边炀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唇边，没抽，眼神示意她先进去。 唐雨还以为他是想在外边抽烟。 刚想说学校不让抽烟，会处分的。 边炀就开口了，“让你先进就先进，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她小声说，嗓音跟猫一样细，“学校不让抽烟，抓到会通报批评，甚至会被劝退的。” 边炀痞里痞气的扯唇，“少管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还管上我了。” “……” 唐雨劝不动他，只希望他别被校领导看见，抬手敲了敲门。 “报告。”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一看到唐雨迟到了，当堂批评了起来。 “唐雨，你怎么又迟到了！不过是小考了一次年级第一，又不是高考，你看你都飘成什么样了，动不动就迟到，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座位上的刘耀杰看到安然无恙回来的唐雨，诧异了一瞬间。 旋即对上孟诗蕊的眼神，他连忙小声解释，“蕊姐，我明明安排了人去收拾她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 孟诗蕊用笔划拉着卷子，眼神阴沉沉的。 昨晚上被唐雨放了鸽子，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被训斥的唐雨低垂着脑袋，也没吱声。 班主任越看越来气，“明天就把你家长……”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侧身站在唐雨旁边。 嘴里还咬着烟，懒懒的说了句，“报告。” 班主任到嘴边的话一下子止住了。 “边炀同学，你怎么也迟到了……” 而且还这副样子。 学校是明令禁止吸烟的。 刚才她还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唐雨叫家长，而边炀这行为……显然小巫见大巫！ 边炀单手把烟从唇边夹下，“临时出了点事就来晚了，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班主任：“……” 这要不是校长亲自带来的人，她早就把人扭送到保安室，再来个通报批评！ 底下的男同学议论纷纷，都以为边炀这次装逼过火，八成要被开除了。 有些女同学则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可疑的羞涩。 他那张脸又傲又拽的，野得狠，透着股子漫不经心的矜贵劲儿。 掩盖不住的锋芒毕露，看得人心神荡漾。 也有女生觉得边炀这种一看就不正经的学生，还是早开除了好，免得影响班级风气。 班主任嘴角抽搐了下，尽力维持的和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边炀同学，学校规定学生不能抽烟，你违反纪律了，快把烟扔了吧。” “这样啊。”他笑着用指节把烟折断，“那我下次注意。” 见状，班主任也马上给自己找台阶下。 “知错能改就是好学生，赶紧回座位吧，下次可不能再往学校带烟了。” 然后冷眼瞪了下唐雨，“唐雨，你也回去吧！” “是。”唐雨低头往座位走。 即便没有抬头，也能隐晦的感受到三道格外锐利的目光要在她身上穿一道口子似的。 孟诗蕊的的确确在盯着她。 眼神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阴鸷。 昨天害她在雨里等了半天，回宿舍也没找到她，唐雨肯定是躲在哪个地方不敢出来。 咽不下这口气，就让刘耀杰找几个人给她个教训。 没想到唐雨安然无事的回来了。 还没受到任何处分。 边炀的手懒洋洋插在兜里，则走在她后边。 这一节课是讲上节课做的数学卷子，班主任已经核对完分数发出去了。 一班的周寻文和二班的孟诗蕊并列第一。 同桌汪晴看了眼唐雨的卷子，小声嘀咕，“分明孟诗蕊是抄得你的卷子，怎么你还比她少了四分啊。” 她扒开唐雨遮住的手，看到扣分点，“这两道选择题都是套公式的基础题啊，你肯定不会做错……” 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吃惊的压低声音，“你故意的吧，不想拿满分？” “就是一次普通的随堂考试，不重要。” 唐雨说。 可汪晴难受，“你是怕考了第一又让孟诗蕊给记恨上吧。” 要不是在上课，她都恨不得捶桌子。 “清远这么大的高中，居然她一个人说得算，真是气不过！” 凉城是个连三线城市都算不上的小县城，去年还被评成了贫困县。 在这么个县里，家产万贯的孟诗蕊的确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据说她好多亲戚都是县里当官的，到哪都有关系。 他们这些被欺负的人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被这样的人盯上。 “忍到高考结束就好了，她的手再长，也不可能插手高考，到时候可没有卷子给她抄。” 唐雨把卷子平整的铺好，看向黑板。 上面倒计时在随时随地的提醒着学生高考的日期。 也是这段黑暗日子的终止日期。 “这倒也是。”可汪晴依旧萎靡。 高考是省教育局押送卷子，高考试卷也全部都是由特别挑选的部队精英护送的。 孟诗蕊得意，也就得意这九十天。 等高考结束，他们就能离开清远高中，离开这座县城，黑暗的日子也终究会迎来光明。 可这九十天，哪有这么好过啊…… 下课后，刘耀杰就给混混打过去电话，问什么情况。 听到那边人说，是个男生把人救走了。 刘耀杰一下子就想到了和唐雨一起进来的边炀。 “怎么回事？那群人怎么说的？” 孟诗蕊欣赏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瞥他一眼，“别告诉我他们连个小女生都搞不定。” 刘耀杰说，“说是被人救了，我看帮她的就是边炀。” 孟诗蕊眯了眯眼睛，偏头看右后侧的位置。 唐雨在低头写卷子，而后排的边炀戴着耳机睡觉，两个人看起来没什么交流…… “他们先前认识？巷子里帮她，这次还帮她，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接二连三出问题，孟诗蕊烦躁极了。 ------------ 第14章 壁画这么多（补） “蕊姐，你别生气，想这么多干嘛，说不定是某人办事不力才找这么多借口。” 孟诗蕊后排的范越彬故意讽了句刘耀杰。 刘耀杰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你，有本事你去搞？” “本来就是你不行，还不让人说了啊。” 范越彬对孟诗蕊殷勤的说，“今晚上我就安排人收拾她，要是这个边炀还出现，就连他一起收拾完事了，他再能打，也双拳难抵四手不是，更别说这次我找的人还不少！” 孟诗蕊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那行，你去做吧，我今晚上有事就不去了，这次别再给我丢人了！” “蕊姐你就放心吧！”范越彬瞧了眼唐雨的方向，冷哼一声。 “一个丫头片子我还能收拾不了啊？这次肯定帮蕊姐出气！” 上午四节课上完，班里的气氛都消沉沉的。 下课铃一响，哪还有半点没精打采，都着急忙慌的朝餐厅赶。 生怕打不到第一波饭菜，吃第二波剩下的。 汪晴本想跟唐雨一起去的，唐雨坚持要做完这道题，让她先去。 写完最后这道大题又对了一下正确答案，唐雨才放下笔。 窗户被人敲了两下，她下意识的侧头，身体陡然一僵。 夏天的窗户一向都开着通风。 周寻文那张清润温和的脸就在窗外。 走廊的人来来往往的，他的视线稳稳落在了唐雨身上。 “唐雨，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道数学题和理综题找你谈论一下，可以吗？” 唐雨下意识的低下头，闪躲了他的视线。 周寻文留意到她手上的红肿，有点担心，“你的手怎么了？很严重的样子，是不是伤到了？” 她马上把手缩进外套的衣袖里。 看到周寻文，孟诗蕊从座位上雀儿一般的冲出来，挽住他的手臂撒娇。 “寻文哥哥你来看我了！来了怎么不喊我一声啊！” 周寻文失笑，“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唐雨问数学题的。” 孟诗蕊脸上的笑容淡了九分，“为什么要找唐雨，你找我讨论数学题也行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数学卷子是怎么答的。” 周寻文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尖。 两个班的数学卷子是互相改的。 每次周寻文都会特意去改唐雨的卷子，熟悉她的解题思路。 虽然这次选择题错了两个，但孟诗蕊的答题步骤跟唐雨的一模一样，哪有这么巧的事。 “下次卷子好好写，别总抄别人的，自己写的才算真本事。” 听到这话，孟诗蕊蛮不开心，“我哪抄了，要抄也是别人抄我的！” 她看了眼唐雨，眼含警告，“你说是吧，唐雨，你是不是抄我的了？” 唐雨脸色愈发的白，埋头默不吭声。 周寻文沉下脸，神色有些冷了。 “诗蕊别任性，唐雨的做题思路我很熟悉，你写不出来那样的解题步骤，别无理取闹了，去跟唐雨道歉。” 被喜欢的人这么说，还让她道歉，孟诗蕊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寻文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啊……” 周寻文意识到语气过重，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气，“我没有说你的意思，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最大，别跟我一般计较了好不好？” 孟诗蕊擦掉眼泪，不情愿的“嗯”了一声，然后才闷声闷气的说，“晚上两家人一起聚餐为我庆生，你得为我准备礼物，可不能忘了。” “我哪次忘了？” 周寻文安慰了她一会儿，孟诗蕊的脸色这才好转。 见他的余光还一直时不时看着唐雨，询问她数学题的事。 一双犹如毒蛇的眼睛始终盯着她。 警告她不许跟周寻文说话。 周寻文见唐雨不搭理他，微微皱眉，“唐雨，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冒犯到你了？其实我就是想……” 话还没说完，传来一声厌烦的懒声。 “我说你有完没完，你家住敦煌吗，壁画这么多，一天叭叭叭的，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嗡，没看见老子在睡觉？” 后座的边炀不知何时摘掉了耳机，直起身，后背懒懒的往椅背上一靠，两条长腿摊开，在课桌下显得无处安放。 周寻文稍稍侧目，认出他是那天的转校生。 身上有烟味，不穿校服，不是好学生。 “已经放学了，同学，我就算说话也不违反规定吧。” 边炀瞥了眼他，漫不经心的理了下额前的头发，“吵到我睡觉就是违反规定了，怎么着，不服？”又笑，“不服憋着。” “边炀，你太嚣张了！你知道寻文哥哥是什么人吗！” 孟诗蕊快气死了。 边炀撑着下巴坐在位子上，右手懒洋洋的转笔玩，“看你不就知道他什么人了吗，让我想想。” 他好似想起来什么，弯唇笑，“有几个成语别说，真挺适合你俩的，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一路货色，狐朋狗党？” “你！”孟诗蕊刚要发作。 被周寻文按住，冷淡的说，“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他看了眼名贵腕表上的时间，“我还要去一趟办公室。” 说完看向唐雨，“唐雨，我下次再来找你讨论题，我很欣赏你做题的思路和学习的技巧，有机会的话，希望能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见唐雨始终低头不语，他也不再多说，脸色不大好的离开了二班。 周寻文离开了，孟诗蕊也就不装了。 连同范越彬和刘耀杰三人堵在唐雨的座位前。 “还做题思路？你明知道我抄了那份，就不能改改步骤！唐雨，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在寻文哥哥面前难看的！” 唐雨不吭声，手不着痕迹的摸进抽屉里。 边炀瞧了一眼，没看错的话，她摸的好像是根录音笔…… 呵，原来软骨头不是个人畜无害的软包，也不是不带刺儿啊。 搁这偷偷录音呢。 唐雨说，“是你抄我的题，就算要改，也是你改吧……” “你还敢顶嘴！” 孟诗蕊气得抄起她桌子上的书就砸地上，唐雨的身体颤了颤，下意识的伸手去挡。 舌尖抵了抵下颚，边炀伸腿踢了脚唐雨的椅子，“去给我接杯水。” 唐雨愣了愣，回头看他，边炀食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去啊。” “哦……” 唐雨放下自动铅笔，起身时往下拽了拽校服裙子，拿起他桌子上的水杯起身。 孟诗蕊咬牙，“你给我站住，谁让你走了！” “老子让的。” 孟诗蕊，“你……” 边炀眼神懒懒散散的扫过她，“怎么着，想打架？也行，从前我不打女人，不过看见你这张脸，我觉得可以破个例。” 他活动了下手腕，从座位上站起身。 细碎的发丝微微垂着，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场让三人不禁发颤。 “不过你这脑袋瓜能抵我一拳打的吗。” ------------ 第15章 去我那儿洗澡？ 他不过比划了下，孟诗蕊三人就吓得就往后退。 “边、边炀，这里是学校，你敢打我，你就死定了！” 边炀无关痛痒的笑了下，“走之前拉三个垫背的为民除害也不错啊，让我看看，先打哪一个比较好？” 每往前走一步，三个人就往后退一步。 这就把路给让出来了。 边炀瞧了眼唐雨，“让你倒水，你搁这看热闹呢。” 唐雨后知后觉的拿着他的水杯，低头从那三人身边经过，去了讲台边的饮水机。 上次边炀动手后，孟诗蕊就有点怵他。 又摸不透他的底细，没打算正面跟他刚。 范越彬却蠢蠢欲动的想表现，为上次一雪前耻。 刘耀杰在他们耳边说，“算了算了，反正晚上能去唐雨打工的奶茶店堵人，到时候十个打一个，不信他还能这么拽。” 边炀隐隐约约的听见了。 啧，这几个人当他聋子吗。 孟诗蕊心想也是，最后憋屈无比的撂了句。 “你别得意，反正我警告过你了，跟唐雨走得近没好下场！” 说完，三人灰溜溜的走了。 唐雨接完水回来，正听到这话。 她把水杯轻轻放回边炀的桌子上，“是温水，现在就能喝。” 边炀“哦”了声，又扔给她一张饭卡。 “帮我带份饭，谢了。” 唐雨动动嘴唇，想谢谢他刚才解围来着…… 边炀已经戴上了耳机，背对着她趴在桌子上睡觉。 马上快到午休了，没办法，她只能先去餐厅打饭。 等到了餐厅，才想起忘记问边炀想吃什么菜。 跑回去来不及，又没他的号码…… 唐雨想了想，就按照昨晚他的口味，打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 而自己只用饭卡买了个馒头装口袋里。 用餐盒打包好，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那人的饭菜一股脑全倒在了她的校服上。 “你长没长眼睛啊？故意往我餐盘上撞！成心的吧你！” 说话的女生是孟诗蕊的好友刘盈盈，一班的。 唐雨身上全是菜汤，胸前一大块污渍，还有黏糊糊的东西往下掉。 周围的人都离她远远的，嫌弃的眼神好像带了刺，扎进她的心脏里。 唐雨努力把眼泪忍了回去，埋头往餐厅外走。 刘盈盈挡住她的路，“喂！你把我的饭菜撞倒了，赔我新的！” 唐雨抬起头，一字一顿，“是你把饭菜弄到我身上的，你该对我道歉，我没让你道歉，你反而让我赔你的饭菜，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女生理了下刘海，轻蔑的呵了声。 “我弄你身上的？你有证据吗？我还说是你故意撞翻我的饭菜，现在倒打一耙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大家都不喜欢你是原因的，反正今天你不赔我的饭菜就别想走，大不了让老师过来评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唐雨在指指点点的声音下，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那就叫老师来好了，这里都有监控，你是不是故意的，监控看得一清二楚！” 刘盈盈愣了一下，平常的唐雨跟块豆腐一样任人拿捏，一声不吭的。 没想到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小雨你身上这怎么弄的？” 正在吃饭的汪晴听到动静，看到是她，赶紧从人群里挤进来用纸巾擦她身上的污渍。 然而都是油垢，根本擦不掉。 她扭头看得意洋洋的刘盈盈，“肯定是你故意的，谁不知道你跟孟诗蕊玩得好！你就是故意针对小雨的！” “汪晴你劝你别多管闲事儿。”刘盈盈语含警告，“你妈是在食堂打饭的阿姨吧，不想失业的话，最好闪一边去。” “你！”汪晴气红了眼。 唐雨拉了拉汪晴的手，吐出一口气。 “晴晴，跟你没关系，这里有监控我去调监控就行了。”扫过刘盈盈，“总之谁故意的，谁心里清楚。” 刘盈盈哼了声，一点都不带怕的。 反正人这么多，挤来挤去的，有监控她也可以说被人挤的。 “如果监控上面显示是你故意的，你必须向我道歉！” 唐雨冷静道。 刘盈盈细眼一挑，刚要开口，有道散漫的声音从人群里穿过来。 “道歉怎么够？” 那人的手插在兜里，似乎没怎么睡醒，眼皮耷拉着。 气场很强，看热闹的人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出来。 刘盈盈认出了这人是谁，昨晚上宿舍的人都在讨论这个转校生。 果然，很帅。 “我说同学，她都把你的饭菜故意撞翻了，你就这点要求啊？” 刘盈盈还以为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脸一红的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边炀想了想，“至少要泼回去吧。” “什、什么？” 刘盈盈还没能品味出这话的含义。 下一刻，边炀一手夺过唐雨手上的餐盒，打开，往她身上一倒。 在刘盈盈的尖叫声中，三盒菜把她从头到脚浇成了落汤鸡。 黏糊糊的菜汤和米饭挂在她的头发上。 校服也不可避免的沾满菜汤。 刘盈盈躲都躲不开，弄得一身狼狈和难堪。 围观群众顿时吸了凉气，纷纷往后退了步。 边炀把饭盒随手往地上一扔，拽起尚在惊愣中的唐雨，长腿迈开，就往餐厅外走。 身后传来刘盈盈的哭泣声，她的朋友正在一边安慰她。 唐雨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小跑着跟他的脚步。 这次完蛋了。 刘盈盈肯定会告老师的…… 离开餐厅不远，边炀的脚步慢下来。 唐雨低头看了看他抓住自己的手，干燥的掌心温热。 很温暖。 好似被这么牵着，瞬间就能被没来由的安全感紧紧包裹。 到了没多少人的地方，边炀就松开了她的手。 “你这次还挺硬气，知道反抗了，有进步。” 要不是他良心发现想起她还在发烧，指使她去打饭貌似不大好，才会跟出来，否则也撞不见刚才那一幕。 他居然还表扬她。 唐雨把手背在身后，仰起头，“要是刘盈盈告老师的话，你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让你泼的。 反正到时候监控一查，她泼我，我泼她，也算是扯平了，老师也不能说什么。” 边炀瞧了她一眼，“老子像这么不扛事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把责任推到女生身上，当我跟你一样是软骨头呢。” 唐雨怎么听这话都不像好话，“你帮我出气，我总不好牵连你……” “你矫不矫情。” 边炀嗤了声。 唐雨睫毛微扇了下，“你不是怕麻烦吗，我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这话反而把边炀噎住了。 好像是说过这话来着……？ 手指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嗓音带着点儿拽。 “我也说过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怕麻烦，而且你是为了给我打饭才被人欺负，我怎么着也得负上半个责任吧。” 低头瞧了瞧她身上的污渍。 这校服不能穿了，再过会儿她估计都馊了。 唐雨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抿唇说，“那我先回宿舍换衣服。” 万一老师找他麻烦，她站出来解释清楚就行了。 边炀抬起指尖挠了挠眉心，“我怎么记得这破学校没洗澡的地方。” 集体宿舍里没有单独的卫浴，每次洗澡都要去学校外边的澡堂，十块钱洗一次。 不只是校服脏了，她身上也都是菜汤。 可唐雨舍不得那十块钱，“我回宿舍接盆水擦一擦身上就好，反正这会儿宿舍应该没人……” “要不，你去我那儿洗？” 边炀忽然吐出那么一句。 唐雨愣了愣，“啊？” 夏天莫名燥了，知了乱叫个不停。 半晌，他不紧不慢开口，“怎么着都是因为我你才弄成这样，公寓离学校又不远，赶在上课前回来应该不晚。” ------------ 第16章 小姑娘涉世不深，对他不设防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唐雨觉得打扰他不好。 “我都没说麻烦，你麻烦什么。”边炀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才这么犹犹豫豫的吧，就你这样的，脱光了在我面前我都没反应，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纯粹人品好。” 莫名的，想起昨晚上的事。 唐雨攥了攥手指，脸烧得厉害，“我、我知道的……” 确实，是她自取其辱了。 唐雨先回宿舍取了换洗的校服，跟在边炀身后一直走出学校，绕过两条巷子就到了他住的公寓。 房门打开，他把钥匙拔出来扔柜子上。 “反正你知道卫生间在哪，随意。” 房间里的摆设还维持着昨天她走的模样。 “谢谢。”唐雨要脱掉鞋子进来。 边炀嘴了句，“没那么多讲究。” 唐雨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白白净净的，没那么脏，这才小心翼翼的踩在漂亮的木质地板上。 可是进卫生间也是要穿拖鞋的啊。 她只带了换洗的衣服，竟然忘记拿拖鞋…… 所以有些难为情的问了句，“边炀，你能不能借我一双拖鞋啊，我忘记带了……” 边炀双臂交叠抱胸，漫不经心的靠在墙上，眉梢扬了扬。 “这里只有我穿的，你要是不嫌弃就随意。”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你！” 他指尖指向鞋柜的方向，她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 边炀低头随意的看了眼，她的长发垂在身前两侧，映入眼帘的是一小截后颈，白得晃眼。 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穿在船一样的拖鞋里，微微蜷起粉色的脚趾，衬得脚踝愈发纤细。 连她站在那的样子，都显得很乖。 边炀嘴角往上扬了扬，又迅速被他压了下去。 明明不伦不类的，这种感觉还怪奇妙的。 过去把卫生间的门推开，侧身跟她说，“往左是热水，右边是凉水，沐浴露和吹风机什么的随便用。” “嗯，谢谢，我记住了。” 边炀侧身让开路，唐雨进去了。 等他出来时，听到了后边细微的关门声。 竟然不锁。 啧。 小姑娘涉世不深，对他不设防。 不设防就对了，他这种好人，这世道可不多见了。 不多会儿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声音很小。 可在安静的氛围里，再小细微的声音都会平白放大，无比清晰。 边炀身体立在那，舌尖抵了抵脸颊，忍不住侧身瞧了眼。 磨砂玻璃门，隐隐约约的映照着女孩削瘦的身形。 双手卷起上衣的衣角，往上撩，直到脱掉，轮廓虽然模糊，但也能看个大概，然后开始脱裙子…… 他闪烁着目光，迅速收回视线，往沙发上一躺。 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浮现出，昨天晚上她在他面前脱掉上衣的羞赧的模样。 不大，很小一团。 八成营养不良，发育的不大好。 偏偏是这种尚未成熟的青涩蜜桃，这种没有被人沾染过的纯净，会跟蛊似的引人采撷。 浴室里传来了水声，淅淅沥沥的，显得客厅越发安静。 边炀两只手指扯开点儿领口，拾起桌子上打火机。 火光点燃的刹那，映照这少年精致的面部轮廓。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吐出一口烟雾，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小心咽下去一口烟。 顿时咳嗽了好几声，嗓子干得厉害。 扫了眼下半身，边炀暗骂了句什么，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吵吵闹闹的频道，才勉强盖住浴室里传来的声音。 唐雨洗澡很快，算上吹完头发出来，也不过二十分钟。 “我洗好了。” 在她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边炀先看到的是她嫩白纤细的小腿。 视线往上，落在她身上的眼挪不开半分。 她平常爱低头走路，埋头写卷子，厚重的刘海儿遮住了小半张脸，侧脸也被盖下来的长发挡住了。 这会儿头发还没干透，半湿半干的长发和刘海儿都被拨到脸颊两侧，露出的这张脸蛋，还真是个没怎么长开的美人胚子。 稚嫩的花苞，有时远比盛开的更令人垂涎。 更别提此刻，那股和他身上一样的沐浴露的香味，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这人是他的…… “边炀？” 看他定定的盯着自己看，唐雨有点不大自在。 边炀迅速扯过一个抱枕，遮盖在敞开的腿上。 淡定的模样，嗓子却哑得厉害，“嗯？” “我洗完澡了。”她抓了抓头发，然后想起什么，从兜里拿出饭卡，“这是你的饭卡，刚才忘记还给你了。” 他没一点伸手去接的意思。 唐雨的手还在那僵着，“你怎么不接啊。” “我是在想……”他拿下嘴里咬着的烟，夹在右手指尖，顺便关掉了电视。 “找一个能打扫卫生的人似乎也挺不错，这样以后买菜打饭、做饭扫地什么都不用我干了，我好像的确不亏。” 唐雨闻言眸中满是喜色，人也跟着生动起来，“这么说你答应了？” 边炀吊儿郎当的扯开嘴角，“你这么兴奋干什么。”指尖点了点抱枕，“我话还没说完。” “哦……”那颗小脑袋又垂下去。 少年勾了勾唇角，又淡定的压下去，“我之前说了，得有甜头，老子罩着你，你帮我做家务这算是公平交易礼尚往来，不算甜头，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让我高兴。” 唐雨抿了抿唇角。 她想不出来。 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二手旧手机，他肯定看不上。 唐雨真的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了。 可她又不想放弃，于是悄悄背过身。 边炀余光瞧了一眼，不知道她在手机上点来点去的搞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你想没想好？” 身后听出他不耐烦，唐雨连忙把手机揣回去，声音小小的，“没搜好……不，是还没想好。” “呵。”把边炀气笑了，“感情你刚才在百度呢。” 把手朝她摊开，“让我瞧瞧你搜的什么。” 唐雨犹犹豫豫的不肯拿出去，脸微微发烫。 边炀，“拿来啊。” 半晌，见她仍旧没吭声，“装什么聋子呢，还是说你手机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有！”唐雨磕磕巴巴的，“没有见不得人……” “那就是见不得光。” “没有……” 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 这还不是心虚？ 边炀不自觉眯了眯眼，“那肯定是背地里说我坏话了，趁我没发火之前，把手机老老实实的放在我手上，要不然……” 唐雨见过他揍人，一个激灵，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四平八稳的放在他掌心上。 “这还差不多。” 边炀哼了一声，低头划开她的手机。 有密码。 他瞧了眼唐雨，唐雨马上乖乖的说，“六个一。” 边炀满意的解开锁，上面是她没来及的关闭的搜索页面。 看到搜索条目，他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唐雨，唐雨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怎么能让一个男生开心？】 让她自己想，她居然敷衍的问度娘？！ 边炀忍着没说她，修长的指尖往下翻，答案五花八门的。 高居榜首的有三个： 第一、为他做一些小事情。比如为他做一顿饭、帮他洗衣服或者陪他散步等。 这条就是她的工作内容，显然paSS了。 第二、送礼物和惊喜。比如他喜欢的东西等。 边炀什么都不缺，对什么也都没兴趣，这条又可以paSS。 最后一条，啧，送香吻，最好是火热滚烫的吻。 边炀的指尖在这条上停顿。 这么天才的主意，居然才放在第三条？ 余光掠过埋头看脚尖耳尖发红的女孩，少年唇角微不可察的挑了下。 ------------ 第17章 唐小雨，你是不是找死？ “我说……” 边炀把玩着她的手机，“第三条，你会不会？” “啊？”对上他玩味的神情，唐雨心跳莫名开始剧烈加速起来。 “这不是你自己搜的吗，上面人给的建议，你多少学习一下。” 唐雨的脸蛋红得厉害，“网上的东西又不可信……” 虽然声音小到快听不见了，但声音里的羞赧却明明白白。 边炀看她这模样，没忍住低声笑开，笑得肩头发颤。 唐雨压抑着呼吸，把头埋得更深。 “喂，你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学校不让早恋。”她嗓音低软的答。 边炀似笑非笑的，“除了学校不让，你就没暗恋过谁？那个周什么文不是跟你走得挺近吗，还上赶着要跟你讨论数学题，听说他在你们女生堆里还挺受欢迎的，长得嘛，也凑凑活活，你就对他没点意思？” 唐雨闻言摇摇脑袋，“我跟他不熟。”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讨论过几次数学题。 后来被孟诗蕊针对，她就尽可能跟周寻文保持距离了。 少年不自觉弯着唇，“那你跟谁熟？”指尖点了点沙发，“我说的是异性。” 唐雨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除了汪晴，其他人都因为孟诗蕊的关系，跟她挺疏远的，更别提异性，唯一走得近的…… 她望着面前的少年，樱粉色的嘴唇动了动，“你，算吗？” “我？”边炀扬了下眉，“这么说，我是你唯一交往的异性？” “嗯。”她点头的下一秒觉得不大对劲。 这个交往的意思有点歧义。 唐雨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是唯一肯跟我做朋友的异性。” 少年似乎也察觉出了话中的歧义，换了个姿势躺着，手机在掌心懒洋洋地转，“这么说来，你还真没经验了。” “什么经验……？” 她不大明白。 边炀指尖在她手机屏幕上敲了敲，“你说呢。” 净说些废话。 小姑娘手中的衣角攥得皱皱巴巴。 沉默了几秒后小声，“我、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挺强的。” 这话把边炀逗笑了，“这跟学习可不一样，数学题的解法就放在那，正确答案也只有一个，几次练习就能摸清楚其中的门路来，可接吻这种事，没基础的人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天赋高的人都可能摸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来，更别提你这种小白了。” 他面不改色的说得头头是道。 唐雨虚心请教，“那你是不是很有经验了？” 边炀差点被这话给呛到，清了清嗓子，即便有点不大自然，但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当然了。” 他一本正经的说，“理论来源于生活，生活来源于实践，要不然我怎么会理解的这么透彻。” 说完又很自然的岔开话题，“所以你这样的小透明，要跟我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当然理论是永远赶不上实践的，也就是说，我永远都是你师傅……” 她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忽然朝他小小的移动了一步。 边炀低头看她的手机，没能察觉，等那股跟他身上一样的沐浴露香气袭来时。 他略微抬眸，下一刻瞳孔微微紧缩，她的脸颊已经凑在了距离他二十公分的距离。 几乎是一瞬间，少年的脊背僵直着，“你干什……” 一枚清浅且不带任何情欲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唇瓣柔软的不可思议，裹挟着少女淡雅的馨香，一触即离。 更像是国外的贴面礼。 很快，唐雨就直起身，退开那一步，距离他一米远的位置乖顺听话跟个小猫似的站着。 边炀愣了愣的坐在沙发上，跟被点了穴道一样，完全忘记了反应。 心跳更是在那一瞬间不争气的漏了一拍。 直到指尖夹着的烟蒂差点烫到他的手，才蓦地回神把烟在桌子上掐灭。 唐雨看他。 边炀舔了舔唇瓣，也正偏头看她，恶狠狠的。 她迅速低下头，心脏提起来，不自觉紧了紧手指。 “唐小雨，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道。 脸颊上的触感好似还在，有点酥酥麻麻的窜到他四肢百骸，然后疯狂聚集到某个地方…… 边炀不由得按了按身上抱枕，看她默不作声，声音陡然拔高几个分贝。 “唐小雨，你是不是找死？！” 就说网上是骗人的吧。 别说让人开心了，他现在就跟个暴龙一样。 唐雨吓得往后退好几步，人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不是你说理论来源于实践吗。” 边炀：“……” 对上她干净的眼，舌尖抵了抵下颚，用冷漠危险的表情睨了她会儿，把腿上的抱枕扔地上，缓缓的站起身。 见到他人不断的走近，唐雨就开始紧张，刚往后倒退。 边炀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把人一把扯过来，扔在沙发上。 沙发很软，她跌在上面弹了一下，并不痛。 少年的双手撑在她脸颊两侧的靠背的位置，单膝抵在她双腿的一侧。 衬衫领口有些松松垮垮的，居高临下的角度，若隐若现的锁骨随他的动作若隐若现的。 雪松冷香混杂着烟草的气息，不着痕迹的侵略而来，压迫感很强。 “唐雨，你知道你刚才那行为特么对一个男性来说是多大的挑衅吗。” 她手心都是冷汗，快要被他吓哭了。 无比后悔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对不起……”小姑娘被吓得不轻。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有个特别好的优点，凡事道歉很快。 不管是不是她的错。 边炀抵了抵后槽牙，像是在忍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头一次被人道歉道得这么憋闷的！ 这死丫头，压根没开窍。 撩人不自知。 “你倒是给老子说说你错哪了？！” 唐雨吸了吸鼻尖，眼眶红红的，“错，错在……”张了张嘴，“错在……不该没经过你的允许就亲你……” 然后偷偷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 边炀扯了扯唇，“还有呢。” 还有…… 她努力的想，“错在不该信网上的话……” 边炀定定睨了她两秒，后槽牙紧了紧，“还有呢！” 还有？ 唐雨迷茫了好大一会，不知道哪还有错了。 看得边炀越发烦躁。 直起身，泄愤般的踹了一脚垃圾桶，霹雳乓啷的滚在地上。 唐雨从沙发上一个激灵的站起身，埋头，不敢吱声。 “唐小雨，你第一次来我家找我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吧。” 她当然记得…… 边炀没看她，“你给老子重复一遍。”脸色沉着，“重复一遍你说的那个破交易。” 唐雨的肩膀抖了下，指尖抠着衣角，战战兢兢的。 “我可以擦地、洗衣服、做饭，什么脏活累活我都会做……” 少年声线冷硬，“继续。” 她张了张嘴，吞吞吐吐的，“成年后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 原话是‘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配合你’，可她说不出口，变成了： “成年后，我归你，高考结束后也绝不纠缠你。” 边炀随手把她的手机扔到桌上，发出微微声响。 唐雨噤了声，见边炀侧过身，浑身透着股危险的劲儿，盯着她看。 “‘归我’这两字，你给解释解释，是什么意思。” ------------ 第18章 别随便亲我 唐雨被他盯得局促不已，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许多。 “说话。”颀长的身形站在她面前，唐雨的下颌被少年抬起。 “当时不是挺直白的吗，又是脱衣服又是扮可怜的，现在让你重复一遍你就做不到了？” 唐雨觉得心口忽然被插了一箭。 那些话分明是她说的，这会儿经他的口中重复一遍，好像无数个巴掌扇在脸上。 火辣辣的疼。 她忍着这股难受，汲气，“归你，就是等我成年了，我可以帮你解决生理需求……” “什么都能做？” 他捏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笑得恶劣，跟给她的手上药时专注神情一点都不一样。 “行啊，刚才那甜头说实在的，没品出什么味儿来，舌吻会吗？要不然咱们舌吻一个试试？” 唐雨的瞳孔一点点的睁大。 在他捏住她的下颌，倾身下来时，几乎条件反射的双手拼尽用力推开他的胸膛。 边炀直接被推得一个踉跄，后腿弯重重的撞在茶几上，有轻微的痛感。 唐雨满眼带着畏惧的往后缩退到角落里。 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泪花吧哒吧哒的往下掉。 边炀站稳后，看她那泪珠子不要钱似的掉，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终于把憋闷的气给沉了下去。 “就这点儿出息，连这个都不会，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都能做。” 唐雨把唇咬得发白，看得他喉头莫名发紧。 “稍微吓你一下，就哭成这样儿，也不知道你刚才哪来的勇气亲老子。” 从桌子上拾起纸巾，扔到她脚边，恢复如常散漫不羁的样子，身子往沙发上一摊。 “别哭了，老子又不是故意欺负你，给你个教训而已，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唐雨抽了抽鼻尖，尚有些警惕的抬眼看他一眼。 对上他的眼神，又迅速低头。 “作为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唐雨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珠，抽噎了两下，不吱声。 边炀缓缓开口，“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哪怕你现在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也不该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相处不久的男生，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种，偏偏你选了最脑残的一种。 我问你，要是刚才我真欺负你了，你该怎么办？你有还手的余地吗？你能跑得掉吗？” 唐雨低头。 显然，是被他吓惨了，嘴唇轻颤着，说不出来话。 真是欠她的。 沙发上的少年直起身，刚走过去，小姑娘就怕得往后撤。 他无奈的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巾盒，指尖抽出两张纸巾，胡乱的把她脸上碍眼的泪珠给擦掉。 “别随便对一个男性开出那种条件，无论多么信任，更不能随便亲别人，知不知道？” 唐雨睁了睁眼睛，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又听见边炀不紧不慢问，“除了我，你没对别的男生做出这种事情吧？” 她还愣愣的，少年屈起指腹骨敲她的额头，“我问你话呢，亲过别人没？” 唐雨马上晃晃脑袋。 这是第一次…… 还差点被吓死…… 以后她都不会了。 边炀可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听到这回答，他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不过神情倒是隐藏得很好，仍旧面无表情的凉她一句，“算你识相。” 眼泪擦干了，又成了那个乖巧安静的小姑娘。 “别再哭了，老子又没真欺负你。” 真欺负那还得了？ 不得把他这给淹了啊。 “……边炀。” 小姑娘声音哑哑的。 少年懒懒的“嗯？”了声。 唐雨揉了揉红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你是个好人，跟别的男生和女生都不一样。” 或许是在黑暗潮湿的地方待久了，对于善意格外敏感。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跟别人不同。 所以她才会鼓足勇气，跟他做交易。 他看起来很坏，实际上人很好，特别好。 不欺负她，还教她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边炀冷不丁的笑了声，扬唇的模样痞里痞气的，“谁要你给我发好人卡。” “可你就是好人啊。”唐雨很坚持，“是我见过的排在前十的好人。” 边炀眼尾微垂，“好家伙，你还偷偷在心里给人排榜。” 倒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好人，有点不大习惯。 “你是没见过我坏的一面，要不然，我能在你心里的坏人排行榜排第一。” “不会。”她很坚定，“刚才你没欺负我，你就是好人。” 边炀：“……” 妹的，他是真想来着。 不过忍住了。 唐雨认真的说，“虽然你刚才吓唬我，但我觉得我昨天找上你不是什么错误的选择，我赌对了。” 边炀闻言，内心挺复杂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在夸一个汤圆又白又圆，其实他知道里面是黑心的。 “那可不一定。”他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把，笑得恶劣，“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 弯腰拾起沙发上的外套，懒洋洋的往肩上一搭，又捡起桌面上她的手机摇了摇。 “走吧，回学校。” 唐雨没听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也不再多想。 点了点头，把踢歪的垃圾桶扶正，去卫生间拿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边炀看见说了句，“你拿回宿舍也是手洗，扔洗衣机里得了，反正你晚自习结束还要回来做饭，顺便再晒也不迟。” 唐雨一想也是。 她的手暂时洗不了衣服，在这做完饭，把洗好的衣服拿回宿舍晒，时间也刚好。 没拒绝边炀的好意，把衣服塞进了洗衣机。 只不过背着他，偷偷把内衣拿出来塞进了口袋里。 边炀余光其实已经看到了一角，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实在好笑，没戳穿。 从公寓出来，学校那边刚打午休的铃声，也就是说，距离上课还得有半个小时。 两个人都没吃东西，边炀把人带进一家餐厅，点了几个菜。 唐雨把自己的馒头拿出来啃，不动筷子。 边炀皱眉，胸口有股说不出来的闷，“你就吃那个？” “还有包咸菜。”她从兜里拿出来。 边炀的后背靠在椅子上，也没劝她动筷子，随口问了句，“你是不是还有个兼职？” 她点了点头，“晚自习后在奶茶店兼职一个小时，不过你放心，不会耽误给你做晚饭的。” 边炀听在心里，用筷子夹了口红烧鱼放嘴里。 没多会儿就把筷子扔桌子上了，鱼也吐了出来。 “这都什么玩意儿。” “怎么了？” “难吃。”他没什么胃口，瞧她一眼，“要不你吃了吧。” 唐雨看了眼满桌子的饭菜，这里是学校附近最好的餐厅了。 人均五百多，据说是什么网红餐厅，味道应该不会差才对。 她摇了摇头，“我吃馒头就好。” “不吃，那我就让人收了，反正这些收了的饭菜，最后的下场是垃圾桶。” 边炀慢吞吞的起身，唐雨马上可惜的开口，实在舍不得，“那我们打包吧！” 边炀瞧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晚上你罢工，然后给老子吃这些剩菜剩饭？” 唐雨马上摇头，求生欲很强，“只是这样扔了太浪费了……” 这一顿饭顶她两个月的生活费还多啊。 “那你吃，不就不浪费了吗。”边炀递给她一双筷子，“全当帮我省钱。” 唐雨犹豫着没接，但满桌子的饭菜，让她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直到边炀不由分说的把筷子塞进她手里，“吃啊，老子让你吃，你就吃，磨磨蹭蹭的，小心我反悔不罩你的事，让那个什么孟欺负死你。” 唐雨马上把筷子握好，然后夹了口糖醋鱼，眼睛瞬间亮起来了。 边炀的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打火机，瞧她这副满足的小表情，跟个小仓鼠似的。 好笑的问，“好吃吗。” 唐雨用力点头，“好吃！” 然后夹了块水晶肴肉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盘子里。 “你的胃不好，下午的课又多，不能不吃东西，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边炀瞧了眼那肉，眼神挑剔得很，显然没多大兴趣，“能多好吃。” 唐雨想了想，“瘦肉香酥，肥肉不腻，咬下去一口，香汁会在唇齿里四溢出来，就像是吃爆汁的肉丸子。” 说着，用公筷把肥肉精心的剔去，“你只吃瘦肉，不会腻的。” 边炀似信非信的把肉尝试性的放在嘴里。 瞬间皱起眉头。 油不油腻不腻的。 难吃死了。 结果看唐雨吃得津津有味满脸幸福的模样，他下意识的咀嚼起来。 味道，似乎也没那么难吃。 “怎么样？” 她小心翼翼的问他，眼睛挺亮的。 ------------ 第19章 叛逆期是吧 边炀勉为其难“嗯”了声，“凑凑活活。” 用筷子指了指那个糖醋鱼，“那个，有刺。” 唐雨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公筷先夹了一块鱼肉放在盘子里，然后一点点的把刺儿挑出去，直到只剩下鲜美雪白的鱼肉，用汤匙沾了些糖醋汁浇上面，才推放在他面前。 “这下没刺儿了，你尝尝！” 边炀看了一眼。 嗯，新收的小弟还算有眼色。 把鱼肉皱着眉吞下。 味道一般。 但看唐雨，那表情跟吃山珍海味一样，超级满足的样子，平白会让人胃口好起来。 接下来，他只吃唐雨精挑细选过的菜。 为了让他多吃点，唐雨快把自己吃撑了。 边炀喝着她端过来的豆腐汤，随口问了句，“你打工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蜜雪冰城。”说完，她不解地看向边炀，“你问这个干什么？” 边炀表情有些不大自在，“想买奶茶不行啊。” 唐雨将几缕碎发挽在耳后，眼睛黑亮，“他们家的奶茶性价比是很高，不过你不用买，那家的老板很好，每次我兼职结束，老板都会送我一些当天剩下的珍珠、牛奶或者水果之类的，我可以给你带一杯！” 好像能省点钱，她就无比高兴。 边炀“啧”了一声，“你还挺会为居家过日子。” 唐雨抿唇笑起来，“那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我什么样的都会做。” 还挺骄傲。 其实边炀不怎么喜欢喝那种甜腻腻的液体，可话都说出来了，指尖转着打火机，来了句。 “你看着弄。” “好！”唐雨点点头。 还有十五分钟午休就结束了，算上十分钟的课间，只剩二十五分钟的用餐时间。 唐雨想让他多吃点，鱼肉尽心尽力的挑刺儿，耽误了不少时间。 结果边炀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挑食得很。 满桌子的菜又不舍得扔，唐雨就埋头努力吃。 边炀弯了弯唇，倒了杯温水推到她手边，“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腮帮子鼓鼓的，“我怕吃不完就浪费了。” “那你要是把自己吃撑了，再住进医院，那岂不是更浪费医疗资源？” 边炀没忍住调侃了句。 她那肚子圆圆的，校服都快被撑起来了，还特么怪可爱。 唐雨心想也是，自己也实在吃不下了，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特别感激的看他。 “谢谢你请我吃饭，我以后赚钱了，也请你吃大餐！” “少自恋，我可没请你吃饭，纯粹是怕浪费粮食遭天谴，说起来你还算帮我忙了。” 边炀双臂抱胸，“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勉强给你个奖励，说吧，你想要什么？” 唐雨想了想，摸进口袋里的手机。 她不想要什么奖励，就想要边炀的微信或者电话。 这样今后有什么使唤她的，就方便联系了。 还没准备好怎么开口，忽然有个身材高挑模样漂亮的女孩子，拿着手机腼腆的走到边炀跟前。 “小哥哥，能加你一个微信吗？交个朋友好不好？” 这条街除了清远高中，还有另外一所北远高中。 女孩身上的校服是北远的。 边炀头也没抬，挺高冷的，“不好意思，我不玩微信。” “那手机号，留手机号也行！” “不好意思，我没手机。” 唐雨没忍住看了一眼他。 他分明有手机的。 那女孩也明显感觉到了他是在敷衍和拒绝，脸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就走了。 边炀抬手叫了声服务员拿出手机结账。 那女孩远远的就看见了。 唐雨偷偷瞧她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那女孩心里肯定挺不是滋味的。 走出餐厅，边炀拖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在前边，跟她说话的调子也慢悠悠的。 “想好了吗，想要什么？” 唐雨默默打消了问他要微信的心思，摇摇脑袋。 “没、没什么想要的。” 边炀侧目瞥她，“甭跟我客气，我对小弟一般都很照顾，你又不是特别的，我可不想传出去说我小气，亏待自个儿小弟，面子上难看。” “可我……真没什么想要的……” 边炀能帮她，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那边午休铃响起来了，边炀也不勉强，随便说了句“行吧”，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 唐雨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边。 别说，还真像他小弟。 刚回到座位，汪晴就生气的跟她说，“那个刘盈盈跟他们班的班主任恶人先告状了，咱们班班主任更气人，什么也没问，二话不说就让你回来后就去办公室，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咱们把事情说清楚，那个刘盈盈休想往你身上泼脏水！” “班主任让我去办公室？” 唐雨没什么奇怪的，不是第一次了，“你不用去，我自己去就行……” 她起身往后门走。 边炀的长腿一伸，把她的去路挡住了。 “给我老实待着，班主任那边我去解决。”把桌子上的杯子顺手丢给她，“水凉了，去接热水。” 唐雨稳稳当当的接住水杯，见他朝外走，急着追了两步。 被他偏落的眸子淡淡的瞪了回去。 “老实待着，再走一步你试试？” 明知道是故意吓唬她的，唐雨还是有点怕他，就不再动了，老老实实的去接水。 汪晴看她接完水，把杯子放在边炀桌子上，用肩膀撞了撞她的肩，眼神在前后桌意味不明的打转。 “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中午的时候他帮你教训那个刘盈盈，那刘盈盈欺负的哭得跟个什么似的，在餐厅丢了好大人，现在他去办公室说刘盈盈的事儿，你又帮他接水，这关系突飞猛进啊，你俩先前认识？” 唐雨把课本和卷子都翻出来，“先前不认识。”顿了顿，“不过现在认识了。” “我看他挺不好惹，不过心肠不像坏的。” 汪晴自个儿琢磨。 唐雨点头，“他是个好人。”透过窗户看向办公室那边，又有点担心。 “万一刘盈盈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怎么办。” 边炀的脾气又不好，要是不好好解释怎么办？ 越想越担心，卷子也看不下去了。 唐雨刚起身想去办公室，正巧生物老师进来，“唐雨，你干什么去，这都上课了，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好好听课。” 汪晴拽了拽她的衣服，示意她下课再说。 外边的蝉鸣声声不息的，唐雨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几次三番的跑神。 连生物老师让她站起来答题，她都不知道讲到哪里了，还是汪晴小声提醒了她。 一直到下课，老师刚走，她就从教室跑到办公室那边。 边炀正从里面吊儿郎当的出来，瞧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屈指在她脑门上懒洋洋的一敲。 “让你老实待着，偏偏不听话，叛逆期是吧，连老大的话都不听。” 自从收编她之后，边炀自动把她放在了小弟的位置。 唐雨担心又紧张的问，“边炀，班主任有没有为难你？她有没有说什么……难听的？” 边炀还没回答，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是刘盈盈。 她的眼圈红得很，好像刚哭过，看见唐雨就冷哼了声，气急败坏的。 “唐雨！咱们没完！” 边炀侧过身往她那边瞧，刘盈盈一个激灵，转身就跑回一班了，有点畏惧的样子。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搁这儿当门神？” 边炀的手搭在她脑袋上给转过来。 ------------ 第20章 应该是有很多 唐雨有点惊奇的看看他，又迟疑的看看办公室，“……班主任就没说什么吗？” 边炀收回视线，将手塞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往教室走。 “那女人欺负你，我天降正义，她能说什么。” “……不用写检讨，不用通报批评吗？” 边炀眉梢一挑，“你是有受虐妄想症？” 唐雨是有点不大相信这事就这么掀过去了。 然而一直到上完数学课，班主任也没找她谈话。 汪晴和她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雨，你说转校生是怎么做到的？” 汪晴瞧了眼后排戴耳机趴着睡觉的男生，两个人交头接耳。 “那个刘盈盈是一班的数学课代表，咱们的班主任可喜欢她了，这次弄得这么难看，班主任居然都没向着她。” 唐雨也不大清楚。 上了一天课，课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大多数人都趴在桌子上补觉。 这时，班主任用黑板擦敲了敲桌面。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坐直身体。 班主任看向门外开口，“进来吧。” 一班的刘盈盈出现在二班，底下都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孟诗蕊也挺奇怪的。 班主任开了口，“刘盈盈同学因为在餐厅故意把饭菜弄到唐雨同学的身上，所以罚写了检讨书来念给唐雨同学听，今后大家引以为戒，马上要高考了，希望大家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不要再有其他心思了！” “好了，刘盈盈，你开始念吧。” 嘴唇咬得发白的刘盈盈，在底下神色各异的眼神下，屈辱的走上讲台。 薄薄的纸张捏得皱巴巴，根本念不出来。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前欺负唐雨就行，现在不仅不行，还得写检讨！ 孟诗蕊慢吞吞的举手，脸色沉沉的，“老师，这不对吧。” 刘盈盈像是看到了希望，眼泪汪汪的看向她的好友。 班主任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孟诗蕊同学，哪里不对了？监控上拍得很清楚，的确是刘盈盈弄脏了唐雨的衣服。” 当然不对。 谁都知道刘盈盈是她孟诗蕊的朋友。 让刘盈盈当众念检讨书，还给唐雨念，这不打她的脸吗。 孟诗蕊靠在椅子上，淡淡开口，“刘盈盈有错，那唐雨就没错？刘盈盈身上也弄脏了啊，凭什么唐雨不念检讨？既然要罚，那唐雨也得受罚。” 刘耀杰和范越彬跟着起哄。 “就是啊，唐雨也得罚！” “她凭什么不检讨？让她上去念检讨！” 唐雨抿了抿唇，捏着衣角的手渐渐收紧。 眼看闹起来，班主任孙雪敏是左右为难。 清远高中的升学率是市最高的，从来不缺优秀的学生。 唐雨的学习是好，可没孟诗蕊的家庭背景强啊。 这些学生高考完，拍拍屁股就去各个大学了。 她还得留在凉城教学啊！ 而且刘耀杰的父亲特意强调过，让她跟孟诗蕊打好关系，这对他生意场上有好处…… 所以孟诗蕊针对唐雨，孙雪敏大多时候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原本戴着耳机睡觉的少年，这会儿懒洋洋的直起身，声音松松倦倦的，“我又没说不检讨。” 唐雨转身看站起的少年，唇抿成一线。 原来边炀骗她。 他要写检讨书的，却不跟她说…… 边炀抬了抬下巴，掠过几个起哄的人，眉眼寡淡极了。 “这个刘什么盈的泼唐雨，所以她检讨，那么我泼她，我检讨，有问题？” 孟诗蕊脸上的得意消失。 该死的，又是这个边炀。 班主任孙雪敏见状打圆场，两个都是校长的人，哪个都是大爷。 “没错，边炀说的对，这次是刘盈盈先挑的头，她的过错大，所以写完检讨要当着班里的面读出来，而边炀同学是替同学出头，有过错但不过分，所以只需要写检讨书就行。” 原本在办公室里，她提出让刘盈盈给他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但边炀不松口，非要刘盈盈写检讨，还得当着全班的面念完给唐雨道歉。 哪怕这样一来，他自己也得写检讨。 孙雪敏都不知道他图什么。 边炀有理有据的，孟诗蕊这次说不出来话了。 阴沉沉的看了眼唐雨的方向，眼神像藏了刀，不甘心的收回眼神。 走着瞧！ “好了，都安静下来。” 底下议论纷纷的，孙雪敏用力拍了拍黑板，然后看向刘盈盈，“刘盈盈，你继续吧。” 刘盈盈的希望彻底没了，连孟诗蕊都帮不了她。 满怀委屈和羞辱的念完检讨书，还得走到唐雨面前，给她正儿八经的道歉。 “唐雨……”几个字难以启齿似的。 刘盈盈侧过脸，声音小的听不见，“对不起，我不该泼你。” 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唐雨下意识屏住呼吸，似乎还在状态之外。 直到汪晴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她才回过神，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 后桌的人比她还快，长腿微微伸着，“你这声谁能听见？重新道歉。” 刘盈盈眼圈红得很，被他睨着，又有点怕，只能鼻音很重的提了提声音。 “对不起，唐雨！我不该泼你！” 说完就哭着跑出了二班。 课间没结束，二班窗户外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见状都不由得起哄。 一班二班是高三的两个尖子班，平常就有不少人盯着。 这事儿用不了一天就能传遍整个高三。 班主任离开后，唐雨的身体就转向后排。 边炀抬着下巴，睨了眼唐雨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随手翻看一本书，垂下眼帘。 “把你的脑袋给我转过去，少用这种眼神看老子。” 唐雨没转回去，张了张嘴，“边炀，你明明就被罚写检讨书了，怎么不跟我说实话啊！” “你是我谁啊你，我干什么事，还得向你汇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那我来写检讨书！” “用不着。” 边炀不紧不慢的抽出一张纸，懒洋洋的拿起笔，一笔一画的写上‘检讨书’三个大字。 “我这人就喜欢写检讨书，你少管老子。” 笔杆敲了敲桌面，“还有，把你这脑袋瓜给我扭过去，烦不烦。” 她被说了一顿，汪晴把她拽回去，压抑着兴奋。 “怎么办，我快被转学生给迷死了！刚才他跟孟诗蕊对峙的时候帅得我一脸，你是没看到孟诗蕊那脸色，气死她了！” 然后在桌子下面，偷偷打开学校论坛。 清远高中虽然不提倡学生带手机，可不上课玩，就没什么大问题。 而论坛高三的板块上，边炀的图片被挂在了最上面。 置顶的标题硕大醒目—— 【卧槽！咱们学校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大帅比？哪个年级的？几班的？速速调查！】 是谁在餐厅偷拍的照片。 少年身形颀长削瘦，白色T恤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隽黑的眼微微垂下，眉宇间敛着玩世不恭的笑，手上拎得应该是空餐盒，懒懒散散地往那一站，浑身的恣意慵散能从屏幕里钻出来一样。 餐厅里的人乌泱泱的，少年极其优越的身高和皮相，即使在这嘈杂拥挤的环境里也无比醒目。 从中午到现在，底下的评论就有一千条了。 【卧槽，这是咱们学校的？没穿校服，应该不是咱们学校的吧！】 【我当时就在现场，手机里偷拍了好多张，楼主的这张太糊了，我放几张高清图给各位姐妹加点儿菜嘻嘻】 【我也在现场！好像是两个女生为了他打起来了……】 很快就有人纠正： 【不是，是烫头发那女生先把菜汤弄齐刘海那女生的身上，后来这男生出现，目测是齐刘海女生的朋友，给她报仇，把菜汤泼回去了……】 【这是我的菜！一分钟之内给我查出这男生的所有信息，要不然我炸了清远！】 很快，有个自称高三二班的同学爆出了边炀的信息。 是前几天刚来的转校生。 “他才转过来两天，就两天的功夫，就占了咱们论坛的头版头条！” 不只如此，除了班上的同学时不时偷看边炀，教室外边围得人越来越多了。 都从窗子里凑头往这边儿看。 汪晴打趣，“咱们无人问津的后排马上就成打卡景点儿了。” 唐雨往外瞧了瞧，确实好多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多次，女生偏多。 都在鬼鬼祟祟的看边炀。 “你说，边炀有女朋友吗？好多人都在论坛说要准备告白了，你跟他走得近，你知道吗？” 高三这么紧张的学习氛围里也少不了八卦。 唐雨闻言摇摇头，顿了下又点点头。 汪晴看不懂了，“你这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唐雨余光看了眼后排，他戴着耳机，应该是听不见的，才小声说，“应该有，而且应该是有很多。” 汪晴：“啊？” 正在喝水的边炀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差点被自己呛死。 ------------ 第21章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唐雨下意识的扭头偷看他一眼，以为他听见了。 见边炀低头在纸上划拉，应该是没听见，才收回眼神，更小声说，“我也是猜的……” 他说自己的实战经验很充足，中译中，应该就是女朋友很多的意思。 所以对她不感兴趣，在她亲他的时候反应才会如此剧烈…… 唐雨觉得这样就说得通了。 同时心里更加羞愧。 边炀骂她骂得对，她的确太轻浮了，今后要保持距离才行。 要不然他的女朋友们生气了怎么办…… 不说投桃报李，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我看八九不离十。”汪晴也觉得。 “他肯定是个海王，果然，帅哥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惜了……” 唐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汪晴，“那你以后可要离他远点儿。” 边炀在检讨书上随便划拉的手指一顿。 唐雨闻言迟疑了。 那不行。 他现在是她大哥。 不只如此，她还是他的免费劳动力，得随叫随到。 相当于她用自己的劳动，为自己交了保护费。 所以磕磕绊绊的岔开话题，“老师来了，好好学习，马上要上课了……” 上课铃响了之后，外边参观的人也一哄而散，汪晴也不再八卦了。 这堂课，孟诗蕊和刘耀杰都不在。 她气冲冲的去了办公室，找孙雪敏谈话。 办公室里没人，孟诗蕊坐在孙雪敏的椅子上。 身为班主任的孙雪敏则站在一边。 “孙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帮着唐雨跟我作对是吧？别忘了上个季度你的职工评称怎么来的，难道你刚评上，就准备被开除？” 孙雪敏额头出了点薄汗，“孟诗蕊同学，我没跟你作对，我只是……” 刘耀杰阴阳怪气的打断，“我爸昨天晚上还问我你这个人怎么样呢，不过我看你想嫁到我家的心思还是趁早打消算了，我可不想要一个不懂事的后妈，整天给我添堵！” “耀杰，你可千万别跟你爸这么说啊！” 孙雪敏急了。 刘家家底丰厚，她就差临门一脚嫁进去了，不能这时候节外生枝。 “你帮唐雨，就是跟我蕊姐，跟我过不去，就你，还想嫁给我爸，你做梦去吧你！” 孙雪敏急声说，“我没帮唐雨啊！” 孟诗蕊欣赏着指尖，随意的开口，“你还没帮？明知道刘盈盈是我朋友，你还当众让她念检讨，不就是跟我过不去，给唐雨立威吗。” 孙雪敏连连摆手，“我真没，这事儿其实跟唐雨没多大关系，主要是边炀…… 原本我也打算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可边炀不愿意，他说哪怕自己写检讨，也要让刘盈盈写检讨和道歉，你们也知道边炀是校长带来的，他有理有据的，我也不好直接驳他的面子……” “边炀要求的？”孟诗蕊脸上的愠色不消，“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孙雪敏其实也不清楚，但猜身份应该不低。 “他是校长亲自带来的，而且空降重点班，你应该更清楚吧？” 校长是她干爹，孟诗蕊不想打自己脸面，撒了谎，“我当然知道了！” 刘耀杰迟疑，“蕊姐，那个边炀到底什么来头啊？” “也就是家里有点小钱而已。”她也是猜测。 从椅子上站起来，干脆直接去找干爹问个清楚。 走之前冷瞥了眼孙雪敏，警告道，“我能让你当班主任，也能分分钟让你卸任，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自己是个老师，就能在二班一手遮天了，我讨厌唐雨，她好过，我就不好过，明白了吗。” 孙雪敏身影微僵，“我、我知道了……” 这学校对普通学生来说，就是个普通学校； 可对某些阶层来说，就是个巨大的利益圈。 孟诗蕊走后，孙雪敏拽住刘耀杰。 “耀杰啊，你可千万别在你爸爸面前胡说，阿姨这么疼你，你可不能污蔑阿姨啊。” 刘耀杰撇开她的手，这女人趁做家访的时候，勾搭他爸。 可他爸的女人又不止她一个，也就是她妄想嫁进来。 “那看你表现喽，反正我爸说了，后妈得经过我这一关，你目前，不合格！” 说完刘耀杰就耀武扬威的走了。 孙雪敏收起脸上的堆笑，揉了揉脸，哼了一声。 等她嫁进去生了儿子，哪还有他这个混球的位置。 孟诗蕊敲了敲校长办公室的门，没有人回应，她就试探性推开，发现空无一人。 奇怪，干爹呢。 拿出手机打校长的电话，对方提示不在服务区。 孟诗蕊正奇怪着，校长的秘书走过来，友善的询问，“孟小姐，你这是来找校长吗？” 孟诗蕊笑得很甜，“是啊，刘叔叔，我干爹去哪了？” “校长他出差了，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难怪打不通电话。 孟诗蕊说了声“谢谢”，转身时收起笑容，冷着脸往班级走。 这堂是自习课，英语老师提前占了。 让课代表唐雨在黑板上抄写题目，等会再来讲题。 唐雨的身高不够，就踩着凳子，细白的手指捏着粉笔，一笔一画的写得认真。 她的英文写得漂亮。 像是乐谱里生动的音符。 边炀托着下颌，另一只手随意的把玩着签字笔，懒懒的抬头瞧她。 那火柴棍儿似的手腕子，比白粉笔还白。 那腰，细得没谁了。 还是得多吃点饭。 要不然这随时能昏过去的小身板，会让别人还以为，他这个做老大的苛待小弟呢。 夏日的晚上格外燥热，孟诗蕊本就心情不好。 回来就看到满黑板都是她的字，心里更是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 “蕊姐，别生气别生气。” 范越彬和刘耀杰拿两本书，殷勤的给她扇风。 孟诗蕊烦死了，“一边儿去。” 烦躁的用签字笔在卷子上画的用力，卷子被“嘶”“嘶”的划破。 她揉成一团，正要扔了。 然后抬头看到唐雨的背影，想也没想砸了过去。 唐雨被猝不及防的砸到脑袋，身体在凳子上晃了一下，要不是及时扶住了后边的讲桌，差点栽下来。 孟诗蕊双手交叠在胸前，往椅子上一靠，高傲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负罪感。 “喂，你挡住我看题了，去那边儿写去！” 底下的同学习以为常的噤声。 心想唐雨又要倒霉了。 结果下一秒，一本书精准无误的砸到了孟诗蕊的脑袋上。 “啊！” 孟诗蕊尖叫了一声，猛地拍桌子站起来，“谁干的！” 边炀懒懒散散的声音传来，“你老子我干的。” “边炀，你有病吧，砸我！你特么疯了！” 范越彬和刘耀杰齐刷刷地站起来。 对方视线向下一压，慢条斯理的转着笔，“不好意思，这手啊，看到犯贱的人就忍不住，要不然你去外边儿待着？” 英语老师听到动静从外边进来，拧眉。 “怎么回事？让你们写个题也能给我搞出幺蛾子来？！” 汪晴举手，“老师，是孟诗蕊先拿东西砸唐雨，边炀才拿东西砸孟诗蕊的！” 孟诗蕊阴恻恻的看了眼汪晴，汪晴马上低下头。 “孟诗蕊，边炀，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英语老师不怒自威。 然后看向唐雨，“跟你没关系，你继续写题。” 同时警告其他的同学，“下课之前除了写题的唐雨，谁要是没抄好，都给我出去站着！” ------------ 第22章 你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顿时，班里寂静一片，只有刷刷的写字声。 连范越彬和刘耀杰这种刺头儿都不敢轻举妄动，默不吭声坐回了座位。 英语老师高清河可不是孙雪敏，他待在这个学校的时间比校长还长。 蝉联三十年优秀教师，还是高中部英语的主任。 每年接手的都是高三毕业班的尖子班。 所教的班级英语名次没有一次不拿第一的。 好几次省重点高中开高薪来挖人，他愣是没走，就为了待在凉城和家人团聚。 几十年的教学，学生早已桃李满天下。 有的已经成为某上市集团的高层，有的出国深造，甚至有的学生进了政府部门…… 每年过年，学生们感激师恩，都给他送礼呢。 连校长都敬他三分。 所以高清河的底气硬，一句话，其他人都扑棱不起来。 孟诗蕊哪怕觉得没面子，也得老老实实的出去。 唐雨边在黑板上抄题，边担心的从窗子往外看。 边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心不在焉的听高老师絮絮叨叨，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抬的眉眼略挑起，泻出一丝不着痕迹的轻慢，与她遥遥相望。 唐雨在讲台上偷偷摸摸的朝他打了个手势。 手指头弯了弯。 示意他稍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边炀读懂了她的意思，轻啧了声。 她大约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蠢蠢的。 不曾想惹了高清河的注意，顺着边炀的视线看进去，高清河看见唐雨的小动作。 当即横眉冷对的让边炀和孟诗蕊都站到避开窗户的楼梯口去。 “唐雨，好好抄你的题，一心二用，英语单词都抄错了！” 被训的唐雨马上讪讪的收回眼神，一看还真错了。 迅速用手擦掉错误的英文字母，改了过来。 把教室门带上，高清河爱穿中山装，此刻手背在身后，走到楼梯口。 “你们两个，都好好反省反省，高三的每一秒都很珍贵，自己不好好学习，上课期间搞这些小动作，还影响其他人，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极其恶劣！” 边炀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 孟诗蕊很委屈的样子，“老师，分明是边炀欺负我啊，你看我这里，都让他砸伤了！” 她的额头确实红了，被书砸的，但不至于说成伤。 “我要边炀给我道歉！要不然就把他家长叫过来给我赔不是！” 她倒要看看边炀到底什么家庭，能跟校长攀上关系。 高清河的手指托了下镜框，“你还让他叫家长？孟诗蕊，唐雨在上面写得好好的，你为什么用东西砸唐雨？这件事首先错的就是你，要道歉，也是你先跟唐雨道歉，至于边炀……” 扫了眼漫不经心的少年。 听说是转校生，目标是出国，不参加高考的，也不算入二班的成绩。 高清河也没指望他多努力。 就说了句，“他欺负女同学是不对，但顶多算是处理不当，边炀，下次不能动手，要报告老师，知道了吗？这次你也应该向孟诗蕊好好道歉。” 边炀随口说了句，“报告老师，唐雨就能砸回去了吗。”笑容意味不明。 高清河皱眉，“当然不行，孟诗蕊砸人不对，她该道歉，也应该道歉，但唐雨砸回去，那唐雨就对了？同学之间应该相互理解、和睦相处，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不只有动手，如果每个人遇到点儿问题就动手，那还要规矩做什么，还要老师做什么？” 孟诗蕊气得直跺脚。 让她给唐雨道歉，想都别想。 边炀笑了下，“那要是对方不道歉呢。” 高清河也知道孟诗蕊家境好，孙雪敏没少迁就她。 可在他课堂上，就是校长都不能捣乱。 “孟诗蕊，你去给唐雨道歉，等你道完歉，我再让边炀给你道歉，这事就算完了。” “我不！我都受伤了，唐雨一点事都没有，凭什么让我道歉？！” 孟诗蕊收敛心里的嫉恨，转眼就掉眼泪。 “高老师，你不能因为唐雨是英语课代表就偏心她吧，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打过我，边炀就敢打我，我要告诉校长，要告诉我爸妈，这事没完！” 高清河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被她吵得头疼欲裂。 血压都快上来了。 边炀涌上点躁，冷冷瞥她一眼，“你特么再吵吵，信不信老子用石头堵上你的嘴。” “老师你看他！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还当着你的面威胁我！” 孟诗蕊用尖锐的指尖，指向边炀。 “我不管，今天边炀和他家长不给我道歉，我就让校长开除他！这种烂人不能留在清远！” 少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烦了，把面前的手用力往下一弯。 孟诗蕊当即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好痛好痛！” “呜呜呜！” 她这次真疼哭了！ “边炀，快松手啊！不许对同学动手！” 高清河一瞬间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按住他的胳膊。 边炀把她的手嫌恶的丢开，用口袋里的纸巾擦了又擦。 孟诗蕊的哭声一下子引来隔壁班的注意。 一班正在上自习课。 首先出来的是周寻文。 这会儿一班二班的人也不自习了，闻声都从窗户里探头往外看。 “高老师，这是怎么了？” 余光从边炀和孟诗蕊身上扫过，看孟诗蕊泣不成声的样子，周寻文眉心一皱。 不等高清河开口呢，孟诗蕊找到靠山一样，就委屈的扑进他怀里，哭得楚楚可人。 “寻文哥哥，边炀欺负我，他用书砸我的头，你看我的额头，都肿了，还有我的手，他差点把我的手掰断了，我真的快吓死了呜呜呜……” 周寻文一看，果然她的手指头都是红的。 额头上也有红印子。 两家人走得近，他们一起长大的，周寻文从小就把孟诗蕊当亲妹妹看待。 这会儿清润的面孔有了些许怒意，犀利的眼神盯着边炀，把人护在自己身后。 “诗蕊是女孩子，你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孟诗蕊擦了擦眼泪，躲在周寻文身后，冲他挑衅的扬了扬眉。 边炀安之若素的靠在墙壁上，抵在墙边的一条长腿微微屈着，懒洋洋的抬眸，“脑袋舍不得用，可以留着当遗产，仔细看看，我怎么能算是欺负人呢，我欺负的那能是人吗。” 周寻文努力保持着风度，长吐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学校转过来的，也不知道你在别的学校是什么做派，但在清远，就要遵守学校的规定，禁止打架斗殴，这次你对女生动手，还当着老师的面动手，足以证明你不是个好学生，也足以肯定你的品行不端，足够开除了！” 边炀闻言轻嗤一声，“人呢，都是一个样，认不清自身的问题，还偏偏会长着一张说教的嘴，我品行不好……” 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皮都懒得掀了，声音不痛不痒的，“谁给你的勇气定义我？你又拿什么定义的我？你这狗嘴，还是你那和胎盘一起剥掉的脑子？” ------------ 第23章 连人的心脏都是偏左的 “你！”周寻文被讽得面红耳赤。 家世优良温文尔雅的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顽劣不驯的人。 更没被人明里暗里的骂个狗血喷头。 且不说周寻文不会骂人，也不屑跌了自己的体面和身份。 于是他眉目间敛着薄怒，看向高清河。 “高老师，你也是当事人，咱们一起去校长那里做个见证，我们清远不需要这样不学无术、扰乱纪律的学生！” 高清河还在揉眉心。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好好学个英语，怎么就那么难？ “周寻文，这事啊，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高老师本想还原一下现场，被孟诗蕊赶紧打断。 “寻文哥哥，我头好疼啊，是不是落下什么后遗症了……” 周寻文马上低头检查，除了红了点儿，蹭了点皮，没什么伤口。 而这会儿教室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汪晴靠着窗户，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赶紧去讲台给复述了遍。 “怎么办啊小雨！这次边炀肯定要吃亏了，他哪是孟诗蕊的对手…… 没记错的话，市中心的医院就是孟诗蕊家的，万一她伪造个什么伤残证明，那边炀是不是还得坐牢啊？” 汪晴越想越可怕。 而唐雨闻言已经扔了粉笔，想都没想的就跑了出去。 “哎小雨，你干什么去，你等等……” 唐雨从教室里跑出来，直接到高清河的面前。 “高老师，事情明明就不是孟诗蕊说得那样，凭什么要开除边炀，他分明什么都没做错！” 靠墙上的边炀侧目看了她一眼。 女孩声音细细软软的，跑得有点着急，可眼神格外有力量。 怯懦但不软弱，脆弱但有棱角。 好像还是那个小可怜，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唐雨。”周寻文看她时目光明显柔和了些，“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回二班去。” “怎么没关系。”说完，看到孟诗蕊盯着她的眼神，唐雨的身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可她不能退缩。 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开口，“是孟诗蕊先用东西砸得我，边炀才会砸她的，后来孟诗蕊又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边炀才还手的。” “喂！唐雨，你胡说八道什么！” 孟诗蕊拉了拉周寻文的胳膊，“寻文哥哥，她撒谎，根本就不是这样……” “哪不是了？”在一旁沉着脸的高清河，缓缓开口，“就是唐雨说的那样。 要不是你打断我的话，我早就说出来了。” 闻言周寻文的脸色变了变，难以置信的眼神把孟诗蕊看得心慌。 “诗蕊，你砸唐雨干什么？你怎么能对同学随便动手呢？” “寻文哥哥我……” “好了，你别说了。”高老师都这么说，那肯定没跑了。 周寻文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边炀，又去看唐雨。 “唐雨，你没受伤吧？” 嗓音温和，不乏关切。 唐雨抿了下唇，“我没事，我看孟诗蕊也没事，我也不需要她的道歉……” 小小的吐出一口气，“同时，边炀也不需要跟你们道歉，他也不会被开除。” 周寻文嘴唇动了动，顺势说，“既然事情都解释清楚了，那就算了。” 孟诗蕊一听急了，“寻文哥哥怎么能算了……” “好了，大家都是同学，今后都要相处的，唐雨没追究你，你也不要得理不饶人了。” 周寻文按了按她的手，柔声说。 孟诗蕊跺了跺脚，心里简直恨死唐雨了。 高清河咳嗽两声，做了总结，“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而不是互相埋怨生事，既然双方都有错，也都不想道歉，这件事就算了了……周寻文，你回一班继续上课，孟诗蕊和边炀，还有唐雨，你们回二班继续做题。” 转身看了眼二班探头探脑的学生，一瞪眼。 “把脑袋都给我缩回去，题都写完了是吧！写完了再加一套卷子，明天中午之前交上来！” 班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周寻文安抚了孟诗蕊两句，就回了一班。 孟诗蕊经过唐雨，本想故意撞她一下，谁知唐雨被边炀揪着袖口，拽到了身边。 孟诗蕊撞空了，一胳膊撞到围栏上，疼得直冒汗。 “唐雨，你给我等着！”晚上有你好看的！ 撂下话，捂着胳膊恨恨地走进了班里。 边炀揪她袖口的手插回口袋里，进门前，拖着散漫的调子开口，“喂，你这次怎么不胆小了？不是最怕这个什么孟什么蕊的吗。” 唐雨垂的眼睫颤了颤，“我还是挺怕的……” “那你还站出来。”边炀瞧她一眼。 “可我不站出来，你要是被开除了怎么办……” 唐雨吸了吸气，“我不想你被开除……” 这话听着顺耳。 边炀闻言低眉笑了一下，“还算你有点良心，没白收你这个小弟。” 别看她平常不吭声，蔫炮倒是打得响。 对于他给予的肯定，唐雨腼腆的笑了笑。 她一笑脸颊上就有个很浅的酒窝，甜丝丝的。 边炀把手闲散的往她肩上一搭，弯腰，视线和她齐平，陡然凑近的距离，唐雨的眼睛稍稍撑圆了一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黑亮澄澈的眼眸跟小鹿似的，一动不敢动的对上他的。 他也垂下眼帘，浓隽漆黑的眸子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不过把你的良心好好塞回肚子里，下次别插手了啊，你放心，只要老子不想走，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人能开除我，我这当大哥的，让小弟帮忙说话，说出去都丢人。” 唐雨很乖的用鼻音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才直起身，伸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碰了一下。 唐雨不自觉仰头看他，夕阳的余光落在他的肩头和发梢上，他整个人比骄阳还耀眼。 “你头上都是粉笔末，脏死了。” 他似嫌弃的说了句。 唐雨马上收回眼神，低头，伸手拨弄几下头发。 粉笔末是在黑板上抄题的时候落的。 边炀看她越弄越多，跟看小傻子一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说，你傻不傻，你手上也都是粉笔末，又去摸头发，那头发上不还都是啊。” 唐雨弄头发的手一顿，低头一看，手上也全是粉笔末，被他说得脸蛋红红的。 边炀憋着笑，刚要伸手帮她一下，教室里的高清河说话了。 “唐雨，边炀，你俩还在外边磨蹭什么，赶紧进教室！” “我先进去了。”唐雨埋头就往里走。 边炀略微挑眉，收了还在半空中的手，慢吞吞的跟进去。 前半节课抄题，后半节课讲题，又上了两节晚自习才放学。 汪晴边收拾东西，边不满的嘀咕着，“明明就是孟诗蕊先砸你的，结果到最后连声对不起都不说，也太不公平了。” 唐雨摇摇头，“这样就挺好。”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毕竟，连人的心脏都是偏左的。 “要不是边炀给你出气，这次八成又是你吃亏。” 汪晴瞧了眼身后，位置是空的，边炀出去打电话了。 “你还说你俩不熟？不熟，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啊？” 汪晴神采奕奕的撞她的肩膀，“老实交代，你俩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大个帅哥居然藏着掖着，也不跟我分享分享，你其心可诛啊你。” “我们之前真的不认识……” 唐雨有点无奈，晚上要去兼职，顺便去给边炀做饭…… 想了想，她又带上了要写的卷子还有一支笔。 ------------ 第24章 你丫的还偷看我 汪晴撑着下巴，不信，“真的？” 唐雨，“真的。” 汪晴还笑，“看你们的相处状态跟认识了很久一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我感觉你俩的关系比咱们的关系都好，哎，终究是错付了。” 唐雨拍了下她摊开的手，“你要是把这点心思用在学习上，语文也不至于考不过百。” “嘶，小雨你学坏了，你学会往人伤口上撒盐了！” 见唐雨站起身，汪晴问，“又要去兼职了？” “嗯。”把椅子倒放在桌子上。 “临近高考还去兼职的你怕是第一人，我真佩服你。”汪晴竖起大拇指。 唐雨笑了笑，不说话。 父母离异后，都各自成立了家庭，有了新的孩子，生怕她要生活费，对她避之不及。 奶奶在床上不能动弹，每个月靠低保买药。 家里就只靠爷爷种菜、种田赚些零碎的收入补贴家用。 她高中学费是全额奖学金，生活费就靠业余兼职。 马上要高考了，上大学的学费还没存够…… 而且唐雨想在读大学前留一些钱给奶奶治病，只能从牙缝里省钱。 从教室里出来，边炀的电话还没结束。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后背靠在围栏上，漂亮的眼睛半眯着，睡得惺忪，懒洋洋的‘嗯’了声，全是敷衍。 见唐雨出来了，跟那边说了句“再说吧”就挂断了。 “收拾完了？” 边炀低眉，瞧了眼她手上那个布包。 唐雨跟他商量说，“我先去奶茶店打工，等我打完工再去菜市场买菜回去做饭，可以吗？” “买菜？”边炀对这事不太熟悉的样子，“附近不有超市吗。”菜市场是什么地方。 唐雨声音软软的解释，“菜市场的肉和菜便宜，超市的贵……而且菜市场的菜很新鲜，大部分都是今天从地里拔出来的，我一般都去菜市场买菜。” “哦……”他似懂非懂，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指尖夹出一张卡，递在她面前。 唐雨有些莫名。 边炀懒懒的抬眼，“不买菜吗，刷卡买。” “不用……” 边炀以为她是客气，啧了声，“跟哥客气什么，拿去随便刷。” 唐雨唇角动了动，“菜市场不能刷卡……” “……” 边炀把卡默默收回去。 这世界上还有不刷卡的地方吗。 于是从钱包里抽出十几张红钞钞给她，不紧不慢道，“那用现金，现金总行了吧？” 这十几张钞票能买两个月的菜了…… 唐雨摇摇头，弱弱的问了句，“有二十的吗，二十就够了……菜市场的菜很便宜的。” 挑这挑那的，边炀烦了，“没有！” 把钱都塞给她，让她自己看着办。 吓得唐雨赶紧还回去，然后手指抽出一张红钞钞出来，“这个就够了，找了钱，剩下的我再还给你。” 边炀把钱包随意的塞回兜里，“麻烦。” 两个人往学校外走，边炀隐约想起了那个什么孟要在她打工的奶茶店的必经之路堵她，临时改了主意。 “唐小雨，如果你先去菜市场买菜，再去打工也行吧？” 唐雨想了想，菜市场来回需要半个小时，跑快点是来得及去奶茶店的。 可是他怎么改主意了啊。 “为什么啊？”也就问了出来。 “我想先看到菜，不行？”指尖挠了挠眉心，他拖着懒懒的尾音进行批评教育，“不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吗，那同样的道理，你早点去菜市场，就能买到更新鲜的菜，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唐雨想说‘晚点的菜市场菜更便宜’，可边炀似乎挺坚持的，还开始点菜了，“我不吃有刺的鱼，你找个没刺的，你那鱼汤还不错，今天再做一次。” “那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唐雨仔细记着他的口味。 边炀暂时想不出来，“你随意发挥，我没忌口。” “好吧。”唐雨记下了。 拎着包正要去菜市场，边炀伸手把她的包扯下来，稳稳地挂在了自己的肩上，“你去买菜，拎着不方便，正好我回公寓，包我顺便给你带回去。” 唐雨确实拎着不方便，感激道，“那麻烦你了。” 边炀唇角轻轻淡淡的勾着一道弧，“麻烦这么多，不介意多这一个。” 唐雨有点不好意思的拂开脸颊的发丝，“谢谢，那我去买菜了。” 两个人刚走出学校不久，就有个拄着拐棍儿的老婆婆过来问路。 那地儿还挺偏僻，唐雨没在县里逛过，不怎么清楚。 就拿出手机导航了一下，才给人指路，声音轻轻软软的，很有耐心。 老婆婆笑眯眯的道了谢，还夸她是好学生，拄着拐杖走了。 夏天的热风卷着路旁香樟树的香气袭来，拂着唐雨额前的发丝，头发很软的样子，随风轻轻晃动。 大概有点痒，她伸手拨开一些。 偏头发现边炀在看她。 被抓包的边炀懒懒站在不远处，目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下，继而故作淡定的瞧她一眼，“不知道那地儿就说不知道就得了，还给人导航，你哪来这么多好心。” 露出白净的小脸的唐雨，脸上有些笑容，“其实人家开口请求帮忙，也是看人的，从学校里出去的学生那么多，奶奶就唯独挑中了我，是因为她觉得我好亲近好说话才会找我问路的。” 少年头一次听这种理论，微妙的弯了下唇角，“你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顿了一顿，“难道你那天找上我，让我罩着你，也是觉得我好亲近好说话？” “嗯。”算是吧。 唐雨犹犹豫豫的点了下头，舔了下唇，“那天在巷子里的时候，你帮我解围，在班里孟诗蕊欺负我的时候，你也帮了我……”孟诗蕊他们也明显忌惮他，“而且我奶奶说，在锁骨上有痣的人，一定都是好人。” 奶奶四十岁那年病了之后，就一直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爷爷伺候了她二十年，不离不弃。 爷爷锁骨上有痣，奶奶就反复灌输给她——锁骨上有痣的人都是好人，值得信。 久而久之，唐雨就信了。 所以当时她内心挣扎了很久，才偷偷捡起他的签字笔藏起来，放学后找了个机会搭话。 边炀闻言眉梢挑了下，抓到重点，“你丫的还偷看我。” 唐雨的脸蛋一红，“没、没有……是你领口不小心露出来的……” 更何况那天去找他的时候，他上半身都没穿衣服……想不看见都难吧。 “我露你就看？”边炀半眯着眼。 “唐小雨，你不仅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格外的不见外啊。” “……” 唐雨经不起逗，在边炀双臂抱胸带着审量的眼神走近她时，她的脸已经越来越红了。 红得快爆炸。 ------------ 第25章 小姑娘事挺多 “除了这些原因，还有别的原因吗。” 唐雨像是被审讯的犯人一样，双手放在身前捏着，规规矩矩的站好，“没、没有了。” “真的？” 边炀弯腰和她视线平视，漂亮的眼睛一眯，就有压迫感。 唐雨马上说，“还有，还有一个……” “一个什么，给我好好交代！” 唐雨抿了抿粉唇，“因为你长得也像好人。”掀动眼睫偷看了他一眼，补充了句，“很面善。” 边炀闻言仔仔细细的看她，的确不太像说谎。 于是直起身，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的。 他什么时候连面相都变了？ 在帝都上学的时候，那些人老远看见他就撒丫子跑个没影儿。 跟看到阎王爷一样，生怕跑慢了被他盯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继‘好人’之后，用‘面善’形容他。 边炀的内心过于复杂，直接把自己给逗乐了，“你也不怕看走眼，把自个儿赔进去。” 唐雨正紧张着，听到他的打趣，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仰起小脸。 “可是事实证明我没看错啊，我奶奶也没有说错，你真的是个好人。” “少给老子发好人卡，买你的菜去。” 边炀翻了个白眼，屈起细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弹了下她的额头。 唐雨捂住脑袋“哦”了一声，本来已经转身准备去买菜了，还是犹犹豫豫的又折身回来。 “又怎么了。”边炀垂眼瞥她。 唐雨支支吾吾的，边炀觉得这小姑娘真难伺候，“有话就说。” “那个……”她拿出手机，细软的嗓音试探性的问，“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啊？” 想起中午吃饭那会儿，他跟那女生不耐烦的样子，不等他开口，马上解释说，“我怕菜市场有的菜卖完了，剩下的不合你的口味，所以留个电话，要是有什么更改的，也方便联系你。” “就这个？”边炀还以为什么事。 在她面前摊开手，不止锁骨上有痣，他掌心也有颗小小的痣，“手机给我。” 唐雨老老实实的递过去。 边炀接过后，熟能生巧的解了锁，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存进去了。 存完之后，看到她界面上有微信，从屏幕上抬眼，“加个微信更方便吧，你要我电话干什么。” 唐雨一愣，“你不是不用微信吗？”她说，“中午吃饭的餐厅里，你说自己不用的。” 在餐厅的时候，他好像是说过这话。 边炀眉梢往上扬了扬，“蠢不蠢，当时的情况，那是不想给才说不用的。” 原来他有微信啊……唐雨就问了，“那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她的手机套餐有一些流量，微信确实更方便，而且爷爷奶奶不会用智能手机，电话和短信的额度，她更想留着跟爷爷奶奶通话用。 谁知道他拒绝了，“不能。” “……” 唐雨耷拉下去脑袋。 头顶传来低低的轻笑，“逗你玩儿的。” 唐雨又抬起头，眼睛亮亮的，边炀的唇角微微勾起，“做小弟的怎么能没有大哥的微信呢，不过有个条件，你得把我设置置顶，当大哥的要置顶，这是规矩，懂？” “懂了。”她回答的怪乖的。 边炀满意的把她的手机还给她，又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来微信的二维码界面。 唐雨扫了一下添加上了，边炀点击通过，余光掠过她的手机界面。 果然把他设置置顶了，备注是他的名字。 太好骗了吧。 “已经设置好了。”唐雨汇报道。 边炀低头时没憋住笑，轻咳两声，“行，看见了，审核通过。” 那就可以省下通话和短信的额度了，唐雨甜甜的笑了下，很开心的“嗯”了一声。 “那我去买菜了。” 说完冲他摆摆手，小跑着去了东边菜市场。 披散的长发跟随她的校服裙摆一晃一晃的，在路灯下愉悦的招摇。 “出息。”低低的笑音自喉间溢出。 不就是要个微信，至于这么高兴吗。 啧，魅力太大，没办法。 他把肩上搭着的包拿下来，拉开拉链，把她的布包塞进自己的包里才挂回肩上，带上一个黑色的鸭舌帽，精致的眉眼遮在了帽檐底下，双手懒懒的插在口袋里，朝反向走。 去她打工那奶茶店要拐进一条深巷子，这是最近的路。 要是走大路去奶茶店，就要绕到清远街的尽头再拐过去走四百米。 巷子挺窄的，只有一米五左右宽，一边是凹凸不平的墙，另一边则是破旧的筒子居民楼。 到了晚上深巷过于漆黑，老人们凑钱安了一盏路灯。 这灯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灯光昏昏沉沉的，照地面也不清晰。 而地面因为昨天刚下了场大雨，晃动的大块青石板踩上去，跟踩盲盒似的，时不时就会溅起污水，弄脏鞋子和衣服，所以很多人宁愿绕路，也不愿意从破旧的深巷子里走。 市政府是有拆这片儿的计划，可这里的居民嫌拆迁款太低，联合起来闹着抵制拆迁，计划就一直耽搁着。 隐蔽性好，监控少，又很少人经过，成了附近高中不良学生的经常聚集地。 上次，边炀也是在这瞧见的被欺负的唐雨。 范越彬带着兄弟走进巷子，从后边追过来的一个男子跟他汇报。 “哥，奶茶店没有你要找的那个唐雨啊，我还问了老板，老板说她人今天还没去做兼职，是不是还在学校里面儿啊？” “不可能，她早就出来了。”范越彬亲眼看见的。 要不然也不会带人追出来堵。 “你们几个再去附近找找，她可能从大路去的奶茶店，这臭丫头现在学精了，不从这儿过也有可能。” “好。”那人刚要去找人。 不远处传来了懒懒的声儿，“不用找了，老子搁这等你有一会儿了。” 范越彬下意识的转过身顺着声源看。 轻微的‘吧嗒’声在幽静的深巷清晰，有蓝色的火焰从打火机里蹿出来。 他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中，隔着几米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轮廓，刚才他们都没注意到。 边炀带着鸭舌帽，后背闲散的依靠在墙上，嘴角咬着一点猩红的烟，昏暗的路灯将少年露出的半张脸轮廓切割得立体分明。 “边炀，是你！” 范越彬本就不大的眼此刻一眯，更看不见了。 上次在教室里丢人的仇，还没找他算账，他居然还主动送上门。 边炀连眼皮都没抬。 范越彬冷笑一声，仗着人多势众极其嚣张。 “大言不惭啊，还在这等我，就算你不在这，我也要去找你，现在倒好，也省得找了！” 他身边的小弟问了嘴，“哥，他谁啊？” “甭管他是谁，今天你们给我往死揍就完事了！” 本以为听到这话，边炀会害怕、会恐慌、会求饶，结果对方咬着烟，低头发微信呢，屏幕映出的面容精致分明，似乎在思考什么，压根没搭理他。 边炀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事儿这么多啊。 唐小雨：【菜市场没刺的鱼都卖完了，只剩下黄鱼和清江鱼，但是做汤不好吃……怎么办？】 边炀慢吞吞的打字：【那就买黄鱼和清江鱼。】 唐小雨：【黄鱼清蒸好吃，清江鱼清蒸和红烧我都会，你喜欢吃哪一种（疑问表情包）】 边炀啧了一声，继续慢条斯理的回：【你随便选个。】 唐小雨：【（纠结表情包）】 隔着屏幕，边炀都能想象到她站在卖鱼摊位前，用那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充满纠结的看那些游来游去的鱼的表情了，到底没忍住笑了一声。 范越彬：“……”妈的当我不存在是吧！ ------------ 第26章 我让你再重复一遍 “边炀！你少给我装蒜！你再能打，能打得过我们八个人？” 范越彬剧本都想好了，待会儿让他的兄弟们先上。 等把人打趴下，他再踩着边炀的脸教他怎么在清远高中夹着尾巴做人。 边炀从手机屏幕上懒洋洋的抬眼，扫过这些混混。 爱搭不理的样子，仿佛多看他们一眼都是一种恩赐。 “怕了吧？现在怕也晚了！不过你要是告诉我唐雨在哪，我或许能让你少丢点人！” 范越彬得意洋洋的，“我的拳头会教你一个道理，不是谁都能英雄救美的，先前放你一马，不过是因为在学校，现在出了学校可没人管你的死活了，边炀，何必为了个妞儿自己挨揍呢，识相点儿告诉我唐雨在哪，我能让你少受点罪！” “你倒是提醒我了。”细碎的头发在额前微微垂着。 少年指尖夹着一点猩红，烟雾缭绕中，他幽幽的说，“出了校门，可没人管那么多了。” 范越彬皱眉，“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赶紧说出来唐雨那个婊子在哪，要不然我……” 边炀漆黑幽深的眸子骤然眯了眯。 范越彬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指尖燃着的烟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啊！”范越彬被烫了一下，跳脚的骂道，“边炀你特么找死啊！” 边炀静静的看着他，布满戾气的眼眸透着危险的寒光。 “这话应该我问你，是吃长生不老药了，这么不怕死？提醒你一句，什么话都说，可是活不长的。” 对上黑色棒球帽下那双眼，范越彬的脊背忽然凉了一下。 然而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恼羞成怒的挥舞起拳头就冲上去，要给他一拳。 结果被对方半道轻易的拧住手腕。 “咯吱”一声清脆的骨骼声，紧接着是范越彬更加惨烈的尖叫。 “啊我的手！” 他的手腕耷拉着，悄无声息的垂了下去。 “越彬哥，你没事吧！” 混混们还没反应过来呢。 范越彬扭曲着脸，狠踹了一脚对方，毫不客气的爆粗口。 “还愣着干什么！看着我挨打啊！都特奶奶的跟我上！给我往死里打，打成什么样都算我的！” 一声令下，剩下的七个人都冲了上来。 深巷里面时不时传来拳肉撞击以及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经过的路人偷偷朝里面看了一眼，被里面极其痛苦的惨叫吓得马上缩回脖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脚步匆匆的离开，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月色微微颤动，夜风吹得香樟树摇摇晃晃。 黄昏的路灯下，原本气势汹汹凶神恶煞的一干混混，顾不上吓得脸色惨白的范越彬，能跑的都爬起来见鬼似的跑了。 跑不动的，此刻要么扭曲着脸，跪在地上捂住腹部，直不起身。 要么脚蹬着潮湿的青石板地，护着鼻青脸肿的脑袋，拼命的缩到离他远远的角落里去，生怕再被那人给盯上。 而罪魁祸首，漫不经心的站在昏暗里，摘了鸭舌帽，伸手抓了把被薄汗打透的发丝，轻轻晃动的发丝凌乱的铺在眼前。 手臂方才绷直的筋脉还未完全平复，肌肉匀净，脉络清晰，透着蓬勃旺盛的野欲。 他嫌弃似的瞧了眼帽子，上面沾了别人的血，看着碍眼，往地上随手一扔。 然后慢条斯理的将挽起袖口放下去，遮住冷白的手臂。 一番打斗下来，原本的群殴变成了单方面虐打。 边炀的卫衣上只是沾了一些灰尘，袖口那里蹭的血迹不知道是谁的，颜色明显比周围暗了点，但看不出来。 边炀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咬着烟，低头点燃，瞧了眼畏畏缩缩的范越彬。 他略微勾唇，走到那人腿边，然后半蹲下来，夹着烟的指尖随意的搭在膝上，视线和他平视，“还打吗。” “不、不打了不打了……” 谁知道边炀这么能打！ 要是早知道这样，范越彬打死都不来这一趟。 边炀嫌他脏，用把玩着的打火机挑起对方的下巴。 烟气缭绕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刚才你骂谁来着，再给我重复一遍。” 范越彬深深咽了口唾沫，都不敢看他的眼，“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 “老子让你重复一遍，听不懂？” 边炀面无表情的用打火机拍他的脸。 危险的气息近乎吞没了他。 范越彬整个人都在发抖，只能硬着头皮重复说，“唐雨那个婊……” 下一刻，他的头发被边炀单手猛地抓起，整个脸被骤然按在地上，狠狠的磕在青石板路面上。 “啊！”范越彬的脸被压制的扭曲。 头顶继续传来少年幽幽的声音，“继续说啊。” “……” 范越彬嘴巴和地面贴在一起，吃了一嘴的泥，连疼都快叫不出来，更别提一句完整的话。 而且边炀根本不是为了让他重复，是纯粹发泄。 “老子让你重复，又听不见了？” 范越彬被他抓住头发，脸被迫上仰。 边炀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仿佛没有一点起伏，嗓音和往常一样的散漫，却比他打人时还要可怖，范越彬只觉得头皮发麻。 范越彬知道，重复会被打得更狠，只能忍气吞声的求饶。 “边炀，我错了，大家同学一场，你就放过我吧，今天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不会举报你的，你也别记仇行吗……”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笑了。 把他的脸又骤然重重的磕在地上，碾压。 不管范越彬如何的哀嚎，情绪淡淡的，“老子让你重复，听不懂人话？” “我重复我重复！” 再次被拽住头发被迫上仰的范越彬，鼻子因为撞击而疯狂喷血。 他吐出嘴巴的泥，“唐雨是个……” 依旧如此，那两个字根本说不出口，就被他碾在地上。 范越彬受不了了，拼了命的挣扎，嘴里哪怕进了泥水，还骂骂咧咧的。 “边炀你个兔崽子！给我等着，今天的仇我记住了！早晚有一天我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还有那个唐雨，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个婊子吧……” 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 范越彬再次被拽住头发。 边炀抓住他的脑袋，手背上青筋微凸，发了狠的扔砸在墙面上，范越彬倒地时无力的哀嚎一声，紧接着又被抓起领口。 边炀抬腿带着一股狠踹上去，范越彬腹部一阵绞痛，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佝偻着腰，面容扭曲狰狞，连疼都喊不出来。 ------------ 第27章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其他倒在地上的人看得一阵瑟瑟发抖，强撑着力，连滚带爬的就跑。 生怕下场跟范越彬一样。 “欺负别人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自己也有被欺负的一天。” 边炀声音轻飘飘的，莫名想到那天范越彬是怎么扯唐雨衣服的，扔掉唇边咬着的烟。 把范越彬的右手抬起来。 想了想，换成了左手。 范越彬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往后躲。 边炀握住他的左手胳膊用力，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怕？” 范越彬在他掌心里的胳膊打颤。 畏畏缩缩的样子，哪还有霸凌别人时的嚣张狂妄。 “刚才不是挺装蒜的吗，继续狂啊，让我看看你的下限到底有多低。” 边炀在笑，黑发划过眉骨，眉眼却没有一点温度。 小人畏威不畏德，他打小就见惯了这种人。 “欺负柔弱的小女生，欺负没有还手之力的，欺负没有家庭背景，没人能为她撑腰的……哦，除了打她，威胁她，告诉我，你们还做了什么？还想给她拍照是吧，哦，你们是想拍什么？嗯？” 如果那天他没恰好站在抽烟，没恰好看到那一幕呢。 唐雨会发生什么？ 她会被脱光拍照，那些照片会成为孟诗蕊威胁她做任何事的筹码，也可能把照片散播出去。 照片会挂在论坛上，所有人都能浏览。 看到照片的人，会对唐雨指指点点。 这么年纪的女孩自尊心那么柔软脆弱，而她这么瘦弱娇小的身体要平白扛起无数的非议和指点。 那么那个时候伤痕累累的唐雨，又该怎么办？ 不少因为校园霸凌的人求助无门，最后会站在教学楼的顶层，孤零零的瞧着低处的一草一木，瞧着霸凌者起哄戏弄的面容，瞧着熟视无睹的路人……然后张开双臂，以一种惨烈的姿态一跃而下，结束痛苦无助而破碎的人生。 唐雨也会如此吗…… 边炀想都不敢想。 直到不自觉的用力，听到范越彬吃痛的哀嚎，才渐渐回神。 “叫什么叫。” 他寡淡的声音像刀子，吓得范越彬根本一动都不敢动。 那张鼻青脸肿的脸血糊糊的，混着脏臭的泥泞，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在清远一直是霸王一样的人物，向来横着走的，现在却战战兢兢，浑身好像被拆了一样，骨头缝里都是疼的，生怕还被揍。 “我，我错了，我真错了……” 他不敢再嘴硬，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脸因为太肿，很难说出完整的话。 他硬生生从齿缝间挤出声声恳求，“边炀，不，炀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以后再也不招惹唐雨了，也不招惹你了……” 边炀脸上不动声色，“哦，所以呢。” 他神情不变，“打了人说句对不起，被打的人就能不疼了是吗？” 范越彬脸色白了白。 边炀淡淡勾唇，透着股狠劲儿，“那我多给你说几声对不起，弄死你行不行？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多挨几顿打，也不过分吧。” “……” 范越彬听到这话，手脚有些哆嗦，急声求饶。 “炀哥，我真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看在我们是同班同学的份上，我给你道歉，我给唐雨道歉，别打我了……！” 边炀慢慢抬起眼皮，微笑，范越彬觉得这比他不笑还可怕。 “都是同班同学，这么客气干什么。” 说话间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是商量的语气，“不过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你撕人家小姑娘衣服，给人造成了心理阴影，短时间都好不了，这总要计较一下吧，不过我们都是男人，我也不好撕你的衣服，所以就留你一只手，你看是不是很公平？” 范越彬的瞳孔骤然撑大，还没来得及求饶。 下一秒‘咯吱’一声，巷子里的尖叫此起彼伏。 范越彬左手无力的垂下，整个人直接疼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边炀缓缓的站起身，垂着眼眸，有点嫌弃的从兜里抽出几张纸巾擦手，扔在他脸上。 都是泥，简直脏死了。 拾起挂在墙上的背包，在肩上随意搭着。 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低头划开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未读的微信。 他先点进去微信，略微挑眉，都是唐雨发来的。 唐小雨：【决定买清江鱼，晚上红烧吃，好不好？】 唐小雨：【你不回我就当默认了（小萌兔表情包）】 唐小雨：【还买了小青菜和青椒，上次见你不喜欢吃西红柿鸡蛋，所以这次青椒炒蛋，可以吗？】 过了一分钟，大概他没回，她又弱弱的发了句：【你不回我就当默认了（小萌兔表情包）】 边炀看得好笑，指尖慢悠悠的敲字回复： 【嗯，去奶茶店打工了？】 他等了一会儿，唐雨没回，估计是在忙。 边炀切回主页面，点开那个未接通话，边往巷子外散漫的走，边回拨过去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阿炀，最近怎么样？” 边炀走得松散，唇角咬了根烟，没点，身后那摊血腥离他越来越远，“挺好。” “那就行，你来得突然，舅舅住的地方离你学校有点远，来回不方便，所以临时在学校附近给你买的公寓，这公寓没你在帝都住得好，我已经让助理去找合适的新楼盘了，但装修也得费点时间，你先将就着住那儿。” “不用，这地儿我住得挺好。” 电话那边的人还挺诧异。 毕竟这个外甥从小锦衣玉食的，最是挑剔，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了。 他笑了笑，“那也行，对了，我让保姆每周去打扫两次，明天就去。” “不用。”边炀回得很快，“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住的地方，别让阿姨来。” “那怎么行，我还安排了个营养师过去特意调理你的胃，你想吃什么让他给你做，别总是什么都不吃，身体都饿坏了。”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息。 自从姐姐去世之后，边炀就得了轻微厌食症，吃什么都吐。 边炀的父亲先前给他打电话就是说这事儿，所以这次特意请了个营养师。 边炀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不用，我吃得挺好。” “嗯？” 边炀答，“胃口也不错。” 舅舅听到这话挺诧异，“吃得挺好？”胃口还不错？ 这跟边炀父亲说得完全不一样。 “不用担心，我真挺好，也别送人过来，我嫌烦。” 他走出巷子，外边的行人就多了，来来回回的，有点嘈杂。 舅舅闻言还是不大放心，商量的语气，“这样吧，我不送人过去也行，你把三餐都拍照发给我，这样我才能放心，总行吧。” “啧。”指尖挠了挠眉心。 边炀真怕他塞过来几个人，就应了，“行吧。” 舅舅总算露出笑容，“嗯，我还有三个月就处理完这边的事回国了，到时候我们好好聚聚。” “知道了，挂了。” 没等对面回应，边炀就把电话掐了。 舅舅没别的毛病，就是爱啰嗦，不挂，他还能再说半个小时。 微信里，唐小雨还没回复他。 边炀指尖敲了敲手机侧棱，锁了屏幕，放回口袋里。 途经一个小超市，他脚步顿住，往里面看了眼。 然后折断了手上没点燃的烟，扔进垃圾桶，抬脚走了进去。 售货员瞧见他，低头，马上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事。 两个人都看过去，捂住嘴，又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好帅一男生。 这张脸本来就痞得不行，额头上落了处红痕，似乎擦伤了，平白给无可挑剔的面庞又添了几分野性。 是看一眼都让人脸红的长相。 站在一堆琳琅满目的货架前，他目光一一掠过上面的商品，没找到自己找的东西。 ------------ 第28章 软乎乎的兔子拖鞋（补） 正准备要走，售货员小姐姐过来羞答答的问，“同学，你要找什么东西啊？我来帮你找吧。” 边炀略一挑眉，没拒绝售货员的好意，“拖鞋在哪？” 售货员马上把他带到了拖鞋区。 超市不太大，拖鞋就没挂起来，摆在最下面一排货架上，所以边炀没瞧见。 售货员刚拿起一双男士拖鞋，准备介绍一下这个热卖的款式。 却见少年屈膝蹲下身体，拾起最下面货架上的一双女士拖鞋。 粉色的拖鞋，上面是小兔子的图案，还有两只奶乎乎的白色小耳朵。 莫名的让边炀想起了某个小姑娘。 拖鞋的底儿很软，可以对折的程度。 跟她的适配度很高，软。 见少年很喜欢这双兔子类型的女士拖鞋，售货员小姐姐笑起来。 “是给女朋友买的吗？你女朋友穿多大尺码的鞋子啊，我帮你找号码。” 女朋友？ 不不不，是给他小弟买的。 要不然那小姑娘每次去他家都脱鞋，不肯踩地板。 边炀也没必要跟人解释这么多，不过他还真不知道她穿多大的。 不过脚很小，特别小。 他大致比划了一下，迟疑的说，“应该是最小号。” “那就是三十五尺码了。”售货员看得哭笑不得，找到尺码递给他，“这双。” 边炀接过后又跟自己的手比划了下，应该就这么大点儿。 “你这么用心，你女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售货员小姐姐笑。 边炀勾了勾唇，似乎能想到唐雨笑起来的样子，浅浅的道了谢，去收银台付钱。 等他走了，身后的售货员还遗憾。 “本来想要人微信的，结果人已经有女朋友了，进来是专门给女朋友买拖鞋的，真不知道他女朋友长什么样，这吃得也要好了吧。” 另一个售货员失笑，“那男生还年轻呢，看样子是个高中生，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龌龊！” —— 今天的奶茶店不是很忙，半个小时过去，顾客只有两三个。 也给了唐雨写东西的时间。 她趴在吧台上，拿出笔和纸一笔一画的继续写东西，很认真。 直到察觉有人走进店里，她才马上收起来纸笔，没抬头就说了句。 “欢迎光临，请问想喝什么类型？” 等抬头看到对方是谁，嘴角的笑容兀的僵住。 周寻文没穿校服，一身耀白衬衫和米色休闲裤，整个人沐浴在清风中那样显得温文尔雅。 “唐雨，我有事跟你谈谈，可以吗？” 声音温和而谦逊有礼。 唐雨迅速低下头，庆幸来的不是孟诗蕊的同时，拿着毛巾埋头擦工作台，明显躲避他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在兼职，不方便。” “现在没有客人，应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吧？” 周寻文说。 唐雨找了借口，“我们工作期间是不允许闲聊的，你走吧，待会儿老板看见了不好。” 老板不在店里，她这些也是托词。 周寻文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回避，于是开口，“那我点奶茶。” 埋着头的唐雨轻轻吐了一口气，问，“请问您想要点什么？” 周寻文扫了眼目录单，随便选中一个名字，“要十杯芋圆葡萄。” 十杯。 唐雨看了他一眼，他自己一个人进来的，喝不了这么多。 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客人下单，她只管制作就好。 周寻文付了钱，唐雨开始制作，也给了他说话的时间。 “下午的事儿我问过诗蕊了，她说，是跟朋友玩闹，不小心把东西抛出去了才会砸在你身上的，她不是故意的，我替她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唐雨低头，将芋圆放进杯子里，手上的动作不停。 “诗蕊从小被惯坏了，养成了娇纵的性格，这次是她态度不好，但她没什么恶意，所以唐雨你别放心上，我跟她说过，以后要跟你当朋友，学习你身上的优点，她也同意了。” 听到这话，唐雨内心想笑，但依旧默不吭声。 “我没有兄弟姐妹，诗蕊也没有，再加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都把彼此当成了亲人，她把我看作亲哥哥，我也把她当成亲妹妹，如果之前她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我也替她说声对不起。” 周寻文自认态度诚恳，言辞没有差错，可唐雨始终当作没听见。 “唐雨，你是不是还是不肯原谅她？” 唐雨的手微微一顿，把浓缩葡萄汁放在桌面上，声音很轻，“同学，今后她离我远一点就可以了。”唇角动了动，又看他，“你也离我远一点。” 周寻文清秀的眉头微皱，“为什么？我们之前还组过学习小组，一起参加过竞赛，明明合作得很愉快，为什么不能做朋友？” 为什么？ 正因他总是不停的找她，她才会被孟诗蕊疯狂针对。 “我只想好好学习，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任何关系。”唐雨眼睫颤了颤，“也不感兴趣。” 周寻文，“我们在一起搭档，学习事半功倍不是吗。” 唐雨低头继续做奶茶，心无旁骛的样子，不再跟他说话。 “马上就要一模考试了，一模考试后会在咱们直辖市举办省级的数学竞赛，如果能拿到二等奖以上的名次，说不定高考就能加分，咱们学校有三个名额，会从年级前十里面选人，上次摸底考你数学满分，年级第一，我跟负责竞赛的老师特意推荐了你，老师会在参加比赛前进行三人集训……”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雨开口，“我不会参加的。” 周寻文眉心拧得更深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说话的功夫，唐雨就已经做好了三杯。 “你该知道高考能改变你的命运，能让你从这个小县城走出去，唐雨，你真的很厉害，做题的思路跟我们都不一样，你有深造的潜质，只要发挥正常，将来必然能考进清北的，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再往前走一步的机会？拿到加分，你这条路会更稳妥啊！” 唐雨做奶茶很利索，好像没听见一样。 即便没有加分，她也会全力以赴的离开这个地方，带着爷爷奶奶去大城市里治病。 前提是，孟诗蕊没有使绊子。 要是跟周寻文一起参加竞赛，她想都不敢想会迎来孟诗蕊什么样的报复。 “唐雨你……” 见她始终不点头，周寻文有点急了。 这时一道散漫的身影晃进来，拎着白色购物袋的手指又细又长，肩上挂着黑色背包，懒散的朝里面走，“呦，忙着呢。” 周寻文一见他，就心生抵触，不再说竞赛的事。 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概是对方身上那种侵略感太重又或是天生磁场不对。 第一次见边炀的时候，周寻文天然的就给这人打上了‘讨厌’的标签。 经过中午的事儿，更是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所以向来温和谦逊彬彬有礼的他，忍不住冷声冷气的，“你怎么会来这。” 唐雨也意外的眨了眨眼睛，制作奶茶的动作慢了几分。 边炀不是早就回公寓去了吗？ 他身上还是那身衣服，包也没放公寓里…… 而且额头上似乎有伤……她有些担心。 边炀掠过唐雨，视线最后停在周寻文身上，嗤笑一声，“怎么，这奶茶店是你开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 第29章 别总是跟老大对着干（补） 奶茶店里有高脚椅，在落地窗前放着，前边还有吧台，供在店内的客人使用。 边炀把东西随意丢在吧台上，坐在高脚椅，后背往吧台上闲散的一靠，长腿自然而然的伸展开。 “喂，唐小雨，不是要请我喝奶茶吗，什么时候能喝啊。” “等我做完兼职。”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嗓音软软的询问，“还剩十五分钟，你等一等可以吗？” 边炀薄唇微动，很好说话的样子，“行吧。” 他在这，周寻文想说的话就没办法说。 而这边唐雨已经制作完十杯奶茶，打包好拿给他。 “你的奶茶做好了。” 周寻文根本不想喝什么奶茶，“唐雨你再考虑……” 边炀指尖敲了敲桌面，打断了，“你东西都齐了，还在这待着做什么，影响店面生意懂不懂，后边还有顾客呢。” 店里确实有个女孩子在排队，站在周寻文后边。 周寻文忍着气，面容依旧平和，“店里有没有别的客人我能看见，用不着你提醒。” 边炀似笑非笑的，“我还以为你瞎呢。” 眼看两个帅哥因为她而闹得不愉快，女孩也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我能多等一会儿！”在这看帅哥，也挺好。 “怎么没事了，时间就是金钱，女孩子的青春更是宝贵，不是吗。” 边炀微微一笑，那女孩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找不着北了，脸红红的。 唐雨：“……” 周寻文长吐一口气，不跟他一般见识，接过唐雨手上的奶茶，临走前说了一句。 “这次数学竞赛是有奖金的，一等奖三千块，二等奖两千块，三等奖一千块，你好好考虑一下，别意气用事。” 说完，他冷淡的扫了眼玩世不恭的边炀，离开了奶茶店。 边炀眉梢一挑，去看唐雨，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在专心致志的做奶茶。 兼职结束的时候，奶茶店老板也回来了。 把今天兼职的工资转给了唐雨。 这份日结的工资，让唐雨感激不尽，“谢谢老板！” “不用客气，你每次都把店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操作台一尘不染，在你来之后，顾客的好评率都提升了不少，要说谢谢，我该谢谢你啊。” 老板是个憨厚的大叔，他走到制作台那边，看到还剩下一些水果和牛奶，看向唐雨照旧和蔼的说，“你把这些都打包带走吧，这牛奶都是新鲜的，正好你上高三要多补充点营养，瘦成这个样子，怎么写那么多题啊。” 唐雨眼睛微微亮起来，像星星一样，边炀瞧着不自觉弯起唇角。 一些剩下的水果和牛奶都能让她乐成这个样子，出息。 唐雨站在操作台前，跟老板小心翼翼的提，“叔叔，我还有个请求，就是……我能用这些剩下的材料做一杯奶茶带走吗？我朋友喜欢喝这个。”生怕他不同意，马上保证，“您放心，我用完一定把机器和操作台清理干净！” 老板瞧了眼那个坐在吧台前的少年，应该就是等小雨的。 唐雨在这兼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她有朋友等。 “没事，尽管用。” 老板乐呵呵的笑了句，“那我先走了，你用完就把门锁上，我老婆孩子回来了，就等我回家吃饭呢。” “嗯！”唐雨用力应声。 在老板走后，唐雨弯着眉眼看边炀，湛黑的眼睛很亮，“老板答应了，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我帮你调！” 边炀把玩着手机，弯着唇，“随你。” 这倒是把她难住了，剩下的水果有菠萝和西柚，但都不太适合和牛奶一起调。 于是唐雨调了两杯，一杯纯果茶，一杯牛奶啵啵。 “都给你！” 边炀低眉，瞧了眼面前两大杯奶茶，这是要撑死他的架势。 他只拎了杯果茶，另一杯没动，“我喝这个，那个你解决。” 唐雨帮他把吸管插上，边炀觉得她越来越上道了，小弟都没她尽职尽责。 咬着吸管，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咽喉浅浅吞咽，瞧她一直盯着他看。 “味道怎么样？” 感情是在要评价呢。 边炀扬眉，“不错。”赏光的喝了几大口。 唐雨露出笑容，拿着自己这杯奶茶，还有之前去菜市场买好的菜，准备把店门关上，但个子不高，够不到卷帘门的上端。 边炀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菜，另一只手抬起，凭借着身高的优势，轻易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锁好门后，唐雨要接过菜，边炀已经拎着菜走在前边了。 还催她，“我都饿死了，快点儿走。” 唐雨小跑追上去，“边炀，我来拎着吧！” 他肩上有包，一只手拎着果茶，另外一只手拎着白色购物袋和买菜的袋子，半点儿没有让她插手的意思，“有这个功夫，你多跑两步，早点回去做好饭比什么都强。” 说完长腿迈开就走。 唐雨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到了公寓，边炀把门打开，见唐雨正弯腰脱鞋。 把购物袋扔在她眼前，他说了句，“你的。” 唐雨莫名的抬头，眼神清澈又迷茫，“什么？” 边炀没回她，换了鞋之后，把背包隔空扔在沙发上，拎着菜进厨房去了。 身后的唐雨打开购物袋，看到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愣了愣，卷翘的眼睫轻轻晃动，随后扬起甜甜的笑来。 “边炀，这是特意给我买的吗？谢谢你！” 厨房里的边炀正挽起袖口，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放进洗水池里。 闻言，唇角的笑很轻的浮了一下，嘴上却说，“别自恋，超市打折顺便给你带的，我这当老大的，怎么着也不能总让小弟光着脚丫进家吧。” 唐雨换好拖鞋，正是她的尺码，鞋底软乎乎的，踩上去很舒服。 她来回踩了踩，才满足的把自己的鞋放进鞋柜边上，关上门进来。 看到他在洗菜，连忙走进厨房。 “边炀，你放着我来，我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从前是因为手肿，他才帮忙洗菜的。 现在消肿了，只有点儿红，哪能让他进厨房呀。 边炀身形不动，这次已经洗菜洗得熟练了，“我来洗，你一边儿待着去，洗完了再叫你过来做，反正做菜我是一窍不通，少不了你忙活。” “我可以都做的，之前明明说好……” “怎么废话这么多。”边炀挺嫌弃的样子，身体把她和洗手台隔开，“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当小弟要有当小弟的样子，别总是跟老大对着干。” “……” 是这样的吗。 难道不该什么都小弟干的吗。 ------------ 第30章 手感不错 唐雨满肚子的疑问，可边炀不让开地方，她也不能硬挤过去。 想了想，她离开了厨房。 不多会儿，快把菜洗完的边炀，听到身后传来拖地的声音。 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长腿迈过去把人给按住，把拖把拿回了卫生间。 “马上要吃饭了，你现在拖完，吃完饭还得拖地，蠢不蠢。” 恶声恶气的。 唐雨一想也是，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那吃完饭我再拖地！” 边炀懒懒“嗯”了一声，转身继续去厨房洗菜。 等洗完菜出来，发现她人又没了，最后在卫生间看到了正在洗漱台上给他洗衣服的唐雨。 看她把手伸进水里，眉心一皱，马上把人提溜出来。 “唐小雨，你又在干什么？” “洗、洗衣服啊……” 唐雨被提着后领口，校服上衣往上耸了耸，伸手往下拽了拽衣角。 她把中午洗衣机洗好的自己的衣服装进一个袋子里，准备拿回宿舍晒。 然后看到脏衣篓里他换下来的衣服，就准备去洗了。 但衣服的材料摸起来很柔软，不太适合洗衣机，所以她打算用手洗的。 边炀听到这话，没让她继续碰，把人提到卫生间外松开。 庆幸某件东西没被她看见…… “不用，我的衣服，我习惯自己洗，你不要碰！” 他有点别扭又镇定自若。 唐雨还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笨手笨脚的把衣服洗坏了。 马上说，“我会小心洗，不会弄坏衣服的，而且之前我就说过卫生做饭全包，所以……” “所以菜洗完了，你是不是该去做饭了？” 边炀顺理成章的岔开话题，“提醒你一句，再不做饭，你就赶不上回宿舍的时间了。” 果不其然看到墙上的表盘，没多少时间了。 也顾不上洗衣服，唐雨赶紧去厨房。 等人走远了，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站在卫生间外的边炀才稍稍松气。 重新折回卫生间，先把衣服一股脑的都塞进洗衣机，然后把脏衣篓里最底下的内裤拿出来，马上用手飞快的搓洗了，省得被她看见…… 唐雨炒完一个菜端到餐厅的桌子上，余光看到边炀还在卫生间里，刚想说马上可以吃饭了，就见他双手交叉在衣角那里，直接随性的脱掉上衣，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他修长的指抓了抓凌乱的发丝，把脱掉的黑色卫衣塞进洗衣机里，似有所察觉什么，微微偏头看向厨房那边儿，唐雨把菜放在桌子上，正埋头往厨房里走。 他收回视线，慵散的把洗衣液倒进洗衣槽里，按了开关键。 从卫生间出来后就去了卧室。 等唐雨炒完最后一个菜出来的时候，少年穿了件黑色无袖背心，松松垮垮的，正从卧室里出来。 下半身也换了衣服，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裤，握着绿瓶子矿泉水的手冷白修长，手臂骨廓清晰，如同松弛有度的琴弦。 边拧开瓶盖，边朝她这边走，“要帮忙吗？” 直到他站在她面前，唐雨才回了神，埋头去盛米饭。 “不用，饭菜已经做好了，你去吃吧。” 把米饭递给他。 边炀接过后瞧了眼，看她手上空落落的，“就一碗？你不吃？” 唐雨摇摇头，“现在十一点十分了，宿舍十一点半熄灯，我得马上回去了。” 然后仰起脑袋看他，“对了，我的书包你放在哪里了？” 边炀把米饭和矿泉水放在桌子上，走到客厅沙发那里，拉开自己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来她的。 轻飘飘的包，里面没什么东西。 “这呢。”他手指提着布包背带，说。 唐雨过去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张英语试卷以及从口袋里拿出折叠起来的一张纸，都递给他，“英语试卷我已经写好了，高老师比较严格，如果上课不写完他的卷子，就会出去罚站，如果你不想写的话，就把这张英语卷子上写成你的名字，再把你的试卷给我，我回宿舍写。” 这小弟，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生怕他上课罚站。 边炀没接她那卷子，似笑非笑的，“万一你写不好怎么办，小姑娘出门罚站多丢人，小弟丢人，我这个做大哥的能幸免？” “不会不会，我肯定能赶在上课前写好！”唐雨说，“答案我都记住了的。” 边炀扬眉，“呦，还挺厉害。” 接过她那张卷子掠了眼，前边的单选和多选全对，连后边的作文题她都写好了。 不过边炀指尖夹着卷子边，让她收回去，“我不需要。” 他个子高，唐雨要仰起头看他，她眼神有些不大确定。 因为边炀每天上课都在睡觉，还带着耳机，肯定没好好听课，自然也不会做卷子的吧。 他掀动眼皮，又懒懒的补了句，“放心，我也罚不了站。” 看她这不确定的小眼神，边炀很轻的啧了一声，“拿回去啊，要不然我叠成纸飞机，直接给你飞到学校？” “那好吧……” 唐雨默默的把卷子放回布包里。 “你手上另外一个东西是什么？” 边炀瞧了那东西一眼，上面似乎还有字。 唐雨把东西拿给他，“这个是检讨书，我也写好了。” “……” 边炀把东西从她掌心里拾起，展开一看，洋洋洒洒的有至少一千字。 “刘盈盈的事，本来就是我连累你的，所以检讨书也应该我来写，你明天交给班主任的时候，尽量挑她忙的时候去，这样她就没时间核对笔迹了……” 想得还挺周全。 不过……边炀好笑，“这么长，你写的是检讨书还是讨贼檄文啊？” 无论上课还是下课，唐雨都在心无旁骛的学习，也不知道她从哪抽出的时间写这个。 “字数多点，班主任看见就挑不出来刺儿了。”她觉得写得字越多越好。 唐雨还是太天真。 “想挑刺儿的人，可不管你字数写得多少，也不管你写得好看不好看，该挑刺儿照样还是会挑刺儿，不过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边炀把检讨书叠好放裤子口袋里。 写都写了，总不能浪费。 “行了，本来想留你吃饭的，看你着急回去，那我就不留了，先送你去学校。” 唐雨连忙说，“不用了，你先吃饭吧，我自己回去，等你回来菜估计都凉了……” “凉了再热不就得了。” 看她乖乖站在那的样子，手莫名有点痒。 边炀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头发毛茸茸的，手感果然不错。 ------------ 第31章 她的眼是澄澈的维塔湾 唐雨的眼睫颤了颤，在他掌心下抬眸，眼神疑惑的看着他的动作。 边炀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兀自一顿，转而抵在唇边轻咳两声，故作漫不经心的继续开口，“都这个点儿了，路上黑漆漆的，万一你回去的路上出点什么事儿，追究起来，那我可脱不了责任。” 唐雨抚平被他弄乱的头发，“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看了眼墙上的表盘，慢悠悠的提醒她。 “还剩下十五分钟，你确定要在这继续跟我浪费五分钟？我倒是不介意，你要是回不去了，可就流浪街头了哦。” 他的话把唐雨逼到这份上，已经没有说‘不’的时间了。 唐雨没办法，只能照做，就是那饭菜等他回来肯定会凉透的。 不过他这里有微波炉，也能热一热…… 边炀走到门口，唐雨忽然折身回去了，“边炀，你等等。” “又怎么了？”他偏落的眉眼瞧过去。 只见小姑娘蹲在电视柜前，在医疗箱里找来找去的，不知道翻什么。 唐雨很快从里面翻出来自己想找的，走过去把创口贴递给他，声音软软轻轻的。 “你受伤了。” 她指了指自己眉骨的位置。 伤口不大，在眉骨那里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擦伤。 他用水洗过，血迹没有了，只有淡淡的红痕。 边炀垂眸，瞧着她澄澈干净的眼眸，忽然让他想起，这跟他去过的一个地方很像。 维塔湾。 海水澄澈分明，犹如一汪明镜，一眼就能望到底似的，甚至能清晰无比的看到里面的浮游生物。 可那里也是无数冒险家的噩梦。 传言维塔湾下面深藏了一只拥有魔力的巨兽，据说只要深深的盯海底看十秒钟，它可以带走任何一个冒险者。 唐雨的眼眸，就跟维塔湾一样。 他没在维塔湾遇到巨兽，可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 边炀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半低着头，不动声色的错开视线，挥散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嗓音依旧懒懒的，仔细听，才能听出一点微哑的闷，“我不用这玩意儿。” 唐雨却很坚持，“伤口再小都是伤口，稍不留神就会感染的，还是贴上比较保险。” 而且是在脸上，万一感染留疤了怎么办？ 边炀瞧她认真的样子，手插在裤袋里，蓦地低头弯腰下来，俯身凑近她一些，嘴角挂的全是坏笑。 “怎么，你还知道心疼大哥了？” “……” 陡然凑近的距离，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气袭来，让踩着软乎乎粉色拖鞋的小姑娘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 唐雨低下头，手还保持着递过去创口贴的姿势，“是怕你伤口感染……” 接下来的细声，更像是解释和纠正。 “之前我的手受伤的时候，都是你帮我上药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看到你受伤了，我坐视不管的话，那是不对的。” 把创口贴递给他又近一些，“你用吧。” 这词儿还一套一套的。 边炀瞧了眼那玩意儿，依旧没接，半开玩笑的样子，“那照你的意思，当时我可是亲手帮你上药的，那你是不是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也亲手帮我贴啊？” 唐雨的呼吸轻了轻，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她默不作声的撕开创口贴两边的胶纸，抬头，瞧他弯腰凑过来的脸庞。 细碎的发丝微微垂着，正划过眉骨，和他潋滟的眸子。 抿了抿唇角，踮起一点脚尖，凑过去。 边炀散漫的表情，在她靠过来的刹那窒了一下。 大概是怕弄疼他，她动作轻得要命，把创口贴贴在他眉骨伤口的位置，跟挠痒痒似的。 边炀目光似有似无的掠过面前这张白皙的小脸。 距离那么近，她细密的眼睫卷起的漂亮弧度，她清浅的呼吸，一清二楚。 还有和他身上沐浴露是一样的香气。 不，又有点不同，带了点青涩。 “好了。”她贴完，往后退了一小步。 后者也缓慢的直起身，修长的指下意识的蹭了下贴上去的地方，不大习惯。 “谢了。”他笑，“贴得不错。” 然后他嘀咕了句，“这玩意儿是不是很丑。” 本来他是自言自语的，可唐雨听见了，还以为是跟她说的，马上说，“不丑。” 边炀本来就帅，贴上创口贴平白了增加了几分野肆。 她抬头看了眼他的样子，又马上低头，说，“很好看的。” 边炀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落下摸眉骨的手，“你是在夸人呢，还是在夸创口贴？” “……” 唐雨攥住布包带子的手心紧了几分力道，忽闪着大眼睛，耳尖明显红了红，没吱声。 边炀看得好笑，按理说被人夸帅被小姑娘追那都是习以为常的事，这会儿听到这话，心底跟灌进去蜜似的，竟然莫名挺甜的。 “怎么了，夸我就这么难说出口啊，想夸就夸，我来者不拒的。” 唐雨有点无语的样子。 他屈起指骨敲她的额头，没用力道，“走了，送你回宿舍。” 唐雨这才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前几天下了雨，不算太热，也不算闷。 清远街这条路，只要没到两所高中的宿舍关门的时间，哪怕是十一点多也是热闹的。 街边的夜市一个比一个热火朝天，比比皆是的小吃摊前挂的小灯泡，不用路灯，就能亮大半个街道。 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尽是人间烟火气。 路灯透过松茂的香樟树枝叶，洒在少年精致的侧脸上。 唐雨低头默默数着他的脚步，偷偷看了他好几眼，想说点什么，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快到女生宿舍楼下了，边炀脚步慢了下来，侧目掠她一眼。 “到底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搞得好像我不让你说话一样。” 唐雨酝酿了一下措辞，指了指自己眉骨的位置，浅粉色的唇角轻轻抿住，试探性的询问。 “你今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啊？” 而且他去奶茶店的时候，背包还在，显然是没回公寓。 边炀自动略过她的问题，反问，“那个周什么文今天去你打工的地儿找你都说什么了？我好像听见什么竞赛吧，你要和他一起参加？” 其实唐雨还没决定好竞赛的事，她抬眸，小声说，“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你该先回答我啊。”忐忑不安的猜测着。 “是不是孟诗蕊找你麻烦了？她好像认识很多社会上的人，那些人都不太正经……是不是因为我她才找你麻烦你的？” ------------ 第32章 爱发表情包的女孩都是什么心态？ 边炀，“我是大哥，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这是规矩懂不懂？ 还有，就算那个孟诗蕊找我麻烦了又关你什么事儿，我都说罩着你了，这就是我份内的工作，你老老实实学你的习，老老实实做你的卷子，然后老老实实的给我做饭，其他的事儿少打听、少问，懂？” 唐雨眉头拧得深深的，“他们人多势众……” “年纪不大，操心的还挺多。”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因为马上就要锁门，没几个人。 他把她送到路灯底下。 两个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树上的蝉鸣昼夜不歇，边炀站在她面前，手慵散的插在口袋里，“歪瓜裂枣聚集在一起，那就是一堆歪瓜裂枣，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还是说，你担心我啊？” 他痞笑了起来，很蛊人的样子。 唐雨一时哑口无言。 铃声已经响起来了，整栋楼的灯瞬间熄灭。 没了那些透过来的光，即便是路灯下的他们也似乎隐在了稍暗的地方。 宿管阿姨在里面嚷嚷，“熄灯了熄灯了！外边的赶紧回宿舍，关门可就不开了！” 不少女孩都加快脚步往宿舍里走。 边炀说了句，“早点休息，走了。” 从路灯下往外走，颀长的身形渐渐没入黑夜里。 身后 ，站在路灯下的女孩忽然叫住了他。 “边炀！” 边炀微微侧身，瞧着站在路灯下的她。 唐雨冲他招了招手，“路上注意安全，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到家后给我发个微信。” 边炀略微弯了下唇，又很快压下，“啰嗦。” 唐雨笑了笑，脸颊有两个很浅的酒窝，甜丝丝的，在宿管阿姨关门前赶紧跑回了宿舍楼里。 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边炀才慢吞吞的收回视线往回走。 到公寓的时候，边炀弯腰换鞋，瞧见了一侧她那双乖乖的粉色拖鞋。 弯腰，把她的拖鞋放进自己的鞋柜里，才往里面走。 伸手碰了碰沁凉的碗碟，饭菜早就凉了。 他本就没什么吃饭的兴致，索性不打算吃了，刚把之前洗好的内衣和洗衣机里的衣服晒在阳台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唐雨发来的微信： 【到了吗？】 他回来后，忘了跟她说。 边炀不自觉扬着唇，打字：【嗯，到了。】 唐小雨：【饭菜记得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再吃。】 边炀余光掠过餐桌上的饭菜，边打字，边把菜放微波炉里，然后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热了。】 唐小雨：【（真棒表情包）】 看着这只丑丑的卡通猫，竖起大拇指的样子，边炀没忍住笑了下。 指尖点了点屏幕，把那个表情包保存了下来。 别看她平常闷不吭声的，好像特爱发表情包。 微波炉正在工作，还有两分钟。 他的后腰随意往大理石案台上一靠，边等着微波炉热饭，边切出界面，漫不经心的搜索—— 爱发表情包的女孩都是什么心态？ 上面的回答五花八门的，一方面在说这是习惯，另一方面在说爱发表情包的女孩内心都很有趣。 唐小雨有趣吗？挺沉闷的。 笑起来倒是怪甜，也算是有趣吧。 微波炉“叮”的一声，热好了饭菜。 他把碗碟放回餐桌上，然后拍了张照片发给唐雨：【热好了。】 抽出椅子，坐在上面，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品尝完所有的菜之后，又给她发：【味道不错。】 这次唐雨没回，应该在洗漱吧。 边炀保持着微信界面，把手机放在手边，给自己夹了块鱼肉，时不时掠过界面，似乎在等什么消息一样。 而回到宿舍的唐雨，拎着布包的手垂在身侧，此刻默不作声的站在外边。 地上被扔出来的都是她的东西。 牙刷、杯子以及洗脸盆，还有衣服、没晒干的被褥……散落一地。 不知道被多少经过的人踩了多少下，上面都是漆黑的脚印。 唐雨忍着快要落下来的眼泪，咬着嘴唇，蹲在地上，把东西一一都捡起来，拿回宿舍自己的床位上。 有个舍友开了小灯，正趴在桌子上写英语卷子，看见她这副样子，马上撇清干系的说了句。 “可不是我们干的，是一班的刘盈盈干的，你要找，就找她去。” 刘盈盈来班里念检讨的事儿，大家都知道，还传到了学校论坛上。 只是一下午的功夫，这事儿整个高三都知道了。 刘盈盈丢不下这个人，咽不下这口气，就跟孟诗蕊学，来唐雨的宿舍拿她的东西撒气。 宿舍的人见状也没阻拦，都是各扫门前雪，也不想得罪刘盈盈，就当作没看见。 洗漱的时候，大家也没把走廊里的东西当回事儿，一个两个有意无意的踩了过去。 她那些衣服被踩得完全不能穿了，被褥本就没干透，这会儿全是泥脚印子，洗都洗不干净的。 唐雨低头时偷偷的抹掉眼泪，唇咬得发白，把东西一一规整好，什么都没说。 宿舍外边传来轻轻的声音，“小雨，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是汪晴。 唐雨走出去，汪晴手上拿了被褥和新牙刷。 汪晴说，“那个刘盈盈太可恶了！我今天回来的晚，刚听见舍友说她拿你的东西出气才知道这回事儿，今晚上你先盖我的被子，我和我舍友睡一晚，还有，这个牙刷是新的，我没用过，等明天咱们一起去告老师！非让这个刘盈盈通报批评不可！” 被褥和牙刷都塞到她的手上，唐雨的鼻尖泛酸，泪珠在眼圈里打转，到底没再掉下来。 “谢谢你汪晴……” “没事，我们是同桌啊。” 其实汪晴心里一直很内疚。 一开始孟诗蕊欺负唐雨的时候，她就撞见了，那天被孟诗蕊威胁后，就没敢告诉老师。 后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雨被欺负，不敢跟孟诗蕊她们硬碰硬…… 所以只能做点这些小事，让心里的歉疚少一点。 唐雨又说了声谢谢，让汪晴回去了。 坐在木板床上，她双手圈着膝盖缩成一团，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窗外，静静的发呆。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爷爷打过来的。 她连忙在黑暗中抹去眼泪，捂住手机，怕打扰别人，走到阳台上，然后把门带上。 用力挤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故作开心的接通电话。 “爷爷！” 电话里传来爷爷慈爱又急切的声音，“小雨啊，在学校怎么样？好几天没接到你打来的电话了，爷爷现在打电话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啊？” 他和老伴儿实在放心不下，转辗反侧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大半夜打了电话过去。 ------------ 第33章 尽管大胆的往前走 唐雨鼻尖狠狠一酸，原本忍着不掉的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仰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好像这样就可以让眼泪尽力流回去。 “小雨啊？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爷爷有点着急了。 唐雨放下的手握着阳台的围栏，轻轻汲了气又深深的吐出来。 如果不是红红的眼眶，很容易被她这样甜美纯粹的笑容欺骗，“爷爷，我很好，你放心吧。” “马上就要高考了，听你阿婶说这段时间会很辛苦，你不要把自己累倒了，多休息休息，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爷爷。” “还有啊，在学校别不舍得花钱，我把地里的西红柿和茄子拿到集市上卖了，赚了不少钱，爷爷有钱呢！你啊，在学校要多吃肉，知道了吗？” 一声声叮嘱，让唐雨低下头，鼻子里蔓延出来的酸涩钻进了眼睛里。 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很轻，“爷爷，我知道的。” “家里母鸡刚下的鸡蛋都给你留着哩！你奶奶说等你回来就煮给你吃。” 电话那边传来了点窸窸窣窣的动静，爷爷乐呵呵的说，“你奶奶非要跟你说话，让你奶奶再跟你说两句。” 很快手机到了另外一个人手上，奶奶慈爱的声音传来。 “小雨啊，在学校怎么样？和同学们处得都还好吧。” 夜风从领口里灌进去，从头到脚都有些凉。 唐雨笑着回，“……都挺好的。” “你啊，打小就不爱跟人讲话，在学校里要好好跟同学相处，上次奶奶让你给同学带的核桃和桑葚，你分给同学了吗？” 她把从家里带来的核桃和桑葚分给舍友，然而第二天就在垃圾桶里看到了。 “分了啊。”唐雨佯装轻松的语气，每个字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去的一样，声线带着不自觉的微颤，涩得难受，“她们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奶奶的声音很高兴，“你在学校要常常跟人说谢谢和对不起，这样大家都会觉得你是个礼貌的好孩子，就觉得你好说话，都愿意跟你玩了，明白吗？” 不是这样的。 哪怕她说再多次，施暴者也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她的柔弱和胆怯只会让施暴者变本加厉！ 唐雨一开始也反抗过，告老师、告校长，甚至想过报警。 可没有造成实际的伤害，警察来了也只是规劝几声，却会换来孟诗蕊更猛烈的报复。 马上就高考了，每一天都是倒数。 唐雨在这样倒数的日子里，却好像有了盼头，恨不得早点可以考试，早点离开这里…… “小雨？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是不是生活费不够用了？” 奶奶似乎听出来她情绪不大对，赶紧问道。 唐雨不想让爷爷奶奶操心，他们已经够不容易了。 “没事的奶奶。” 她仰头望着没有边际的夜，“我挺好的，在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对我很好，经常帮助我，而且我最近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是新来的转校生，奶奶说锁骨上有痣的人都是好人，他就是个很好的人，请我吃饭还送我礼物。” 那双很可爱的拖鞋，是她收到过的第一件礼物，唐雨从来没那么高兴过。 奶奶闻言放心了下来，“那就好，你要跟朋友好好相处，别总惹人家生气。” 爷爷在一旁插嘴，“我们小雨脾气那么好，怎么会惹别人生气，老太婆，你这不是瞎说吗，把电话给我，我给小雨说。” 奶奶不满意的咕哝了几句，手机交到了爷爷手上。 “小雨啊，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哈，等学校放假了，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唐雨很轻的“嗯”了声，“好，爷爷，你们也早点休息。” 等到那边挂断了电话，唐雨才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 起风了，有点凉。 她没穿外套，搓了搓胳膊，调整好心情正要回去，手机震动了下。 是边炀发来的微信： 【睡前不跟大哥报备下？】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很拽的样子。 唐雨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对面女生宿舍楼里还有不少开着的小灯，一闪一闪的。 她咬了咬唇，低头打字：【要每天报备吗？】 然后往上翻了翻他之前发的微信，又回了句：【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到你发来的微信。】 电话那边的边炀正在洗碗，原本以为她睡了，只是试探性的发过去一条微信，没想到她回了。 关上水龙头，把洗好的碗碟放在柜子里，抽出几张纸巾边擦手，边低头看手机往客厅走。 身体往沙发慵懒的一躺，骨节分明的指尖慢吞吞的敲字：【要报备。】 顿了顿，又对此有个解释：【这样有利于我做大哥的树立权威。】 唐雨不知道这种权威有什么深层含义，但他说什么，她照做就是了，左右不过是睡前发个微信。 【我记住了。】 挺乖。 边炀唇角微微弯着，看到屏幕里又进来了信息：【你吃饭完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就好，明天放学我去的时候刷。】 边炀没接这话，问了句：【退烧药吃了吗，你的手也记得上药。】 觉得这话挺别扭，又补了句：【要不然怎么干活。】 【会的！】 边炀一只手臂枕在脑后，看她发完这两个字之后，就没发别的了。 屏幕的亮光映照着少年精致年轻的面庞，眼底也入了一些光亮。 这个点儿还不睡，她干什么呢。 指尖切出去微信界面，在百度搜了两张动图，发给她。 一张是有你存在的地球。 一张是没你存在的地球。 【从这两张图片上你能看出来什么？】 边炀的信息进来。 唐雨点开那两张动图看了看，蔚蓝色的地球缓缓的转动，两张图片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地球上有了你，以及没有你。 唐雨压下眼睫：【这世界上有没有我似乎都没什么区别。】 人类不过是宇宙里的尘埃、时间长河里的水滴，所以无论她如何，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人在乎，也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什么。 她以为边炀是想说这个意思，让她别把自己当回儿事。 内心原本荒无枯涸，此刻更是寸草不生。 谁知道下一秒，他发来了一句语音： 【唐小雨，你怎么这么消极啊，这明明是告诉你一个道理，没你的世界只会一成不变。】 【你可以没有地球，但地球没你不行，傻不傻。】 少年的声音磁性而低沉，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能钻进耳朵里的电流。 又像是到夏天收麦子的季节空气中散开的麦香，往人四肢百骸和每一个毛孔里钻。 唐雨愣了一愣。 刹那间荒芜的心底，像拼命钻出来一朵摇摇曳曳的嫩草，止不住的汲取养分拼命生长着。 同样两张图，原来意思天差地别。 有时候人类就是那么奇妙，可以因为别人的冷漠而消极颓废，也可以因为别人的善意而心底涌动出来蓬勃的力量。 边炀看起来野性难驯，是老师们头疼的对象，可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善意。 她眼眶湿了湿。 【唐小雨，跌入谷底的时候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擦亮眼睛，认清很多人。】 【真正想要为你好的人和想把你拉入地狱让你翻不了身的人同样都披着人的衣服，在这一时间都可以撕掉伪装。人生在世遇到的困难，或许就是老天考验你而布下的历练，那些绊脚石，也可以是你的垫脚石，你也可以理解成升级打怪。】 【未来，正是因为这些无法预知的苦难和快乐，所以才妙不可言。】 【所以尽管大胆的往前走，不要怕。】 眨了眨眼睛，她的眼泪砸在屏幕上，唇角却缓缓绽开一个笑。 未来，正是因为这些无法预知的苦难和快乐，所以才妙不可言。 原本回来时看到东西被践踏的难过和羞辱，在此刻似乎好受了很多，很多。 她看着这些字，眼睛几乎看酸。 然后无比认真的回复他： 【边炀，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又重新拾起了一些前进的力量。 想了想，她指尖动了动，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边炀修长的细指握着矿泉水，正在喝，手机震动了下，余光一瞧那丑萌丑萌的卡通图片，差点被呛死。 ------------ 第34章 受害者怎么能是懦弱？！ 一只穿着袈裟双手合十的丑猫以及一只丑丑的拿着佛珠小鸡并排站。 头顶上是一行字——【好人一生平安。】 好家伙。 这是要给他发多少张好人卡？ 集齐几张能兑奖吗？ 【晚安。】 唐雨又发了。 边炀唇角抿着笑意，打字很快：【嗯，晚安。】 收起手机，唐雨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床位，摸索着从布包里拿出来药，就着没喝完的奶茶吞了下去。 虽说牛奶不能和药一起服用，可现在要是出去打水的话，可能会吵醒其他人。 躺在木板床上，好在有汪晴的被子，她紧紧拥着薄薄的棉被，瘦弱的身躯虾米一样蜷缩在里面，不至于硌得睡不着。 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困意很快袭来。 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是边炀那张又拽又傲娇的脸。 以及他那句‘未来，正是因为这些无法预知的苦难和快乐，所以才妙不可言’‘尽管大胆的往前走，不要怕’。 嗯，她不怕了。 唐雨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睡了过去。 上了高三后还是第一次能睡得这么沉。 —— 临近高考，为了给学生减负，清远高中的早自习不强制高三学生必须出席。 即便如此，一班二班的学生除了极个别学生，大家基本都早早的到了教室开始背书。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间，唐雨都没看到边炀的影子。 在餐厅里，唐雨边啃着包子，给腾出一只手给边炀发微信： 【要给你带早餐吗？你的饭卡还在我手上。】 汪晴边喝粥边跟她说，“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办公室找二班的班主任，昨天刘盈盈把你的东西都糟蹋了，这事儿二班的班主任必须得管，她要不是不管，大不了咱们就去找年级主任！” 手机上边炀没回她的微信，唐雨咬着包子，从屏幕上抬起眼，“说了也没用，还是算了吧。” 汪晴皱眉，“怎么算了啊，怎么样，也得跟她班主任说啊！” 唐雨把包子吞咽下去，平静道，“就算说了，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刘盈盈被老师口头上象征性的教育几句，马上就高考了，所有老师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是非来，如果我去告状，不仅会被孟诗蕊和刘盈盈记恨得更深，她们气不过，还会再来宿舍找我的麻烦。” 刘盈盈白天念完检讨，晚上照样能来宿舍把火撒在她的身上。 刘盈盈是想用这种行为通知她，就算告状也没用，老师也拿她没办法。 所以，就算老师因此再让刘盈盈念一次检讨，那又如何，晚上遭殃的还是她。 “可就这么算了？！”汪晴替她生气，“那她以后还不得更嚣张啊！” 唐雨垂着的眼帘颤了颤，“刘盈盈不是孟诗蕊，我跟她本就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矛盾，这次我不理她，她得不到什么成就感，就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小雨……” 唐雨抬起脸带着略有些疲倦和牵强的笑，“听起来是不是挺懦弱的啊？” 复而低下头，“可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我越是反抗和挣扎，孟诗蕊她们越是把我当成猎物一样逗乐，可只要她们在我身上找不到快感，就不会继续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最后三个月，哪怕她们看我不痛快也好，还是扔我东西也罢，也就三个月，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你是受害者，受害者怎么能是懦弱？！而且万一你这次忍了，她们又变本加厉了怎么办？就任由她们欺负吗？” 汪晴咬牙切齿的，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看她安安静静的喝粥，胸口更像堵了石头一样难受。 可又能怎么办，换做是她……汪晴兴许也会忍气吞声吧。 因为她的爸妈在食堂打工，校长就是孟诗蕊的亲戚，她一句话就能让她爸妈失业…… 沉默了几秒钟后，汪晴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从打饭的窗口，多问她妈妈要了一个包子拿给唐雨。 “喏，别的我也帮不了你，只能在这上面帮帮你了。” 唐雨接过包子，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谢谢你汪晴，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没事的。” “客气什么。”汪晴心里依旧不好受，在椅子上闷声闷气的喝粥。 然后去想点开心的事，把那些糟糕的情绪排遣出去，手枕在餐桌上，询问她，“小雨，高考完你要选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啊？ 以你的成绩肯定能上清北，听说清北有个专业很厉害，从那毕业之后不愁找工作的，说不定还能公派出国呢！”能出国是她们能想到的最厉害的事儿了！ 提到未来，汪晴圆圆的小脸上全是向往。 唐雨也不例外，她看着碗里的清粥，微微分神，就想起村里的人说的话。 等考上大学就好了。 考上大学就能走出凉城，去更大的世界看看。 考上名牌大学，毕业了就不愁找工作，能赚钱买房买车。 唐雨没想过这些，她考上大学，赚了钱就想去带奶奶到大医院里治病。 县里医院的医生说，凉城的医疗设备太老旧，已经跟不上奶奶的治疗了，而帝都的医疗资源和技术都是最好的，说不定专家治一治，奶奶就能下床走路了。 爷爷奶奶一直待在凉城，连市里都没去过，更别说帝都。 他们说，那里的人说话都跟他们不一样，带着一股子京味儿，厉害的人都会去帝都。 唐雨没见过帝都来的人，没听过那边的人说话。 不过她知道，那里的兼职工资比县城要高好几倍！ 她可以边读书，边做兼职，赚了钱就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小房子，带奶奶去挂专家号。 只是这样想了想，唐雨就扬起了甜甜的笑意，捧着热乎乎的粥，澄澈的眼神充满了向往。 好似这样足够美好的画面已经一卷卷展开，就是她今后要走的道路。 直到汪晴的肩膀撞了撞她，“喂，你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想上了大学就准备谈恋爱吧？” “啊？” 唐雨呆呆的，似乎没反应过来。 “你肯定在想，你一定在想！” 汪晴把她的刘海儿拨开，那张白皙无瑕的脸蛋漂亮又精致，就是太瘦了，显得没什么气色。 “那个孟诗蕊分明就没你长得好看，还被评上了校花，那些投票的人眼睛不用可以捐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你长得这么好看，到了大学，肯定有好多人追你……小雨，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唐雨伸手把刘海拨下来，薄薄的遮住了前额，“我不想谈恋爱。” “不谈恋爱，那大学读得有什么意思。”汪晴捧着下巴，无比憧憬，“你就没想过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坐在自己喜欢的男生的脚踏车后座上，然后害羞的搂着他的腰，两个人一起在树荫下骑单车经过的画面吗？他稍微一踩刹车，你的脸颊就贴在了他滚烫的后背……” 想着想着，汪晴都把自己代入了，搓了搓胳膊，似乎还沉浸其中。 “多美好啊，你不可能不想的！你肯定是觉得不好意思才跟我说你不想的！” ------------ 第35章 被警察带走 “……”唐雨：“……我真没想过。” 汪晴不信，“我不管，你想了，你刚才肯定想了！” 然后看唐雨埋头喝汤，一点都没兴趣的样子，汪晴嘴角抽了抽。 “小雨，你该不会是有心理阴影了吧？” 唐雨闻言迷茫的看她。 汪晴看了眼四周，没什么人关注她们。 她才低声说，“就是周寻文啊，该不会是周寻文的事儿给你带来了心理阴影，导致你对男生不感 “是！”大胡子二话不说，直接转身把狐狸推进刚刚被朱熙拉开车门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因为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去的那股庞大杀气，是需要击杀无数高手，经历无数次血战方才能够拥有的，至少此时的他就没有这般的气势。 霍婷似乎想要上前去安慰一下，只不过手臂微微一紧，已经被儿子紧紧抓住，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扁寻表面上遵从席元的命令，但实际上却是在暗地里不断地拉拢自己的势力，一旦他的修为超过席元，必将会直接将席元踢下席元山的首席主事者宝座。 南宫若离愕然，没想到石天竟然会这般好说话，肯定有什么阴谋，不过此时却不是细想的时候，登时笑着道了一声谢谢，真气再次激发而出，渐渐远离了石天。 “要考核这些留下来的人其实很简单，用两个字就可以完成。第一个字就是看。 奥菲斯和它从虚无的幻想之中诞生以来，两者已经交手过无数次，奥菲斯从来没有一次赢过了它。 放下手中的碗筷，后背又开始隐隐作痛，吩咐茗儿收拾碗盏后，我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觉间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妨事，不疼。”保元若无其事地抽回手，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安慰的笑容。 “那好，我炼器的规矩是不收钱只收材料，你想让我给你炼制护甲的话，那剩下的兽皮就都归我了！”炼器师说完就把目光转向了排在鸣人身后的修士手中。 但是，矛尖森林依旧在不折不饶地前驱，后列的兵士，毫无知觉地踏过了前面同袍的尸体，踩到血流成河，融化了积雪，但还在将手中长达二十罗马尺的巨大长矛，齐齐地伸向前方。 民安两系以科学家为主，山头星研究机构的主力便是两系的技术人员。这两系通婚频繁，可以视作一系，从事的工作比较复杂，几乎无所不包，只是偏重于科研而已。 周光壁派人催他好几次了，不见面是不行了，杨波有些无奈的翻身上马，这一路必须忍受很久的颠簸了。 但是可以想象，魔族是不可能长期只占领一个岛国不作为的，迟早有一天要攻打别的地方，很大的可能，他们正在做入侵准备。 事实并不出往所料，接下来的一桩事情让我彻底明白了这底在哪里，也更加的肯定了这个爷爷的身份，父亲的身份变得呼之欲出。在知道自己是谁的同时也开始了和这个世界的几位红颜扯不清的关系。 毕竟现在太子还深受皇帝的喜欢，不出意外，是绝对不会被废掉的，二皇子炎怀宇想要取太子而代之，可谓难上加难。 一些炮队的队官跑前跑后，指挥着那些炮手。一面频频转头，等待点火的信号。 “晶晶妹妹，这还需要问吗？刚才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听到那震撼的声音了，除了那件事，还能为什么呀？”秦海燕在李晶晶耳边轻声说道。 ------------ 第36章 低头是沼泽，仰头是黑暗 一路上，唐雨的脑海里都是乱糟糟的。 风将她的长发吹得散乱。 等她跑到教室的时候，边炀的座位上依旧是空的，但是他的背包安安静静的躺在桌面上。 “边炀呢？” 唐雨粗重地喘息，顾不得缓口气，急忙询问前排正在窃窃私语的同学。 对方看她额头上布了层细汗。 平常的唐雨默不作声的坐在后排写题，如果不是成绩太好，在班里几乎是透明的存在。 没什么人关注她，似乎她也不关心任何事。 这会儿难得看她这副慌乱紧张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同学挺好奇的，“你这么关心边炀干什么，他才转来几天，你就跟他这么熟了？” 唐雨慢慢的平复呼吸，唇角动了动，“我听说警察把边炀带走了。” “是啊，刚带走的。”对方耸了耸肩。 “那警察好像是范越彬的爸爸，听说范越彬在校外被打了，伤得还不轻，该不会是边炀打的范越彬吧？不过他俩好像也没什么仇，怎么就在校外打起来了。” 听到这些话，唐雨神思郁乱地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临近校门口，正看到手懒洋洋的插在口袋里的边炀，在两个警察的带领下，坐进警车里。 “边炀！” 距离太远了，校外大街上再加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的鸣笛，轻易把她的声音盖了下去。 唐雨一路跑到校门口，不知道被多少人撞了肩膀，也没赶得上。 警车已经从她面前驶离了。 双手撑在膝盖上重重的喘息着，香樟树的味道混杂着汽车尾气，拼命涌进她的口鼻里。 “咳咳！” 唐雨的嗓子被呛得生疼，胸口塞了团浸湿的棉花似的喘不上气。 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胶合，沿着脸颊一点一滴的砸在地面的尘埃里，又瞬间消失。 不知道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太阳下缓了多久，她才捂住腹部，缓缓的直起身。 “小雨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刚吃过饭就跑这么快，你胃要不要了？！” 汪晴追上来时，插着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边炀呢？真被警察带走了？” 唐雨点了下头，汪晴看到她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凉城的天在三月份就热得受不了了，她的唇瓣在阳光下却惨淡的发白，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小雨，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把汪晴吓坏了。 唐雨抬头看她，眼眶湿红起来，“边炀被警察带走了，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汪晴，是我害得边炀，我后悔了。” 她咬着唇，唇瓣也在微颤。 恐惧将滂沱的滚打在她身上，泪水无法控制的从眼眶一点一滴涌出来，把她苍白的脸洗刷的更没有一点血色。 “一开始只要我自己在地狱里就好了，为什么我要拉上别人，为什么我这么自私要把别人牵扯进来，为什么我不能再忍一忍，分明只要忍一忍就可以了，我却找上了边炀…… 如果不是我在那一天找到边炀，边炀就不会被警察带走了……” 像是进入一个走不出的怪圈，闷在心头的歉疚和痛苦如定在墙壁上狰狞可怖的鬼画，张着血盆大口要把匍匐在地上的唐雨一口一口的吃掉。 她蹲在地上，像见不得光亮的夜鼠，埋在紧抱的膝盖指尖，双肩抖得厉害。 唐雨太害怕了。 全部的悲哀和恐惧就都汇进她的身体里。 如果边炀被关进监狱里怎么办？ 他的一生被她毁掉了怎么办？ 成长的血肉是搅拌着恐惧的混凝土，少女少年对这个充斥着善意和恶意交织的世界，是满目的无所适从。 没有人教会他们在十字路口怎么选就是正确的路，也没有人教会他们怎么在这样混沌的世界里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他们在荆棘横生的地方踉跄蹒跚，靠着时不时仰望一下的湛蓝天空，才能鼓足勇气继续。 可若是连天都被乌云遮盖了，低头是沼泽，仰头是黑暗，是没办法继续往前走的。 “小雨，你别着急，事情说不定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汪晴也慌了。 在学校里遇到最大的事不过就是被老师罚站或者叫家长，这会儿也六神无主起来。 “边炀为什么被抓？对，他为什么被抓我们还不知道啊！班主任一定知道，要不然我们先去找老师问问？” 对，没错，她不能慌。 边炀被抓应该和范越彬有关。 在短暂的失控后，唐雨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擦掉眼泪，转身就往办公室的方向跑。 汪晴在后边追，“小雨，我的天，又跑，你倒是等等我啊！” 刚追到教学楼底下，实在跑不动了，没看到周寻文，两个人撞了正着。 周寻文堪堪站稳，看她急匆匆的样子，“怎么了？” 楼道里他只看到了唐雨的衣角，人已经不见了。 “唐雨发生什么事了？” 汪晴边喘气边说，“不是唐雨，是边炀，边炀被警察带走了！” 周寻文闻言，轻轻皱眉，“边炀被带走，跟唐雨有什么关系。” “这……” 汪晴也说不上来。 反正听唐雨那话的意思，应该是把边炀当成了很好的朋友。 边炀被警察带走，又好像是因为唐雨的缘故。 要不然她怎么那么伤心啊。 唐雨先是去了教室，抱起早自习收上来的英语试卷，朝办公室走去。 敲了敲门进去，埋头走到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前。 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聚在一起，似乎也在讨论边炀的事。 “孙老师，你们班早上怎么回事啊，警察都来了！好像是你们班的那个转学生打了人，挺严重的样子，你不跟去看看啊？万一校长和对方的家长追究起来，你可就惨了！” 临近高考，最怕的就是闹事。 孙雪敏尴尬的回了句，“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上午还有课，不方便去警察局，但我已经通知校长了。” “通知校长？” 一般老师基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可能把事压下去，不闹开。 她反而通知校长，其他老师还挺奇怪的。 孙雪敏说，“一方面这次被打的学生是范越彬，他爸爸就是警察，也就是把边炀带走的那位，另一方面事情发生在校外，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边炀又是校长插进二班的，就算有事，也该校长去处理啊。” 言外之意，这事她不想沾边。 其他老师闻言诧异不已，“边炀是校长安排进来的？” “是啊……” 孙雪敏道。 一班二班虽说是清远的尖子班，可老师们都知道，这尖子班的水份大。 一部分的的确确是学习成绩拔尖的学生，另一部分却是插进来的关系户。 凉城虽然是贫困县，可贫困的是普通百姓，有钱人照样富得流油。 对他们来说，把自己的孩子安排进尖子班，感受浓郁的学习氛围，并不是什么难事。 “要我说，孙老师，你就是点儿背，一个孟诗蕊和刘耀杰就够你受得了，又来个打架的边炀，同样都是尖子班，你真不如一班班主任小赵清闲。” 一班班长是周寻文，一下子震住了全班的学生。 靠关系的没他关系硬，不敢招惹他，学习上他又是拔尖，太让人省心。 老师们对一班班主任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 看得孙雪敏是一阵心塞。 唐雨听到这里，默不作声的放下英语作业，离开了办公室。 拿出手机给边炀发的几条微信也没回复，都石沉大海了。 走廊的尽头，孟诗蕊带着小弟刘耀杰正说说笑笑的往这边来。 换做以前，唐雨会马上低下头，躲起来让路。 这会儿她目光闪了闪，手不动声色的摸进口袋里，按了按兜里东西的按钮，竟然迎面走了过去。 ------------ 第37章 我也没办法哄你的 孟诗蕊脸上的妆容精致漂亮，咬着棒棒糖，哪怕穿了校服，脚上却是双半高跟鞋。 “范越彬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人也没来上学，他干什么去了？” 孟诗蕊和刘耀杰不上早自习，是家里司机送来的，还不知道警察来过的事。 “估计是起晚了吧，昨晚上他不是带人去给唐雨一个教训了吗，估计玩上瘾了，就起晚了呗。” 刘耀杰无所谓的耸耸肩。 孟诗蕊一想也是，结果抬头就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唐雨，迎面朝他们走来。 她一皱眉，刘耀杰也纳闷了。 两人直接堵住唐雨的路。 孟诗蕊用指尖扯了下她的校服，又看看她的脸，居然一点伤都没看到。 唐雨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被刘耀杰按住脖子，送到孟诗蕊面前。 “你躲个屁啊你！看到蕊姐你跑什么啊！” 刘耀杰拍她的脸，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按在墙上…… 周围经过的同学看了一眼，刘耀杰吼了声“看什么看”！ 大家纷纷走开，当作没看见。 孟诗蕊嘴里咬着棒棒糖，用带跟的鞋踢她，“喂，唐雨，昨天范越彬找你去了，你看见他了吗。” 唐雨屏住呼吸，摇摇头。 孟诗蕊就知道，否则唐雨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来上课，顿时骂了句。 “范越彬怎么回事儿，让他办个事都办不好，特么废物一个。” 然后又瞧了眼瑟缩的唐雨，伸手抓住她的头发。 唐雨被迫仰起头，那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里面有孟诗蕊熟悉的恐惧和胆怯，似乎还多了点儿别的。 说不上来，总觉得跟以前不大一样。 “胆子大了，居然敢这么看我了。” 抓她头发的手陡然用力，唐雨吃痛的仰起头。 粘湿的刘海儿撇开是光洁的额头，露出整张漂亮干净的脸蛋。 孟诗蕊眼底掠过点儿嫉妒的情绪，紧接着冷哂，“果然有人撑腰，就开始有恃无恐了，不过边炀他又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勾引了个男的，就能拉着他对付我？信不信我让他跟你一起都滚出清远？！” 唐雨咬着嘴唇，依旧死死的盯着她。 那眼神让孟诗蕊颇为不爽。 不爽她这张漂亮的脸，不爽她成绩这么好，不爽唐雨不服她的威慑，没带给她统治的快感…… 越是如此，越是不想让唐雨好过。 手上越用力，似乎要把她的头皮都扯下来。 直到唐雨疼得忍不住喊出声，孟诗蕊才扬起笑容，“疼不疼？疼就求饶啊！装什么装啊真是……” 刘耀杰看到有老师过来，凑过去跟孟诗蕊说了句什么。 孟诗蕊这才扫兴的松了手，递给刘耀杰一个眼神。 很快唐雨就被刘耀杰抓住衣领，推搡到没什么人经过的楼梯拐角那。 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唐雨抬头看面前的两个人，不自觉的捏紧手指。 “昨天晚上，你们让范越彬办的事，就是找我麻烦，是吗。” “不然呢？还能找你去谈情说爱啊？” 刘耀杰和孟诗蕊相视一眼，觉得可真逗，“不过你躲得过昨天，躲不过今天。” 拍了拍她的脸，“今天体育课，你去搬器材，跟老师说是你自愿的，懂了吧？” 本该轮到刘耀杰搬，他每次都让别人给他搬。 “还有过几天就是一模考试了，别忘了给我们递答案，老规矩，知道吧？别让我多费口舌。” 每次大型考试后，都要按照成绩排座位。 唐雨扯了下唇角，“我们不一定分到一个考场。”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不过是安排进一个考场而已，孟诗蕊有这个能力。 唐雨别过目光，没吭声，孟诗蕊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装什么聋子！” 弯腰凑过去，眼神像毒蛇，“难道想让我给你拍照？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 低头看她的脖子，她的腰，还有她的腿…… “不过再让我生气的话，可不只拍照这么简单了，我给你拍个视频怎样？你不是喜欢兼职吗，把视频放在成人网站上，你也能赚点钱啊。” 刘耀杰也跟着笑，眼神猥琐的在她身上流转。 恶心。 唐雨忍着那种作呕的感觉，点头，声音很低，“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 孟诗蕊得意的笑。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迟疑的男声，“诗蕊，你们在干什么。” 孟诗蕊的手明显一僵，扭头看到走过来的周寻文，马上收回手垂在身侧。 如果不是表情不太自然，这样子显得很乖。 “寻文哥哥，你怎么来这边了？” 周寻文目光在她和唐雨身上扫过，“你们在这干什么？你跟唐雨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啊……” 周寻文看向唐雨，她的脸色并不好。 孟诗蕊过去挽上周寻文的胳膊，俏皮的说，“昨天不是我生日嘛，你送我的这条项链，唐雨说很好看，所以我凑近点给她看呢，你说是吧，唐雨？” 暗含警告和阴沉的眼神，让唐雨的脊背窜起一股寒意，知道她什么意思。 无非是想在周寻文面前维持自己的人设而已。 她吐出一口气说，“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当着周寻文的面，孟诗蕊没拦她。 身后还有她不断撒娇的声音，“寻文哥哥，数学竞赛我也报名了，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参加集训了！你要帮我讲讲题，好多题我都不会……” 周寻文“嗯”了一声，眼神还在唐雨的身上，没看到孟诗蕊眼里一闪而过的忌恨。 唐雨回到教室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警局。 她口袋里是录音笔，刚才孟诗蕊说的那些话，都在里面了。 她亲口承认，是范越彬主动找她麻烦。 那么边炀就算打了人，也是出于自我保护，应该就会没事了吧？ 上课铃响的时候，她刚走到校门口，手机就震动了好几下。 点开看，是边炀发来的微信： 【我人好着呢，好好做你的题，别西想东想的。】 唐雨瞳孔轻缩了下，手指有点抖，马上回拨了他的电话。 里面是边炀的声音： “这个点儿你不好好上课，玩什么手机，唐小雨，你该不会翘课了吧？” “啧，这还得了。” “唐小雨，你不能因为没人监督你，就放飞自我，你那英语试卷又不是满分，我看你阅读理解错了好几道，你是怎么当英语课代表的。”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却出奇的让她翻涌的心平静了下来。 只是鼻尖涩得要命，“边炀，你在哪呢？那些人……欺负你了吗？” 边炀听她的语气不大对，原本搭在桌子上的腿放了下去，收了一身散漫，“你哭了？” “没有……” 还没哭，鼻音这么重，骗谁呢。 边炀眉头拧成了结。 这么爱哭，干脆去沙漠种树算了。 起身要走，身边的人把他给拦住了。 他捂住手机，舌尖抵了抵脸颊，满脸不耐，“还要多久？” “你小子够可以的啊，打了人还这么嚣张？再等等，伤情鉴定出来前，你哪都不能去，老老实实等结果。” 警察让他回该待的位置。 边炀往椅子上一坐，把手机拿到耳边。 “唐小雨，你今天别上课了，回宿舍睡一觉，等你醒来我就去接你。” 唐雨声音低低的，“他们是不是不肯放你出来？” 马上切出去画面，手指动了动，她把一截录音发了过去。 “用这个可以吗？里面有孟诗蕊亲口承认是她让范越彬找我麻烦的录音，这样你就能算自卫吧？这样警察是不是就能放你出来了？” 边炀知道她有录音笔，就是不知道都录些什么。 谁知道都是这些。 他的眉头拧得更深了，语气冷硬得要命，“你去找他们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他们对你做过什么，你都忘了？” 边炀没来由的生气，扯了下领口，没有得到任何纾解。 一想到她或许又被欺负，就更气。 “在学校里，他们还不敢对我做什么，顶多是恐吓几句……” 她耷拉着脑袋，更想知道的是……“这录音能不能帮到你啊？” “帮个屁？老子要你帮！” 边炀紧了紧后槽牙，从没有这么躁过。 “唐小雨，你脑子是不是有坑？我是缺胳膊还是少腿啊，得要你个小丫头帮？” 唐雨被他说得忍不住红了眼，“边炀，你吓到我了……” “……” 边炀顿时噎了一下，闭上了嘴。 片刻的沉寂后，他半晌挤出来这么一句，“我承认我声音是大了点，我跟你道歉，行了吧，你可别再哭了，隔这么远，我也没办法哄你的……” 她不吭声，边炀指尖挠了挠眉间，“唐小雨？” “你别不理我。” “哪有你这样当小弟的，动不动就给老大摆脸色。” 他这大哥当得真憋屈。 ------------ 第38章 你好凶啊唐小雨 唐雨站在香樟树底下，脚底磨着水泥地。 耳边的手机里是边炀无奈又半开玩笑的声音。 “我的天，我怎么这么惨啊！” “你居然对一个这么关心你，又那么体贴，脸长得那么帅，身材又那么迷人的老大爱搭不理的，唐小雨，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唐雨：“……” “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严肃点儿！” 唐雨吸了吸鼻子，以为他在强颜欢笑，故意这样插科打诨就是不想让她担心的，心口愈发的肿胀酸涩。 她深吸一口气，那种止不住蔓延的苦涩和担心包裹整个心脏，得不到纾解。 保持着电话畅通，快步走出校门，凉城的出租车起步价要十二。 活这么大，她打出租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毫不犹豫的拦了一辆上去，报了地址。 ——范越彬的父亲所在的警察局。 边炀一定被带到那里去了。 边炀终于听见她的声儿，余光瞧见那警察似乎接了个电话，还时不时往他这边看。 他朝人少的走廊走了两步，后背懒懒的靠在墙壁上，忍不住弯起唇，“不生气了？” 唐雨又不搭理他了，头靠在车窗上，只是没挂断电话，就这么通着。 只有听见他的声音，才安心些。 “不搭理我，那就是还在生气啊。” 他拖着尾音，语调像个钩子一样的上扬，又懒又长的，“唐小雨生气喽。” “你好凶啊唐小雨，怪会给人摆脸色。” “真的超凶啊！” “我还是太单纯，以前都被你骗到了。” 少年低头轻笑着，磁性又轻柔的嗓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像是夏日最好的交响曲。 “我哪里凶了。”她忍不住出声，声音软软低低的。 “分明是你不正经，不想着解决问题，还在这里开玩笑。” “嗯，我的错我的错，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道歉的速度格外快，一点都不含糊。 为了迎合她的需求，他轻咳两声，嗓音还故作深沉严肃了点。 “唐小雨同学，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给个台阶下？”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方才紧张恐惧的神经松弛了很多。 他还能说笑，想必在警局没受什么委屈，唐雨心里的一块铅也遽然落了下来。 她捂住手机，礼貌的询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能到警察局啊？” “现在路上有点堵，估计得十分钟才能到。” 唐雨闻言点了点头，才松了捂住扬声器的手。 里面的边炀还说着话，“你怎么又不搭理我了，是不是把自己给气晕了？” “边炀，我没生气。” 车窗缝隙钻进来的风夹了热意。 唐雨垂了垂眼帘，发丝轻轻的撩在脸颊，她轻言，“我只是很担心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她看不到此刻边炀根本压不住的唇角。 众所周知，担心等于关心，关心意味着在意。 要是许多个在意凝聚起来，那可就是少年少女们滋生情感的温床了。 “既然没生气，那你证明给我看看。” 边炀穿着白色短袖，身形修长清瘦，手上把玩着打火机，含笑的眉眼一笔一画都是精致，“你这台阶太高了，我下不去啊，要不然你笑一个给我听听，证明你没生气，咱们就此握手言和？” 唐雨：“……”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笑得出来！ “边炀，你别闹了。”她认真的说，“警察那边怎么说？” 边炀没听见她笑，很轻的啧了一声。 唐雨继续问，“范越彬的父亲就是警察，他会不会为难你啊？” 一时间，脑海里想得全是黑暗的画面。 她总提这事，边炀就没什么兴致了，“这事你别管，在学校好好等我回去就得了。” 刚才接电话的警察朝他走来，边炀跟她说了声，“先挂了。”就看向那个警察。 “喂……”唐雨急急喊了声。 回应她的是电话的挂断声。 捏住手机和录音笔的手紧了紧，掌心已经有了湿汗。 边炀，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警察走到边炀的跟前，瞧他低头把玩着打火机，那副浑然漫不经心的样子，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到什么畏惧和忌惮，好像他早知道报告的结果一样。 警察久久的拧眉盯着他看，就是不说话。 边炀挑眉，略微站直了点身子，笑着问了句。 “警察叔叔，鉴伤结果是不是出来了？” 闻言警察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 范越彬被发现的时候，脸都被打成了猪头，连他亲爹都差点没认出来。 右手手腕和左手手臂均有折了的迹象，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擦伤。 当即被送到了急诊室，身上的伤处理了几个小时，范越彬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喊疼呢。 可经过鉴定，愣是连个轻伤都没够上。 范越彬的亲爸也是局里的警察，知道后气得够呛。 但这种地步，只能协商解决，赔偿医药费。 看来这小子打人有一手啊。 专挑不符合鉴伤的地方打，不会留案底，不会追究责任，打得地方却折磨人。 疼得成年人都受不了，更别提十七八岁的男生了。 “你，跟我进来。” 警察把他带进一个小黑屋。 边炀站在门口往里面扫了眼，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门口没进去，“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该登记的也都登记了，警察叔叔，按照流程，既然构不成轻伤，那现在应该把当事人叫来商量赔偿的事，而不是再继续让我说些没用的。” 警察一听也气得够呛。 他算哪门子交代。 “为什么要打人？” “因为他欠揍。” “你们有过节？” “看他犯贱，手痒痒。” 这就算交代了？ 正打算把人塞进去再好好审审，这时同事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又隐晦的看了看边炀。 “局长说，这事你别插手了，先把人安置好。” “现在？”警察疑惑。 毕竟是同事的儿子被打了，涉及的都是未成年，即便构不成轻伤，但免不了要教育几句的。 “你赶紧去吧，少啰嗦，这边交给我。” 同事把他推走，同时把边炀带进一个敞亮的房间里。 “同学，你先在这等一会儿。”顺便拿给他一瓶矿泉水，“饿吗？” 边炀坐在椅子上，后颈靠在椅背，微微闭上眼眸养神，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正落在他肩上，“不用，谢谢了。” 对方把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离开房间时还轻轻带上了门。 而与此同时，局长办公室里。 听到局长的话，范越彬的父亲范增顿时满眼怒火。 “把人放了？为什么把人放了！他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分明就是蓄意伤人！” ------------ 第39章 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宝贝了？！ “不能因为未成年就这样算了，那我儿子岂不是白挨打？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那我还当个屁警察！局长，其他的事我都能听你的，关乎我儿子的事不行！你也是父亲，总该体谅一下当同样父母的吧，要是你儿子闺女被打了，我就不信你能这么无动于衷！” 相比较于范增的咆哮和愤愤不平，局长喝了口茶，平静的把茶叶吐出来。 然后才看他一眼，“你别着急，听完这段录音再说。” 点开手机里的录音，里面是范越彬嚣张的声音—— “你还跑！让你跑！” “再敢跑我弄死你！” “乖乖拍照不就好了，还想跑？跑去告老师啊？” “别说这小婊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喂，刘耀杰，你是不是想摸她？” “得了吧你，装什么蒜，我都看见你硬了，你也是不挑哈，不过蕊姐贼烦她，你别跟她扯上关系，小心蕊姐收拾你。” “妈的，让你听话就听话，再跑小心我抽死你！还有，别想着告老师，就算报警也没用，我爸可是警察！” “这个范越彬怎么回事儿，让他办个事都办不好，特么废物一个，连个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他在外边不是有很多狐朋狗友吗，不是说他爸是警察很厉害吗，关键时候一个都用不上！” 诸如此类的语音一条一条的，全是关于范越彬，也就是范增儿子的语音。 范增原本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下来。 脸色还因为录音里范越彬此起彼伏的脏话而显得轻微尴尬。 录音还没有播完，局长就关掉了。 他敲了敲办公桌看范增，这个在警局十余年的老伙计。 “里面是你儿子的声音没错吧。” 范增扯了扯嘴角，“局长，现在合成技术这么厉害，连明星的脸都能合成到一个普通人脸上，更别提声音了，这肯定是合成的，咱们不是破过合成家属的声音专门诈骗的案子吗，这声音肯定是合成的！” “哪个是合成哪个是原件我要是听不出、看不出来，我也就不用当局长，直接让位给你好了。” 局长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已经五十余岁的模样，表情里透着公正和审视。 “这些录音甚至能追溯到去年十一月份，这么长时间，我就不信你儿子霸凌别人的事你不知道，怎么，你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宝贝了？！范增啊范增，亏你还是个警察，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局长，我、我不知道啊，这录音谁给你的！我去找他问清楚！” 局长冷哼一声，敲桌面的手用力。 “找？你找人家干什么？还想威胁人家啊？别忘了你是警察！警察的天职是给人民当家做主，保护人民群众的，而不是遮盖黑暗的保护壳！要不是看在你在我手下这么多年，我早就让你卷铺盖滚蛋了！” 范增被骂的抬不起头，额头布了汗水。 范越彬不务正业，他是发现过几次，也不是没教育过。 可那孩子正是叛逆期，根本不听教化。 他要是动手揍孩子，他妈又闹又哭，更别说孩子的爷爷奶奶也还一味的袒护……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范越彬无法无天的性格。 还闹到了这种地步…… “都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不能当真的……” 范增擦了擦汗说。 局长冷笑一声，当即把茶杯砸在他脚边。 吓得范增这么大一个老爷们一个激灵。 “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给人小姑娘拍照，威胁人家，还要发到网上，对人小姑娘动手动脚就是你嘴里的打打闹闹？不是你生的闺女，你不心疼是吧，亏你还是个人民警察，你对得起身上这身皮吗！” 范增吞了吞口水，用袖口又擦了擦汗水。 局长站起身，走到他跟前。 “打你儿子那男孩，就是看不过你儿子欺负别人才动手的！你儿子那是活该，他不打别人，别人能打他？这么说吧，你要是想对他动什么歪心思，你儿子也跑不了，甚至你儿子的性质更恶劣，你自己看着办吧！” “局长……”范增一慌。 “那局长，我不追究了行吗，我把那人给放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儿子今年马上就要高考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什么岔子啊，否则孩子妈妈和孩子的爷爷奶奶非得把这个家闹散了不行啊！” 局长看他个大老爷们满脸慌乱，是真怕家里的。 局长无奈的吐了口气。 “你儿子要高考，就没想过被他欺负的人也要高考，没想过被你带来警察局那孩子也要高考？不是我说啊老范，你平常办案子挺公平公正的，在局里也算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怎么到自己身上就犯糊涂啊。” 范增急声，“局长，我知道错了，那你看该怎么处理？” 局长看了他一眼，坐回椅子上，打开一份文件，推过去。 “这是一份劳务派遣合同，局里会暂时把你派遣到隔壁桐城半年，你换个工作环境，那边的学校也不错，顺便给你儿子也换个学习环境吧，我认为你暂时不适合待在这里。” 范增一听急了。 他这就要升职了，派遣出去哪还有升职的希望！ 当下开口，“那不行，越彬虽然欺负了同学，可对方也把越彬打了啊！这事相抵，为什么还要把我派出去？！” 局长挺淡然的看他一眼，“难道非要我说有个小姑娘几次来警署报警求救，都被你挡了回去吗，本来不想戳穿你，你非给自己找不痛快！” “以权谋私啊，范增，要不是看在这些年你给局子做贡献的份上，我把你开了都情有可原！” 一听这话，范增多少有些心虚。 的的确确，前几个月有个小姑娘过来报警说范越彬、孟诗蕊以及刘耀杰对她霸凌，请求警察援助，都被他给挡回去了……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局长竟然知道…… 目光落在局长的手机上，范增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录音一定是那小姑娘给局长的。 他是真没想到那小姑娘心眼子这么多，居然还录音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 “范增啊，我看你最近也挺辛苦的，就早点动身去桐城吧。” 局长脸色漠然，“还有，带上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当个警察连自己的儿子都教育不好，呵呵，你也真是没用！” 范增张了张嘴，简直无地自容。 事到如今说再多都是无力的辩驳，他只能颓然的离开了办公室。 内心无比后悔对范越彬的纵容…… 既害了孩子，也害了别人，还影响了他自己的前程…… ------------ 第40章 他啊，来头可大着呢 范增走后，局长打开了办公室的内门。 房间里宽大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染了雾霾蓝头发的少年。 少年双腿往桌子上一搭，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全然没什么坐姿，正手速飞快的玩魔方。 十一高阶魔方花花绿绿杂乱无章的格子，在他修长的指上恍若有了生命，很快就排布整齐。 瞧见局长办完事，他平静的偏头看过去。 雾霾蓝少年把魔法方和长腿收起来，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挂起人畜无害的笑意。 “张叔，事情都办好了？” “可不敢当小秦少一声叔！” 局长马上说，“警察局出了这么大疏忽，本就是我的责任，我该谢谢小秦少，多亏你提供的这个录音，替我收拾了这个蛀虫啊！” 范增在这的时间长，认识的人多，保不齐带头闹情绪。 可这少年把录音一送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都是张叔自己的功劳，我哪敢居功啊。”被称为小秦少的人竖起大拇指。 “也就是张叔办事效率高，想想看，您这样的人才埋没在凉城这么一个小地方确实可惜了，回头我一定跟我爸爸说说您这些年的丰功伟绩，毕竟帝都那边更高的平台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呢。” 局长一听，布满皱纹的脸顿时喜气洋洋。 他在凉城这些年的政绩已经够了，就缺个引路人。 而秦家历代从政，秦明裕虽然不过是个少年，可他爸在政坛的地位犹如根深蒂固的大树。 只要稍微提点他一下，他的路就会走得顺畅些。 秦明裕就是他的引路人！ “谢谢小秦少！要是我真能调到帝都，一定登门拜谢！” 秦明裕笑着眯起眼，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是笑面虎，跟谁都好说话的样子。 “好说好说。” 他敲了敲表盘，“时间不早了，没事的话，那我就和我朋友先走了。” “需不需要我为您安排一辆车？” 秦明裕摆摆手，“不用，我开车来的。” 局长还想多问几句，“那您朋友也是帝都的吗？” 值得秦明裕连夜赶过来的人又能是什么小角色。 秦明裕眨巴几下眼，“他啊，来头可大着呢。” 一句话让局长掂量了这人的轻重。 看来，范增要早点动身去桐城了。 —— 秦明裕找到边炀时，他人还在晒暖洋洋的太阳。 一张报纸遮在脸上，长腿微微曲着，别提多自在了。 哪里像是蹲局子的，更像是视察的。 “炀哥？”把报纸从人脸上拿开。 黑发从少年精致的眉骨掠过，对方眯起的眼带着朦胧的雾气看他，似乎没睡醒，眉骨上的创口贴更添了几分痞性。 “卧槽卧槽！到底是谁把我炀哥给伤了！” “这都破相了！” 秦明裕嚷嚷着，心疼得不得了。 边炀捏了捏睡得有些僵硬的后颈，嫌烦的踹他一脚，“你闭嘴。” 秦明裕伸手去揭他眉骨的创口贴，边炀一时不察的让他得了逞。 那眉骨已经结了浅痂，马上就愈合了。 秦明裕嘴角抽了抽，“好家伙，这都好了，你还贴什么创口贴……害得我还以为多严重，准备去医院找那小子算账呢！” 边炀皱眉，伸手，“把东西还给我。” “啥？这创口贴？你都好了，这玩意儿扔了得了。” 少年略微直起身体，在秦明裕扔之前，把创口贴东西抢了过来，重新贴回去，“你管我。” “……” 秦明裕也是看不懂这操作。 边炀指尖擦过眉骨的位置，看他，“都处理完了？” “你安排的事我什么时候没办妥过，把人调离岗位了，医院里的那个也转学了。” 秦明裕挽起袖口，还嘟囔着抱怨，“凉城这地儿可比帝都热多了，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热死我了。” 边炀眼皮都没抬一下，“比我想象的慢。” “因为这次，小弟我没用阴的，采取了怀柔政策啊！” 秦明裕看他站起身伸懒腰，主动帮他拿桌子上的手机，一副跟班做派。 “倒是您啊，我炀哥，我可听这里面的人说你打的那人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你下手还挺重的，他那手，还能参加高考吗。” “所以啊。”他声音带着寡淡的懒倦，“我卸的是他的左手。” 不过就算是右手，范越彬那废物脑子，给他开卷都找不着答案。 秦明裕的马屁拍得无比熟练，“还是您厉害，打得人出不了院，愣是连轻伤都不够不上，也是，我炀哥在帝都打边无敌手，这区区凉城哪里有你的对手啊。” 帝都那边的朋友都知道边炀是连续三年的国际散打业余赛的冠军。 虽然冠军是业余的，可他从小经过的都是正规训练，含金量堪比专业散打人员。 边炀掀了掀眼皮，侧脸是少年人的桀骜。 懒洋洋的掠过他一眼，连走路都是慢吞吞的。 秦明裕，“炀哥，你就不问问我怀柔政策吗！你怎么对我一点都不好奇啊！” 那明晃晃的小眼神明显在说：你问我，你倒是问我啊！ 边炀勉为其难的敷衍了句，“哦，你什么怀柔政策啊。” “……”行吧。 真够敷衍的。 秦明裕不见怪，轻咳两声，开始展示自己的才华。 “原本嘛，我搜罗了一堆这些年范增和他家里人明里暗里收的贿赂，打算搞他一波，谁知道在警察局的门口，你猜怎么着？ 看到一被门卫拦着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水灵灵的，就是有点奇怪，口口声声坚持一定要见局长。 我嘛，你是知道的，就喜欢多管闲事，更别说漂亮姑娘的事儿了，就多问了一嘴，这一问，炀哥你猜怎么着？” 边炀不耐烦了，“老子没心情听你讲故事，有屁放。” 从小一起长大的，秦明裕习惯他这脾气了，不影响他兴高采烈讲故事的心情。 “这一问啊，才知道这小姑娘居然是来给局长送证据的，就是你打的那人，范越彬，关于他的录音，这不就巧了吗……不过那小姑娘性格挺执拗的，非要把东西亲手交给局长才行，交给别人都不行，还不让我碰……” 他的前因后果还没讲完。 边炀陡然脚步一顿，“等等，你说谁？” “我说局长啊，那小姑娘不让我看东西，没办法，我就只能让局长出来一趟，然后……” 秦明裕看到边炀的脸色明显变了。 恹恹不振的眼眸有了神采，语气还有急，“那小姑娘在哪？” “……炀哥，你什么时候对姑娘感兴趣了？” 边炀不耐，“我问你她在哪？！” “唔，应该还在大门外吧……” 话音刚落，边炀就已经健步如飞了出去，哪还有刚才半点闲散的样子！ 秦明裕在后边追，两条腿差点倒腾不过来。 “我说炀哥，你倒是等等我啊！” ------------ 第41章 小姑娘的腿那么细 边炀一路走出警局一直到大门外，漆黑的眸子扫过四周。 最后锁定警局对面的一棵老洋槐树下蹲着的女孩身上。 穿着清远高中的校服，裙摆下方垂在了地上，女孩露出的手腕和脚踝细细的，被阳光照得很白。 头发被风吹乱了些，她也没拨开，任由发丝拂过脸颊。 抱着膝盖蹲在那失神落寞的样子，灰败如落叶。 连上面的纹路是一条条栩栩如生的刻画着她无助图案，真像个小可怜。 边炀的胸口莫名发堵，一口闷气憋在里面四处冲撞，仿佛做什么都特么减轻不了这种郁结。 说不出这种气是从何而来。 只是看到她这样安静无助的样子，就瞬间充斥满了整个身躯。 街上时不时响起的鸣笛声，断断续续搅杂进燥热的空气流里。 他隔着街喊了一声，“唐小雨！” 不是不让你来吗，怎么还偏偏要来？ 那么爱学习，那么迫切的想靠高考杀出一条血路的人…… 此刻竟然为了他翘课，在警局门外晒得像个傻子一样。 唐小雨失神的眼睛听到熟悉的声音，渐渐有了焦距。 她缓慢的偏头，在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形穿过车流朝她而来的时候，愣愣的张着嘴巴。 由于蹲的时间太久又或是因为太阳晒的，起来时，双腿有些发麻发软不说，连带着眼前也泛起一片眩晕。 “唐小雨！”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肩膀。 唐雨稍稍站稳了些，抬头，就直直对上了边炀深邃漂亮的眼眸。 他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你哪不舒服？在这蹲着干什么？这么大的太阳也不怕把自己晒傻了！” 见他安然无恙的从警局里出来，唐雨缓缓弯起眼睛，里面像带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我在等你啊。” 我在等你。 边炀的喉结动了动。 看着她澄澈分明的眼睛，能清晰的看到里面倒映的自己。 那一瞬间，仿佛全世界的尘埃都落地了。 寂静一片。 “边炀。”她尝试的动了动腿。 可蹲的时间太久，好像没知觉了。 她轻轻汲气，“等我一会儿，我的腿现在好像走不了路。” “你真是……”声音很轻，他无奈，“蠢死了。” 而身体已经屈膝蹲了下去，在她腿边的位置，微微抬起下颌，示意她的手撑在他的肩膀稳住身体，同时伸出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腿，力道不敢用太重，然后仰头看她。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虽然没什么直觉，可能明显感觉到他掌心干燥的温度。 麻麻痒痒的。 好像要把她烫伤了。 心此刻也好像快要跳的蹦出胸口！ 从小到大，别说异性，就是同性都没这样碰过她的身体。 唐雨顿时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紧绷着神经，脚步很小的不自然的往后退。 “不、不用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别乱动。”边炀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缩回去的手，让她撑在自个儿肩膀上，另一只按摩她小腿的手松都没松，反而用了些力道，像个滚烫的钢条禁锢着她的小腿，好让她不乱动。 “老实点儿，按摩一会儿就好了，你要是乱动跌倒了，我得笑话你三天。” 他很凶的语气，不咸不淡的。 唐雨却一点都不怕，咬着唇角，乖乖的不再乱动了。 耳边的车鸣声依旧，头顶的洋槐树窸窸窣窣的摇曳着。 低头看着他张扬恣意的侧脸，阳光偏爱的在上面镀了层冷白的光泽，和自小腿处汇来的暖流，能一起能流进心里去那样，连带着她浑身都热。 “我的乖乖，小爷我难道是出现幻觉了？” 对面警局门外的车里，秦明裕揉了揉眼睛，有点玄幻的看着对面街上的一幕。 他炀哥； 横扫帝都各个高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炀哥； 把女孩子送的情书转头交给教导主任举报人早恋的炀哥； 赛车跳伞直升机什么刺激玩什么的炀哥； 连登门拜访的高官权贵都没赏个好脸色的炀哥…… 这会儿竟然跟个乖得跟个大号萨摩耶一样，蹲在树下给个高中生的小姑娘……捏腿？ 草！ 幻觉。 一定是幻觉。 秦明裕拍拍自己的脸，一定是赶路太累才会看花眼，还跟司机开玩笑说，“哈哈，你猜我刚才看见了啥？我看到我炀哥蹲在地上给个小姑娘捏腿呢！我炀哥只会把人的腿打折，捏人小姑娘腿这种事儿，更适合我干啊！” 还琢磨着，“你说我眼神是不是最近不大好了？要不要回去挂个专家号看看？” 司机朝外边看了一眼，“那个是边少没错啊，不过现在换一条腿给人捏了。” “……” 草！ 秦明裕的脑袋从车窗外探出去，半个身体都挂在外边了，使劲揉眼睛。 果然，没看错！ 他炀哥不止给人小姑娘捏腿，还跟人说说笑笑的。 感情三月的春风没刮他脸上，全刮他心里去了，瞧把他美的…… 秦明裕从来没见过边炀这么花孔雀的一面，脸上那拽拽又坏坏的表情，就算笑出褶子那也不是褶子了，那是贝加尔湖泛起的涟漪啊。 “炀哥！炀哥！” 秦明裕一嗓子喊过去。 唐雨闻声不由得看过去，就看到警署门口停的那辆车。 车窗里探出来的那人，手使劲朝她这边招。 嘴上还一口一口‘炀哥’的叫着！ “边炀。”她的指尖轻戳了戳他低下去的肩膀，“那边好像有人在叫你。” 边炀的动作没停，眼皮子都懒得掀，“你听错了，我在这没熟人。” “炀哥，别摸腿了，你看看我啊！小姑娘的腿那么细，经你这手劲儿这么捏的吗！” 一听这话，唐雨的脸就臊得慌。 没人注意也就算了，可有人盯着他们看呢！ 马上往后退了步，不大自然的说，“不用了，我已经好了……而且那个人好像就是在叫你的……” 少年的手落了空，舌尖抵了抵脸颊。 半晌，他偏头看了眼在对面欢快的招手的秦明裕。 隔着老远，秦明裕就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这大热天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见他看过来，秦明裕的手成喇叭状，继续欢快的喊，“炀哥，上车了！” 唐雨确定了，“他就是找你的，是你朋友吗？”看起来像是同龄人。 边炀缓缓的直起身，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唐雨迟疑的问了句，“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这么明显？”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唐雨点头。 少年修长挺拔的立在她身前，挡住了晒在她身上的烈阳，语气倒是凉凉的，“那还能怪谁，还不是不听话的你才把我气成了这样。” “啊？”唐雨一脸茫然，她指了指自己，“我？我怎么气你了？” 分明在电话里口口声声道歉的还是他呢！ 边炀好不讲理啊。 看她没有丝毫意识到严重性，少年板着脸，声线冷硬，“我让你老老实实上课，你还来这，敢情你是一点都没把我的话听进去，知不知道路上有多危险，要是遇到了黑车，把你拉到山沟沟里卖了怎么办，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跑回来吗！” 她低头眼神睨着脚尖，头发顺着肩膀垂在脸颊两侧。 “人家是吃一堑长一智，你倒好，是吃一堑吃一堑，当自己能吃是福是吧？” “……” 唐雨手指捏着衣角，被他教育的不吭声。 先前边炀一直在忍情绪，这会儿爆发，才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看她耷拉脑袋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些担心的情绪其实已经散去大半。 不过依旧双手抱胸，背对她站着，没打算理她。 让她好好反省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静寂中过去，边炀指尖把玩着手机，低头留意时间。 嗯，一分钟过去了。 她应该反省好了。 屈起手指，很轻的敲了下她的脑袋，“知道错了吗。” 唐雨仰头看他，鼓了鼓脸，“我没错，是你把我想的太没用了。” 而且这表情分明在说他无理取闹…… 边炀嘴角一扯，“很好。” 反省得棒极了。 指尖轻轻拨开拂在女孩脸颊上的发丝，别在耳后，顺势去捏她手感很好的脸蛋，“小没良心的，我都是为了谁？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 ------------ 第42章 唐小雨，你好关心我啊 “我又没气你！” 她腮帮子鼓鼓的，挺理直气壮，“而且是你先来兴师问罪的。”然后推开他捏脸的手。 谁知道刚推了他一下，边炀就吸了口气。 捂住胳膊，直喊疼。 “疼疼疼！” “唐小雨你不仅凶我，你还动手了。” “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唐雨一看也急了，以为是碰到了他打架时留下的伤口，连忙手足无措的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你哪里疼？快让我看看！” “这疼啊。”边炀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左臂袖口遮住的地方，“就是这，疼死了。” 唐雨小心翼翼的卷起他白衬衫的袖口。 结果上面白白净净的，什么伤口都没有！ 头顶是少年的低笑声。 笑得极坏。 “唐小雨，你好关心我啊。” 女孩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把他手臂甩开，气得牙痒痒，“边炀！” 他怎么这样啊！ 边炀的手抵在唇边在笑，笑得肚子疼，唇角压都压不住。 “你擅自作主来这，算气我一次，现在我气你一次，我们扯平了，都不许再生气了，来，握手言欢。” 唐雨：“……” 边炀把手伸过去，被唐雨用力拍开。 她要被气死了。 给他个背影，背影都是气鼓鼓的样子。 指腹轻轻摩挲指尖方才触及的那抹温度，那边秦明裕又在喊人了。 边炀扬着唇角，“那边是我发小，来凉城看我，要不要一起去？” 唐小雨纹丝不动，不搭理他。 分明扯平了，小姑娘的气还没消。 边炀笑着走到她面前去，抬起的手落在她发顶揉了揉，“你要是不想去，我先把你送到学校，然后晚上再去接你，行吗？” 是商量的语气。 唐雨抬头，余光看他一眼，边炀也在看她。 人乖乖的站在他面前，单单就这么瞧着，喉咙就不自觉的发痒。 唐雨刚想说什么，边炀就先说了，“算了，先把你送过去，你好好上课。” “那你呢？” 边炀看了眼那边鬼哭狼嚎的人，不紧不慢的说，“我在校门口跟他说几句话就行了，下午陪你上课。” 他做了决定，就招手让秦明裕把车开过来。 车子缓缓的停在他跟前，秦明裕下车亲自给人开的车门。 小姑娘进去后，他自己要进去的时候，边炀踹了他一脚，“你去坐副驾驶。” 秦明裕捂住屁股，滚进副驾驶，边炀则和唐雨坐在后排。 “他叫秦明裕，是我发小。” 边炀跟她随意介绍了句。 唐雨对那人微微点头，规规矩矩的，算是打招呼，“你好，我叫唐雨。” 秦明裕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笑得那叫个意味深长。 “妹妹，你叫我裕哥就好，说起来咱们在警局门口也算认识了，我早就知道你叫唐雨，嘿嘿，名字真好听……” 还没说完后背哐当一下，差点闪到他的腰。 边炀提脚，踹了下副驾驶的靠背。 秦明裕一扭头就见他黑着脸，少年嗓音沉沉的，“把你那笨脑袋给我扭过去，还有，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哎呦喂炀哥，你能不能小点儿力气，更重要的是，能不能在小姑娘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啊……” 秦明裕抱怨着，却老实的把脑袋转过去了，从后视镜偷偷的看。 边炀啧了一声，“我打算戒烟了，知道为什么吗。” 秦明裕疑惑，“为什么啊。” 边炀眼皮子一掀，“因为我不打算抽烟了，打算抽你。” “……” 秦明裕给嘴上拉链，闭麦了。 唐雨低着头，没忍住笑。 车内的空间很宽敞，在凉城几乎没有同类型的车。 就算唐雨不懂车，也能明显分辨这车跟出租车的区别。 细白的双腿并在一起，手放在膝盖上，后背挺得笔直，老老实实的坐着，不给边炀添麻烦。 边炀懒懒散散的往后座一靠，两条大长腿随意伸展，显得无处安放。 余光瞧见她坐得那么紧张，右手撑着下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敲了敲车窗，说了声。 “陈叔，把车靠边停一下。” 秦明裕自从坐在副驾驶，就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后排的小姑娘了。 这会儿听见边炀开了口，忍不住回头看过去，“炀哥，怎么了？” “我下去买点东西。” 边炀说完就下了车。 秦明裕瞧见边炀去了路边一家奶茶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乖乖，一起长大这些年，从没见过他喝那玩意儿。 可想而知是给谁买的！ 趁着边炀买奶茶的功夫，他转过身，朝唐雨和蔼可亲的笑了下，一头雾霾蓝头发骚包得很。 “妹妹，别害怕哈，我跟炀哥就这样的相处模式，虽然他表面对我凶巴巴的，但私底下对我可好了，他现在就是有点叛逆期。” 唐雨：“……” 秦明裕，“对了，你们认识多久了？” 唐雨想了想，“没几天吧，一个星期左右。” 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就能摸腿了？！ 进展可真快啊。 作为帝都世家圈子里的混世魔王，原本以为得有个更嚣张跋扈更明艳张扬的女孩才能降得住边炀这种离经叛道的性格。 谁知道这么一看，小姑娘连说话声都是细细软软的。 穿着蓝白校服坐在那，自带一股书卷的清气，特别恬静，生怕一碰就碎了。 漂亮是漂亮，就是这么乖，到底是怎么把边炀治的服服帖帖，还主动去买奶茶的？ 秦明裕想不明白，眼珠子一转，笑了句，“你知道炀哥不是本地人吧？” 唐雨迟疑的点了下头。 他刚来班里的时候，校长提到过，边炀是别的城市转学过来的。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转学过来吗？” 唐雨缓慢的晃晃脑袋，“不知道。” 秦明裕说着叹了一口气，悲伤逆流成河的样子。 “是因为他母亲刚去世不久，他经受不了打击，还患上了轻微厌食症，半个月就瘦了七八斤，没办法了，这才转学来凉城换个心情的。” 唐雨没想到是这样！ 难怪边炀的胃不好，公寓备了好多止痛药，难怪他吃得很少很少…… 秦明裕余光偷偷看了眼她担心的样子，又叹了口气，“他在这里既没有朋友，唯一亲人也出国了，就他自己在这，孤苦无依的，真可怜啊，妹妹啊，他就跟你熟，你可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听到这话，唐雨马上点头，“我会的！” 不管是出于朋友同学又或是别的，边炀对她好，她自然要对边炀好！ 秦明裕露出托孤的表情，无比郑重，“我一看你就是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把我们炀哥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瞧见边炀提着奶茶回来，他飞快的说，“这事千万别跟炀哥提，免得又提起他的伤心事，你埋在心里默默知道默默对他好就行了，明白吧？” “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唐雨也不想经历。 更不会主动去揭边炀的伤口。 在边炀坐进后排时，秦明裕就扭了过去，双手枕在脑后，哼着小曲，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给你。” 唐雨看边炀递过来的奶茶，稍稍怔愣。 边炀看她没接，略微挑眉，抽出吸管插好，才塞进她的手里。 “娇气，还让人伺候。” 不是。 她不是这意思啊…… 奶茶是温热的，她捧在掌心里，伸手扯了扯他衣袖，声音低低的问他。 “你刚才出去是买这个啊？” 边炀侧目，“怎么，不行啊。” 唐雨抿紧的唇，浅淡的弯了弯，“谢谢你边炀。” “废话少说，喝你的。” 唐雨小口小口的喝着奶茶，原本紧张的情绪，因为茉莉花的清甜味在唇腔蔓延而松弛了下来，甚至开始有兴致的欣赏窗外的风景。 凉城的城市道路边种满了蓝紫色和粉色的无尽夏，在微风里摇摇晃晃的，美得晃眼。 副驾驶的秦明裕拍了拍大腿，意有所指的感叹，“哎呦，我这兄弟十几年，鞍前马后的，人家也没想着给我买杯奶茶啊，真是世风日下哎……” 边炀舌尖顶了顶脸腮，又踹了脚他的靠背，“少说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明裕哼唧了两声。 边炀余光掠过身侧，就见小姑娘喝奶茶时偷偷笑了下。 也不知道是奶茶甜的还是别的，浅浅的酒窝里跟盛了蜜一样。 ------------ 第43章 搁这当望妻石呢 车子平稳的停在学校门口。 正是上课时间，校门口没几个人走动。 唐雨下了车，手上还拎着没喝完的奶茶。 边炀走过去说，“你先去上课，我晚点到。” 唐雨点点头，复而抬头，嗓音软软的，“那我走了。” 他双手慵懒的插在口袋里，抬了抬下颌，“慢点儿。” “嗯。”唐雨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又对趴在窗户上正他们笑眯眯的秦明裕礼貌的点头，“同学，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秦明裕嬉皮笑脸的接话，“客气什么，妹妹，我们下次见哦。” 唐雨笑了笑，才折身往学校里走。 看着女孩小跑着进学校的背影，直到人影不见了，边炀还杵在那站着。 秦明裕的手枕搭在车窗上，就支着下巴笑。 “炀哥，别看了，人早就跑没影了，晚点儿你又不是见不着，搁这当望妻石呢。” 边炀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懒洋洋的侧身，睨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呦，但凡你眼睛稍微挪开那么一点点，我都承认我是在胡说八道，在车上我就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你一直留意着人小姑娘，还说什么‘慢点喝，里面有珍珠’，怎么的，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奶茶噎住啊，还找话题，问路边那花的名字……” 秦明裕意味不明的重复他在车上说的那些话。 “我都不稀罕戳穿你家花园里也有无尽夏，我就不信你不认识那花，你就是看出来人有点紧张，怕生，是故意找话题跟人搭话呢，你这点小心思，可逃不过我小秦少犀利的双眼！” 秦明裕的手指指了指锃亮的大眼睛，又指了指他。 秦家在政坛上混，他从小就跟不少政客打交道，耳濡目染的熏陶出了察颜观色的能力。 边炀手臂交叠，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垂着眼梢瞧他时，透着股贵气的松弛感。 “瞎琢磨着什么，人家还没成年，你赶紧买瓶洁厕灵，那你脑袋里的脏东西洗干净，少污染我。” 秦明裕无辜的笑了一记，“喂喂喂，炀哥，你急什么，我就说你跟人家搭话，对人家好，人小姑娘长得可爱漂亮，对她好是应该的啊，除了这个，我可没扯别的啊，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到底是谁脑袋里的东西不干净了？” 边炀一个低眉，从口袋里缓慢的抬起手，在半空中还没落下，秦明裕就抱着脑袋求饶了。 “我错了错了！炀哥饶命啊，马上就司法考试了，你别把我揍傻了！” 久久的没感受到疼痛，从手指头的缝隙里悄咪咪的去看。 少年的手随意的搭在门框上，冷白匀称，骨节分明，压根就没揍他的打算。 “嘿嘿炀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秦明裕松了口气，刚把抱住脑袋的手放下，下一秒脑袋就被敲了个脑瓜崩。 疼得他嗷嗷直叫。 “炀哥，你怎么还出尔反尔呢！” 边炀收回手，轻描淡写的掠他一眼，“这叫兵不厌诈。” 秦明裕仰头长叹，心眼子再多还是还是斗不过他。 他都不行，那唐雨岂不是毫无招架之力了？ 小姑娘好惨。 秦明裕捂着脑袋，嘿嘿直笑，“炀哥，你跟我说句实话。” 下巴朝学校那边抬了抬，“就那女孩，你是不是看上了？ 我从前可从来没见你身边有过什么异性，上学的时候，就算再漂亮的姑娘给你写几千字的情书，你非但不看，还全给举报到年级主任那边，说给你写情书的小姑娘们早恋和心术不正，原本人小姑娘看见你都脸红的，经过这事之后看见你就脸黑，绕道走。 反正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对谁例外过，那姑娘可是头一次，你说，你是不是对她有想法？” 太阳晒得正烈，热气仿佛凝在了一起，香樟树的树叶在窸窸窣窣的晃。 边炀眯着眼瞧他，搭在车门框的细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 想法。 嗯，是有点想法。 小姑娘太瘦了，细胳膊细腿的往那一站，一阵风都能刮跑。 得好好养。 “炀哥，你没否认啊！换做以前，我要是说错话，那巴掌早落我身上了，可这次我居然没挨打哎！” 秦明裕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边炀敲着门框的细指蓦地顿住。 耳边是秦明裕啰里八嗦的声音，“你就是看上人小姑娘了！我就说嘛，来凉城这么久，怎么也不跟我们交流感情了，群里几百条叫你的，你愣是连回复都没回复，感情是在这里找到心头好了！ 好家伙，我和其他兄弟还下了赌，就赌你会喜欢的类型呢，猜来猜去都没猜到这一款，合着我们全赔了，炀哥，你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谁说我喜欢她了，她是我收的小弟，我关心一下怎么了。” 边炀听得烦，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唇边，却没点。 秦明裕支着下巴，慢腾腾的又拖着音，“真嘟假嘟……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你是不是找抽？” 嗓音微哑又不耐烦。 秦明裕嘿嘿直笑，“作为你身边最大的狗腿子，我，就我都没享受过你给买奶茶的待遇，所以你这话的可信度为负一百，非要让我信的话……除非你给我去买杯奶茶！”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说出这句话的。” 边炀一眯眼，秦明裕马上就怂了，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开玩笑啦，你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经逗。” 呵呵，这别说买奶茶了，不揍他就是大慈大悲了。 同样是小弟，待遇区别的也忒大了点！ 还说对人不感兴趣，鬼信啊！ 边炀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烦躁又低沉的啧了声，“没事我去上课了，你自己走好，不送。” “我去，炀哥你等等！你这学历，你上什么高中生的课啊！” 边炀头也不回的往学校里走，秦明裕一脚踢开车门追过去，张开双臂，止住了那人往前走的脚步。 “不是，炀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高中生准备在这里待到毕业啊？” 边炀眼皮子耷拉着，浑身散发着不爽的气场，“我喜欢，不行啊。” 秦明裕闻言都气笑了，要是被帝都那群老教授们知道，他们三顾茅庐都抢不过去的边炀，这会儿个破县城里自得其乐的读高三，估计能气得厥过去。 “玩个十天半个月就得了，距离这届高三毕业还得三个月吧，这三个月都够你玩个公司的了，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干嘛。” 边炀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声音微微带着鼻音，“我乐意。” 行吧。 子非鱼焉知鱼乐。 秦明裕想了想，“那帝都那边，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暂时没这个打算。” 边炀把嘴里咬着的烟拿下来，心不在焉的把玩着。 “那行吧……”秦明裕道，“不过我老远的来这一趟，还替你解决了那个范什么的麻烦呢，你总得跟我吃顿饭吧，要不您老就赏个脸吃个饭？” 边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上课呢，不方便翘课，扣分的。” 秦明裕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装。 打小就没见他认真上过课。 他肯定是想回去找那姑娘，见色忘义的家伙…… “那……” 边炀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抬步往前走，头也不回的晃了晃手，“以后有的是机会吃，你路上慢点。” 可秦明裕气得够呛。 ------------ 第44章 无需轻舟，自越万山 边炀回到教室，抬眼扫了一圈，奇怪的是二班空无一人。 抽出唐雨座位上的凳子，往上面一坐，长腿往前伸了伸，拿出手机给唐雨发短信： 【哪呢？】 对方没有马上回复，边炀百无聊赖的趴在她的桌子上。 窗户半开着，有风吹进来，把她的课本一页一页的吹开。 边炀一手懒懒的支着下颌，另一只手随意的翻开她的课本。 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字体娟秀恬静，一笔一画工整认真，一如她的人般好看。 翻开另外一页，在英语书左下角很不起眼的地方，上面有着一行很不起眼的小字。 【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的去走你的夜路。】 这句话出自名著里的一句话。 她写在这里，大概是用来激励无数软弱和艰难的日子里的自己。 边炀冷白的指尖从那字迹上慢吞吞的划过，上面有清晰的压痕，起起伏伏的。 可想而知，她写这行字的时候用了很大力。 这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经风，实际上内心倔强的要命。 边炀抿着薄唇，修长匀称的指拾起她桌子上的签字笔，打开笔帽，在那句话的下面，不轻不重的落了字。 【WithOUt the help Of the Wind，I hOpe yOU Can Still SOar Straight intO the ClOUdS.】 你已经这么辛苦了，那此后我只好愿你—— 无需轻舟，自越万山。 “边炀？” 边炀刚写完，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他把玩着签字笔的手一顿，不动声色的把笔落下，合上课本后，淡淡的看向窗外。 校长没看到他在写什么，也没在意。 他惊奇的问，“我正准备去警局看看呢，你就回来了，警局那边怎么说啊。” 边炀的后背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桌沿轻敲了两下，听不出多少情绪，“是警局那边搞错了。” “搞错了？”校长还挺奇怪。 抓人的是范越彬的父亲，应该不会搞错才对啊。 “嗯。”少年敷衍了句。 校长还笑，“我刚给你舅舅打完电话说这事，没想到事情就已经解决了，这警察也真是的，也不调查清楚就抓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这就跟你舅舅说一声，省得他挂念这事。” 边炀看他一眼，似乎在笑，眼尾却有些疏冷，“您看着办。” 校长站在走廊里打电话，经过此处的孙雪敏刚好听到电话内容。 “嗯，孩子没事，是警局那边搞错人了，现在孩子已经回学校正常上课了。” “边炀这孩子在学校很努力上进，在同学之间的人缘也好，这边出国的流程学校已经在帮他走了，您就放心吧。” “您拨的款学校已经收到了，计划今年五月份就在东区起楼，到时候这两栋教学楼作为纪念，将会以您公司的名字命名。” “您就别推脱了。”校长乐呵呵的。 “您对清远高中做出的贡献，我和学校都记着呢。” 听到这话，孙雪敏算是明白为什么校长亲自把边炀安排在二班了。 原来是他家里人给学校捐了两栋教学楼，这得多少钱啊！ 孙雪敏庆幸此前没怎么得罪边炀。 在校长挂断电话后，她扬起微笑，走过去，“校长。” 然后又看到边炀也在，佯装诧异的模样。 “边炀，你从警局出来了？好在没事，我和校长正打算去警局看你呢。” 边炀眼皮都懒得掀。 校长说，“孙老师，范越彬被打的事是个误会，警局那边搞错人了，跟边炀没关系。” 孙雪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边炀同学平常懂事听话，怎么可能殴打同学呢，倒是那个范越彬啊，经常在校外结交一些不正经的朋友，估计是自己惹上事的。” “嗯，总归跟边炀没关系。”校长说，“你是二班的班主任，二班又是学校的重点班，孙老师要多费心。” “这是自然的校长，我一直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孙雪敏笑着说的。 边炀不冷不热的嗤了声，孙雪敏的脸色顿时有点尴尬。 他指尖划开手机，依旧没有消息。 啧，唐小雨怎么不回他微信呢。 “边炀同学，这节是体育课，大家都去西区的操场了，要不要我带你去？” 听到这话，少年略微抬眼，人也站了起来，朝外边走。 孙雪敏正要跟，边炀说了句，听起来非常不耐烦。 “不用了孙老师，你忙，我自己去。” 孙雪敏讪讪的跟校长相视一眼。 原本高三已经没有体育课了，理科班基本被几大科的老师霸占。 体育老师已经在医院‘病了’小一年。 而这次体育课，是上次摸底考后一班二班联合起来向校长争取的。 边炀双手插在口袋里，踩着阳光朝操场走。 到了地方，环视一圈没找到人。 拦了个同班同学问，“唐雨呢？” 同学见到他先是愣了一下，“边炀，你不是被抓进警察局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孟诗蕊和刘耀杰还说边炀出不来，会被学校开除呢。 “唐雨呢？”他耐着性子又问了遍。 他周身的气场怪冷的，同学马上指了个方向。 “唐雨啊，刚才我看见刘耀杰把人带到器材室了。” 边炀眸色一沉，抬步就朝那个方向去。 被问路的同学搓了搓胳膊，觉得他那眼神里有杀气一样。 器材室在操场的东南角，很偏僻。 边炀还没走到，就听见刘耀杰嫌命长的使唤人的声音。 “唐雨，把这些器材全搬进器材室里，赶紧点儿！老师过来检查前就搬好，要不然我收拾你！” 唐雨站在那没动，外边太阳晒得人发热，她依旧穿了件外套。 脸上被晒得发红，蒙了层薄汗。 瞧她站在那不动弹，刘耀杰就上前去推她，人还没碰到，手腕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从后猛地折了过去。 “疼疼疼！” 刘耀杰嗷嗷叫，还没看清谁动的手，人就被踹进了器材室。 他趴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睁开眼一看，逆光站在门口的居然是边炀！ 老旧的器材室笼罩在一棵硕大的杨树下，室内格外阴凉潮湿。 透过树缝间隙的光线糅合在他的后背，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少年逆着光线的五官浸在暗影里，看起来恣意又立体。 他似乎心情不大好，黑眸稍稍低垂着，很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你你你，你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 刘耀杰看见他，本能就有点发怵。 边炀转了转脖子，睥睨的姿态，“你刚才使唤谁来着。” ------------ 第45章 唐小雨，你居心不良啊 刘耀杰咽了口唾沫，蹬着地往后退了退，嘴上还逞能的说，“边炀，你要是在学校敢打我，你就等着被开除吧你！” 边炀挑眉，“都是同学，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吗。” 走进器材室，在架子上挑挑拣拣的，最后选中了一条拉力绳。 “边炀你干什么！你、你离我远点儿！我喊人了啊！” 刘耀杰满眼惊惧的看他拿着东西走近。 边炀略微勾唇，“怕什么，打你可是要被开除的，我又不傻，所以想到了个不被开除的好主意。” 说完，用拉力绳把他的手脚捆在一起。 刘耀杰像个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嘴里还嚷嚷着喊“救命”！ 边炀嫌他太吵，找了胶带把他的嘴粘上，紧接着把人扔到了器材室的犄角旮旯里。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出了器材室，把门一关。 果然安静了不少。 听到外边隐约有上锁的声音，被扔在角落里的刘耀杰一慌。 器材室破旧老化的严重，连灯的开关都在外边，这么一关门，本就阴森森的器材室，此刻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嘴巴被胶带粘上，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 “边炀，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啊？” 唐雨还是有些担心。 而后者正用纸巾擦手，跟碰了什么垃圾一样，嫌脏得不行，“他要是有危险了，那就是老天开眼。” “那他跟老师告状怎么办啊？” 边炀瞧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到底是没干过坏事的好学生，眉头都拧在一起了。 他直勾勾看了她一会儿，才似笑非笑的说，“现在把他放了，他还是会告状，那你说怎么办啊。” 唐小雨想了想，“那……”咬着唇。 边炀还以为她会说把人放了这种话。 谁知道她思考了会儿，来了句，“那老师要是再罚我们写检讨的话，你那份我来写。” 边炀先是愣了下，然后意味深长的坏笑。 没忍住把手搭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写检讨上瘾了啊？你当那玩意儿是情书呢，一封接着一封的写。” 边炀很高，站在她面前把阳光都遮住了。 她鼓了鼓腮，“随便你，反正我又不是很想帮你写。” 说完扭头就走，没看到脚底下那个凹凸不平的石头，一个踉跄，身子就往一边倒。 边炀连忙伸手揽住她，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 她没站稳，脑袋重重的砸进他的身前。 而少年的手顺势握稳了她的肩膀。 校服的料子透气单薄，哪怕她外边罩了件外套，他也清晰的碰到了女孩内衣肩带的形状。 边炀握她肩膀的手下意识的松了点，低头看她时，喉结滚了滚。 他只穿了一件T恤，唐雨抵在他身前的手，觉得他的身体隐约在一点点的发热。 身上那种淡淡的冷香味，在鼻息间，也逐渐浓郁了起来。 唐雨有些局促的缩回手，抬头时，不知道距离这么近，额头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唇瓣。 边炀愣了下，她也怔住了。 反应过来后，马上错愕的往后退了退，唐雨的脸颊变得绯红。 耳边不知名的虫鸣在此刻莫名喧嚣起来。 边炀略微错开目光，看她还不停的往后退，舌尖抵了抵后腮，伸出手一把把她拉到身边。 “你躲什么，搞得好像是我故意占你便宜一样。” 唐雨低着头，露出的耳尖也红红的，“我也没故意占你便宜……” 边炀没听清，勾起嘴角，俯下身子，脑袋凑近了点儿，“大点儿声，听不见。” 凑近的气息侵袭而来，唐雨的脸更红了，像是煮沸了一样。 “我说我也没故意……” 她蓦地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鼻尖几乎相碰。 “唐小雨，你就是故意的。”他笑得很坏。 “幸亏我长了个心眼子，没离你那么近，要不然还不得被你强吻了啊。” 唐雨第一次对‘倒打一耙’这个成语有了如此深切的感悟。 “分明是你，是你……” 她结结巴巴的往后退。 边炀就倾身，坏笑的往前跟，“唐小雨，你居心不良啊。” “我、我没有……” 下一秒，她解释的话被少年的指尖抵住。 “嘘。” “别说话，有人来了。” 他拽起唐雨的手朝反方向走。 唐雨跟在他身后小跑着，看他的背影，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好烫啊。 他也那么的耀眼。 一直到班门口，见有人往班里走，边炀才松开她的手。 “晚上吃点什么好？” 他嗓音松松懒懒的问。 “啊？”猝不及防转换的话题，让唐雨有点懵。 边炀屈指敲了她的脑袋，无精打采拖着声儿，“算了，晚上我跟你一起去菜市场，就这么说定了。” 唐雨看他进了教室，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知怎么的，指尖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莫名有点发热，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握住她的手时温热的触感。 头一次把晚自习上的如此糟糕，原本能做完三套卷子的，才做完一套。 唐雨耷拉着脑袋，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什么，又马上摇头。 手机震动了下，是奶茶店老板发来的。 说今晚上关店门，他们一家要回乡下看望生病的长辈。 也就是说今晚上不能去奶茶店打工了。 唐雨把剩下两套卷子塞进背包里，打算回宿舍的时候做。 “收拾完了吗？” 边炀站在后门口，瞧她。 唐雨拎着包起身，“好了，走吧。” 一直到菜市场，边炀才知道这地方并不近。 两个人正常步速走到这就要二十分钟。 那她之前半个小时往返，八成是跑着的。 菜市场并不像超市那么整洁干净，地上时不时会有积存的污水和烂菜叶。 唐雨看了下他洁白的鞋子，“边炀，你在这等一会儿。” 边炀看她跑去一家店，回来时手上拿了两个塑料袋。 “给，把这个套脚上，你的鞋就不会弄脏了。” 边炀扯了扯唇，“我才没那么矫情。”说完就走进了菜市场。 唐雨赶紧跟了上去。 这些摊位的老板好像都认识唐雨。 她一过去，老板就乐呵呵的挑菜。 满满的一兜竟然才花了十几块钱。 在卖牛肉的摊位上，她还跟人砍价，愣是把十二块的肉，用十块钱买了。 边炀看她砍价的场面，据理力争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两块钱，至于吗。” 唐雨把肉放进袋子里，“你可别小看两块钱，两块钱在这里能买到很多东西的。” 不说两块钱，就是两百万，边炀也不觉得是钱。 但看她这认真的样子，就问了句，“比如呢。” “比如。”唐雨想了想，“两块钱可以买四根香菜，三头大蒜，还有一斤土豆，做一顿土豆丝都没问题，又或者能买三枚鸡蛋，两三根胡萝卜，也能够吃一顿的了。” 她神采奕奕的，边炀弯了弯唇角，“唐小雨真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 边炀拍了拍她的发顶，顺势把她手上的菜拎过来，“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就是厉害。” 唐雨仰头看他，心里莫名塞进一团棉花糖一样。 这些她做惯了的事，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厉害。 两人一道回了公寓，唐雨就开始做饭，拗不过边炀非要打下手，一顿饭做得格外长了点…… 吃完饭，唐雨刚准备去刷碗，被他先一步占了洗手台的位置。 嘴里还口口声声的说，“男人会刷碗，将来当老板，你少来影响我的前途。” 说完就按住她的肩膀，把人推出了厨房。 唐雨：“……” 可是，当初说好她包办一切家务的啊…… 唐雨没办法，擦了擦手，就去收拾别的。 不过，跟上次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笨重的健身器材都在它该待的架子上，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的。 桌子上的杂志，一叠一叠的，也放得工整。 就连卫生间的脏衣篓都是干净的…… 唔，好像没有她能做的啊。 唐雨给自己找活，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去拖地。 把拖把浸湿后，正拖着客厅，外边一阵的疾风暴雨。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黑云压城了。 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落地窗上，跟石子一样。 唐雨关上窗户，趴在落地窗前往外看。 这么大的雨，她怎么回去啊…… “这么大的雨，你回不去了啊。” 边炀像是能听见她的心里话，好整以暇的说了句。 落地窗上倒映着他的影子。 边炀一边抽出纸巾擦手，一边走到她身边，看着窗外的骤雨狂风感慨，“我记得家里唯一一把伞借给某人后，某人就没还过来，唐小雨，这可怎么办啊。” ------------ 第46章 纯洁了一波 闻言唐雨顿时懊恼的敲了敲脑袋。 那把伞她用过之后就妥善的收起来放在宿舍里了！ 可昨天宿舍发生的事太难过，她一时间忘记了还伞的事…… “我下次一定把伞还回来，对不起啊……” 边炀眼皮下压，“我又没怪你，你对不起个什么劲儿，不过要是不想变成落汤鸡，不想再发烧感冒的话，你最好等雨停了再走。” 顺势把她手上的拖把接过来，边往卫生间走，边嘲了句，“下雨天拖地，亏你想得出来。” 唐雨：“……” 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这样一来就没活干了啊。 外边雨势不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边炀放了拖把从卫生间出来。 唐雨站在那捏着手指，声音轻软的询问，“那我能在这里写卷子吗？” 边炀略略挑眉，“当然。” 餐厅里的灯光是暖橙色的，比较暗，客厅的桌子比较矮，趴着写字会累，都不适合学习。 边炀把她领到书房去，把桌上的杂志文件和烟灰缸全堆放到了一边，抽出椅子，朝她抬了抬下颌，“这里行吗？” 书房桌子上的灯是护眼模式，正适合写卷子。 唐雨“嗯”了一声，准备坐在椅子上，边炀在椅子上又放了个软垫子。 她身上的校服是高一的时候集体订的，今后每年都会订一次，但唐雨没订，一直替换着穿。 三年的时间，她长高了一些，裙子短了几公分。 她坐下的时候，裙摆往大腿上滑上去一点，那双细长的小腿白得晃眼，她下意识的伸手往下扯了下裙角。 边炀只掠了一眼很快移开，把书房沙发上的一条蓝色的薄绒毯子扔在她身上。 唐雨看了眼身上的毯子，又茫然的看了看他。 边炀已经躺在了沙发上，躺姿挺不规矩的，两条长腿大咧咧地搭在沙发，单手拎起一只抱枕，盖在腹部，继而枕在脑后，另一只手随意的划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将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容照得冷白清晰。 他没什么情绪，也没看她。 “边炀。” 女孩轻声细语的叫他。 边炀这才侧额看了她一眼。 她眉眼一弯，唇角漾出了个浅窝，“谢谢你。” 边炀很轻的嗤了一声。 “写你的作业。”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手机屏幕，“待会儿我检查。” “啊？” 唐雨这表情除了诧异，更多的是‘你能行吗’的怀疑。 一个上课只知道睡觉从来不做卷子不做题的人，居然要给班里的第一名检查作业…… 唔，她不是看不起的意思。 是觉得没有必要吧。 “不用了。”唐雨说得时候挺小声的，基本就是自己能听到的音量。 不过书房就他们两个人，这点声音就显得无比清晰。 边炀把她那小表情尽收眼底，把手机丢在一旁，抱枕依旧抵在腹部的位置，修长匀称的手指撑着沙发，略微坐直身体，“怎么，怕你做的卷子错题太多，不好意思让我看？” 唐雨嘀咕，“……倒也不是。” 边炀哼笑，“既然这样，那你怕什么，还是怕我嫌弃你的字体丑？” 唐雨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 总不能说‘你都不学习，就算做错了你也不知道’这种话吧？ “那我开始写了。” 她从布包里把卷子和签字笔拿出来，在桌面上铺平。 然后就开始心无旁骛的写卷子。 外边的风雨声很大，室内除了时钟秒针划过的声音，只有签字笔和卷子触碰的沙沙声。 她左手按在桌面上，右手拿着笔，握笔的手指白净好看，指甲也修得圆润，没有涂什么颜色，净透泛粉，可以看到一点点白色的小月牙。 这么低头写字，几缕发丝垂了下来遮住脸颊。 大概是有点痒，她无意识的用笔将脸颊的发丝别在耳后，白皙漂亮的脸蛋和细颈就露了出来。 边炀不知不觉的看了一会儿，喉结莫名滚动了下，觉得有点微躁。 起身从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翻了两页，觉得无趣，又屈指拿了根烟和打火机。 正准备点，唐雨忽然咳嗽了几声。 边炀微抬眉骨，她没转过身，也没看他，吸了吸鼻尖，依旧在埋头写卷子。 手中一下下的转着打火机，最后扔回了书架上。 那根烟也对折成了两半，被边炀扔进垃圾桶。 垃圾桶就在唐雨的身侧，听到细微的动静，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 看到那折断的烟，又去看边炀。 犹豫了一下，她小声说，“你想抽的话就抽吧，我没关系的，就是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少抽点吧。” 边炀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上，“谁说我要抽了，我说过戒烟，就能戒。” 唐雨不客气的揭穿他，“可是你刚才很想点啊……我都看见了。” 边炀唇角扬了下，又很快压平，“好你个唐小雨，不好好写卷子，你偷看我。” “我没有，我是刚看到的。”唐雨挺坦然的，然后迟疑的看他，“我听说戒烟挺难的，那你真能戒吗？” 嗓音软软的，带着点疑问。 莫名让人心尖发痒。 边炀嗤了一声，不羁又散漫，什么也没说，起身从各个抽屉里和书架上搜罗出来几盒烟和打火机放在她面前，又去了客厅。 唐雨听到一点外边传来的动静，没多久，边炀手上拎着几盒烟和一个烟灰缸进来。 然后连带着她面前的这些，所有关于烟的东西，霹雳乓啷的全扔进了垃圾桶。 “要不要打个赌。” 边炀一只手闲散的搭在她椅子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撑在桌面，微微向她倾身，几乎是呈包裹的姿态。 因为这个动作，领口微敞开了些，能清晰的看到锁骨白皙肤色下淡色的血管和上面的痣，他好白。 “我要是半个月之内戒了，就算我赢，赌注就是……” 他低眉瞧了眼她，低了低后腮，“赌注到时候再说。” 唐雨杏眼微闪，又低头小声咕哝，“可我又没说要跟你赌啊……” 说完，脑袋就被轻敲了一下。 边炀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赌不赌我说得算，赌注也是我说得算，抗议无效。” “……” 唐雨摸了摸脑袋，鼓起腮，气呼呼的。 边炀漾起笑容，“不过要是你赢了，赌注你说得算。” 唐雨一想也行，总归戒烟是件好事，对他的身体也好，就点头答应了。 她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下，是进来的一条短信。 唐雨划开屏幕，这个姿势，边炀余光无比清晰的瞥见了上面的内容。 【唐雨，数学竞赛的报名表我放在你的座位了，你记得填一下信息。】 不用想都知道谁发来的。 边炀落眼看她神情，压着的眼尾又冷又凉的，“这个周什么文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这么晚了还发短信，居心不良。” 唐雨把手机合上，本来就没打算参加竞赛，所以也没打算回复。 “可能是从老师那拿到的手机号吧。”顿了顿，抬头疑惑的看他，“你怎么知道是周寻文发来的，你看到信息了吗。” “谁稀罕看。”边炀懒懒的直起身，拿起她的手机在手里指尖把玩着，睨她一眼。 “写卷子的时候玩手机，不学好，没收了。” 在这里就忍不住看她，莫名就有点说不出来的躁，于是带上她的手机，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出去前叮嘱了她一句，“好好写，别忘了待会儿我检查卷子。” “……” 唐雨想说，就算手机放在旁边，她也不会玩的。 可他已经离开了书房，还带上了门。 算了，先写卷子吧。 浴室里，水珠沿着少年的发丝往下一滴一滴的落。 身上打了沐浴露的时候，他莫名想到了她也用过这个沐浴露，她也曾一丝不挂的站在这。 温热的水流会划过她的身体遍处，洁白削瘦的身躯任由绵白细密的泡沫团团的包裹…… 该死的。 又来了。 边炀的手撑在冰冷的墙壁上，另一只手揉了下眉心，眸色不明的低头看了眼身下。 “出息。” 眸色漆黑，翻滚了些青涩的欲念。 脑海里就仅仅闪过那么一个荒诞的念头，就让他成了这副狼狈。 边炀舌尖低了低后腮，喉结滚动。 浴室跟书房挨着，就隔了一堵墙。 现在，她就在趴在隔壁的书桌上安安静静的写卷子，白净的手指捏住签字笔，一笔一画的。 遇到纠结的题会皱眉头，遇到不会的单词又挺懊恼。 那样的表情，此刻仿佛就透过了墙，生动的在他面前呈现的一清二楚。 边炀重重的吸气，锁骨起伏，闷喘出声。 再次仰头时，眼尾一片水色，缓缓合上眼睛。 手不受控制的探向身下…… ------------ 第47章 仔仔细细的看他 唐雨一写卷子就会忘记时间，把这张英语试卷写完，粉拳轻轻敲了敲酸痛的脖颈。 一看桌子上的时钟，发现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她起身站在书房的窗户边上，指尖拨开百叶窗的缝隙往外看。 外边狂风大作，雨势非但不减，甚至还更加猛烈起来。 园区里的小树苗被风吹得弯下九十度腰，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更别说人影了，这么俯瞰下去，原本在这个点会拥挤的水泄不通的商贸街，甚至都没有一辆车经过。 凉城很少有这样的暴雨，路边的积水目测已经到了膝盖。 她的眉心拧了拧，忽然想到还挂在阳台洗好的衣服…… 舍友是不可能帮她收回去的。 唐雨下意识的去找手机，想联系汪晴，麻烦她去看看自己晾晒的衣服还在不在，才想到手机被边炀拿去了。 唐雨把百叶窗弄好，从书房出去的时候，环顾一圈，客厅里没人。 隔壁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唔，他还在洗澡啊。 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呀。 男生洗澡这么慢的吗？ 唐雨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低头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想等他出来要手机打电话的。 可五分钟过去，他还没有出来的架势。 唐雨去厨房烧了壶水，捧着玻璃水杯，乖巧的盘腿坐在矮桌地下的地毯上，打开电视。 里面的新闻正播放着今天暴雨的情况： “目前，今日夜间十点至十一点，凉城正遭遇百年一遇大雨袭击，北部、西部和西南部普降大到暴雨，部分地区特大暴雨。 受强降雨和低涡影响，凉城北部山区河道河水猛涨，水库水位陡升，大雨形成洪水，部分道路被冲毁，滞洪区三万人急需转移，已致两万人受灾，目前，降雨仍在持续……希望广大市民不要在最近时段出门，确保自身安全……” 凉城多雨，但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好在她家所处凉城的南部，地势偏高，爷爷奶奶那边应该没事。 只是这么大的雨水和风，今年小麦的收成怕是…… 想到这里，唐雨捧着水杯，清秀的眉心又拧了拧，愁眉不展的吐了口气。 不只是家里的小麦，就是爷爷的小菜园恐怕也保不住了…… 边炀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时，正看到她耷拉着脑袋，盘坐在地毯上愁眉苦脸的模样。 听到动静，唐雨下意识的侧身看过去，看到那画面，瞳孔轻轻缩了一下，一瞬间，红晕从白皙的脖颈一直攀到脸颊，然后马上忽闪着澄澈的大眼睛局促的挪开视线。 他刚洗完澡，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是一条米灰色的睡裤，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际。 在浴室雾气的笼罩里，身体上那明显的线条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雾，一滴一滴的，沿着肌理滑下去，很清晰。 他一只手慢吞吞的擦着头发，一只手闲散的垂在身侧，指尖冷白修长。 漆黑的湿发遮挡的眼眸慵散的抬起，看她的方向，“卷子写完了？” 嗓音带着一点点鼻音，听起来很沙哑。 唐雨头都不敢回了，捧着水杯，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看，“写、写完了。” “哦，那把卷子拿出来给我瞧瞧。” 说完后边传来了脚步声。 他好像走过来了。 唐雨一下子坐得笔直，后背跟钢板一样。 边炀擦了擦头发，把毛巾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看她一动不动的，他扯了下唇，“唐小雨，你倒是动动啊。” “哦哦，我这就去拿。” 她把水杯放在矮桌上，因为坐得时间有点长，扶着矮桌站起来时身子轻轻晃了一下，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稳稳的托住了胳膊。 掌心的温度烫得厉害。 不足五十厘米的距离，他身上冽凛的气息毫无预兆的扑洒过来。 “坐地上干什么，下次坐沙发上，地上凉。” 头顶落了句。 唐雨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 脸深深埋着，心脏控制不住跳得飞快。 庆幸有电视的声音遮盖了点，都怕边炀能听见。 唐雨不知道的是，如果此刻抬头，她就能清晰的看到边炀眼底根本来不及藏起来的欲念和深黯。 可边炀没穿上衣，她哪里敢抬头，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地上有地毯，不凉的……” “这么说，你还是耐寒体质了。”少年尾音拖得很长，嗓音磁沉又微哑，“不过你要是这么耐寒，胳膊又怎么会这么凉，还说不是在说谎。” 他敲了敲她的脑袋。 唐雨被戳穿，脸有点烧。 稍微挣了挣手臂，边炀扬眉，就松了手。 她把手臂藏在身后，掌心湿漉漉的攥在一起，“我去拿试卷。” 埋头就要走。 被边炀提着后领口，走不了了，“唐小雨，你是不是不敢看我啊。” “啊？”唐雨羽睫轻颤，还镇定的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我没有啊。” 边炀松了手，把她的后领口扯平，“那你转过来，抬头。” 唐雨，“我还要去拿试卷呢……” “抬头。”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唐雨咽了口唾沫，余光偷偷扬了下，一眼就瞄到少年线条流畅的腹肌，又马上低下去，脸蹭的更红了。 “唐小雨你该不会是害羞吧？你不是看过吗，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儿。” 少年俯身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看她，耐心的重复一遍，“抬头。” 唐雨的掌心捏得紧紧的。 就是，她又不是没看过。 第一次来找边炀的时候，他也是刚洗完澡，也没穿上衣。 默默做了一千遍心理建设，缓慢的抬起头，正对上他漂亮深邃的眼眸。 四目相对。 很近的距离，他漆黑的眼眸像浩瀚的星河，里面藏了钩子似的，染上了温柔的光，望进去就能深陷其中。 里面清晰的映着她呆滞的模样，她捏紧手指，有些挪不开眼睛。 淅淅沥沥的只有窗外的雨声。 几秒钟后，边炀先错开了眸。 又过了几秒，复而低头看她，抬起一只手捏她的脸颊，又似乎不大满足，另一只手也捏住她的脸颊，来回的揉捏。 唐雨秀气的眉头直接拧在了一起，“边炀，你干什么啊！” 她推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气鼓鼓的看他。 跟个小河豚似的。 惹得边炀一声轻笑，摩挲了几下指尖残留的温度，直达眼底的笑意带着点散漫，“不是要去拿卷子吗，还愣着干什么，去拿吧。” “……” 唐雨无语的简直想翻白眼。 刚才她就要去拿卷子，是他叫住她的，现在又让她去拿卷子，真不知道他搞什么！ 唐雨气呼呼的转身往书房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边炀懒洋洋的声音，“拿完卷子顺便去我的卧室帮我拿件衣服，衣服就在床上放着。”顿了顿，“是我的上衣。” 说完他往沙发上一躺，双腿慵懒的往矮桌上一搭，也不看她，一只手支在沙发侧棱，闲散的撑着下颌，看电视上的新闻。 唐雨嘀咕了句，“你怎么自己不去拿啊。” “啧，你这是在以小弟的身份指挥大哥做事？” “……” 唐雨闭麦了。 拿完书房里放在桌子上的试卷，她抬步朝他卧室的方向走，站在门口的时候，脚步纠结的停了停。 似乎还没进去，就能感受到和边炀身上同样的气息。 淡淡的凛冽的雪松香味，混杂着某种木质香。 边炀余光掠了一眼，看她低头站在那不动弹，仿佛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思想抗争，正准备开口，她就坚定的挪动着步子进去了。 他略微勾了勾唇，拾起遥控器随便调台，也不知道调到了哪个频道，唇角自始自终上扬着。 刚才唐雨低着头，明知道她是害羞，可他就不想看她一直往后退的模样。 要让她看他。 仔仔细细的看他。 看他的样子。 不能躲。 这样才行。 ------------ 第48章 我只想为你所有 唐雨从来没去过异性的房间，跟汪晴描述的男生宿舍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没有乱七八糟放的鞋和袜子，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衣服，更没有难闻的气味…… 他的房间很干净，一如他的人一般。 ——透着冷冽和随性。 卧室很大，踩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唐雨的眼睛忍不住的环顾四周。 窗帘和床上用品都是淡淡的烟灰色系，草布墙纸上有浮潜的印花图案，在天花板与墙连接处，有精致的石膏雕刻点缀，左手边是一排通顶的衣柜，右手边则是一排通顶的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雕塑和汽车模型。 她走到那张很大的床边，看到了上面边炀说得衣服。 跟他身上穿的裤子应该是一身，也是米灰色的。 唐雨拿起来攥手里，就埋头朝外边走，莫名有种入侵到属于他的领地的怪异感觉。 从他卧室里出来，正瞧见边炀从厨房里出来。 少年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冷白的指拎着一只玻璃水杯，朝她这边走。 “是这件吗？” 唐雨递给他，目光还是有点闪躲。 边炀接过她递来的衣服，略微挑眉，“谢了。” 走到客厅里，他把水杯放在矮桌上，套上外套后，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看她，“过来，我看看你的卷子。” “哦。”唐雨走过去，把卷子拿给他，人也坐在沙发上。 跟他隔了半米的距离，不远不近的。 边炀掠了一眼这段距离，就温吞的收回视线，低头翻看她的试卷。 唐雨去拿桌子上先前喝过的水杯，发现两只玻璃杯是一模一样的，还放得特别近，一时间分不清哪杯是自己的，哪杯是边炀的。 她迟疑的收回手，看向边炀问，“边炀，哪杯是你的呀？” 边炀扫了眼那两只杯子，“忘了。” “……” 唐雨看着两只杯子纠结了会儿，回想起边炀那杯水好像挺多的。 而自己喝了一些，那么少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吧。 她拿起少的那杯握在掌心里，轻轻抿了一口，边炀看似在专心致志的看她的试卷，嘴上却幽幽的说，“你喝的是我的那杯。” “咳咳！”唐雨瞬间被水呛到，咳得不轻。 连带着手里水杯里的水也溅了出来。 边炀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看她咳得眼圈红红的，脸蛋也红扑扑的，顿时没忍住笑，“逗你玩儿的，这杯就是你的。” “……” 他这么坏啊！ 唐雨怨声怨气的用纸巾擦嘴边的水渍，又去擦水溅出来的地方。 用疑惑和埋怨的眼神看他，“可你刚才不是说你不知道哪杯是你的吗。” 边炀痞里痞气的坏笑一声，语气有点欠儿，“忽然又想起来了，我是倒了杯水，但还没喝，所以剩得多的就是我的。” 小姑娘觉得有点被戏弄了。 她轻轻哼了声，别开脸去看电视，不搭理他了。 边炀抿着唇低笑，又听到唐雨说，“那我的手机呢。” 白嫩嫩的小手是摊开在他眼前，可眼睛却盯着电视看，明显还在生气呢。 她生气的时候特别明显，什么都写在脸上。 边炀看了几秒，喉咙不自觉发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她的掌心上，唐雨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然后低头划开通讯录，找到爷爷的电话拨了出去。 询问了家里的状况，听到没事，才松了口气。 又给汪晴打电话，汪晴说早就把她的衣服收到她那边去了，唐雨连忙道谢。 汪晴说，“不过小雨，你现在在哪啊，是不是还在奶茶店那边？你可别乱跑，外边的风太可怕了，刚才楼底下那几个小女孩要不是被保安死死拉住，差点被风给吹走！外边的水老深了，听说好多井盖都被冲跑了，稍不留神就能踩空，跌井里去，太可怕了！” 唐雨看了眼窗外的大雨，黑云把整个城市笼罩起来，连路灯都看不清晰。 “可马上就关宿舍了，我要是现在不回去，那怎么办……” 听到这话，边炀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下卷子。 汪晴，“要不然……你在外边找个酒店暂时凑活一晚上？我记得奶茶店那条街上有酒店的，反正咱们宿舍又不查寝，你在外边对付一晚上也行。” 唐雨的手指揪了揪沙发，咬着嘴唇，似乎也在思考这个建议。 挂断电话后，唐雨神情怏怏的，边炀用卷起的试卷敲了敲掌心，然后递给她。 “唐小雨，你的阅读理解怎么这么差劲。” “啊？”唐雨接过来试卷，铺开看了看。 阅读题共五十分，分两个小节，共二十小题，每小题占了二点五分，而边炀圈出来错误的地方就有五个！ 其他地方倒是没有问题，可这就扣了十二点五分了。 而且她的听力也不好，每次总要错上一两题，再加上作文扣一到两分，撑死了就能考一百三十分上下。 这一直是唐雨的瓶颈。 虽然在班里成绩算是拔尖的一拨人，可高考一分之差就可以落下成千上万个名次，更别说二十分。 但阅读理解不只是考单词记忆，考得还是语感和理解。 即便唐雨埋头做无数套卷子，背多少单词，还是无法弥补这方面的缺失。 唐雨懊恼了一会儿，又疑惑的看向边炀。 他不止圈出来了错误点，还在原文上划线，特意标注出来了她理解错误的地方，看完之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偏偏做题的时候是发现不了的。 而这些，仅仅是在她打两个电话的期间做好的。 他平常不听课，怎么这些全会啊…… “边炀，你的英语好厉害啊，不到十分钟你就完了四篇短文，还找到了正确答案！你是怎么做到的？” 边炀眉梢轻挑了下，有点享受她惊讶又崇拜的小表情，“这很难吗。” 唐雨连连点头，“英语是我的弱项，无论我付出多大努力，每次也只能考一百三十分上下，每次的扣分点都在听力和阅读理解上，高老师让我做课代表，就是想借此提一提我的英语成绩，可没办法，我总是提不上去。” 说完，她眼睛亮亮的，看向边炀虚心求教，甚至忘了时间。 “边炀，你上课都没好好听课，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完成阅读理解的？” 每次她花在这上面的时间最长，结果却总差强人意。 边炀后背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样子，“谁说我上课没好好听课了，信不信哪怕我睡着了，老师讲的内容也都能钻进我脑袋里？当然，关于这点，不可复制，毕竟可不是谁像我这样有天分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忽悠人的意思。 样子挺傲的，也一点都不谦虚。 不过唐雨觉得还真有点信。 毕竟事实摆在她手上呢。 说不定是他回公寓后偷偷挑灯夜战？极有这种可能。 “那你能教我怎么做这类题吗？还有听力，听力也是我的弱项。” 唐雨态度挺诚恳的。 边炀侧目看她一眼，“想拜我为师的人多了去了，你说说看，我凭什么收你当徒弟。” 唐雨想了想，自己确实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于是打了退堂鼓，“那算了。” 边炀：“……？” 这就，算了？ 小姑娘怎么就不知道迎难而上呢。 边炀看了她片刻，菲薄的唇抿了抿，继而漫不经心的低头，佯装看试卷的样子，“其实也行，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谁让你是我小弟呢。” “真的？！” 眼前这双眼睛又马上像琉璃一样璀璨。 边炀觉得自己答应的太快，于是故作矜持了下，“嗯，可以考虑。” 高考时间那么紧凑，每分每秒都异常珍贵。 唐雨也不想耽误他太久，马上就说，“如果你有顾虑的话，不用觉得为难，可以直接拒绝我。” 边炀一愣，下一秒就淡定的说，“不为难，你还算有天赋，我收你这个徒弟不算吃亏。” 闻言，唐雨顿时高兴起来，神采奕奕的。 “不过别高兴的太早，平常见你也背了不少单词，可不该错的地方还是出错，可见你的问题不是出在单词和语法的问题，是出现在语感的问题，光是死记硬背是没用的，尤其是听力这块。” 他敲了敲卷面，“得换个方法帮你练习，找找语感。” 唐雨谦虚的问，“那用什么办法比较好啊？” “多看些全英文的电影或者演讲视频，这是提高语感最快的办法。”语气稍顿，边炀立刻又否决了这点，“不过这两项花费的时间太长，不适合你这样的高考生，不如先从听英文歌开始。” 唐雨听得似懂非懂。 边炀起身去卧室拿出来自己的手机，双腿交叠，坐回原来的位置。 “那我先进行一个摸底考试，你没意见吧？” 唐雨马上乖宝宝似的摇头，“没有，那怎么考试？” 边炀划开手机屏幕，余光从她白净认真的小脸上划过，略微弯起唇角，又在低头时压下，正儿八经的说，“我随便选一首歌，你听，听完一句，就翻译给我听。”看她，“没问题吧？” “没问题。” 提到考试，唐雨还有些紧张，目光定定的落在他漂亮的手指上。 在边炀点开一首歌，歌曲悠扬的前奏开始缓慢的放出来时。 她敛声屏息的，怕错过歌词。 “When I hOld yOU ClOSe tO me, I COUld alWayS See a hOUSe by the OCean.” 边炀点了暂停，看她。 唐雨说出自己听到的，细软的嗓音一字一句，“当我紧拥你入怀时，我似乎总能看到一座临海的房子。” 边炀点了下屏幕，漆黑的眼眸中透着散漫，继续。 “LaSt night I COUld hear the WaveS, AS I heard yOU Say, “all that I Want iS tO be yOUrS”” 唐雨，“昨夜我仿若能听到海浪呼啸，一如我听你说：“我只想为你所有。”” “嗯？”少年自鼻音里发出的嗓音低沉磁性，“最后一句，没听清。” 唐雨重复一遍，“我只想为你所有。” “哦。”懒倦的嗓音沾了点哑。 边炀指尖一下一下的敲着膝盖，唇里溢出低低的笑，“嗯，这次听清了。” ------------ 第49章 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随着音乐一点一点的推进。 “Falling in lOve, Falling in lOve, Deeper than I’ve felt it befOre， With yOU, baby。 ” 女孩的嗓音也轻轻软软的晃在安静的客厅里，“陷入爱情里，陷入爱情里，和你在一起的此刻，深过我以往任何时刻的感受。” 边炀按了暂停键。 唐雨等待教导的模样看他，不知道哪里翻译错了。 “最后一句，你怎么理解的？”他问。 最后一句最简单，而且并没有连音，她听得很清楚，于是重复，“和你在一起。” “歌曲就跟诗文一样，每一句的情感都是层层递进的，你翻译的是最表面的含义，结合一下上下文，在创作者已经陷入爱情里的时候，‘和你在一起’这五个字，并不能凸显出她此时的心境。” 在他说的时候，唐雨也陷入了思考。 的确是这样，无论是阅读理解还是歌词，她翻译的都是最表浅的含义。 可是…… “那该怎么翻译啊？” 唐雨询问。 边炀伸手拿着抱枕，搂在怀里，手机就放在抱枕上，然后身体懒散的往后靠，“和你在一起的更深的含义，你觉得是什么？” 唐雨想了想，摇摇头。 “是与你厮守。” 他答，喉结轻滚。 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是这个意思。” 与你厮守。 这是‘With yOU’最好的表达。 最好到让唐雨微不可察的一顿，在这样温和缱绻的嗓音荡进耳朵里时，手指都有一种跟着发麻的感觉。 就好像是电流钻进去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真的，尤其是此时。 唐雨甚至都不敢想象，他用这样的嗓音去哄他的女朋友们时，该有多动听。 好像他才是歌曲的创词者，了解创作者所有的情感。 “懂了吗？” 边炀的嗓音，让唐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哦”了一声，马上惊喜的说，“这样翻译确实更有意境。” 而老师教的都是固定的语法和单词，没有感情，剩下的全靠自己感悟。 边炀温吞的收回视线，冷白的指尖在抱枕上敲了敲，嗓音散漫低哑得很，“不着急，听多了慢慢就能找到感觉，待会儿我发给你几首曲子，你翻译完之后拿给我，我帮你分析分析。” “谢谢你边炀，麻烦你了！” 唐雨澄澈的黑眸望着他，感激的说。 边炀扯了扯唇角，“小事一桩。” 然后看了眼时间，瞧她，“现在这个点，宿舍已经关门了，而且外边下了这么大的雨，你好像回不去了。” 唐雨还在低头改歌词，一听这个，马上抬眼看时间，竟然已经十一点半了！ 迅速从沙发上坐起身，匆匆的说，“我要走了。” 然后去书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拎着布包就小跑到玄关。 唐雨着急忙慌换鞋的时候，边炀就靠在鞋柜边上，低眉瞧她。 “这么大的雨，你往哪走，没听见新闻上说现在不能出门吗。” 唐雨弯腰系鞋带，“我打算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学校。” “这么大的雨，你以为其他人不是这么想的？酒店一定早就订完了，就算有一两个空房间，价格也肯定高的离谱，唐小雨你好有钱啊，这时候要去当那个冤大头。” 听到这话，唐雨心头揪了一下。 一边打开手机订酒店的app，一边心里盘算着自己还剩下多少钱。 果不其然，哪怕是间最不起眼的小旅馆平常只要几十块钱就能入住的，这时候居然趁人之危，价格都敢要到七八百，更别提稍微正规一些的酒店了。 这可是她两三个月的生活费啊。 唐雨的眉心一下子打成了结。 边炀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唇角微勾，慢腾腾开口说，“这样吧，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在我这凑活一晚上。” 唐雨闻言顿时有点纠结的捏着包带。 虽然知道他是好心，可住在他这里，是不是不大好啊？ 原本他被带到警局还有教她英语的事，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又给他添麻烦……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不、不用了吧……” 唐雨小心翼翼的说，“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边炀定定睨了她两秒钟，眼神挺平静的，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你到底是觉得不能给我添麻烦，还是觉得，我会对你做点什么？” 她没有这个意思啊。 唐雨刚想解释一下，边炀就朝她走近了两步，俯身下来，视线与她平视，“可你当初找到我，不就是默认我可以对你做点什么吗，现在又怕什么。” 唐雨一愣，这样望进他的眼里，脚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不能动弹。 这段时间的相处，渐渐的，她都已经忘记了这些。 甚至把边炀当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现在忽然提到这件事，明明这话是她说得没错，唐雨莫名感到羞耻。 “可是……”她把头埋得跟鹌鹑一样，身体也一下子紧绷绷的，“我还没成年。” 边炀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子，本意是逗她玩的。 可她这样子，反而让他有了兴趣。 想看看把小可怜逼急了是不是会咬人。 “我知道啊。”边炀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颌，她澄净的眼眸里面明显多了点慌乱，“可是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没成年咱们就干那事儿了？” 他一笑，那股子痞气上来。 唐雨心跳一下子挤到嗓子眼里，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他。 他本就高，这么站在她面前，气势从她头顶压下来。 她的气息紊乱了几分，没想到他这么说，唇咬的发白，“可是边炀，这样不好……” 他松开了她的下巴，又走近些，骨节分明的手撑在鞋柜上，把她禁锢在手臂和鞋柜之间。 “可是不好的事儿我做得多了去了，不见得多这一件啊。” 唐雨开始有点怕了，往后挪了一小步。 埋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不敢吭声。 他微微往前凑了凑，蓦地凑到她耳畔，暧昧得要命，“而且你说的是这样不好，可不是这样不行，唐小雨，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不、不是，我没有。” 她抬起脸，惊慌又无措。 边炀这才看到她红红的眼眶，几乎要蒙起一层水雾。 明显是被吓到了。 他稍稍直起身子，全然没有了开玩笑的兴致，指尖碰了碰她的眼睛，“爱哭鬼，娇气得不行，不许哭。” ------------ 第50章 好难哄啊 唐雨吸了吸鼻尖，咬紧嘴唇，不敢哭了。 泪珠珠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里，努力忍着不掉下来。 边炀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抽出几张纸巾，一只手托着她的小脸，另一只手拿着纸巾给她轻轻擦掉。 “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爱哭啊，怎么最近那么爱哭，水做的啊唐小雨，娇气包。” 虽是这么嫌弃着，动作却轻得不行。 唐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孟诗蕊他们欺负她的时候，她咬着牙，逼着自己麻木，愣是不掉眼泪，不想在那群人面前露怯，想让自己的外壳坚硬一些。 而那些眼泪，都在躲进被子里时偷偷的流，不让任何人听见。 可在边炀面前，只要被欺负了，稍稍不顺心了，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比被别人欺负的时候还要委屈几十倍。 因为在她眼里，边炀跟别人都是不一样的。 总是保护她的那个，要是转而欺负她了，委屈和难过是千百次的叠加上去的。 就好像，别人欺负她，她可以忍耐，可以藏着委屈默默消化。 但是边炀欺负她，就是不行。 唐雨用手遮住眼睛，肩膀一耸一耸的，小声抽噎着。 他说完那些话之后，哭得更厉害了。 边炀顿时慌了，手足无措的跟她擦眼泪。 结果人家挡着，碰都不让碰。 “我错了我错了……” “祖宗别哭了成吗，我道歉！” “要不然你欺负回来，成不成？” 他服软的态度那么诚恳。 他都这么哄她了！ 结果任由他说什么，都不管用。 小姑娘站在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像是开关坏掉的水龙头，完全放开自己哭的样子。 寂静的客厅里回荡着小姑娘委屈的哭声，边炀胸口渐渐涌上一阵难受，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无比后悔的想抽自己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对不起，在帝都十八年来说的对不起，都不如这五分钟说的多。 边炀抓了抓凌乱的发丝，束手无策的时候，拨了个电话出去，“哭了怎么办？” “啊？”正在酒店里打游戏的秦明裕有点摸不着头脑。 边炀抿了抿唇，瞧了眼委屈的小姑娘，捂住手机，似乎磨了下牙，压低声音说，“我把人欺负哭了，怎么哄？” “噗——” 电话里传来秦明裕的爆笑。 笑声很纯粹，除了嘲笑，没有一点杂质。 边炀的脸黑了黑，直接挂断了，就知道这货靠不住。 只是很快，秦明裕的电话又回拨了过来，憋着笑问，“是唐雨吧？你把人欺负哭了？” 边炀没吭声，秦明裕一猜就是，“人小姑娘那么乖，跟棉花糖似的，你怎么把人给欺负哭了啊，真够坏的。” 边炀指尖挠了下眉心，眼底浮了点躁，“你到底有没有招？” 秦明裕虽然不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不过还挺惊奇的。 毕竟边炀那性格，从小到大就没什么人忤逆他，兄弟这么多年，就算闹过矛盾，也是他先服软，然后边炀顺坡下驴，给他个面子，两人就重归于好了，反正就没听他说过‘对不起’三个字。 谁能想到，他还有今天啊！ 秦明裕坏笑几下，有个主意，“炀哥，女孩子都是要哄的，不管怎么样，你先低头道歉，给人说对不起去。” 边炀抿了抿唇，余光留意着后边的小姑娘，“我说了。” 说了无数遍，不管用。 “那肯定是不够真诚不够用心啊，这样吧，你大点声。” 主要是他想听。 然后电话里就传来了无情的嘟嘟声。 秦明裕看了眼屏幕，嘴角一抽，好家伙，卸磨杀驴是吧。 边炀站在小姑娘身前，弯下腰，“唐小雨？” 小姑娘捂着眼睛，指缝里还有泪花，不搭理他。 少年喉结滚了滚，低哑的嗓音提了提，“对不起。”很慎重的三个字，“我不该开这种混账玩笑，不哭了好不好？” 他轻轻哄着，头一次热脸贴冷屁股，还贴得那么彻底。 小姑娘终于没再哭了，就是手还挡着脸，不给看。 不用想都知道哭了这么久眼睛该多红。 他尝试的用手碰了碰她的手，想把她的手拿了下来。 唐雨跟他别着劲儿，就是不松手。 边炀没办法了，站在那看了一会儿。 下一秒，双臂从小姑娘膝盖处绕过去，把人直接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唐雨惊了惊，挡在眼前的手下意识的松开，转而紧紧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边炀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她细白的小腿紧张的在半空中晃着。 直到边炀把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沙发上放好，弯腰在矮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随即屈膝蹲在她面前，一只手有力地固定她的双手，按在他的膝盖上，让她动弹不了，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去擦她脸颊上的泪花。 唐雨睫毛又长又密，微微垂着，上面挂着湿润。 被他一番操作惊住了。 就没见过这样道歉的。 “唐小雨。”他嗓音低低的，很认真的念她的名字。 以这样仰视的姿态，把自己放在低处，“如果下次，旁人说了什么让你感到不适或者难过的话，你就要第一时间说出来，明确的表明你不喜欢听这种话，说这样的话对你造成了伤害，哪怕对象是我，明白吗？” 唐雨眼皮耷拉着，怔怔的看他，脸上的湿润已经擦干净了。 边炀神色认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严肃，继续说道，“有时候，忍耐是一种方式，但更多时候忍耐是一种懦弱，尤其是自己的权益受到迫害时，不主动反击，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就如同人性，从远处看，每个人都显得特别善良，但它从来都是弯曲的曲木，绝非虚无的白纸，只有惩罚，才能带来改造的效果，比如刘耀杰和范越彬，又比如，刚才的我。 善良、懂事、谦卑是一件好事，可这些如果不能让你得到应有的回报，而是让你一味的自我牺牲、隐忍和退让，那么不善良、不懂事、不谦卑也可以。” 唐雨失神的看着她，手指无意识的蜷缩，捏在一起。 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班主任让她面对霸凌时要大度； 同学让她面对欺辱时要忍耐； 父母让她面对遗弃时要体谅； 就是爷爷奶奶也总是让她跟同学和睦相处…… 只有边炀告诉她，你不需要忍耐，不需要懂事，甚至不需要当个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 第51章 现在出气了吗？ 眼睛轻轻眨了眨，眼泪莫名就落了下去，但很快被他拭去。 “真的吗。” 唐小雨抬起红红的眼。 边炀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当然，唐小雨，喜欢你的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喜欢你，至于不喜欢你的人，下次你可以坦言回过去说‘老子我也不喜欢你’。” 唐雨低了低头，“那会不会挨打啊。” 闻言，边炀心不自觉的抽疼了一下，她是害怕。 滚了滚喉结，他开口，“怕什么，老子给你撑腰呢，从今以后你横着走都行。” 唐雨腮帮子微动，看他，“可是欺负我的人是你怎么办。” “呵。”他轻笑了一声，告诉她，“那我也该打。” 然后握住她细嫩白皙的小手，毫不留情的往自个儿脸上抽。 唐雨还没反应过来，握住她手的巴掌就抽过去了。 “啪”的一声，挺响。 唐雨愣了一愣，他压根没收力，掌心都是麻的，马上把手往回缩，被边炀拽住了。 舌尖抵了抵腮帮，还真有些疼。 少年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似哄似诱的，“现在出气了吗？” 唐雨的嗓子发紧，“我……” 边炀重新握住她的手，声音低而缓，“没关系，要是没出气就继续打，但你记住了，要是以后谁跟你说同样的话，就这样使劲抽，往死里抽，懂了吗？” 这次，唐雨马上用力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边炀蹲着本就不稳，身子被她带过去一些，她的鼻尖蹭到他身前柔软的布料。 是熟悉的雪松冷香。 她抬起头，迅速把手藏在身后。 “我不生气了……你别打了……” 她低下头，声音哑哑的，“我也不想打你。” “真不生气了？” 少年表情绷得很紧，留意着观察她的神色，怕她说谎。 “嗯。”她点点头，捏了捏背在身后的手指。 边炀定定的看她。 静了几秒，他忽然低笑了一声，“那我们握手言欢？” 少年的手停在她面前。 唐雨舔了舔唇角，松了背后攥紧的手指，用力拍了下他的掌心，又别开视线。 边炀笑了下，落下手，看她抿唇笑了下，总算松了口气。 保持这样屈膝蹲在她面前的姿态，继续说，“外边下了这么大的雨，还有雷电狂风，路灯都已经看不清了，酒店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今天暂时在我这凑活一晚？” 唐雨坐在那，乖乖的，不吭声了。 这是又拒绝的意思？ 边炀没跟女孩怎么接触过，能哄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还是耐着性子，跟她好声好气的商量。 “你睡在卧室，我睡在这里，跟你隔得很远呢，你睡觉的时候把门锁上，这样行吗？” 边炀这是教她怎么防他呢。 唐雨捏了捏手指，纠结的看他一眼，“其实不是因为这个……” 她终于肯说话了。 边炀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了她身上，轻声问，“那你是因为什么？” 唐雨目光闪了闪，小声说，“万一你的女朋友……们误会了怎么办……” 边炀：“……？” “我怕给你惹麻烦，所以觉得还是住旅店比较好。” 她在鞋柜那边就想说了。 结果一听这话，直接他给气笑了，“我的女朋友，还们？你从哪给我变出来的女朋友？” “就是你之前说的啊……”她眼里哭红的血丝还没有完全褪去。 边炀想起来了。 是那次。 他吹牛的那次。 “我没有女朋友，更没有女朋友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啊？” 她表情呆呆的。 边炀气得不轻，“当然没有，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哪个女孩要得起。”顿了顿，瞥她一眼，挺傲娇的，“不过将来也可能有例外。” “你没有啊。”听到他否定的回答，唐雨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松口气，还莫名有点开心。 然后又看他，“这么说你之前跟我说，你实战经验很多……是骗我的了……？” 边炀：“……” 唐雨还有点鼻音，“那边炀，你为什么骗我啊，你是不是觉得说不会接吻是一种很丢人的事啊……” 边炀的脸成功黑了。 早知道让她多哭一会儿了！ “是谁教你这么聊天的？” 唐雨：“……” 他直起身，闷声闷气的拎着水杯去厨房。 没多大会儿，他又拎着杯子回来，里面是温牛奶。 “哭这么久，一定口渴了吧，喝你的牛奶，别废话。” 把水杯塞她手上。 唐雨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又从杯子上抬眼偷偷的看他。 边炀去了卧室，在里面好像折腾了一会儿，出来时拿着一条毯子和一个枕头，低眉瞧她，“喝完就去洗澡睡觉。” “哦……”她喝了大半杯，把杯子放在矮桌上，同他商量，“你能收留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睡沙发吧。” 边炀嗤了一声，“让个小姑娘睡沙发，传出去我还怎么混。”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毛毯和枕头扔上去，然后往上面一躺，不给她留坐的位置。 “赶紧去睡。”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老子困了，别吵吵。” 唐雨看他已经闭上眼睛，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搞不明白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 分明刚才还哄她…… 她挪动步子，朝他的卧室去，刚到门口，听到身后传来懒懒的声儿： “被罩和床单我都换过了，是洗过的，床上那件上衣我没穿过，你当睡衣穿也行，不穿也行，牙刷和浴巾都是新的，在洗手间里。” 她转身看过去，被沙发挡着，看不到他的人。 “谢谢……” 她轻轻吐了口气，拿起布包，走进他的卧室里。 床上用品跟原来的颜色不一样，是暖洋洋的米白色。 上面放了件叠好的T恤。 她摩挲了下手指，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他本就高，这件短袖又是OverSiZe款式的，几乎到了她膝盖上，根本不用担心走光。 料子软软的，摸起来就很舒服。 她拿着短袖，走进卫生间里，大理石洗漱台上有两个玻璃杯，牙刷都是蓝色系的。 一套牙刷在置物台上，和剃须刀放在一起，是他的。 底下这套，应该就是给她准备的吧。 边炀听见了关门声，从沙发上直起上半身，一条腿随意的伸长，另一条腿屈着，慵懒又随性。 拾起震动的手机。 是秦明裕打来的。 他直接挂断了，扔在一旁，拾起遥控器调台。 很快，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就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很清晰。 她在洗澡了。 少年攥着遥控器的力道一紧，喉咙不自觉发痒。 然后把声音一次次调大，直到盖过里面的水声。 又觉得不行。 干脆躺在沙发上，把毯子盖在脸上。 一直到浴室的门打开，传来了小姑娘乖软的声音，“边炀，我洗好了。” “哦。”他掀开毛毯，坐起身拎着水杯，看过去。 小姑娘刚洗完澡，穿着他的短袖，露出的小腿和手臂粉白粉白的，直直撞入他眼睛里。 边炀喝水的动作一滞，喉咙又忍不住一紧，迅速挪开视线，从医疗箱里拿出一盒药膏扔给她，“回屋里自己涂。” “我身上的伤差不多好了，不用上药了。” 印迹很淡，消退了很多。 边炀看电视，嗓音低哑着，“那就多涂几遍巩固一下。” “……哦。” 她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和药膏进了卧室。 涂完药膏，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虽然床很软很舒适，可整个人像是被他的气息包裹，她抱着被子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 第52章 我陪你慢慢去探索自己喜欢的 会联想她此刻睡得位置，边炀也曾睡过。 会联想他也曾像她现在这样平躺在床面上，直勾勾的看着一样的天花板。 想来想去的，脑袋乱糟糟，就更睡不着了…… 唐雨颓废的坐起身，已经有了黑眼圈。 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半夜十二点多。 白天做了那么多套卷子，平常累得倒头就睡的她竟然失眠了…… 唐雨耷拉着脑袋，伸手抓乱了头发，把数羊那套都用上了，愣是睡不着。 于是很轻的打开床头那盏灯，从床上小心翼翼的滑了下去。 没穿拖鞋，白嫩的脚丫踩在木质地板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唐雨走到桌子前，轻手轻脚的从布包里翻出耳机，往回走的时候，脚腕子一不留神的撞到了椅子腿，椅子和木质地板顿时摩擦出沉重的‘撕拉’声。 怕打扰到外边的边炀，她立刻跟点了穴一样，一动不敢动。 小脸疼得都皱成了包子，直到没听到外边任何动静，才深深吸了口凉气，弯腰去揉脚腕撞痛的地方。 椅子是实木质的，很沉重，脚腕的地方本身没什么软肉缓冲。 这么猝不及防的踢到，真的好痛啊。 缓了好大一会儿，唐雨才瘸着一只脚，蹑手蹑脚的把椅子分毫不差的挪到原来的地方。 最后又瘸着脚，做贼似的拿着耳机溜回到床上，把自己塞进被窝里。 她把枕头垫在胳膊下，趴在上面，用指尖划开手机，点开边炀之前分享给她的那些英文歌。 既然睡不着，那就再练习一下英语吧。 殊不知里面的动静，外边听得分明。 明明是个阴雨天，边炀却从来没这么躁过。 荷尔蒙正旺盛的年纪，身体里面像塞进去了个濒临爆发的火山口，里面翻滚的熔岩时不时蹦哒一下。 可里面是个小姑娘，他再躁也不能脱衣服睡。 万一小姑娘起夜，不小心看到他没穿衣服，那还不得吓死啊。 今天这一遭都把他折腾的够呛。 别看她性格软软的，跟个豆腐似的，谁都能戳两下，其实特爱记仇，哭起来还难哄得很。 边炀喉间不自觉溢出轻笑，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可这会儿，别说睡着了，就是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会平白的无端的放大。 所以房间里那丁点儿的动静，他都听得分明。 他睡不着可以理解，这小丫头深更半夜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双手枕在脑袋下方，边炀盯着天花板无聊的看了一会儿，直到那丁点动静消失。 他抽出枕在脑下的手，拾起矮桌上的手机，先是看了眼时间，又拿着手机往沙发慵懒的靠。 垂在眼际的发丝稍微有些乱，他随手往后抓了下，然后点开唐雨的微信： 【睡了吗？】 唐雨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听英文歌，然后逐句的在心里翻译。 看到他发来的短信，愣了愣。 回复说：【还没睡，有点失眠。】 屏幕的光映着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容，他无声的笑，打字：【巧了，我也失眠。】 顿了顿补充：【不是因为多了个你，别瞎想。】 唐雨刚有点歉疚的心思被他成功打消。 把下巴在枕头上垫着，她眼尾微微垂着，打字： 【那我出去陪你聊会儿天吧？每次我睡不着的时候，爷爷奶奶在我旁边说着话，我很快就能睡着了。】 唐雨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去。 边炀很快发来：【不要，你在床上好好躺着，不要出来。】 待在里面，对她，对他来说，都安全。 【哦。】 唐雨又乖乖的缩回被窝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小姑娘没多大防备心，没多大会儿，边炀就把她家的情况摸了个透底。 生病的奶奶，再婚的爹妈，种田的爷爷，上学的她…… 对她这样的家庭来说，高考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唐雨拼命的学习，考到清北，想去帝都的大医院给奶奶治病。 多上进！多有孝心！ 那这么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以后肯定不会劈腿……的吧？ 边炀心里琢磨着。 手上慢吞吞的敲字：【唐小雨，你以后想考清北什么专业？】 唐小雨看着他发过来的信息，迷惘了一会儿，指尖在打字按键上悬停着，久久没有回复。 一直以来，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考清北。 倒是从来没想过什么专业…… 对她来说，只要能赚钱养家，什么专业都行。 【不知道……】 她回复说。 边炀问：【那你喜欢什么？计算机？金融股票？还是数学物理？又或者生物化学？】 唐雨坦然道：【哪个行业最赚钱我就学哪个。】 看到消息，边炀没忍住笑，合着还是个小财迷。 【无论是哪个行业做到极致，都可以赚到很多钱，但喜欢可以支撑你在这个行业走得更长、更远，现在不知道喜欢什么也没关系，距离高考结束还有很多天，我陪你慢慢去探索自己喜欢的行业。】 唐雨见字，抿唇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脸颊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唐雨觉得这一定是上天看她太可怜，才会派了边炀过来保护她的。 她翻身仰卧在柔软的床铺里，不自禁的翻译出来耳机里放着的英文歌： 【请告诉我 为何看到你会感觉如此亲密，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伸出手， 向上帝祈祷一切顺利， 因为除她之外，我不需要任何人， …… 谁能猜到， 我会爱上我的挚友， …… 如果你想要爱， 几周后我就坐着飞机去见你， 几月后你搬进我们的家， 现在你穿着我的衣服，就好像它们本属于你……】 唐雨微微一愣，这歌词…… 她澄澈的眼眸眨了眨，又摸摸自己身上宽大的T恤。 这间卧室，和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他的。 竟然和歌词一样。 唐雨不禁懊恼的敲了敲脑袋，长出了口气，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边炀发过来的英文歌有几十个，她只是凑巧听到了这首而已。 毕竟他的桃花很旺的。 比旺旺大礼包的旺还多。 学校的论坛上好多女同学都打算跟他告白呢。 边炀又怎么可能对她暗示什么。 不可能暗示什么的。 她不能用龌龊的思想去揣摩他们之间纯洁的大哥和小弟的关系。 ------------ 第53章 这是自然现象，懂不懂 蜷缩在被窝里，听着耳机里的英文歌，聊了半个小时果然有些困了。 小姑娘眼皮困倦的耷拉着，像是快粘上了一样，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的。 本想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给他发‘晚安’的，指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打着字，居然就这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手机屏幕还亮着，耳机里依旧是那首英文曲。 【It'll alWayS be eaSy fOr me, FOrever 'til the end When there'S nOthing left, I gOt yOU and yOU gOt me。】 爱你，对我来说很容易， 永远永远，直到最后，就算山崩地裂， 我拥有你，你拥有我。 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像是拥有了极大的安全感，呼吸逐渐平稳均匀。 久久的，没有她的回复。 边炀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沙发侧棱上，一下一下的轻扣着。 片刻后从沙发上直起身，外边雨势逐渐小了些，天际像打翻了墨。 过去一分钟，边炀复而低头看手机。 手下意识的摸进裤袋里想摸根烟，直到空空如也，才想起不只是烟，就是打火机和烟灰缸都进了垃圾桶。 颀长的身子往后靠在阳台的玻璃上，抬头朝卧室的方向看过去。 暗淡的光线下，少年的脸颊在明暗交叠处模糊了几分轮廓，额前的发丝凌乱无章的遮住漆黑的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地方，不自觉舔了下唇。 这么久没回复，晕过去了？ 她那么瘦，营养不良的样子，极有这种可能性。 否则她不可能没良心到睡了都不给他发句‘晚安’的。 边炀用了十几秒在心里说服了自己，把手机塞口袋里，抬步朝卧室的方向走。 是他的房间，来来回回进了几百次，这会儿却停了下来。 站在门口，先前轻轻敲了下门。 没有回复，他低着声音，“唐小雨？” “你是晕了，还是睡了？” 依旧没动静。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让她锁门也不锁，轻轻一拧就开了。 床头那盏橘色暖光灯还亮着。 而床的边缘，露出一双白皙的脚，和还握着手机的一只手。 她跟个腰果似的，只占了床丁点大的位置，怀里抱着被子，大半张娇俏恬静的小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额头映着灯的浅浅的光晕，长发披在枕头上，漆黑又漂亮，像是丝绸一般。 边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眯起眼睛看她脚上的青紫半刻，八成是刚才那动静弄的。 她也不吭声。 拾起床头柜上的药膏，微俯下身，稍稍凑近就闻到了和他身上一样的沐浴露香味。 他把药膏轻轻涂在白嫩的脚踝上，完事又把她的脚塞进被子里。 余光发现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上面播放的是他发过去的那些英文曲子。 而屏幕依旧停留在微信界面上，聊天框里是未发出的一个【晚】字。 还不是那么没良心。 边炀唇角不禁的轻轻晕开笑意，把耳机从她耳朵里取出来，和手机一起放在床头柜上，又把她露出来的手臂也塞进被子里。 可她偏跟作对似的，刚塞进去的手臂又滑了出来。 整个人倒是睡得挺沉。 他又塞进去，然后又滑了出来。 把边炀给气笑了，微凉的指尖故意在她摊开的手心划弄了一下。 一痒，她的手就缩了回去。 人还在被窝里不安分的动了两下，片刻后呼吸均匀，缩在被子里，再度陷入香甜的睡眠。 真行。 敢情最后失眠的只有他一个。 少年眼眸垂着，这么盯着她削瘦的身影看了一会儿。 关上床头灯，轻手轻脚的离开卧室带上了门。 —— 唐雨有生物钟，无论昨天多晚睡的，到五点半左右就会自动醒过来。 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看到陌生的房间，茫然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边炀的房间。 她撑着床坐起来，想到昨晚不知不觉睡过去的事，在床上四处找手机。 最后发现手机和耳机在床头柜上时，轻轻眨了下眼。 难道是她记错了？ 划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昨天的聊天界面上，还有那个没有发出去的【晚】字。 她稍稍怔愣了下，手机蓦地震动，是家长群里的消息，才迅速切到主页面。 班主任在群里艾特所有人： 【由于昨日强降雨的影响，目前学校一层部分教室、学校操场以及校外主干道都被水淹了，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今天停课一天，住校的学生在寝室里自行安排，除了去餐厅吃饭，不要随意进出宿舍，走读的学生，等群里通知再回校上课，望各位走读学生的家长知晓。】 这是家长群，但唐雨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没有微信，也不会用微信，所以唐雨就在里面。 今天要停课啊。 唐雨有点后悔没多拿几套卷子了。 久违的赖了会儿床，唐雨的脸颊在枕头上蹭蹭，然后从床上滑下来去洗漱。 打开门的动作很轻，从门缝里悄咪咪的探出去脑袋。 他好像还在睡。 边炀昨天睡得晚，这会儿确实困，一只手臂弯着，搭在眼前遮光，沙发边随意的侧搭着另外一只手，长腿一边伸直，另一边搭在矮桌上。 顺着这个视线，她正好可以看到他冷白的喉结。 领口松松垮垮的，在往下是浅色的痣，挂在精致的锁骨上。 毯子不知何时全掉在了地毯上，他身上什么都没盖。 凉城有太阳时会热，阴天时就格外的凉。 这样肯定会感冒的。 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毯子，本想给他盖上的。 只是毯子搭在他身上的时候，不经意低头，她就看到了某处明显的变化。 就…… 肉眼可见的变化。 无法忽视的变化。 唐雨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慌里慌张的把毯子往他身上一扔，转身就走，直接被矮桌绊倒在地上，闷哼了一声。 沙发上的少年被耳边的声音吵醒，轻蹙眉心，挡在眼前的手臂挪开，微掀开眼。 大概几秒的功夫，适应了眼前光亮，他才眯着眼看过去。 “唐小雨，你干什么呢。” 少年嗓音低低的，还带着没睡好的鼻音。 小姑娘眼中闪过丝丝窘迫，低头，白净的脸颊上浮起了一层浅浅的淡粉。 “没、没什么，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说完从地上爬起来，就头也不回的跑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边炀盯着那扇门缓了会儿神，又低头看身上的毯子。 当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顿时裹紧了身上的毯子，轻吸口气，把毯子盖在腹部。 有些知识从书上了解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 唐雨用水拍了拍红彤彤的脸颊，心跳不争气的加快许多。 磨磨蹭蹭洗漱完，都已经半个小时了。 “唐小雨，你还要洗多久，出来。” 外边传来少年微哑的声音。 等她出来，又是磨蹭五分钟后的事。 边炀靠在沙发上，头发还没来得及打理，挺凌乱的遮在眼前。 懒洋洋的目光落她不自然的脸上，定定瞧着，随即镇定自若的说了句。 “这是自然现象，懂不懂。” 唐雨没出声，虚心看向别处，手捏在一起。 “就跟你们女孩来生理期一样，男生也会晨……”他抿了嘴，解释，“懂？” “所以我不是耍流氓，这控制不住的，懂？” ------------ 第54章 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虽然是正儿八经的解释，唐雨手指都捏白了，还是有点不大自然。 轻轻的吐了吐气，强撑着镇定的模样，“我没，我没……多想啊！” 声若蚊鸣的。 她就是……吓到了…… 边炀温温吞吞的看她，“你真没多想？没多想你躲什么，还耷拉着脑袋，那脑袋都缩进脖子里去了，还没多想……你是乌龟吗你，把脑袋给我露出来！” 最后几个字带了点命令的意味。 唐雨条件反射的站得笔直。 脊背僵硬如拉满的弓箭，跟军姿似的，抬头挺胸的看他。 就是头发盖住的耳朵尖尖还是粉红色的。 边炀压平想笑的嘴角，清咳两声，“你懂就行。” 她悄悄抬眼看他，沙发上的少年马上收回视线，动了动，但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嗓音松松懒懒的岔开话题，“你刚才摔到哪了？疼吗？” 低垂的视线落在她的脚腕子上。 虽然不严重，但那地方明显比旁边白嫩嫩的地方青了点。 这还没好全呢，刚才又摔了，她可真行。 “不疼。”唐雨连连摇头，“一点都不疼。” 地上铺得是毛茸茸的毯子，落地的时候她手腕撑住了身子，摔得一点都不痛。 “真当自己是钢铁侠啊。”他手臂撑在沙发上瞧她，“那你刚才，是来给我盖被子的？” 唐雨点点脑袋，“今天是阴天，外边温度有点低，我看你的被子全掉在地上了，怕你着凉。” 边炀总算露出点儿满意的神情，“还算有良心。” 唐雨忽然想起来班级群的事，“对了，班主任在群里说，外边和学校的积水严重，今天不用去学校了，在宿舍的学生就待在宿舍，走读的学生就待在家里等通知再去上课。” 所以，她对了对手指，小心翼翼的询问，“我想说的是，我能在你这多待一天吗？” 边炀抬睫，唐雨马上保证，“你放心，可以回宿舍的时候我马上就回去！” “我有说你是麻烦吗。” 边炀舌尖轻抵上颌，“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这地方又不是放不下你。” 唐雨眼睛亮了亮，一听马上感激的说，“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末了她还献殷勤，“那你饿了吧？我记得冰箱里有牛奶，还有面包，我去做早饭，你去洗漱好不好？” 边炀懒洋洋抬了抬下颌，“我自己没手啊。” 说着冷白的手腕撑起身子，骨节微微凸起，从沙发上下来，慢吞吞的往厨房走。 唐雨在他身后一边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的，一边解释，怕他误会。 “我的意思是，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是嫌弃你不会做饭。” 边炀的脚步蓦地一顿，唐雨猝不及防的撞在少年后背，等往后退一步仰头看他时。 边炀的脸色似乎一下黑了不少，连说话都带了些不爽的味道，“唐小雨，你是在嫌弃我不会做饭。” “我没有啊。”她冤枉。 边炀瞧她，“你就有，没有的话你就不会说出来。” “……” 唐雨头一次觉得男生比女生还无理取闹啊。 “行啊行啊，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边炀双臂抱胸，阴阳怪气的。 唐雨摇头如拨浪鼓，她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没有，真没有！” 少年余光睨她，“真的？” “真的！”唐雨的态度相当认真。 “还是不信，除非你夸夸我，说出我身上十几二十个优点。” 唐雨睁圆着眼眸懵了半天：“……” 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边炀不冷不热的哼了声，微微低着眼眸，一副‘我早就看穿你怎么想’的样子。 “我就说吧，你肯定是在花言巧语，唐小雨你学坏了你，你学会撒谎了，你还学会哄男生了，这要是长大了还得了，不得骑到我这个当大哥的脖子上去啊！” 唐雨脑袋一片浆糊：“……？” 到底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啊。 边炀表情淡的要命，明显闹脾气了。 冷傲的给她一个背影，让她自己反省。 没几秒钟，从袖口处传来一点点轻微的拉力。 边炀懒洋洋的垂眸，视线落在捏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上。 手指细细白白的，指尖圆润粉嫩。 他动了动眼皮子，眉骨微抬，视线顺着那双漂亮纤细的手，落在拉他袖子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正看着他，白净的脸颊微微鼓起，“我说的是真的，没有撒谎。” 她一字一顿的，“你身上优点好多的，我刚才只是在整理。” 边炀斜她一眼，“哦？那现在你整理完了？” 唐雨用力点头，“嗯！” 他略微勾唇，而后微侧过脸，指骨屈起抵在唇上，正挡住自己微微上浮的嘴角。 她真的太好逗了。 可爱的要命。 边炀轻咳两声，“行吧，让我听听你都整理了什么。” 唐雨挥舞着小粉拳，一本正经道，“你很正直，帮我打走了那些坏人。” 边炀深以为然的附和，边笑边说，“那可不，作为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这些都是顺手的事。” 唐雨，“你很善良，会送我药膏，还当我老大，还在大雨天收留我，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边炀修长匀称的手指简单打理了几下发丝，瞧她仰慕的模样，唇角弧度随之一点点晕开，理所当然的道，“乐于助人是老子的天性，这都被你发现了，有眼光。” 唐雨，“你还很厉害，不只是会打架，还会英语！” 她指了指靠着落地窗前的那一排健身器材，眼睛又黑又亮，很崇拜的样子。 “那些东西特别沉，最重的都有一百斤，你居然都能轻易拎起来，还能拎着上下晃动，简直比体育老师还厉害！” 小姑娘会说话。 不得不说，这夸得他无比妥帖。 边炀提了提唇角，气定神闲的纠正，“体育老师可不如我，他那身材，啧啧，简直不堪入目，完全没有我的肌肉线条好看。” 听到这话，她脑海里下意识的就浮现出昨天他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一幕。 每一寸的肌理薄瘦而细致，手臂线条流畅，从发丝滚落的水珠沿着冷白的锁骨向下，一路从沟壑分明的腹肌，最终滑进精窄的腰线…… 确实，很好看。 唐雨脸上开始有些燥热，重重的咽了口唾沫。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就完了？” 等来等去没听到接下来的话，边炀瞭她一眼，语气带着点儿懒，“这才三条而已。” 她颤动着眼睫，调整呼吸，嗓音细声细气的，“你还……” 糟糕，思路被刚才的神游打断，一时间连接不上信号了。 “还怎么样？” 他幽幽的问。 “还……” 磕磕巴巴的说不下去了。 还什么来着？ 她明明在脑袋里面打过草稿的！ 边炀淡哂一声，“才三条就磕磕绊绊成这样，果然，你还是在骗……” “很帅！”两个字脱口而出。 唐雨急急的说，“长得很帅，是校草榜排行第一名！” 边炀精致的眉眼一错不落的看她一会儿，突然低头笑了声，眼底笑意明显。 “哦。”故意拖长了尾音。 越看她小脸红扑扑的，越忍不住发笑，笑得还有点坏，“那，有多帅？” 唐雨“啊”了一声，杏眼茫然的望着他。 就想到汪晴对他的描述——就帅到让人一看就觉得是脚踩好十几条船的那种。 不过这样的描述貌似不是什么褒义词吧，说出来不大好…… 唐雨就说，“就最帅，全校最帅，谁看到都会喜欢的那种！” 边炀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哦，那你呢。” 唐雨整个呆愣住。 少年俯身凑近，手撑在膝盖上，视线和她齐平，那双漂亮潋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谁看到都会喜欢，那你喜欢不喜欢啊？” ------------ 第55章 你确定这么损的事儿是我干的？ 一瞬间大脑宕机。 唐雨看着近在咫尺放大的俊脸，心跳如鼓，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话。 边炀觉得她这样子简直可爱死了。 抬起的手落在她脑袋上，跟撸小动物似的揉揉她的脑袋，唇边的笑挺灿烂的。 “唐小雨，这次就放过你了，就暂时记住这四个优点，其他的你慢慢想，不过要记得每天给我投票哦，别的榜单无所谓，这个榜单老子一定要霸榜。” 说完，他略微直了身体，不再逗她玩了，转身朝厨房温吞的走。 怕把人逗急了，又像昨天那样哭得稀里哗啦，难哄得很。 直到边炀从她跟前消失，唐雨才稳了下神色，用力搓两下自己的脸。 她怎么呆住了呀！ 忙里忙乱的扎进厨房里。 “边炀，我来切牛奶，热面包！这是我的工作，你放下！” 切牛奶？热面包？ 他没忍住笑，偏头看她，“你这个状态能做成个什么，出去学英语，这里我来。” 唐雨是被他握住肩膀推出去的。 明明之前说好的家务都是她来做，结果从昨天到现在，她就做了一顿饭。 边炀饭量小，还总给她碗里夹菜，饭菜大部分还是她吃光的…… 本想着午餐表现一下，然而午饭，他从外边叫了饭菜送上门。 可以说一整天，唐雨收起双腿盘坐在沙发里，除了听英文歌，什么都没做。 而边炀则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的另外一侧，距离她不远的位置。 屏幕上是一些红红绿绿的曲线，她也看不懂，但见他操作很快，键盘在他指下像是注入灵魂，很专业的样子。 两个人各做各的事情，一直到夜幕降临。 最后外边的积水退去，班主任在群里发了通知，还是边炀把她送回寝室的。 暴雨过后的凉城像是被洗过一样。 天际是深蓝色的，挂着几颗闪烁的星光。 路边摊也开始逐渐摆了出来，摊位上挂着的灯泡随风一晃一晃的，像是地上繁星。 边炀一只手慵懒的插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她的布包，唐雨则并肩走在他的身侧。 学校里积水处理的很干净，但依旧有不少洼处。 唐雨踮着脚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水坑，遇到深水区，她跨不过去，边炀就用一只手臂夹着她柔软的腰肢，就把人直接拎了过去。 小手紧紧的捏着他衣服的边角角，脚落回地面的时候，让她想起了奶奶还没瘫痪时曾带她去过的游乐园里坐的过山车。 也是这样一上一下，心跳很快。 “啧，你还想搂多久？老子的腰就那么好搂？” 头顶落下的玩笑话，让唐雨触电般的缩回手，脸色讪讪的，“谢，谢谢……” 到了宿舍楼前，边炀把她的东西递给她，“走了。” 又似乎不大省心的跟她说了句，“有事打电话。” 唐雨接过布包捏在手心里，仰头看他的目光澄净，“边炀，洗衣机里的衣服你记得拿出来晒。” 走的时候，她把自己穿过的他的衣服，放进洗衣机洗了，身上穿的是原来那身校服。 边炀没忍住笑，“好。” “还有剩下的牛奶记得热一热喝完，要不然今天就过期了。” 他扯开唇，抬了抬下巴，“这么不放心我，要不然我再把你带回去吧。” 以为是嫌她烦了，唐雨鼓了鼓脸，“不管你了。” 她转身回宿舍，被边炀从后拽住手腕。 他懒懒的笑着解释，“知道了，我会喝完的。” 她才露出笑容，轻软的“嗯”了一声，低头去看他的手。 边炀才微微松开，掌心落了空，他看着她走进了宿舍楼里，指腹轻轻捻动，才折身往回走，唇角始终挂着从方才起就没落下过的笑意。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身后的孙雪敏忽然叫住他。 “边炀同学，你等等！” 边炀心不在焉的瞥过去，除了孙雪敏，还有校长。 孙雪敏连同校长一起走过来，一脸肃穆的。 “边炀，我跟校长有事找你谈谈，我们去办公室吧。” 校长没表态，算是默认。 边炀站在那，双手插在裤袋里，透着玩世不恭的随性，“我回去还有事，你想说什么，就在这说吧。” 孙雪敏看了眼校长。 校长轻咳两声，语重心长的问，“边炀，刘耀杰的事你知道吗？” 少年略微挑眉。 刘耀杰。 不提，他差点都忘了。 “昨天我们找了一天刘耀杰都没找到，结果在操场最边角的器材室找到了，他手和脚都被捆住，那么大的雨，器材室还漏雨，他硬是在里面吹风、受冻、泡水了一整天！发现他的时候，人都已经烧糊涂了！更可恶的是，绑他的人还把他的嘴巴用胶带粘上，连求救都不能喊出来！” 孙雪敏有些怨气的说。 倒不是真心关心刘耀杰，而是刘耀杰在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爸爸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她，问她的责任。 到现在她的脸颊还隐隐作痛，被他爸打的。 边炀闻言面上看不出波澜，嘴角是漫不经心的弧度，“这么巧的事全让他摊上了，大概还真应了那句话，恶有恶报。” 校长看他，“边炀啊，刘耀杰醒来后就说是你把他捆起来扔在器材室的，这……是不是真的？” 孙雪敏也看他。 只要他承认，刘耀杰父亲那边就能有个交代，否则她嫁进刘家只会难上加难…… 可边炀只是笑笑，“校长，你确定这么损的事儿是我干的？” 啧，还真是他干的。 孙雪敏有点急了。 “耀杰亲口指控的你，你还不承认？” 边炀掠她一眼，“孙老师，请你慎言，你有什么证据吗。” 孙雪敏语噎。 学校为了省钱，一直没在器材室装监控。 要是有证据，她也不会拉着校长过来逼问了。 校长语气沉重，“可是边炀，刘耀杰是当事人，是他指控的你。” “他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能证明事情是我做的了？” 料想他们也没证据，才会废话这么多。 边炀似笑非笑的，“既然这样的话，我说是他因为嫉妒我霸占了校草排行榜的榜首，栽赃嫁祸我，那是不是也可以成立了。”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孙雪敏顾不上边炀的身份，迫切想要他承认，略显刻薄。 “边炀，如果是你做的，你承认也没关系，无非是赔偿点医药费而已，学校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边炀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倦又不耐的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刘耀杰在校外招惹过不少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吧，说不定是哪位勇士天降正义，孙老师不去调查，单凭刘耀杰的一口之言就要逼我承认，是不是才是强词夺理的那个。” 校长闻言没吭声，似乎在思索。 孙雪敏咄咄逼人，“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当时你不在现场？” 边炀睨她一眼，“是孙老师应该拿出事情是我做的证据，才有资格站在我面前据理力争，不过显然，孙老师搞错了顺序，被诬陷者，可不需要自证。”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瞧了眼时间。 他垂着眼帘，淡淡的开口，“时间不早了，校长，我先回去了，等你们什么时候找到证据再来找我也不迟。” 说完人就走出了学校，面子也没给。 孙雪敏还想去追，校长沉声开口，“孙老师，边炀说得对，没有证据之前，贸然给学生定罪，无论是对学生而言，还是对学校来说，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既然没有监控，这件事就算了，至于刘耀杰家长那边，我会让秘书过去安抚，还有医药费和精神补偿，学校也会一分不差的赔偿。” 可这不是钱的事啊！ 刘家也不缺钱，要的就是罪魁祸首。 孙雪敏想开口，可看到校长略有不悦，只好作罢。 对了，刘耀杰还说过，唐雨也在现场。 或许唐雨能指控边炀。 ------------ 第56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雨小跑着到了四层，没直接回406。 而是先去汪晴的寝室，去拿她帮忙收起来的衣服和被子。 在外头敲了敲门，打开门的是汪晴的舍友。 “你好，我找汪晴。” 唐雨礼貌的说。 对方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回到了自己的床位，戴上耳机继续听音乐。 汪晴听到唐雨的声音，马上穿好拖鞋，走出寝室，“小雨你回来了！” 在寝室里，女生穿得都比较随意，一个吊带睡裙配一双拖鞋就足够了。 “嗯，我来拿我的东西，谢谢你帮我收起来，要不然很有可能被风刮走了。” 唐雨感激的说。 “不客气，就是这天潮得要命，我上午用吹风机帮你吹了吹，但摸起来还是有点潮，你拿回去之后再晾晾，估摸着一夜就干得差不多了。” 唐雨马上道谢，“给你添麻烦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客气什么，我们是同桌啊。” 汪晴撞了撞她的肩膀，然后盯着她的小脸看了一会儿，惊奇的说，“哇，小雨，我觉得你最近的气色好好啊。” 唐雨愣了愣，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小脸，“有、有吗……” 汪晴用力点头，“以前你的脸特别白，就是有点不大正常的那种苍白，显得整个人很没精神，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我都担心你随时会晕过去，可现在好像红润了点，有生气了好多。”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居然还有肉了，你以前瘦得特别吓人，虽然也好看，但就是太瘦了，还是像现在这样脸上挂点肉好看！” 唐雨自己没有太大的感觉，就是觉得最近确实有精神了。 昨天睡得那么晚，白天也没有补觉，学了一天英语也不觉得累。 “可能是因为最近吃得比较多吧……” 她说。 边炀每次点菜，都会点好多好多。 偏偏他又挑食的很，明明很好吃很精致的饭菜只吃两口就嫌弃难吃。 最后吃不完要扔掉，她不舍得，就默默全吃光了…… “多吃点好啊！最近写卷子上课累得要死，你营养不良的话，哪有精力学习，早就劝你多吃点肉菜了，结果你每次都只吃青菜和馒头，吃饭就急匆匆的回去学习，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你这么造！” 肉菜有点贵，素菜会便宜一两块钱。 汪晴知道她是舍不得吃。 唐雨舔了舔唇角，明白她是好心，甜甜的浅笑，“我以后会注意的。” 汪晴正要回寝室拿她的东西，又想起什么，折身过来同她分享论坛上的消息。 “那个，刘耀杰的事，你知道吗？” 提到这个人，唐雨吸了口气，才忽然想到了昨天办的坏事。 她和边炀把刘耀杰落在器材室了…… “不知道是哪位大仙把他绑起来扔器材室了，咱们那器材室你知道的吧，送走三位校长了，外边下暴雨，里面下大雨，地方又处在操场最低洼的角落，那积水都快到大腿了，结果刘耀杰就在里面生生泡了一夜，根据救他的人说，找到刘耀杰的时候，他人瑟瑟发抖的坐在杠铃上，人快烧到四十度了！” 汪晴啧啧摇头，“吹一夜风，泡一夜水，这想不发烧都难啊，那嘴还被胶带粘上了，哭都哭不出来，哈哈，人刚放担架上就晕过去了，真惨！” 唐雨没想到会这样，“……那确实有点惨。” “惨归惨，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他老是欺负同学的！这会儿轮到自己被欺负了吧，器材室又没有监控，他要是指认不了谁干的，只能干吃哑巴亏。” 说着，汪晴还祈祷，“希望他烧傻了，烧失忆了，这样就认不出来人家了！” 唐雨闻言垂头，手指捏在一起。 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老师就会发现刘耀杰，就算刘耀杰指控他们，再严重也不过归咎到同学关系上面，罚也是罚写检讨书。 可昨天始料未及的下了暴雨，事情闹大了，性质也变了…… 按照刘耀杰那不吃亏的性格，最后很有可能闹得更大，会通报批评甚至开除他们的。 她的眉心微微拧在了一起，指尖掐入指腹。 内心也跟着祈祷，刘耀杰可千万别把边炀说出去啊。 拿好被子和衣服，唐雨回去的路上还心事重重的。 以至于看到孙雪敏出现在她寝室的时候，蓦地瞪大眼睛，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唐雨，你回来了。” 孙雪敏看她一眼，精明的眼神透着审量，“出来，我有事找你。” 舍友们纷纷交头接耳，头一次见孙老师这么严肃。 唐雨抿了抿唇，把东西放在床位上，默不吭声的跟在孙雪敏身后到了走廊尽头。 汪晴正出来上卫生间，看了眼孙老师的背影，在唐雨身边小声问。 “怎么了？孙老师找你干什么啊？” 唐雨摇了摇头。 孙雪敏转身扫过汪晴。 汪晴吐了吐舌头，马上退到一边去了。 到了走廊尽头的洗衣房里，孙雪敏示意唐雨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汪晴趴在门口偷听。 “唐雨，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你说，是不是你把刘耀杰捆起来扔器材室的？！” “小小年纪，怎么能干出这种心肠歹毒的事儿？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 孙雪敏上来就咄咄逼人。 唐雨的身子一瞬间哆嗦了下。 这是本能的反应。 她紧了紧手指，呼吸像是被堵住了，低头，没说话。 门外的汪晴吓得捂住嘴巴。 万万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跟唐雨有关！ 这样的话可就糟糕了…… 看她这副害怕的模样，孙雪敏满意，随即一副失望的表情。 “我知道刘耀杰平常对你可能有些过格，但你们都是同班同学，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对他做出这种过分的事来吧，你知不知道要是发现得晚一点，刘耀杰可能就出事了？！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一连串的反问和叱责，很容易吓到这种没经过事儿的小女孩。 孙雪敏发泄了一通，最后低头看她，想让她承认。 “这样吧，你去跟刘耀杰的家长道个歉，承认事情是你做的，我会在校长和他家长那边帮你说好话的，只要你态度诚恳，这件事就算了了。” 了了？ 不可能的。 刘耀杰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了了。 唐雨死死咬着下唇，直至发白，最后紧紧闭了闭眼。 她想把这事儿给认了。 起码不会牵扯到边炀身上。 可几秒钟后，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对，如果她认了这事，那孙雪敏必然会问，她一小女孩怎么可能一个人把刘耀杰给捆起来，势必要让她交代出同谋。 这段时间，她和边炀走得最近。 而且在教室里，边炀和刘耀杰也曾闹过矛盾，那么边炀又怎么会脱了干系？ 短短十几秒，唐雨就反应过来了一切。 在孙雪敏扯她的手，要拉她去校长那边认罪的时候。 唐雨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抬手猛地挣脱开。 “孙老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第57章 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喽？ 她垂在身侧的指尖掐得发白，微微往后缩了缩，面儿上一片镇定。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刘耀杰的事，跟我没关系，孙老师，你找错人了。” 孙雪敏似乎没想到她会马上否认。 毕竟以往的唐雨是最听话、最胆怯的。 上半学期，就来过办公室找她说校园霸凌的事，孙雪敏用几句“他们为什么只欺负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别人说你几句你就忍忍，心胸宽广些”、“现在最当紧的是高考”、“你先忍忍，等高考结束就没事了”就把她糊弄过去了。 而唐雨也一直这样做，没闹过。 这次，居然挣脱了她的手。 “唐雨，你知不知道撒谎多严重！你想变成一个坏孩子是吗！” 女孩轻颤的眼睫微微下阖，迟缓半天，复而抬头，“老师，我是不是坏孩子的标准，不是你制定的，而且我还记得老师说过，周寻文学习好，就是大家的榜样，我上次考了第一名，比他名次还高，这么说我也是大家的榜样，那我是坏孩子吗。” 比起挣脱她，更让孙雪敏没想到的是，唐雨竟然会跟她对峙。 分明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眼神却格外的亮和坚韧。 那种锋芒，隐约让她觉得哪里不大一样了…… “是不是坏孩子，不是成绩的好坏规定的，你成绩好，但如果做了坏事，那也是坏孩子！” 孙雪敏道。 唐雨闻言，嘴角微微下垂，“孙老师，既然这样，那像刘耀杰这种成绩坏又霸凌同学的孩子，是不是更坏的孩子了？那我怎么没见孙老师也像今天这样拉扯他去校长那里，让他对我道歉呢。” 孙雪敏顿时有些绷不住了，“唐雨，我现在说的是你捆绑刘耀杰，致使他受伤的事，你少扯开话题。” “可是孙老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事情是我做的吗？” 她目不斜视的问。 孙雪敏被这话噎住。 唐雨从她的反应几乎可以确定，孙雪敏并没有证据。 倘若孙雪敏和刘耀杰真的有证据，会直接把证据拿出来把她和边炀拍死，不会给她狡辩的机会，更不会上来就问她那事是不是她干的。 她想起来汪晴说的，器材室是没监控的。 所以孙雪敏才会迫不及待的让她校长那里主动认错，这样有没有证据，也就无所谓了。 呵呵。 “既然孙老师没证据，那你怎么能平白冤枉一个好学生呢。” 听到这话，孙雪敏的脸色微微变化。 几番试探下来，唐雨基本摸透了。 她低下头，声音依旧乖软。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希望孙老师能早日找到真正的坏学生。” 孙雪敏头一次被唐雨气得够呛。 分明就是她跟边炀干的，还死不承认！ 但没有证据，没有他们的亲口承认，她就是再怎么样都没办法啊…… 孙雪敏是带着气走的。 汪晴躲在门口头，等人走远了，才进洗衣房。 就看到唐雨正撑在墙壁，双腿都在打寒战。 哪还有刚才那气势啊。 “小雨，你没事吧？来，我扶你！” 汪晴上去挽着她的胳膊，“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竟然敢跟班主任顶嘴，还把她怼得哑口无言！你是没看到她走得时候那脸色，黑得发亮！” 唐雨的镇定都是强撑着的。 摊开掌心，里面掐了好几个指甲印，黏糊糊的一片。 头一次撒谎，还是对着咄咄逼人的班主任撒谎，吓得双腿都软了。 “我也快吓死了。”唐雨心有余悸。 好在她不承认，孙雪敏也没辙。 汪晴扶着她走出洗衣房，询问，“不过那事儿……真是你干的啊？” 唐雨目光闪烁了两下，晃晃脑袋，“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谁。” “真的？” “真的。” 唐雨点头。 不是不信任汪晴，是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牵连她。 “我说呢，刚才班主任那气势，简直要逼你承认了一样，真是坏死了！按理说咱们一班二班的数学课该由年级主任侯老师担任的，侯老师负责竞赛，还是省高级优秀教师，孙雪敏她又不是重点教师，又没在市和省内拿过优秀教师奖项，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当尖子班的班主任的……” 一开始大家都吐槽过，可吐槽也没用。 只知道孙雪敏关系挺硬，刚毕业就留在清远，后来一路高升，年纪轻轻就开始带重点班。 唐雨默不作声，大概也能猜出来跟刘耀杰的家庭有关系。 把她送回406，汪晴就回去了。 唐雨铺好床后，拿着牙刷去洗漱，听到布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拿出来手机看了看，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未接微信通话，都是边炀打来的。 环顾了圈四周，舍友要么在玩手机，要么在做卷子，没人注意她。 唐雨握着手机，埋头去了阳台，谨慎的把门关紧，才接通电话。 小声的问，“边炀，怎么了？” “唐小雨，不接老大电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对方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很慵懒的调儿。 唐雨的手捂住手机，压低声音，“不是故意不接的，是刚看到，刚才孙老师来找我了。” 她说，“是因为刘耀杰的事。” 边炀并不意外，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身侧。 他膝盖上放着笔记本，视线正落在电脑屏幕上，一边滑动触摸板，滑动上面的文献资料，一边慢吞吞的回，“哦，她问你什么了？” 唐雨一只手握着栏杆，脚尖蹭了蹭地面，说，“就问我刘耀杰的事，是不是我干的。” “那你怎么回的。” “我没承认，我说我不知道。” 边炀敲击键盘的指尖微顿，旋即闷笑了声，“唐小雨，学聪明了啊，干得不错。” “你怎么一点也不奇怪啊。”唐雨眨了下眼，“孙老师也找你了？” “猜对了，校门口遇见的，还和校长一起。”边炀嗤了声，“要么说自作孽不可活呢，那么大的雨偏让他撞上了，想想，就觉得自己干得漂亮。” 闻言，唐雨没忍住低笑了声。 边炀听见了，忽地扬了扬眉梢，“笑什么。” 唐雨轻咳两声，嗓音轻轻软软的，“我还是第一次对老师撒谎，当时腿都吓软了，事后掌心全是湿汗，生怕被她发现我在说谎，好在我反应快……知道要是承认了，还会连累你，所以干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闻言，边炀舌尖抵了抵脸颊，“你是为了不连累我，才决定撒谎的？” 唐雨低头，发丝轻撩在脸庞，“原本我打算承认的，毕竟我学习好，就算承认了，学校应该也不会在这时候开除我，最后顶多给我一个处分，再难堪点就是去国旗下检讨，可我转眼一想，要是承认了，那校长就会继续查下去，肯定就牵扯到你了，所以觉得还是撒谎比较好。”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没来由的，竟然让他有点甜。 那蜜，直接灌进边炀的心窝窝里去了。 边炀语气不太正经的坏笑，“唐小雨，你都愿意为了我去违背原则，这么说，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喽？” ------------ 第58章 唐小雨啊，厉害死了 少年玩味的嗓音，让唐雨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她握住栏杆的手收紧，几秒之后，不自在的嘀咕。 “这也不算是违背原则吧，是你教我的偶尔当个不乖不懂事的孩子也行，我都是跟你学的。” 边炀弯了弯唇，“挺会学以致用的啊唐小雨。” 得到他的肯定，唐雨绷紧的神经莫名一松，抿唇，又忍不住想笑。 笑完后，又觉得干完坏事就笑好像不大好。 “不过，你这也不算是撒谎。”他敲了敲电脑。 唐雨迟疑，“这还不算吗……” “别人的阴险狡诈是攻击人的利器，而你的谎言则是保护自己的武器，有时候，就算你有不伤人的教养，别人也没有感激的良心，甚至就算你好到毫无保留，最后换来的可能是对方的肆无忌惮，所以我们偶尔当个‘坏人’，偶尔没那么善解人意，偶尔也没那么好说话，对别人，对自己，都好。”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第一次有人这样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 而不是单纯的“要做个听话的孩子”。 “边炀，我觉得你很厉害。”她神色认真，“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唐小雨也很厉害啊，会照顾生病的爷爷奶奶，会考试拿第一名，会做拿手好菜，还会在菜市场砍价，将来，还会在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而这些都是我不会的。” 睫毛低低覆盖下来，他笑得温柔。 “唐小雨啊，厉害死了。” 嗓音温柔得不像话。 唐雨闻言眨了下眼，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光点，样子有点呆。 随即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在微信发来的一张图片。 一张竖起大拇指的图片。 是边炀刚拍的。 她点开那张图片。 少年磁性的嗓音顺着话筒传过来，含着浅淡的笑意，隔着电话都可以想象到他笑得多好看： “要竖起大拇指夸的那种厉害。” 阳台的声音挺嘈杂，除了不知名的虫鸣，还有对面寝室时不时传来发泄的吼声，又或是宿舍楼底下保安清理水坑传来的哗啦啦的声音。 唐雨低头看着那张照片，背景是客厅那张矮桌，少年的手指修长匀称。 后背靠在栏杆上蹲下去，她鼻尖莫名有点说不出的酸。 就好像要掉眼泪的那种感觉。 唐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感觉到的，是无比的温暖，如同熔岩。 唐雨压下心中的涩然，用手背揉了揉的眼睛，“骗人，我哪有这么厉害，这些很多人都可以做到，我又不是特别的。” “我做不到，我身边的朋友也做不到。”他喉间溢出轻笑，“唐小雨，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放松点儿，不要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较，你很好，特别好。” 他嗓音温和，似乎蕴藏着很多安抚人心的力量。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全盛时期，在命运为你安排的属于你的时区里，你积存的善良和温柔，都会在某天变成惊喜和好运，所以你只管走，往前走，把那些阻挡你前进的糟糕的坏情绪统统打包扔掉，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唐雨默默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挂断电话躺在床上的时候，杏眼扑凌凌的闪，蕴了一片星熠。 脑海里还在想，边炀说得一定是对的。 因为他就是她用过去的善良向老天兑换来的好运气。 边炀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他教她学习方法，教她保护自己，教她为人处事…… 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一定是遇见了边炀。 —— 汪晴的被子还给她了，她自己的还有点潮湿，被窝凉凉的，怎么都暖不热。 唐雨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一觉睡到了天亮。 班主任在群里通知今天正常上课。 闹钟响起来的那一刻，舍友一阵的怨声载道。 抱怨也就那么一会儿，紧接着窸窸窣窣的洗漱，收拾东西去上早自习。 唐雨睡得香，气色更好了，她洗了把脸，随便涂了些宝宝霜，也忙不连迭的赶去教室。 到的时候，边炀没来，座位是空的。 可她的座位乱糟糟的。 原本堆放在桌面上整齐的课本，乱糟糟的掉在地上，卷子揉成一团，被扔的四处都是。 汪晴来得早一些，正弯腰帮她捡课本。 唐雨抿着唇，过去捡起书，蹲在她身边问，“怎么回事？这些谁弄的？” 别人的座位和离开时一样，只有她的座位被人弄乱了，显然是有人故意的。 教室里的晨读声躁动而吵闹。 汪晴看了眼周围，声音有些小，“是孟诗蕊，我来的时候她在你座位上胡乱的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是一张纸，找到后撕了就走了。” 唐雨的视线落在地上那些碎纸屑上。 捡起来一角，是数学竞赛的报名表。 她指尖捏进掌心，什么也没说，捡起地上的课本轻轻擦去上面弄到的灰尘，然后一一摆放整齐。 坐在前排的男生转身，不客气的敲了敲她的桌面，把一张卷子扔给她。 “喂，唐雨，你帮我把英语卷子写一下。” 卷子径直扔在了她面前。 唐雨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课本被弄得又脏又乱，先前卷子也破了洞，现在又被人这么不客气的使唤。 想也没想，直接把他的卷子丢了回去。 然后低头，把团成一团的卷子，小心翼翼的平展开。 这几张卷子还没来得及对答案，上面的笔迹都被搓得模糊了，还破了个大洞，要用胶带稍微粘一下才行。 前座又把卷子扔过去，“唐雨你什么意思，你聋了吗，让你赶紧帮我写一下，你又扔给我干什么，英语老师马上要来收了！你赶紧写！” 唐雨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的开口，“不写。” 原本以为艰难的两个字，这么说出来，却比她想象的要简单。 更有种舒口气的感觉。 她把他的卷子又丢还回去。 “啥？” 对方掏了掏耳朵，还以为声音太吵，听错了。 唐雨重复，“我不写。” 汪晴拿着书，偏头意外的看她，眼珠子瞪得浑圆。 一直以来，唐雨想跟同学打好关系，谁让她帮忙，她从来没拒绝过。 甚至考试要抄她的答案，她都默不吭声的，把答案写纸条上传出去。 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别人呢！ 男同学也愣了好半晌，这次确定自己没听错。 唐雨竟然不给他写卷子了？ “凭什么不给我写啊，你都给别人写，给我写一下怎么了？！” 唐雨睫毛微微低着，把卷子一张张铺好，“自己的卷子自己写。” 男同学也烦了，拿回来自己的卷子。 “自己写就自己写，那你把你的卷子借我，我自己抄行了吧。” “不借。” 她再次拒绝。 一次比一次顺畅。 汪晴用书挡住半张惊讶的脸，露出的眼睛却藏不住情绪。 她一直以来连‘不’字都很少说的同桌，竟然支棱起来了！ 该不会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不不不，昨天的唐雨还敢跟班主任硬刚呢，拒绝个抄卷子有什么难的。 “喂唐雨，你怎么这么小气，抄个卷子怎么了，你又不会损失什么！” 汪晴忍不住开口了，“人家都不愿意给你抄了，你还自讨什么没趣。” 男同学阴阳怪气的，“又不是抄你的，要你多管闲事！” 然后看了眼唐雨，故意把她刚整理好的书推歪。 “不就是考了个第一名吗，有什么神气的，装什么装！” 唐雨整理卷子的手顿住，深深吐了口气，就在这时，头顶上方温温吞吞的落了句。 “第一名就是了不起，就你这脑子，修炼成精也考不了第一名。” 少年把背包往桌子上随意一扔，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宽松的白色短袖套在上半身，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在晨光下泛着冷调的白。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的垂着眼帘，睨那男同学。 漆黑的眼，眼神又沉又冷淡。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好惹的劲儿。 这几天，边炀在校外打人还进警局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人最后出来了，可边炀在大家心里落了个不好惹的形象。 他已经在论坛上继新任校草之后又成为了新任校霸。 没什么人敢自找没趣。 男同学顿时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就准备算了。 结果边炀又开了口，“书，整好。” 下颌往那堆书上的方向抬了抬，意思很明显。 男同学憋着气，只好把刚才推歪的书又给整回去，才愤愤不平的扭过身去。 ------------ 第59章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他？ 唐雨余光瞧了眼后排，他往那一坐，指尖敲着屏幕，应该是在回消息。 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透着躁，眉眼都带着懒怠。 似有所感的察觉到她的视线，边炀慢吞吞的从手机上抬眸。 四目相对。 唐雨跟他打招呼，“早啊边炀，能看看我的英语卷子吗。” 前排男同学顿时‘操！’了一声，把书摔得超响。 汪晴闻言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同桌绝了，现在不仅学会了拒绝，还学会了双标。 不让前排的男同学抄卷子，却主动问后排的男同学抄不抄？ 小姑娘估计是昨晚做了卷子，想让他看看做得怎么样。 他吊着眼尾，“行啊，拿来吧。” 唐雨把做好的卷子全都拿给他看，“辛苦你了！” 边炀接过卷子，鼻音“嗯”了一声。 见状汪晴简直无语，谁特么辛苦。 让人抄自己的卷子，还怕人辛苦。 她这同桌怎么脑袋不大正常了。 “小雨，你是不是也被边炀迷住了？”汪晴拽了拽她的衣服，两个脑袋瓜凑在一起。 “就算他刚才帮了你，然后你让他抄你的卷子，你也不至于跟他说辛苦了吧。” “额……”唐雨感觉她误会了，“边炀不是抄我的卷子，是我让他帮忙看看我做的卷子怎么样。” “好家伙，他平常上课都不听讲，你还让他帮你看做得怎么样，你当我傻子啊，服你了，给他抄卷子还找了套这么逆天的说辞！” 唐雨：“我真没有……” “行了行了，边炀那么帅，别说你，就是学校论坛上都有一堆迷妹，食色性也，我理解的啦。”只是叹了口气，“只可惜是个海王，女朋友一大堆，咱们是没戏咯。” “他没有女朋友啊。” 唐雨嘀咕了声。 汪晴听见疑惑，“可上次不是你说他有，还有很多吗。” 唐雨心虚，“那是我瞎猜的。” 她瞧了眼后排正看卷子的边炀，小手挡在嘴边，跟汪晴说悄悄话。 “这次我确定，他是单身，而且他肯定不是你说的那种……海王。” 汪晴眨巴几下眼睛，“你怎么确定的？搞得好像你在他家待过，很了解他一样。” 唐雨心里咯噔一下，舔舔唇，虚心的看向别地，“反正他不是那种人。” “你就是太单纯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你想想看，顶着那张脸不招蜂引蝶这多可惜啊，哪个男生不喜欢女生围着团团转。” “边炀不会的。”唐雨没看到他身边有什么女生，“他跟别人不一样。” “嘶——”汪晴眼神上下看她。 “小雨，你对边炀的评价不是一般的高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他？” 唐雨一愣。 汪晴眯着眼看她，“你的脸好红啊，哦，小雨，你就是喜欢……唔！” 唐雨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飞快的看了眼后排的少年，好在他没抬头，蓦地松了一口气，跟汪晴紧张的说，“你别瞎说！” 被捂住嘴巴的汪晴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她的手，然后点点头。 唐雨才把手松开。 汪晴笑眯眯的凑过去，撞了撞埋头背英语单词的唐雨，“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白啊？” 唐雨的脸快要埋进书里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好好背书吧，马上就要一模考试了，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终身大事怎么能是有的没的呢。”汪晴意味深长的笑了下，“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啊小雨，边炀跟你玩得最好，你要是不下手，人家可就要捷足先登了哦。” “我现在只想高考，没想过这些。” 唐雨磕磕巴巴的，结果单词一个没记进去，“高考最重要，而且我跟边炀就是好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汪晴似信非信的，“真的？” 唐雨点头，“真的。” 高老师来班里巡查了，汪晴也不敢再继续交头接耳。 —— 自从孟诗蕊撕了数学竞赛的报名表后，孟诗蕊就一直没来上课。 听说是跟周寻文闹别扭了，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 刘耀杰一直在医院养病，范越彬不知所踪。 就连孙雪敏这个班主任也告假一周。 一班二班的数学课暂时由侯老师代课。 没有那些人找麻烦，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格外顺利，唐雨的日子从来没过得这么舒坦过。 倒是她的饭搭子边炀，最近挺挑食的。 早饭他懒得去餐厅，唐雨拽他，他才勉为其难的跟着去。 午饭，他四处挑餐厅。 凉城基本上稍有名气的店，都带唐雨吃了个遍。 吃饭的地儿挑剔，吃饭的时候也挑。 不喜欢吃的菜，都要唐雨一颗一颗的挑出来，才勉强吃上几口。 晚自习放学后，唐雨雷打不动的去奶茶店兼职，结束后尽快回去给他做顿晚饭。 日子过得忙碌而宁静。 直到一模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兼职快结束了，唐雨把椅子一一放在桌子上归置好。 正准备锁门，早点去边炀公寓里做晚饭，然后早点回宿舍复习功课。 周寻文带着孟诗蕊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唐雨。” 熟悉的声音，让唐雨一怔。 看到孟诗蕊的那一刻，那些压在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 孟诗蕊站在芝兰玉树的周寻文身边，捧着一束花递给她，显得无比乖巧温顺，甚至还同唐雨微笑。 “我和寻文哥哥有事找你聊聊，可以吗？” 唐雨的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往后退的同时捂住胳膊。 每当孟诗蕊露出这样的微笑时，她都会遭到一阵毒打。 周寻文快步过去帮她把店里最后一把椅子放在桌面上，目光温润的看她。 “唐雨，我带诗蕊是来跟你道歉的。” 唐雨垂着眼眸，头也没抬。 “数学竞赛的报名表是诗蕊撕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向侯老师要了新的，明天就拿给你。” 周寻文看向孟诗蕊，示意她过来。 孟诗蕊走到唐雨身边，伸手想握住唐雨的手，被她往后退一步躲开。 她的手落空，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但很快笑意更深。 “唐雨，对不起啊，数学竞赛表确实是我撕的，因为我也想参加数学竞赛，而寻文哥哥只把报名表给你了，我那时候气昏头了，才会做出那样冒失的举动，你别放在心上好不好？” 唐雨闻言，牵强的扯了扯唇。 她确实没放在心上，不是因为孟诗蕊虚情假意的道歉。 是因为那张报名表可有可无。 “除此之外，还有。” 周寻文冷眼看孟诗蕊，示意她继续。 孟诗蕊指甲指甲紧紧的陷入掌心，难以维持表面歉疚的神情，索性低下头。 “还有，虽然我跟刘耀杰和范越彬走得近一些，不过他们欺负你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实情，唐雨，如果他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几乎咬着牙才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对着唐雨弯下九十度腰身。 只是低头时，眼色倏地阴沉了下来。 ------------ 第60章 要成年了啊 唐雨静静的看着她的发顶，一瞬间很想笑出来。 周寻文开口，“我才知道刘耀杰和范越彬长期对你欺凌的事，不过诗蕊都交代清楚了，这些事跟她没关系，都是那两个人自作主张……” 周寻文满怀歉意的眼神，似乎极为懊悔，“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就能让你少受一些伤害。” 说完又看向孟诗蕊，提醒她。 孟诗蕊咬着牙，不甘心的从奢侈包包里拿出来两叠钱。 周寻文把钱递到唐雨的面前，“这两万块钱是刘耀杰和范越彬对你的赔偿，范越彬已经转学了，不会回来了，我让刘耀杰写了保证书，保证从今以后不再欺负你，唐雨，这些钱你收下。” 唐雨视线垂落在那两叠钱上。 她打工，一个小时十五块钱。 而两万块，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出来。 明明他们的家境如此优越，却从不会对这个世界心怀感恩，看她们不顺眼，就可以随便欺辱打骂，把她们当作握在手心里的小鸟，当成发泄的出口。 而在家里的庇护下，犯罪者只要拿出钱，就可以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唐雨笑了，从那叠钱上抬眸，平静的看向周寻文。 “所以，你们是打算用这两万块钱来封口的。” 周寻文听出她话里的讽刺，马上焦急的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钱是给你的补偿，也能减轻一些你家里的负担……” “不用了。”唐雨蓦地打断他的话，冷淡的拒绝。 “我家里的负担，是我本该承担的责任，不需要任何的帮助，更不需要这些虚伪的善良和可怜，请你把钱收回去，也请你们以后离我越远越好。” 她拎着包包，把他们赶出奶茶店，锁上门后，快步离开。 周寻文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好像适得其反了，他马上追过去。 孟诗蕊看着他焦灼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阴森。 要不是撕报名表的时候，正被周寻文撞个正着…… 要不是给刘耀杰打电话的时候，刚巧被周寻文听见…… 孟诗蕊捏着包的手逐渐收紧，几乎把包带扯断。 一想到那天，周寻文冷漠和失望的样子对她说的那些话，此刻就恨不得冲上去捅死唐雨。 “诗蕊，我本以为你一直都是小时候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我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可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你为什么要撕唐雨的报名表？！为什么要让刘耀杰和范越彬去欺负唐雨？！她被你们欺负了多久？之前她身上那些伤，是不是你们弄的？！” 他愤怒和咆哮的声音质问她。 那一刻，孟诗蕊真的慌了，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顾不上手里还在通着的电话，脑海里只想着怎么撇清干系。 所以哭着把事情全都推到了刘耀杰和范越彬身上！ 说那些事都是范越彬和刘耀杰干的。 说她根本不知情。 然而周寻文并没有消气，让她去跟唐雨赔礼道歉。 孟诗蕊性格傲，死活不愿意。 换作以前，她闹一闹撒撒娇，这件事就过去了。 谁知道，哪怕她在家绝食几天，哪怕不去上学，周寻文都对她不管不顾。 甚至说，如果不去道歉，从今以后不再跟她往来。 孟诗蕊那几天哭得死去活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袒护唐雨。 周寻文说了句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他说，“因为我喜欢她。” 当时的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耳鸣了好久都反应不过来。 她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孩，那个人是唐雨。 甚至还说，他现在不去告白，只是不想影响唐雨的学习…… 等高考结束，他就会向唐雨告白，还说要和唐雨一起考清北！ 这些话，犹如晴天霹雳。 望着周寻文和唐雨的背影，孟诗蕊握着鲜花的手不断颤抖。 一片片娇嫩的花瓣被她碾在掌心，鲜红的汁水挤出指缝。 周寻文总算追上了唐雨。 他拉住唐雨的胳膊，“唐雨你等一下，你对我有些误会！” 唐雨带着些惶恐的表情想挣开他的手。 周寻文怕她再跑，攥得更紧一些。 “这些钱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是你应该得到的精神损失费，有了这笔钱，你至少不用在高考前继续打工了！” 周寻文语速很快，“高三的每一分钟都很珍贵，打工浪费耽误你太多学习了，这笔钱如果用不完，还能当大学的学费，你收下吧。” “我不要！” 唐雨用力挣他的手。 周寻文看她情绪激动，本想安抚她一下。 就在这时，一双手蓦地扼住他的手腕。 痛感极剧的传来，周寻文吃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边炀揽住女孩的肩膀，一把将人给拉到自己身前。 唐雨的后背撞在他的胸膛，回头看他。 他盯着周寻文的眼睛轻缓的眯了眯，一双眼冷得煞人。 “同学，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你是想蹲局子吗。” 周寻文站稳后，看到边炀的手搭在唐雨的肩膀上，而唐雨没有一点反抗。 他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 “我在哪关你什么事。”眼尾微微垂下，边炀瞧了眼唐雨，“伤你哪了？” 唐雨晃晃脑袋，“没、没受伤。” 周寻文对唐雨温声道，“唐雨，我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让你没有负担的接受这些钱，没有弄伤你的意思。” 钱。 边炀这才看到他手上的东西，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嗤。 “你要是钱多没地儿花，就去医院挂号治治脑子，搁这显摆什么。” “你！”周寻文不愿同他多说。 深深吐了口气，只看向唐雨，认真的说，“唐雨，你离他远一点，范越彬就是他打的，刘耀杰的事也是他干的，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碍眼呢。 边炀松了搭在唐雨身上的胳膊，慵懒的插在口袋里，折身往回走。 “唐小雨，限你三秒钟跟上。” 唐雨捏着布包，跟周寻文说了句“他是好人”，就小跑着追了上去。 “边炀你等等我。” 他走得好快，她追不上了。 边炀很轻的啧了声，脚步却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周寻文本想去拦她的，孟诗蕊追上来，着急的检查他浑身。 “寻文哥哥你没事吧？边炀有没有弄伤你啊？！” “我没事。”目光依旧盯着二人的背影。 唐雨似乎很听边炀的话。 还很信任他。 “这个唐雨也太不识好歹了吧！这些钱分明就是你自己的钱，借口刘耀杰和范越彬赔偿给她，也不知道她假清高什么……” 周寻文皱眉，喝停她的话，“够了。” 孟诗蕊一股子戾气发泄不出，硬是从嫉妒的表情中挤出一丝微笑，拉着他的手臂晃。 “寻文哥哥我错了，我就是心疼你嘛，唐雨不要钱那就算了吧。” 周寻文眉头始终拧着。 孟诗蕊意有所指的嘀咕，“这么晚了，唐雨不回宿舍，要跟边炀去哪啊，好像这几天他们都在一起，感觉走得还挺近的……” 周寻文闻言，脸色不大好的追上去一些距离，直到看见边炀和唐雨走进一家餐馆，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孟诗蕊顿时有点失望。 这要是进的是宾馆该多好。 要是唐雨和边炀搞在一起，起码也能断了周寻文的心思…… 餐厅里，看边炀准备点菜。 唐雨把布包放在座位上，询问，“咱们不回去做饭吃吗？” 他在微信上还说要喝鱼汤的。 边炀没抬头瞧她，在手机上不紧不慢的敲着，扫了码后开始点菜，“临时改变主意，今天在外边吃。” “哦……” 边炀提交完菜单，把手机丢在一边，双臂抱胸，一副审人的架势，朝她抬了抬下颌。 “你跟那个周什么文怎么回事，他怎么又找你。” 唐雨解释，“他带孟诗蕊来跟我道歉，因为她撕了数学竞赛的报名表，还拿钱给我，说是精神损失费。” “呵。”边炀压着眼尾，眼神又凉又淡的，伸手把一次性餐具径直的戳了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雨悄悄抬眸看了眼他，边炀很不爽的样子。 但还是倒了杯温热的柠檬水递给她。 唐雨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又抬头看他，“边炀，你出来……是找我的吗。” 边炀把餐具拆开，语气凉凉，“看你这么晚不回去，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结果某个小没良心的，差点跟人跑了。” “我没有啊。”唐雨回答得很快，“我跟他不熟。” 少年懒洋洋的勾了勾唇。 片刻后，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机，忽然问了句。 “我记得一模考试后，就是你的生日吧。” 唐雨从杯子里迷茫的把脸抬起来，想了想，还真是。 一模考试后的十五号，就是她十八岁生日了。 “成年了啊。” 少年狭长的眸子微弯。 语调若有所思的。 ------------ 第61章 五十厘米的距离 难怪开始招蜂引蝶了。 边炀托着下颌，看着对面的小姑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小姑娘最近有了点气色，越来越漂亮了，跟块擦去灰尘露出光芒的璞玉似的。 那周寻文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大单纯。 即便低着头，唐雨也感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点不大自然的抿着柠檬水。 又想起来当初她找上边炀时，说得那些令人汗颜的话。 真是够羞耻的…… 当时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孟诗蕊一次比一次过分，殴打和辱骂已经不足以让孟诗蕊发泄，非要让她跌入万劫不复才行。 边炀是她走投无路的时候自己找的出路。 可现在想想看，如果当时的她判断失误，如果边炀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那她无疑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里面了。 所以唐雨无比庆幸，庆幸赌对了。 “唐小雨。” 他念她的名字。 唇腔里酸酸甜甜的柠檬汁吞下去，她闻言抬头，眸子清透水润，透着疑惑。 餐馆是白炽灯，白光太亮，打在她本就冷白的皮肤上，白出了透明感。 边炀感觉越看越好看。 这要是上了大学还得了？ 本就僧多肉少的地方，唐小雨这种香饽饽，还不得跟进了狼窝一样？ 少年叫完她的名字，只盯着她看，不说话，还时不时皱眉，时不时冷哼的…… 唐雨被弄得有点迷茫，就问，“怎么了？” 不仅长得漂亮，声音还特么轻软好听。 边炀舌尖抵了抵后腮，眸子里漫开一层凉凉的雾气。 觉得事情越发严重了。 “那个周寻文。”他径直的问，“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啊？” 唐雨愣了一下，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压根完全没反应过来。 边炀轻敲桌面，“他那人不行，学习成绩不如你，说明脑子不行，眼神游离薄骨无肉，面相上就是薄情寡义，做事迟疑自以为是，说明品性不行，方方面面不行的男生，今后得远点儿。” 额，他什么时候还会看面相了。 唐雨捧着柠檬水，还有点懵，“可是，他没向我……表白啊。” “没表白？”他略微挑眉。 唐雨点点头，“我们说话都很少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他要是跟你表白呢？”边炀看她。 不知道他怎么对这种问题感兴趣，但唐雨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只想好好学习，没有心思想别的。” 而且，她又不喜欢周寻文。 “嗯。”边炀闻言心情颇好的点头，“他要是跟你说什么花言巧语，死皮赖脸缠着你，这种情况下，你该怎么办？” “……” 他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点。 而且周寻文不大像是那样的人，除却孟诗蕊的因素，他在老师和同学们的眼里人缘挺好的，也从来没做过什么违反校规校纪的事。 要不然也不会被评为校草了，额，应该是上届校草。 如今的清远高中论坛里，边炀以一己之力斩获了校草校霸两个头衔，唐雨每天还投票来着…… 边炀看她满脸不在状态的样子，指节不大满意的敲了敲桌面，挺响，“想什么呢，专心回答我的问题。” 唐雨回，“我觉得不会有这种的情况，周寻文很要面子的。”小姑娘的嗓音迟疑着，“所以这个问题应该不存在，是你想多了。” “不是说不熟吗，还知道他要面子。” 边炀吊着眼尾睨她，“还是你觉得是我在背后说他坏话，觉得我有问题了？！” “没有没有！”她求生欲很强的摇脑袋，后背都坐直了些。 怕他生气，还虚心求教，“那我该怎么回他啊。” “滚。”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 边炀嗓音又冷又厉的，“就让他滚，懂？” 小姑娘诡异的沉默了十秒：“……” 行吧，他开心就好。 反正也不过就是一个假设，是不会发生的事。 “好。”她有点无奈，“听你的。” 边炀闻言微微勾唇，隔着宽大的桌面，伸手过去落在她发顶上拍了拍，“懂事。” 很快，饭菜就上齐了。 边炀每次都点得多，吃两口就不吃了，老规矩，让她解决掉。 用餐的空档，他无意识的扫了眼窗外，瞧见餐厅对面树下的某个影子，眼眸顿时危险的眯在了一起。 周什么文居然没走，就在不远处等着。 贼心昭著。 好在小姑娘还没开窍，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被人给盯上了。 边炀从窗外收回视线，瞧了眼对面正捧着果汁小口小口喝着的小姑娘，瞥下一句。 “唐小雨，你最近英语是不是遇到了一些难题，我现在有时间，你想问就问吧。” 唐雨想了想，还真有。 边炀发给她的歌单越来越刁钻了。 而且上面没有显示歌词和翻译的。 一开始的歌，很慢，很悠扬，她一天就能翻译出来好一到两首曲子。 可这两天的歌又快又难还生涩，一首歌她听了一百多遍，甚至足足两天，愣是没有过关。 所以边炀一说这个，她马上就皱着眉心说，“那几首歌太难了，我单词都听不清，更别说翻译了。” 就算勉强听出来几个单词，也没办法连接成句，更别说翻译的完整且符合曲意。 “哦，那我瞧瞧。” 边炀刚站起身，片刻后想到什么重新坐回去，指尖敲了敲身边的位置，“你坐过来，拿给我看看。” 餐厅的沙发卡座是双人的，很宽敞，即便是四个人挤坐在一起也没问题。 坐在他对面的唐雨本想说，歌单他那边也有的，可以从手机里看。 不过下一秒边炀就解释了，“最近清除缓存，之前的记录都没了。” “哦。” 唐雨从座位上起身，主动坐在边炀身边的右边。 餐厅里挺安静的，她怕打扰到别人，就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插在手机孔里。 她戴的是左耳机，右耳的那只递给他。 边炀扬了扬眉梢，接过来戴上。 有线耳机从左耳到右耳的距离，有五十厘米。 就是他们此刻的距离。 五十厘米的距离，她的肩膀和他的手臂几乎贴着。 五十厘米的距离，稍微不注意，就可以蹭到对方的体温。 边炀低头，清晰的看到她的长睫和白瘦的后颈。 小姑娘卷翘的睫毛垂着，指尖划开手机，翻出那首难度超高的英文歌，点击播放。 节奏明快的曲子，他们此刻，同频听到。 ------------ 第62章 唐小雨，你觊觎我啊 周寻文是担心边炀会对唐雨做什么，才会一直等在不远处。 此刻遥遥的看到这一幕，温润的脸庞表情阴沉得要命，眉宇间也全是遮不住的烦躁。 孟诗蕊自然也看见了，再看周寻文难堪的脸色，原本积蓄的妒忌和愤恨竟有一丝舒畅。 她马上说，“寻文哥哥，你的担心明显多余了，我看，唐雨主动坐到边炀身边明显是对他有意思，要不然怎么放着自己的椅子不坐，去坐边炀那边的。” 一般情侣才会那么坐，还凑得那么近，狐狸精。 周寻文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黑漆漆的眼睛，一直盯着对面。 边炀左手拎着一杯水，正慢条斯理的喝着，玩味的瞧了眼窗外，又朝唐雨的这边倾身，右手顺势搭在唐雨身后的椅背上。 从外边看，就好像他搂着小姑娘一样。 很快，外边那道碍眼的影子就不见了。 “就是这句，听不大明白。” 唐雨说完抬头，先前一直在听歌，没意识到他凑得这么近。 额头险些擦过他的唇瓣时，呼吸一瞬间乱了节奏。 刚把人给气走，边炀唇上正挂着毫不收敛的笑，没意识到她的情绪变化。 闻言弯起眉眼，道，“往回调一两句，刚才我走神了。” “……哦。” 她羽睫轻扇了下，迅速低下头。 调完之后，掌心轻轻支撑在沙发两侧，很轻微的往右边挪了一点点，挺着背，坐姿相当端正。 边炀察觉她这点忽如其来的小动作，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这句啊。” 这首曲子用了某部电影里的一句经典台词。 但翻译可以有好几个理解，难怪小姑娘这么纠结。 唐雨垂头丧气的，面露难色，“好难。” 指尖按住歌曲的进度条，准备调回去再听一遍的时候。 边炀修长的指摘掉她左耳的耳机。 少年微微倾身，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念了那句词，同时缩短了她方才拉开的距离。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好听的英文从他唇间溢出，像带着磁，十分磨耳。 唐雨微微怔愣。 温热的气息在她耳廓，似有若无的撩拨着。 和这些单词一起，缓慢的，温柔缱绻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的思绪开始不受控的乱飞。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他说得很慢，比曲子的唱词慢了好几秒，算是0.8倍速的样子。 “这次听清了吗。” 他念完词，微微直了些身体。 右手依旧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左手懒洋洋的支着下颌，成半包裹似的姿态，浅笑的看她。 原本宽敞的沙发座椅，莫名显得逼仄起来。 唐雨耳廓的热久久的散不去，心跳也莫名跳得好快。 她刚才失了神，竟然一个单词都没听进去。 “没听懂……”她撒谎，有些心虚。 捏着指尖，尽量平息这种不自然的情绪。 他眼底的笑意不减，“这句话前半句的意思是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唐雨垂着眼，眼睫很轻的颤动。 好像无论什么语言，由他念出来都格外动听。 “后半句的意思是，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唐雨没想到是这句话。 难怪。 难怪她翻译不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汉语的浪漫，是英语翻译不出来的。 “现在理解了吗？” 支着下颌的手，伸到对面，拿来她的杯子。 倒满了些果汁，又推到她手边。 唐雨道了声谢谢，无处安放的双手正好捧起水杯，认真说，“没想到这句词居然这么浪漫，不过翻译出来更浪漫了。” 而后脑袋又耷拉下去，“是我学得太浅了，才没翻译出来。” “学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 边炀也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抿了口后，冷白的指尖拎在杯沿，“不过这不算是最浪漫的一句话，我知道一个单词，很有意思，你想不想听？” 唐雨看他，“单词？” 和浪漫挂边的单词，应该也只有浪漫本身吧。 “把手伸出来。” 唐雨微偏头，“嗯？” 边炀原本搭她身后的手，轻轻的握住她的左手，继而把她的掌心摊开，“这样。” 明明果汁是常温的，小姑娘掌心却挺热。 他在她掌心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写出来。 指腹摩挲她的掌心，划过的那一小片细腻的地方，霎时又痒又烫。 唐雨指节下意识的蜷缩了下。 他一笔一画，写得认真，侧脸轮廓隐在光影里，精致的不像话。 方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此时又跳得乱七八糟。 每一笔都像是电流从皮肉下钻进去。 又像是搅在薄荷汽水里的冰块，滚着气泡，不断翻滚。 唐雨小口的吐出一口气，唇瓣抿得红润。 不去看他，不去关注掌心的触感。 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他写的字母上面。 “是mOOnqUake。” 她不由自主的念出这个单词。 边炀点头，“嗯，是mOOnqUake。” “我好像从没见过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啊？” 好像是月亮相关，又怎么跟浪漫搭上关系？ “据说月亮每年都会发生约一千次大月震。”边炀低头，黑熠熠的瞳仁映入她，轻滚下喉结，“月亮轻震，而仰头望月的地球上的人们却浑然不知……” 唐雨等着他的下半句。 边炀久久没说，她抬头看他。 少年的嗓音缓缓继续，“就像是，此刻你坐在我面前，我的心在跳动，但这些心震，你永远不会知道。” 望进他灼热的眼眸，思维有短暂一两秒的凝结，紧接着扑通扑通的。 是唐雨的心跳。 比方才少年触碰她掌心时，更加剧烈的跳动起来。 一下一下的，格外清晰。 像是要跳出来了。 对视她呆愣的目光，边炀这么看了她一会儿。 小姑娘脸红得可以烧开水了。 他弯起唇角，弧度很轻，“所以这个词，指的是不被察觉的心跳，不被察觉的喜欢。” 有时候就是如此，越是心虚时，动作越明显。 唐雨下意识的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震感，仿若能清晰的传到掌心。 原来，边炀只是在解释这个词的意思。 她居然以为……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竟然还以为边炀在表白！ 而自己这动作，明显此地无银的样子啊。 唐雨迅速放下手，然而手没着落一样，不知所措了半天，索性去拿果汁，仓促的捧着就喝。 边炀看了眼，“你喝的这杯，是我的。” “咳咳咳！” 唐雨呼吸一窒，瞬间狂咳不止。 边炀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手在她薄瘦的背上悬停了片刻。 然后落下，轻轻的给她顺气。 校服的布料薄薄的一层。 掌心下，是她清晰的体温和脊骨轮廓。 养了大半个月，还是太瘦了。 而唐雨尴尬的快把自己埋进了桌子底下。 怎么办啊，她怎么可以这么丢人！ 头顶传来少年的低笑，痞里痞气的。 “唐小雨，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喝错了就喝错了，还嫌弃我啊。” “没、我没……”她鹌鹑似的，头也不抬。 边炀匀称的指搭在她后颈上捏了捏。 指尖微凉，触及她的皮肤。 她一个激灵的直起身，全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样子。 眼神可以落在四处，可以落在任何地方，就是有点不敢看他。 唐雨极力佯装镇定的模样，说了声，“不好意思啊，我拿错了。” 半遮半掩在发丝下的耳朵泛红的要滴出血了。 边炀指节抵在唇边，艰难的忍着笑意。 每次逗她玩，就……可爱死了。 “那你就是不嫌弃了喽。” 他支着下巴，眼一错不落的这么看她，“可是用同一个杯子，就等于间接接吻啊。” 餐厅里播放的分明是很悦耳的轻音乐，却忽然有点像耳鸣。 她有种无法消弭的眩晕感，感觉天旋地转。 “唐小雨，你觊觎我啊。” 他还说。 ------------ 第63章 有老子在，你想单身都难 轰的一声。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爆炸了。 间接接吻。 “咳咳咳！” 她咳嗽的更厉害了。 边炀修长的指一边搭在她后背，轻轻给她顺气，一边捂住肚子低笑，没收敛半分。 唐雨面红耳赤的，迫切的想喝点冰水什么的，她感觉自己好热。 浑身滚烫，脑子也成一团浆糊，完全停掉了思考能力。 连垂在膝盖上捏紧的指尖都是烫的。 听到耳边不断的笑声，一点都没有消停的意思。 她红着脸瞪过去，边炀支着下颌看她，摆明了是故意的。 顿时，她想到有一次，他也是这么逗她的。 那次，两个一样的玻璃杯，她分明喝得就是自己的，边炀偏逗她说她喝得是他的。 所以这次，他一定又在使坏！ 唐雨捏紧粉拳，一双明亮澄净的大眼睛含了咳嗽来的水雾，使劲瞪着他，可怜又动人。 “边炀，你又在耍我，这次，我是不是又喝的是自己的？你怎么这样啊！” 边炀敲敲桌面，“喂喂喂，唐小雨，你还学会倒打一耙了，你喝这杯真是我的。”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她鼓了下腮。 小姑娘现在学聪明了，非但学会开始不自证，甚至举一反三学会把脏水泼他身上。 边炀舌尖轻抵上颚，“既然你认为这杯是你的，好，它就是你的。” 随即，把她先前喝得那杯拿到自己面前，指尖温吞的敲了敲杯身，“那这杯可就是我的喽。” 老话怎么说来着，姜还是老的辣。 看着唐雨纠结的样子，边炀唇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下去。 唐雨气鼓鼓的，感觉自己又被拿捏了。 边炀不按套路来。 既然如此，那她也这样，眉心扬了扬，故作轻松的说了句，“如果你觉得那杯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你喝吧。” 然后双手抱胸，看他怎么办。 嘿嘿。 如果不是他的，他肯定不会喝啊，他就打脸了！ 然而下一秒，边炀就拿起果汁，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边喝，边从杯沿抬起眼帘，盯着她粉润的唇瓣。 小姑娘像是赌赢了那样，神采奕奕的，“边炀你输了！我果然没喝错，我刚才喝的那杯是我自己的，而这杯就是你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喝了，哼，你总是戏弄我。” 边炀把果汁放下，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唐小雨，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明知道这是你的杯子，还是用了。” 唐雨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边炀幽幽的说，“明明喝得都是一瓶子倒出来的果汁，怎么感觉你这杯比我那杯要甜一些呢。” “你、你胡说什么啊……” “唐小雨，我们间接接吻了两次，这一次，还是你盛情邀请的。” 唐雨脑子里白嚓嚓的一片，完全反应不过来。 边炀凑过去，欣赏着她绯红的脸颊，“甜得很。” 不敢想象亲上去的话，该有多甜。 他笑得超坏，“不过这样我们算是扯平了，你觊觎我一次，我觊觎你一次。” 说完，两根修长的指拎着杯沿，跟她眼前的那杯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唐雨目光闪烁着，极力镇定，“你肯定是装的。” 边炀挑眉，“你看我像？” 就是因为不像，太自然了，她才觉得是装的！ 唐雨磕磕巴巴的，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了，心跳不争气的加快了许多。 “要是你那杯是我的，你为什么要喝，明知道是我的，你不可能喝……” “或许我是故意的呢。” 他弯着眉眼，话从唇舌间滚出来打断她的话，似乎很愉悦。 独留唐雨瞪圆眼睛，脸色红扑扑的呆在那。 明知道是她的，他还会喝…… 什么意思啊…… 直到从餐厅里出来，边炀把她送回宿舍楼底下的时候，唐雨整个人的魂都还在外边飘着，迷迷瞪瞪的。 脑袋里不停的重复他那几句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明知道这是你的杯子，还是用了？ ——你觊觎我一次，我觊觎你一次。 ——或许我是故意的呢。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喂，唐小雨，你到了，还往那边走，那边是男生宿舍。” 边炀两根手指提溜着她的领口，把人拽回来。 唐雨这才回过神的顿住脚步，迎着路灯，仰头看他。 光线似乎格外偏爱他，他就这样闲散的站着，样子就很帅，抬手落在她的脑袋上，一下一下的拍拍，“早点休息，祝你明天一模考试顺利。” “哦……”她呆呆的要回宿舍了。 边炀从后边拉住她的包带，唐雨迷惘的转身看他，他轻挑的笑着，“还记得我刚才给你说什么吗，咱们复习一下。” “啊？”她脑袋本就宕机了，这会儿根本反应不过来。 边炀双手插在裤兜里，朝她抬了抬下颌，“要是周寻文跟你告白，你怎么回。” 这个她记得，可唐雨说不出口。 边炀低着眼眸，很轻的啧了一声，“就说你记性差吧。” “我记得啊。”她眉眼耷拉，小声说。 小姑娘素质高，骂不出来，他并未说破，只是弯了下眉眼，“记得就行。” “还有一件事，你也得记住了。” 他说。 唐雨迟疑，“什么？” 边炀瞧她，“在你生日之前，不只是周寻文，任何人的表白什么的，都不能答应，懂？” “哦……”以为是怕耽误学习，她点点头，然后问，“那生日之后就可以了吗。” 闻言，边炀脸色明显黑了不少，屈指敲她的脑袋，瞪她一眼，“也不行！生日之后也不能答应任何人的表白，你想得倒挺美。”还想脚踩两条船。 “生日前不行，生日后也不行。”唐雨怨念的抱着脑袋，“那我总不能一辈子单身吧，汪晴说上了大学不谈恋爱，以后就难找到男朋友了。” 这话把边炀给气笑了，微不可察的紧了紧后槽牙。 合着他这么大个人在她眼前，就是团空气！ 伸手把她的头发恨恨地揉乱成一团。 “有老子在，你想单身都难！” 说完，把她往宿舍推。 “早点回去睡，明天考场见。” 唐雨想说，他们可能不是一个考场啊。 ------------ 第64章 要不老子讲个笑话哄哄你 一模考试挺严格的，为了以防学生提前互相打听彼此的考号，考试当天的上午才会公布。 一般几个班都会打乱顺序，随机安排，所以同一个考场的概率极低。 可她开口的时候，边炀已经挥挥手，走了。 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像是一张降噪照片，很好看。 她拿出手机，快速的拍了一张，拍完心虚的环顾四周，好在没人看见。 指尖一点点的放大屏幕，低头看着那张照片。 本想设置成屏保的，又怕人看见，就像藏着少女隐秘的心事一样，安稳妥当的把照片放进私人相册里。 明天就一模考试了，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宿舍格外安静。 每个舍友都挑着夜灯，疯狂开始背书刷题。 唐雨洗漱完回到床铺上，仰头看着上方的木质床板睡不着，拿出手机，手指控制不住的点开了那张照片，看得眼睛发酸，又切开微信，顿了顿，点开了边炀的微信资料。 他的微信名字原来是一个高冷的句号，此刻已经变成了那个单词——mOOnqUake。 头像也换成了一轮明月。 “据说月亮每年都会发生约一千次大月震，月亮轻震，而仰头望月的地球上的人们却浑然不知，就像是，此刻你坐在我面前，我的心在跳动，但这些心震，你永远不会知道。” 好像看见这个单词，就能想起这句话。 就好像他的嗓音一遍遍在她耳边荡着，连着心廓周围都是酥软的麻意。 唐雨抿了抿唇。 本想点开他的新头像看看，结果不小心多点了一下，变成了‘拍了拍’！ 顿时吓得她手足无措，手机直接砸在了脸上，闷疼一声。 正着急的想着怎么解释比较好，边炀发来两个字： 【晚安。】 她捧着手机，绯红的脸颊被屏幕的照亮，指尖飞快的回复：【晚安。】 好在他没问她拍一拍的事…… —— 一模考试不用早起，赶在七点的时候去教室领考号就行了。 从公寓楼出来，天空微微透亮。 唐雨站在门口，抬头便是一轮暖阳。 正是开花的季节，经风一吹，香樟树的气味混杂着栀子花的香味飘散开来。 吃完早饭，去教室拿了考号，没遇到边炀，也没带手机，不好联系他。 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直接去了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拿出书，在考试前复习一下重要的知识点。 考试在九点开始。 复习了一会儿，她抬头看教室里的表，已经八点半了，考场里的人依旧寥寥无几。 直到八点五十分左右，考场才渐渐多了人。 孟诗蕊走进来时，唐雨正在低头看书。 直到她敲了敲唐雨的桌面，眼角透出点轻蔑之色，说了句，“别忘了。” 答案。 孟诗蕊威胁过她，一模考试的时候，要传答案给她。 而每次，无论什么考试，孟诗蕊的考号都排在她后边。 唐雨捏紧了签字笔，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忽然，教室里传来一阵骚动。 “是边炀，边炀跟我们一个考场哎。” “最近他在论坛上很火啊，好多迷妹的，果然长得是特么真帅。” 少年冷白的脖颈里挂了个黑色头挂式耳机，黑色宽松的短袖，配上黑色的休闲裤，单手插在兜里，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直到唐雨后排的座位，也就是孟诗蕊的旁边停下。 踢了下她的凳子，眼尾微沉，“这是我的座位，你，边儿去。” 孟诗蕊当即怒气冲冲的，“边炀，你嚣张什么，这可是考试，这是我的座位！” 还有五分钟就开考了，监考老师一皱眉，快步走过来。 唐雨马上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们在干什么，都考试了，还不回自己的座位去！” 监考老师厉声道。 边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往桌面上一扔，“老师，这是我的位置。” “而这位同学，占了别人的位置，还大喊大叫的，非但眼睛不好使，脑袋还不好使，我看她也没有考试的必要了。” 纸条上的座位号，赫然就是桌角上的号码。 监考老师比对了一下，确实是这个考场，这个考号。 孟诗蕊也愣住了，飞快的拿出自己的考号，结果是7号！ 怎么回事，明明她花了钱让安排考场的老师，把她安排在唐雨的后一排的啊！ 还以为跟从前一样，所以她看都没看自己的考号，就坐在唐雨后边了。 监考老师看了眼孟诗蕊，“同学，你的位置在后一排，把座位快点让出来。” 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孟诗蕊只能忍气咬着牙，拿着自己的笔去了后一排。 “好了，同学们把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拿出去，准备考试！” 监考老师一声令下，学生们动了起来。 边炀把耳机丢到唐雨的桌面上，略微挑眉，“谢了。” 唐雨把书和他的耳机都放进包里，小声问，“好巧啊，你居然坐在我后边。” 边炀轻笑，“这大概就是缘分？” 确实挺有缘分的。 唐雨是没想到。 等她放完东西回来，边炀桌子上什么都没有，连支笔都没有，哪里像考试的。 “你没带笔吗？” 边炀看她，“没。” 唐雨无语了好一会儿，从笔盒里拿出一支给他。 边炀接过后在指尖把玩着，“好贴心啊，不如送佛送到西，写完把答案传一下？” 唐雨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考试的铃声响起，她只好扭过身去。 第一场考语文。 唐雨进入状态后，几乎就是沉浸的，十点钟就已经做完了前边所有的大题，开始写作文了。 余光扫了眼身后的位置，边炀趴在卷子上，正在睡觉。 唐雨：“……” 趁老师不注意，用胳膊轻轻撞了下他的脑袋，以为边炀会醒，结果他懒洋洋的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唐雨：“……” 等她写完作文题，边炀才悠悠的醒过来，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问她要选择题答案。 唐雨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写了选择题答案传给他。 边炀看她那脸色黑沉的样子，料想她生气了。 弯着唇在纸条上写写画画，随手往后排一扔。 孟诗蕊看到眼前的纸条愣了下，紧接着一阵狂喜，趁监考老师不注意，马上打开纸条。 是选择题答案！ 她内心冷笑，就知道唐雨不敢忤逆她，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传答案？ 还有这个边炀，没想到也挺识趣。 上午语文，下午数学。 依旧是如此。 孟诗蕊的弱项在数学上，好几个选择题犹豫不定，写大题的时候草稿纸都划破两层。 等到答案传过来的时候，虽然对上面的选项有所迟疑，但唐雨的数学拔尖，连周寻文都问她问题，所以很快就按照唐雨的写了。 连着一天的考试，学生们筋疲力尽，一打铃就怨声载道。 不过有的同学，已经开始对数学答案了。 唐雨离开考场时心里藏着气，都没搭理边炀，人就走了。 边炀迈着长腿，在她身后慢悠悠的追，“唐小雨，你站住。” 她不停，走得更快了。 边炀像是笑了一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拽进没人的走廊拐角里，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挡在她身前，颀长的身子把人给完整的圈住了。 “还气着呢？” 午饭都没跟他一起吃，发多少微信都不回，电话也不接，跑了个没影。 唐雨嘴唇紧抿着，始终耷着脑袋，将眼睛里的情绪遮个干净。 “是气我早午饭没跟你一起吃？还是气我借你的笔不还？” 他明明知道她气什么，还故意这么说！ 唐雨脸色差得要命，别开视线，还是不理他。 边炀垂眼笑，“这么气啊，要不……老子讲个笑话哄哄你？” ------------ 第65章 这个期限又该由谁来判定 小姑娘才不想听他说什么笑话，伸手推他挡在面前的胳膊，力道还挺重的，想走。 边炀不放人，上半身撑在墙壁，俯身离她更近了点儿。 俊脸就贴在她面前，自顾自的说着，“清远学校外边的马路边上，有一只小鸭子在排队，想跟前边的同伴对齐，可是怎么样都对不齐，它就着急了，你猜它说了什么？” 唐雨脸上的表情没变，不看他的笑脸。 边炀腾出一只手轻轻捏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它就嘀咕啊，这怎么对不齐鸭对不起鸭。” 听着他拖腔带调的嗓音，唐雨到底没忍住弯了下唇，但很快抿平。 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了。 边炀可瞧见她笑了，果然没白学哄人的小招。 他微微勾唇，嗓音更轻了点儿，带着哄的意思，生怕把人给吓到了。 “给老子说说，你到底气什么？连饭都不跟我一起吃了，哪有你这样当小弟的，还给大哥冷暴力，你好可恶啊唐小雨。” 他这大哥的地位，与日俱低啊。 唐雨平静了一会儿，轻轻吐了口气，仰头看他，神色认真，“边炀，你以后想做什么样的工作，或者成为什么样的人？” “嗯？” 唐雨眼睫轻颤，“你教我英语，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跟我一起听那些曲词，提高我的英语成绩；为了不让我做家务，每次我去之前，你都提前把公寓收拾好了，让我有更多可以复习和做卷子的时间；我说，哪个行业最赚钱，以后我就报考哪个专业，可告诉我说，无论是哪个行业做到极致，都可以赚到很多钱，你会陪我慢慢去探索自己喜欢的行业……不断鼓励我，让我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让我越来越有底气和自信的往下走。” 她轻轻吸了口气，嗓音闷闷的。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你了解我的家庭，我的一切，可我好像对你一无所知。” 边炀低头，静静的看她。 她紧攥着的手心一直没有松开。 “边炀，那你呢，你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有自己想走的路吗？” 唐雨颤了颤眼睫，用力咬紧嘴唇，抬头看他，“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们一生很难再遇到像这样改变人生的机会，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将来有更多的选择，所以以后能不能不抄卷子了，能不能上课不睡觉了，能不能好好学习……能不能，我们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往前走？” 封闭的空间中，一时间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眼眶止不住的红。 被她这双黑漆漆的杏目凝视着，边炀的心塌了一角似的。 他伸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眼睛，顺势托着她的脸颊，指腹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终究无奈的笑了一声，“唐小雨，你生气是因为这个啊。” 希望他好，希望他有更多选择，希望能一起往前走…… 那她知不知道这些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呢？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拉我一起往前走，为什么唯独选择我？” 他扯着唇角，问她，“一起往前走，那么要走多远，要走多久，这个期限又该由谁来判定……” 唐雨怔怔的望进他的深眸里。 这些问题变成丝线一般，钻进她的脑海里。 这些问题她没想过，只是不想看边炀再这样荒废时间下去。 明明他教她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失效了呢！ 所以她也就这么说了出来，“先不要想这么久，往前走就是了，未来谁说得准呢，总归不该辜负当下才对。” 边炀摇摇脑袋，“可我走得每一步都要有未来。”指尖点了下她的鼻尖，眨眨眼睛，“所以你要拉上我，就要给我规划未来。” 唐雨被他摸得有点痒。 她揉了下鼻尖，不大满意的说，“自己的未来要自己走的，我给你规划算什么。” 边炀理所当然的语气，“把我规划进你的未来里很难吗？” 说完轻啧一声，“唐小雨，你怎么这么善变，刚才还说要带我一起走，现在就要分道扬镳了是吧，好家伙，敢情小姑娘的话都是骗人的鬼话，净诓我的。” “边炀。”她还憋着口气，又被他这吊儿郎当的态度惹恼了，“我给你说正经的呢，你能不能严肃点。” 边炀眼底浮现出笑意，“行行行严肃点，听唐总安排。” 唐雨认真的表情，“别的先不说，下两场考试是理综和英语，你英语好，就要好好写卷子，还有理综，你也要好好写，不能再抄我的了。”顿了顿，怒气冲冲的，“我也不会给你抄了！” 边炀笑，“真的？” 唐雨的唇抿成一线，严肃的瞪着他，那表情很明显——不会。 小姑娘都会发脾气了。 “唐小雨真可怕。”他幽幽的说，“不抄就不抄。” 唐雨叮嘱，“你要好好考试，考完试我检查你的错题，我们一起查漏补缺。” 边炀略微直了直身体，撑在墙上的手交叠在脑后，唉声叹气的，“我这老大当的一点威严都没有。” 唐雨看他还是这副懒洋洋的样子，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气得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正踢在他小腿上。 边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弯腰抱着小腿，疼得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嘴里还嚷嚷着，“唐小雨你可真狠啊你，瞧你给我踢的，肯定都肿了！” 唐雨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瞧他就像装的，“你少来！我才不会再被你骗了！” “好疼啊，疼死我了！” 他直不起腰来，整个人蹲了下去。 唐雨看了一会儿，他额头都蒙了层细汗，一点都不像是装的。 顿时着急了起来，试探性伸手去碰了碰他的手指，“边炀？你没事吧？” “我明明没用太大劲儿啊，我带你去医疗室！” 细白的小手刚搀上他肌肉分明的手臂，少年顺势将手臂圈在她颈窝上，人也半靠在她身上。 “去什么医疗室啊，去吃饭，中午你跟我闹脾气，我都没吃饭，饿死了。” 唐雨被他勾着脖子半拖半拽的，一听这个，就知道又被耍了。 刚要生气，边炀在她耳边说，“剩下两场，我肯定好好考。” 她耳尖被热气弄得痒痒的，抬头看他。 边炀没忍住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得把我规划进你的未来里，不能分道扬镳，嗯？” 看似边炀的身子靠在了她身上，其实唐雨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 她哼哼了声，“那你也得能考上清北再说。” 顿了顿，又马上小声补充，“考不上也没关系。” “嗯？”边炀笑着低头看她。 唐雨把他的手臂拿开，小跑了出去。 边炀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慢吞吞的在后边跟。 阳光跟路边香樟树的树影糅合在她身上，削瘦的背影，蓝白相间的校服，柔顺的发丝因为跑动微微扬起。 看他没跟上来，她跑得慢了些，回头看他，脸蛋儿上没有任何化妆品，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眼睛同样澄澈明亮。 “边炀，你快点啊！” 边炀，边炀，他很喜欢她这样念他的名字，像是注入了无限生机。 边炀垂下眼帘，唇角轻轻扯了下来。 看来，果然要打脸了…… 当初发誓，再也不回那鬼地方，结果，又要回去了…… 小姑娘一定要考清北，他能怎么办，只能妇唱夫随喽。 ------------ 第66章 吃醋啦 剩下的两场考试同样紧凑。 孟诗蕊本以为唐雨会让边炀继续给她传答案，结果临到交卷子了，她急得冒汗，人家也愣是没传答案给她。 她踢了好几次边炀的凳子，都被他反手举报了。 换来监考老师严厉的警告。 所以理综和英语，孟诗蕊答得很烂。 好在数学卷子之前抄完了，负责竞赛的侯老师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但这笔账，孟诗蕊记住了！ 最后一场英语考完，伴随着窸窸窣窣的交卷声，率先出了考场的人已经迸发一阵欢呼。 唐雨把签字笔放回笔盒里，孟诗蕊经过时撞了下她的桌子，冷哼了一声。 她莫名的抬头，对方已经撂了脸色，趾高气昂的走了。 唐雨也没放在心上。 吃完晚饭，唐雨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就看到班门口围了好几圈的别的班的男生和女生。 后门堵的死死的，窗户口趴的也全是人。 坐窗户边上的汪晴都挤不进去了，看到唐雨过来，马上凑过来八卦。 “唐雨，有好戏看了！” “发生什么事了？” 唐雨好奇的问。 “就边炀啊，他最近在学校论坛上不是很火吗，一班有个女生考完试就蹲在咱们班班门口，边炀一来她就递上情书，给他告白了！” 唐雨闻言顿时咳嗽几声，咳得脸颊通红。 汪晴给她顺了顺气，“你没事吧？” “没，没事……”她目光闪了几下，抿了抿微涩的唇瓣，“那边炀……答应了吗？” 汪晴耸耸肩，“我人都被挤出来了，我哪知道！但那女孩还在咱们班里面，估计没拒绝吧，而且那女生你也认识，就一班的英语课代表柳书冉，长得还挺漂亮，她和刘盈盈一直不对付，上次边炀和刘盈盈闹起来，不是让刘盈盈难堪了吗，然后她就喜欢上边炀了……这点，我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真假……要不然我们进去看看？” 唐雨眼里的光淡了淡，“我不进去了，我想起来还有事……” 她转身要走，汪晴也没拦她，努力扒拉前边的人，想挤去前排看热闹。 谁知道唐雨又折回来了，凭借着身娇体瘦，从人群缝隙里钻得竟然比她还快！ 汪晴内心卧槽，“小雨你拉我一把啊！别光只顾着自己看热闹！” 唐雨压根没回头，一溜烟就在人群里没影了，看得汪晴目瞪口呆。 好家伙，从前跟她说八卦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次牵扯到边炀就这么着急！ 还说不喜欢人家！不喜欢你扎得这么快！ 唐雨挤进前排的时候，看到的是边炀的背影。 他坐在她的座位上，一只手枕在她的课桌上，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拿着她的签字笔，在细指间晃晃悠悠的打圈转，眉眼耷拉着，没看面前的女孩，而是低头看着她桌子上被风翻开的书。 站在他面前的柳书冉，脸颊飘红，似乎有点紧张。 捧着粉红色的信封递到少年面前的双手还有点抖。 “边炀！我喜欢你！请接受我的表白，让我当你女朋友！” 他扫了眼伸到眼前的那个信封，没接，只是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 分明被告白的人是他，站在一边的唐雨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周围不少人都跟着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 柳书冉的脸越来越红了，紧张的等待他的答案。 边炀余光瞧见了某个身影，手上转着的笔“吧嗒”一声，按在桌面上。 他转过身朝唐雨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唐雨一愣。 一时间所有人，包括柳书冉，视线都落在唐雨身上。 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边炀支着下颌朝她笑，“唐小雨，人家给我告白呢，怎么办啊。” 唐雨抿了抿唇：“……” 柳书冉看看唐雨，又看看边炀，迟疑着，“边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之间的事，跟唐雨有什么关系……” 边炀温吞的收回视线，语气吊儿郎当的，“哦，唐雨是监督我学习的小老师，人家可跟我说了，马上要高考了，咱们的首要任务是要好好学习，不能想一些有的没的，还得好好考试，考完试还要检查错题的那种，严格的很，所以啊……” 他朝女孩弯唇一笑，痞得很，“即便我知道自己的魅力无敌，喜欢上我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但我不能答应你的表白，我得好好学习考大学呢。” 听到这话，唐雨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随即又为自己这种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她心虚个什么…… 柳书冉一怔，语气略僵，“所以我这是被拒绝了吗。”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她有点下不来台，凑过去窃窃私语了下。 “可边炀，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啊……要是我被拒绝的话，明天大家都会议论我的……” 边炀侧目看了她一眼，“我要是答应了，明天一起被议论的可就带上我了，你倒是挺会占便宜。” 柳书冉一阵尴尬，“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行……” 可怜巴巴的。 她出师未捷身先死，也是没谁了！ 边炀眉梢微微抬了抬，随即两根手指夹住她递来的情书，用签字笔在上面华丽的落了个签名，重新还给她，“不就是要个签名吗，老子承认自己很出名，就算是我的粉丝，也不至于用告白来要签名吧。” 柳书冉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大声说，“对对对，我就是你的粉丝！看你收拾刘盈盈太帅了，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要你的签名！谢谢你边炀！” “不客气。”还挺上道。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满头雾水。 不是来告白的吗，怎么变成要签名的了？ 柳书冉自认丢不起这个人，趁着老师没来，拿着‘签名’，赶紧撤了。 没了热闹看，周围人渐渐散了个干净。 边炀起身走到唐雨跟前，双臂环胸的靠在墙上，一副要表扬的样子。 “老子刚才表现的好不好？” 唐雨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无语。 可不觉得柳书冉真是来要签名的。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叮嘱我说，要是有人告白就送一个字的。” 轮到自己，就换了张脸。 对人家笑得跟朵花一样。 难得见她阴阳怪气，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笑，“这倒也是，我这就把人抓回来，然后重新送她一个‘滚’字。” ------------ 第67章 我是她未来的男朋友 见他真的要去，唐雨连忙拽住他的手臂，生怕别人听见，很小声音。 “你还真去？！别闹了！” 边炀好整以暇的瞧她，“我得以身作则啊。” “谁要你以身作则。”她忿忿的咕哝了句。 越过边炀，面无表情的回自己的座位，然后埋头看书。 边炀从后边探身跟她商量，“那我不去，但要是周寻文找你，你得让他滚。” 唐雨的脑袋往书里埋得更狠，“你废话真多，好好学习。” 高三组重点班的卷子改得很快，考完英语的时候，数学卷子就已经出分了。 晚自习的时候，侯老师拿着卷子进班。 一时间鬼哭狼嚎一片。 发卷子时，侯老师在台上说，“这次一模考试的数学卷子，满分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们班的唐雨同学。” 听到这话，台下的孟诗蕊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可能只有唐雨一个人，她和边炀抄的都是唐雨的卷子。 唐雨满分，他们两个也该满分啊！ “唐雨又是满分，不过这次周寻文竟然没满分哎，还挺奇怪。” “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做出来的，服了，我连题都没读懂。” 班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都是唐雨满分，一点都不稀奇。 稍稍惊叹一声后，就开始祈祷这次自己能考得好一点。 侯老师跟孙雪敏可不一样，他只在乎成绩，从来不在乎学生怎么想。 就这样拿着卷子，在讲台上一个一个的念分数，念到谁，谁上台领卷子。 丢人的，有光的，一清二楚。 孟诗蕊心里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直到侯老师念出，“孟诗蕊，38分”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卷子发到她手上，上面清晰无比的‘38’的数字，更是让她失控的尖叫了一声！ 硕大的数字，像巴掌一样抽在她脸上。 周围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 唐雨也下意识的看去，正对上孟诗蕊猩红阴狠的眼睛，她心头发怵，一时间感觉难以喘息。 下一秒，一本书横挡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孟诗蕊的视线。 “低头。”是边炀的声音。 唐雨目光闪了闪，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的卷子。 汪晴凑到唐雨耳边说，“这次她只考了三十八分，你没给她传答案是吧？” “嗯。”唐雨点头。 “难怪，活该，考这么点分，我看她还怎么参加数学竞赛！” 边炀把书收了回来，看向孟诗蕊，似笑非笑的。 孟诗蕊好像明白了什么，把手里的卷子顿时撕得粉碎！ 该死的，被他们耍了！ 侯老师看过去，立刻皱起眉头，“孟诗蕊你干什么，喊这么大声又把卷子撕了，还有没有纪律了！” 边炀慢悠悠的举起手，侯老师看过去。 少年笑说，“老师，听说孟诗蕊要参加数学竞赛，这三十八分的成绩，到底是去参加竞赛，还是给清远去丢人的？” 原本侯志明就不想孟诗蕊参加竞赛，但因为周寻文的力荐和孟诗蕊的保证，说肯定能在这次一模考试取得一个好成绩，他才勉强答应。 可现在三十八分的成绩，是绝不可能参加竞赛的，也没办法给其他学生交代。 侯志明轻咳两声，板着脸说，“这都是哪里的小道消息，孟诗蕊当然不能参加竞赛！只有这次一模考试的数学前三名才有资格申请竞赛！” “原来这样啊。”边炀幽幽的瞧了眼孟诗蕊。 脸色极度难堪的孟诗蕊，面子彻底绷不住了，不管还在上课，直接冲出了教室。 哪怕侯老师在后边厉声喊她，也当作听不见。 汪晴见状翻翻白眼，差点笑出来，“三十八分，区区三十八分还敢去参加竞赛，真是蝌蚪身上纹青蛙，秀她妈呢，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这下好了吧，打脸了吧！” 她凑过去跟唐雨激动的说，“她不参加了，正好你就去参加呗，也不怕撞见她了！” 然后把一张报名表，推到她跟前，“正好，这是周寻文给你的，你之前没在教室，我就先给你拿着了，你赶紧填完交上去吧。” 刚说完，侯明志就走到了唐雨的课桌前。 汪晴马上停了窃窃私语，埋头看自己的卷子。 “唐雨，周寻文给你的竞赛报名表你填好了吗？填好拿给我。” 侯明志道。 唐雨看了眼桌子上的报名表，起身把表递给老师，“抱歉老师，我不参加竞赛。” 侯志明诧异的看她，“为什么不参加？以你的成绩，参加竞赛说不定能拿名次，还能给高考加分。” 唐雨摇摇头，“我不想参加。” 见她执意如此，侯志明觉得可惜。 但也不能把人绑着去参加竞赛，就把报名表收了回去，“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截止日期是三天后。” 唐雨甜甜一笑，说了声谢谢，就坐下看自己的卷子。 从奶茶店打完工，边炀送她回宿舍。 路上问她，“为什么不参加竞赛？” 唐雨睫毛垂下，看不清眼底。 她说，“竞赛也不一定加分，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数学上，侯老师那性格说不定还要集中训练，这样我就没办法多点时间用在英语上面了，想了想，还是放弃比较好。” 更关键的是，这次孟诗蕊考这么低的分，肯定怪她没给她传答案。 如果再参加竞赛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高考近在眼前，她更担心的是这样刺激孟诗蕊，孟诗蕊那样极端的性格，会做出一些伤害边炀和她的事情。 上次边炀进警察局的事，就在她心里落了不小的阴影。 边炀闻言，倒是也没多说什么，“你自己考虑就好。” 他这么随意的态度，反而让唐雨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边炀，你信我能考上清北吗？” 边炀拖着腔，“当然，没有唐小雨，是清北的损失。” 唐雨觉得好笑，“那边炀，你去过清北吗？”她憧憬的问着，“听说清华园每到这个季节的时候，里面的紫荆花竞相绽放，比凉城县里最好的公园还要漂亮！” 踩着月光和路灯，两个人并肩走着。 边炀的手插在口袋里，目光落在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轻言，“确实很漂亮。” 腾出一只手抬起，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过唐小雨一定会见到清华园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湖边钓鱼。” 唐雨失笑，“学校让钓鱼吗？你肯定在骗我。” “我们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去钓。” “边炀，你真坏！” 少年的笑声痞痞的，“我们还可以去新民路摘绣球，可以去牡丹园剪牡丹，对了清华园里面有个情人坡。” 他冲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盯着她粉嫩的唇瓣看，“据说在那里接吻的情侣，以后会长厢厮守白头偕老，要不要试试？” 唐雨一愣，脸颊染了一层淡绯色，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诱人。 边炀看了会儿，喉结微滚。 想亲。 “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姑娘气呼呼的跑了。 边炀在身后揶揄的笑声，跟追兵一样，唐雨越跑越快，直接跑回了宿舍。 啧，这小弟，把大哥扔后边，连声晚安都不说的。 边炀低头发微信，想把人叫出来教育教育，不经意间抬头，瞧见了下午跟他告白那女孩。 他朝那人勾了勾手指，柳书冉羞涩的指了指自己，边炀点头。 柳书冉的朋友怂恿她赶紧去，“抓紧机会啊！还有希望！” 柳书冉匆忙扒拉好刘海儿，走过去的时候还挺害羞的，以为他改变主意了。 谁知道他开口就来了句，“你帮我盯着点儿唐雨，她住宿舍，我不能时刻看着，有什么事儿你打我电话。” 柳书冉嘴角狠狠一抽，害羞全没了，“你让我过来，就让我帮我盯唐雨……？” “不然呢。”边炀瞥她一眼。 把手机号打在备忘录，让她存一下。 柳书冉头一次存帅哥手机号存得这么扎心的，忍不住问，“你跟唐雨到底什么关系啊，还让我专门盯着她，感觉你俩关系不一般。” 正常学习伙伴，也没这么亲密的吧。 “那你感觉对了。”柳书冉存完了号码，边炀把手机放兜里，弯眸笑笑。 “我啊，我是她未来的男朋友。” 柳书冉：“……” 这莫名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好啊，在教室我就发现了，我就说我的感觉没错，你果然喜欢唐雨！” 难怪她被拒绝的那么惨。 她差点叫出来。 边炀一看她，她心头发怵，马上捂住了嘴巴。 他微微一笑，“好了，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要是唐雨出了什么事，老子第一个找你算账。” 柳书冉：“……” 呵呵，操！ 短短半天内，她还没从告白失败缓过神，就变成了情敌的护花使者…… ------------ 第68章 人性不受管教就是恶 唐雨回到宿舍，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惊恐。 她转身就跑，一双手蓦地从后边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把她从外边拖了进来。 唐雨尖叫一声，布偶一样，被重重的扔在地上。 “你就是唐雨吧。” 宿舍空无一人，她的舍友都不在里面，取而代之的五六个奇装异服的女人。 说话的那人穿着靴子，踩坐在她的床铺上，地上散落的都是唐雨的东西。 在她来之前，这些人把她的床铺翻了个遍。 其中一个打着唇钉的女人，用手扳着她的下巴端详一下。 “就是她，她就是唐雨，错不了。” 唐雨全身颤栗着，极力冷静下来，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却被那人很快发觉，一把抢过来她的手机，扔在地上，一脚踩在屏幕上。 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你还想给谁打电话？给老师？还是给你的小情人边炀？” 唐雨死死咬着下唇，“你们不是这学校的学生，你们是孟诗蕊找来的……” 几个女人相视一眼，笑得花枝招展。 坐在她床上的女人跳下来，走到她面前蹲下，手臂和脖子上都是纹身，“不对不对，我们就是看不惯你，实不相瞒，我们也喜欢边炀，可边炀只有一个，所以你说该怎么办。” 唐雨脸色微微发白。 手臂上都是纹身的女人捏住她的脸，跟身后的人说，“给我打！让她知道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 她们五六个人抓着她的头发，按住她的手臂，撕扯她的衣服。 用剪刀一剪子一剪子的剪断，她留长好几年，准备卖掉为奶奶凑医药费的头发； 只要她稍微反抗，就会一巴掌一巴掌的抽下去，把她的脸摁在地上，踹她的腹部和腿，把她的脊背踩在脚下。 406里传来女孩一声一声的惨叫。 走廊里人人自危，禁不住哆哆嗦嗦的缩在宿舍里，颤栗着，害怕极了。 “报警吧！我们告老师吧！这样下去，唐雨会被打死的！” 她们也是学生，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早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可刚才那些人警告过我们，谁要是多管闲事，下一个打得都是我们……就刚才汪晴去拦，都被打了好几巴掌，你都忘了？你想被打吗，那你报警吧……反正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原本打算报警的人顿时慌张起来，不敢拨出去电话了。 “算了，汪晴跑出去叫老师了，我们就别多管闲事了，谁让唐雨招惹校外的人的……” 宿舍里传来一声一声的惨叫，她们听得毛骨悚然，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别说，你看她长得还挺好看的，你看她的脸，跟狐狸精一模一样。” “听说还是个学霸，上次考了第一，这次又拿了满分，待会儿把这婊子的裸体挂她们学校论坛上，让大家也免费看看学霸的白花花的身体哈哈哈……” “我就喜欢看这种乖乖女这种老师嘴里的好学生变成一团垃圾的模样。” “待会儿竖一个牌子，上面就写，‘贱婊子免费给人看’？让人进来参观参观吧！” “哈哈哈哈，那她以后还能找到男朋友吗？” 她们调侃侮辱，用脚故意踢她的胸和私处。 她们认识唐雨吗？不认识。 善良来源于从小的不断教化和矫正，成年人的善是复杂的善，而恶有时候就只是恶，没有什么需要美化的皮囊。 纯粹的恶完全就是纯粹的发泄，纯粹的嫉妒，纯粹的毁灭—— 借此发泄着生活上的不满，凭什么她们辍学在外边被人看不起，被男人糟践，即便打了好几次胎，也不会被人珍惜。 嫉妒唐雨的好样貌、好成绩，嫉妒凭什么她能考满分，学习成绩那么好，能成为老师口里的香饽饽，而自己就是社会上最底层的无业青年，哪怕每天搞几个钱花，都要想方设法绞尽脑汁的； 她们想看洁白无瑕染上污秽，想看天之骄女卑微乞怜，想看高傲者下跪求饶，想把更多的人拉入和她们一样低贱的境遇里…… 好像只有这样，内心的不平衡才会得到一些缓解。 这是骨子里的恶，骨子里的自卑，骨子里的本性，没有经过教化的恶，就好像孩童天生会用热水烫蚂蚁，把蚯蚓一节一节的切开看着它们垂死挣扎，而不觉得生命之可怜，之可贵。 人性不受管教就是恶。 地上是一节一节的断发，还有撕破的衣角。 唐雨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在一起，紧紧的攥住单薄的布料，只觉得自己好像浸在黑油油的什么东西里，仿佛会慢慢窒息败坏掉。 几个人辱骂够了，打累了，站在一旁歇歇。 “这死丫头还挺能忍的，除了求救，愣是一声没哭。” “你们两个把她的衣服扒了，腿摆一下姿势，拍几张照片。” 本以为地上奄奄一息的唐雨，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 谁知道她竟然趁她们拿手机的空档，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冲了出去。 存完手机号的柳书冉，去了趟小卖部，拎着零食上来，生生被撞了一下，零食撒了一地。 她后背撞在墙上，疼得要死。 正要破口大骂，抬头看到唐雨的样子，登时愣住。 “唐雨，你……” 身后传来抓人的声音，唐雨咬着唇，捂住衣服，跑了出去。 柳书冉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后边几个纹身唇钉奇装异服的女人追出去，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张开手臂，一把把人给拦住，“喂，你们几个不是这学校的吧！怎么进我们宿舍的！” 几个女人轻蔑的看她一眼，“同学，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要不然……” 柳书冉的肩膀被狠狠推了一下。 正在这时，汪晴带着舍管阿姨和保安过来了。 “阿姨，就是她们！她们不是咱们学校的！还在宿舍打人！” 几个女人相视一眼，也顾不上其他了，推开人群就往外跑。 保安追了出去。 先前去唐雨宿舍找唐雨，正碰到她们翻唐雨的东西，上前理论了几句，汪晴被打了好几巴掌，脸还红着。 宿管阿姨生气的说，“我去趟卫生间的功夫，就让人给混进来了，学校的保安也不行，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让进学校！” 周遭原本就乱，清远不是封闭学校，这届校长又不作为，一心只想着盖楼做功绩，让不少人钻了空子。 柳书冉站稳后，马上想起一件事，拿出手机赶紧打过去电话。 “边炀，不好了！唐雨被人打了！她现在跑出去了，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边炀没回复她，手机里传来了什么碰撞的声音，他一声闷哼，就迅速挂了电话。 先前发生的事，汪晴并不知情，听到这话，赶紧问。 “小雨跑出去了？！她往哪里跑了？” “不知道，我上来的时候跟她撞个正着，她脸上和身上全是伤，衣服也撕破了，那群人特么真不是个东西！” 不等柳书冉说完，汪晴二话不说的冲了出去，出去找人。 柳书冉看看散落一地的零食，狠狠心，也追了出去。 “我跟你一起找吧。” 到底欠边炀一个人情，而且她也没帮上什么忙。 这么晚了，总要把人赶紧找回来才好。 柳书冉和汪晴，以及学校的保安一起把学校都找了个遍，也没见到踪影。 期间碰到了边炀，边炀额头上全是薄汗，后背已经被汗水打透了，漆黑的眼眶里漫了些肉眼可见的红血丝。 “找到了吗？！” 汪晴和柳书冉被他的状态有点吓到。 这种眼神，莫名让人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惊惧。 “还没，都找了个遍，连人影都没有……” 汪晴话还没有说完，边炀就冲出了学校。 大大小小的街区，少年疯了一样的找，几次不要命的穿过车流不息的马路，喊着唐雨的名字。 唐小雨，你别吓我…… 唐小雨，我们明明说好一起去清北的，别吓我好不好…… ------------ 第69章 你吓到我了 白天积存的热潮都在夜里凝聚成了雨。 天暗了下来，唐雨蜷缩在狭窄空调机下面，这里漆黑无比，这里无人能注意到。 雨从一开始毛毛细雨，越来越大了，滴滴答答的愈打愈急，和风一起吹过来溅在她的小腿上，像是把她送进了冰窖里，眼泪也变得冰凉。 没有血色的脸颊，破烂的衣服，她没有焦距的看着面前漆黑无比的夜，像是丢在垃圾堆里废弃的玩偶，一动不动的，空洞荒凉的在看自己的未来。 没有一丝光亮的未来。 迷茫，痛苦，黑暗。 她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从前就想着，先熬着吧，很快就高考了，这段看不见光的日子，很快就能摆脱。 可是现在，好累啊。 她抬头擦了擦眼泪，泪水弄到了伤口上，侵蚀得好疼。 动一下会疼，不动也会疼。 睁开眼睛是黑色的，闭上眼睛也是黑色的。 这样的黑色，无论下多大的雨都无法冲刷干净。 边炀说，清华园这时候格外漂亮。 未名湖里有最漂亮的红鲤鱼，新民路的绣球花会在四月盛开。 牡丹园的牡丹争奇斗艳，还有情人坡…… 可她好累好疼，走不到清华园了吧…… 忽然觉得就这样安静的死去也挺好。 一想到死去会感觉不到疼，会感觉不到难过，竟然开始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唐雨！你在哪？！” “唐雨！” 她好像产生幻听了，在临死之前听见了边炀的声音。 那么焦急，那么拼命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唐雨埋在膝盖里的脑袋麻木的抬起，疾驰的风雨把树狂乱的摇得凌乱。 在电闪雷鸣里，那个在大雨倾盆里朝她奔过来的身影逐渐格外清晰。 她被一把抱进炙热的怀抱里，这样用力，恨不得把她融入身体里。 “唐小雨，你知不知道你……！”他愤怒的声音，到最后颤颤巍巍的变成一句沙哑的闷音，跪在地上，将额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你吓到我了。” 他失而复得般的拥她入怀，全身都在抖。 她眼眶里迅速涌满热泪，几乎是本能般的紧紧搂住他的腰身，迫切的寻找对方身体的每一点体温，像小孩一样无助的哭着。 我好疼啊边炀…… 我差点就死掉了…… 可她发不出来声音，眼泪一直控制不住的扑簌扑簌的掉。 一阵一阵的哭声，和雨声一起呜咽。 边炀脱掉外套披在她身上，一颗颗系上纽扣，又在外边裹了层雨衣，把她紧紧的裹在里面，她的双手始终紧紧的环抱住他的脖颈，不肯松手，在他面前哭得毫无顾忌，跟这场雨一样，无尽的往下流，完全放开自己哭下去。 直到眼眶被泪水冲得肿胀，直到边炀把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放进车里，送进医院，不知何时昏迷了过去。 哪怕是梦里，手指也死死的攥住他的衣服不松开。 “秦明裕，你开快一点！” 边炀厉声道，一些细微的血丝布满眼眶。 天知道看到唐雨浑身是血的时候，他都要疯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一些，下这么大的雨，路上的车又那么多，我已经开得很快了。” 他把暖气调到最高，告诉边炀后排的储物柜里有备用的毯子。 边炀用纸巾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和雨水，然后用毯子把她包裹起来，不知道碰到了她什么地方，昏迷中的唐雨疼得一缩，呜咽出了声音。 她的状态不大对，手和脚的温度越来越低，血也流的越来越多。 边炀神情忽然变得很紧张。 “唐雨？小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唐雨疲倦的动了动眼睛，艰难的掀开一条缝隙，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边炀低头凑到她的唇边，听见她说，“别打电话……给我爷爷奶奶，他们会担心……” 边炀的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掐了一把，痛得几乎喘不上气。 “别告诉他们……” 她捏着他的衣角，攥在手里起了褶皱。 边炀贴紧她惨白冰冷的脸颊，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安抚，“我知道，好好休息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 用力的把她没有温度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感觉到少年手掌传达而来温热，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没看到他眼底一瞬间凝聚起来的骇人的暗涌。 “秦明裕，再开快一点！” 凉城的雨季潮湿又漫长，车外大雨如骤，噼里啪啦的砸在车身上，要把车砸进地里似的。 秦明裕把油门踩到底，“好好好，炀哥你冷静一下，别紧张，你一紧张我就紧张……” 一直到医院里，他把人抱进去检查。 秦明裕看到边炀身上的那些血，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这些血都是唐雨的，小姑娘到底遭了多大罪啊。 中途，秦明裕接了个电话，是陈叔打来的。 边炀找唐雨的时候，他让陈叔找点关系，去查了下动手的人是谁。 挂断电话后，秦明裕走到边炀身边，“炀哥，陈叔找到那几个社会青年了，我让陈叔把人送进警察局控制住了。” 边炀靠在墙壁上，低垂着眉眼，没什么表情，只是失神的看手上那些血，额前的几缕湿漉漉的碎发要扎进眼睛里。 “炀哥？” 秦明裕看他没有反应，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边炀回过神，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看向秦明裕，秦明裕惊了惊，头一次看他这样。 那个生来桀骜，做什么都处变不惊潇洒肆意的边炀，此刻眉眼之间敛着藏不住的阴戾，只怕他说出来那些人在哪，下一刻他就要冲出去弄死那些动唐雨的人了。 算了，还是等他冷静些再说吧。 推进检查室一个多小时，唐雨才被推出来。 医生摘掉满是血的手套，从检查室出来的时候。 边炀马上走上去询问，“医生，她怎么样？” “腹部遭受过用力撞击，导致黄体破裂，腹腔内有出血现象，还有胸部、腰部、腿部都有殴打的痕迹，淤青明显……病人还没成年吧，这谁干的？” 医生的眉心紧紧皱着。 这么小的姑娘被打成这样，看着就让人可怜。 边炀垂在身侧的手指捏得发颤。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冷静下来，“医生，那需要怎么治疗？”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病人的家长在不在？” 医生看他也很年轻的样子，不大像是家长。 边炀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检查室的方向，只觉喉头滞涩，继而开口，“我就是病人家属，我是她……哥哥，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 “总归先输液吧，输液的时候我让护士给小姑娘上药，然后再观察半个小时，如果血色素往下掉的话，就要做手术了。” 听着这些话，少年的眸色一瞬比一瞬的幽深，攒动着昭然若揭的戾色。 他连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一下的小姑娘，精心养了不到一个月的小姑娘，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成这样，落了一身伤，甚至要做手术，这笔账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 第70章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边炀和护士一起推着躺在病床上尚在昏迷的唐雨去了病房。 秦明裕反方向去找了医生，微微一笑。 “医生，我看你们医院有公安机关合作标志，麻烦帮我开一下伤情鉴定吧。” 病房里，护士要给唐雨身上的伤上药，免不了要把衣服全部脱掉。 边炀在病房外不放心，护士只好在中间拉了个帘子，让他站在帘子外等。 涂药的时候，难免会碰到伤口。 昏迷中的小姑娘本能的喊疼，伸手去抓什么，呢喃着边炀的名字。 边炀在外边拳头紧紧攥着，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跟护士说，“我来给她涂药。” 护士迟疑的看他，“你是男生，不大方便吧……” “我是她的家属，没什么不方便的。”他冷白的唇紧抿着，“而且我学过专业的外伤处理，知道怎么样她不会疼。” “那行吧，等我处理完你不方便的地方，剩下的你再来。” 护士先用药膏处理完唐雨胸部的淤青，因为文胸和底裤都脱掉了，就用白布一圈一圈的裹起女孩的私处和胸部，这样既保护了小姑娘的隐私，其他的地方露出来，他也方便正常处理伤口。 边炀道了声谢，接过护士手上的药膏，走进帘子里面。 饶是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直观的看清她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口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他把药膏涂在棉签上，然后一圈一圈的在伤口上打转。 力度极轻，用时虽然很长，但药效能一点点渗进去。 唐雨睡梦中并不安稳，许是做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噩梦。 死死的掐着手指，甚至能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 他怕她伤到自己，指腹在她攥紧的手指上轻轻按摩，直到她完全放松下来，然后冷白的指穿过她的手指缝隙，十指相扣，防止她再把自己掐伤。 在医院守了小姑娘一夜，好在期间血色素正常，没有再出血的现象，不用动手术了。 只是她前半夜做噩梦，几乎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一直到后半夜点滴里的药开始起效果了，有助眠作用，她才沉沉的睡去。 边炀小心翼翼的给她换上病号服，又用梳子轻轻梳开女孩被剪得凌乱的发丝。 长及腰的秀发，像是被剪得支离破碎的绸缎。 他握紧梳子，锯齿深深的嵌入肉里。 眼泪从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轻颤着坠下，坠在她的脸颊上。 直到床上的女孩用脸颊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他把那些阴鸷和疯狂压抑下去，梳子放在桌子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请护工帮忙照看，才离开了病房。 唐雨的衣服不能穿了，原来的底裤上面都是血。 他要去商场给小姑娘买衣服和贴身衣物，还有一些日用品。 回来时，秦明裕正拎着早餐来医院找他，顺便说晚上的事。 “人在警察局，陈叔正看着，六个女的全是无业青年，平常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恐吓恐吓学生，收收保护费什么的，而且都有过打人和偷窃的案底。唐雨妹妹这虽然构成了轻伤，但不严重，就算找个好点的律师，最多只能让她们蹲六个月就出来了。这群人就是仗着这点，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学生的，对她们来说，拘役是家常便饭，关一段时间就放出去了，出来后她们照样还能做老本行，所以她们一点都不在乎。” 说到这，秦明裕的拳头都捏紧了。 除了不要命的人，就怕不要脸的人。 偏偏还拿这堆社会蛀虫没办法。 边炀眸色漆黑如墨，像装了一潭死水，“才六个月。” 秦明裕道，“六个月已经很长了，大不了送进去之前咱们替唐雨妹妹出口气，对了，她们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你才对唐雨妹妹动手的，但我看，不见得。” “放特么的屁。”边炀嘴唇抿着，伸手问他要了根烟，咬在唇边。 秦明裕送上打火机要给他点，他避开，只是咬着，音色很淡，“她们人在哪。” “你要去见她们？” 边炀垂眸，扯唇冷冰冰的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临走前，交代护工照顾好唐雨。 秦明裕开车带他去了拘押那六个女流氓的警察局。 那六个女人被关了一夜，早就开始闹腾起来了。 警察跟他们说，“这六个人已经是警察局的常客了，二十啷当岁，初中就辍学在家，出了事家里人也不管不问，被抓了也只说随便关押，早就跟她们断绝关系了，所以每次我们也只能管一段时间又放了，不过这次你们找律师打官司的话，能关六个月，还挺久的，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有人跟她们打官司。” 毕竟打官司耗时长，还要律师费。 就算官司胜诉，这些人也没钱赔，受害者只好算了。 说着话，警察把边炀和秦明裕带到一间房子前。 用钥匙开了门，秦明裕等在外边，边炀和其中一个警察一同走进去。 几个女人见人来用手砸着铁围栏，发出刺耳的叫嚣声。 其中一个女人闹得最凶，恶声恶气的骂着，“喂！什么时候把我们放出去啊！” 边炀冷眼扫过这些人，一想到唐雨身上的那些伤、流的那些血都是她们做的…… 一想到那时候唐雨蜷缩在地上无助和害怕的样子，她一定在想他为什么没有来救她…… 边炀浑身上下的戾气毫不掩饰。 “原来你们不认识我。” “我们应该认识你吗？” 女人冲他吹了个口哨，上下打量少年的模样，舔了舔唇钉，趴在栏杆上弯着媚眼，透着风流的世俗气，“喂帅哥，你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我陪你睡怎么样？” 她的手从围栏缝隙里伸出来朝他勾了勾手。 边炀眉眼漆黑冷倦。 下一刻，警察都没看到他怎么出手的，那女人爆发出一阵吃痛的尖叫，伸出来的手咔嚓一声对折。 边炀的另一只手从缝隙掐住那人的脖颈，那个叫嚣的女人直接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眼神里充斥着巨大的恐惧。 警察连忙上前制止，“喂，同学，你冷静一点！这里是警察局，放手！” 边炀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女人，手臂在室内灯光下照得冷白，上面紧绷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 第71章 果然是她 在短暂的失控后，他陡然松了手。 女人从半空中跌落倒地，捂住脖子咳嗽的死去活来。 抬头对上那双眼睛，女人本能蹬着地，畏惧的往后退了一步。 边炀面无表情的睨着她。 居高临下的眼神，不透任何情绪。 他身上那种专属于上位者的危险气息，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身边的警察用警棍狠狠敲了敲围栏，厉声道，“都给我安静点儿！” 有了前车之鉴，瞬间，闹事的女人不敢叫嚣了。 但坐在地上，疼痛过后，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嘴脸。 她们已经习以为常这种拘役，并且不以为然的抠抠指甲，理理头发。 没有丝毫对法律的敬畏之心，没有欺辱旁人后的懊恼之心，甘愿沉沦在堕落的生活里。 “边炀，你刚才太冲动了！再怎么样也有法律制裁，你也不能动手啊！” 警察说。 边炀抽出一张纸巾，厌恶的擦拭每一根手指，“抱歉，没忍住。” “瞧见了吧，这些女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警察用警棍指了指其中几个，“那几个之前因为打人和收保护费进来过好几次，那几个因为卖淫进来过，在局里改造过十天半个月，当时也写了忏悔书，结果出去后还是……” 对于这种人，警察也是无可奈何。 边炀眸光晦涩不明的掠过这些人，“她们殴打唐雨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我，可她们看到我的第一眼，却问我是谁。”他看向警察，“刚才你不是说她们很缺钱经常收保护费吗，所以不排除有人花钱雇她们办事。” 警察一想也是，这些女人那反应明显是不认识边炀。 “行，我再问问。” 警察说。 边炀“嗯”了一声，“辛苦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 他是局长叮嘱过要招待的人，事又发生在他管辖区域范围内，怎么着都得好好处理。 边炀从房间里出来，秦明裕问，“咋样啊？” 边炀没回他，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李叔，帮我查一点东西，我发给你一份名单，去查一下这些人的账户最近几天有没有异常资金流动。” 秦明裕闻言诧异的看他。 电话那边应了下来，边炀垂着眼帘，挂断电话。 秦明裕就说，“你动用李叔帮你查，那你爸肯定就知道了啊。” 李叔是边炀父亲的贴身助理，天价挖来的黑客高手，负责全公司的安全系统，自然，突破信息防线查个账户是没问题。 可当初边炀跟他爸关系闹得那么僵，这么一来，可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边炀垂下的长睫遮住漆黑的眼，捏着手机的指骨微微泛白。 “这是最快的方法。” 不把证据摔在那些人的脸上，就算警察再怎么问，她们也不见得说实话。 秦明裕看他这样子，轻声问，“这样值得吗。” “值得。”他眸色微敛，嗓音略带沙哑。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唐雨一个人留在这，如果不是想陪她一起高考一起去清北，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些渣滓。 可这里是警局，他不能因为几个社会渣滓脏了自己的手。 虽然不合时宜，但秦明裕还是忍不住嘀咕，“你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平常还要上课学习的，哪有这么深的感情。” 边炀低声，“有些人相处几十年也没用，有些人相处几天就足够了。” 听到这话，秦明裕一愣。 他隐隐发觉，边炀是认真的了。 小县城就这么大，消费大的场所和银行也就那么几个，半个小时李叔那边就有了结果。 李叔把结果发给他。 边炀点开邮件，那六个人银行卡果然有问题。 昨天中午同时多了五万块钱，而且都来源于同一个名字叫孟诗蕊的账户。 靠在墙上的边炀冷冷的扯了下唇，“果然是她。” “谁啊？” 边炀合上手机，脸上表情淡的要命，“一个渣滓。” 这时，问话的警察从询问室出来，气急了的样子。 “这几个女人好像串过词儿了，说辞都一样，都说是看受害者不顺眼就动手的。” 边炀把邮件拿给他看，警察的表情顿时讳莫不浅，神情也逐渐复杂。 “六个账户同时进了五万块钱。”傻子都知道这有问题。 警察拿出手机说，“你把这东西发我一份，我派人去核查，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叫孟诗蕊的和她们大概率可就是共犯，我就能去抓人。” 边炀把邮件转发给他，警察拿着证据，让同事核实。 同时把那六个女人分开关押，逐个审。 有了这份银行流水，六个人一开始还强词夺理，说跟这件事没关系。 后来其中一个女人经不住吓唬，就全说了。 一个人说了经过，其他人也不得不承认是孟诗蕊给她们钱，让她们趁着清远放学，保安最为懈怠的时候趁机混进去的。 折腾下来已经天亮。 警察从审讯室出来，看到边炀和秦明裕居然还在办公室等着，马上跟他们说了这事。 “那几个人承认了，的确是受雇打人，不过忙活了一夜，你们也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再继续处理吧？” 边炀从椅子上起身，“我看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警察小哥审了几个小时的人，实在累得不行，其实是他想休息休息。 于是苦哈哈的说，“就算我们能去，现在也不能抓人啊，得有局长批准的逮捕令才行……” 秦明裕微笑的拿出手机，“没关系，我这就给张叔打电话，让张叔来审批一下逮捕令。” 警察小哥：“……” 这班是彻底下不了了。 逮捕令一批，边炀同警察一道去了孟家。 此时，孟诗蕊正躺在公主床上。 梦里，她穿着洁白高贵的婚纱，和西装笔挺的寻文哥哥手牵着手走向神圣的礼台，神父在为他们主持最盛大的婚礼。 就在神父问周寻文，愿不愿意娶她为妻的时候。 周寻文忽然松开了她的手，抱歉的跟她说：对不起诗蕊，我喜欢的是唐雨，我不能娶你。 周寻文不顾她的哭喊、她的哀求，把狼狈的她丢在礼台上，竟然带着唐雨离开了婚礼现场！ “啊！”孟诗蕊被噩梦惊醒，头上一层冷汗。 好在是个梦。 下一秒面容又微狞了起来，一拳砸在被子上。 “在梦里你还跟我抢寻文哥哥！贱人！” 不过现在这个贱人应该不好受吧。 孟诗蕊冷笑起来，她找的那些女人都是地痞流氓，下手没轻重的。 边炀平常跟着她，她没机会，可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唐雨身边，宿舍里面，他可进不去。 就算她拿不到竞赛名额又怎么样，她可以打得唐雨参加不了竞赛！ 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扬起来，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 第72章 抓人 “老爷，太太，警察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抓人？大清早的抓什么人啊？” 孟诗蕊闻声披上外套，下楼，看到客厅里的警察和边炀，脸色刷地变了。 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警察向孟诗蕊的父母出示逮捕令，“你们的女儿孟诗蕊涉嫌雇人打同学，致使同学轻伤住院，证据确凿，现在要把孟诗蕊带到警局做进一步调查。” 孟父脸色一变，“胡说八道，诗蕊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你们肯定搞错了！” 边炀缓缓的抬眸，冷冽的视线锁在站在楼梯上方惊愣住的孟诗蕊身上。 她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谁知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上。 边炀示意秦明裕，秦明裕几步上了楼，拎着人的领子把人从楼上提下来。 “爸妈！” 孟诗蕊挣脱秦明裕的手，瑟瑟发抖的扑向父母。 孟母把女儿护在身后，“不管你们是谁，今天谁也别想把我女儿带走，什么打人，什么打同学，全是一派胡言！而且就算打了又怎么样，都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至于闹这么大吗，大清早的来抓人，闹得鸡犬不宁的！” 秦明裕脸上的表情相当微妙。 看样子孟母应该知道她闺女都做过什么事吧？才能这样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他指尖弹了下警察出示的那张纸，微微一笑，“这位太太，你是看不到逮捕令吗。” “什么逮捕令不逮捕令的，我们家的公司给政府每年交那么多税，就连你们局长都对我们礼敬三分！” 孟母不屑的瞥他们一眼，瞧见警员上面的标志。 “你一个区区三级警员有什么资格来逮捕我们！” 听到这话，被蔑视的警察都气笑了。 这家人是怎么教孩子的？ 知道孩子打人后，第一时间不是关心发生了什么事，受害者现在怎么样，而是首先推脱责任，然后恐吓警察？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女，难怪这么小的年纪，就敢雇人打自己同学。 “我有什么资格？资格就是我是警察，而你女儿犯了法，就要被警察带到警察局接受调查和教育！”警员的火气也不小，“如果孟诗蕊拒绝逮捕，那么后果可比你们想象的更严重，自己考虑清楚！” 听到这话，孟父的眉头凝在了一起。 一般情况而言，只有证据确凿警察才会正大光明的抓人。 还是大清早就来抓人，可想而知，诗蕊打人的事儿是实打实的了。 “妈，我害怕……” 孟诗蕊躲在孟母身上。 孟父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就是去警察局接受调查吗，我们和你一起去。” “老公……”孟母看向孟父。 孟父摇了摇头。 不能正大光明跟公安机关对着干。 孟母握住了女儿的手，示意她安心，孟诗蕊也没那么害怕了。 之前也有人报警，到最后不还是被爸妈摆平了吗，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 更别提孟父说，“诗蕊，你尽管去，放心，爸妈一定会帮你洗清嫌疑的。” 有了这句话，孟诗蕊还有什么怕的。 她朝边炀挑衅的勾了勾唇，从父母身后站出来，“去就去，谁怕谁。” 边炀漆黑的眼底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孟诗蕊咽了口唾沫，到底还是躲在了母亲身后。 孟诗蕊换了身漂亮衣服，才跟警察去了警察局。 孟父孟母都跟着去了，开着车，跟在警车后边。 在车上，孟父联系警察局的局长，结果电话没人接听，估计还在休息。 孟父挂断电话，孟母就问了，“怎么样？局长那边怎么说？” 孟父握着方向盘，“局长没接电话，不过不用担心，就是几个学生小打小闹而已，事情闹不大的。” 学生能有什么势力，折腾不了两下，老师校长一出面，事情也就隐下去了。 “警察也真是的，这种事说逮捕多难听，跟诗蕊犯了多大罪一样，谁家小孩不打打闹闹的。”孟母的心落回肚子里，拢了拢披肩。 “就算打伤了，商量怎么赔偿不就得了？这马上就要高考了，可不能耽误咱们诗蕊学习。” 孟父开口，“你打电话问问校长，诗蕊打得是谁家的小孩，那小孩现在住哪个医院，联系一下那孩子的父母，花点钱写个调解书，事情也就结了。” 之前都是那么处理的，孟母也得心应手，找出了校长的电话。 校长还不知道这事儿，挂断电话后让人去查，结果得知挨打的是唐雨，那眉头拧得死死的。 这次一模考试，语文和数学成绩刚出来，唐雨都是第一名，理综和英语虽然还没出分，但唐雨的学习一直稳扎稳打，不出意外也会是第一名。 清远的升学率就指望着一班二班的学生了。 这样一根好苗子，居然在高考前出了这种事，始作俑者又是孟诗蕊，他干闺女，他这也是左右为难啊。 索性就把唐雨的家庭信息发给他们，然后手机开静音。 两边不插手，直接不管不问了。 孟母那叫一个气啊。 “这个老刘一点都靠谱，学习好怎么了，我们诗蕊学习也不错啊，还有寻文，寻文也是尖子生，清远的好学生那么多，还缺一个学习好的啊。” 孟母翻翻白眼，翻了下校长发过来的信息。 又是这个叫唐雨的孩子。 孟母之前就接触过几次，这孩子父母离异，各自再婚，家里就剩个爷爷奶奶，奶奶还卧病在床，穷得响叮当。 她那对父母爱财如命，这样的家庭处理起来，太容易不过了。 凌晨七点，孟诗蕊以共犯的身份，暂时扣押在警察局里。 六个地痞流氓是成年人，具体判多久，需要法院来定夺。 但因为涉嫌的唐雨和孟诗蕊都是未成年，事情有点棘手，警察给出的建议是私了。 哪怕边炀反对，可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家属，这件事要唐雨以及她的家人决定才行。 回医院的车上，一想到那家人的嘴脸，饶是整天笑嘻嘻的秦明裕都气得骂娘。 “这个姓孟的，真特么不要脸，打了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不带怕的，要不是她是个未成年，特么的，老子找全球最好的律师告死她！” 秦明裕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偏头看边炀。 他靠在椅背上，始终闭目养神，从警局到现在都始终一声不吭的。 ------------ 第73章 因为这种人不值得 “不过这事儿，冷静下来，我说实在的，就看唐雨妹妹和她一家人的态度了，不过就算唐雨妹妹不肯私了，那姓孟的也判不了，一是，即便是她雇佣别人动手的，证据确凿，可动手的人到底不是她，二，她是个未成年，三，唐雨妹妹的伤势是轻伤，即便咱们最后再怎么争取，她也不过是被警察教育个十几天就放出来了。” 秦明裕说得残忍，却是事实。 哪怕再怎么愤怒，按照现有法律规定，孟诗蕊得不到满意的制裁。 路边的街灯影影绰绰的透过车窗，落在男人的面容上。 少年的半边身子隐匿在黑暗中，侧脸轮廓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秦明裕本以为他折腾了一天太累，睡过去了，可手机响起的那一刻，他马上掀开眼眸，接通了电话。 “小雨怎么了？” 打电话的是护工，他马上直起身体问。 同时示意秦明裕开快点。 秦明裕提了速，听见边炀回，“好，我这就回去，麻烦您多费些心。” 挂断电话后，秦明裕问，“唐雨妹妹醒了？” “还没。”他眉心依旧皱着，她睡得不安稳。 护工说他走后，她一直做噩梦，极度不安全的念一个人的名字。 护工听见他的名字，就打来电话了。 秦明裕吐出一口气，低声骂了几句那个畜生，说，“哪怕是个未成年，我特么也得想办法给她留个案底，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的是受害者，凭什么她就一点事儿都没有，我非得想辙把她订在耻辱柱上不行！” 边炀嗓音沉冷的喃出一句话，“做坏事不受到惩罚，就不会意识到做了坏事，留案底只是第一步，我要让她也尝尝无能为力的滋味。”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 边炀下了车就匆匆奔往唐雨所在的病房。 点滴已经挂了三瓶，她躺在床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额头沁了一层又一层擦不干净的冷汗，零碎的仿若漂浮海面的碎冰块，稍稍用力就被海平面翻落。 边炀接过护工手里的毛巾，弯腰，轻轻擦拭她的脸颊和脖颈。 “不要……” 她像是陷入难以自拔的噩梦中，鼻翼上渗出了汗，浑身紧绷着，伤口都有要崩裂的痕迹。 梦里，她眼睁睁的看着，恍若恶魔般的孟诗蕊，拿起刀子，捅进了边炀的身体里。 边炀倒在地上，血流了一片。 无论她怎么哭喊他的名字，都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边炀！” 她猛地睁开眼睛，重重的喘息。 边炀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小雨，没事，缓一缓，别担心，没事了。” 他一遍遍的重复，微哑的嗓音让唐雨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她直勾勾的看向面前的边炀，完好无损的边炀，看了好大一会儿，眼睛里已经漫起一层水雾，“边炀……” 出来的声音沙哑的仿若经过一层磨砂。 “我在。”他说。 “我能……抱抱你吗……” 唐雨的声音微微哽咽着。 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没入枕芯里，她就是太害怕了，怕现在才是梦。 边炀躬身抱住她，她伸出手臂先一步搂住了他的脖颈，将脸颊埋在他的身前，滚烫的眼泪像是将他烫穿。 边炀不敢太用力，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两只手轻轻托着她的上半身，还要观察点滴有没有回流。 她后背也全是汗，打透了的病号服半湿半干的烙在肌肤上，肯定不好受。 “没事了唐小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一字一顿的说。 唐雨搂住他脖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越来越用力，边炀感觉她在微微发抖。 “别哭。”他心脏疼得要死了。 抬手一下一下的，很温柔很轻柔的抚在她的肩背，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琉璃珍宝。 她埋在他胸前，瘦弱的跟只猫儿一样，嗓音哑哑的，“我不哭。” 边炀的额头贴在她的颈窝，呼吸越发的沉闷，“可以不哭，但是难过、生气、害怕都要告诉我，身上哪里疼也要告诉我。” 唐雨鼻间酸得要命，细指紧紧攥住他的衣服，“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唐小雨，你并不懦弱，你身上有一百个地方勇敢，只示弱了一次，那也是勇敢，你能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感到无比庆幸了。” 边炀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压抑的涩然，“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孟诗蕊的。” 唐雨的身体一僵，从他胸口前抬起头，“果然是她。” 扯了扯唇，自嘲，“无论我做什么，都逃不掉。” “她该付出她应得的代价。”边炀眸色极深。 哪怕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他也要孟诗蕊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唐雨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摇头，“法律制裁不了她的，她还是未成年。” 之前她报过警，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归结在同学间的打闹上。 再加上孟家的关系，孟诗蕊照样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横行霸道。 边炀掌心托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眸光黯了黯，“我来想办法。” 他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唐雨从他怀里直起身，敏锐的捕捉到他异样的情绪，揪紧他的衣角，马上说，“边炀，不要做一些傻事，因为这种人不值得！” “再等等，我再等一个机会……”唐雨低下头，唇瓣咬得死死的，“一个正大光明压倒她的机会，只要在给我一点时间……” “给她一点伤害你的时间吗。”边炀的语气如同他的表情一般冷，“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边炀……” 她正要开口，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护士打开门，看到来人后，回头看向边炀请示。 边炀调好病床的高度，在她身后又放了一只枕头靠着，身上披上一件外套，仍旧纤瘦虚弱。 转身看见那孟家夫妇，他眸色倏地沉了下来，“滚出去！” “等等。”忍着小腹的坠痛感，唐雨的手撑着床坐起来一些。 边炀低头看她，唐雨的手攥紧了他的衣角，轻轻晃了晃，“让他们进来吧。” 孟家夫妇不是第一次见唐雨了。 之前她也报过警，但没有伤得这么严重过，后来她爸妈拿了钱，就不了了之了。 孟母看了眼这病房，居然是单人间，内心嗤笑，到底是乡巴佬，估计是想让他们报销，什么都捡贵的来。 ------------ 第74章 边炀，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就是唐雨吧。” 孟母看床上的女孩，嘴角和脸颊上有伤，手背正挂着点滴，挺文静娇弱的。 刚听医生说伤得还挺严重，可她看这不挺好的吗。 哪有特别严重的样子，八成是想多要点钱。 “我记得之前跟你打过交道，当时你爸妈收了我十万块钱，事就了了，这次你们打算要多少钱？十万还是十五万？” 孟母穿得珠光宝气，哪怕刚从警察局出来，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要多了可不给，你这伤顶多十五万！” 边炀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紧拳头，冷白削瘦的手背青筋隐现。 这群该死的畜生…… 唐雨静静的看她，并没有半点被羞辱的样子，好像习以为常，“阿姨，你有两个选择。” 她缓缓出声，波澜不惊，声音微弱，但有力量，“一是，我不接受和解，你女儿孟诗蕊的档案会留下案底，二是，我接受和解，但有条件。” 边炀错愕的看她，似是没想到她这么说。 “唐小雨……” 唐雨打断他的话，“边炀，你别说话。” 边炀的脸色有些难看。 孟母迅速道，“当然和解，什么条件，你提吧，只要别太过分。” 只要肯和解就好办，孟父也说，“你们都是同学，有什么事好好商量，要钱或者要什么都好说。” “我要孟诗蕊退学或者转到别的学校。” “这不可能！”孟母当即提出反对。 清远是县里最好的高中，她给学校捐楼，就是为了让自己闺女一直在重点班待着。 要是转学了，那钱不打水漂了？ 唐雨也不强求，“那好，那就给孟诗蕊留个案底吧。”她面色平静，“听说留了案底，以后找工作考公都难了，当然，你们家自然不需要她努力，但留个案底总归是不好吧。” 孟母鲜少被人威胁，尤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尖利的嗓音当即划破病房，“小丫头你威胁谁呢，你说留案底就留案底了，太小瞧我们家的势力了，信不信就算你不和解，最后我闺女也不会留案底！” “你倒是试试看。”一直没有说话的边炀忽然淡淡的开口。 少年漆黑的眸子又冷又利的，站在那女孩的床边，周身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气场。 孟母看得心里莫名发怵。 可这就是个小屁孩，她怕什么啊。 在凉城，谁还能对抗孟家？ 正要开口讽过去，孟父忽然沉声道，“和解可以，但退学转学不行，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时候转学会影响诗蕊的学习成绩，你换一个要求，我们尽可能满足你。” 边炀黑沉着脸，真想把人全扔出去，偏偏小姑娘拉住了他的手。 她没看他，目不斜视的与成年人对抗，就这样攥着他的手，好像用这种方式在汲取勇气。 “既然退学不行，那写悔过书，并当着全校的面检讨，保证从今以后不做任何伤害我的事，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不行，那就免谈吧，我们警察局见。” 她说完，边炀感觉她攥着他手指的手更紧了些。 边炀把她的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源源不断的热意，让她发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你个小丫头也太苛责了吧！还当着全校念，这不可能，你拿点钱就得了，别得寸进尺了！”孟母可不情愿自己闺女这么丢人现眼的。 孟父呵了声，“行了，就这样吧。” 他看了眼边炀，总觉得这少年气质不俗，还有刚才在外边站着打电话的少年。 嘴上不经意间说什么公检法和最高人民法院考试之类的。 且不说穿着，就是手腕的那块表，如果是真的就价值几千万，连他都不舍得买。 “老公，怎么能让女儿当着全校的面……”孟母气得跺脚。 孟父最后看了眼那少年，收回视线，道，“别说了，就这样吧！打了人道个歉也是理所当然，马上就要高考了，让她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别再跟校外那些不入流的人鬼混了！孩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孟父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样简单干净的处理完就好。 他抬步往外走，孟母在后边骂道，“什么叫我教成什么样了，难道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自己平常不管不问的，现在又怪我了！” 两个人争吵着出了病房。 唐雨微微松了口气，笔直的后背卸了力般的重重靠在枕芯上。 她偏头看边炀，边炀紧抿着唇，脸色不大好看。 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的手背，他没反应。 于是她轻轻握上他的食指，而后晃了晃，“边炀，你是不是生气了？气我就这样忍了？” 边炀确实气，火堵到了嗓子眼，就特么没这么憋屈过。 他分明已经想好动用那些关系，哪怕舍了这张脸，也得把人弄进监狱去的计划了…… “边炀，你还记得我那根录音笔吗。” 唐雨轻声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那根笔是我花了三个月打工的钱偷偷买的，记录了我一年来遭受到的校园暴力，每一次我被孟诗蕊他们辱骂、针对和殴打的时候，我就偷偷录下来，然后每次稍有懈怠的时候就听一遍，然后拼命的学习…… 他们是未成年，还在上高中，只要不发生人命，只要我还能动弹，法律就拿他们无可奈何，我曾经也努力抗争过，去找老师，找校长，找警察，可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孟诗蕊还是依旧我行我素，有太多人替她保驾护航……” 她嗓音平静，“而且我和别的同学还不一样，如果换做别的同学，受到欺负，还可以躲在父母身后，他们的家长来学校闹一闹，施暴者就会忌惮，就不敢继续放肆了，可我爸妈不是，他们只想要钱，每次我受到暴力，他们反而挺高兴的……” 唐雨讥嘲的笑笑，“因为对他们来说，又可以拿到一笔意外之财了。” 女孩平静淡然的嗓音仿若一双冰冷的铁手，把他心脏死死扼住一般，几近喘不上气。 边炀握住她的手不自觉的更紧，她似有察觉。 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分明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了，还去安抚他。 “如果我不提出和解，用不了多久，我父母知道这件事，就会跟他们要钱，十万或者十五万吧，他们拿到钱，就不会管我了，到时候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重蹈覆辙，孟诗蕊依旧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以为拿钱就可以解决一切，而我依旧没有反抗的余地，周而复始，次次如此……” 不是每个人幸运的拥有完整的家庭，拥有优良的父母。 唐雨是不幸的。 她低头，扯了扯唇，“提出条件的时候，我早就知道孟诗蕊的爸妈不会让她退学，校长的关系在那，只要她不想走，没人能让她走，所以我只能用这种办法，退而求其次的，来保护自己的权益。” 又轻轻晃了晃他的食指，唐雨仰头看他，怕他为她难过那样，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 “不过你放心，我也没那么大度，我真的再等一个机会，一个我自己博来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会让孟诗蕊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悔不当初。 ------------ 第75章 像炽烈的阳光一样，降临在她的雨夜 气氛有种难言的压抑。 她脸上温静的笑容，跟丝丝缕缕的针一样密集的扎进心口里，疼意瞬间漫入五脏六腑。 他见过最混蛋的家长，就是他爹，可跟唐雨嘴里的父母比起来简直像个圣人。 边炀眉心沉着，双手捧过她的脸蛋，柔顺的发丝从指缝间流泄而出。 他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睛，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喉头微微滚动，嗓音又哑又闷，“不要笑了，比哭还特么难看，难看死了，你说什么我听就是了。” 她脸上牵强的笑容一点点淡去，垂着眼睫，情绪相当低沉。 “我怕我这样，会影响你的心情啊……” 她小声说。 “影响老子个狗屁心情！”边炀没忍住骂了一声，“唐小雨，心情不好就要表现出来，不挂脸上难道要挂墙上啊，你当自己是蒙娜丽莎？” 唐雨发出一声轻笑，低着头，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滚了下来。 边炀心疼得要死，女孩长而密的睫毛耷垂着，被不断涌出的泪花浸湿，眼泪大颗颗的滚落，又热又灼人的落在他的掌心里。 “那我就哭一小会儿。” 她声音哑哑的说。 边炀深深的吐气，克制着想不计一切代价弄死那些人的心思，将她的两只手绕去自己腰上，“老子借你抱一抱，不过就只能哭一小会儿，你身体没好，不能哭太久。” 唐雨的额头抵在他的锁骨处，把自己深深的陷入他温暖的怀抱里。 边炀抬手抚上她的后脑，一下一下，动作极轻的安抚她。 “唐小雨，有人把善良这种东西比做一个三角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在他身前摇摇脑袋。 边炀的声音很沉，又很轻，“当你没做坏事的时候，这个三角形便静止不动，如果做了坏事，三角形就会转动起来，每个角都会把人刺痛，如果一直做坏事，每个角最后都会被磨平，那人也就不觉得痛了。 坏人的心也有这样一个三角形，但已经成了被磨平的三角形，所以他们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在一直做坏事，也不会觉得痛了，但好人会，而且好人会很痛。” “这个社会每个人都在教我们去做一个好人，去做一个尽善尽美的好人，就如同一群活在阴沟里的人，每天会指责阳光为什么耀眼。” “他用道德来要求你，因为你有道德，但是你没有办法运用道德要求他，因为他没有，所以你容易被他束缚，被他的语言所控制，但坏人却有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机会，而善良的人一旦出现任何瑕疵，就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他们以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以圣人的标准要求他人。 边炀低声说，“可那些坏人在好人心口上留下的划痕和刀印，最后化成了尘，经风一吹就散了，最后没有多少人在意。” 掌心贴在她微凉的后颈上面，另一只手用外套把她裹得更紧一些，更近一些。 “你若没有锋芒，太过善良热忱的人会被黑暗中的阴影吞噬。” 低头蹭在她的发顶，一夜未睡，他声音带些微哑的闷，“唐小雨，虽然我不知道你最终想做些什么，但尽管去做，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去做，也不需要有任何亏欠感和自责感，你只需要记得，你接受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介意你是一个不完美的好人，他只会心疼你怎么变得那么伤痕累累。” 他抚摸、拥抱、亲吻她的脆弱。 边炀想让她无所畏惧，想让她肆无忌惮。 想让她知道，无论如何的她，他都喜欢。 从窗子里散落进来的晨光，将室内的空气照得颗粒分明。 唐雨的泪珠默默的没入他的领口。 她想说，边炀，幸好有你在。 让我不那么害怕，忽然鼓足了往前走的勇气。 边炀啊，像炽烈的阳光一样，降临在她的雨夜。 —— 唐雨在医院躺了三天，期间校长来了一次，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客套话。 还祝贺她这次一模考试以720的总分拿了全校第一。 让她不要担心医药费的问题，因为事情发生在学校，校方会承担所有的医药费。 至于孟诗蕊道歉的问题，校长说安排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会让孟诗蕊当众念检讨书。 唐雨在病房里闲不住，边炀把批改好的一模试卷拿了过来。 以往她的英语在130上下浮动，这次进步了7分，考了137分，错题依旧集中在阅读理解和听力上，不过比较之前，确实进步很大。 她把每一道错题单独拎出来拆解，解析出错题所用到的知识点，在网上找了几百道相似题型反复刷题，直到把错题嚼碎了，乃至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程度，再让边炀帮她复印一份一模考试试卷，从头到尾重新做了一遍。 直至没有一道错题，才把先前那份几乎翻烂的试卷扔进垃圾桶里。 至于边炀，除了唐雨硬性要求他必须按时上课之外，其他时间他都在赖病房里。 那张沙发，就是他的床。 美其名曰是方便照顾她。 边炀拎着午餐过来的时候，唐雨正趴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心无旁骛的做题。 为了方便做题，输液针扎在了左手的手背。 她做起题来，几乎可以到五感皆失的地步，就连边炀在房间足足坐了十分钟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他忍无可忍的抽出她的笔和卷子，拿到一边去，把饭菜打开铺在桌面上，筷子塞进她的手里。 唐雨嘴里还埋怨着，“我说可以出院了，你不让我出院，这三天不知道耽误多少功课了。” 边炀嘴角抽了抽，扫过床上铺满的书和卷子。 明明是在医院，整个房间不是消毒水的味道，全是知识的芬芳！ “这三天，全科老师让做的卷子都不如你这三天做的一半多，知道的你是来养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在这闭关修炼成卷子精呢！” “哪有这么夸张……” 唐雨看了眼饭菜，又看看他，“这不是食堂的饭菜吧，你又没用我的饭卡买饭。” “吃你的，废话这么多。” 边炀嘴上恶声恶气的，手上动作没停，把她手边的书整理成摞，写过的卷子和没写的卷子分开，错题本和笔记本放在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一部手机扔在她桌子上面。 唐雨拿起来看看，是一部新手机，疑惑的抬头看他，“这是你买的？” 旋即皱眉，把手机推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嗤了声，“谁给你买手机了，这是之前打你的那几个人赔的钱买的，她们不是弄坏了你的手机吗，这是她们赔的，我只是顺道帮你拿过来。” 唐雨似信非信的瞧他，明显不大信，“真的？” “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人了。”说完，还把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她，“还有这个。” 唐雨接过来打开纸张，是警方出具的出警回执单。 边炀看她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收好，放在枕头下面，才挑眉说，“这会信了吧。” 唐雨弯起漂亮的眉眼，眼睛在阳光之下如玻璃球一般澄澈好看，“边炀，辛苦你跑一趟了。” 边炀坐在沙发上，双腿自然的敞开，“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反正有用。” 边炀也没多问，抬了抬下颌，示意她先吃饭，又说，“你原来的手机卡已经放进去了，手机里的信息也都在里面，你看看有没有少的。” 唐雨边吃饭，边划开手机，密码还是六个一，甚至屏保都没变。 微信的聊天记录都同步了。 点开相册，拍的试卷和错题都在。 又点开私密相册，什么都不少。 “你什么时候偷拍的我。” 头顶忽然落了句轻飘飘的嗓音。 唐雨的手陡然一个激灵，不知何时出现站在她身边的边炀，正低头看她。 她下意识的用两只小手，把手机屏幕捂得严严实实，目光慌得四处乱飘，不知道放哪好。 ------------ 第76章 难为俩癞蛤蟆生出一个天鹅蛋 “你看错了，那不是你。” 她囫囵的解释。 “那你倒是说说，学校还有哪个背影比我帅？” 唐雨：“……” 见她不吭声了，边炀弯腰看她，笑得有点儿野，“唐小雨，我都看见了，老子这么帅，拍就拍了，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拍老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把她的小手一根一个手指头的掰开，拿起手机，摸着下巴，仔细品味起那张背影。 好像是考试前送她回宿舍的时候。 余光下垂，掠了眼小姑娘埋着头面红耳赤的样子。 边炀指尖动了动，点开照相机，调制成前置摄像头的模式，微微躬身，凑到她身边，“喂唐小雨，抬头。” 她迷茫的抬起头。 ‘咔嚓’一声，边炀点击拍照。 等唐雨反应过来，他已经直起身，正笑眯眯的把照片发到自己微信上。 “想拍就大大方方的拍，老子的正脸又不是见不得人！” 照片发过去了，边炀把手机还给她，顺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唐小雨，你好上相啊。”弯腰凑在她耳边，“跟我，还挺配。” “咳咳咳！” 唐雨差点被他这话呛死，眸子里晕染着湿漉漉的水色，瞪着他，显得格外娇嗔。 “你胡说什么。” 她声若蚊鸣，快听不见了，把手机往被子里藏。 边炀觉得她可爱死了，眼角笑意晕染开来，故意问，“我说什么了？” 唐雨：“……” 干脆往后一躺，被子拉至头顶，不搭理他了。 边炀忍着笑意，伸手把被子掀开，露出一个小脑袋，怕把人给闷到。 “我胡说的行了吧，你好好吃饭，我出去拎热水。” 平常爱撩她，可不敢撩太狠，怕把人吓到了，看她羞得不行，找了借口出去。 房间的门关上了，唐雨才从被子里试探性的探出脑袋。 脸颊还有些红，可能是闷的。 她拿出手机，重新调出刚才拍的那张图。 养了三天，她脸上的伤淡了很多，但还有一些浅浅的淤青。 拍照的时候，她明显还没反应过来，镜头都没看，人显得很呆。 而边炀凑到她的脸侧，快要贴住她的脸了，笑容恣意野性，炙热又温暖。 指腹轻轻划过照片，她咬着唇瓣，拖进私密相册里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怕被人发现隐蔽的心思那样。 早知道就对着镜头笑笑了，拍得这么呆…… 边炀带来的饭好多，每次把她当饭桶一样，她吭哧吭哧的吃了半天都吃不完。 索性点开学校的论坛，边逛着，边慢慢悠悠的吃。 有个帖子直挺挺的挂在第一位—— 【卧槽！校霸把孟诗蕊和刘耀杰的桌子从二班扔出去了！】 底下还有张配图，是俯拍。 两张桌子都是从楼上扔下去的，已经四分五裂，惨不忍睹的躺在地上，爆了一地装备。 一地散落的书和化妆品，还有站在楼底下气得面目狰恶的孟诗蕊。 还有一张仰拍图。 边炀的手臂搭在走廊围栏上，袖口卷起，阳光正烈，露出的手臂被阳光晒得冷白，他漫不经心的垂眸看下去，唇角分明扬着弧度，却没有丝毫温度，透着不加掩饰的坏劲儿和高不可攀。 【一楼：先前的校霸彻底让位，刘耀杰被扔了课桌，连个屁都不敢放。】 【二楼：孟诗蕊也不敢吭声啊，哭着去告校长了，结果校长和泥了一通，最后边炀啥事没有。】 【三楼：听说孟诗蕊搬到一班去了，二班她不敢待了。】 【四楼：同班了三年，还是第一次看孟诗蕊吃瘪，平常她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什么，这边炀到底什么来头？孟诗蕊可是给学校捐过楼的！】 【五楼：该不会是校长的私生子吧？哈哈哈哈】 【六楼：楼上的你不要太离谱，他要是校长的私生子，早就从高一开始上了，哪能在这时候转学过来。】 讨论足足有几千楼。 唐雨的唇抿了抿，咬着筷子，点开微信，问汪晴： 【边炀把孟诗蕊和刘耀杰的桌子扔出班了？】 现在学校也是午饭时间，汪晴马上就回复了： 【小雨，你好点了吗？这几天本打算去看你的，可边炀说你身体没好，不见客！】 唐雨还没回复，汪晴又发来语音：“是啊！全给扔下去了，简直大快人心！当时孟诗蕊鼻子都气歪了，愣是没辙，找完校长她还去找周寻文，结果周寻文没搭理她哈哈哈哈！对了，周寻文还跟我打听你住哪家医院，我也没告诉他，哼！” 唐雨看着微信，唇抿成一线，打字过去：【挺好。】 汪晴意味不明的语音发来，“你是说谁好啊，边炀好，还是周寻文好啊？” 唐雨皱眉，马上打字：【当然是边炀好了。】 汪晴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足足十几秒的笑声。 唐雨：“……” 她问：【边炀……最近上课有好好听讲吗？】 汪晴发语音，“姐妹，他是校霸不是学霸，校霸上课还能是校霸吗，你家边炀还是老样子，睡觉。” 听到这话，唐雨秀气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有点生气。 忽略了汪晴用的‘你家’这俩字。 边炀真是个大骗子，明明答应他好好上课的，又睡觉。 外边传来了敲门声，唐雨还以为是他回来了，顿时没好气的说了声，“进！” 谁知道进来一对满脸怨念的夫妇。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唐雨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们来干什么。” 来的正是唐雨成长生涯的隐形父母。 离婚后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 关于唐雨的抚养问题，互相推诿责任，踢皮球，最后当了甩手掌柜。 唐父看了眼这单人间的病房，最后看她，“小雨啊，你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爸爸说一声呢，还是去你学校的时候，听你同学才知道这事儿！” 唐母推开唐父进来，四十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看不到几条皱纹。 “你也真是的，校长说你让那个孟诗蕊写忏悔书就行了？你都被打成这样了，写忏悔书怎么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赔偿！” “对对对赔偿，咱们不能白挨打了不是！” 唐父难得在这种事上跟唐母观念一致。 果然，他们是为了赔偿来的。 饶是唐雨对他们已经失望透顶，这会儿难免怒火中烧。 她眼里染了点细微的血丝，指着门口，“你们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我的事也不用你们管！” “你这孩子，怎么跟爸妈说话呢！”唐父厉声，“这种事爸妈不给你出头，谁给你出头，这样吧，我这就联系校长，再让那个打你的同学家长来一趟，坐下来重新商量这事怎么处理。” 唐雨冷笑，“我已经跟对方达成协商了，你们想管也没用。” 唐母理直气壮的，“你还没成年呢，我们可是你的监护人！你自己说了不算！” “我的监护人是爷爷奶奶，不是你们。” 唐雨不由得提高声音，攥紧被子，手背绷得紧紧的。 唐父唐母正要开口，房门被推开了。 边炀拎着热水进来，外边的话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 这会儿见到这俩人，更是不遮掩的嘲了句，“知道的你们是唐雨的父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冒出来的人贩子。” 唐雨跟他们一点都不像，难为俩癞蛤蟆生出一个天鹅蛋。 这祖坟得冒多大的青烟啊。 他打开热水壶，慢条斯理的倒了杯热水，递给唐雨时，还给水杯套了层隔热套。 接着往沙发上懒洋洋的一坐，俨然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唐雨的监护人，按照法律，作为监护人就要支付唐雨从小到大的抚养费，按照目前凉城基本工资三千，20-30%抚养费的比例给付来算，你们每人每月至少要支付唐雨六百元，也就是一人一年至少要给七千二，给到成年，一人至少要给十二万九千六百元。” 一系列的数字说出来，两人的脸色当场变了变。 边炀语调吊儿郎当的，抬抬下巴，淡淡讽道，“既然这么积极当监护人，先把这笔钱给了吧。” 唐雨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着，余光瞧了眼两人语噎的样子，复而低头，唇角往上弯了弯。 唐父是来要钱的，怎么可能给钱啊，怒瞪他一眼。 “你又是谁，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老子是你大爷！”边炀眉骨往上抬了抬，浑身透着一股子野性难驯，“专治你们这种光屁股拉磨，转着圈不要脸的小人，趁我手痒之前，从这个房间消失，要不然让你们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 第77章 那他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唐父气得脸色铁青，“小小年纪大言不惭！唐雨你这都结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上学不好好学习，整天跟这些人混在一起，难怪你在学校人缘不好，人家不打你打谁？！” 唐雨喝水的动作一顿，抬头静静的看他，“你的意思是我受到的欺负都是我活该的？” “那不然呢，人家为啥只打你不打别人？！” 唐雨捏着被子的手轻颤。 边炀黑沉着脸，正要开口。 下一秒，“砰”的一声，水杯从她手里飞出去，砸在唐父的脚边，碎裂成渣。 唐父穿得短裤，被溅出来的热水烫到，顿时狼嚎了一声。 边炀愣了一秒钟后，就鼓掌，“摔得好。” 从柜子里又取出一个玻璃杯塞在她手里，“尽管摔，咱们多得是。” 刚才唐雨是失控了，这会儿反应过来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边炀。 他居然一点厌烦的样子都没有，反而一副我心甚慰的表情…… “唐雨你、你居然敢朝我摔东西了你！你无法无天了你！” 唐父都没反应过来。 从前那个乖巧沉默唯唯诺诺，只知道埋头学习，说话声都不敢太大的女儿，而现在居然敢拿东西砸他！ 唐母也惊愣住，“唐雨这都是谁教你的，现在就敢朝爹妈摔东西，以后你还不得上天啊！说，谁教你的，是你爷爷奶奶？还是你身边这个不务正业的浑小子？” “你们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们。”她艰难的吐出一口气，“既然你们一开始不管我，那以后都不要管我。” 边炀说得对，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唐雨缓缓的抬头，“如果非要插手我的事，也行，那就按照刚才说的，先把抚养费打给我再说，哦，除了抚养费……” 她看向唐父，嗓音沉沉，“你还从来没支付过爷爷奶奶的赡养费，两笔钱一起付了吧。” 唐父目光忽闪着挪开，“什么抚养费赡养费的，你个小孩懂什么！” “不想承认是吧，没关系，有的是律师跟你普法。”边炀口吻平淡。 可对上他漆黑凌厉的眼，唐父脖子发凉。 就好像这个少年真的会说到做到一样。 两笔钱可是一大笔数目，要是被他家那个知道了，还不得闹上天啊…… 夫妇俩一提到钱的事，这会儿是一声不吭。 就是被撵出去了，也只是骂骂咧咧两句就走了，估计是怕唐雨真找个律师，跟他们打官司要钱。 边炀拎着扫把，处理地上的玻璃碎渣，唐雨嘴唇动了动，在被子下的手轻轻捏紧说，“我刚才有点失控了……” “啧，确实失控了，这么近你都砸不准。” 唐雨有点懵的看他。 边炀清理完玻璃渣，放松的坐在她床边的沙发，略微挑眉，“等你出院了，得带你练练射击什么的，下次瞄准点。”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唐雨有点无语。 好吧，是她多虑了。 “不过……”唐雨更好奇的是，“边炀，你怎么这么了解法律啊，那如果真的打官司的话，他们真的会付抚养费和赡养费吗？” “当然。”边炀说，“这是法律规定的，他们必须执行，如果拒不执行，就要承担刑事责任，可能会被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唐雨第一次接触这个领域，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那如果我想起诉他们，该怎么做？” “找个律师，能帮你走所有的流程。”顿了顿，边炀提议，“如果你要起诉他们的话，我知道一位人好心善的律师，就擅长打这类官司，而且不收费。” “真的？！”唐雨迟疑，“真的有这样的律师吗？” 律师不都要钱吗，而且收费很贵吧。 “真的，那律师就淡泊名利，塞钱都不要。” 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边炀唇角微弯，“我这就联系他。” 边炀拨出去一个电话，联系了秦明裕，让他去找这方面相关的律师。 五分钟的时间就安排妥了。 挂断电话，就跟唐雨说，“那律师后天就能到，到时候你跟他说你的诉求，他会帮你达成所愿。” “边炀，谢谢你！” 唐雨在凉城接触的人很少，更没有接触过律师这样的人物。 抚养费她可以不要，爷爷奶奶的赡养费如果可以要一些，至少奶奶的病就能多一些治疗的希望。 边炀支着下巴看她，笑得挺坏，“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说谢谢就完了？” 唐雨眨了眨眼看他，“那你想要什么啊？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去做！” “这倒也不必，毕竟护着小弟，这是做大哥应该的。”他掠了眼女孩乖乖的样子，片刻后扬唇，“这样吧，你就叫声哥哥给我听听。” 唐雨：“……” 然后咬着唇瓣，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有点纠结的样子。 “怎么，连区区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边炀似笑非笑的逗她。 唐雨还在纠结，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这个要求又简单不过，好像也不过分。 女孩娇软的唇瓣抿了又松，睫毛轻颤了下，“哥哥。” 嗓音软软轻轻的。 一个激灵，他跟吃了颗流心馅儿的软糖一样，盯着她的唇瓣，喉结微微滚动。 在她看过来时又迅速挪开视线，不自在的轻咳两声，“那啥，我去问问医生你的伤怎么样，你先在这里好好学习。” 说完，把宽松的上衣往下拽了拽，遮在大腿根，从沙发上起身仓促的离开病房。 唐雨眨眨眼，看得莫名其妙。 让她喊的是他，跑得快的也是他。 她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护士过来拔了针，她想再看会儿书，刚才跑出去的边炀又回来了。 还挺严肃的问她，“唐小雨，你跟你父母算是彻底闹掰了吧，以后不会再和好了吧？” 唐雨：“啊？” “啊什么啊，我问你正经事呢，你好好回答我。” 边炀刚才出去冷静的时候回过来神，他先前骂得可是唐雨的亲爹亲妈。 要是以后唐雨心软了，跟他们和好了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以后还怎么过岳父岳母那一关啊！ 唐雨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自从他们离婚后，就没管过我，哪怕我生病，也从来没问过我，我跟他们的感情早就在这十几年里消磨殆尽了，其实，他们不管我也就算了，还不管爷爷奶奶，闹到如今打官司的局面，是不可能和好的。” 甚至打起官司来，唐父和唐母对她只会更加厌恶，哪还会想好好待她。 “那就行。”边炀蓦地松了口气，又打听，“你的户口本没在你爸妈那里吧。” 唐雨迟疑，“问这个做什么啊？” “就……打官司可能要用到。” 边炀的回答显得漫不经心，脸不红心不跳的。 ------------ 第78章 可怎么办啊 “我的户口在我爷爷奶奶那里，我爸妈他们离婚的时候，就把我的户口转到他们名下了，如果需要的话，等这次放假回家，我就拿过来交给律师。” 闻言，边炀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一本正经的，“到时候有需要，我会提前告诉你。” “好。”唐雨点头。 边炀往沙发上一躺，双腿自然敞开，有要睡午觉的架势，她蓦的想起汪晴说的那些话。 抄起身后的靠枕砸过去。 边炀单手接过看她一眼，唐雨的小手摊开，“我让你拿来的你的一模试卷呢？给我看看。” 边炀看了眼她的掌心，薄唇浅抿了起来。 这么漂亮的手不是让他牵的，居然是问他要卷子的。 “边炀，你该不会不想给我看吧。”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还是说，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边炀指尖挠了挠眉心，“卷子是一种很隐私的东西，你这么关心我的隐私干什么。” “考理综和英语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做题。”唐雨坚持，“我看看你做的怎么样。” “没必要吧……” “拿来。”她鼓了鼓腮帮，特别严肃。 那态度显然是不给不行了。 边炀本想把这事糊弄过去，谁知道她还记得，最后磨磨蹭蹭的拿出试卷，放她手上。 唐雨打开理综和英语试卷，看到上面的分数，额头隐隐作痛。 英语还好，考了一百二十五分，除了作文题没写，其他的全对，这是他的强项。 理综简直惨不忍睹，满分三百，只考了一百二十五分！ 唐雨来回翻看，发现边炀只做选择和填空题，其他的题看都不看。 不过但凡他做得出来的题，都是对的。 边炀也挺无奈的，从小一路跳级，从来没做过什么卷子，更没耐心趴在桌子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解题步骤，能把选择和填空写完，已经是他的极限。 就是合起来的分数寓意不大好，侯老师看完他的卷子，问他是不是在骂人。 唐雨分析了好大一会儿，觉得其实边炀很厉害。 甚至理综她错的一道选择题，他都做对了。 唐雨又摊开手，问他，“你的语文和数学卷子呢？” 边炀站在那，手懒懒的插在口袋里，“没带。” “真的？” 边炀刚点头，然而下一秒，唐雨就掀开被子，从病床上滑下来，不依不饶的走到他面前，去摸他的口袋。 刚才她都看见一角了，又被他塞回兜里了。 “喂，唐小雨，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以下犯上。” 他往后躲，把口袋捂得紧紧的，欲盖弥彰的样子。 唐雨不管，眯了眯眼，手从他口袋里伸进去。 边炀不停得往后躲，直到腿弯撞到了沙发，整个人往后倒，一下子被她趁机按住了肩膀，轻易的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裤子的布料单薄，女孩细软的手伸进他裤兜的口袋里乱摸，不小心碰到他的腿根。 边炀轻轻吸了口气，慌乱的按住她的手，低下头，嗓音哑了哑，“你别乱动，我自己拿还不行吗。” 唐雨看他耳尖红了红，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把手缩了回去，等他自己拿。 边炀忍辱负重的样子，余光看了眼她，最后把口袋里剩下两张折成一团的卷子，不情不愿的放在她手心里。 唐雨把卷子放在床上平整开，两个大鸭蛋十分醒目。 就连名字也没写，就写了个考场考号！ 唐雨的眼皮动了动，偏头看他。 边炀靠在沙发上，冷白修长的指尖搂着抱枕抵在身前，仰头看天花板。 考试的时候问她要答案，结果自己连个选择题都懒得写。 她不信，又往后翻。 结果，他竟然在大题栏的空白处画素描画。 唐雨的呼吸停住。 画得好像……是她。 第一道大题下面，她趴在桌子上午休，柔和的铅笔线条在纸上交融，丝丝缕缕的勾着她埋在手臂里脸颊轮廓，笔触以发梢结束。 第二道大题下面，她咬着笔尖，似乎在思考问题。 第三道大题下面，她握住签字笔，抬头目不转睛的看黑板，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冷暖交融的灰色调，在这样朦胧的素描却勾勒出了神韵，整张图显得极有生命力。 第四道大题下面…… 唐雨一声不吭的看完所有的素描画，最后拧着眉头看他须臾。 “边炀，你很喜欢画素描吗？” 边炀眼皮子掀了掀，“一般般吧。” 还是那语气，懒懒的，又随意。 “一般般你还画这么多？” 一道题都没写，他把时间全用在这上面了，“你要是喜欢画画，当初为什么要选理科？” “平常不怎么画。”边炀朝她弯唇笑，略显玩世不恭。 “我就喜欢画你。” 他的眼神仿佛透着力量感，一下子把她钉在原地。 她将目光稍稍错开，心跳很快。 不知不觉的，已经是日头正烈的时辰，病房里被阳光笼罩。 晒得人脸和手都是热的。 “画得很好，下次别画了。” 她把卷子仓促的收好，没还给他，“马上要高考了，你把心思多用在学习上，好好写题。” 顿了顿又低头说，“刚才护士说我可以出院了，今天周五，明后天学校放假，我想回家看看爷爷奶奶。” 边炀定定的看她一会儿，从沙发上起身，“我帮你办出院手续，只是你能不能后天回去？”他说，“把明天借我一天。” 他站得有些近，身上淡淡的雪松冷香萦绕而来。 唐雨眼里带着疑惑和询问，反应有些迟钝，“为什么？” “明天是你生日，忘了？” 他掌心落她发顶上，在笑，“说好一起过的，唐小雨，你又忘了。” 她确实忘了生日的事情，估计连今天来闹的父母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边炀却记得。 “还有，你宿舍那边太不安全了，我擅自做主帮你办了走读，今后你住我那里。”说完瞧她，“可以吧？” 唐雨的睫毛颤动了下。 她是不打算住宿舍了。 舍友的反应让她根本无法继续和她们客套的相处下去。 可她也没打算跟边炀一起住呀！ “不用了，我打算在校外租个房子，这样……” 边炀缓缓的截断她的话，“这样既浪费钱，又不安全？” 一句话把唐雨成功噎住。 少年幽幽的嗓音拖腔带调的，“万一她们找到你住的地方，发现里面就住了你一个人，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有，打官司这事儿，你爸妈肯定也会找你闹吧，到时候你是腹背受敌啊唐小雨，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说完，就打开柜子，慢条斯理的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衣服，还有粉粉嫩嫩的几件内衣。 他还犹记得去商场买它们的时候售货员看他奇怪的表情…… 唐雨马上把他推开，差点维持不住表情，把内衣什么的一股脑的往袋子里塞。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边炀就在一边站着，唇角微弯，一副“你害羞什么”的模样，“以后就是室友了，我这做大哥的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不用跟我客气。” “我又没说要跟你一起住……” 她小声嘀咕。 “哦？”边炀笑，“你平常是不是特别爱积德行善啊。” 唐雨不懂。 直到他分析，“把打工赚来的钱用来交房租和水电费，你对这个社会成功完成了金钱消耗的闭环，主打的就是外边赚钱外边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唐雨：“……” 边炀看到她的眉心狠狠跳动了下，明显动摇了。 “你要是觉得蹭住不好，以后用劳力充当房租不就得了。” 她还是不吭声，于是他继续叹气，“由于某人嫌弃我成绩差，我不得不请一个家教老师了，可是市面上的家教老师那么贵，可怎么办啊……” 余光似有似无的撩她。 见她看过来，就马上收回视线，愁眉不展的样子。 ------------ 第79章 漂亮死了 唐雨马上出于好心的说，“我可以给你补课啊。”她说，“不要钱的。” 只要边炀好好学，她有信心把他的成绩提上去。 边炀稍抬眼睑，话里带了几分闲散，“可高三的时间那么宝贵，作为年级第一的你百忙之中给我免费补课的话，那我不纯纯占你便宜吗，我是那种光拿好处不付出的帅哥吗？” 唐雨：“……” 他打了个响指，自顾自的拿了主意，“所以你住我那，顺便给我补课，还能兑现你之前说照顾我饮食起居的承诺，简直一举两得。” “可是……” 少年的嗓音循循善诱，打断她的话，“还是说……” 他微微俯身，黑发细碎的散在额前，凑她近了点儿，“你怕我？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唐雨蓦地撞入他的视线里，表情仿佛僵了一瞬。 定格两秒。 又迅速移开。 “我没有。”她轻轻的吐气。 “那不就得了。”边炀直起身体，边帮她收拾课本什么，边扬唇说，“这些都是要带回去的吧？”仿佛在给她台阶下，“那我帮你收拾了。” 二话不说，把她的书一股脑全塞进了自己背包里。 唐雨有两身校服，一身被撕破了，一身被踩得都是泥印子，都穿不了了。 不过边炀先前放了几身替换衣服在医院的柜子里。 是一件水蓝色的长裙子，垂在脚踝的位置，正适合这个季节穿。 唐雨把裙子提起来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然后看边炀，“这是……你买的？” 边炀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在沙发上，回头看了眼，“怎么了？不喜欢？” 没给女生买过东西，就找了家看起来还行的店，跟人说要十七八岁小姑娘穿得衣服。 售货员推荐了一些，他就都买回来了。 “要是都不喜欢的话，我再出去买。” 边炀刚起身，唐雨马上说，“不是，我觉得……挺好看的。” 除了校服裙，她没穿过这样的裙子，所以一时间觉得有点不大适应。 而且这布料摸起来就很贵…… “多少钱啊，我待会转给你。” 她四处找吊牌没找到。 边炀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在店里付完钱之后，就让售货员把衣服所有的吊牌全剪掉了。 “很便宜啊，都是地摊货，你手上这个才十五块。” 他坐在沙发上，说得随意。 唐雨不信，又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身樱粉色的，“那这个呢？”还是没吊牌。 “这件十八。” 唐雨拎着出来黑色的裙子，歪着脑袋看他，“这个？” “哦，这个十四。” “……” 唐雨表情有点奇怪，明显不信。 可边炀表情却很从容淡定，“我买得多，店主就给了我批发价，你看都是些没吊牌的断码货，这种很便宜的。” 说完不等她再问什么，就起身握住小姑娘的肩膀往卫生间去。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换，我先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唐雨被他推进卫生间，边炀把门一把关上，然后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步朝医生办公室走。 在卫生间里的唐雨，默不作声的看了看手上的长裙子，又看向镜子里脸颊飘红的自己。 她其实还想问的是，边炀是怎么知道她穿多大尺码的…… 而且她穿得胸衣和内衣也都是边炀买的…… 一开始她以为是护士小姐姐帮忙买的，直到护士夸她哥哥办事事无巨细，比有的父母考虑的还周全贴心……她才知道这些都是边炀买的。 局促的换好裙子，唐雨从卫生间里出来，没看到边炀。 提着东西往外走，途经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边炀的声音。 “医生，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你是病人的哥哥吧？” 边炀点头，“对。” 医生一听是病人家属，所以说得比较详细，“因为她伤到了黄体，也就是子宫那里，虽然现在已经好了，但可能会造成后续经期紊乱且痛经的现象，所以在她下次经期的时候，如果很疼，可以吃一些止痛药，实在忍受不了，可以再来医院看看。” “好。”边炀听得仔细。 外边的唐雨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这种事说给家里人听倒不觉得有什么，说给边炀……就莫名有点…… 边炀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瞧见唐雨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马上皱着眉头把她手上的东西全挂在自己身上，连唐雨手上轻飘飘的布包也接了过去。 “不是让你等着吗，怎么出来了。” 唐雨揪着裙子，神色略显局促，“我穿好就出来了。” 边炀把装书的背包往肩上随意一搭，眼神笔直看着她，看了小姑娘这一身打扮好久。 她双手捏在一起垂在身前，乖乖巧巧的站在那仰头看他，本就长得纯得要命，这会儿穿水蓝色的裙子，衬得皮肤白得仿佛透明，就跟个不谙世事的破碎天使一样，漂亮得青涩，漂亮得毫无攻击性，却让人很想很想塞进家里私藏起来。 “唐小雨。” 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边炀舌尖抵了抵脸腮，说，“漂亮死了。” 她足足愣了两秒，就被边炀腾出的一只手牵住细白的手腕，抬步朝电梯的方向去。 唐雨从电梯壁上偷偷看自己。 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没有一点美感，脸上的淤青虽然消退很多，但依旧能看到一些痕迹，跟漂亮一点都不沾边。 她的视线又落在电梯壁上边炀的倒影上……倒是他，一直很好看。 医院楼下是一座供病人和家属散步的小花园。 途经凉亭的时候，唐雨看到了什么，忽然停下来，稍挣了下他的手。 边炀回头看她，唐雨说，“我遇到了熟人，想去说几句话，你在外边等我好吗。” 边炀微侧着头，轻描淡写的轻瞥了眼四周，都是些病人，顺着她盯着的方向看去，那凉亭底下有个轮椅的女孩。 目光空空的看向不远处，无声无息的。 和唐雨差不多大的样子。 那人他不认识，边炀缓缓的收回视线，“好，我在外边等你。” “嗯。”唐雨轻声应。 直到边炀走远了，她才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迈开步子，朝凉亭的方向去。 看到唐雨的那一刻，轮椅上的女孩视线渐渐有了焦距，缓慢的抬头看她。 “唐雨。”她的嘴唇干裂，像沙漠里好久没喝到水的人。 分明是最好的年纪，眼神却是枯败的，“好久不见啊。” 唐雨的唇角动了动，距离上次见许昕妍只隔了两个月，却好像已经隔了好多年。 记忆里连刚开学时她笑容明媚生机勃勃的为班里办黑板报的样子，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再见她，恍然如梦。 “最近还好吗？” 唐雨轻声问。 对方扯了下嘴角，“不好有什么办法。” 静默了几秒后，唐雨视线下垂，落在她盖着毯子的双腿上，“腿……还能治好吗。” ------------ 第80章 他会保护我的 许昕妍看了眼自己的腿，摇头苦笑，“谁知道呢，医生说咱们县里的设备不行，得去帝都的大医院看，我爸妈最近在卖房子凑钱，帝都那边什么都贵，路费贵，房租贵，医药费贵……或许能治好吧，也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唐雨眼眶酸了酸，艰难的从她腿上挪开视线，“孟家……不是赔了好多钱吗，如果钱不够的话，是不是可以继续向他们索求赔偿……” “呵呵。”提到那个人，许昕妍通红的双眸就遮不住的恨意和悔恨。 “他们赔了五十万，要求我爸妈写一份放弃诉讼和追责的保密协议，如果不签字，我爸妈就会丢掉工作，我家里其他人也会受到影响……” 许昕妍握着轮椅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抖着。 “所以我们不得不签那份协议，要不然别说五十万，就是我爸妈的工作也保不住，甚至我们在凉城都没办法继续待下去……” 颤抖的闭了闭眼，她低头，声音苦涩，“唐雨，如果当初我没冲动的跟周寻文告白，没被孟诗蕊盯上的话，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坐在教室里读书、做题，然后期待着考一个好学校，大学……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吧……可惜我这辈子都去不了了。” 唐雨垂着眼帘，唇线抿得很直，没有作声。 “模拟写志愿的时候，我写的什么来着？” 许昕妍看着不远处平静的湖面，阳光洒在上面，在微风里折射一圈一圈涟漪光晕。 她笑，“好像是老师来着，那时候我就在想，孙雪敏那种人怎么配当老师的啊，等我从师范毕业了，就到清远当班主任，不看哪个学生的家庭背景，也不看校长的脸色，我不会让我的学生不会受任何欺负……” 许昕妍的眼神逐渐落寞。 手搭在已经没什么知觉的腿上。 可惜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了。 “距离高考还有七十天。” 沉默的唐雨忽然开口。 许昕妍不由得抬头看她，唐雨道，“即便双腿不能走路，你也能参加高考，没有哪一所师范学校不接收双腿有疾的学生，也没有哪一所学校不要爱护学生的老师，你的成绩很好，一直在班里排行前十，距离高考还有七十天，你还有机会。” 许昕妍微微愣住，片刻后失笑，“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书了，而且我还要治腿，我也没有信心……” “一次不行就第二次。” 唐雨嗓音平静，却极有份量，“许昕妍，哪怕别人放弃了你，你都不该放弃自己。” 她垂了垂眼睫，“而且作为学生，很需要你这样的老师。” 周遭一片静谧，只有风掠过湖面的细微声。 许昕妍微微张开口，一动不动的看她。 唐雨的唇抿得很紧，复而抬头静静的看她，“要是以后学生遇到的老师都是你这样的想法就好了，那样大家都能少走很多弯路。” 许昕妍安静了几十秒，眼眶一点点的泛红，张了张口，“唐雨，我记得我跟你好像一点都不熟，可是……” 唐雨性格孤僻，成绩好，却总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做卷子。 而许昕妍先前性格活泼，喜欢操持班里大大小小的集体活动，无意间抢走了孟诗蕊好多风头……所以在一个班里，她和唐雨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想到过去，许昕妍无声的笑，“可是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很温暖的同学，要是能回到过去，我一定和你做朋友。” 唐雨看她的脸色似乎好了些，微微扬唇，“回不到过去，那就从现在开始好了。” 许昕妍抬头看她，唐雨认真说，“你不有我微信吗，无聊的话，就找我聊天。” 这话听得许昕妍想笑，“唐雨，你好萌啊。” 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天然呆的那种萌，就让人很想摸两下的那种。 但骨子里又很硬，和她软糯纯净的长相迥乎不同，是带刺的。 唐雨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大懂。 许昕妍觉得她这样更萌了。 “而且我发现你跟以前好像不大一样了。” 跟她说会儿话，心情舒畅了很多。 许昕妍挤出一抹淡淡地笑来，上下打量她，“你以前不会说那么多话，也不会穿裙子，也不怎么笑，除了埋头写卷子几乎什么都激不起你的兴趣，可现在我觉得你好像变得开朗了些，还更漂亮了些。” 唐雨摸了摸自己的脸。 若不是她说，自己是没感觉到什么变化的。 “不过你的头发怎么了？” 许昕妍问。 她记得唐雨原来的头发很长，很漂亮。 唐雨落下手，眼神暗了暗，但没有说下去，“没什么。” 她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想继续参加高考的话，我可以把我的笔记给你，以你的基础想跟上不难，七十天，其实能做很多事。” 许昕妍沉默下来，内心有自己的挣扎和纠结。 唐雨也没有催她，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她只是提出自己的建议，决定权在许昕妍自己。 临走之前，许昕妍忽然开口，“唐雨，离孟诗蕊远一点，他们那样的人都是疯子，有太多依仗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可我们不一样，我们输不起，你别变成第二个我。” 唐雨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我不会。”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懒懒的靠在车边的边炀身上。 他单手插兜，眼睑懒懒的耷拉着，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身边的人搭腔，阳光落在他的肩背，镀了一层耀眼夺目的光晕。 唐雨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收回视线，看许昕妍说，“他会保护我的。” “谁啊？” 许昕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被树挡住了，隐隐约约的是个少年，看不真切。 唐雨笑得甜甜的，没说话，就指了下手机，示意她好好考虑，然后一路小跑着朝医院外走。 边炀瞧见小姑娘是跑着来的，手机放回口袋里，朝前快走几步。 “别跑，慢慢走。” 边炀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唐雨的步子马上慢下来。 秦明裕趴在车窗上朝她招招手，瞧见唐雨穿长裙子，在微风里裙摆轻轻摇曳，吹了声口哨。 “哇喔，我们唐雨妹妹一天不见就越发漂亮了。” 从前就见她穿蓝白校服，一成不变的。 这会儿骤然换了身新皮肤，尤其是这颜色衬人，小姑娘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再加上这几天住院，边炀想着法的给人喂营养餐，生怕小姑娘瘦一星半点的，脸上的气色比进医院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边炀冷淡的瞥他，“她漂不漂亮的还用你说，把你的狗眼给我收回去。” ------------ 第81章 同居生活 司机陈叔接过东西放在后备箱。 边炀拉开车门让小姑娘往里坐，另一只手把秦明裕雾霾蓝的脑袋毫不留情的按回去。 秦明裕抓了几把被他弄乱的头发，吐槽，“我看看怎么了，至于吗。” 边炀用眼尾扫他，懒得搭理。 秦明裕不安分，扭头跟唐雨搭腔。 “妹子，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跟哥说……” 话还没说完，后背‘哐当’一声，他又被踹了。 秦明裕差点闪了腰。 边炀慢腾腾的收回脚，双腿自然的敞开，靠在后排的座位上，吊儿郎当的语调。 “你什么时候回去，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知不知道这个城市不大欢迎你？” “哪不欢迎我了，我看是你不欢迎我吧！” 秦明裕翻翻白眼。 不就跟妹子说两句话吗，搞得好像抢他宝贝疙瘩一样。 边炀眼尾略略上挑，“知道就好。” “不用你撵人，我明早就走了，明天下午有考试，我不走都不行啊。” 秦明裕先前就想走了，奈何刚来就水土不服在酒店吐了一天！ 后来又遭遇大雨，发烧感冒了好几天才拖延到现在，也正巧赶上了唐雨的事。 他跟边炀说，“对了，你让我找的律师后天到，酒店我已经给他安排好了，至于律师费用就按……” “咳咳！”接下来的话被边炀的咳嗽声打断。 秦明裕不明所以的看他，边炀抵在唇边的手抬了一下，同时眼神暗示他闭嘴，在唐雨看过来时，又马上放下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朝窗外漫无目的的看。 秦明裕余光瞧了眼唐雨，发现唐雨也正看他，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话，他瞬间明了。 “我的意思是律师费就不必了……” 这边秦明裕说完，边炀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秦明裕料想他给唐雨撒了谎。 这位律师在帝都赫赫有名，从无败绩，要不是他走了家里的关系，寻常人请都请不到的，律师费更是天价…… 秦明裕看着边炀意味深长的说，“这律师平生就爱乐善好施行善积德，尤其是看到漂亮姑娘，就人品爆发，宁愿自己穷死饿死，都不要人一分钱。” 边炀瞧他一眼，平添了几分压迫，暗含警告。 秦明裕顿时轻咳两声，不敢逗他了，微笑着看向唐雨，“最重要的是，这位律师尤其是擅长打离婚纠纷和关于子女抚养费和赡养费的案子，你的案子交给他就放心吧。” 唐雨十分感激，“谢谢你明裕哥。” 这声哥把他叫得无比妥帖，心旷神怡。 边炀听得脸都黑了，“叫他什么哥，以后不许叫！” 唐雨语噎，“……那我叫什么。” 住院的时候秦明裕来过好几次，爱讲笑话，逗得她和护士笑得不停。 久而久之他们就熟悉了，秦明裕总趁边炀不在的时候，让她偷偷喊他哥。 反正他比她大，唐雨觉得没什么，喊了几次就习惯了。 边炀眼皮子都懒得掀，声音不带情绪，“喊他死狗。” 唐雨：“……” 秦明裕：“……求求你做个人吧兄弟。” 她莫名被戳中了笑点，低头，无声的笑。 边炀余光瞧见了，看向窗外，唇角也稍稍弯起。 —— 车子平稳的停在边炀公寓楼下。 秦明裕的酒店在公寓对面，离得很近。 本想一起上他家里坐坐，谁知道人压根就不欢迎他，只好恨声恨气的回了酒店。 打开房门，边炀先进来打开鞋柜，弯腰把她的粉色兔子拖鞋拿出来，冷白的指尖拎着拖鞋，抬了抬下颌，示意她坐到沙发上去。 唐雨看得莫名，边炀解释了句，“医生说这段时间你尽可能少弯腰，坐沙发上我帮你换。”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她怎么能让边炀给她换鞋，连忙摆手。 却被边炀拉着胳膊，强行按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把肩上的背包和左手上拎着的衣服，放在地毯上，屈膝蹲在她跟前，伸手解开她的鞋带。 唐雨咬着唇，不大适应的缩了缩脚，被他的掌心轻轻握住脚踝。 掌心的温度漫进皮肤上，跟要灼伤了似的，她身体都下意识的绷直了。 “老实点，别乱动。” 边炀低头说了句。 唐雨的双手撑在沙发上，目光看着他的发顶，内心有种控制不住的奇异的感觉蔓延开。 脱了她的鞋子，穿上两只粉色拖鞋。 边炀拎着她换下来的鞋，放回鞋柜里。 唐雨穿着拖鞋的脚落在地上，袜子里的脚趾蜷缩了下，不经意扫过四周。 才发现所有的柜子角和桌角都用泡沫包裹了起来…… 甚至不怎么大的茶几的四条腿和四个边角也都包了起来…… 她忽然想到上次在客厅不小心被茶几绊倒那次…… 忍不住偏头去看边炀，只看得见少年单手扶着鞋柜倾身换鞋的颀长背影。 “边炀。”她动了动唇角，出声，“这个……怎么包起来了？” 边炀换好拖鞋朝厨房走，洗完手后，自顾自的倒了杯温水。 旋即拎着玻璃杯走过来，瞧了眼她指的地方，漫不经心回了句，“想包就包了。” 水杯递给她，唐雨道了声谢谢，接过来捧在手心里。 其实很想问他，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可要是不是的话，那岂不是显得很自恋啊…… 而且这些是在她决定住进来之前就包好的，嗯，肯定是她想太多。 唐雨摸了摸沙发，上次他睡在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所以正准备提她睡在客厅的事。 边炀像在她脑子里按了监控器，能看穿她在想什么一样，开口说，“我买了张床放在卧室，时间太紧张，中间只隔了道雾面玻璃隔断，要不，你去看看？” 在他面前，唐雨好像做什么都是被动的。 她捧着水杯，老老实实的跟他身后走去卧室，看清里面的布置，轻轻眨了眨眼睛。 诺大的卧室分成两个部分，中间除了雾面玻璃，还有一个玻璃平开门。 雾面玻璃本就是模糊的，看不清对面，可他还是用了层白色窗帘隔在方格玻璃上，好像给整个房间蒙了层雾面滤镜般，做到了只透光不透视，既不影响美观，还完全看不到隔断的另一面有什么。 “我睡外边，你睡里面。” 他从裤兜里伸出一只手，推开玻璃平开门，侧身让开路，示意让她去看看。 唐雨抿了抿唇，顺从的迈开步子走进去。 地上铺了米白色的毛茸茸地毯，他把靠窗的位置给她住，所有的阳光都能透过窗户明媚的照在她那张床上。 床和他的一样大，睡三个人都不成问题，他的床上用品是灰色系的。 而她的是米白色系，在阳光的照耀下看上去就很塌软。 她情不自禁的走进去，张开双臂，把自己陷入柔软的床铺里，是阳光暴晒后散发出来的洗衣液的清香，和他身上香味很像。 有种舒服，又安全踏实的感觉。 “还行吗？” 他侧身斜倚在玻璃门上，看她在被子里滚来滚去，似有若无的笑了下。 唐雨马上直起身，用力点头。 何止是还行，简直好得不得了。 不过刚点完头，她就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了，这些东西显然是提前就弄好的啊。 而她今天才要住进来啊，边炀哪有时间…… 顿时，她看他的眼神就变得奇怪，“你是不是早就弄好了这些？” 边炀眼皮动了动，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带半点儿心虚，“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没告诉你。” “啊？” 她仰着澄澈的大眼睛，认真听的样子。 “其实老子是个刚下凡的神仙，打个响指，用意念就能做好这一切，所以在你答应住进来之后，我就稍微用了下仙法，然后就弄好了。” 唐雨：“……” 边炀眼角晕开不太正经的微笑，“怎么，不信啊。” 她一副‘你看我像傻子吗’的表情。 ------------ 第82章 边炀，你故意的！ 他闷声笑，“唐小雨，你怎么这么可爱。” 走到床边，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唐雨鼓了鼓脸，把他的手拨开。 他下颚微敛，唇角的笑意掩不住，“男人的话是不能全信，不过我的话你得信。” 唐雨脸上挂着黑线，“信你什么，信你有仙法吗？” 小姑娘还没意识到，不知不觉的，话题又让他带偏。 少年提唇，“嗯，我有。” 唐雨一脸不信。 “不如我给你变个魔法证明一下？” 说着，边炀走到她跟前。 唐雨坐在床上疑惑的抬头看他。 他忽然俯身下来，黑发随意散落额前，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冷白修长的指陷入绵软的被褥里，边炀长得本就高，此刻笼罩下来的雪松冷气似能将她整个包裹，直到距离她十几厘米距离堪堪停下，眸光就这样毫不避讳的直勾勾的看着她。 玻璃折射的日光稍斜，翻飞着的微尘清晰可见。 他凑到很近，甚至可以看清眼睫的根数。 唐雨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撑在床面上的双手捏紧被褥。 刚才不怎么觉得，现在怎么突然觉得这房子那么闷。 闷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脊背不由得往后靠，刚拉开一些距离，边炀忽然腾出一只手闲闲的搭在她的颈窝上，阻止了她的后撤。 唐雨的呼吸凝滞了一样，攥住被子的掌心陡然添了几分力道。 “不好奇我变什么魔法？” 他垂眸，挺不正经的弯唇，“还是说你觉得我比魔法更好看，才这么看着我不说话？” 被他这样睨着，还捏着后颈，多少都会有点不自在。 唐雨自动略过他的问题，很小声音，“你又不会。” “我会，我什么都会。” 少年视线下落，看她粉润的唇瓣张张合合的。 看起来…… 就很好亲。 “要不要试试？” 他盯着她的唇瓣，问。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脑袋有些乱。 “试什么……”声音又轻又弱。 边炀喉结滚了下，她的肩膀明显一颤，他脸上挂着玩味的笑，“你说试什么，还能试什么。” 然后朝她又凑近半分，身上的气息也跟着拂过来，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脉络清晰的脖颈，还有坠了痣的锁骨。 他语调欠欠的，“还是说，你想跟我试什么？” 脸上的热度莫名开始攀升，唐雨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结巴，眼睛迷茫，“我、我没想什么啊……” 她脑袋里塞了团麻绳一样，腾不出半点思考的空间，又怎么会想那么多东西。 边炀被她这呆呆的表情逗笑，搭在她后颈的指，转而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试？” 唐雨微微错开视线，平复下情绪，“到底是什么魔术……”需要凑得这么近。 边炀眼尾上挑几分，眼眸泛笑，“不信的话，我现在在一张纸条上写一些日期，你随便选一个，在心里默念五遍，我就能猜出来。” 唐雨似信非信的，边炀直起身去了客厅，回来时手上已经有三个纸条。 “选一个。” 他眼尾扬了几分。 唐雨看着他掌心里的纸条，选了中间的那个，在他眼神示意下，背过身偷偷打开看。 “现在把纸条上的日期，在心里默念五遍。” 他说。 唐雨把纸条揉在掌心里，依旧按照他的要求，就在心里默念五遍。 看她眨了眨眼，眼神干干净净的看他，边炀拖着尾音笑，有点撩人，“念完了？” “嗯。” 唐雨好奇他到底能不能猜出来。 边炀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时不时皱眉，时不时打量她，小姑娘仰头看他的眼眸没有一点杂质，就等着他说答案呢。 “猜出来了吗？” 保持这样四目相对的姿态，都已经好几分钟了，她脖子都酸了。 可边炀还是没吭声。 唐雨忍不住嘀咕，“你要是不会的话别硬撑着，我不会笑话你的。” “唐小雨你怎么……”他恰到好处般的停顿了下。 唐雨抬头看他，似乎在等接下来的话。 边炀的脸半逆着光，意味深长的继续，“你怎么在想我的生日呢。” 唐雨愣了下，“你的生日是七月十号？” 边炀挑眉，“没错，我的生日就是七月十号。” 他还真会魔法啊！ 居然猜对了。 边炀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几秒钟之后，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双手去拽他拿另外两个纸条的手。 边炀拳头捏得紧，手臂线条轮廓都跟着分明，任由她随便去掰又捏的，他偏偏不松。 直到她开始用了力，有点生气的样子，才笑着松开拳头。 让她有了机会抢过去了另外两个纸条。 唐雨打开一看，另外两个纸条里面都是同样的日期！ 七月十号！ “边炀，你故意的！” 意到被耍了，唐雨气鼓鼓的，伸手推他的肩膀。 边炀顺着她的力气，往后懒懒的退了几步，手插在口袋里，唇角的弧度压不住，“我都记住你的生日了，礼尚往来，你记住我的，好像也不过分吧。” “……” 默念五遍，又被他耍了一次，唐雨现在确实很难忘掉这个日期了。 “现在你知道我的生日了，就得好好想想到时候送我什么好。” 边炀幽幽的说。 唐雨额角抽了下，把纸条扔进垃圾桶里，“你的生日还早呢！” “那我们先过你的。” 他并不在意，身子斜靠在方格玻璃上，看她，“明天打算怎么过？” 唐雨垂了垂眼睫，“我从来都不过生日。” 印象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全是鸡飞狗跳，不是母亲嫌弃父亲赚得钱少，就是父亲嫌弃母亲不做家务，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她都极为战战兢兢。 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做错一点事，就会成为他们发火吵架的导火索，更别提过什么生日。 他们离婚后日子虽然苦了点，反倒过得安生了。 “从十八岁开始你就可以过了。” 边炀抬了抬下颌，没一点正经的神色，“老子就喜欢给人过生日，今后每年都得一起过，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过，那明天就乖乖配合我，我带你去哪，你就得去哪。” ------------ 第83章 我还以为这是我陪睡的钱 唐雨低下眼，细密的睫毛轻轻的颤栗着，正要说点什么，边炀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随意的扫了眼屏幕，眸子肉眼可见的微沉半分。 唐雨敏锐的感觉到了，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他没接那电话。 再看她时，眼底的情绪散去了些，恢复和往常一样的随性，懒洋洋的说了句。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上课，你下午好好休息。” 他走出玻璃门，唐雨从床上下来，跟在他身后。 见他从客厅抽屉里拿出另一串钥匙，往她怀里扔，唐雨伸手接住。 “公寓的钥匙。” 边炀朝她说了句。 唐雨拿着钥匙看了看，上面挂了个熊猫头，边炀那把钥匙上也是同样的挂件。 他换好鞋子，站在门口瞧她。 “我走了。” 唐雨坐在沙发上，低头正把书一一拿出来，“哦。” “我真走了。” “嗯。” 边炀站定，把门推开，“你就不送送我？” 唐雨手上的动作一停，偏头犹疑的看他。 边炀看她没那打算，慢悠悠的吐字，“我这大哥当的……” 话里话外的语气和神情似乎都在谴责她。 唐雨马上站起身走过去，步子迈得小，边炀格外有耐心等她。 站在他跟前，唐雨好脾气的说，“那还需要我送到下楼吗？” 边炀满意了，“那倒不用了，就送到这吧。” 唐雨：“……” 外套闲散的搭在手臂上，人不紧不慢的往外走。 本以为她会说点什么，结果走到一半，她还是没吭声。 边炀到底没忍住回了头，看她还静静的站在门口看他…… 乖得要死。 忽然有一种妻子送丈夫出门的既视感。 就……好喜欢。 唐雨没想这么多，他还以为他忽然回头，是忘了拿什么东西。 谁知道冲她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后……就走了。 她无语的关上房门。 公寓里没有边炀，就她自己，安静的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跟缺了什么似的，隐约间总能听到他的声音，能看到他的背影一样。 为了驱散这种诡异的思绪，唐雨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把自己的书和卷子都拿出来放进书房里摆放整齐，又把换洗的衣服拿去卧室的大柜里挂起来。 打开柜子，唐雨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衣服闪花了眼。 柜子是通顶的，被方格玻璃隔在了她这边。 满满当当的三层，除了最上面一层挂着少年几件衣服外，其他的全都是女孩的。 打开另外两个柜子依旧如此…… 各种款式，各种色系……彩虹的颜色都没这么齐全。 而且不例外的是，吊牌全没了。 这个季节的衣服本就单薄，却把衣柜挤得满满当当。 他怕不是把整个地摊都盘下来了吧。 唐雨恍了神，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过去几年都舍不得买衣服，这会儿低头手上拿的这几身衣服，柜子那么满，不知道挂哪里比较好了。 即便一件十几二十块钱的，这三大柜子的衣服加在一起也不少钱吧…… 唐雨纠结的咬着指尖，伸出手指一件一件的数，数到一半就放弃了。 然后默默的打开手机看自己的余额……还剩四千九百多。 按照平均一件二十算…… 她用微信转过去三千，留一些钱当生活费和给奶奶买药的钱，但很快就被边炀退回来了。 他还发过来一行字：【老子就值这点钱？】 唐雨知道他误会了：【这是你给我买衣服的钱，如果不够的话，剩下的我先欠着。】 谁知道他发来了句：【哦，我还以为这是我陪睡的钱。】 唐雨的眼皮一跳：“……” 几秒后，他又慢吞吞的打字，似乎在解释：【我说的是在医院陪床那个陪睡，别误会。】 唐雨：“……” 她抿了抿唇，又把钱发过去一遍。 他依旧没有收，但也没退，就在上面放着。 估计是在上课吧。 唐雨收拾完东西，又埋头做了张卷子，等再去看的时候，转账还是没收。 本想提醒他一下，可怕打扰他上课，就消停了发微信的念头。 卷子对完答案，更正了错题，又找了几十道错题的相似题型反复做。 直到把知识点吃透了，唐雨才伸伸腰，下巴垫在桌子上看时间，已经七点钟。 唐雨收拾好桌面，换上鞋子，拿起钥匙下楼。 凉城的夜市文化很浓郁，一到点热气渐消，街道上基本会被小摊逐个占据。 街道上站满了出来觅食的学生，人群熙攘，吆喝声起，说说笑笑。 食物的香味和香樟树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不觉得难闻。 好像深吸两口，就可以把烟火气融进血液里去。 刚出炉的大馒头还冒着热气，玉米茶叶蛋在浓郁的汤底里浸泡，公共交通的提示音此起彼伏……摇摇晃晃的树叶和各种声音冗杂在一起，出奇的抚平浮躁，就连月光和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都显得静谧。 这几天养病，所以奶茶店的兼职请了假。 平日里，她急匆匆的奔跑在街道上，恨不得争分夺秒，很少像现在这样在街上闲逛，甚至嘴里能轻松的哼出耳机里的英文歌。 唐雨在花花绿绿招牌的理发店门口停下，犹豫片刻，走了进去。 “同学剪头发啊？” 理发师看到她的头发愣住，参差不齐的，显得不大正常。 唐雨不大自然的抿了下唇，点头讷讷的说，“我想把头发剪得……正常一些……” 她努力想一些描述能让理发师懂什么意思。 谁知道理发师看她的眼神逐渐发亮，“同学，你是不是叫唐雨啊？” 她呼吸一停，太敏感的她以为理发师会对她做什么，下意识往后退。 理发师开口笑，“我看你像学校光荣榜上挂的那个女孩头像，就高三第一名那个，我儿子也是高三二班的，跟我说唐雨那女娃又考了第一名，七百二十分呢！我就说这同样都是重点班的，同样都是老师教的，怎么这女娃就能考这么高，我儿子就只考五百来分……” 听到这些话，唐雨紧绷的神经渐渐松了不少。 理发厅进来一少年，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扔，就扯着嗓子嚷嚷。 “爸我饿死了，饭做好了吗，我还要去打球……” 话在看到唐雨时一噎，“唐雨？你出院了？” 唐雨的眼睫动了动，抬头看向对方。 少年单手抱着一个篮球，不如边炀高，不如边炀好看，穿着清远的校服，此刻正上下打量她，长得是有点熟悉……但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她陌生的眼神，有点刺痛对方，“咱们一个班的啊，你该不会不认识我吧？” ------------ 第84章 让人移不开眼的漂亮 唐雨扯了下唇角，“不好意思我……” 少年嘴角抽了下，“我，张靖宇啊。” 她还是一脸茫然，张靖宇忍不住阴阳怪气了。 “行吧……你们这种学霸鼻孔朝天，我又不如周寻文家里有钱，又不如你后排的边炀长得帅，你记不住我也正常……”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爹狠拍了后脑勺。 “你个浑小子，瞎说什么呢！” 张父用抱歉的眼神看她，“别生气啊，他就是嘴贱，人不坏。” “原来你真是第一名啊，我就说我没记错，你是来做头发的是吧，快坐快坐！” 张父用毛巾擦了擦凳子上残留的头发，人很和善。 唐雨本来想换家店的，架不住对方热情，只好坐下。 “同学，你这头发是怎么弄的？怎么成这样了？” 张父看了看她的头发，问。 唐雨没开口，张靖宇嗑着瓜子，靠在一边说，“肯定是被人家弄得呗，前几天她被人在宿舍欺负了，头发估计也是被人剪的，这事闹得还挺大，孟诗蕊被通报批评了，下周一要在国旗下念检讨呢。” “那孩子怎么那么坏啊，居然欺负同学？！你们老师不管？”张父皱眉。 张靖宇说，“连我们男生看见孟诗蕊都得绕道走，谁都不敢得罪她，反正挺有背景的好像，校长也是她家亲戚。”看了眼唐雨，“就是她倒霉，被孟诗蕊盯上好几次了，老师都拿孟诗蕊没辙。” 沉默片刻，唐雨轻轻吐气，有些坐不下去，准备换家店。 镜子里的张父，义愤填膺的说，“原来是这样，唐雨啊，你放心，叔叔一定给你设计个好看的发型，你别伤心，别因为这种事影响学习！” 张靖宇噗嗤一笑，“她也没影响学习啊，一次比一次分高，都把孟诗蕊快气死了。” “不用了叔叔我……” 唐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父抓过去洗头。 张父那气势，说什么也要把她的头发弄好看。 唐雨没办法，索性任张父弄，总归换家理发店不见得比这家好。 她点开下载好的全英文电影。 边炀看她有进步，开始让她尝试看不带字幕的英文电影。 跟高老师上课时讲的英文不同，影片里的演员说话太快了，比英文歌还要快好几倍。 哪怕她全神贯注，也没办法跟得上台词。 所以她反复的拉进度条，一句话反复听十几遍，直到完全理解了意思，才接着往下。 一旦进入状态，就忘了时间，等张父说弄好的时候。 唐雨才恍惚的发现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电影还继续放着，足足好几秒，都没回神。 “怎么样？” 张父很骄傲，“我这手艺我排第二，整条街都没人敢排第一！” 打球回来的张靖宇进来匆匆一瞥，然后，手里的球‘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表情除了一丝惊艳外，还有点扭曲和诡异。 好歹在理发店待了十几年，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发型就能把一个学霸小可怜变成校花公主切的。 张父弄头发的期间，兴许是问过她的意思。 她低头看电影，期间随口应了两声…… 唐雨陷入了沉默。 “多好看啊，小姑娘剪这种时兴的发型最合适！” 张父很满意自己的造型，“你的头发蓬松，后边的头发被剪毁得太严重，我给你接到肩膀的位置，两颊前边的部分参差不齐的，就干脆给你全剪了，弄成公主切，正巧你长得好，咱们把下半张脸全露出来，显得又洋气又好看！” 她前额原本的齐刘海也被修剪短了好些，一双明亮的眼眸和精致的脸蛋就这样显露无疑。 反正张父越看越满意。 “好看吧？” 他还跟自己儿子炫耀。 张靖宇摸了摸鼻尖，脸一红，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从前唐雨的头发又长又多，埋头做卷子，总遮住脸，都没仔细看过她长什么样儿。 现在这个发型，再加上身上冷色调的裙子…… 又纯又厌世的既视感。 很漂亮。 让人移不开眼的漂亮。 当初他怎么就没发现唐雨还有这潜质呢！ 难怪周寻文总围着她转…… 张靖宇笃定，她周一国旗下演讲可能会惊瞎不少人的眼！ 事已至此……唐雨吐了吐气，默默从镜子上收回视线。 “叔叔，多少钱？” 接头发好像挺贵的，她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准备。 谁知道张父大方的摆摆手，“你跟靖宇是同学，叔叔不要钱！” “一码归一码，您把我当成正常顾客就好了。” 唐雨说。 “小姑娘说实在的，叔叔是听了你的遭遇，才给你精心设计的发型，平常顾客来，顾客想弄什么，我就弄什么，也不给啥意见，所以你别跟叔叔客气，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些。” 他甚至都不敢想，要是自己儿子经历校园暴力，他该有多难受，这还是个小姑娘。 可唐雨不喜欢欠人情，坚持要给。 最后张父眼珠子一转，提了个折中的建议。 “这样吧，你把你的笔记复印一遍给我儿子，我儿子成绩一直提不上去，你的笔记可比这发型值钱多了。” 张靖宇一听也连连点头，“唐雨，你把你的笔记全都借我复印一份！还有你的数学到底是怎么做的，最后一道大题那么难，我一点思路都没有，你居然考了满分！” 他一脸‘你到底是不是人’的表情，又不乏钦佩，“你就给我说说你从哪里打开的思路，是怎么想到套用那几个公式的？你给我讲明白了，算是抵了理发费！” 张父见儿子这么积极，也连声附和，说什么都不要钱。 最后唐雨答应了这个提议。 毕竟省下一笔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笔记都在教室里，要等周一的时候才能拿给他复印。 张父怕外边太吵，就让他们去二楼讲题。 是张靖宇的房间，不大不小，一张乱七八糟的床很突兀。 地上滚落几个篮球，桌子上堆满各种各样的学习资料。 他慌里慌张把床上散落的衣服全塞进被子里，用手清理干净桌面，给她腾出一个位置。 唐雨坐在他递来的凳子上，裙子铺在腿面上，打开张靖宇的一模数学试卷，卷面一百一十分。 她心无旁骛，讲得很细致，先把题目拆解，讲了自己的解法后，看他消化不了，又换了几种解题思路。 最后还给他总结了一下这种题型的解题方法。 张靖宇托着下巴，听完后醍醐灌顶，觉得她比老师讲得还好。 侯老师性格傲，讲题时给了思路就一笔带过； 孙雪敏没耐心，只给和参考答案一模一样的解题方法。 张靖宇说，“唐雨，你数学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参加数学竞赛啊，高考还给加分呢！” 唐雨的唇角小幅度的扯了下，“我报名了，只是跟侯老师商量一下，没参加集训。” “你报名了？汪晴说你没报名啊。” “原来不打算参加，后来改变主意了。”她说。 住院的时候，侯老师又打来一次电话，劝说她参加一模考试，唐雨答应了。 张靖宇笑，“那我就祝你拿奖。” “谢谢。”题讲完了，唐雨站起身，裙子柔顺的垂下来，“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靖宇忽然叫住了她，“唐雨。” 她转身莫名的看他。 张靖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发，目光闪烁，“其实之前我撞见过孟诗蕊和刘耀杰他们在楼道里欺负你，但我那时候怕给自己惹事，就……当作没看见，对不起啊。” 唐雨沉默片刻，缓慢的说，“没事。” “那以后……我还能问你题吗？” 唐雨没从他眼里捕捉到什么恶意，嘴唇动了动，“可以。” 张靖宇腼腆的笑笑。 十七八岁白纸一样的年纪，撇开孟诗蕊那类极端的人来说，大多数都是如此。 不作恶，就是最大的善良。 他把她送下楼。 唐雨站在理发店门口，仰头看着那轮明月，一双漂亮的眸子泛着微光，心情格外清朗。 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就好像，她逐渐成了一个正常人。 一个可以在放学后四处闲逛，会和朋友逛精品店，然后再去小吃摊点上一份鱼丸的正常人。 不必再像从前那般战战兢兢，不必担心谁会把她拖进巷子里，去面临未知的恐惧。 就像现在这样，逐渐溶于平淡的烟火里。 许是内心太过平静，她忽然想到了边炀。 想到他给她推荐的英文歌。 想到他发给她的清北大学的图片。 还有海边和落日。 边炀说，他要把他眼中的世界翻译给她看。 还有…… “mOOnqUake。” 她望着月亮，不由自主的喃出单词。 据说月亮每年都会发生约一千次大月震，月亮轻震，而仰头望月的地球上的人们却浑然不知…… 就像是，此刻我的心在跳动，但这些心震，你永远不会知道。 ------------ 第85章 我就喜欢唐雨那样的 热闹沸腾的酒吧里。 边炀满脸不耐烦，是被秦明裕拽着胳膊生生拖进去的。 秦明裕嘴里口口声声的抗议着，“我来这么多天为你的事儿跑前跑后的，你也不请我吃顿饭，明天早上我就走了，你不得为我送送行啊！陪我喝点，这才十点，着急回去干什么啊！” 不像帝都遍地都是纸醉金迷的高档会所，凉城的消费水平没那么高，哪怕最好酒吧里的最好的卡座，消费也不过几万。 边炀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手提布袋，挣开秦明裕的手，把东西放在身侧的位置，脱掉外套罩在那东西上，隔绝了酒吧里的烟酒味，上半身那件松松垮垮的白色短袖，被酒吧里的灯光氤氲成了橙色，人往卡座上慵懒的一靠，整个人透着股子困倦的散漫劲儿。 秦明裕点了最贵的酒，喝到嘴里就吐了出来，满脸苦色。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偏头看边炀，对方耷垂着眉眼，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指节微微凸起的手拿着手机，屏幕里微弱的白光反衬得五官轮廓精致分明，似乎觉得单手打字慢，从口袋里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自顾自的回什么消息。 “你给谁回消息呢，笑得这么荡。” 秦明裕的脑袋刚凑过去，边炀就把手机倒扣，一只手嫌弃的把他凑近的脑袋推开，“喝你的酒。” “跟谁想看似的。”秦明裕双腿交叠，搭在桌子上，“炀哥，你知道我家里给我订的那个娃娃亲吧，我爹妈说等到法定年纪，就让我俩领证去，你说搞笑不搞笑，我都没见过那女的，就要跟人结婚，一想到我将来要跟一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女人睡一张床，还得做那种事，我就浑身难受啊。” 边炀指尖把玩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不甚在意的回了句。 “你们家商政联姻是常态。” 秦家往上数四代全是商政联姻的，到了秦明裕这一代，更是在刚出生就订好了姻亲。 不出意外，跟上辈子一样，婚姻包办。 虽说秦明裕没喜欢的女生，也对恋爱什么的不感兴趣，可也不愿意把婚姻大事让人一手操控，“那你呢。” 酒吧的空调开得太冷，他去扯边炀放卡座上的衣服。 边炀把他的手拍开，“别乱碰。” “我穿一下怎么了。” “你自己要个毯子。” 边炀伸手把他弄乱的衣服扯回去，遮好黑布袋里的东西。 见状，秦明裕哂了声，“这袋子里什么东西啊，拎了一路不说，你还用外套给包住，啥宝贝藏着掖着的，让我瞅瞅。” 他好奇心重，两只手非要扒拉，探个究竟。 谁知道刚看到一个角，两只手就被边炀反剪在身后，秦明裕吃痛的叫了一声，人就被丢到一边。 转过身再去看，边炀正防贼一样拉上外套的拉链，把那黑布袋包得不透一丝缝隙，放在卡座的另一侧。 “好家伙，里面是小姑娘用的东西吧，我看见了，你买那么多卫生棉干什么！” 秦明裕捂住手，仿若想到了什么，语调拉得长而慢，一脸玩味的看他，“给唐雨妹妹买的？” 边炀侧头瞧他，神色淡淡的，“关你什么事。” “你先是买一堆衣服，又忙活一夜弄什么玻璃隔断，现在把人骗到自己公寓去，还给人买这么私密的东西，炀哥你其心昭然若揭啊你。” 边炀拎着酒杯的指尖，闲散的搭在卡座侧棱，不怎么喝。 听到这话，眼睫动了动，没否认。 秦明裕坐过去一些，刚吃过果盘的手，不小心蹭到他的衣服。 边炀马上伸手拍了拍，“离老子远点，碰脏了，我家那个还得给我洗。” “什么你家那个？人家答应你了吗，你就搁这自己把身份给安排上了！你赶紧把我高冷的炀哥还给我！” 他去扒拉边炀，被后者一脚无情的踹开。 裤子上落下一个明显的鞋印子。 秦明裕捂着腚，捶胸顿足，“终究是错付了，十几年的友情比不上你跟人小姑娘一个月！看不出来啊炀哥，你居然这么重色轻友，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边炀轻抬眼皮，没搭腔。 “不过。”秦明裕坐直身体，提出一个现实的问题。 “你家就你一根独苗，如果将来给你安排一桩特别合适的婚事，那姑娘也挑不出错处，到时候你怎么选？” 边炀眼皮耷拉着，“那老畜生不敢。” 提到那人，他眉眼之间就格外沉，心情很躁。 秦明裕看出来了，酝酿一下措辞说，“其实边叔叔在这圈子里算是格外开明的家长了，从小对你是放养式的，不像我，跟猪圈里的猪一样，上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甚至接触什么人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也就能在头发上偶尔折腾一下，“边叔叔够可以的了。” “他何止是开明。”边炀一声轻嗤，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尽。 白色的液体灼过咽喉，他凉凉的讽，“他是开放，不止思想开放，床也开放。” “那事儿不是说明白了吗，边叔叔是被人算计的，压根没碰那小明星，后来不是连经纪人带那小明星一起都被封杀了吗。” 酒吧里的灯光很足，却丝毫融不进去边炀冷冽的眸色里。 接连喝了好几杯酒后，秦明裕按住他的酒杯。 “别这么喝，这酒纯烈，你胃本来就不好，这玩意儿烧胃。” 秦明裕让服务生把酒换成低度数的，“我不提他行了吧，咱们都不提，就想点开心的，想唐雨，你跟我说说，你喜欢她什么？你分得清自己是喜欢人家，还是可怜人家吗？” 边炀抬眸瞥她，和他的视线对上，“老子又不蠢。” “你这不没谈过恋爱吗，还这么年轻，万一以后遇到更喜欢的呢。” 他们才十九岁，即便站在这个圈子看到的风景多了点，到底还是毛头小子，没真正接触过感情这种东西。 秦明裕思考了下，跟他说，“你是喜欢她清纯，还是喜欢她可爱，又或是喜欢她漂亮？” 其实他已经很直白了，见边炀不吭声，索性更直白的点。 “你是不是就喜欢她那种文静清纯的类型？其实，咱们圈子里也有很多这类型的……” “我不喜欢。”边炀蓦地打断他的话。 他盯着面前的酒杯，在光下折射得五彩斑斓，“我不喜欢文静的，漂亮的，清纯的，我就喜欢唐雨那样的。” ------------ 第86章 那你亲老子一下 唐雨什么样，他就喜欢什么样。 秦明裕唇角动了动，也听得够直白。 “可是炀哥，你不是要出国吗。”他说，“异国恋必死无疑，更何况你俩本身就没什么感情基础，两三个月的感情，怎么抵得过四年异国的距离，就算你不变心，也无法保证唐雨不会变心吧，等她考上了帝都的大学，那边的风景会迷乱了她的眼。” “谁说我要出国了。”那酒的后劲确实大，边炀漆黑的眼底已经有了一些迷醉。 “国内发展前景这么好，老子出国干什么。” “……” 秦明裕抽了抽嘴角，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笑话。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非要出国，多少教授轮番劝都没用的。 殊不知，此刻说话的两人已经被酒吧不少猎艳女盯上了。 他们坐最贵的卡座，点最贵的酒，长相又出挑，在人堆里十分扎眼。 有个穿着超短裙的女孩扭着腰肢，拎着一杯酒走过来，轻浮的坐在边炀身侧的位置。 “帅哥，你们有点脸生啊，外地的？” 女孩的年纪看着不大，夹着声音，显得很细，抿了一口酒，把印着唇印的酒杯推到边炀手边。 边炀偏头看她一眼，眸色冷冷淡淡的。 女孩笑了笑，眼角带上了点媚气，“要不要一起玩？” “起开。” 他身上散发着冷冽的气场，若是厌烦什么，浑身上下都会散发出厌烦的气息，不加遮掩的。 尤其是当看到她坐到他的外套时，眼里的嫌恶更是遮不住。 伸手把外套抽出来，力道过大，女孩重心不稳，差点被掀到地上。 “不玩就不玩，你神经病啊！” 女孩恼羞成怒的走了。 秦明裕的手搭在卡座靠背，从那女孩身上缓缓的收回视线。 边炀正嫌弃的用纸巾擦衣服，觉得擦不干净一样，把外套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倒是让他找回了点边炀熟悉的样子。 —— 唐雨盘坐在客厅看英文电影，直到将近夜里十二点钟，接到一个电话。 是秦明裕打来的。 他们在医院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倒是第一次打电话。 唐雨摘掉耳机，接通电话。 秦明裕在电话那边苦哈哈的说，“妹妹，边炀喝多了，我一个人搀不动，人就在你们公寓楼下，你下来帮我一起呗？” 唐雨马上应声，挂断电话后就换上鞋子出门。 门关上的时候，才想起忘记拿钥匙，好在边炀走得时候带了一把。 楼下，秦明裕搀扶着边炀，见到小姑娘跑下来，他招了招手。 唐雨还没过去就闻到了很浓的酒味。 秦明裕解释，“给我饯行来着，不小心喝多了。”然后惊奇的看她的样子，“妹妹，你这发型还挺好看。” 唐雨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边炀很高，她只到他胸口的位置，在秦明裕面前局促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搀扶比较好。 直到秦明裕安排，把边炀的一只手臂架在她的脖颈上，“你就这么扶着就行。” 唐雨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显得无处安放，就搭在他的腰上，支撑他身体的重量。 边炀嘴里说着，“东西。” 秦明裕这才想起手上拎着的袋子，“在这呢在这呢。” 把东西塞进边炀的掌心里，他才安生一会儿。 秦明裕把他们送进电梯里就走了，边炀酒量还行，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他垂眸瞧见扶他的人是小姑娘，就自己靠在电梯侧壁上，仰起头。 电梯顶光铺在少年精致的面孔上，照着他细密卷翘的睫毛，他很安静，只有冷白的喉结时不时滚动，碎发遮在眼帘前，若有若无的，落了层浅淡的阴影。 他们楼层高，电梯一点点的上升。 唐雨看他一直闭眼仰着头，靠在侧壁上，也不说话，就轻轻问，“是不是有点难受啊？” 闻言，边炀缓缓的掀开眼眸，视线下滑，落在她乖巧的脸上。 这么看了好大一会儿。 看得唐雨都有显得不自然了，“怎么了。” 她摸摸头发，解释，“理发师弄得，是不是显得很奇怪……” “不奇怪。”酒精滚过的嗓音又低又哑，“很漂亮。” 唐雨对上他的视线，微微弯了下唇。 电梯打开时，她把他的手臂照旧放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出去。 “钥匙我忘记带了，你的放哪里了？” 站在门口，她问。 “在兜里，自己摸。” 边炀应了句。 唐雨伸手摸进他的裤子口袋，这边没有，又去另外一边，还没有摸到钥匙，却不想边炀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按在墙边。 唐雨猝不及防的被他抵在冰冷的墙壁，他的身体和她贴得极近，垂着脑袋，在她肩膀的位置重重的喘息。 “唐小雨，今天怎么没回我微信。” 唐雨下意识仰头，眼神清澈，“微信？什么微信？” 距离太近，她只要呼吸，就可以闻到少年身上那股清冽的酒精味，夹杂着雪松的冷香，是和公寓一样的味道，专属于他的气息。 “你只回了个‘嗯’字。” 他说。 唐雨想起来，刚才她发微信问他晚饭吃什么，他回答在外边吃，叮嘱她出去吃点，她就回了‘嗯’字。 “你怎么这么敷衍我。” 他眼皮耷拉着，可能是因为喝酒的缘故，隐隐有几分委屈。 唐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那对话分明已经完成了闭环。 “我没有……” 她试图解释。 边炀打断，“你有。” 唐雨很有耐心，“那你说，我该怎么回？” 边炀哑声，“你该回‘嗯嗯’。” 唐雨：“……” “我生气了唐小雨。” 他有点无理取闹。 唐雨把这归结为他喝酒的缘故，也没有当真，伸手去摸他的口袋，想拿钥匙。 边炀却握住了她伸过去的手，掌心很热。 她轻轻挣了下，没挣脱，就皱了下眉头，“边炀，你别闹。” 他闷闷的，没吭声。 没多久，唐雨就感觉到他用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一下，像是在求和。 力道不轻不重的，就是有点儿痒。 “你哄哄我。”他说，“你哄我，我把钥匙给你。” “……” 唐雨轻轻的吐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那行，边炀，你把钥匙给我好不好，不给我钥匙，我们都进不去。” 小姑娘的嗓音细软好听。 比酒吧里那个蛇精不知道好听多少倍。 边炀忍不住扯唇笑了笑。 唐雨以为他折腾够了，谁知道他稍稍弯腰，凑到她耳边，说了句，“那你亲老子一下。” “不亲，哄不好。” ------------ 第87章 初吻 唐雨先是愣了一下，卷翘的睫毛忽闪着，显得呆呆的。 他的脑袋低得越来越近。 仿佛空气都变得逼仄稀薄起来，只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唐雨就有些结巴，“边炀，你喝、喝醉了，把钥匙给我，我扶你进去休息……” 他快速‘嗯’完，却抵着她的额头，一动没动，“唐小雨。” 这样念她的名字。 “嗯？” 她颤了下肩膀，额头贴着他的，浑身有点热，心跳也很快。 很近的距离，可以说是不正常的距离。 可他的靠近，却让她一点都不恐慌。 他身子微微下弯，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显得略有些紧绷。 “唐小雨。” 明亮的走廊里，灯光在他精致的面容上落下一片好看的光影，重复念她的名字。 唐雨红着脸抬眸，湿漉漉的眼眸里全是无措和羞赧。 他得不到回复，依旧念她，“唐小雨。” “嗯。” 想起他说的敷衍，她又改了口，“嗯嗯。” 边炀没忍住低笑了声，笑的肩膀都在颤。 好乖啊。 目光缓慢的下滑，定在她娇软的唇瓣上。 喉结轻轻滚动着，压低嗓音，问她，“这个你记住了，刚才让你亲我，你怎么就忽略了。” 手背温柔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女孩绒绒的脸蛋顿时晕了层粉。 他胸腔微伏，漆黑的眉眼紧紧睨视着她，低声问，“故意的？” 唐雨紧张的嘴唇都在哆嗦，“你喝醉了。” “我是喝醉了，又不是喝傻了。” 她脸颊的发丝被蹭得絮乱，边炀就着这个姿势，掌心顺着她脸侧的短发，捧起她的脸蛋。 唐雨脸上粉粉糯糯的一片，对上他沾染水雾的眼眸，心尖忽然颤了一下。 又听见他小心翼翼的问，“还是你……不喜欢我。” 这一刻，她心跳那么快，甚至有一瞬间的嗡鸣。 只能看到他的唇瓣张张合合，却好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最后边炀轻垂下眼帘，整个人似乎黯淡了很多，略微直起身子，额发垂落下来，掩住了眼眸里的情绪。 唐雨平静了一会儿，抬头去看他的侧脸。 他仰颈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冷白匀称的手指扯了扯领口，在轻轻的喘息。 空气静谧的不像话。 片刻后，他感觉到有什么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扯动。 边炀缓缓掀开眼眸，侧脸微垂，小姑娘站在他身边低着头，脸颊红晕漫天，细密的眼睫不停的颤动。 她很低的声音，“你不是说……不能随便亲你吗。” 上次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还踢歪了垃圾桶。 唐雨记得很清楚。 他唇角动了动，“你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不喜欢。 “嗯。”她抿着唇，垂着的眼睫颤动。 边炀喉结蓦地滚了滚，正努力压下去的心思，因为她一个字又翻滚起来，甚至愈来愈烈。 “‘嗯’是什么意思？” 他的掌心托着她的脸颊抬起，站在她的面前，几乎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是可以的意思吗？” 唐雨抬起的眼眸映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人被拉过去，贴着他的身体。 凉城到四月份已经很热了。 小姑娘穿着薄薄的雪纺裙子，柔软温热的身子，贴着少年紧实的胸膛。 理完发回来，她就洗过澡了，身上裹携着和他身上很像的沐浴露香味，淡淡的，很勾人。 唐雨本能的有些慌，踩着拖鞋往后退。 他感觉到她在躲，低头看她，有点喑哑，带着缱绻的意味，“别怕。” 狭窄的角落里，灯光昏惑，因为他说不怕，唐雨忽然就没那么怕了。 感触到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有些凉，触感像是从神经末梢钻进大脑皮层。 唐雨身体敏感的颤了颤，细白的指紧紧的攥住抵在他胸前的衣服。 “那我数三个数，就亲你了。” 听着他的声音，她目光晃了晃。 “三。” 他盯紧她的唇。 唐雨的呼吸轻了轻，脑袋有些混沌。 “二。” 唐雨的呼吸凝住，一直挤压着的紧张，在此刻攀到顶端，直到他说，“一。” 唇上微凉的触感压下来，和他的气息一起将她覆盖 柔软而陌生。 她整个人被扣在他的怀里，眸光还这样无措的晃动着，神经都在颤栗。 直到她清晰的感觉到下唇被舔舐，被反复碾吻。 这种滚烫的侵略感，酥酥麻麻的，手指和脚趾不由得紧紧的蜷在一起。 连带着大脑皮层和尾椎都开始发麻。 她脑袋里像炸起了一簇又一簇的火花，每一根神经都像是被拉到极致。 她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他，边炀稍稍距离，眼底暗沉，额头抵着她的额心，喘息了一下，“闭上眼睛。” 这样看着他，受不了。 眼前落下他的掌心，视线里一片红暗。 她缓慢的眨了下眼，只听见他轻轻的汲气。 掌心被她的长睫撩得痒，他落下的掌心穿过女孩的发丝，慢慢滑到她的纤颈。 贴着那块细嫩的地方，把人带到自己跟前来。 他也脸红了，黑眸里满满盛着她的样子，像是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嗓音又低又哑的，“想再亲一下。” 她真的好软。 唇瓣软，舌尖软。 像咬着浸熟了的甜果子，让人上瘾。 清晰的感觉他的气息又侵袭而来，唐雨缓缓闭上眼睛。 可他渐渐的不满足于只是临摹她的唇瓣，开始用舌尖扫过她的唇缝，痒痒的，又不轻不重的咬她的下唇。 一遍遍重复碾磨，迫使她不得不主动张开齿缝。 唐雨被他托着脸颊，仰起脸。 他怎么都吻不够那样。 生涩，偏偏又一味的索取。 唐雨的头越来越仰。 渐渐的，呼吸逐渐稀薄。 感觉要窒息了。 这时，电梯忽然打开了，唐雨一个激灵。 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边炀的身子迅速覆在她的身上，重重的喘息，将她遮挡完全。 从电梯里出来的人见这样的情形一愣，只看到少年一个背影，身下挡着一个小姑娘，只看到底下晃动的裙摆，旋即反应过来。 “抱歉啊，好像走错了。” 公寓是一梯一户的，对方说完就尴尬的折身进了电梯。 唐雨跟做了坏事一样，脑袋深深的埋在他胸前，因为紧张，还带着轻微的颤栗，怎么都不抬头了。 边炀侧着下颌，喉结滚动，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牵着她的手进了公寓。 房门关上，不轻不重的上锁声，她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摸索着墙壁去找灯的开关，少年的掌心从身后覆了上来，五指强势的插进她的指缝里，和她十指相扣。 唐雨的脊骨窜升起一片麻意，少年炽热的体温，像电流一般钻进身体里，听见他低声说，“倒计时开始。” 唐雨有些迷茫。 直到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静寂中发生声响。 她像找到一个借口那样，飞速的说，“你电话响了！” “是闹钟。” 他从身后环着女孩纤弱的腰肢，将下巴垫在她的颈窝里蹭。 “生日快乐，唐小雨。” 他定的闹钟，是零点的闹钟。 ------------ 第88章 要是睡不着，你起来做套卷子吧 唐雨的眼睫缓慢的眨了下，边炀的嗓音很轻，带着微沙的质感。 “以后我们小雨就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 此时月光最好，穿过透明玻璃明晃晃的降在地上。 “十八岁可以做很多事情，穿更多漂亮的裙子，见更多迥异的风景，遇到更多形色的人，也会变得更有勇气，去迎接更有挑战的人生，和更坦然的接受很多人给予你的爱。” 他的嗓音是源源不断的能量，是炽烈的阳光。 唐雨的眼圈不由得红了红。 他身体俯下去，蹭着她的颈窝，“从今以后，我们小雨会变得自信大胆、明媚张扬，所有的困难都会在你鼎沸的人生里消弭殆尽，我们小雨，会渐渐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人。” 说完他又自顾自的笑，“不过也不需要太无所不能，偶尔也要撒撒娇，让我有点存在感。” 她听着低下头，不自觉弯起唇，眼泪却从眼眶垂直的滑了下去。 滚落在边炀圈着她腰身的手背上。 边炀的手指动了动，扳过她的身体，没开灯，室内光线很暗，她还不抬头。 他抬手摸到了她的眼泪，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 看着小姑娘泫然泪下的眼睛，在黑暗中那么亮。 边炀抬手把灯打开。 “怎么哭了？” 手足无措的用指腹轻轻擦。 小姑娘鼻尖红红的，睫毛湿答答的一片，让边炀的心尖都跟着颤了。 以为是他欺负的。 “我错了还不成吗，老子不亲了不亲了，以后都不亲了！” 哪里还有半点酒意，边炀清醒得厉害，就是不知道怎么哄。 小姑娘泪珠珠越掉越多，还是闷不吭声的掉。 忽然觉得秦明裕说得不错，自己真特么是个禽兽！ 唐雨是发泄的哭，不带情绪的哭。 像是要把过去受到的委屈和隐忍都变成眼泪发泄出来。 所以自顾自的哭了一会儿，再抬眼的时候，看到边炀在她面前，手撑着膝盖，急得眼睛都红了的时候，她稍稍一愣，用手背擦掉眼泪破涕而笑。 边炀有点不明白小姑娘这又哭又笑的是几个意思。 就哄着问，“还生气吗？我下次……不亲了，你别不搭理我。” 唐雨轻抿了下唇，想到刚才在外边的吻，脸颊又有点烧，抬起手蹭了蹭脸，感觉这个问题回不回答，意义都很奇怪。 要是说生气，可她刚才确实……不是因为那个生气的。 可要是说不生气，像成了某种暗示一样。 就没看他，轻舔了下唇，想起这地方他刚吻过，耳尖热得很，马上抿着唇角，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低头朝卧室走。 “我困了，想睡了。” 边炀静静的看她，就这么从自己面前走过，一点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他微抿了下唇，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头一次感觉如此挫败。 吻她的时候，她没拒绝他，可吻过之后，反而不搭理他了。 难道是……他吻技太差，给人落下心理阴影了？ 唐雨收拾的很快，全程没看在客厅刷存在感的边炀，在浴室换上睡衣，洗漱之后，就咕咚咕咚的钻进卧室的床上。 把自己陷入棉花糖一样的被子里。 脑袋也没有露出来。 客厅，边炀坐姿懒散的靠在沙发里，一只手斜斜的搭在靠背，另一只手不停调换频道，余光却留意着身后浴室的一举一动。 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刷牙洗脸声。 她动作很快，争分夺秒的地步。 直到他听见玻璃拉门关上的声音，边炀舌尖轻抵着上颚，关上了电视。 在被窝里的唐雨听不到客厅里的电视频道声了，房门打开，边炀他走了进来。 她捏着被角，从被子缝隙里偷偷看出去，方格玻璃上朦胧着映照着他的身型轮廓。 他双手攥着短袖下端，脱掉衣服。 她连忙收回视线，埋进被子里去。 隔着窗帘，是看不见的。 可是不隔音。 因为太过安静，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会无端放大……她就会产生联想。 卧室的门关上，他又出去了，应该是去洗澡。 唐雨掀开被子，憋了一会儿脸有些红，闭着眼睛轻轻吐气，不自觉的指腹抚上了嘴唇。 再度想起了刚才走廊里的那个吻。 只是轻轻一碰，似乎就能想到他贴上来时的感觉。 脸又开始有点热了，她掀开被子，把自己完全晾外边。 细白的腿搭在床边上舒适的搭着，轻轻晃动。 偏头看向窗外的月光，自顾自的弯起了唇，心里莫名漾起丝丝缕缕的甜意。 她之前很喜欢晒阳光，因为太阳晒着，只有光还有温暖。 可现在她也喜欢月亮了。 唐雨抬起手，好像就能碰到从窗子里照进来的清晖，好像和边炀一样。 倨傲的带着光芒，又从不吝啬他的光。 边炀洗完澡进来时，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原本摔门的动作，也格外的小心。 小姑娘似乎已经睡着了，方格玻璃上，正抱着被子，腿随意的搭在一侧，有个迷蒙的侧影。 边炀把手机开了静音，放在床头柜上。 躺在床上时，枕着手臂看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又侧过身子，和她一样的姿势。 两张床隔着一扇玻璃紧挨着，这光线下半明半暗的，彼此都不清晰。 可边炀好像能透过这玻璃，想象到她睡着时乖软的样子。 指尖在上面轻轻划，无声的临摹她的侧影。 直到小姑娘翻了个身，轻轻吐气，边炀才发觉她没睡。 顿时把手缩了回去，轻咳两声，“睡不着？” 唐雨一愣，似乎也没想到他也没睡着。 迟疑了三秒，然后很轻的“嗯”了一声，问他，“你也睡不着吗。” 边炀偏头看她，呼吸浅了几分，低声，“月亮这么好，有点舍不得睡。” 唐雨也看向窗外月色，“是好看。” 边炀酝酿一下措辞，准备问她今天为什么哭。 唐雨忽然却提了句，“要是睡不着，你起来做套卷子吧。” 边炀：“……？”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汪晴跟我说，你上课都没好好听讲，老师讲卷子的时候你也在睡觉。” 边炀：“……” 提到这些，她胡思乱想的脑袋才能清明几分。 “你答应过我好好上课的，结果你都没做到……”越说，她就带了点情绪，“说好要一起考大学的，边炀，你说话一点都不算数。”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你看老子像说话不算数的人？” “那你睡不着就去做卷子吧。” “……” “做一会儿，你就困了。” 说着，唐雨打了个哈欠，嗓音懒懒的，“我也要睡了。” 然后给了他一个利落的背影。 边炀：“……” 这是接完吻之后该有的对话吗？ 让他去做卷子？ 好家伙，感情从头到尾不知所措心脏砰砰乱跳的都是他自己！ 唐雨背过身时，轻轻吐了吐舌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尴尬的气氛。 不过她确实有点困了，也趁机提了提让他好好学习的事，一举两得。 没管玻璃另一边的边炀此刻心境如何的复杂凌乱，小姑娘抱着被子，已经甜甜的进入梦乡。 ------------ 第89章 是法律救了你 接吻后的三个小时，凌晨三点钟。 边炀躺在床上，还格外的精神。 成功失眠了。 他翻来覆去的没有一丁点睡意。 唇瓣上甜甜的滋味，跟烙印一样，回味到现在，不淡，反而越来越浓烈。 尤其身边还躺着心爱的小姑娘。 哪怕隔了方格玻璃，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的，就这么看着她的影子，体内就莫名涌动着一股子难以压制的情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难以纾解。 硬到现在。 操，就忍不住。 她真的太好亲了。 秦明裕说错了，他把人拐进家是存了坏心，可特么也是给自己找罪受。 把玩着手机，看着屏幕上乱七八糟的资讯，企图分散注意力，终究是躁。 反观隔壁小姑娘，没心没肺的，睡得真特么香。 边炀手臂压在额前，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缓了一会儿，没什么用。 最后指腹按按眉心，轻轻掀开被子，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卧室。 在客厅里穿好衣服，边炀靠在沙发上仰颈。 片刻后拿上钥匙，离开了公寓。 夜里起了风，挺凉的，刮在身上舒坦几分。 边炀穿着深色的挡风外套，慵懒的靠在墙壁上，领口的拉链没拉到顶，松松垮垮的，在暗处露出的锁骨也显得冷白，嘴里咬着的棒棒糖，是从客厅茶几上顺的，小姑娘吃的草莓味，难怪接吻的时候那么甜。 这个点，最热闹的小吃街也没什么人了，凉风卷着枯叶打着璇儿的转。 他百无聊赖的走着散心，那股子躁渐渐的得到缓解，正打算回去的时候，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 “让我摸摸嘛，掀开衣服，你这样挡着，我手伸不进去。” 然后是女人半推半就的声音，“这是在街上，被人看见了不好。” “这个时候了街上哪有人。” 他的手从女人的裙摆里伸进去。 边炀淡漠的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直到那男子又说了几句话，他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双手插在口袋里，又慵懒的退了回来。 “有人啊！他在看我们！” 那女人穿着不大正经，红色亮片半臀裙，是夜场里的。 伸手拍了下正摸她身子的男子，提醒他一句。 男子不耐烦的转过身，结果一看到边炀，先是愣了下，随后心里陡生愤恨。 要不是他，他前段时间至于受那么大罪吗！ 好不容易出院可以来潇洒了，结果还看见了他！ 边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眼眸漆黑，唇角淡扯着，朝他勾了勾手。 刘耀杰把手从女人衣服里缩回来，警惕的看他，看着好像还挺怕，“你干嘛！边炀，上次的事儿就……就算了，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 他今天一个人，肯定打不过边炀，选择认怂。 “你说算了就算了？”边炀垂着眼尾，略显玩世不恭，“那点儿怎么够。” “你，你什么意思啊你！” 刘耀杰往后退了退。 女人见情形不对，整理好衣服，二话不说就跑了。 刘耀杰骂了一句，扭头也打算跑，边炀从后懒懒的说了句，“你再走一步试试。” 他弯腰拾起路边一块砖头，在手里掂量份量。 刘耀杰不信他真敢，结果刚走一步，砖头就精准无误的砸在了他的膝盖窝上。 整个人狼狈的来了个狗啃地。 边炀慢吞吞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一身黑衣也没敛住他的轻慢，抬脚踩在他的胸口上，眼皮耷拉着，姿态矜贵又冷傲。 力气越来越大，刘耀杰被踩得喘不过气。 那种畏惧涌上心头，抱着他的脚，企图挪开，结果根本动不了他半分。 “边炀，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一个班的，那事儿我没追究，也受到惩罚了，你就放过我一次吧！” 少年咬着糖，轻哂了声，“没文化可以学，长得丑可以整，心眼坏真没法治，你欺负唐雨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这一天呢，这才哪跟哪啊。” 看见刘耀杰这张恶心的脸，第一次见唐雨的画面就浮在眼前。 他后悔当时就没动手。 后悔当时就没给那三个畜生狠狠上一课。 或许他那时候做得绝一些，那些人就会多一些忌惮，后来的她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边炀像找到了发泄出口，俯身，温吞的提着刘耀杰的领口，扔进漆黑的巷子里。 刘耀杰被扔在地上，缩着脖子，想到了范越彬的下场。 被打的现在还没出院。 不知道他怎么做的，迫使范越彬转了学，连他爸都调离了凉城。 “边炀！我最近都在医院里，我没对唐雨动手啊，要是有什么事……也是孟诗蕊她干的，跟我没关系啊！” 少年低头看他，活动了下手腕，神情漠然，“别担心，下一个就是她。” 刘耀杰闻言更怕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结果被他从后按在墙上，腹部毫无预兆的被踹了一脚。 这一脚没半点克制。 他哀嚎一声，捂住腹部，虾米一样的蜷缩，额头青筋绷直，眼前阵阵发黑。 边炀转了转脖子，抬起下颌，告诉他，“站好。” 刘耀杰恼怒的还手，结果又是一脚，这次踹在他的脸上。 刘耀杰在半空翻了一圈重重的倒地，鼻子里都是血，爬都爬不起来。 艰难的抬起头，对上边炀黑得纯粹的眼睛。 他后背冒了冷汗，开始求饶，“我、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唐雨了，别打了……” 边炀发出一声嗤笑，“如果第一次见到你，你说这种话，可能还有点用，但现在，不管用了。” 他半蹲下来，看刘耀杰，眼神很冷。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法律呢。” 刘耀杰额头上冒着汗，嘴唇在哆嗦，全是畏惧。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分明，我是在用你的方法来对付你啊，你又怕什么。” 刘耀杰畏畏缩缩的收回视线，全身打颤。 边炀淡淡的继续，“如果没有法律，这个世界就是完全弱肉强食的世界，就跟你欺负唐雨一样，我现在把你弄死在这，也不会留下什么污点，负什么责任。” “可惜，这是个有法律的世界，在这里，每个人就要遵循规则，所以别担心，我只会让你疼，让你牢牢记住这种痛苦，这样，每当你再想去欺负别人的时候，就能好好回味今天。” 他直起身体，耷拉着眼皮，很颓。 “好好记住，是法律救了你，是我的人性救了你，你要学会感激。” ------------ 第90章 终点就是有我的地方 刘耀杰紧紧的咬着牙关。 从小到大都没人敢这么教育他！ “我……” 他还没说出的话，头发就被蓦地抓住，下一秒不受控制的往墙上磕，随后腹部又是一击。 他痛得喘不过气，感觉骨头都要碎了，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眼里布满红血丝抬头看边炀，那点骨气全没了，“我、我知道错了，你别打了！我真知道错了，以后我要是看见唐雨，我就绕道走还不行吗……” “可还不够。”不够深刻。 不够深刻，是记不住的。 边炀把人扔地上，往后退了步，看着地上的人就像是在看一团垃圾，“把衣服脱了。” 刘耀杰眼神惊惧，“脱、脱衣服……？” “脱。” 他压了压眼皮，威迫感很强。 此刻的刘耀杰动弹一下都觉得全身要散架了，疼得打哆嗦，哪里还有脱衣服的力气。 直到边炀开始倒计时，他才忍着身体的剧痛，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个裤衩。 风一吹，他鼻青脸肿的抱着自己，打了个寒战。 边炀掠了眼，“继续。” 刘耀杰瞪着眼睛，“不”字还说出来，就看他已经在活动手腕，刘耀杰马上利索的把底裤也脱掉了。 边炀轻描淡写的问，“这么喜欢脱别人的衣服，我想，你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所以成全你一次。” 刘耀杰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边炀抬抬眼皮，“绕着这条街跑三圈。” “什、什么……！” “怎么，不愿意？”边炀笑，“我的手又开始有点痒了。” 刘耀杰看着他的拳头，吞了口唾沫。 从前都是他欺负别人，这会儿被人欺负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忽然理解了被他欺负那些人，为什么见到他就跑了…… 可恶的是他看见边炀，跑都跑不掉。 边炀似乎有些困了，语气稀松困倦，“你忍着点，我速战速决。” 刚抬起脚，刘耀杰就抱着脑袋求饶，“我跑！我跑！” 反正凌晨三点也没什么人，他跑的时候捂住脸，不会有人知道的。 总比被边炀打个半死强！ 刘耀杰咬咬牙，拖着疼痛的身体跑出巷子。 身后传来边炀慵散的嗓音，“我帮你记圈。” “对了，别想着逃跑。” 他闲散的笑，“我盯着你呢。”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刘耀杰一个激灵，浑身渐渐冰冷。 那种眼神，就跟被阎王盯上了一样！ 街上确实没什么人，但这条街开了家夜店，来来往往有不少喝醉酒的男人女人。 见到一个蒙着脸的裸体在街上裸奔，开始起哄拍照。 刘耀杰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实在忍不了了，想趁机开溜。 就看到不远处的边炀，站在路灯下，正一块砖掂量着玩儿。 他顿时心头一哽，拖着步子，埋头继续跑。 在二楼睡得正香的张靖宇，被楼下的起哄声吵醒了，打开窗户一看，登时感觉辣眼睛。 还是凑热闹的打开手机录像。 录着录着，他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啊。 屏幕不断放大，哎，这蒙着脑袋的人不是刘耀杰吗？ 刘耀杰也没想到，喘口气的功夫被拍了。 张靖宇顿时拍着桌子狂笑。 刘耀杰吃错什么药了，大晚上裸奔？月下遛鸟？ 本想把视频发班级群里，可又怕被刘耀杰报复，就匿名发到了学校论坛。 谁让他上体育课的时候，威胁他去收器材来着。 天道好轮回啊。 —— 唐雨本以为自己会睡得不自在，谁知道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生物钟都没响。 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的脸颊埋在软软的被子里，从窗帘缝隙投进来的阳光有点刺眼，就眯着眼睛，“喂？” 压低声音，怕吵醒外边的边炀。 “小雨，你看学校论坛了吗？哈哈哈哈刘耀杰他、他上新闻了！” 汪晴在电话那边笑得肚子疼，说话都不利索。 唐雨不感兴趣，“哦。” “他脑子是有问题还是大晚上喝多了，居然在大街上裸奔，被人给拍下来了！还上了民生新闻！我敢保证他现在一定藏在家里门都不敢出，丢人现眼！真是活该！” 唐雨揉揉眼睛，被汪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渐渐清醒。 从床上直挺挺的坐起身，睡衣细细的肩带从削瘦的肩头滑落，头发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凌乱，“嗯。” 见她不感兴趣，汪晴也就不说了。 “今天是你生日哎，生日快乐，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的？！” 她还挺骄傲。 唐雨抿了抿唇，蓦地想到昨晚边炀那句‘生日快乐’。 把发烫的脑袋藏到棉被里，小声说，“你是第二个。” “啊？！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第一个是谁啊？” 唐雨咬着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样。 匆匆的岔开话题，“不说了，我先起床，挂了。” “那好吧，我们周一见。” 唐雨挂了电话，伸手遮了遮晒在脸颊的阳光，从床上滑下来。 想到外边睡着边炀，把睡衣的肩带拉上去，低头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衣服，才轻声轻脚的打开玻璃门。 先是开了一个缝隙，往他床上一瞟。 才发现他床上空空荡荡的，人已经不在了。 边炀居然比她起得还早。 唐雨走进客厅，环视一圈，也没见到他。 最后在洗手间的玻璃上，看到了他留下来的纸条： 【请按照路线来找你的老大。——边炀】 路线？ 唐雨有点迷茫，然后想到什么，边慢吞吞的刷牙，边去卧室拿手机。 果不其然，微信对话框里，边炀有留言。 【餐厅桌子上有早餐，吃完早餐下楼。】 唐雨疑惑的打字：【去哪？】 边炀很快就回复了：【保密。】 很拽的两个字。 然后又发了句：【柜子里有个蓝色短袖衬衫，穿那个。】 唐雨：【嗯？】 边炀：【照做。】 唐雨：“……”好吧。 快速的洗漱完后，去吃早餐，是小笼包和豆粥，还热着。 一尝味道，就知道是底下商铺里卖的早餐。 吃完早餐，她打开衣柜，去找他说的那件衣服，果然是有的。 她穿上后站在镜子前，缓慢的眨了下眼。 在衬衫里面搭了个白色短袖，牛仔裤宽宽松松的，很休闲的装扮。 走出公寓，她没找到边炀，低头看到了地下的蓝色指示标。 昨天好像没有的。 她下意识的踩着指示标往前走，直到路边，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下来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走过来，为她绅士的打开车门。 “您是唐雨小姐吧，我是边先生安排的包车，请您上车吧。” “边炀？” 她愣了一下。 对方点点头，“是的，您可以确认一下。” 她低头给边炀发信息，得到了他的确认，然后满头雾水的上了车。 司机坐在驾驶座，回头对她笑，“祝您生日快乐。” 唐雨规矩的坐着，搭在腿上的手指捏在一起，“谢谢。” “后排的零食是边先生准备的，您可以随意享用。” “边炀呢？” 她以为他在车上，可是没有。 司机说，“在目的地等您呢。” 车子缓缓的开动，唐雨看了眼身侧满满一大袋子的零食，默默收回视线。 给边炀打字：【你在哪里呀？】 他发的语音，“在你的终点啊。” 语气懒懒的，不太正经。 语音这么猝不及防的外放出来，司机听见后轻轻笑了一下。 唐雨脸色变得不大自然起来，快速调小的音量键。 然后埋头给他发微信：【我问的是，终点是什么地方。】 少年散漫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终点就是有我的地方。” 唐雨：“……” 吊儿郎当的。 不正经。 怎么问他都不说，她索性合上手机，单手支着侧脸，看向窗外。 今日阳光正好，街边的香樟树被晒得懒洋洋的。 不知道这辆车最终驶向什么地方，她却格外平静，就好像终点是他，一点都不担心。 ------------ 第91章 一定是朝他心爱的姑娘 而发完微信的边炀，抿着浅浅的笑意，单手揣进裤兜里，抬步走进附近的一家花店。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花？” 店员小姑娘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亮。 雾草，大帅比！ 一身清爽的蓝色衬衫，穿着休闲浅色长裤，内里随性搭了件白色短袖，松垮的领口刚露出锁骨的位置，上面坠的那颗痣在阴影斑驳下潋滟生姿，感觉是精心打扮过的，浑身上下那股子野和慵懒劲儿要从身体里钻出来了一样。 就是黑眼圈挺重。 看来帅哥没睡好。 边炀垂着眉眼，扫过四周鲜花的品类，说，“送未来女朋友。” 店员马上消停了心思，人家有女朋友啊。 不过她敏锐的捕捉到两个词，“未来？” 似乎想到唐雨，他就在笑，轻轻“嗯”了一声，“今天要告白。” “告白的花送红玫瑰比较好，红玫瑰的花语是热情似火的爱，或者粉玫瑰，现在女孩子都喜欢粉玫瑰，香槟色玫瑰也是我们店的爆款！” 店员极力推荐，边炀的视线却落在了别处。 他弯下腰，修长匀称的手指抚过其中一朵卡其色的玫瑰。 不似红色娇艳多余，也不如粉色鲜嫩可人，安安静静被放在不起眼的位置，却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这是卡布奇诺，卡布奇诺的花语是不期而遇。” 店员说。 不期而遇。 又何尝不是，遇见就是幸运。 边炀抬头问，“我可以自己包装吗。” 平常当然是不能的，但此刻店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引他进店里，“当然可以！” 边炀道了谢，颀长的身形走进店里时需要弯下腰。 店员在一旁指导他怎么包装。 少年把肩上背的包放在一旁，双腿敞开，坐在那，衬衫被挽起来一截，露出一截冷白削瘦的手腕。 他应该是没做过什么手工，被刺儿扎了好几次，店员动了动嘴，本想告诉他买现成的比较方便，可看他垂下的侧脸极其认真，就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成品花了半个小时才弄好。 边炀看着手上的花，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总是散漫不羁的眉眼此刻含了掩不住的温柔的碎光。 店员目送少年离开。 他一手捧着花，朝某个方向飞快的奔去。 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微风拂过他的发梢。 不知道他要去哪。 但一定是朝向他心爱的姑娘。 —— 车子开了一个半小时，唐雨昏昏欲睡，直到司机提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眶，映入眼帘的是游乐园。 唐雨愣了愣，“这地方是……” 司机大叔绅士的拉开车门，“这是商市的游乐园，祝您玩得愉快，记得让您男朋友给个好评啊。” 商市是凉城上面的市区，唐雨只在参加竞赛的时候来过。 听着司机大叔的称呼，小姑娘耳廓迅速泛起层粉，拎着一大包零食下车，仰头，看着半空中正垂直下落的极速飞车，上面传来男男女女刺激的尖叫声和惊呼声。 太阳有些烈，刺眼又晃神。 休息日来往的人很多，有带孩子来的一家三口，还有挽着手臂的情侣…… 带着香樟树味道的暖风从四面八方清爽的吹过来，每个人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往前走。】 她的手机震动一下。 唐雨按照脚下的蓝色指示标，埋头往前走，直到映入一双白色的鞋子。 她顺着那双笔直修长的双腿抬头，对上边炀略微上挑的眼眸。 看到他和自己一样的衣服，唐雨一愣，旋即脑海里出现三个字‘情侣装’。 紧接着就看到他变戏法一样，把身后藏着的花捧到她跟前。 红棕色的包装纸里，玫瑰花瓣重重叠叠，宛如细腻的羊绒，中间坠了巧克力泡泡，看起来像是味道极好的巧克力糖，不张扬，却又美得过分。 边炀屈指弹她的脑袋，“愣着干什么，接着啊。” 唐雨仰着脑袋和他对视，杏眼澄净，表情显得有点呆。 边炀把花塞她怀里，顺便拎起她手上的布包和零食，“生日快乐。” 唐雨低头看着怀里的花，她缓慢的眨了下眼睛，“送给我的？” 边炀嗤了声，“不然呢，这里还有别人吗。” “谢谢。”她唇角浅浅的弯了下。 边炀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她眉眼处停留，见她喜欢，稍松了一口气般，不自觉弯了下唇，“进去吧。” 游乐园不大，但是设备齐全。 小时候奶奶带她来过一次，打那之后忙着兼职和学习，就再也没来过这地方。 可能是因为捧着花，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唐雨本就脸皮薄，有点尴尬。 边炀偏头看她，快把脑袋埋进花里了，觉得好笑。 “唐小雨，这花这么好闻吗，你都恨不得吃了它？” 唐雨顿时抬起头，指尖捏着花的包装纸，小声说，“我记得这里有寄存点的，我们能不能把这个寄存起来啊。” “为什么要寄存起来，你不喜欢？” 边炀挑眉，眼神懒懒的扫过去。 “不是。”唐雨连忙晃晃脑袋，声音别扭的弱下来，“是……不大方便。” 她像是想了一个绝佳的借口，马上说，“对，不方便，既然来这地方玩，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 边炀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零食和包，觉得也挺合理。 于是接过她手上的花，去找寄存点，临走前嘱咐她，“那你在这等我，别乱跑。” 唐雨点点头，乖巧的站在那里，看他朝寄存点去。 隐约听见周围几个小姑娘窃窃私语： “那有个帅哥，你瞧见了吗，就是捧着花的那个。” “用得着你说，我雷达早就响了，可惜他好像有女朋友了，还穿了情侣装……” 几个女孩看过来，唐雨错开视线，指尖微微攥着，去看边炀。 明明他举手投足间都随性极了，却又偏偏那么耀眼。 就好像他本该就是这样的存在。 炽烈，夺目。 只要存在的地方，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让人从心底里生出自卑的情绪…… 唐雨微微垂下眼帘，用力眨了下眼，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删除。 不是这样的。 她可以。 边炀告诉过她，她很好。 她值得所有美好的事物。 她，可以不比任何人逊色。 ------------ 第92章 唐小雨，闭上眼睛 唐雨松开了捏紧的手指，抬起头，边炀已经存好东西，走到她跟前。 “想玩哪个？”他抬了抬下颌，“今天你是寿星你说的算。” 唐雨环顾四周，指向排队最少的地方，“那个。” 边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很淡定的模样，“那个……你不觉得里面太黑了吗。” “不觉得。”她摇摇头，“其他地方排队的人太多，我们先从排队人少的项目开始玩，而且鬼屋很有意思。” 她看边炀，见他神色不大对，酝酿措辞，“不过如果你要是怕的话……” “我不怕，谁说老子怕了。” 他拽着小姑娘的手腕就朝那边走，“谁怂谁孙子。” 唐雨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抿唇偷笑。 刚进鬼屋的时候，边炀确实挺硬气的，走到后半截，一节手臂突然从上面掉下来。 他吓了一跳，拽着她就跑，唐雨人都要飞起来了。 跑了几米，大概是忽然想到什么，把她拦腰抱了起来，继续往外跑。 NPC看呆了。 唐雨脸颊当即烧了起来，扯他的衣服要下来。 “你不能跑，老实待着。” 他解释了句。 唐雨很想说可以不跑的，看他这么怕，就默默闭上了嘴。 出去后边炀就把她放了下来，明明额头全是汗，还扶着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都是骗你们这种小女孩的。” 唐雨憋着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他，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其实你要是怕的话，别硬装，我又不会笑话你呀。” 边炀身体一僵，随即便轻嗤了一声。 换做别人这么说他，他肯定不开心了。 要是唐雨的话，就……还行。 玩了两个小时，两个人坐在一棵树下休息。 唐雨让他等会儿，跑去商店买了两瓶水，还拧开了盖给他。 边炀拿着水，一脸复杂的看她，“唐小雨，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唐雨抿了口水，偏头疑惑的眼神。 边炀指尖敲了敲矿泉水瓶，“拧这玩意儿该男生做的。” 他怎么表现。 “我能拧得开。” “你能拧得开和让我拧不冲突。”边炀，“下次让我拧。” 唐雨微怔片刻，旋即摇摇头，“我自己能做好的事情，不会想麻烦别人。” “我是别人吗？” 两个人四目相对, 唐雨一窒，下意识的低下头，闪躲的意思明显。 边炀偏头去看她，轻嗤一声。 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把昨天的事压根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不想认账了。 “喝完了吗？” 他问。 唐雨把瓶盖拧好，以为他要接着玩，就点头。 然后下一秒，少年攥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牵着她朝游乐园外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边炀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唐雨折身往后看，“可是我们的东西还没取。” 边炀眼神扫过去，面不改色的，“我看你也不喜欢那花，扔了算了。” “不行。”唐雨挣了挣他的手，“我喜欢，我要带回家。” “喜欢？”少年眼角上扬，轻笑了声，垂眸看她，“是喜欢花，还是喜欢我送的花？” 唐雨迎上他的目光，掌心有湿汗。 ‘喜欢你送的花’简单的六个字，却好像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边炀也没逼她回答，折身回去取东西，之后带着东西和她打车到了目的地。 是商市很有名的回音谷。 边炀牵着她进了缆车，手随意的搭在围栏上，居高临下的看向外边的风景。 “网上很多人说这地方灵验，对着山谷喊出来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他看向唐雨。 她正看向外边的风景，两只手趴在玻璃上往外看，也不怕高，眼睛亮亮的。 唐雨说，“我从来不信这个，但是这世界上真的有个可以存放执念和心愿的地方，吞掉所有的心事，似乎也不错。” 缆车很快就到了，边炀提着东西，把玫瑰花塞进她怀里，“自己抱着。” 唐雨低低的“哦”了一声。 其实车上的零食她都没吃，一大包，他提着显得很重。 就上前去接他手上的塑料袋，“我提一些。” “不用。”边炀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小姑娘的肩膀，把人推开。 他走得很快，每次她跟不上，又刻意放缓了步子。 唐雨奇怪的是这有名的地方，在节假日居然没有游客。 走了半天，包括坐缆车，到现在为止都看见到一个人。 “这地方就是了。” 边炀回头朝她伸出手，上最后一个台阶。 唐雨的手落在他的掌心里，越过他颀长的身子，看到了绝美的景色。 四处山峦环绕，形成绝佳的地势，这个位置，像是在环山的中央。 “你想要什么喊出来，都可以实现。” 他牵着她的手站在围栏前，“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喊出所有的愿望。” 唐雨看向远处。 边炀已经松开她的手，像是在给她打打样一样，对着山谷大喊，“唐小雨一定能考上清北！” 唐雨愣了一下，看他的侧脸。 一圈圈的回音在谷里逡巡。 一遍遍的重复着：唐小雨一定能考上清北！ 然后逐渐被山谷吞没，就好像山谷真的会接收到他的心声。 边炀的手腕搭在围栏上，没有看她，视线淡淡的落在很远的地方。 “心理学上也有一个名词叫做皮格马利翁效应，意思是说，当你内心无比期待某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就真的会发生。”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她，目光很温柔，“唐小雨，闭上眼睛。” “嗯？”她也看他。 眼前被少年的掌心覆盖，只剩一片暗红。 听到他的声音，缓慢又认真，“无论是从心理学还是从神学角度，事实证明，这种方式行之有效，像我刚才那样喊出来，喊出你想要什么，这里只有我，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听见。” 唐雨深深的吸气，他的声音仿佛无形的力量，让她可以鼓起足够的勇气，对着回音谷大喊，“我要上清北！” 山谷里回荡着女孩的嗓音，一遍遍的。 像石子儿丢进平静的湖面，晕开涟漪。 喊出第一声，接下来她喊得无比顺畅。 “我想爷爷奶奶长命百岁！” “我想变得越来越勇敢！” 边炀落下了掌心，唐雨缓缓睁开眼睛，听着山谷的荡音，轻轻喘息着。 她缓缓扬起干净的笑容来。 所有积压的情绪释放出来，有种说不出的通透。 “边炀那你呢，你想要什么？”她问。 刚才他喊的是她的心愿。 边炀的手插在口袋里，懒懒的瞧她，“我能喊吗。” “当然可以了，不是你说的吗，在这里喊出来的心愿就能实现！” 边炀略微扬眉，“真的？” 唐雨点点头，起码喊出来会通透很多，不用压在心里。 “那我喊了。”他漫不经心的看她。 唐雨点了下头，一脸认真。 然后听到他的声音—— “做我女朋友，唐雨。” “我喜欢你，唐雨。” 唐雨整个人僵愣在原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只抬头怔怔的看向身边的少年。 在他低头看过来时，心脏好像一瞬间被什么掏空。 世界在一瞬间降噪，耳边只有回音谷里一遍遍的他的回声。 做我女朋友，唐雨。 我喜欢你，唐雨。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这么安静的注视着她好几秒，漆黑的眼眸里是细碎克制的光芒。 她从里面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渐渐的回声消失。 有些许不躁的风声，不知名的鸟鸣，还有树叶摩挲声。 分不清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断的从耳边擦过。 在烈日下，边炀站在那儿，静静的注视她，他比阳光还要炽热。 两个人隔着很短的距离看着彼此。 ------------ 第93章 就不能……让我得逞吗 他呼吸似乎也有一刻的停滞。 深呼吸了两秒，边炀缓缓开口，嗓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喑哑。 “唐小雨。” 她微窒。 他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发顶，“如果不想，可以不需要回答我，我只是喊出我的心愿，不是要你的回应。” 唐雨没说话，只看着他。 他的身体有些紧绷，好久，才舒缓了心头那份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所有的照顾，体贴和在意，不是因为我是你大哥，也不是因为一时兴起，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在很认真的喜欢你。” 风声渐起，边炀神色专注。 “可如果我的喜欢让你产生了压力和困扰，那么请告诉我，我会克制这份喜欢，退到你感到舒适的区域。 我喜欢你，是想要你更好，而不是想要什么结果。” 她微垂的羽睫轻扇了下。 “昨天晚上那个吻……” 边炀的指尖轻轻的抚到了她的唇角，指腹抵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漆黑的眸子里是泛着更深的光，“是我失控了，抱歉。” 唐雨抬睫，正对上少年微垂的眼眸。 这是她第一次在边炀脸上看见这样小心的神情。 她以为这件事边炀不提，是已经忘了的，毕竟他昨天喝醉了。 所以她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假装坦然的度过这一天。 可他没有。 他还说……我喜欢你。 回音谷里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几缕挂在女孩的脸颊上，遮住了她看边炀的视线。 可她依旧一眨不眨看着他。 一声不吭的样子，落在边炀眼里，却跟小姑娘犹豫怎么拒绝似的。 他薄唇动了动，眸子里说不出什么情绪。 众星捧月长大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他扯了下唇，有些自嘲的笑出声，抬起手指，捏捏她的小脸，“拒绝我，也没关系。” 他舌尖抵了抵下颚，佯装镇定轻松的语气，眼神又野又傲的。 “毕竟像老子这么帅的男人，吃点爱情的苦是应该的，不过唐小雨，老子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到底了，你现在不喜欢不要紧，时间长着呢，你先慢慢了解我，在慢慢喜欢我，也不迟……” “不是。” 她蓦地打断了他的话。 唐雨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一愣，脸红了个透。 她迅速抿了直唇线，低下头。 没看到边炀眼底浸透的光。 “不是。”他呼吸仿佛紧了又紧，心跳莫名加快了许多，不敢确定又充满期待着，“不是……什么。” 唐雨垂在身侧的手指攥得那么紧。 她以前什么都不要的。 眼前总是一片灰暗，像是被遮上了一层幕布。 父母走的时候，她不会张口挽留。 老师冤枉她的时候，她也不去解释。 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她可以不要自尊，一忍再忍的等待机会。 除了学习，她几乎没有过主动。 因为她能决定的东西很少。 那种感觉，像是每天都在黑黢黢的乡道上走路，无声无息的，只有她寂寥的一个人。 数着败坏的日子，静静的数着倒计时。 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这样张扬的进入她的生命里。 让她觉得人间灿烂。 这一次，她想争取一次。 这一次。 她想踮脚要炽阳，想弯腰捞海月。 她要勇敢的，伸手死死的抓住这样的光。 唐雨仰起头，眼里泛着更坚定更透亮的光，勇敢的注视他。 边炀撩开她脸颊上的发，也这样看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 唐雨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他心口上，不停的震颤。 一声又一声。 期待又胆怯的想要听下去。 懦弱竟然有一天会成为他的代名词。 耳边那么多繁杂的声音，此刻他只能听到唐雨的。 少年的唇抿得很紧很紧，盯着她的微微张合的唇，唐雨看着他说，“如果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草！”他期待这么久，就听见这么一句，紧了紧后槽牙，没忍住骂了一句。 “唐小雨，老子说那么多，你居然还说这种话，你难道看不出来，真正需要你的……其实是我吗。”最后几个字放得很轻，有些颤。 就像，这玫瑰只有你拿才好看。 就像，边炀遇到唐雨才感到自由。 边炀没忍住伸把她抱入怀里，胸腔沉沉起伏着，把她箍得紧紧的。 “就不能……让我得逞吗。” 她的手指攥紧少年的衣角，直到起了褶皱。 “我挺好的，你可以试试，虽然没谈过，但我学得快。” 他垂下眼帘，轻颤着眼睫，“刚才说得全特么是违心话，其实老子一点都不想吃苦……” 唐雨把脸颊埋在他胸口，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失笑。 过了一会儿，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边炀。” 他不吭声。 唐雨的眼睫微动，“花被你挤扁了。” 他才缓缓松开她，微垂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散乱，遮在漆黑的眸子前。 “你对这破花都比对我温柔。” 他嗤了声。 估计忘了上午为了包这花手被扎了多少次。 唐雨打理花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他，“你是在嫌弃我吗。” 边炀语噎，“……我哪敢啊。” “你敢啊。”她温吞的说，“我让你写的卷子，你从来没写过。” “……” 又提那该死的破卷子。 “边炀，要不要打个赌？” 她的肤色被太阳晒得染了些粉红，边炀站在她对面，遮住刺眼的光，“赌什么？” “就赌高考成绩。”她眼里全是笑，“如果高考你能考六百分往上，我就答应你。” 边炀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嗯？” 小姑娘已经背过身，看向山谷。 “你说真的？” 少年眼睛坠了星光，走到她跟前去，双手捧起唐雨的脸，跟她确定，“不骗我？” 小姑娘柔和的脸蛋，泛出几许红晕，点头。 边炀嘴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终于笑了。 “唐雨。” 她抬头。 “你说的，不许后悔。”少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我怕到时候我受不住。” “嗯。”她说，“绝不。” 下一刻，唐雨身体一轻，少年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紧，紧接着她整个人腾空。 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被他抱着转，近乎晕眩。 回音谷里荡着少年的浅笑和小姑娘不自禁的惊呼声。 “边炀，你放我下来！” 他老老实实的把人放下来，唐雨气得去踩他的脚。 边炀任由她踩，白净的鞋面落下一个小脚印子，他一点都不在乎，对着回音谷大喊，“唐小雨，不就是六百分吗，你等着瞧吧！” 区区六百分。 便宜死他了。 唐雨扯了扯唇，“以你现在的分数，要考到六百分，估计有点困难。” 边炀后腰慵散地靠在围栏上，眼底浮现出笑意，透着股子势在必得，“那就走着瞧。” 唐雨看了他一眼，手扶着栏杆，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回音谷喊，“那就祝你成功。” 等到一圈圈的回音结束。 她轻轻喘息着，闭着眼睛，放肆的喊了出来。 “我要自由的生命，我要在世俗里做个勇士，我要走到我人生的最高处，我要热烈和恣意，我还要……” 她陡然停下来，看向身边的少年，轻轻说了声，“边炀。” 我还要边炀。 “嗯？”他以为她在叫他。 唐雨抿了抿唇，眼睛认真的看他，笑得纯粹。 边炀艰难的挪开视线。 还冲他笑，甜得要命。 我还要边炀。 最后那句话，是唐雨在心里说的。 ------------ 第94 章 嫌弃老子碍手碍脚 回去的时候，边炀给她叫辆车，但唐雨执意坐公交车回去。 边炀双手插兜，在车窗底下站着，日头底下，仰头看她，“自己行吗。” 自从来县里上高中，这趟车她来来回回坐了三年，唐雨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当然可以，我习惯了。” 边炀注视着她，片刻后，唇角动了动，“那……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唐雨想了想，“明天晚上就回去了。”隔天还要上课。 “那就行。”他笑了下，唇角弧度很明显，“那我在家等你。” 他故意把公寓说成家，逗她玩。 唐雨抿着唇，镇定自若的“嗯”了一声，然后跟他摆手，“马上要发车了，你回去吧。” 说完就把车窗的帘子拉了起来。 隔绝了他的视线。 边炀舌尖痞里痞气的抵了抵下颚，屈指在她窗户上懒洋洋的敲，“拉开。” 前排的乘客不由得看她。 唐雨立即埋了埋头，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你回去吧。】 边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他拿出来慢吞吞的看了眼，没回微信，站在窗户底下跟她懒洋洋的说，“老子就跟你隔了扇窗户，你还发什么微信。” 前排的乘客不由得笑了声。 唐雨鼓着腮帮子，听得脸臊得慌，好在这时候司机说发车，外边才没有了动静。 车子开始发动的时候，她打开帘子，从窗户看出去。 边炀已经不在原地了，明明是她催她走的，现在有点失落的还是她。 她把窗帘拨开到一边，推拉式的窗户整个敞开着，风暖暖的吹进来，很舒适的拂在脸上。 戴上耳机，里面放的是欢快的英文歌。 现在她可以完整的跟下来，理解每一句歌词的含义。 手机震动了下，她低头看。 是边炀发开的信息：【别贪凉，窗户关上。】 唐雨顿了下，眼里闪过一点疑惑，迟疑他怎么会知道她把窗户全打开的。 不过反正他也瞧不见，敲字：【嗯】 指尖悬在屏幕上顿了顿，很快改成：【嗯嗯】 微信上应着，然后依旧吹着小风。 这个靠窗边的位置最好，还可以晒到太阳。 头发被吹得扬起，乱糟糟得也不管，舒服得很。 这种自由的感觉还没持续五秒，身后一只冷白匀称的手蓦地按在车窗侧棱。 她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从后关上车窗。 风瞬间没了。 唐雨下意识的回头看，对上少年的眼眸。 那双眼睛仿佛会勾人，微微垂着，却敛不住张扬的风情。 “边炀……” 少年从后排慢吞吞的起身，把她身边座位上的零食和花都拿起来，放在后排空的座位上去，自个儿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本想看看小姑娘什么时候能发现，结果她只顾着吹风，连回微信都很敷衍，小没良心的。 “好啊唐小雨，都学会阳奉阴违了。” 他偏头看她，淡淡的语气说不出来什么情绪，“医生的交代都交代到狗肚子里了。” 说完这话，莫名觉得好像在骂自己。 边炀忽地扯唇嘲了一声，更气了。 唐雨眨眨眼，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摘掉耳机，莫名有点心虚。 “你怎么会在这啊，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边炀面无表情，没搭理她。 直到唐雨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看他的眼里漾着笑，用细软的嗓音道着歉。 “我这就关上。” 她伸手装模作样的去关已经关紧的车窗，直到连缝隙都不留，然后回头去看他的神情。 结果边炀双臂抱胸，浅浅的掠她一眼，似乎是她这演技太拙劣，鼻腔里哼出一声，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唐雨尴尬的把手落回膝盖上，细白的小爪子捏着自己的牛仔裤，看他，“你怎么还上车了啊，我这就叫停，你下去吧，这样回去还来得及。” 从县城到乡镇的公交车是随时可停的，只要喊一嗓子，司机就靠边把乘客放下，路上有人想上车，也可以随时招手示意司机。 就是每次喊停的时候，底气要足，嗓门要大，每次唐雨都要提前做一番心理建设，要不然司机听不见。 “我刚上来，你就想着把我撵下去。”边炀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定定的凝着她，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老子担心你路上不安全，你嫌弃老子碍手碍脚，真好。” “我没有，我哪有这么想！” 唐雨连忙解释，“我是怕耽误你回去的时间。” 现在将近六点钟，到目的地就要七点，等他折回去，算上等车的时间，将近九点钟了。 边炀眉梢吊着，语气凉凉，“不信。” 唐雨：“……” 不信，就，不信吧。 她睫毛轻颤了下，索性看向窗外，心里想着等到了目的地，叫辆出租车送他回去。 这样省下来等车的时间，就不会太晚了。 边炀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态度，唇角微抽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发顶上把小姑娘的脑袋转过来，她还一脸迷茫的样子，边炀气得心肝肺都隐隐作痛，“唐小雨，你看不出来我需要哄吗？” 唐雨啊了下，这副纯粹的样子好像真的没想到这点。 他磨磨后槽牙，眼皮薄薄的垂下来，然后缓了下语气，“哄老子。” “……” 她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唇瓣，就没哄过人。 酝酿一下措辞后，仰着澄净的眼眸小心翼翼的询问他的意见，“怎么哄你，你会开心啊。” 边炀这样低下头看她，小姑娘这样娇小，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澄澈的看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揉得稀巴烂了。 “昨晚上不是手把手教了吗，这就忘了？” 他低声。 想到昨晚上那个吻，唐雨呼吸一滞，才刚刚对上他的视线，便又不自然的躲开，心跳十分不争气的漏了好几拍。 快初夏的时节，又关上了车窗，空气有点发烫。 “不行。” 她想也没想。 “那这样行吗。”她感觉捏紧的手指被他一根根掰开，然后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温热的触感，将她的手包裹在内。 唐雨的脸颊微烧，稍稍一动，他就轻轻收紧手掌。 “我挺好哄的。”他侧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炽热的气息轻轻痒痒的扑过来，撩得她耳际发痒，“这次先这样，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 第95章 怎么办啊，他彻底栽了 她低下的脸颊忍不住微微烫。 公交车穿过繁华的中心街，很快偏离了人烟熙攘的路段，周围都是茂密的香樟树。 空气里充盈着刚割过后的青草香。 青涩又甜甜的，像是山里的清泉融进了空气里。 边炀只觉得掌心里的小手温凉如玉，嫩生生的，握在里面好像随时会融化一样。 他轻轻捏了捏手心里纤软的小手。 唐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左手上，他轻轻一动，她就敏感的直起身体，一动不敢动。 然而他只是捏着玩，好像找到什么乐趣一样，乐此不疲的。 唐雨的胳膊撑在一边的扶手上，托着下巴朝外看，玻璃上映照着少年低垂的侧脸，即便有些发丝有些凌乱的垂下，也遮盖不住他张扬精致的五官，极为好看。 公交车的座椅对他来说过于狭窄，两条腿显得无处安放似的，闲散的伸到了过道里。 在边炀看过来时，她连忙打了个哈欠，装作困倦的样子，脑袋靠在玻璃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就被边炀伸手拽到身边，将她机械似的脑袋按在肩膀上，而后交握的手转为十指紧扣。 “睡吧。” “……” 唐雨绷直的后背像个铁板，可这样靠着，渐渐的还真有点困。 她拨弄几下头发，挡住他看过来的视线，咕哝了声。 “那到了小唐镇，就叫司机停下。” “嗯。”他低头笑，拾起一只耳机戴在她左耳上，另外一只戴在自己右耳上，里面是同频的英文歌，“睡吧。” 少年嗓音轻缓，“我会叫你的。” 耳朵里荡着音乐，唐雨的后脊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这条路她从高一开始坐了无数次，每次上车之后，就找准离司机最近的位置。 全程不敢休息，生怕一睡着就坐过站。 头一次像现在这样可以毫无顾忌的闭上眼睛。 不用担心司机听不到她的声音，也不用担心错过了站点。 黄昏的天空散着红晕，窗外挂在枝头的夕阳又圆又小。 公交车偶尔经过清澈的溪流，又偶尔穿过黑黢黢的桥洞。 边炀低头，很享受的看她枕在自己肩膀安稳的睡着。 她睫毛很长，垂落下来卷翘起来，等睁开眼睛时，长睫下的眼眸就会有海上浮冰映着烈阳发出的那种明亮。 乌黑长发垂在脸颊两侧，脸颊比一个月前第一次见她时红润许多。 无比庆幸住院期间想着法的编理由让她多吃了点，长了些肉，不枉他辛辛苦苦喂养这么久，不过依旧道阻且长。 可他最喜欢听她的声音。 喜欢她浅浅的笑着喊他‘边炀’。 跟糯米甜糕一样。 无论是生气的，娇嗔的，还是让他写卷子时带点儿命令的口吻。 都喜欢。 边炀看了一会儿，自顾自的低声笑，指腹按了按压不住的唇角。 连前排的乘客都不由得转过头看他一眼。 怎么办啊，他彻底栽了。 就特么喜欢，喜欢的要死。 她就是动动手指头，他都觉得可爱的不行…… 当时告白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要是失败了，就一直把人拴在身边。 不管是日久生情也好，还是连哄带骗也罢，总归他不行，也不能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庆幸她没拒绝，虽然提出了条件。 可别说六百分，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去摘。 —— 到了目的地，边炀叫醒她，唐雨才缓缓醒过来。 边炀一手提着所有东西，一手牵着她下车，唐雨就在身后慢慢的跟。 站在路边，她揉揉惺忪的眼眸，眼底泛起一阵雾蒙蒙的水汽，踮起脚尖去看有没有出租车。 “边炀，我打辆车送你回去。” “唐小雨。”边炀手没松开，轻描淡写的看她，“都到你家门口了，也不带我回去坐坐？” 唐雨先是一滞，动了动唇，有些话是说不出来的。 半晌，稍稍抬了睫，才轻声说了句，“现在不回去的话，到了晚上，你回去的路上不安全。” 边炀揉捏着她的掌心，说话慢条斯理的。 “我看分明是你觉得我不招人喜欢，怕你爷爷奶奶把我打出来吧。” 听到这话，唐雨没忍住抿唇笑，然后摇摇头。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唔，除了见过他拳头的那些人。 “往哪条路走？”他晃晃她的手，视线落在远处几条分岔路上。 唐雨犹豫了下，抬起手指了指最曲折的那条。 边炀面不改色的牵着她往前走。 路上有人的时候，她就赶紧挣开了手。 边炀手上落了空，略微挑眉看她一眼，他们这样简直跟偷情一样。 唐雨把手背在身后，手上似乎还沾染着他的气息，的确是有点怕被人看见。 走了十分钟左右，停在一处矮房子跟前。 不同于路上见过的那些两三层小楼，外头围了一圈墙，像是简易别墅，而这矮房子明显有些年头了，也没有围墙，只有带刺儿的花椒树种了一圈，当作篱笆。 看进去就是一片小菜园，说不出来什么品种，但种类极多。 似乎早就知道孙女今天要回来，爷爷此刻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摇着蒲扇等她呢。 而奶奶坐在轮椅上，手上却没停过，编织一些花花绿绿的篮子。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瞧见孙女，爷爷马上喜气洋洋的迎过来。 唐雨也张开手臂，长了小翅膀一样飞扑过去，抱住爷爷。 边炀在身后静静的看着，不同于在任何人面前，此刻她脸上充满了眷恋和依赖。 跟爷爷抱完，又扑向奶奶。 “小雨啊，你弄头发了？” 奶奶摸了摸孙女的头发，稀罕的问。 唐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扬起笑容，“嗯，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们小雨怎么样都最好看了。” 老人家喜笑颜开的，也没多想。 老人家爽朗的笑声让整个小院都温暖起来。 爷爷看向跟她一起过来的少年。 “小雨啊，这个是？” 长得很高又好看，尤其是气质，跟他们不大像是同类人。 不等唐雨开口，边炀已经上前自我介绍，“爷爷您好，我是唐雨的……” 对上她紧张的眼神，他扬了扬眉梢，笑开，“她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朋友。” “小雨的同学啊，快来坐！” 爷爷奶奶拉着他说话。 边炀坐在很矮的凳子上，腿有些伸不开，明明有些不大适应，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 唐雨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嫌弃，轻轻吐了一口气，还带他参观小院。 边炀倾身很仔细的听，遇到不认识的，还用手指戳，主动问。 看她喂养的小兔子和种的蔬菜。 看她贴得满墙的奖状，像是勋章。 看她数不清的课本和习题册堆成好几摞，都比他高。 发灰的墙上有爷爷帮她标记的身高。 让小姑娘站在那地方，边炀也要给她记了一个，结果和之前的没什么变化，然后笑她一年都没长个儿。 唐雨不服气，也想给他划，奈何够不到，于是搬过来一个特别高的凳子，自己站上去。 纤软的小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捏着石子儿，在他头顶仔仔细细的划下一道。 小姑娘比划了一下他们的身高差，苦恼的说，“边炀你好高啊！” 边炀握住小姑娘的软腰，把她从凳子抱下来，然后弯腰跟她悠悠的开玩笑，“是啊，唐小雨，今后你可要好好吃饭，再长高点儿。”低了低嗓音，笑得特别坏，“要不然以后总是弯腰亲你，好累啊。” 唐雨一下子通红了脸，伸手去捂他胡说八道的嘴巴。 好在爷爷去了厨房，奶奶低头编篮子，没听见！ 爷爷还留他吃晚饭，抓了院子里的走地鸡，从鸡窝里拿出刚下的蛋，摘了长得肥圆的空心菜，做了好些饭菜。 过了会儿，趁着小雨端菜的功夫。 爷爷偷偷把他叫过去，问他有没有打火机。 没戒烟的边炀的确有，可现在他戒了，没有。 刚说完‘没有’，老爷子忽然展露笑容，边炀才意识到这是试探。 老先生试探他是不是抽烟的坏孩子呢…… ------------ 第96章 先奖励我一下成不成？ “今天是小雨生日。” 爷爷把藏起来的蛋糕拿出来，捧得小心翼翼的。 “自从小雨的爸妈离婚后，她就从来不过生日了，不过十八岁可是重要的日子，跟别的生日不一样，所以我一大早就去集市上订蛋糕了。” 蛋糕并不是时兴的款式，上面堆满了各种带色素的花。 可老人家觉得，小姑娘都喜欢花，准没错。 “家里也没打火机，就只能先用燃气点蜡烛，再插在蛋糕上了。” 老人家琢磨着。 边炀拆开包装，拿出里面的小蜡烛，说，“我来吧。” 这地方没有外卖，他先前订蛋糕的心思只能作罢，想着等她明天回去的时候补上。 没想到老人家已经提前弄了。 点蜡烛的时候，老人家看着他在一旁说，“小雨之前从来没带过同学来家里，也很少听她说起同学，边炀，小雨在学校没事吧？” 边炀点蜡烛的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您想多了。” 老人家眉头没有松开，“我在家照顾她奶奶，还得顾着地里，没办法去学校，她也从来不说学校发生的事，虽然电话里她一直说没事没事，我知道是她不想让我们不用担心，但我还是挺担心的，毕竟别的家长都有爸妈，小雨她父母……” 提到那个没良心的儿子，轻叹一声，声音有些沧桑。 “是我们唐家对不起这孩子。” 边炀有些理解唐雨为什么瞒着家里人学校的事了。 老人家身体不好且性格慈善温和，就算知道后，恐怕也没办法替她撑腰的。 “她很厉害。”边炀透过窗户缝隙，看到笑意盈盈的女孩，也不自觉扬起唇角。 “比任何人都厉害，不仅是年级第一，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独自这样走了那么久的路，她一定是硬咬着牙挺过来的。 高考不是每个人唯一的出路。 却是唐雨唯一的出路。 她输不起的。 “我们小雨又考了第一啊？” 老人家眼前一亮。 边炀看着窗外的小姑娘，眼里都是笑意，“嗯。” 唐雨正摆着碗筷，这时候房间的灯忽然灭了。 她还以为停电了，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了光。 边炀轻手轻脚的捧着蛋糕，蜡烛照亮他精致的面容，他跟爷爷唱着生日歌，一起走过来。 然后奶奶也跟着唱起来。 唐雨愣愣的直起身，看着这一幕，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泛红。 好像……做梦一样。 生日歌唱完，边炀走到她跟前，朝小姑娘抬了抬下颌，“闭上眼睛许愿。” 爷爷在一旁笑，“小雨，快许愿。” 唐雨双手合十，缓缓的闭上眼睛。 她就一个奢侈的心愿，要以后的每一天的每一时刻，都像这一瞬间的幸福一样。 是不是太贪心了？ 那就贪心点吧。 就贪心一次。 吃完饭已经夜幕降临了，天擦了黑。 边炀把老人家哄得高兴，要不是没地方睡，老人家都要把人留下来住了。 临走前塞给边炀晒干的桑葚和萝卜干，还有褪了毛的老母鸡。 要不是他拎得太多，实在拿不下来，还要给他拿刚从地里拔出来的空心菜。 站在大道边等车的时候，边炀低头看她。 “开心吗？” “嗯！”唐雨用力点头，“特别开心。” 边炀放下手里的东西，静静注视着她。 乡镇的路灯很暗，从这角度看去，只觉得这样昏暗的夜幕里，他的眉眼格外温柔。 “真的？” 唐雨笑着应，眉眼格外明亮，“真的！” 过去十八年里，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幸福过。 她喜欢的人，都在身边。 四周无人，边炀伸手把她拉近，手捧起她的脸颊。 “那，我好不好？” 他问。 唐雨的脸颊贴着他的掌心，眼睫微动，很轻的“嗯”了一声，又足够他能听见。 “知道我好，那就简单了。” 边炀扬起唇，笑得有点儿坏，“这边建议你早点喜欢我，免得虚度光阴啊。” 唐雨：“……” “六百分。” 她咬唇，脸憋得通红，提醒他后就推他的手。 他不松，指腹贴着小姑娘白皙的肌肤，动作缓慢的细致摩挲，每一下都引起一阵轻微的颤栗，嗓音低得不行。 “我记得呢，不过距离高考还有七十天，在此之前总该有点奖励吧，先奖励我一下成不成？” 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笑，“这儿就行。” 唐雨挣不开，鼓着腮帮子，十八岁的小姑娘，眼睛干净得透底。 这样瞪着他，似乎在控诉他言而无信。 生气也可爱的要命。 边炀还能怎么办，讨不到吻，只能投降作罢。 不过依旧放狠话，“等我考了六百分，你就死定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喉结还动了动，是盯着她娇软的唇说的。 唐雨顺嘴怼了句，“就目前你的成绩来说，这一天怕是遥遥无期。” 听到这话，边炀没忍住笑出了声。 忽然很期待高考成绩出来后那天她的表情了。 到那天，他要把这些天忍的吻一一讨回来，就怕到时候小姑娘要吓哭了。 “那就说好了。”他喉咙有点干。 “到时候我不说停，不准喊停。” 唐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停’指的是什么，羞愤的要走了。 “唐小雨。” 少年虚虚的揽着她柔软的腰肢，把人按回怀里来。 她太瘦了，不敢用力，几乎握不住。 “我不大会说好听的话。”他漆黑的眉眼一错不落的睨着她，“不管怎么样，你要记得，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你是去什么学校也好，将来走哪一条路，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唐雨眼睫微动，呼吸稍稍一滞，静静的看他。 大道两旁昏暗的路灯落下来，他眸色认真，像是在说什么郑重其事的承诺。 哪怕时隔多年，她遇到许多波折时，只要想到这一天，都会鼓足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在年少轻狂的年纪。 他像个不设防的城市，对她肆意的敞开，一攻即破。 而这样真挚而纯粹的一句话。 让她每每想起，都会心存无畏，一往无前。 原来一个璀璨美好的夜晚，是真的足以抵偿过去以及未来许多个黯然无光的日子的。 ------------ 第97章 边城 回去的路上，边炀的手机一直在响。 从一开始的只是短信，到电话，再到接连不断的电话。 出租车司机都觉得吵得慌，见少年有些躁，不停的挂断一个又一个，对方还是锲而不舍的打，就劝他。 “说不定对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呢，要不然还是接一下吧。” 边炀神色不明，目光放在喋喋不休的手机屏幕上。 最后划开接通，放在耳边，音色很冷，“喂。” 似乎没想到他会忽然接通，对方沉默了片刻，才恭恭敬敬的开口，“少爷，老爷让您回来一趟，说有事找您。” 边炀压着眼尾，看向窗外，“不回，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这个人，总能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让他的情绪迅速厌沉下去。 出租车司机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少年这话说得平静，但肉眼可见的逐渐烦躁。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叹，“少爷，您动用李副总给自己办私事的事儿让老爷知道了，老爷说如果三天之内您没有回来帝都的话，他会派人去把您带回来，而且最近老爷身体不大好，他……” “那就试试看啊。”边炀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更没兴趣听，“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我带回去。” 那边顿了半晌，缓缓开口，“少爷，最近老爷在收拾夫人的遗物，其中有夫人留给您的东西……” “让那老畜生别碰我妈的东西！” 边炀像是被什么刺激到，倏地提了声音，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充斥着凛冽的寒意。 意识到情绪过激，他闭了闭眼，随后深深吐了口气，偏头看向司机。 “麻烦送我去最近的机场。” “机场很远的，开过去的话可能要两百了。” 司机说。 “嗯，麻烦尽快送我去。” 边炀挂断电话，窗外不断闪退的路灯折射在少年忽明忽暗的脸庞，衬得他脸庞愈发的冷硬。 他闭上眼睛疲惫的靠在座椅后背，手机捏在掌心里，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像是在克制着难忍的情绪。 两个半小时的出租车，再加上飞机五个小时，落地帝都。 天刚蒙蒙亮，飞机刚落地，航站楼不远处等候许久的黑色劳斯莱斯缓缓的开了过去。 飞机上还没下来的人，诧异于居然有人能把私家车开到禁区。 就见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黑色西装，恭敬的站在飞机前门。 在看到少年从机舱出来时，便第一时间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却被避开。 “我自己来。” 司机的手落了空，看了眼几大包塑料袋，好像装得都是些土特产？ 他收回手，随即弯腰打开车门，少年侧身坐进去，把那些塑料袋什么的放在身侧的座位。 车外的霓虹不断倒退，车河闪烁，市中心的街景充斥着纸醉金迷。 黑色劳斯莱斯避开繁扰街区，朝南池子大街的方向，缓缓的驶进西城区。 边炀微阖的双眼掀开，瞧了眼外边的街道，就收回视线，“去这干什么。” 司机握住方向盘，从后视镜轻轻掠过，只停留一瞬就马上回。 “先生在老太太那边，老太太想您了，说一下飞机，就把您带过去……” “去竹溪园。” 他控制住情绪，声音无波无澜的吩咐。 司机为难的看了眼后视镜，依旧往前开，只是车速放缓了很多。 边炀重复，“我说，去竹溪园。” “少爷，先生那边……” 边炀冷笑，“我来是看我妈的遗物的，不是看他的。” 他指尖敲了敲身侧的扶手，嗓音平静，却像薄薄的利刃，“要么去竹溪园，要么我下车，你选。” 边城和戚明宛婚后就从边家的老宅搬了出来，因着戚明宛在清北医学院工作，为了方便她就近上班，就在距离清北最近的竹溪园买了婚房。 边炀也是在那出生的，夫妻俩名下房产不计其数，可一家三口在那里住了将近十九年。 司机知道他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只能咬牙掉了头。 不过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拿起手机，偷偷给那边发了条短信。 车子缓缓的停靠在竹溪园的别墅区，边炀拎着东西下了车。 凌晨七点，园区已经有了人。 住在这的大多都是清北学院派的老教授或者老院长，从小看着边炀长大的，见到他就笑意盈盈的问他近况。 边炀没有心思和人叙旧，架不住都是些长者，说了一会儿话，将手上的东西不大情愿的分了半边，才得以脱身。 站在门口，他望着四层高的小楼看了很久，侧边已经有了绿意，爬上虎已经窜到了半边墙高，要攀上窗子了，院子里的秋千，经风一吹荡起轻微的弧度，他七八岁之前，每年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抱着他坐在秋千上看书。 这么看了一会儿，直至眼眶开始有些酸，才缓缓的低垂下眉眼，识别指纹进了门。 管家王叔听见动静迎出来，瞧见边炀，有些激动，“少爷您回来了。” 边城夫妻俩工作忙，经常见不着人，打从生下边炀后，就雇佣了王叔照料他。 在戚明宛病逝之后，这地方也交给了王叔打理。 边炀把手上几个袋子递给他，“王叔，给你补补身子的。” “哎。”王叔接过时轻轻擦去眼泪，把东西放在客厅桌子上，边炀已经抬步去了楼上。 一切如旧，所有的陈设都没有改变。 他站在一扇门口，拿着钥匙的手抬起，又几次落下，终究还是打开。 去凉城之前，他把戚明宛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这个房间，钥匙只有他和王叔有。 桌面是干净的，除了必要的清理，东西没人动过。 楼下传来动静，边炀眼睫颤了下，从房间出去重新锁上了门。 边城脱掉西装外套扔在王叔身上，边扯开领口，边接过王叔递来的水杯仰头喝尽。 “那小畜生呢？” 王叔的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楼梯处传来不轻不重的声响。 少年的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往下看。 边城抬头看他，这张和妻子七八分相似的脸，终究压了脾气，“你特么还知道回来！” 边炀漫不经心的往下走，看到母亲的遗物没有动过的痕迹，就似乎没把他放在心上，抬步朝门外走。 到门口的时候，“砰”的一声，水杯碎在他脚边。 “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儿？！” 边炀仰颈闭了闭眼，颀长的身形依旧散漫，屋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神情。 看情况不对，王叔连忙在其中打圆场。 “先生，少爷刚回来，就让他先休息休息吧。” “他有什么好休息的，一个月前拍拍屁股走了，留给老子一大堆烂摊子，再说，我碰我媳妇儿的东西，还用得着他指手画脚！” 边城连撂一堆话，嗓音越来越冷沉，语气也愈来愈重，摆明已经在压着火。 气氛紧绷的一触即发。 边城看向边炀的背影，“你母亲给你安排的学校你不读，非要离开去国外读，行，老子成全你，可你特么都在凉城干什么？撤销了出国留学的申请，跟小混混打架？还进了公安局？” 他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半点不遮掩讽刺。 “走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不动用我的关系吗，最后不还是找李启帮你查什么资料，公安局的事不还是找秦家那小子帮你摆平？边炀，你特么给老子丢人都丢到凉城去了，你能耐了啊！” ------------ 第98章 谁都欺负他 边炀脚步顿住了，手死死攥着拳头，却没有说话。 王叔去边城身边急切的小声提醒，“先生，你这话严重了，而且少爷又不是随便动手的人，这事儿肯定有隐情，您这么说可就太难听了……” 明明想方设法把少爷骗回来的是他，现在说这么难听的还是他。 王叔都替他着急。 “难听？”边城冷呵，“老子更难听的还没说呢，你别老替他说话，他什么做派我还不知道？！” “眼高于顶，做什么都半途而废，你看看这些年他做成过什么？” “要不是他妈给了他一个好脑子，老子给了他一个好家世，他能站在这跟我说话？” 边城说话太过直白，脾气上来更是口不择言。 “小时候我最看不上的就是秦家那浑小子，一股子精明劲儿，可现在你看看人家，这才刚成年就考过了司法几大考，秦狗那玩意儿成天在我面前可劲儿炫，说小时候智商测试最高的是我儿子，现在整个圈里名声最差的也是我儿子，草！老子儿子再怎么差劲儿，轮得到他在我面前逼逼赖赖？！” 王叔听到这话，心头一哽，“……您不会又跟人动手了吧。” “动手怎么了，老子打得就是他！让他在老子耳边狗叫！” 边城这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在商圈混得下去的，过去还有戚明宛监督，然后帮他善后，现在他打了人，还是秦家那红色背景的，怕是又要闹腾一阵子了。 王叔也是头疼。 边炀转身，对上边城沉沉的眼眸，眉眼都刻着冰冷和疏远。 “行啊，你喜欢秦明裕，让他给你当儿子，以后别再管我的事。” 边城听得胸口发闷，抬手指他，“你个小畜生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是吧！” “你就当是吧。” 边炀睫毛微微的抖了一下，声音不轻不重，没什么情绪，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边城很明白他这种语气的意思，都是硬脾气，谁也不让着谁。 “行啊，断绝关系行啊，你吃的穿的花的，哪样不是老子赚得钱，从今以后，我冻结你所有的卡！断绝你所有的关系！有本事你别再求助老子身边任何一个人，还有那个秦家的！还有你舅舅，我可告诉你，你舅舅的生意在国外的生意正是关键时候，你别给人添麻烦！”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低头，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所有的卡和钱，转身甩向空中。 “可以。” 他只留了清淡的两个字。 边城在洋洋洒洒的钞票里，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王叔追出去两步，边炀那脾气上来，比边城还倔，王叔根本拉不住。 回到别墅里，对着边城唉声叹气，“您这又是何必呢。” “老子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一整天的工作下来，边城眉眼早已有了疲倦。 边炀一走，他把自己沉沉的扔进沙发里，仰起头靠在沙发，抬手用力的按眉心，似乎很累，浸了烟酒的声音也低了几分，“老子不信断了他的口粮，这小畜生还不回来。” 王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他这样疲惫，说，“先生，您回楼上歇会儿吧。” 把钥匙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蹲在地上捡起边炀扔的卡和钱。 几乎每晚上，边城都是在夫人房间里度过的。 边城手打横压着额头，仰面缓了一会儿，片刻后点燃一根烟。 手臂撑在膝盖上，沉默寂寥的抽完整根烟，起身前瞥见桌子上的那堆玩意儿，“他拿来的？” “是啊，少爷带回来的，好像是土特产。” 王叔把塑料袋都敞开，给他看。 边城拨了下那只土鸡，没看出跟寻常的鸡有什么不同，很轻的呢喃了句“还算有点良心”，吩咐王叔，“给我炖上。” “可这是少爷留给我的……” 边城看了他一眼，“吃一只鸡，瞧你小气的。” 他弯腰拾起桌子上的钥匙，捏在掌心里，“我偏要吃。” 说完他去了楼上。 王叔无奈的摇摇头，拿着土特产去了厨房。 边城打开房门，这样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走进房间里，拾起桌面上的相框。 里面的女人模样清婉温柔，怀里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孩子，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笑着看镜头。 他缓慢的眨了下眼，眼眶逐渐湿润，用力抹去眼泪后，嗓音沙哑，又很轻很轻的，像是在跟相框里的女人告状。 “老婆，你看看这个小畜生是怎么欺负我的……” “都特么欺负老子。” 眼泪砸在相框上，一个大男人在寂静的房间里，抱着相框，逐渐弯下高傲的脊背，喉咙里窒息哽痛的让他几近喘不上气，跟刀子一样寸寸的割开，最后发不出声。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和那相框一起，脆弱到不堪一击。 只有无声的哽咽，无尽的悲忸。 “你是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的……” 没有戚明宛，谁都欺负他。 —— 边炀活这么大，头一次有这样彷徨的时刻。 他孤零零的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四处都是人影和高楼，仰头看着熹微的晨光，刺得眼睛有点发疼。 人流接踵，车流不息。 每一寸土地分明都那么眼熟，却好像又全然陌生。 秦明裕从清北出来，坐在车上，闪过去的一道人影还以为看错了，马上让司机倒回去。 “炀哥？”秦明裕落在车窗，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显得中规中矩的。 “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早知道咱们一起回来了啊。” 边炀掠了他一眼，朝反方向走，看得他有些懵，马上下车追过去。 “怎么了，摆着脸色，跟边叔又吵架了？” 边炀手插在裤兜里，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秦明裕就在他身边跟。 车子平稳的在两人身后开着。 寻常他们父子俩吵架，虽然他脸色不大好，但不至于不搭理他。 秦明裕忽然就想到了家父某件事，赶紧跟他解释，“是因为我爸和边叔打架这事儿吧？” 边炀看他一眼。 看他这样子，秦明裕基本算是确定，就是因为这事。 当时他听说后也挺无奈的，边叔和他爹两个人是发小，从小打到大，这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动手。 关键是他爹身子骨不行，被边叔一拳打进了医院。 也是他爹嘴贱，非要在这个时候去人家底线上蹦跶，边叔跟戚姨的感情那么深，他提戚姨，不是自己找揍呢吗，一点都不亏。 “他们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因为这点破事，要跟我绝交吧？” 秦明裕可不干，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人走。 “你真要跟我绝交？好家伙，你要敢跟我绝交，我就去凉城找你喜欢那姑娘告状！” ------------ 第99章 想要什么，就为什么所牵绊 边炀眼皮子都不抬，“你特么有病？” 他总算给点反应了，秦明裕内心松一口气，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果然还是小雨妹妹好使。” “别挨老子！”秦明裕凑上来之前，他就抬脚踹了。 秦明裕熟能生巧的躲开，依旧跟在他身边往前走，“那你别跟我绝交啊，炀哥，你可不能不要我！” “你恶不恶心。” 边炀侧开一步，脸上情绪没什么变化，离他远点。 秦明裕内心悬起秤砣放下去，他肯搭话，就说明没往心里去。 看着少年略有些倦怠的脸庞，他应该没怎么睡，眼底淡淡青色的阴影格外明显。 “炀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我们聚聚怎么样，那哥几个天天跟我打听你，许久不见，我们去会所玩玩？” “炀哥你理理我啊，要不然我联系小雨妹妹……” 边炀陡然顿住脚步，偏头眸色冷淡的看他，秦明裕一下子就闭上了嘴。 他把手摊开，“手机。” 秦明裕先是一愣，然后乖乖的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解锁后放在少年的手上。 边炀点开通讯录，找到唐雨的联系方式，删掉，又检查了一遍微信，没有唐雨，才把手机丢还给他，面无表情的拦了辆出租车，没管秦明裕怎么喊，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秦明裕见状暗道不好。 头一次感觉兄弟友情隐隐有分崩离析的征兆。 连忙吩咐司机追上去，直接追到了机场，把人给堵住。 “炀哥，我到底怎么着你了，你不能让我死的不明不白啊！” 他喊得声音大，周围不少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俩。 边炀额心猛地跳了两下，瞧了眼两手张开堵在他面前的秦明裕，舌尖抵了抵下颚，很想动手。 秦明裕说，“要是单单因为边叔和我爸的事儿，你肯定不会生那么大的气，可我自个儿也没做什么啊，为了你的事儿我连夜跑到凉城，忙前忙后的，我……”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询问，“该不会边叔也知道了这些吧？” 边炀人倒很平静，眸色却明显寒了几分。 秦明裕看出来了，他落下手，按了按眉心，解释说，“这事儿可不是我说的啊，八成是我爸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冲外边那车抬抬下巴，自嘲一声，“你知道的，那司机是我爸的人，跟个移动摄像头似的，我做什么他都跟我爸汇报，一点隐私都没有，我去凉城待了那么多天，我爸肯定猜出是因为你了，昨天他跟边叔吵架的时候，嘴瓢就说出去了……” 他爸这嘴，不仅坑自己，还特么坑儿子。 “炀哥，对不住啊，要是因为这事儿让你跟边叔闹起来的，我真是……” 秦明裕也内疚。 边炀低垂下视线，手上把玩着手机。 片刻后，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我跟那老畜生现在没关系了，别跟我提他。” 秦明裕吸了口凉气，这次怕是吵得厉害，都断绝关系的份上了，“断了？” 边炀很淡的“嗯”了一声，“钱和卡全还给他了。” “卧槽！”也就震惊了一下，秦明裕就收了情绪，二话不说的从外套兜里拿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黑卡递给他。 “你刷我的，随便刷！” 边炀看都没看一眼，“你当老子是什么。” 秦明裕语噎，也觉得这给卡的姿态有点奇怪，嘀咕，“我这不是怕你受罪吗。” 他们这票人除了缺点自由外，从小就顺风顺水的，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更别说刷卡的时候，不管买什么，从来不看数字。 这要是忽然断了经济来源，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的秦明裕肯定受不了，更别说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边炀。 边炀冷呵了一声，棱角分明的脸没有笑意，不乏嘲弄，“你看老子像缺钱的样子？” 秦明裕闻言忽然想起来什么，悻悻的把卡收了回去。 是了，不同于他，边炀十二岁就接触金融圈了。 他玩比特币的时候，那玩意儿一个才不过七百多美元，现在一个已经增值超过六万美元。 而他手上持有的比特币数，在整个币圈都能排上号。 秦明裕好几次后悔，当初没跟听他的话，跟他一起入手这玩意儿，要不然早就靠这东西实现财富自由了。 “算了，我也不劝了，其实你在凉城待着挺好的，起码在凉城的时候你是真开心。” “炀哥，那么多一起长大的兄弟里面，我最羡慕的就是你，因为你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秦明裕扯了扯唇，低头，自嘲的笑笑。 不像他们，像随波逐流的船，无论做什么都是被推着往前走。 边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抬步进了登机口。 直到人走远了，秦明裕还失神的站在那。 就冲这件事儿，哪怕边炀没说什么，跟他始终都会有条横沟了…… 陈叔过来叫他，秦明裕收回思绪，回头问了句。 “陈叔，你是不是把凉城的事儿告诉我爸了？” 陈叔僵了僵脸色，有些为难，“老爷问，我也没办法……” 他就知道…… 秦明裕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是习以为常的失望，还是毫不意外的苦涩。 说到底，想要什么，就为什么所牵绊。 都是自己选的路，犯不着既要又要的，显得矫情。 可他把这事儿拿到边叔那边说，就过分至极！ 秦明裕当即打过去一个电话，那边刚接通，还没吭声，他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老家伙自己没朋友，还想让我没朋友！” “打今儿起，我要是去医院看你一次，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 律师上午就联系她了，唐雨中午就回了县里。 在酒店里和律师谈到下午六点，她才回公寓，可边炀不在。 唐雨先是把公寓全部打扫了一遍，拖地、擦桌子、收拾衣柜，将边炀乱放的杂志按照日期排序放在书房的书架上，最后厨房里炖上西红柿牛腩。 后腰靠在桌子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钟了。 边炀还没回来。 凉城的雨说来就来，外边刮起了风，雨细而黏密，丝丝缕缕的刮在窗户上，最后穿成线。 唐雨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天际逐渐被黑潮吞没。 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边炀，马上踩着拖鞋，小跑着过去开门。 不是边炀，而是一个烫着羊毛卷的阿姨。 那阿姨说，“小姑娘，我是这边区委会的，你是住在这的业主吗？这是上个月水电费的账单，上面提醒欠费了，要是再不交费的话，可能会断水断电，你记得提醒家里人缴费哈，可以上网交，也可以去咱们小区底下那个供电公司便民收费点交。” 唐雨道谢之后接过来。 她拿着单据，盘腿坐在沙发上，用手机输入缴费单上的户号信息，在网上把水电费都交了，看到还有预存功能…… 之前转给边炀的钱，他都没有收，唐雨全都预存了进去。 然后把账单和演算用的草稿纸团在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外边的雨越来越大了，唐雨打他的电话，显示关机状态。 公寓里唯一一把伞还让她拿去了宿舍，没拿回来，他该不会在外边淋雨了吧。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于是换上鞋子，把钥匙揣兜里就出去了。 在楼底下的小商店买了一把伞，然后去附近找边炀。 街上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雨来得急，不少行人脚步匆匆。 唐雨双手握住伞柄，走到小区的大门外，她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边炀淋着雨，没遮没挡的，低头，往这边走。 身上都被淋透了，头发打湿的水一滴滴在额前落下来，整个人像被翻涌的黑雾笼罩。 ------------ 第100章 要是抱抱我，我就不难受了 “边炀！” 她快步走过去，鞋子带起的水渍，溅到身上。 边炀听到声音，缓慢的抬头，看到小姑娘踮起脚，艰难的抬起胳膊为他撑伞。 他唇角动了动，脸色荒败寂寥，什么也没说，伸手将她抱入怀里，躬身将脸贴去她颈侧。 唐雨眉头轻拢，微微仰起了脸，有点担忧，“怎么了？” 他低低说了句，“让我抱一会儿。”下颌压得更重。 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寻求一个支柱，脊背都弯了下来。 唐雨举着伞，任由他抱着。 街上行人匆匆，车流不息，偶尔会有人停下看他们一眼，又很快埋头往前走。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可以告诉我吗？” 女孩的声音就像温软的棉花糖，黏黏的，穿过他的耳膜。 “我可能帮不到你什么，但会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如此渴望她的声音，她的温度。 就这样抱着，听着她的温声细语，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就可以获得安抚。 “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唐雨腾出一只手轻轻抚在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就像她趴在奶奶膝盖上，奶奶安慰她一样，像给予他同样的力量。 “我带你回去。” 风在吹，雨淅淅沥沥的，却在她的声音里趋向安宁。 边炀低低的“嗯”了一声，任由她牵着手，往回走。 唐雨煮了生姜水，听到他从浴室里出来，马上倒好一杯端过去。 他没擦头发，水珠浸湿了领口，唐雨让他捧着水杯，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坐在沙发上，示意他低头，给他擦头发。 不大熟练，擦得乱七八糟的。 边炀就这样在毛巾下抬眸，漆黑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擦了一会儿，唐雨过去换毛巾，被边炀握住手腕，抱进怀里搂着。 “唐小雨，在我来凉城的一个月前，我母亲去世了。” 他嗓音沙哑着，像破碎了一般。 她拿着毛巾的手悬空。 边炀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也有点小。 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某个点，这样不大像平常的他。 “我母亲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很好。” “无论什么病人求她治疗，哪怕费用还不够手术期间的器材损耗费和医药费，看到那些病人痛苦哀求的模样，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哪怕自己倒贴钱，哪怕自己去承担所有风险，也要亲自主刀手术。” “她是医学生眼里最优秀导师，学校里最年轻的博士，病患的守护神，医院里技术高超的院长……” 他说着低嘲了一声，笑容有点软弱，“可她不知道，她儿子也很需要她。” “我成年礼那天，他们说好为我庆祝生日，我满怀期待的站在校门口从白天等到了晚上，又从晚上等到了天亮，也没见他们的影子，后来才知道，我妈被一场手术耽搁，我爸出国参加紧急会议，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我的生日……” 唐雨听着，鼻子里涌起一阵酸楚。 边炀的语气很平静，“从那以后，我跟他们冷战了很久，去玩各种极限运动，和狐朋狗友在各个会所里疯玩，学会抽烟喝酒，好像，只有刺激和堕落才能填补内心空缺的地方，我企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向他们宣告，即便没有他们，我也照样活得逍遥快活……” 他自嘲了一声，声音有点发抖。 “在我母亲去世的前一个星期，那是我见过她的最后一面。” “她没你那么厉害，能做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她的手天生是拿手术刀的手，能在人体组织上行云流水，能精准无误的找到每一根血管，但要是切个西红柿，都能切到自己的手……那天，为了讨好我，她做了西红柿炒鸡蛋，而我却掀翻了桌子……” 他的脸颊深深的埋入她的颈窝，微微颤栗。 “后来她旧疾发作，在医院进行封闭治疗，直到去世都不愿意见我……” 外边的急风骤雨，房间哪怕开着灯，都昏沉沉的。 唐雨颈边一阵冰凉，他埋在她颈窝里，嗓音透出一丝哽咽。 “我好后悔，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他紧紧的抱住她的腰身，汲取安全感那样，抱得那么的紧。 边城那些刺耳的话，像鞭子抽在他的心头上。 一直以来隐藏的灰暗情绪，此刻就跟针戳到饱满气球上似的，砰的一声全炸了。 “那老畜生说得没错，我特么什么都做不好，自以为是，任性妄为，所以是我自食恶果……” 咽喉涌起一阵剧烈刺疼，他声音有点发紧，几乎说不出来话。 “我好难受啊唐小雨……” 唐雨感觉他在打颤，无法控制的颤栗。 转过身来跪在沙发上，伸手无言的抱住他。 他的脸埋在她腰间，不想让她看到狼狈的自己。 唐雨也不去看，抬手，小心翼翼的抚了抚他的后背，触手一片冰冷。 直到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边炀。” 女孩的嗓音很软很轻。 却像是一把带着光泽的刀，能轻易划破这样空洞的黑夜。 “没有人会预知将来会发生什么，哪怕是架在火上烤的人，哪怕再谨慎的人，也会有偶尔出现差错的时候，而你母亲去世，不是你的错……或许是可能你们彼此只适合陪对方走到这里了，仅此而已。” 边炀在寂静里无声无息的。 就这样闭着眼睛抱她，不吭声。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唐雨感觉他贴着自己的那块儿好烫好烫。 试探性的抬起手，碰到他的额头。 当即惊了惊，温度竟然这么高。 唐雨把人推开，边炀没什么力气，任由她推到了沙发上，整个人仰颈靠在上面，额头冷汗一直渗出来，呼吸很沉、很重。 “边炀，你发烧了。” 不知道他淋了多久的雨，竟然烧得这么厉害。 她跪在地毯上，慌忙翻医药箱。 拿出体温计让他夹着。 他大概是烧得很厉害，眼皮都没掀，也没回应她。 唐雨咬着唇，站在那犹豫了一会儿，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细白的小手捏着体温计伸进他衣服里去，偶尔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像灼伤，手腕马上往上抬了抬。 “边炀，你夹好。” 她轻轻吐了口气，把体温计迅速塞进少年的腋下。 他无意识的“嗯”了一声，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趁他量体温的功夫，唐雨把毛巾浸湿，搭在他的额头上。 五分钟后，拿出体温计一看，竟然到三十九度八了。 她坚持要送他去医院挂点滴，边炀偏偏不去。 唐雨只得用姜茶给他喂了退烧药，把人搀扶进卧室观察。 要是体温还往上走，说什么也得送医院了。 他身上很热，呼吸急促。 唐雨就挽起他的袖口和裤脚，不停的用凉水擦拭露出来的皮肤，然后每隔半个小时测一次体温。 好在药效起得很快，温度降下去了。 唐雨要去换盆水，边炀挪了挪身体靠近她，“去哪儿？” 他眼皮子沉，抬不起来，蜷缩半边身子，握住她的手腕，就着这个姿势贴向她。 唐雨只好坐回来，“我去换水。” “别换了，坐着别动。” 他闷声。 唐雨手背贴在他的额头，还是热，不停的冒汗。 她用毛巾擦了擦，“还难受吗？” “难受。”边炀委屈的看她一眼，明明发着高烧，脸却显得苍白。 “抱抱我，我就不难受了。” 他说话声虚弱，声音哑哑的。 哪还有打人时那股子狠劲儿，像个难过时讨糖吃的小孩。 唐雨才想起，他不过就比她大了一岁。 她会哭、会疼，边炀也会。 她把毛巾放在盆里，这个姿势别扭，不知道该怎么抱他。 就脱掉鞋子，躺在他身边，做心理建设，把他当成大型布偶一样搂着。 鼻息间都是少年冷冽的气息，身体偶尔碰到他汗湿的肌肤。 她到底还是不大适应，索性背过身，闭上眼，一动都不再动。 边炀的手从后搂住她的腰肢，脸颊埋在她削薄的后背蹭了蹭。 那股炙热的气息在她脖颈，在她后背。 唐雨身体紧得像是绷直的弓，只感觉他很用力，后背紧紧贴在他的胸前，体温慢慢的升腾起来，热得难受，要把她融化。 “唐小雨。” 他哑着嗓子，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了。 她睫毛轻颤了下，鼻音同样哑哑的，“嗯？” “谢谢你。” 他说。 唐雨葱白的指尖捏住衣角，眨了下眼睛。 他睡着前又低不可闻的呢喃，“你不要像他们一样离开我。” “我不会。”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 第101章 我早就说唐雨很漂亮了啊 一晚上，唐雨僵硬的被他搂着，思绪胡乱的飘，根本睡不着。 到后半夜，边炀起伏的呼吸渐渐平稳。 她小心翼翼的把他搭在腰上的手拿起来，然后整个人一点点挪动着，往床边滑下去。 他搂不到，眼看就要醒了。 唐雨眼疾手快的往他怀里塞了个枕头，他这才渐渐睡沉了过去。 唐雨站在床边理理卷起来的衣角，遮住露出的那截腰身，轻轻吐气。 撑在床面上，用手背碰了碰少年的额头，还是有点热。 唐雨睡不着，先去卫生间，洗了他换下来的衣服，又去书房拿了几本书和几张卷子过来。 把他床头柜上的东西悄悄放在地上，把书垫在桌子上，然后趴在上面写卷子。 夜里测了几次体温，还是有些热。 中途叫醒边炀一次，吃了片退烧药。 他眼皮都没掀，迷迷糊糊的，喂他吃什么就吃什么。 吃完，唐雨就把他塞回被子里，药效起来，他睡得很沉，期间没再醒过。 一直到凌晨五点，他才退了烧。 唐雨写了几张卷子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时腿长时间蜷着，麻得动弹不了，她缓了好久才站起身，腰也是酸的。 唐雨敲了敲腰，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体温恢复正常。 她才放心的轻手轻脚的去里间拿校服，是住院的时候，校长重新发的两套。 今天是周一，学校例行升国旗，都要穿校服的。 唐雨没叫边炀，打算给他请个假，留了张纸条，就带着书去学校了。 其实，边炀在她碰他的时候就醒了，只是身上没劲儿，赖着床。 打算缓一会儿，就起床跟她一块去学校的，谁知道半睡半醒的，直到隐隐约约听到关门声，才发觉她已经走了。 边炀坐起身，冷白的手指穿过凌乱的发丝，往枕头上一靠，修长匀称的指尖夹起她留的那张纸条—— 【我帮你请假，你好好休息一天，醒来后去吃饭，厨房有^-^】 他的指尖碰了碰末尾可爱的小表情，微微勾唇。 从床上下来去卫生间，才发现自个儿的衣服都被洗了。 边炀很轻的啧了一声，好在对她足够了解。 哪怕昨晚上烧那么糊涂，换衣服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把内裤藏了起来…… 边炀懒洋洋的拿开脏衣篓，从最下方压着的盒里拿出来，马上就手洗了，不给她任何表现的机会……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触目所及之处都收拾的异常干净。 去厨房的时候，伸手无意的从桌子上划过，再抬手看，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小姑娘这么勤奋怎么办啊…… 边炀边吃饭，边自顾自的环顾一圈。 最后，向来不爱收拾杂物的少年，愣是把自个儿的东西收拾的一丝不苟。 书柜里的书堆得整齐，卷子一张张叠好，鞋也在该待的地方列阵。 只要他弄妥当了，小姑娘就是再想收拾也没辙。 唐雨熬得红薯粥，红薯是从家里带回来的，配上圆润润的大米，里面没加糖，也甜滋滋的。 几乎没怎么吃过早饭的边炀，收拾东西的空档，不知不觉的喝了好几碗。 拎着没几本书的背包，头挂饰耳机挂脖子里，手插在口袋里，耷拉着眼皮，慢吞吞的进电梯。 下过雨的天湛蓝到透明，六点钟天刚朦胧亮，路上听见几个同校的抱怨： “马上要高考了还特么开周会，烦死了，穿这土不啦叽的校服，杵在那就是一小时，校长有病吧。” “咱们学校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穿校服的站前排，不穿的站后边儿，你也可以不穿啊。” “那不行，没听说吗，今天有人要在国旗下挨批斗啊，我不得前排围观？” “你说孟诗蕊……” “嘘。”对方赶紧示意他小声，“别被她给听见了，要不然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边炀的脚步顿住，折身就往回走。 翻了很久，才在某个柜子的犄角旮旯找到那身校服。 发给他的时候随手一扔，洗都没洗。 边炀穿上就走。 上午有两节早自习，因为升国旗的缘故，只上一节。 边炀到的时候，学校操场乌泱泱的全是人，一路引得不少女生回头观望。 高三二班是重点班，很好找。 果不其然，没穿校服的都被拎到后排站着，前边清一色的蓝天白云。 孙雪敏的休假结束，重新当回了二班的班主任。 瞧见边炀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就想到自己受的那些罪，气不打一处来。 脸上倒是挂着和蔼的笑容，“边炀，马上要开始升旗仪式了，赶紧归队吧。” 边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朝队伍前排走。 他个子高，哪怕穿着校服，也只能站在中间的位置。 隔壁班的女生一瞧见他，就捂住嘴，脸红的跟身边的女生窃窃私语。 二班的边炀居然穿上校服了！ 这宽松的长裤短袖，很典型的蓝天白云，无论是谁都难以驾驭，穿上就添几分土气。 可穿在他身上，偏偏就矜贵得要命。 单单站在那里，周围的人就会不自觉被他吸引目光。 一身散漫随性的气质能从屏幕里溢出来似的，浑身散着不可亵玩的贵气，校服生生被他穿出了高奢的错觉。 边炀抬手，拍了下前排的肩膀。 自从把孟诗蕊和刘耀杰的课桌从班里扔出去后，他的名声就有点大。 张靖宇有点怕他的样子，战战兢兢的。 “炀、炀哥，您有什么指教？” 边炀朝前边抬抬下颌，“我站你这，你往后站。” 张靖宇愣了一下，校霸不都爱待在后排玩手机什么的吗，不过他想都没想就让位了。 边炀用这样的方法，成功换到了第三排。 前两排都是女生，再换就过分了。 不过他个子高，站在这已经格外显眼了。 边炀熟视无睹，没在前排瞧见小姑娘，正要问前边的汪晴，校长开始讲话了。 先是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让高三年级第一上台发言。 同样的校服，穿在小姑娘身上显得很宽松，那截嫩生生的小腿抬步往台阶走，在裙摆里招摇，晨曦斜在她身上，白得有点打眼。 今天有些风，她把头发和刘海儿全都扎了起来，在脑后绑成一个高马尾，露出整张漂亮的小脸儿，走动时发梢一扫一扫的，额前垂着几缕毛茸茸的碎发，看起来很乖，眼底澄澈，却没什么情绪，在她站在国旗下最高处的时候，班里好多人都没认出来。 “那是唐雨？” “好像是她，怎么感觉哪里不大一样了。” “她之前老用头发挡着脸，现在扎起来了，好漂亮啊。” 要不是校长念唐雨的名字，同班的都有点不太敢认。 汪晴有点骄傲，“我早就说唐雨很漂亮了啊，你们都不信，她要是再吃多点，好好养养，谁都比不上她！” “汪晴你小点声，说这话也不怕被孟诗蕊听见，她最烦别人说有人比她漂亮，小心她针对你。” 汪晴嘴唇动了动，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了。 ------------ 第102章 这边没人，牵个手？ 边炀眼里黑漆漆的，一动不动的瞧着台上的小姑娘。 她也瞧见了他，缓缓的眨了下杏眼。 没想到他来了，还穿了校服。 唔，这是第一次见他穿校服，很打眼。 尤其长得那么高，偏偏站在前排，想不看见都难。 唐雨冲他扬起一抹甜笑，漾起清浅的梨涡。 边炀可以确定，小姑娘是冲他笑的。 眉眼间的沉郁瞬间散了。 跟往心窝里兑了蜜一样，他也弯唇笑了下。 唐雨例行发完言，校长按照约定，让孟诗蕊上台道歉。 孟诗蕊一上台，底下就鸦雀无声的。 她几乎咬牙切齿的念完所谓的忏悔书，然后偏头，阴鸷的眼睛看向唐雨。 唐雨面不改色的和她对视，稍稍弯了下唇。 孟诗蕊一愣，随即一股子怒火窜上心头。 唐雨这是在向她挑衅。 孟诗蕊发完言，校长就说，“关于上个星期学校出现打架斗殴的事件，经过学校严谨的调查，已经对就涉事的同学进行严肃处理，并且通报批评，今后请同学们共同监督，若是孟诗蕊同学继续对唐雨同学实施暴力等行为，学校将执行开除决定！”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有幸灾乐祸的，有震惊诧异的，也有大快人心的…… 大抵是没想到孟诗蕊能被处分。 孟诗蕊低下头，长这么大，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难堪过。 尤其是周寻文的视线，从始至终的落在唐雨身上…… 她锋利的美甲将检讨书捏破，额头青筋毕露，身体因为嫉恨的微微颤抖，下一刻挤开人群，就难堪的冲了出去。 校长也没拦着。 唐雨最近几次考试的成绩都很打眼。 尤其一模，用的是市联考的卷子，她不仅是清远高三第一，还是市第一。 这小姑娘要是高考正常发挥，很有可能继续拿市第一的。 至于孟诗蕊，她家里人本就不指望她能考出什么好成绩。 高考出分不理想，八成会在省内重点大学买个学位。 校长心里有了估量，和善的看向唐雨。 “唐雨同学，关于这个决定，你应该没意见吧？” 唐雨接过话筒，音色很淡，“谢谢校长，我相信学校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会进行一系列的整改，比如操场的围墙加高，防止外校人员翻墙进出，操场死角和走廊安装摄像头，以及增加安保人员，学生凭借学生卡进出学校等，保护学生的安全，我们相信在校长的带领下，清远会越来越好。” 校长嘴角的笑意僵硬。 唐雨当初说出那么多整改条款，每一项都是要花钱的！ “这个……”校长迟疑片刻，在学生的起哄下，只能咬牙答应。 “这是自然的，今后学校一定加强管理，让每个学生和家长都没有后顾之忧。” 底下瞬间爆发一阵欢呼！ 清远高中疏于防范，被举报不是一次两次了，经常看到不少校外人员在学校里乱晃，导致校园暴力的事件频发，遭受暴力的不少学生却不敢发声，生怕换来更猛烈的报复。 这次拿孟诗蕊杀鸡儆猴又加强了安保，起码高考前能安心一阵子了。 升旗仪式结束后，唐雨刚走下台，周寻文就走过来。 “唐雨。” 他叫住她。 唐雨回头看他一眼。 周寻文满脸歉疚又不乏关心，“你的身体怎么样？我本打算去医院看你的，可不知道你住哪个医院，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我已经好了。”唐雨疏远。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唐雨，你等一下。”他快步追过去，和她并肩。 “孟诗蕊做的那些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对不起，你放心，以后我肯定让她离你远远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唐雨的脚步更快，周寻文跟上去，“我听说你答应参加数学竞赛了，真好，这次竞赛我们一起……” 她陡然顿住脚步，看向周寻文，开口，“你知道孟诗蕊为什么会针对我吗？” 对上她平静的眼眸，周寻文莫名有些胆怯，似乎是怕听到什么。 唐雨语气很淡，“是因为你，她觉得我喜欢你或者是你喜欢我，所以她才会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 似乎是忍耐了很久，所以当她平静的说出这些的时候，内心像是卸了一块压抑的巨石。 周寻文的身体像被什么钉住，咽喉塞了团浸湿的棉花那样，几乎说不出来话。 唐雨看着他继续，“可以说，我所经历的那些苦难，都是你带来的。 而我一直没有把孟诗蕊对我做的事坦诚的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想听，很想捂住耳朵，很想恳求唐雨不要说出来。 “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她是同一类人。” 唐雨嗓音无波无澜。 你和她是同一类人。 这几个字像刀子一样片片扎进他的身体里。 周寻文心口忽然狠狠一颤，脸色苍白，脚下动了一下，不自觉往后退。 她脸上仍然很漠然，“我是没几个朋友，但我不想滥交朋友，请你以后离我远点。” 周寻文的嘴唇微微发抖，在唐雨转过身时，像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出声。 “可我……喜欢你啊。”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此时不说出口的话，将来一定再也没有机会了！ 周寻文用急切的眼神看向她。 唐雨的脚步顿住。 边炀在她下台的时候，就往这边走了。 听到她和周寻文的对话，脚步缓慢的停下来，脸上的笑容一瞬间不见了。 清晨的阳光虽不似正午时灼人，但久了，还是晒得人不舒坦。 他脸色黑漆漆的，脸色一路的沉下去，没来由令人心慌。 只听见小姑娘说—— “可我不喜欢你。”她没回头，唇瓣微掀，“甚至……讨厌你。” 说完，她走了，没有一点停留。 ——讨厌你。 好像此刻，只能听见这三个字。 周寻文脸上的血色瞬间抽干一样，如瞬间被雷击，整个人都滞在原地了。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 哪还有半点不爽的样子，简直特么爽死了！ 他快走几步过去，站在唐雨身边。 唐雨还以为是那人，脸上不耐烦的情绪没散，结果偏头瞧见边炀，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 他个子高，又偏生了张野肆张扬的脸，五官棱角分明，穿上校服，也遮不住出类拔萃的气质。 不过又想到昨晚，同一张床上他搂着她睡，后背紧贴着他灼热的温度，息间萦绕不散的，似乎还有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 唐雨耳尖不由得红了红。 当时他烧得迷糊糊的，应该是忘了吧…… 于是小姑娘镇定自若的问他，“还难受吗？ 不是让你休息一天吗，怎么还来上课了。” 边炀的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很懒散。 听着小姑娘关切的声音，心情说不出的好，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怎么，很担心我啊？” 唐雨有点无语，没搭理他。 边炀眼角漾着不大正经的笑，跟她不紧不慢的走在操场上，“小老师让我好好学习，我当然不敢懈怠，这不回来老老实实做卷子了吗。” 看他这样子就是满血复活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她很欣慰。 然而还没一秒钟—— “那趁没人，牵个手？” “……” 唐雨不搭理他，边炀的手背搭在额头上，就装可怜，“忽然又难受了哎。” “边炀！”她鼓着腮，气呼呼的，他演技太差了。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昨晚上她还心疼好久，现在他又这样吊儿郎当的。 让人又心疼又气又无奈。 边炀的手慢条斯理的落下，微抬眉骨，“我说得就是正经的。” “奖励制度有必要贯彻一下。” 他用余光瞄她，“而且执行未来男朋友的权利，我觉得很可行。” 什么未来男朋友。 他倒是考一个六百分试试！ 唐雨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担心别人听见，都想捂住他的嘴了了。 皱着眉小声提醒，“你别乱说！” ------------ 第103章 唐雨，是我的 太阳晒在小姑娘脸上，显得粉粉嫩嫩的。 想亲。 边炀笑得很痞，“老子认真的。” “做几张卷子能牵个手？” 他弯腰，和她视线齐平。 小姑娘脸被晒得红红的，他没忍住捏了一把，尾音像钩子一样上扬，“有奖励才有动力啊，小老师。” “你学习是为自己学习的，又不是为了我，我只负责教你，又不负责其他的！” 唐雨往后退两步，眼神慌里慌张的，“不跟你说了，我要回教室了！” 她不经逗，说完人就跑了。 头发和裙摆一晃一晃的，在阳光下刺眼。 边炀含着笑意，慢吞吞的直起身。 余光瞧见某个落寞的身影，笑意加深。 从前只听过能量守恒定律，没想到居然还有笑容守恒定律呢。 周寻文难受，他就高兴。 边炀心情颇好的抬步往前走，难得想回去做卷子。 侧边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他的去路。 周寻文抿紧嘴唇，看他的神色不虞，充满提防。 虽然不知道刚才他跟唐雨说了什么，但显然，唐雨对他格外信任。 而身为男生，自然明白边炀唯独对唐雨特殊是因为什么。 “边炀，你离唐雨远一点，她将来是要考清北的，你会耽误她。” 听到这话，边炀侧眸睨他一眼。 他比周寻文要高一些，不同于在唐雨面前脾气很好的样子，此刻面无表情的，就让人觉得有种不可触犯的疏冷，看起来极不好相处。 尤其是眼皮薄薄往下压的时候，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气势却很强，“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寻文阴着脸，“我能和她一起考清北，你能吗，没记错的话，这次一模考，你才考了四百分吧，四百分呵，连一本线都够不上，你只会影响唐雨的学习，对她提供不了任何帮助，而且据我所知，你好像要出国的吧。” 在他浅显的认知里，不参加高考就被送出国，基本是在国内混不下去差到无可救药的。 所以他的语气显得高高在上，“你跟她不是一路人，她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你，呵呵！自己想堕到泥里，就去堕落，但别弄脏别人！” 边炀闻言头也没抬，嗓音带着早起的懒意，“是哪个下水道没关好，又让你爬出来了，人不怎么样，倒还挺自信。”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被讨厌了来着。”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轻薄的笑了，“好像是你吧，周、同、学。” “唐雨同学说，她讨厌你呢。” 幽幽的拖着尾音，别提多痞。 周寻文的脸色骤然沉下来，暗暗捏紧拳头，眼底蓄了不满的情绪。 他居然偷听！ 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周寻文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骄矜，“不管怎么样，你都不配跟她站在一起。” 就像数学竞赛，他有资格参加，边炀就没有。 “请你，离唐雨远一点，不要成为她去清北路上的绊脚石！” 这几乎是宣战了。 边炀似笑非笑的瞧他，“要是老子不呢。” 周寻文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你！” 边炀蓦地开口，“唐雨，是我的。” 他在浅笑。 不加掩饰的占有欲，赤裸裸的搬在明面上。 周寻文陡然瞪大眼睛，大概没想到十八九岁的少年就敢说这种话，一时间惊愣住了。 边炀神色未改，手搭着脖子懒洋洋的转了转，“所以，该离她远点的人是你。” “边炀，你胡说什么，你、你简直！” 周寻文惊得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完整的话。 “看不惯我？”少年冲他笑，“我给你支个招。” 抬手往不远处那么一指，是教学楼的天台。 “瞧见没，那地方高，看不惯我就从上面跳下去，老子还能听个响。” 周寻文的脸色更是怒到发青。 而对方单手揣进兜里，背包松垮的搭在肩上，已经慢吞吞的走了。 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周寻文自视甚高，向来看不惯这种混子，却差点被气到心肌梗塞。 —— 唐雨回到教室，没几个人在。 大部分在升旗结束后，都去餐厅吃早餐了。 她打眼扫过边炀的桌子上，上面堆满了各种花花绿绿包装的小蛋糕，还有几封粉红色的信件从抽屉里冒出来，悬在空中要掉不掉的。 汪晴冲她招手，“小雨你可算回来了，没你在的日子，我八卦都没人说，真是憋死我了！” 唐雨收回视线，默不作声的回到座位上。 “今天你在国旗下说的那些话，真的太厉害了！这次孟诗蕊丢了这么大的人，估计这几天都不敢来上学！还有你一己之力改变了咱们学校的校风校纪，我真佩服死你了！” 唐雨把书从布包里拿出来。 汪晴搂着她的胳膊，继续，“你不在的这几天，瞧见没，班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耀杰和孟诗蕊的桌子没了，那地方空着，也没人补上去，确实很突兀。 唐雨进来时就发现了。 汪晴朝她身后又挤眉弄眼的，“还有，瞧见没，后边那些巧克力和小蛋糕，都是小女生送边炀的。” “最近每天都是这盛况，除了咱们高三的，高一高二每天都有学妹来打听他，我这不设置成收费点都可惜了。” 汪晴还有点遗憾。 唐雨打开书的动作一顿，没忍住说了句，“这么多甜的，也不怕吃出糖尿病。” 汪晴听见了，用肩膀暧昧的撞了撞她，“小雨，你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唐雨马上反驳，“你听错了。” “可拉倒吧，上次柳书冉跟边炀告白，你挤进吃瓜一线把我扔外边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唐雨磕磕巴巴，拧开水杯，企图分散注意力，“……我是担心他们弄乱了我的座位。” “装，使劲装，塑料袋都没你能装。”跟她做同桌这么久，汪晴不说最了解她的人，那也能排个第二第三的。 “之前班里谁早恋谁分手，我跟你八卦，你埋头写卷子，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而我一说边炀，你就竖起耳朵听，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说着，汪晴脑袋压过去，前后排都没人，不怕被人听见。 她两根手指对一起，眨巴眨巴眼睛，“你俩现在，谈了？” 正在喝水的唐雨差点被呛到。 “谈就谈了呗，我又不跟班主任……” 余光瞧见边炀进来，唐雨连忙放下水杯，伸手捂住了汪晴喋喋不休的嘴。 汪晴也看见了边炀，然后下一秒就被唐雨按住脑袋，两个人转了回去。 少年拎着包进来，先是瞧了眼埋头做题的唐雨，随后视线落在没地儿放东西的桌子。 指尖夹起最上面一个粉红色的信件，他扫了眼，就喊了声，“唐小雨。” 唐雨握住签字笔的手紧了下，然后淡定自若的转身，“怎么了？” 少年冲桌子上抬抬下颌，“你说呢。” 意思显然明了。 让她清理桌面。 唐雨吐了吐气，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他的小弟。 只能闷声闷气的找出一个塑料袋，起身，把那些小蛋糕啥的装进塑料袋里。 至于粉红信封，一张张的叠起来，然后递给他。 边炀把背包扔桌子，随意的往凳子上一靠，看了眼那信封，“你干什么。” 唐雨莫名，“……这是人家写给你的啊。”不拆开看看吗？ “我的情况，你还不了解？” 边炀指骨敲了敲桌面，意味不明的。 唐雨：“……”她了解什么。 汪晴瞪着闪烁着八卦的大眼睛，“什么情况？什么了解？小雨你了解什么，跟我分享分享啊！” 不等唐雨开口，边炀就慢条斯理的说了，“我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要不然怎么考大学。” 唐雨嘴角扯了扯，复杂的看他一眼。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要牵手来着。 少年支着下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送教导处去。” “送……教导处？” 唐雨有点呆，低头看了眼厚厚一沓情书。 这要是送教导处的话，那写信的女生可就惨了…… 边炀已经从抽屉里拿出来课本，翻开一页，看她站着不动，慢悠悠的道，“怎么，找不到教导处的位置？” 唐雨迟疑的功夫，手上的信封已经被他抽走，边炀转手给了汪晴。 “同学，麻烦你送一下。” 然后那一大袋巧克力，也全给了她，“这是跑腿费。” 汪晴抱着一大袋小蛋糕，桌子都塞不下。 她嘴馋的舔舔嘴角，用力点头，“炀哥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人拿上情书，就屁颠屁颠的去教导处了。 唐雨坐在座位上，写了两道选择题，还是没忍住转过身，跟他说，“你这样会被全校女生记恨的。” 以后谁还敢喜欢他啊。 “那不挺好。”他斜支着脑袋，从书上掀了掀眼皮，不甚在意的样子。 “这样就没人影响我考大学了。” 说完又自言自语，“老子真特么努力啊，这大学我考不上，谁能考得上。” 唐雨：“……” ------------ 第104章 他们肯定会后悔的 之前答应过张靖宇复印笔记，唐雨去复印店多复印了一份，邮寄到了医院。 许昕妍在微信说，她决定参加今年的高考。 回到班里，把剩下那份复印件拿给张靖宇，足足有一大沓。 对于在尖子班，尤其是陷入瓶颈始终提不上去成绩的人来说，这份来自于学霸的笔记，简直是及时雨。 张靖宇连声道谢。 其他同学见状也纷纷要唐雨的笔记。 没了刘耀杰和孟诗蕊，大家都没有了忌惮，一窝蜂把她的座位围得水泄不通。 “唐雨你怎么考到七百二的，我的天，你比我足足多了二百二十分！” “数学和理综满分，那是人能考出来的吗……” “唐雨，你把你的笔记借我也复印一份呗！” “我也要！我也要！唐雨，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借给我们都复印一份去吧！” 大家原本打算从张靖宇那里复印的。 但二次印刷不清晰，就都来找唐雨。 唐雨被他们七嘴八舌吵得耳朵几近嗡鸣，低头，捂住耳朵。 汪晴一拍桌子，“喂喂喂，你们有完没完啊！当初孟诗蕊在班上欺负唐雨的时候，你们连个屁都不敢放，是怎么好意思舔着脸要人家笔记的！” 登时，所有人跟被扇了巴掌一样，有些尴尬。 “唐雨受欺负的时候你们袖手旁观，现在倒有脸道德绑架说一个班的就得借给你复印，你脸是防弹衣做的吧，不仅大还特么厚！” 抬手指向其中叫唤最欢的那个，“尤其是你，上次孟诗蕊拿粉笔砸唐雨的时候，你就坐在第一排，看得清清楚楚的，结果老师问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好意思来要笔记！” 被指的同学脸色讪讪的，“我是害怕孟诗蕊啊，更何况咱们班先前谁不怕她，又不是我的错……” “那唐雨也没义务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你们！” 汪晴冷哼一声。 对方不服气，“她能借给张靖宇，怎么就不能给我们也复印一份啊……”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唐雨蓦地开口。 她神色淡淡的，“因为他帮过我。” 张靖宇马上举手，“唐雨的头发是我爸设计的发型，所以唐雨才把笔记借我的，不是无偿的哈。” 趴在桌子上带着耳机睡觉的少年，听到这话摘掉耳机，身子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用课本敲了敲桌子。 “喂。” 他掀了掀眼皮。 声音不轻不重的，足够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纷纷往后退，自觉避开了以边炀为中心的半径一米的范围。 有点忌惮他。 “有没有点儿法律意识。”少年指尖漫不经心的转着黑色签字笔，抬起的眼微微眯起，“知识产权是需要付费的懂不懂。” 汪晴马上顺着他的话，“就是，笔记是唐雨一笔一画辛辛苦苦写的，上面每个知识点都进行了总结归纳，标得清晰详细，还用思维导图的方式进行题型分析，举一反三，比好多教辅上的名师指点都强，你们说拿走复印就拿走复印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想到张晋宇刚才说得那个点，汪晴把书往桌子上一摔，就提了。 “你们想复印也行，一套一百块，拿钱来复印，否则免谈！” 边炀略微挑眉。 汪晴还算有点天赋。 可有人不服气了，“汪晴，这关你什么事儿啊，我们找的是唐雨又不是你，你替她做什么决定啊。” “汪晴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唐雨开口，倒不是为了钱，是想要个清净。 有了正版授权，汪晴顿时更加理直气壮。 “听见没听见没，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小雨的意思！想复印是吧，拿钱啊。” 她的手摊开，十分高傲，算是找回了场子。 对学生来说，一百块可不是小数目，能买好几本教辅和卷子的，还是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所以一听到要付钱，方才吵闹的人顿时偃旗息鼓，纷纷回了自己的座位。 世界清静，唐雨终于可以安静的写卷子了。 汪晴坐下就忍不住吐槽，“这些人就是贪小便宜，压根就不是真心想要你的笔记，个个装得多同学友善一样，结果呢，一群屎壳郎带面具，臭不要脸的。” 唐雨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就很想笑，“好了，别因为这点小事就气到自己。” “他们肯定会后悔的。” 汪晴哼哼。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唐雨的笔记意味着什么。 自从跟她同桌后，她的各科成绩都提了二十分左右！ 不像别的同学，总担心别人学习比他好，问题也懒得讲，每次她找唐雨讲题，她不仅把题讲得清清楚楚，还会帮她归纳知识点和解题思路。 汪晴对此一直都很感激。 “对了，我听说你要参加数学竞赛了？”汪晴好奇，“之前你不还说，如果因为几分没能上喜欢的专业，就说明水平不够没什么好可惜的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唐雨眨了眨眼睛，眼神干净，“后来我想了想，万一我只差这几分，就能选上自己喜欢的专业呢，所以侯老师打电话给我，我就答应了。” “就该这么做！”汪晴为她高兴。 “咱们能拿的分和奖金凭什么让给别人啊，你数学那么好，之前参加的竞赛都能拿奖，这次一定能行！” 唐雨抿唇笑了笑，“我尽力。” 然后把笔记推给她，“你也复印一份吧，我最近总结了不少新题型，里面刚有你的弱项。” “哇小雨，我爱死你了！” 汪晴感激死了，要不是快上课了，恨不得抱着她亲一口。 然后就拿钱给她，唐雨说什么都不要。 宿舍的事儿她听说了，要不是因为她，汪晴也不会挨打的。 她有些歉疚，也只能用这个弥补了。 “晚上放学，还得麻烦你帮我把宿舍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我一直没回去拿，也不太想回去……” “没问题。”汪晴问，“你住在校外哪个地方啊？安全吗？” 提及这个，唐雨就有点心虚。 总不好说跟边炀住一起吧……虽说没什么，可听起来很奇怪。 磕磕绊绊的随口说了个小区，算是糊弄过去了。 ------------ 第105章 好像长大了点 没有孟诗蕊和刘耀杰，二班格外的平静。 一模考试后不久，就要准备二模考了。 再加上唐雨又要兼顾数学竞赛，哪怕不参加集训，也要完成侯老师布置的卷子，时间很紧张。 回到公寓吃完饭洗完澡之后，都是一头扎进书房里，埋头复习和做卷子。 边炀有时会在书房跟她一起趴在桌子上做题，有时会窝在沙发上看书。 大多数时间都各做各的事情。 不过唐雨每天都会监督他做完一套卷子。 小老师当的十分尽责，批改完后，再给他讲解错题。 这天，边炀把做完的卷子交给小姑娘看。 小姑娘接过来后，黑色水性笔依次勾画，认认真真的批改。 边炀侧着身体，坐在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冷白的手指支着下颌，这样散漫的看她。 灯光从侧面打过来，像给小姑娘镀了层质地柔和的光釉，脸颊被照得粉嫩漂亮，遇到有些纠结的题，大概是他写错了什么地方，她咬着笔尖，用签字笔把那地方圈起来，然后一笔一画的标注出来，继续批改下一题。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甚至没看他，就这副认真的样子，边炀就觉得可爱。 半个小时后，唐雨批改完试卷，把卷子推到两人中间，抬头。 正对上他的眼眸。 少年眉眼含着笑，挪动凳子朝她那边坐点儿。 女孩刚洗完澡，身上的甜香味儿淡淡的，他的手不着痕迹的搭在她椅子靠背，倒是一本正经。 “小老师，批改完了？” 唐雨看他的眼神有些探索，“边炀，你提前学过高数吧。” 用笔敲了敲卷面，“你的选择题都是对的，大题的结果虽然对，但用的都不是我们书上所学的公式，尤其是这道大题，的确可以直接写出答案，但我们高中阶段现有的公式是不能直接给出这个结论的，需要用极限求答案，而且要说明它在区间上的单调性。” 边炀低头扫了眼卷面，迷茫，“啊，这是高数的公式吗。” 小姑娘非要他写大题，高中的公式忘的差不多了，他按照记忆里的，直接上手用了。 “嗯。”唐雨点头。 侯老师给她一本高数自学，说里面的知识点比较适合竞赛用。 所以高数的公式，她很熟悉。 但边炀又怎么会用的如此顺手？ “很多高数的公式能用咱们现在学的公式推导或者反推出来，但有些改卷老师需要推导过程，否则就会扣步骤分。” 唐雨的手指，点在圈起来的一道题上。 嗓音软软糯糯的，像是流淌进骨缝里的春水。 “你这道题，结果是对的，但用的不是现学的公式，就是在赌判卷老师的心态。” “下次看到类似的题型，要先用多变函数的复合求导法，一步步化到最简，再用全微分近似计算……” 她怕他跟不上，刻意放缓了语调，结果说了半天，身边的少年都没有半点回应。 唐雨不由得偏头看过去。 边炀散漫靠在椅子上，视线微微耷垂着，没有落在卷子上。 天气热了，小姑娘穿得奶黄色的吊带睡裙，这段时间养得好，身上的淤青已经消退了，露出胳膊嫩生生的，削瘦的肩膀上挂着两个细细的肩带，跟内衣白色的肩带重叠在一起，轻轻一扯就能断了似的。 因为她写字的动作，右边的肩带有些挂不住的往下滑，哪怕不是刻意的，他只要低头就能看见……皮肤是真的白。 唐雨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肩带不知何时往下滑了几寸，露出抹胸的三分之一。 她顿时噌的站起身，脸颊发烫，“边炀！” 不站起来还好，这么一站起来，小姑娘本就不高，少年平直的视线正落在她手臂挡住的地方。 胸前微微鼓起的弧度有些扎眼。 好像长大了点…… 边炀微凸的喉结动了动，镇定自若的错开视线，落在那卷子上，喉咙里的声音却紧巴巴的，“它自己往下掉的，可跟我没关系。” 唐雨微张着唇，却因为紧张和羞赧，发不出一丝声音。 边炀轻咳两声，此地无银的样子，“而且我什么也没看见。” 小姑娘羞涩的紧，雪白的肌肤都染了层薄粉色，仿佛能一点点染烫空气。 此刻咬着水润的唇瓣，瞪着他的样子，更没一点威慑力，跟夹心软糖似的，别提多诱人了。 这么被她瞪着，竟然就有了反应…… 嘶—— 他垂下视线。 “边炀，我不理你了！” 她起身就走。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伸手松松垮垮的从后抓住小姑娘的手腕，没敢站起来，怕被发现。 “我这题还没学会呢。” 小姑娘气鼓鼓的，没回头。 边炀低声哄，“真错了，这次我好好学，不乱看了。” “你还说！”她挣了挣手。 少年搭在她腕子上的指，微微用了点力，“那你说怎么办？怎么办才能理我？” 唐雨咬着唇，不吭声。 “你说什么我都能做。”只要别不理他。 现在小姑娘脾气大得很，说不理他，是真不理他的。 先前让边炀写一套卷子，他懒得写大题，她一天没搭理他，吃饭也没跟他一起。 边炀就意识到严重性了，哪还有半点过去的叛逆和锋芒，浑身的刺儿在她面前都收着、敛着。 打从那开始，让写什么就写什么。 唐雨回头看了他一眼，边炀态度极其诚恳。 她脸色这才缓了点儿，勉勉强强的跟他说，“那你把高中数学所有公式抄三遍。” 他用得全是高数公式，步骤简单，但容易不得分的，很吃亏。 “这会不会太严厉了小老师。” 边炀没松手，指腹不着痕迹的摩挲下她的手腕，拖腔带调的，“要写好久的。” 唐雨瞥他一眼，“不写也行。” 边炀以为她心软了，还没来及得笑呢。 小姑娘接着说，语气平淡自然，“明天我跟汪晴一起吃饭，就不跟你一起了。” “……” 一句话拿捏得死死的。 边炀松了手，算是投降，老老实实的拿出纸和笔，“我写。” 他指骨敲了敲桌面，稍侧着身，声音还有点低哑，“不过你得陪着我，要不然哪个公式写错了，我可发现不了。” 唐雨的唇线拉直，确定这次肩带没有掉下去，刚坐下，边炀从沙发上拿起一条毯子，展开，搭在她的肩膀上，又拾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一度。 唐雨落在毯子上的视线，转而抬起去看他。 边炀握着签字笔，低头，写公式。 字体遒劲，散漫至极，同他的人一样随性张扬。 她裹了裹毯子，想到那些高数公式，试探性的询问，“边炀，你的高数是谁教的。” 边炀托着下巴，手上动作不停，温温吞吞的，“老师。” “你的数学很好。” 撇开步骤不说，他所有的题都答对了。 唐雨想起一件事，犹豫很久，还是说了出来，“我记得，你之前要出国……” “没有。”他笔尖顿了顿，心不在焉的回，“我从来没想过出国。” “可我之前听到你和班主任的谈话，说你要出国的。” 而他的英语和数学这么好，完全不像因为学习不好才出国，倒像是…… 她的想法还没冒出来，下一秒，边炀的手忽然落在她的脑袋上。 ------------ 第106章 唐小雨言而无信喽 少年斜支着脑袋，笑意浅浅的看她，台灯的光落入他的眸子里，像淬了星辰的光。 “唐小雨，那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他状若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静静的看她。 唐雨目光微微闪动，把下巴缩进披肩里，紧抿着嘴，不再发一言。 沉寂片刻。 仿佛针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好了，逗你玩的，我去国外做什么，那边又没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他半开玩笑的。 唐雨伸手气呼呼的捶他的肩膀，他又不正经。 边炀挺受用的，这力道跟软乎乎的猫爪挠的一样。 他似笑非笑的瞧她，尾音拖的欠欠的，“唐小雨现在好厉害啊，都敢打老大了，以后还怎么得了，还不得谋朝篡位了啊。” “写你的公式吧，写不完不许睡！” 唐雨裹着披肩瞪他，知道坐在这，他肯定不好好写，起身回卧室去。 “真走了？”边炀看着小姑娘毫无留情的背影，身体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转着签字笔，很轻的啧了一声。 “不说好陪我的吗，唐小雨言而无信喽。” 唐雨回头嗔怒的看一眼，表情生动得要命，语气幽幽的，“我都谋朝篡位了，还怕你说言而无信啊。” 说完，人就转身走了。 少年支着脑袋，破天荒的没有得寸进尺，在身后没抑制住笑意。 生气都这么可爱，要是以后甜甜的喊他一声男朋友……那还不得可爱到爆炸啊。 光是这么一想，边炀就有点受不了。 唐雨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手上的书翻了好几页。 眼睛却盯着窗外，思绪渐渐飘远。 其实她收拾书房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过边炀的出国申请表，还有一些国外大学的资料。 上网查了一下哈佛和麻省理工关于金融系的录取条件，相当之高。 成绩不是唯一的指标，甚至需要知名导师的推荐信等。 边炀申请表上填的专业就是金融系。 好几次，唐雨都想问他，将来是不是考虑出国…… 可每次她还没等开口，边炀就找她讨要卷子，还满不正经的问她‘写完这张能牵个手？’‘写完这张能一起吃饭？’‘写完这张一起逛个街？’，他一直这么吊儿郎当的，让她猜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后来忽然有一天，她就看到那些资料进了垃圾桶。 所以唐雨没忍住，刚才就问了出来。 他的英语超好，哪怕影视剧的台词再快，对他来说也毫无障碍，甚至偶尔会引导她用英语对话，提升她的口语能力。 他会高数，那些公式，她只在竞赛题里见过，却被他用的如鱼得水。 好像……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跟班里所有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唐雨情绪有点儿低落，抱着膝盖发了会呆。 偏头身侧的方格玻璃，忽然觉得自己开始患得患失的。 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感觉此刻他们之间隔得就如这方格玻璃一样，看不清边炀原本的样子。 边炀写完公式，进卧室找她检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他从方格玻璃上看到她朦胧的影子，抱着被子，脑袋都埋进里面。 安安静静的，书被扔到了一边。 边炀把灯关上，悄无声息的去了浴室洗漱，回来躺在床上，仰头看天花板，有点睡不着。 其实他问唐雨希不希望他去国外，她没什么反应的时候，他内心空落落的。 没看起来的那么洒脱。 他想听小姑娘说挽留的话，哪怕几个字。 指尖划开手机，手机荧屏的微弱蓝光，将少年精致的五官隐在明暗交叠处，他也没点什么软件，就看着屏保。 上面是他们在医院拍的那张照片。 他指尖动了动，把挡住小姑娘脸蛋的APP都挪到一边去，冗杂的方块软件成了她的点缀。 他枕着手臂看了一会儿，又偏头看方格玻璃，喉结上下轻滚。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能变成透明的啊…… ——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要进行二模考试。 唐雨参加完数学竞赛，隔天就继续二模考了，没有一点冗余的时间。 成绩出来后，校长亲自找她谈了次话。 这次用的试卷是省联考的卷子，唐雨考了七百三十分！ 题型比一模考要难，她还比一模还提了十分。 从创校至今，这是第二个能考如此高分的学生！ 省区重点高中的校长亲自来过一次，名义上是来送竞赛证书和奖金的，话里话外是想把她拉到省重点高中去，还承诺学籍信息什么的不用她操心。 校长一听这个，教学楼也不着急建了，连忙找唐雨进行谈话。 原本学校的重点都在周寻文身上，认为他有拿到省高考状元的潜质。 可经过这两次模拟考试，两人分数拉锯越来越大。 从一开始摸底考分数不如周寻文，到一模考比他多十分，再到这次多了二十分…… 校方不由得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唐雨身上。 办公室里，校长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唐雨啊，恭喜你这次拿了竞赛一等奖，还有咱们二模考的第一名，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你只要稳定住这个成绩，绝对能过清北的录取分数线！ 咱们学校有个奖励制度，但凡考上清北的，奖励十万块钱不说，还会将你的名字永远挂在校训墙上，所以你就安心待在清远，别的不要胡思乱想哈。” 唐雨站在那，双手规整的垂在身侧，“可是校长，在清远真的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吗。” “当然了！我已经催了墙体加高的进度，还格外聘请的五位安保人员都是从警校正儿八经毕业的，安排了夜班巡逻，还有你之前说的监控，也都已经安装了，你就放心吧！” 这次校长也是诚心诚意的。 在凉城这地方，能考出一个清北大学生，那都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 会上县城新闻，县政府都会在大街小巷拉条幅，就连县城中心放县长照片的大屏幕也会轮番播放…… 到时候清远高中会跟她的名字印在一起，无比醒目。 先前出了那么多事，校长是真怕唐雨被省重点的人带走了。 唐雨沉默了片刻，轻言，“校长，我有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校长知无不言的样子，“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唐雨回了班级，座位上又是乌泱泱的人。 连边炀的座位上都挤不下了。 他也没生气，斜倚在墙上，低头滑看手机，瞧见她走过来，手机锁屏，掌心落在她脑袋上摁了摁。 “厉害啊唐小雨，考这么高的分，我这以后还怎么追得上啊。” 小姑娘没扎头发，发丝被风轻轻撩起，有几分说不出的娇软。 他笑得漫不经心的。 唐雨在他掌心下抬头，脑海里回荡着校长说的那些话： “你说边炀啊，他一开始来清远就不是为了学习的，只是在咱们学校走个出国流程，不过后来他忽然找我说，要参加高考，突然不出国了，我还挺纳闷的，不过真的挺可惜，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我们刚递过去他先前资料，那大学就直接审批通过了，就差他临门一脚，那可是全球金融行业的顶尖学府……” 她轻轻吸气，思绪抽回，嘴边的话到底没问出来，就被汪晴打断了。 “小雨，你快帮我来收钱，这群人都是来买你的笔记的！” “你们别急，我一个一个登记名字。” “这次信了吧，连张靖宇的二模成绩都提了二十分，学校把唐雨的卷子都贴在公告栏参观了，你们见过谁有这个待遇？” “信我的：用咱们唐神笔记，拿捏小小高考！” 唐雨：“……” 怎么跟传销一样。 边炀落她脑袋的手，很自然的搭在她的肩膀上，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唐小雨，苟富贵勿相忘，晚上请吃饭？” 唐雨看了眼他搭肩上的手又偏头看他，默不作声的把他的胳膊拿下去，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 第107章 小姑娘难追是应该的 竞赛的奖金有三千，再加上汪晴卖笔记的收入还有三千。 转眼六千块到手了。 凉城的气温渐渐升高，沿途的香樟树都被晒得卷起叶子，蔫了吧唧。 唐雨请边炀和汪晴吃饭。 然而周五出来吃饭的学生巨多，找了三条街才找到一间带包厢的。 汪晴的心情很好，这次二模她提了十分，家里人奖励了她零花钱。 她觉得是唐雨笔记的功劳，期间一直不停感激她。 边炀的视线放在唐雨身上，她似乎有心事，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汪晴问边炀，“炀哥，这次你考了多少分？” 边炀把一次性餐具拆开，用热水浇了一圈，处理好的餐具推到唐雨跟前，才慢吞吞的回，“五百二。” “520啊，你这分吉利，没记错的话你一模考四百多分，这次居然考了五百多了，进步太大了，是不是也是我们小雨笔记的功劳？” 边炀朝着唐雨的方向，懒洋洋的笑，“那倒不是，我是有名师私下亲自教的。” “哪个名师啊这么牛。” 汪晴好奇。 唐雨轻咳两声，眼神示意他别乱说。 边炀神情松倦的看她一眼，“人家不让说。” 唐雨：“……” “那我建议你名师搭配我们小雨的笔记一起用啊，绝对事半功倍，明天我帮你复印一份。” 汪晴丝毫没察觉哪里不对劲。 边炀身子稍稍后倾，笑，“我不用复印的。” 原配当然得用原版了。 汪晴又跟唐雨说最近的八卦，但她的反应明显慢了好几拍，心思不在这上面。 “小雨，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紧张了，我看你的状态不太好。” 边炀的视线也落她身上。 唐雨低了低眼，“没事。” 她喝果汁的时候，从杯沿看了眼边炀，在他看过来时又迅速低头。 “是不是因为你跟你爸妈打官司的事儿啊？” 汪晴听她提过，但没后续了，“他们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唐雨放下水杯，摇摇脑袋，“不是，我爷爷奶奶决定不起诉，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 汪晴，“为什么啊？” “一听说要拿钱，他们就开始折腾起来了，我爷爷奶奶怕他们在我高考的时候闹事，就让他们签了一份协议。” 唐雨声音很淡，也很陌生，仿佛提及的跟自己无关。 “爷爷奶奶自愿放弃赡养费，让他们跟我断绝关系，今后等他们年纪大了，我无需承担他们的养老责任，算是两清了。” 听到这话，汪晴就挺气的，“哪里两清了，那你的抚养费怎么办？上大学不花钱啊，他们生了不养算怎么回事。” 唐雨捧着水杯，抿了口温水，“只要他们不再来骚扰我，也不打扰爷爷奶奶的晚年生活，这样就挺好的。” “这事，怎么没跟我商量。” 一直沉默的边炀倏忽开口。 唐雨的决定他完全不知情。 唐雨眼梢微垂，低不可闻的道，“原本就是我自己的家事。” 听到这话，边炀忽而不轻不重的笑了笑，笑意却没有半分抵达眼底，从座位上蓦地起身。 “我去外边吹吹风。”抬步离开了包厢。 汪晴咬着筷子看看边炀的背影，又看唐雨，“我感觉他有点生气。” 唐雨长而密的眼睫微微颤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抿着干涩的唇。 “我总不能每次遇到什么事都麻烦他吧，他又不能一直在我身边……” 汪晴不懂，“可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相互麻烦，相互帮助不是挺正常的吗。” “我从来没帮过他什么。”唐雨轻轻的吸了下鼻子，很小声的说，“一直都是他帮我。” 无论是孟诗蕊还是刘耀杰又或是范越彬，统统都是他解决的。 他像个无所不能的骑士，降临在她差点支离破碎的世界里。 可骑士有自己的征程，终究要去更远的地方。 汪晴，“你帮他提高成绩了呀，你还给他讲题，哪里没帮他了！” “他哪里需要我讲……”那些题，他分明都会。 她眼眶发酸，喉咙也很酸很酸，“我好像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留他。” 汪晴托着腮帮子，听得很懵，“你刚才说什么？” 唐雨低头，一点一点的卷桌子上的纸巾，成一个团，再拆开，心事重重的样子。 “姐妹，你能考七百三十分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可以挑选任意一所重点大学，我们都羡慕死你了！” 唐雨默不作声的。 汪晴还以为她是因为父母的事儿，挠耳挠腮的也不知道怎么劝。 所以在上菜的时候，干脆让服务员拿了两瓶啤酒。 两个没喝过酒的小姑娘，两双澄澈的大眼睛，盯着冒着泡泡的绿瓶子看了一会儿，表示都没喝过。 “大人们有心事的就喝酒，听说一瓶就能解千愁，反正明天放假两天，要不然我们也试试？” 汪晴盯着那酒，咽了口唾沫。 唐雨也盯着酒瓶子，“真的假的。” “试试不就知道了。” 汪晴倒进塑料杯里，递给她一杯。 两个小姑娘捧着橙黄色还冒着泡泡的啤酒，同时抿了一下，又同时皱起眉头。 好难喝。 —— 这个时间点中心街的人流依然热闹喧嚣，昏暗的路灯被剪碎，落在少年肩膀上。 边炀后背闲散的靠在餐馆的墙上，双腿自然伸展。 周围不少人指尖夹着烟，站在不远处边说话，边抽烟。 自从戒了烟，他烦躁的时候也没个消遣，低头来回解锁手机，失神的盯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辆。 犹记得当初他是因为什么戒烟的。 小姑娘看到他站在阳台抽烟时，脸上没什么情绪，却在低头时耸了耸鼻尖，然后往后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 他要的是她往他身上靠，而不是往后退。 烟就那么戒了。 却没想到戒得那么顺利。 开始几天不适应，往后哪怕偶尔瘾犯了，也再没想过烟的事儿。 后来他告白，去她家里，他这桀骜不驯的性子，耐心的去讨老人家欢心。 再到后来他情难自已的吻了她，她没有排斥。 边炀感觉她对他不是没感觉的。 同住一个屋檐下，一起上学上课，放学吃饭，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 一切都很顺其自然，应该没问题，她却说‘原本就是我自己的家事’。 这么生分。 “小没良心的。” 他微微垂眸，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垂在额前的碎发遮挡了黯淡的眉眼，低声嗤了句。 侧脸隐在明暗交织处，握紧手机的指骨在微微泛白，片刻又说服自己松开。 成吧，小姑娘难追是应该的，尤其是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他是该多用点心思追。 边炀在外头吹了会儿风，用了半个小时说服好自己，转身回包厢，却被里面的酒味刺儿到。 两个小姑娘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饭菜一动没动，两个酒瓶子东倒西歪。 边炀站在那，舌尖抵着下颚，这场面给他气笑了。 他敛了唇角的弧度，抬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下汪晴的椅子，把汪晴吓得直挺挺的坐起身。 边炀眼梢下压瞧她，“给你家长打个电话，把你自个儿接回去。” 汪晴失神的看他几秒钟，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有点怵。 他五官长得好看，三分疏冷漠然，七分随性懒漫，但属于精致冷，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总是矜贵又遥远。 尤其是这样面无表情垂眸瞧人的时候，眼尾淡淡的，那种压迫的审视感很强烈。 汪晴的酒压根就没醒，但在他的威慑下，手竟然听他指挥似的，自己去拿手机给她爹妈打电话了。 等汪晴爸妈来，把她搀扶起来的时候。 汪晴才回过神来一样，迷茫的看他问，“那我们小雨……怎么办？” 边炀站那，口吻平淡，“我送她。” “炀哥，那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把我们小雨送回去。” 汪晴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说了唐雨的小区。 这个陌生小区的名字，让边炀不轻不重的呵了声。 汪晴走后，低头瞧趴在桌面上还迷迷瞪瞪的小姑娘。 边炀坐在她身侧的位置，调整了会儿情绪，握着小姑娘肩膀把人小心翼翼扶起来。 她嘴里还低低的抱怨着，“好难喝……” “难喝你还喝。” 边炀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把她的手机塞进口袋里，拾起她的布包拎在手里。 怀里靠着的小姑娘听见声儿，掀开眼眸，“边炀……” 边炀看了她一眼，还存着气，没搭理这个酒鬼。 “你跟边炀好像啊……” 她脸颊红彤彤的，陡然眼弯弯的眯着，凑到少年面前，黑色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他瞧。 两只小爪子捧起他的脸来来回回的看，“边炀也像你这么帅。” 他扯了扯唇，小姑娘又认真的皱眉摇头，“不对，边炀是最帅的，你跟他比还差一点点。” 她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下。 ------------ 第108章 边炀，抱我 “……别以为花言巧语，我就能原谅你喝酒的事儿了。” 边炀眼睫动了动，把她比划的手按下去，揽着小姑娘的肩膀，托起她身体大半的重量，走出餐馆。 她没喝过酒，醉得不轻，看到路边的电线杆，觉得好高好高，推开他，趔趔趄趄的就朝电线杆扑过去。 然后扭头得意洋洋的跟他炫耀，“边炀比你高吧。” 她伸手去够路灯，脖颈仰得几乎下弯，“那么高那么高哦！” 边炀嘴角抽了抽：“……” 她两只手抱着电线杆，仰头看路灯，刺得眼睛疼。 边炀太刺眼了。 小姑娘抽了抽鼻尖，眼睛酸酸的。 然后松开电线杆，失落的低着头，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跟个蘑菇似的，一声不吭了。 “唐小雨。”他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看她。 小姑娘抬起的眼眶红红一片，泪珠子在里面打转。 他心脏停了半拍，嗓音不自觉放软，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哪还有半点气，“怎么了？不开心？” “不能拍我的脑袋。”她生气的推开他的手。 边炀的手落空，也心跟着空，小姑娘抽了下鼻子，轻声，“只有边炀可以。” 一颗心天堂踹到地狱，又从地狱飞升到天堂……他觉得自己能被折磨死。 “唐小雨，你看清楚老子是谁。” 他伸手捏捏她的脸，让她清醒点。 她仰头迷茫的看他一会儿，对方板着一张俊脸，她好像认出来了，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怯怯的想要确定，“你是……边炀。” “还不傻。” 她歪了下脑袋，表情显得疑惑，“你真的是吗。”再三确定。 “老子不是谁是。” 他刚说完，小姑娘忽然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他被撞的往后退一步，连忙伸手扶稳她的腰，她双手圈上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胸膛，死死抱紧——然而，这还不够，还像温顺的猫在他怀里来回的蹭。 “边炀，你抱抱我。” 她像是撒娇。 已经是夜里十点钟，路灯已然悄无声息的覆盖整条街道。 黑夜里似有若无的散着各种花香，香樟树枝头荡漾的是潋滟月色，夜晚此刻明亮如昼。 少年低眼看她，虚搭在小姑娘腰上的手顿了顿，眼底是浓烈的光彩。 胸腔肆无忌惮生长的情愫，于此时的盛夏，正摇摇欲坠。 感觉好久没有人抱住她，她仰起的小脑袋，眼睛都红了，看起来那么失落，“……不行吗。” 下一刻，她就被少年紧紧的拥入怀里。 鼻息之间被他身上的雪松香占据，她安全感很足的窝在他怀里。 肆意的风灌过他们的脊背，行人的各色目光，街上的车水马龙，仿佛都成了绚丽模糊的背景板。 好久之后，她像是充满了电。 “边炀。”从他怀里发出声音，哑哑的。 他鼻音很重的，“嗯？” “我能赚很多钱。” 她从口袋里把那六千块钱拿出来，献宝似的给他。 他垂下头轻笑了一声，整个心脏被这个拥抱熨烫得服服帖帖，“嗯。” 她抬起手，心口肿胀酸涩，去摸他的脸。 指尖微凉，像是临摹一幅漂亮的油画，指尖沿着他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顺着脸侧下滑，最后停在他的唇瓣上。 同时，视线也落在上面。 “我以后也能赚很多钱。”她说，然后认真的注视着他，“将来，我会很厉害的。” 边炀任由她碰，低低‘嗯’了一声。 “那如果你真的要出国的话。”提到这个话题，她眼底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被她拼命的压制回去，“也没关系的。” 眼圈那一层水光，映着他的样子，她认真道，“如果是对你好的事情，那一定要去做啊。” 边炀嗓音微哑，“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他弯腰，指腹抹去小姑娘脸颊上的泪珠珠，没想到这会是她的心结，能让她掉眼泪。 “最近是因为这个才不开心的？” 她低下头，咬着唇，默不作声的。 他的心软塌了一方，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是因为这个才喝酒的？” 她把脸颊埋在他的掌心里，轻轻的吸了下鼻子。 边炀把她的脸颊抬起来，小姑娘眼角都是红色的，眼睫上还挂着泪花，他轻轻拭去，“要是如你所说，我真的出国了，怎么办。” 她垂着眼帘，唇瓣咬得泛白。 “唐小雨，说句不舍得，很难吗。” 他轻声。 她慢一拍的抬起眼睛，有些呆呆的。 边炀想起她喝醉了，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轻轻失笑出声。 他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可下一刻她说—— “留下来好不好。” 盯着他怔忪的眉眼，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说出了内心的渴望，“我一点都不想让你出国，边炀，国内也有很多好学校……”尾音有几分抖。 她低下眼，“我不能丢下爷爷奶奶出国，可我也想做个自私的胆小鬼。” 听着她哑哑的嗓音，边炀原本黯淡的眼神一点点变亮，克制不住的弯起唇角，“那就不走。” 闻言，唐雨抬起头。 “国内有很多好学校，国内有很多美食……”国内还有唐小雨，“所以，是真的走不了了。” 看她呆呆的样子，他忽地抵着下颚笑了几声，“你要早这么说，老子不知道该多高兴。” 唐雨缓慢的眨了眨眼睫。 他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蹭，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而且，你怎么知道现在就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唐小雨，你不是那个自私的胆小鬼，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老子是个成年人，知道对自己怎么负责。” “倒是你……”他捏住小姑娘的脸颊，“你爸妈去闹，你都没跟我说，才是最让人生气的。” “对不起。”她攥着他一小片衣角晃了晃。 对上小姑娘黑亮的眼睛，哪还有半点计较。 边炀嗤了声，“道歉还挺快。” 两个人之间刚产生的那丁点儿隔阂，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看你表现的不错的份上，就算了。” 他屈起指骨在她脑门上敲了下，“下次有什么事就说，不许藏着掖着，弄得老子难受。”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捂住脑袋，后知后觉的泪眼汪汪的点头。 也不知道是醒着的，还是醉的。 边炀看得好笑，哄她。 “那我们很厉害能赚很多钱的小姑娘，现在可不可以回家了？” 唐雨张开手臂，“背我。” 他的喉结浅浅滑动，眼里带着笑，纵容的弯腰，“好。” 她不想拎包，又怕掉了里面的东西，她把包挂在了他脖颈里。 “您还真不客气。” 话虽这么说，却由着她挂。 然后腰身弯得更低点儿，好让她能上去。 ------------ 第109章 以后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花 唐雨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小姑娘穿得牛仔裤，上面是件短袖，有往来的路人，边炀一只手托起她臀部，腾出一只手将她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遮住那截露出来的腰身，然后两只手转而托在她的膝弯，往前走。 小姑娘的下巴垫在少年的肩上。 细白的小腿晃呀晃，“边炀，我沉不沉呀？” 边炀轻嗤了声，“你对沉这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还没家里那个哑铃重。” 小姑娘不服气，“可我早上称了，我重了七斤，现在已经八十五斤了。” 边炀笑，“是吗，八十五斤呐，能长到九十五斤才厉害。” 她鼓了鼓腮，“我会努力长的。”不想让他看不起。 “嗯，以后多吃一碗饭好不好？” “好！”她举起手。 还特别认真，“以后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花。” 边炀忍笑忍得很辛苦，“唐小雨这么棒。”耐心又温柔的回答她。 得到认可，她甜甜的弯起唇角，夜幕下，眼睛里坠了细碎的光。 搂着他的脖颈，像搂着心爱的玩具，不舍得松开，循循善诱的语气，“总归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语气怎么这么…… 边炀眯了眯眼，“这话都是跟谁学的。” “电视上啊。”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干脆凑过去，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努力包养你。” “……” 边炀吸了吸气，“以后不许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我要看。”她把头埋在少年的颈窝，闻着他身上很好闻的雪松香，嗓音软软的。 “想养你，这样……”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没接着往下说，渐渐消停下来，呼吸也放得轻了些，没注意到她嘴唇贴着的地方，刚好是少年最薄嫩的肌理，此刻连着耳尖一起，正在肉眼可见的变红。 边炀深深的吐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把她的脑袋往一侧移了点儿，才背着小姑娘继续往前走。 迎面而来的刘耀杰，正和几个兄弟正说说笑笑勾肩搭背的走过来，不经意间抬头瞧见边炀，对方略微抬眸，冷淡的眸色一错不错的落过去。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刘耀杰眼眶骤然撑大，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他那群兄弟看得满头雾水，只见刘耀杰半道摔了个狗啃泥，停都没停，爬起来继续跑。 “他怎么了？” “不知道，中邪了吧，大晚上的，还挺渗人……” 边炀淡淡的收回视线，背着小姑娘继续往前走，和那群人错身走过。 到了公寓，把小姑娘放在床上。 她沾了床就不要他了，抱着被子滚在一起。 哪还有刚才半点‘包养’他的雄心壮志。 边炀看得失笑，把脖子上的布包拿下来放在桌子上，半蹲在床边，把她的鞋子脱下，掀开被子，把她整个塞进去。 小姑娘脸红红的，酒劲儿还没下去，睡得正香。 片刻后走到隔壁，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盒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条项链。 她生日前定制的，之前没到货，这两天才送来。 最近她忙着学习，没找到时机送。 边炀把项链拿出来，盒子扔在床上，然后去了隔壁，把小姑娘的脑袋从被子里拨出来。 项链从她细白的脖颈穿过，挂了上去，银色的细链条衬得女孩的肌肤更加白皙晃眼。 边炀站着静静看了一会儿，露出满意的神色，才离开房间。 —— 临近中午十二点，唐雨才迷迷糊糊的睡醒。 窗帘不怎么透光，米白色的被褥里伸出一只小手出来，在床头胡乱的摸索一阵子，什么都没摸到，她脑子还有些沉，把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才缓缓坐起来。 头发凌乱的垂在脸颊两侧，她盯着被褥，眼神放空。 脑袋却没空闲着，一帧一帧的帮她回放着昨晚的大放厥词…… ——以后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花。 ——总归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努力包养你。 嘶—— 她双手捂住脸，脸颊忍不住烫了烫。 都干了些什么啊…… 听到外边传来的动静，唐雨掀开被子，身上还是昨天穿的那身衣服，拖鞋就在床边。 她拖着拖鞋，走到门口，趴在门口，朝声源处悄咪咪的看去。 餐桌上已经摆了三个菜，两碗粥。 似乎听到了动静，站在冰箱前的边炀略微抬头，侧身朝她的方向看过去。 小姑娘手指扒着墙，也不知道在抠什么，对上他的视线，又马上心虚的移开了。 他扯了下唇，从冰箱拿出一瓶水拧开。 “刚准备叫你，你就醒了，愣着干什么，去洗漱。” 少年比冰箱高出不少，似乎刚洗完澡，头发微湿，在额前微微散乱着，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显得人格外清爽，仰头喝水时喉结上下轻滚，一身的随性懒倦。 唐雨迅速收回视线，“哦”了一声，就埋头朝卫生间走。 洗漱完出来，边炀已经坐在那喝粥了。 唐雨尴尬的满地找话题，“这些都是你亲自做的啊？” 她刚酝酿一些夸人的措辞，少年慢腾腾的掀了掀眼皮，“都是我亲自点的。”外卖。 “……” 夸人的话咽了回去。 唐雨拉开椅子，刚坐下捧着粥喝一口，边炀用筷子夹菜，语气幽幽的，“放心，是用的你的钱，昨晚某人硬往我兜里塞钱，说要养我，这不，已经开始养上了。” “咳咳咳！”她被粥呛到，偏头咳嗽不止。 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唐雨连忙接过擦了擦嘴角，然后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边炀瞧她的小脑袋，唇角小幅度的勾了下，“怎么，反悔了。” “没有没有！”说完噎住，觉得这话不大对劲。 要是反悔了就是言而无信，要是没反悔那不就是承认…… 唐雨怎么说都觉得不对，干脆不吭声了，装糊涂。 “别装。”他似乎看出来了她的意图，微抬眉骨，“看你这样子，就没断片，那我就不帮你详细回忆了，不过要记得咱们昨天商量好的事情，嗯？” 唐雨窘迫到了极致，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不出国。 还说以后什么事都要跟他商量。 还有她说的那些…… 她都记得的。 敷衍的“嗯”了一声，埋头吃饭。 边炀嘴角清浅的扬了扬，“这周还回你家吗？” “不回了。” 她给爷爷奶奶打过电话，决定在高考前都不回去了，就连兼职也辞掉了，打算好好复习。 “那待会儿一起做题？” 唐雨咬着筷子，闻言看他一眼，他漫不经心的夹着菜。 想到昨晚的约定，彼此之间不能藏着掖着的。 她就直接说了，“昨晚那些话……” 边炀掀眸瞧她，她轻咳两声，视线飘忽，“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喝醉了胡说的……” “管你真的胡说的，反正老子全信了。”边炀稍稍弯唇。 “唐小雨，你可要努力啊，养我很费钱的。” 唐雨忍不住嘀咕，“能多费钱……” “要不你试试？” 唐雨又被他绕进去了，埋头吃饭，直接装死。 当没听见。 “待会儿一起去超市？” 她还是装死。 边炀靠在椅子上，自顾自的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打退堂鼓了，也不知道昨天是谁说赚好多钱给我花。” “……” “还说跟着你，不会吃亏。” “……” “看来全是画大饼喽。” “……” 唐雨听不下去了，把碗放下，感觉自己现在从头到脚都是熟的，热得要死，“买买买。”她吐气，“待会儿就去逛超市，要什么买什么。” 边炀唇角根本压不住，心满意足了。 ------------ 第110章 老子还是吉祥物呢 凉城县中心有个大型商超，足足有四层，二层是超市，其他都是鞋服。 全当饭后消食，他们走着来的。 到了超市门口，小姑娘想着公寓里很多日用品都用完了，准备多买点，推了个小推车。 小推车设计的很大，结完账后可以在整个商场推着放东西。 等她推着车过来，却发现原本站在这的边炀不见了。 唐雨环顾了一圈，最后瞧见少年手指插兜，搁超市门口那家花店外拔尖儿的站着。 颀长的身形慵懒挺括，袖口里伸出来的双臂偏瘦却线条分明，看起来就有力量感，额前的头发被来时的风吹得凌乱，也没去打理，懒洋洋的垂在额前，一身休闲装，浑身透着股散漫劲儿，没那么凌厉，多了几分少年气。 他长得好又高，光站在那什么都不做，就很出众。 经过的很多人都在若有似无的瞧他。 唐雨拉着推车过去，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进花店里，香气扑鼻。 “想买吗？” 她觉得他想买的样子。 边炀垂睫瞧她，语气轻飘飘的，“想要就能有吗。” “想要就有。”唐雨觉得他这语气挺茶的，但不妨碍自个儿出手阔绰，“你想要哪个？” 小姑娘一米六五的身高只在少年锁骨下方，视觉上很小一只，此刻一副金主做派。 想要哪个就买哪个。 边炀嘴角有笑意漾开，下巴抬向开得最好的那束花上，“这个季节芍药开得正好。” “买！” 她赚了钱，还有竞赛奖金，好事成双，就挑了两朵最大的芍药花。 店主用花纸包装的很精致。 边炀冷白的指尖拨弄花蕊，味道淡淡的，有点甜香。 “谢谢唐总。” 他唇角微弯。 见他心情颇好的样子，唐雨不由得想起生日那天，自个儿收到花的情景。 心情也如这般好。 边炀慢条斯理的戳了戳粉色的花瓣，往前走，随口问了句，“有没有听说过芍药还有个别名。” 唐雨想到了一句诗，“你是说将离？” 边炀微抬眉骨，漫不经心的笑，“记性不错。” “‘君抛将离草，我拾结情花’就是指的芍药，这句词出自元稹的《莺莺诗》。” 说完，唐雨自顾自的怔愣了许久。 将离草和结情花都是对芍药的别称，而《诗经》也有一句‘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讲的是古代男女交往以芍药相赠，表达结情之约…… 不清楚边炀是不是知道这个。 但此刻唐雨看他漫不经意的拨弄花瓣的样子，脸颊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她送芍药，在古代就相当于把边炀预定的意思。 而边炀坦然直白的接受了。 小姑娘走得不是路，全是他的套路。 边炀忍着笑，恍若不知的没戳破，偏头看她一眼，“怎么不继续走了。” “哦哦。”小姑娘晃了晃一瞬间乱窜的五花八门的思绪，快步跟上去。 进了超市，边炀修长匀称的手搭在小推车上，余光瞧了眼那些带孩子来的家长。 他问唐雨，“累不累？” 唐雨仰头，“不累。” “从公寓走到这，不累？” 唐雨迟疑了一下，见边炀幽幽的盯着她。 那她是不是该说累啊？ 于是缓慢的点了下头，“有点。” 她本以为是边炀自个儿累了，不好意思说休息，才借她的口说。 结果少年下一秒嘴里咬住花梗，腾出手来握住小姑娘柔软的腰肢，只稍稍用了点力道，直接把人轻易抱进了购物车里。 “边炀！你干什么呀你！” 唐雨本就瘦，购物车里放了她，完全不觉得拥挤，甚至还有很大的空间。 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啊。 自己在里面撑了半天起不来，于是用手挡住脸，羞赧得要命，一双水盈盈的眼眸使劲儿瞪着他。 “快把我弄出去，小朋友才会放进里面！” 边炀取下唇边咬着的花，扔在她怀里，恍若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推着小姑娘往超市里面走，懒洋洋的说，“别人家的小朋友能坐，我们家的小朋友怎么不能坐了。” “……” 一路上不知道经过多少路人的洗礼，唐雨一开始用手挡着脸。 后来边炀一边在调料选东西，一边回头征询她的意见，“这个行吗？” 他选的酱油打了零添加不含防腐剂的旗号，不仅容量小，价格还远高于酱油的平均市场价。 她不得不放下挡住脸的手，接过他递来的酱油看配料表，随后还给他，示意他放回去，继而指了指旁边普通的那款，“要那个。” “为什么？”边炀从来没买过这东西，看不出两者的区别，询问，“是因为便宜？” 唐雨摇头，“打着零添加旗号的酱油本身就是智商税，事实上，国家关于零添加没有一个统一的质量标准，全都是商家自己做的宣传。 而且你看那款酱油的配料表里特意标注了酵素提取物，谷氨酸钠本就是通过小麦培养特定细菌，这是微生物自然分解有机质的过程，也就是说写酵素提取物，和直接写小麦本质上没有区别。 还有，你看它的钠离子含量，和我手上的这瓶每一百毫升仅仅差了一百多毫克，平均分到每毫升上，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了，只要不大量食用，是无法超过人体规定的钠离子摄入含量的，所以我们只要买普通的酿造酱油就可以。” 边炀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详细关于酱油的介绍。 她不仅仅是读书，更是把生活读透了。 真心实意的为她竖起大拇指，“唐小雨厉害啊。”然后竖起的大拇指落在她的脑袋上。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唐雨抬了抬下巴，眼里有微光，一笑唇角就漾起个小小的梨涡。 自信心爆棚的样子，还开始使唤他了。 “边司机，继续往前走，再去买包盐。” 少年嘴角有淡淡笑意，弯腰，推着小姑娘继续探索调料区，“好的唐总，坐稳了。” 很快，购物车的东西一件比一件多。 边炀推着她，正慢腾腾的往前逛，余光不经意瞧见某个方位的某个人，那人鬼鬼祟祟的正看他们的方向，他原本含笑的眸色顿时凉了几分。 他垂头，脖颈冷白，往下一弯，跟小姑娘说，“我去买点零食，唐总先挑着？” 小姑娘正拿着两瓶醋比较，敷衍的“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边炀直起身，抬步朝某个方向走。 对方意识到他发现了自己，侧身站在另一趟货架。 “喂。” 少年嗓音偏冷。 闻声，周寻文的手心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力道，脸部表情在灯光下微动。 边炀手插在口袋里，闲闲的看那人，目光薄冷，“周同学上辈子是警犬吗，还搁这儿尾随起来了。” 周寻文抿抿嘴角，转身时语气冷硬，“我没尾随你们，这超市是我家开的。” 原本只是来拿些东西，隐约听见了唐雨的声音，就不自觉追了过来。 现在确定没听错，的确是唐雨，但还有边炀。 他们在一起逛超市。 唐雨和他的关系，比周寻文想象的要好。 边炀眸子里影影绰绰的，却什么情绪都没有，似笑非笑的，“就说呢，周同学怎么会好好的人不当，来当狗了。” “边炀，你别过分了！”怎么听不出来他话里话外的讽刺。 周寻文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了，良好的教养每次遇到边炀都会濒临崩陷。 “你也好不到哪去，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她是不好意思拒绝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老子何止是能当回事儿，老子还是吉祥物呢。” 他浅笑，笑得很恶劣。 但凡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那股子嚣张劲儿是谁也比不上的。 仿佛能轻易将人碾进尘土中般。 “毕竟自从唐雨同学离你远点，而跟我走得近以后，这成绩一次比一次好，显然，吉利的是我，不吉利的是周同学呢。” ------------ 第111章 这醋酸不酸啊？ 周寻文紧了紧后槽牙，“边炀，你个只考五百二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再怎么样，他也考了将近七百分。 虽然跟唐雨的分数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也稳居年级第二，考清北是没问题的。 但这个只考五百多分的，哪来的自信跟他相提并论？！ “有什么资格？”他冷呵一声，“就凭老子旺……” ‘妻’这个字在舌尖转了圈。 他眉骨缓缓上抬，依旧散散淡淡的样子，“旺前桌。” 周寻文拧着眉，“唐雨能考第一，是她自己的本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往自己身上贴金。” “我距离她不过三十分，而你距离她可有一百多分，高考一分差就是千军万马，到时候你指不定被甩到什么犄角旮旯里了。” 他冷笑，不乏轻蔑。 与此同时，唐雨挑好了调料，左等右等边炀不来，发短信也没回。 她拨开身上七七八八的瓶瓶罐罐，恰好有个售货员过来，把她从购物车里艰难的拉了出来。 小姑娘道了谢，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在货架区四处找人。 好在他人长得高，踮起脚尖，她瞧见了。 拉着小推车过去，没瞧见边炀对面有人，小姑娘还没走到，就开始抱怨了，“边炀，你站在这干什么，给你发微信你也不……” 边炀低头瞧她，冷漠的表情明显收敛了许多。 然后走到他跟前的唐雨，这才看到对面的周寻文，“回。”她把最后一个字吐出。 唐雨脸上的情绪淡了。 周寻文怎么察觉不出，指间缓慢的陷入掌腹，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失落她此刻的神色。 失落她同边炀那么亲密。 更失落，她说她讨厌他…… 边炀掌心落在她发顶上磨了磨，“东西买完了？” “嗯。”唐雨收回视线。 边炀拎起一瓶醋，懒洋洋端详着，“这醋酸不酸啊。” “醋怎么会不酸。”她轻眨了下眼睫。 “这个得问周同学。”边炀笑得很坏，“超市是周同学家开的，他们家的醋，他最清楚啊。” 周寻文的咽喉确实苦涩难耐。 尤其是边炀这番话，简直是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觉得这地方的空气都有些稀薄。 他吐了吐口浊气，艰涩的保持微笑，却好像在自取其辱，“唐雨同学，我先走了。” 唐雨整理购物车里的东西，怕瓶瓶罐罐压坏了花，把芍药放在最上面，低着头，没搭理他。 直到周寻文离开，边炀把醋放了回去，轻轻哼了一声。 唐雨仰起脸看他。 少年表情很臭，她问，“怎么了？” “刚才他说我。”他告状似的，“说我没本事。” 唐雨马上摇头，“他胡说八道，你最厉害了。” 边炀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瞬，尾音上扬，“真的？” “真的！”她用力点头。 边炀忍着笑，语调仍装作不咸不淡的，“他还说我往自己脸上贴金，拖你后腿了。” “怎么可能，我的英语还是你帮忙提上去的呢。” 唐雨鼓了鼓腮，“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你，我去找他算账。” 说着人气呼呼的就要去，被边炀拦住了。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舒坦，指腹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下小姑娘的手腕，嘴上却叹气，“算了，咱们不跟小人一般见识，他就是嫉妒我们关系好，挑拨离间来着。” 唐雨皱眉，“这人怎么这么坏。” 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不是。”边炀黑熠熠的眼眸含着笑意，“毕竟我这样好的人，不多见了，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唐雨不置可否的点头，绒绒的脸上被超市里顶光照得一片粉晕，别提多可爱了。 边炀得到反馈后，心满意足。 两人又朝水果区和蔬菜区走，直到把购物车塞满。 这次是唐雨结的账，边炀没拦她，后腰靠在收银处的围栏上浅笑。 享受了一次被‘用力包养’的感觉。 从超市出来，外边骄阳似火，跟烤炉似的。 边炀找了个阴凉地儿，把她和装满东西的超大手提袋放在一起。 “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叫车，我们打车回去。” “嗯。”芍药花在她怀里，她乖乖的点头。 边炀站在马路边，周六天商超人多，不好打车。 唐雨远远的看着他颀长的背影，身侧有人经过，她弯腰拖着手提袋往边上靠了靠，腹部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像针刺一般尖锐，来势汹汹、毫无预兆的，疼得她直不起身，手撑在树上，指尖还在发颤。 几秒的功夫，额头就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几乎瞬间惨白。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准，痛经已经习惯了。 这次却比过往的每一次都剧烈。 感觉到有血从腿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低头看了眼，牛仔裤已经开始染红了。 整个人背靠着树，不受控的躬身下来，成虾米似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明明阳光依旧灼人，后背却是冰冷的，已经被冷汗打透。 边炀叫到了车，转身去找她时，看到她把脑袋埋在膝盖，蹲在树边，明显不大对劲儿。 让司机师傅等一会儿，他急忙跑过去，蹲在她面前，观察她神色，“不舒服？” 碰到她的后背，全是湿的。 唐雨模模糊糊得听到他的声音，张了张嘴，想要回答，最后却没发出声音。 边炀捧起她的小脸，几乎没有血色。 他皱眉，“还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她攥住他的袖口，唇瓣咬得泛白，很小声，“是那个……来了。” 边炀忽然想到医生的医嘱，心头紧揪了一下。 怕吓到她，眼底一闪而过戾气，被迅速掩下。 他嗓音试图平静下来，“我抱你起来可以吗。” 唐雨真的太疼了，腹部像有石锥在玩命的开凿，知道自己大约撑不住走过去的，艰难的点了点头。 可是想到什么，攥他袖口的指节泛着青白，嗡声说，“我弄身上了……” 后边也都有。 要是抱她的话，也会弄到他身上的。 上身只有那么一件衣服，边炀想也没想脱掉上衣。 她腰身很细，弯腰将袖口系在她的腰上，白色短袖宽松的挡住了她的身后。 拎着购物袋的那只手托着女孩的膝弯，另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腰，唐雨的双手不由得圈住他的脖颈，耳边是没有任何阻挡的他的心跳。 边炀把购物袋扔进后备箱，抱着她坐进后排，唐雨坐在他的腿上。 大概是两人太过‘亲密’的缘故，司机没忍住从后视镜看了眼，只关注两人的姿势，没注意到小姑娘脸色不好。 唐雨被看得不大自然，可要是坐下去，怕是会弄脏坐垫。 边炀似察觉她的窘迫，掌心落在她眼前，遮住光亮，随即按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身前，低声，“休息会儿，一会儿就到了。” ------------ 第112章 但怕她疼 同时看了眼司机，“师傅，麻烦你快点。” 司机发动车，不由得打趣，“帅哥，肌肉练得不错啊，你们刚才过来，不少小姑娘偷偷看你。” 少年上半身什么也没穿，肌肉线条分明，哪怕是坐在这，窄腰上的腹肌都很明显。 “女朋友有福气哦。” 司机开玩笑。 唐雨的脑袋不由得往下低了低，可他没穿衣服，少年赤裸的胸膛就在她眼前，也不能太低，她呼吸都要停了，手上还拿着花，就把脸蛋埋芍药花里。 身心煎熬。 换做平常听到‘女朋友’三个字，他心情是不错，但此刻一点心思都没有。 从口袋里摸出纸巾细致的擦她额头冒出来的冷汗，连细嫩的掌心里面都是濡湿的。 她得多疼啊。 边炀默不作声的擦着，同时观察她的状态，“疼得厉害咱们就去医院。” “不用。”她摇摇头，“去医院也是吃止疼药。” 医药箱里是有止疼药的。 “不想去医院。”她虚弱，声音都很低，几乎听不到，“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公寓，边炀把人抱进去。 唐雨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没忘最重要的事，“得买那个……” 她没来得及买。 这附近有小卖铺，她要从他身上下来，“我去买。” 边炀没松手，抱着小姑娘继续往前走，步伐控得很稳，上了电梯，“买过了。” 唐雨迷茫，不记得什么时候买过。 直到回去后，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手提袋，塞给她。 唐雨想起送走秦明裕的那一晚，也就是他们接吻的那一晚，这是他手上拎着的。 还以为是他的私人物品，谁知道是…… 站在卫生间里的唐雨抿了抿唇，解开缠在腰上他的短袖。 后边一大片都是红色。 果不其然弄脏了…… 唐雨满心歉疚，打开水龙头刚准备洗，外边传来边炀低哑的嗓音，“放那。” 小姑娘的手一顿，边炀的嗓音继续，“衣服不用洗，放那，我处理。” 她小心翼翼的按住开关，水流很小，声音也很小，以为这样他就听不见，她就能偷偷洗的。 可他跟在她脑袋里安装了摄像头一样，语含警告，淡淡开口，“唐小雨当我聋呢，你要是敢碰水，我就进去了。” “别！”唐雨马上心虚的关上水龙头，“我想冲一下身上……”黏在身上很难受。 “嗯。”他闷声应。 她放弃了洗衣服的念头，然后扶着墙，简单用温水冲了下身上，换上干净的睡衣才出去。 似乎是怕她在里面晕过去，边炀就靠在卫生间外的墙边等。 在她出来后，二话不说就把她打横抱起来。 唐雨看见他裤子上的血了，估计是坐出租车的时候，不小心渗上去的。 她声音低得快听不清，“好像也弄你身上了……”耳尖滴红。 他不甚在意的“嗯”了声，把她平稳的放在床上，往她怀里塞了个热水袋，然后拿来止疼药，喂她吃下去。 “我去熬一些姜糖水，你先休息会儿。” 掌心落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好在不发烧。 唐雨有气无力的陷入被窝里，眼睑耷拉着，嗓音有点变调，埋在枕头里“嗯”了一下。 止疼药还没起效，腹部的疼痛依旧很明显。 不知道保持蜷缩的姿势多久，大概是起了药效，腹部没那么痛了。 唐雨迷迷糊糊的昏睡了会儿，听到外边传来声响，她动了动眼皮。 然后看到边炀小心翼翼的端着汤碗进来，坐在她床边。 修长的身子向前倾，扶她坐起身，往她后腰塞了个枕头。 唐雨看着他递来那碗姜糖水，里面还飘着几颗红枣，散发着甜滋滋的味道。 可她的视线却落在他食指烫红的地方…… “你的手怎么了。” 她仰头，声音哑哑的问。 他不会做饭，切菜都不会，十指不沾阳春水。 在她来之前，甚至连燃气都不会拧。 可碗里的姜丝切得细细的又不会太碎，红枣开了个小口，果肉吸足了水，膨胀的鼓鼓的。 边炀吹凉一些，用汤匙喂到她嘴边，“喝你的。” 她就着汤匙抿了一口姜糖水，苦涩的唇腔里顿时甜甜的，暖流从胃里一直往下，身体开始暖起来。 可她心底却泛起一种肿胀的情绪，他烫红的地方，让她咽喉哽得难受。 “边炀。”她不喝了。 手指碰了碰他烫红的地方，这要起水泡的，“你去拿烫伤药。” 边炀低声，“没事，我用凉水冲过了。” “疼不疼？” “老子不怕疼。”边炀垂眼，但怕她疼。 她喊疼的时候，比刀子落他身上还疼。 唐雨的鼻尖酸得要命，在他又喂过来一勺姜糖水时，很乖的喝下去。 很快一大碗喝光了。 她身上热热的。 “热水袋给我，我再去换一下热水。” 他的手摸进被子里找热水袋。 小姑娘的手在被子里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边炀不由得抬眸看她。 她轻轻眨了下眼，手指又迅速蜷缩回去，可能是因为不舒服的时候，会格外的想依赖他，不想让他换这个，反而想……跟他待多一会儿。 可直白的说出来又别别扭扭的，有点不大好意思…… “不用换。”她小声咕哝，酝酿一下措辞，然后指指床头那本书，“你帮我念好不好？” 边炀嘴角一抽，“都这份上了，你竟然还想着学习……”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佩服的人，就是唐雨。 她对学习完全是自主意识的，从来没有抱怨，甚至无比享受。 用她的话说，她觉得学习的每一天都在走向光亮充沛的地方，所以格外有动力。 小姑娘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眼睛露出来，“能止疼……” 边炀不信，“我只听说看书能催眠，没听说还有这药效。” 话虽然这么说，但指尖已经拎起她床头那本书。 不是高中教材，而是一本《民法总论》。 小姑娘体力恢复了点，对上他的视线，解释说，“是闫律师送我的。” 又朝另外一沓书上瞧。 不只是《民法》，还有《宪法》《刑法》等，足足十几本，一本比一本厚实。 “闫律师人真的好好，见我对法律感兴趣，就送了全套书给我。” 说起这个，她的眼睛似乎亮了些。 边炀翻开她折角的地方，小姑娘已经看过大半了，甚至有些地方做了详细的笔记。 “很喜欢法律？” 他粗略扫了两眼，“学这个可是很累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上那一沓书，“这些都要背。” 唐雨抿唇，眨巴的眼睛很亮，对此极有兴趣，“我最擅长的就是背书。” 所有高中教材，每一个公式和知识点在第几页，她都知道，倒背如流。 每次汪晴都感慨她上辈子是个目录精。 闻言边炀轻笑，掌心在她脑袋碰了碰，“行，老子念。” 人家都是念童话故事什么的，他这小姑娘得念宪法。 唐雨往里面挪了点，眨眨眼睛，示意他坐旁边。 边炀无奈的坐在她身边，后背靠着一个枕头，一条长腿屈着落在床上，另一条腿慵散的敞开，搭在床边，冷白的指尖掀开书页，发出轻微的声响。 唐雨侧着身子，脸颊枕在手臂上看他。 台灯调成暖光，散着明亮澄澈的光散落在少年精致的侧脸上，如无限柔焦的镜头。 他薄唇掀动，眉眼温柔，嗓音似某种乐器的音质，她说不上来，只觉得不近人情的律条从他唇边吐出来，都变得极其磁性悦耳似的。 ------------ 第113章 直接粉转黑 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即将迎来第三次模拟考。 眼看倒计时从一开始的一百天，到了现在的二十天。 篮球场不见高三的学生了，走廊里寂静一片。 各科老师把卷子往课代表桌上一扔，不用说，卷子雪花似的就传了出去。 平常在走廊打闹的同学凭空消失似的，课间只有翻书和刷刷的笔尖和纸面碰触的声音，偶尔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错题。 不只是唐雨，所有人投入兵荒马乱的学习中。 汪晴的八卦却没停下来。 累趴的时候，还不忘了跟唐雨分享最近的喜闻乐见。 “你知道为什么最近没怎么见孟诗蕊了吗？” “隔壁北远高中的校花跟周寻文表白，她跟人打起来了，结果对方也是个硬茬，两帮人各自叫了十几号人约架，都拿刀子了，她虽然占了上风，可北远那校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家里也有点关系，孟诗蕊把人脸弄伤了，她家人去孟诗蕊家里接二连三的闹，反正闹到现在都没说怎么处理。” 汪晴眼神往后瞅了瞅，后排的边炀正在看书，挺一本正经的。 她低了低声音，两个脑袋瓜凑在一起，“其实北远那校花一开始喜欢边炀来着，还托人给他塞了情书，结果第二天情书送到了他们学校的教导处，她脸上挂不上，就消停心思，转而盯上了周寻文……” 起先，来二班看边炀的人都能排成队，自从他那事儿做了两三次后。 那些女生看他的眼神，哪还有半点爱慕，简直深恶痛绝！ 哪有把情书直接送教导处的？ 教导处又通知了学生家长，她们呕得要死，对边炀直接粉转黑。 直接黑到清远的论坛，说他不喜欢女生，喜欢男生。 否则正常人能办出这种事儿？ 然而当事人听说后嗤笑一声，完全没有出来澄清的意思。 汪晴想起来论坛上的事儿就想笑。 唐雨听着八卦，写卷子的笔刷刷的没停。 “哎，小雨，你项链挺好看的，哪个小卖铺买的？” 汪晴眼尖，瞧见了。 中间是一轮弯月，周围绕着一圈闪闪发光的碎星星。 唐雨的笔尖顿住，低头飞快的把不知何时露出的项链塞进领口里。 那天她醒来之后就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的，反正不是她自己买的，就跑去问边炀。 当时边炀正弯着腰洗衣服，衣服上的血迹都被他搓干净了，慢条斯理的说这是老天看她学习勤奋，奖励她的。 骗人。 见她要摘下来，才笑着说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然后她就一直戴着了。 “我忘了。”她心跳乱了节奏又镇定自若的敷衍，“就是附近吧，具体哪家我忘了。” “真漂亮，等三模考完后，找我爸申请零花钱也买一条。” 唐雨低头，继续写卷子。 吊坠时不时碰到胸前的肌肤，是凉的，却好像烫到她一样。 张靖宇从座位出来接水，瞧见边炀的水杯空着，就殷勤的问，“炀哥口渴不，我帮你接杯水。” 边炀坐在那懒洋洋的犯困，低头瞧了眼时间，才朝水杯抬抬下颌，“谢了。” 张靖宇马上拿起少年的水杯，他又说了句，“只要热水，半杯。” 张靖宇，“光有热水多烫啊，我给你掺成温的。”毕竟这天这么热。 边炀掠他一眼，他马上改口，“好嘞好嘞！热水热水！” 经过唐雨的时候又殷勤的问她，“雨姐，你口渴不，我帮你也接一杯？” 自从唐雨连续两次蝉联校第一后，名声就大面积铺开了。 第一就算了，一次比一次成绩高。 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分简直是天方夜谭，不掉分不掉名次，大家都阿弥陀佛了。 尤其是二模卷子，是省联考的卷子，全省五百所高中，她居然考了省第二，省第一是在省会重点高中的精英班，就清远高中这垃圾教学水平，能出来一个仅仅跟第一差了零点五分的唐雨，不怪省重点的校长亲自想来挖人。 所以唐雨这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尤其是买过她笔记的人，都开玩笑的称一声‘雨姐’。 唐雨怎么听都不习惯，礼貌的道了谢，拒绝了。 “你雨姐不要，你晴姐要，给我接一杯。” 汪晴把自己的杯子隔空丢给他。 张靖宇想也没想把杯子扔回去，“汪晴，你也好意思，想喝自己接去。” 勉强接稳水杯的汪晴，从座位里跳出去揍他。 张靖宇接了半杯热水回来，边炀没喝，从包里拎出一包中药，泡进热水里。 敢情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热中药的。 这玩意儿是药房熬好的，一次熬七天的量，一天三次，装在真空袋里，热水烫过就能喝。 热了两分钟左右，边炀手背碰了碰药包，从水杯里拎出来，用纸巾擦干中药包上的水渍，又扔给了前排。 唐雨埋头正写卷子，忽然从天而降落下一个中药包，没惊讶，但眉心皱在了一起。 自从上次痛经之后，他生拉硬拽带她去看了中医。 然后，接下来每一天的早中晚，掐着点按时喝。 她现在看见中药胃里就泛苦。 唐雨扭过头，好声好气的打着商量，“能不能不喝啊？” 其实她身上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边炀从书上闲闲的抬眼，“你说呢。” 那眼神，显然是不行。 唐雨扁扁嘴，认命的转过身去，把药包咬开一个小口。 药味钻进唇腔里的时候，整张小脸都拧了起来，简直太苦了。 汪晴拎着水杯，两米远就闻到这味儿了。 已经习以为常唐雨最近喝中药的习惯。 “别说，这玩意儿还挺提神醒脑，我就是闻闻，瞌睡虫都全跑了。” 比黑咖啡还顶事。 汪晴感慨，“不愧是中式的热美式，我让我爸也带我去看中医，给我开几包。” 唐雨嘴里衔着中药袋：“……” 汪晴不是说说而已，当天放学就去了。 隔天就开始喝。 学生睡眠少，气血不足是常态，中医开了一些补气血的药。 自从汪晴也加入中药大军后，不知道哪传的消息，说喝中药能增强记忆力什么的，还说唐雨就是喝中药记性才这么好，然后一个班里的女孩都开始喝了，成了某种流行，甚至有的男生也默默喝了起来。 每到中午，二班里面就弥散出一种诡异的味道。 像是个中医馆。 边炀还跟她开玩笑，“多亏我们唐雨同学，为凉城的中医事业添砖加瓦了。” 这种现象在三模考试后更是如火如荼。 唐雨的三模考了七百三十七分，生生超了省重点高中第一名七分，名字彻底在省区传遍。 她的学习笔记已经从清远传到了北远的高三圈。 汪晴是直售一姐，张靖宇是代购一哥。 不只是高三，高一高二的学生听说之后，也跟着买。 撇去复印的成本，日销最高时，收入达到了两万块。 学校复印店的机器都冒烟了。 唐雨拿到厚厚一沓钱的时候人都傻了。 汪晴感慨，“知识就是金钱。” 书中自有黄金屋，可不是说说而已。 唐雨执意分一半钱给她，汪晴不要，但也没客气，按照市场价收了百分之十的提成，拿了两千块抽成。 她眼神闪闪发光的觉得自己很有营销的潜质，还信誓旦旦的跟唐雨说，将来要报考市场营销相关的专业，以后铁定能靠这碗饭大富大贵。 何止是笔记，三模考后，中医店里莫名挤进来很多高三学生。 进来就说要唐雨同款。 都把中医师傅搞懵了。 且不说唐雨那方子不是他们开的，他们只负责煎药，不能随便泄露顾客的药方。 更别说那方子主要是调理经期，给小姑娘补气血的，女孩子喝也就算了，男孩子来喝算怎么回事儿？ 最后也只能开一些治疗神经衰弱提高记忆力的温补药…… ------------ 第114章 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六月初下了一场大雨，水洗一般的城市格外清新。 高考前一天晚上，跟爷爷奶奶通完电话，他们九点钟就躺在床上了。 大概是有些紧张的缘故，唐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有点失眠。 起身把明早要带的文具检查三遍，又把边炀的也检查了好几遍。 两个考试透明袋里，分别装着各自的准考证、圆规、直角尺三角尺、橡皮、两只黑色签字笔以及2B自动铅笔，另外还有两瓶矿泉水。 唐雨仔仔细细的检查完，又把签字笔拿出来在草稿纸上划了划，确定没问题，才蹑手蹑脚的躺回床上去。 哪怕动作再轻，隔着一扇方格玻璃的少年还是听到动静了。 “睡不着？” 他手臂枕在脑后，嗓音有些低。 唐雨窝在被子里“嗯”了一声，“有点紧张。” 前两天校长和年级主任都找过她，说她是现在最有潜力拿到省状元的学生，只要正常发挥就好。 可她要的不只是省状元。 “要不要我给你念民法？” 他半开玩笑。 唐雨轻轻摇头，“那本书我已经会背了，现在在看经济法和行政法。” 隔着一扇模糊玻璃，边炀偏头瞧她，“厉害啊唐小雨。” 他笑，“不过以后就要喊唐大律师了哦。” 唐雨跟着笑完，平躺着看天花板，轻轻吐气，“边炀，你还记得我那只录音笔吗。” “记得。”边炀垂了垂眼睫。 秦明裕跟他说过。 唐雨说，“听说每年省台都会采访省前三名，而且是直播，我要在那个时候公开这些录音。”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 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蜷缩在被子里，一遍一遍的听那些录音。 反复告诉自己，她要到拿到省状元。 她要在镜头前告诉所有人她经历过什么。 “我很早之前就打听过，孟诗蕊会在高考后举办成年礼，你说，我也送她一份大礼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平静，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边炀没有说话，心脏无法控制的抽痛。 唐雨紧紧咬着唇，颤抖的声音继续，“其实我是个特别记仇的人，那些我受过的暴力，还有许昕妍的腿……不能就这么白白算了，她从来都没觉得伤害别人是在犯错，也从来没有认真检讨过，甚至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同学，也是这样被她欺负着，仅仅是因为她看不过去，而我们却没有任何对抗她的力量。” 无论是报警，还是上报老师，最后归咎为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对她进行了无关痛痒的教导，根本奈何不了她。 孟诗蕊依旧仗势欺人，而他们依旧水深火热。 闷在心头的痛恨压得她颤抖，唐雨闭了闭眼，“只是我很幸运，我有你，边炀，如果不是你，每次我的反抗，只会换来她更疯狂的报复，甚至我不一定能走到现在……” 她的无助痛苦，她的无力挣扎，她的无数次哀求……在孟诗蕊眼里却是如玩具般有趣。 录音笔里的158M，是她经历的冰山一角。 是他们把她对未来的期待和幻想，变成了如深渊里的寒夜，刺骨、冰冷、看不到一丝光亮。 没有任何人能感同身受，没有任何人能想象她所经历的一切。 更没有人能替她原谅这一切，甚至包括唐雨自己。 所以这些……不能算了。 久久的，她没听到边炀的声音。 她的惶恐在黑夜中放大，眼睛蓄了泪，唐雨在被子里的身躯轻轻颤栗。 直到他嗓音沙哑的说—— “唐小雨，谢谢你一个人坚持了这么久。” 唐雨瞬间泪如雨下。 边炀躺在那，眼睑很红。 他哑声说，“要是我早些来凉城，是不是我的小姑娘就没那么难过了啊。” 他看到的唐雨，一个人已经走了一段很艰难的路。 他在帝都过着无比安逸的日子时，他的小姑娘那样的难过。 要是，能回到过去该多好，他一定更早的来到凉城找他的小姑娘。 没有人敢欺负她，没有人敢轻视她，没有人敢让她经历半点痛苦…… 可是没有如果，那些灰暗的事情，她一一经历着，像烙印一样抹不去了。 若是没有他，她只会默不作声的忍。 可一旦有了依赖，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唐雨压抑了很久的委屈瞬间爆发，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砸在枕芯上，哭腔很重。 “我以为你刚才是想说……我怎么那么坏啊。” 因为一旦公布了录音，录音里牵扯到的人都会被搬到明面上，造成的影响力绝不会弱。 听着她的哭腔，边炀一颗心都要揉碎了。 很想抱住她，哄她，可不能。 他怕控制不了此刻的情绪。 明天就是高考了，这对她很重要。 得先把小姑娘哄好，安心的度过这两天。 “唐小雨。”他嗓音也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唐雨擦了擦眼泪。 听到他认真的声音，“你从来没有错，错的是不完善的法律，让坏人钻了空子，错的是欺负你的人，错的是那些熟视无睹的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能走到今天的唐小雨勇敢、坚韧。” “可没有一桩不幸的事，会由于勇敢而变成幸事。” 唐雨手背搭在眼睛上，渐渐平静了下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自己的权益受到迫害时，不主动反击，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人性绝非虚无的白纸，只有惩罚，才能带来改造的效果。” “你可以不那么善良，不那么大方，因为那是圣人该做的事儿，我们都是普通人，所以去特么的吧，我们允许自己存在人性的瑕疵。” 他不想她哭，陷入糟糕的坏情绪里，扬起牵强的笑容，让她听起来自在点儿。 “我们爱记仇的唐小雨多可爱啊，可以随便发脾气，自由的使小性子，反正喜欢你的人会连你的一切都会一起喜欢，至于不喜欢的，呵呵，下次就指着他的鼻子骂，少特么左右我，不喜欢就忍着，关老子屁事！” 听到这话，唐雨手背遮着眼，忍不住破涕而笑。 他长舒一口气，侧身躺着看她，“所以我们这短短的一生，都不妨大胆点，尽管去做吧唐小雨，无论现在多么的难过，但要相信，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仔细想想看，最坏的情况又能坏到哪里去呢，实在不行天塌下来，老子给你兜着！” 她从朦胧的玻璃里依赖的看他的影子。 仿佛有某种魔法 能让原本那些糟糕的情绪，通通消失不见。 边炀啊，总会在她失落一百次的时候，打捞起她一百次。 少年指尖点在方格玻璃上，落下影影绰绰的印子。 她看到他在上面写字。 唐雨揉了揉眼眶，好像是英文，可连在一起又不是单词。 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她的指尖重复他写下那些字母，询问，“是什么意思。” 少年沙哑的嗓音念出，“Per ASpera Ad AStra。” “是拉丁谚语。” 他轻声，“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他希望他的小姑娘，抵达繁星，心想事成。 ------------ 第115章 边炀同学，我不可以当你的女朋友吗 夏天，对中国孩子和家庭的意义是特殊的。 六月份不再是单调的季节，中考、高考、毕业、步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所有重大的人生转折，几乎都发生在这炎热而躁动的季节里。 6月7日至6月8日，县辖区附近考点封锁了相关道路。 边炀和唐雨的考场一个分到清远，一个分到北远。 8号的下午，两个人约定，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就在两所高中中间的鲜花店会面。 炎热的午后，卷起的热浪直往人脸上扑，树影斑驳。 香樟树的叶子被晒得蔫蔫的，羞涩的卷起来。 几只觅食的麻雀，落在晒得滚烫的柏油路上啄了一会儿又跳到高压线上，低头往下看着那一群聚在校门口焦急却安静的大人们。 一切都静悄悄的发生着，只有偶尔的低语声，以及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谁都知道，那一群对成熟毫无心理准备的少年们正在刷刷的笔迹中，慎重的写下关于人生独一无二的答案和决定。 铃声一响，监考老师示意所有人放下签字笔，把英语试卷和答题卡放在桌子上的右上角。 考试散场，学生乌泱泱的从门口涌出。 家长听到声音，不由得踮起脚尖，远远的眺望着自家孩子。 有不少县记者早已举起摄像头，拍摄一张张青涩的小脸。 或悲或喜，或欢呼或颓丧，都已经是过往。 冗杂的人群中，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推开人流，朝某个方向肆无忌惮的奔去。 夏风不燥，夏蝉不烦。 阳光从他漆黑的发间细碎的穿过，少年眉眼恣意，身上晕着耀眼灼目的光亮。 记者马上对着少年拍摄。 可他跑得很快，热风从白色衬衫里灌进去，如裹着青春里最声势浩大的秘密。 在风声鹤唳的十九岁，穿过人潮和光阴，他像炽烈骄阳，人声鼎沸中，仿佛去奔赴一场盛大的约定…… 最后镜头勉强捕捉到了少年的背影，留下一张仿佛加了噪点的照片。 可边炀没想到，他已然跑得这样快，却比她晚了一步。 微风吹动她白色的裙摆，小姑娘安静的站在花店门口，额头上渗的汗珠，在光下照得发亮，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少年眼神一动不动的看向她，胸脯微微的起伏着，不由得放慢脚步。 夏日蝉鸣悠长，微风浮动。 女孩的发丝在空中轻轻扬起。 在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里，一切美好的瞬间仿佛定格。 博莱德尔说，“夏天是随性和无理性的季节，因此发生在夏天里的浪漫，缠绵悱恻的程度是其他三季的总和。” 是不是就如此刻，即便一个眼神，就可以感知彼此雀跃的心跳。 是不是就如此刻，即便一个眼神，就可以诉说对彼此毫不吝啬的珍惜。 是不是就如此刻，即便一个眼神，就可以迫不及待的表达自己满腔的爱意。 边炀走到小姑娘的面前，眼神炽烈。 她气息微喘，仰头望着他，漆黑的眼眸干净明透。 估计自己都没发现，刘海儿都被汗水沾湿了，黏黏糊糊的贴在耳侧。 他伸手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弄得她痒痒的，不着片刻，他忽地自胸腔传来低低的闷笑。 小姑娘静静看他一会儿，也捂住腹部，跟着笑起来。 笑声在夏日荡漾，成最好的乐章。 片刻后，边炀屈起指腹在她脑袋上敲了下，唇边的笑意渐收。 “唐小雨，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比我还快。” 她弯着眼眸，额头上的薄汗被他细致的擦去，笑容灿烂，“你忘了我的考场是在距离校门口最近的那栋楼了吗。” 所以交完卷的第一时间，她就跑出来了。 唐雨是第一个从学校里跑出去的小姑娘。 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遮在眼前，却遮不住含笑的双眼。 迫切的想见到他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所以她穿过热风和人潮，朝他而来。 边炀整颗心像浸足了春水的海绵。 他微微俯身看她，弯起唇角，笑得很坏，问她，“那跑这么快，是为了见我？” 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澄澈见底，没有任何犹豫的用力点头。 边炀的喉结微微滚了下。 该死的，被她撩了。 “你这样说，会让我误以为你是我女朋友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她的脸，拖着长调子，半开玩笑的说。 然后她缓慢的眨了眨眼，明亮如星，似乎在酝酿什么，因为接下来的几个字，需要小心翼翼的对待。 “我不是吗。” 听到她绵软的嗓音，少年捏她脸颊的手一僵。 微风在脸颊上轻轻一扫，心跳就乱了节奏。 他怔怔的盯着她，眼眶莫名有点热，“你有本事给老子再重复一遍。” 一时间，某种灼热试探的气息隐约在彼此之间仿佛传递。 刚才那些话，就已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再说一遍，到底有些难为情。 他怎么不好好听呐。 所以停顿了很久，唐雨才重新鼓足勇气，抬起的指尖在他手臂上轻戳了下，说出的话谨慎又坚定，“我的意思是……” 与少年漆黑的眼眸撞上，她心脏重重一跳，随即轻轻吐气，字字清晰，“边炀同学，我不可以，当你的女朋友吗。” 周遭所有一切都放了慢倍速。 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隐隐藏着期待又忐忑。 边炀的喉结上下轻滚着，有一种虚妄的不真实感。 要是眼睛就是相机该多好，就能把此刻的一分一秒都记录下来。 然后反反复复确定一万次自己没有听错。 不知用了多久，边炀从游离的思绪里回过神，掩饰性的舔了下唇角。 他听着自己清晰心跳声，眉眼盯着她的模样，嗓音慎重，“唐小雨。” 唐雨抬起小脸看他。 “就不怕……”他佯装镇定，“我考不到六百分吗。” 唐雨顿了顿，眨眼，“那好吧，你要是考不到，我就收回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不行！”边炀想也没想的打断，“老子能！这就去对答案！” 握她手腕的力道深了几许，牵着小姑娘就要回去。 唐雨任由他牵着往前走，看他急匆匆的背影，莫名有点儿想笑。 “边炀。” 少年回头看她，小姑娘甜软的嗓音和夏蝉混在了一起。 “其实无论你考多少分都没关系，我喜欢的……”她认真的看他，一字一顿，“是你的人，又不是那些分……” 这次够明白了吗，傻子。 “来的时候我订了两张电影票，所以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我的男朋友一起去看？” 她晃了晃手机。 她本来就长得甜美，此刻这样肆无忌惮的笑起来，就是甜滋滋要往人心里灌蜜了。 不只是甜，还很热。 又或许是这阳光太烈。 他觉得自己快被热化了。 ------------ 第116章 刚交往就给男朋友甩脸色看了 边炀根本不在乎什么电影，他漆黑的眼眸染光，只关心—— “所以我现在，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她脸颊绯红，小声，“……嗯。” 边炀低头看她，凑得很近，“所以，我们现在正式交往。” 唐雨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往后退，被他握住手腕往怀里带。 顺着力道，唐雨的身子不由得前倾，险些撞到他身上。 小姑娘轻轻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点，“……嗯。” “所以你，也喜欢我，是吗。” 他慢慢凑近她，气息近在咫尺，混杂着熟悉的雪松香。 唐雨不由得屏住呼吸，耳边听不到任何声响似的，只有少年震破耳膜的心跳。 她很轻的“嗯”了一声，然后指腹擦了擦掌心的湿汗，“喜欢。” 随之而来的，是传来少年完全敛不住的闷笑。 她莫名其妙的抬头，就见边炀眉眼弯着，向来疏冷矜傲的眼里此刻像含了一汪春水，水波层层的，潋滟的映着他满腔欣喜。 “这么小声，谁听得清啊。” 分明已经压不住眼底的笑意，嘴上却吹毛求疵，“一点诚意都没有。” 唐雨怀疑他是故意的，鼓了鼓腮，“你要是没听清，你笑什么……” 边炀眉骨微抬，“你说得声音小，还怪我了。”然后似哄似诱的，“唐小雨你再说一遍，我刚才真没听清。” 唐雨舔了下唇，也是有脾气的，“没听清就算了。” 说着就挣他的手。 边炀反而握得更紧，眼底含笑，“怎么这样啊，唐小雨脾气真大，刚交往就给男朋友甩脸色看了。” 唐雨气呼呼的，耳尖一层粉红，“你都听见了，就是在骗我。” 边炀握住小姑娘手腕的指尖缓慢下滑，一寸一寸的，直到触及她的掌心，然后十指相握。 “那我给小姑娘道歉。” 他扣得有些紧，像是要将时间溶解。 影绰迷离的树影落在少年的肩头，边炀眼眸缀着光，是藏不住的笑意。 “就罚我以后非我们小雨不可，得伺候我们小雨一辈子。” 从学校走到电影院，要走很远的路。 两个人牵着手，一刻不松开，像要走到天外去，但他们一点儿都不累。 —— 唐雨订得电影票是全英文电影，连注释都是英文。 整个电影厅里就他们两个人。 边炀往椅背一靠，慢吞吞的环顾一圈，然后偏头瞧身边正喝奶茶的小姑娘，“故意的？” 她咬着奶茶吸管，眼神有些迷茫，“嗯？” “黑漆漆的环境，黑漆漆的座位，只有明晃晃的我们两个人。” 唐小雨反应过来什么，抬眼看了一圈。 可能是全英文的缘故，电影马上要开始了，厅内也没来人。 他双腿自然敞开，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温热的指尖，尾音像按了钩子一样的扬了扬，又继续，“好暧昧的氛围呐。” 唐雨窘迫不已，脸颊忍不住烫了烫。 “我订的时候，是打算看全英文电影锻炼听力的，没想那么多。” 怎么会预料到除了他们没人来…… “我才不是故意的……” 她小声辩驳。 边炀眉梢微微抬了抬，语气散漫又浪荡，“故意的又怎么了。” 电影已经开始，厅内的灯光暗下来，少年微微侧着的脸在明暗交叠中越显精致，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你看时，仿若一眼就能陷进去，形成一股若有若无的无声勾引。 “还是说，我对你就没有丁点儿吸引力了？” 唐雨舔了舔唇角，目光微闪几下，低头，不由得把吸管咬得更紧。 听到电影里主角的声音，她马上扯开话题，磕磕绊绊的说，“开始了。” 然后坐得笔直，把奶茶放一边，一本正经的看电影，目不斜视的。 边炀斜托着脸腮瞧她。 昏暗的光线下，女孩的皮肤白得发光，时不时扑扇的睫毛纤长，根根分明，底下是一双干净得跟琉璃珠一样明亮的眼眸。 不过看得出来她很紧张，指尖都捏在了一起。 边炀喜欢逗她，却不敢逗得太狠。 于是把她捏紧的指尖，一根根慢吞吞的掰开，然后放在掌心里揉捏把玩，她的皮肤很柔软，轻轻一按就有印子，玩上了瘾似的，哪有心思看什么电影。 唐雨一开始的注意力被他分散了，渐渐的，心思挪到了电影上面。 电影的名字是《当幸福来敲门》。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她的英文提高了不少，可以达到看懂全英文电影的程度。 但依旧会遇到不通顺的句子。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用指尖轻敲少年的掌心，然后眨巴几下眼睛，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少年就会耐心的侧过身，凑到她耳边解释那句话的含义。 电影过半，她感慨主人公命途多舛，又逆风翻盘。 你看，每当你以为人生要烂尾的时候，其实下一页就是幸福。 殊不知自个儿正感慨万千，没注意到身边的人逐渐幽怨的眼神。 小姑娘除了问英语，连个余光丢没给他。 所以在唐雨下次点点他的掌心，询问电影里某个单词含义的时候，边炀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她又疑惑的点了下，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视线不免往他的脸上多扫了几眼，然后指尖被他揉进了温热的掌心里。 “唐小雨。”少年脸半逆着光，语气有点不爽，“电影好看吗？” 唐雨坦诚，“好看！” 边炀给气笑了，微不可察的紧了紧后槽牙，盯着她因为喝奶茶而沾了水渍的唇，忽而问了句，“比我还好看？” “……” “这电影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回家你抱着资源看十几遍都行。”他的指腹揉捏她的掌心，神色不明的，“可知不知道，此时此刻你的男朋友是限定版？” 唐雨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大概没懂什么意思。 直到他倾身凑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后颈，轻轻摩挲着她颈侧细软的肌肤，声音低了低。 “正式交往的开始，是不是应该有个正式的吻？” 唐雨的身子僵了僵，他碰触的地方莫名在发烫。 “我觉得得有。”他眼角稍弯，凑得更近一些。 少年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她脑子跟生锈似的，一时间说话磕磕巴巴，“刚在一起就……接、接吻。”大概是不好意思说最后两个字，特意模糊不清的含糊过去，然后声音越来越轻，“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边炀的手穿过她的发丝，温柔的摩挲在她脑后，将人带得更近一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亲了。” 这个动作压迫感十足，似能将她牢牢掌控。 彼此间的气息逐渐稀薄。 唐雨感觉呼吸不畅。 “第一次还是你亲的我，忘了？” 点了点脸侧的位置，他语调长而慢，还贴心的提醒她，“在这。” 一瞬间把唐雨带到那一天，是她在网上搜的攻略。 然后边炀还特生气。 那是她第一次亲他，虽然没什么男女之情。 “第二次是在家门口。”他倾身，指腹点在她的唇瓣，眉眼低垂着，同时视线也落在那，定格几秒，“在这。” 偌大的影厅似乎陡然变得逼仄，黑暗里平白添了几分温度。 唐雨的唇瓣像是被烫到，睫毛微微发抖。 有些紧张。 大概是因为还没来得及适应他们的新关系。 “那么第三次，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一天，不如也在这吧。” 他眼眸溺着春色，指腹在她唇瓣力道不轻不重的，频频流连。 明亮纯粹的眼眸和娇润粉嫩的唇搭配着，漂亮得让他想犯罪。 ------------ 第117章 我们小雨怎么还这么害羞啊 像是天公作美，恰好电影里面播放出舒缓的背景音乐，周遭的一切都成为了荷尔蒙的催化剂。 久久的盯着她的唇瓣，少年喉结缓慢的轻滚了下，头微垂着，脊背也在往下弯。 直到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相互碰触，眨眼间，淡淡的雪松香气就在狭仄的空间散开。 她交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的捏紧裙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进他的眼睛里。 随着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少年在明暗交叠中的面容也越发清晰。 电影在讲什么似乎不重要了。 她的心跳停了半拍，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连眼睛都忘了闭，似在等待。 等待着他进一步的靠近，等待着他即将到来的吻。 眼前忽而一片漆黑，他的掌心落在眼前。 唐雨愣了一瞬，唇瓣忽地被温柔的覆盖。 在片刻的眩晕感里，灼热的气息顷刻将她包裹。 他吻得很慢、很轻，青涩的覆于她的唇上，一寸寸的细致碾磨。 像对待极为珍贵的宝物，无比渴望，又极其克制，却没有进一步的侵占。 好似仅仅是要让她清楚的感知到他的慎重和珍惜。 而不只是贪恋这一个吻。 片刻后，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心，已经缓缓拉开距离，呼吸却还在咫尺的距离里交缠一样，盯着她的眼神眸色暗了些许，始终灼热浓稠。 长得软，唇瓣软，浑身上下都软，软得要死。 尤其是此刻，平常清透明亮的眼眸里，满满当当的盛着他的样子，脸颊绯红一片，青涩的纯净和动人的明媚糅合在一起，像含苞欲放坠着晨露的玫瑰，让人喜欢得要命。 “场合不对，饶你一次。” 他轻轻抬手，带着不知名的情绪，指腹在她脸颊上抚过。 这厅里虽然没人，可有监控。 边炀此刻的心情就跟捡到宝贝后的仓鼠一样，存了私心要把人藏起来，只能给他看，才没兴致让隔着摄像头的陌生人欣赏他小姑娘漂亮的样子。 这样的距离，唐雨好像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耳边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 感觉藏在胸腔里的心脏要从身体里撞出来了。 电影已经接近尾声，厅内的光线亮了起来，落在少年的肩头，落在眉梢眼角的温柔里。 “不过。”边炀捏了捏她的小脸，力道极轻的，继而轻轻慢慢的笑，“我这人要利息的，以后得加倍还。” 唐雨还有点不自在，总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用力抿着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视线四处飘着，就不敢朝他那边放。 他搭在她细颈的指轻轻按了按，看她始终低着头，满脸通红的，也不说话。 慢悠悠笑了一记，“我们小雨，怎么还这么害羞啊。” 她捏着裙摆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已经捏得褶皱一片。 “可是我很喜欢怎么办呐。” 他垂眼看她笑，漆黑的额发细碎落于额前，眼尾潋滟，“我们小雨好软。” 她的脸烧得热气腾腾，感觉戳一下就能跑气的那种。 偏偏他还在继续，“像是棉花糖。” 他说她很甜，很想咬，但又不舍得。 唐雨强装镇定，用手背蹭了蹭自己滚烫的脸，有点经不住的直起身，然后离他远点。 电影正在播放最后的演员名单。 小姑娘推人的力气小得要命，他顺着那力道靠在椅背上，指骨抵着唇瓣，小幅度弯着的唇，若有似无的瞧她不知所措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哪戳到他了，然后没绷住闷笑了几声。 笑得胸腔震动。 唐雨意识到自己被嘲了，捏紧手指，圆睁着瞳眸瞪他。 “生气了？”他好笑的问。 她侧过身一点点，腮帮子鼓鼓的，薄瘦的背影都可爱。 边炀看了几秒，勉强收敛了点笑意，拖腔带调的，“真生气了啊？” 他伸手扯了扯小姑娘的纯白袖口。 唐雨吐了口气，不想总是在这种事上被他拿捏，就镇定自若的说，“才没有。” 这个姿势，边炀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那你转过来给我瞧瞧。” 然后唐雨努力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磨磨蹭蹭坐直身体，余光不动声色的去瞧他，偏巧正对上他饶有兴致的视线，看他的指骨漫不经心的抵着自个儿唇瓣，那地方是她刚刚吻过的。 莫名的，她感觉嘴唇又有点热。 不行，不能总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小姑娘掩饰性的拿起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草莓的甜香溢满唇腔。 她轻轻吞咽下去，似乎壮了些胆子，“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他温温吞吞的问。 “我记得你之前嫌弃我是软骨头。”她记仇，又或许单纯是因为记性好，所以过往发生的任何事都历历在目，“你还说最不喜欢我这样的。” 而刚才他却夸她很软、很喜欢。 她这么一提，边炀似乎也跟着想起了这事儿，忽地喉咙里发出一声哑笑。 小姑娘开始翻旧账了。 唐雨又喝了口奶茶，抿了抿唇角，“还有，你还说我长得一般，想得倒挺美。” 余光瞧他，“说你损失很大，白白便宜我了。” 当时的情况是她走投无路，去找边炀寻求庇佑，被他拒绝不说，还傲娇的讽刺她居然还敢打他的主意。 撂完狠话后，就把门“啪”的一声，无情关上。 边炀似乎也想到了三个月前的场景，敛着下颚，没忍住轻咳两声。 一桩桩一件件的，确实是他干的事儿。 不过他承认啊。 少年笑眼弯弯的瞧她，略显浪荡，“现在看来，这么好的姑娘落我手上，那可不是白白便宜我了吗。” “……” “没想到我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 唐雨语噎，到底不是他的对手。 边炀倾身过去，捧着小姑娘的脸蛋仔仔细细的看，要把她的眉眼刻进脑子里那样，语调轻吞慢吐的，“不过有一点说错了，我们小雨漂亮死了。” 然后低头在她唇上轻碰了下，小姑娘成功愣住了，呆在原地。 他哑声笑，“我稳赚不赔。” —— 电影结束，厅内的灯光逐渐亮起。 少年牵着小姑娘离开放映厅，另一只手拎着她不大不小的帆布包。 走到路上的时候，他忽然问了句，“那电影真的好看？” 唐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眨了下眼，慢半拍的说，“好看。” 边炀从口袋里拿出票根，他没扔，慢条斯理的问，“这么好看的电影，我们是不是该分享一下。” “嗯？” 他全程划水，不是没看吗。 然后他牵着小姑娘的手上拿着票根，另一只手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指尖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唐雨轻轻踮起脚尖去看，他大大方方的，微信界面无遮无掩，是他刚发出去的朋友圈。 文案是—— 【和女朋友一起看的第一场电影。】 配图是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还有那两张票根。 她从屏幕上收回视线，低头，脚尖轻轻擦过路面，嘴角控制不住的弯了起来。 然后脑袋一重，他的掌心落在上面揉了揉，假装不经意的问，“喂，唐小雨，做人不能这么小气，这么好看的电影你不分享一下？” 唐雨：“啊？” 然后反应过来什么，另一只手要从口袋里拿手机，才发现自己穿的是裙子，没有口袋的。 紧接着她的手机就落在眼前。 边炀从她包里拿出来的，冲她略微挑眉，神色闲散又淡，那意思显然明了。 唐雨左手被他牵着，要松开去接手机，少年没松，一只手替她划开屏幕，解开锁，然后切到微信界面上，似乎是在告诉她这种事，一只手就能完成。 她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 于是忍着笑意，把朋友圈里他发的图片保存下来，然后学他那样，一只手发朋友圈，一个字一个字的缓慢敲文案。 【好看。】 配图和他是一样的。 边炀唇角弯起来，俯身与她平视，带着几分缱绻，“唐小雨，这样发会不会让大家产生歧义啊。” “啊？”她抬头，莫名的看他。 他指尖敲了敲她的手机屏幕，“到底是夸人好看，还是夸电影好看呢？” 唐雨的脸忽然有点烧。 确实好像有歧义…… 她缓慢的眨了下眼眸，“那我改一下……” “不用。”他没收了她的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装着，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反正也是事实。” 他们十指相扣，掌心炙热，无法忽视。 唐雨落了他一小步，稍稍抬了眼。 夕阳正好，透过树荫洒了少年一身，在他颀长的后背镀了层淡黄色的光釉。 眼前的景色不断倒退，微风轻轻掠过他的发梢，带来他身上的香气。 边炀迎合她的步子慢吞吞的在街上走着，眉眼舒展开来，唇角弧度不加掩饰的弯起，浑身一如既往的透着股子散漫劲儿。 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势必是要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的。 她看了一会儿，眼睫微微垂下，视线又落在两人相扣的手上。 似乎又想到什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随后也莫名跟着他笑了起来。 笑出浅浅的梨涡。 ------------ 第118章 数字随便写，别告我儿子 这边岁月静好，可边炀的朋友圈已经炸开。 向来不知怜香惜玉，对女生不感兴趣的少年，忽然正大光明的官宣了女朋友，可想而知带来的震撼力有多强。 朋友圈底下纷纷留言： 【炀哥开什么玩笑呢，今天不是愚人节。】 【炀哥不是出国了吗，这是外国妹妹？哪国的？】 【怪不得炀哥在学校对那些示好的女生不感冒，原来炀哥喜欢异国风情的】 【炀哥啥时候回国啊？】 【你们特么是不是瞎？没看到电影票根上写的是凉城环星影视城？】 【哎？凉城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啊，国外有这地儿吗。】 【卧槽！】 足足三十几条留言，可当事人没回复一条。 秦明裕咬着指尖，抱着手机往下划拉，最后把那照片反复放大，仿佛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最后从地面上两个人影子的身高差，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唐雨。 今天正巧六月八号。 也就是高考结束的这一天，边炀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秦明裕并不意外，边炀的性格就是如此。 无论是想要的东西还是喜欢的人，下手从来就是干净利落。 切开边炀的微信界面，酝酿一下措辞，正要发条祝福的微信，手机里进来一个电话。 他犹豫片刻，划开接通，“边叔……” —— 凌晨三点钟左右，公寓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她窝在被子里，听到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边炀掀开被子起了身。 唐雨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模糊看去。 “怎么了。” 她还犯困，嗓音软糯得不行。 怕光刺到她的眼睛，边炀没开夜灯。 “我出去看看，你继续睡。” 隔着朦胧的方格玻璃，看到边炀离开卧室。 唐雨困倦的倒下去，怀里抱着枕头，漆黑的长发散在床铺。 忽而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嘈杂，似乎涌进来很多人，有很多凌乱的脚步。 接着是一声威严又暴躁的怒吼，把她一下子惊醒。 “把他给老子带走！” 边炀把门打开的一瞬间，房间里就乌泱泱的挤进来五六个保镖。 为首的边城站在门外，昏暗中，五官轮廓硬朗分明。 本以为断了边炀的经济来源，这小畜生熬不过多久，就得屁颠屁颠的回帝都。 结果两个月过去了，他不但没听到边炀回京的消息，反而从别人嘴里得知这臭小子参加高考还谈恋爱的事儿。 派人那么一查，才知道边炀在海外有个私人炒币账户，里面放了将近九位数的资产，难怪不在乎他给的那三瓜两枣。 边炀站在那不动，扫过边城带来的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我看谁敢。” 登时，五个保镖站在那不动，转头请示的看向边城。 毕竟边炀学过散打，下手轻了他们对付不了，下手重了怕把人弄伤了。 边城黑沉着脸走进公寓，瞬间本就不大的地方变得无比狭窄似的。 他盯着自个儿这叛逆的儿子，气场近似威压，“小畜生，你要不是我的种，你以为老子稀罕管你？！这三个月算老子给你放假，我允许你混三个月，但我边城的儿子不能混一辈子，别逼我在这么平和的城市里动粗，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东西，要不然老子收拾的就是你……” 他的话音刚落，卧室‘吱呀’一声开了缝隙。 里面走出来一个揉着眼眶，穿着奶黄色睡裙的小姑娘。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了过去。 小姑娘的皮肤很白，在夜里发了光似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膀上，似乎被这样的场景和忽然挤进来的陌生人吓到，漂亮的脸蛋儿上表情一时间有些呆滞。 他儿子谈了个恋爱，发了朋友圈，但身为老子的自己被拉黑，边城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事，然后打给秦明裕确认了消息，连夜从帝都赶了过来抓人。 这是边城第一次见唐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女孩，特么没成年吧？ 没成年还特么住同一间房……这小畜生简直是在犯法！ 边城的拳头捏得死紧，一拳挥了上去。 边炀的脸猝不及防的被打偏，身体往后踉跄，唐雨想也没想冲了出去，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力推开边城，然后成保护姿态的样子张开双臂，黑亮的眼睛警惕而怒视着对方，把边炀紧紧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凭什么随便打人！” 客厅里回荡着小姑娘的惊怒声。 边城被推得一个趔趄，身体倒在后边的保镖身上，看她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 眼前的小姑娘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没半点畏惧，像极了稚嫩的小狼崽子。 边炀指腹擦去唇角的血渍，站稳身体后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挡在身后。 再看边城的眼神无比暗冷，“你有病？” 边城看上去有些火大，“你个小畜生，说谁有病呢，你看看你都……”他看了眼那个稚嫩的小姑娘，沉默三秒, 深深的吐气，“老子本来以为你只是不务正业，从来没管过你的私生活，你才十九岁，你居然就在外边……”那几个字他反正说不出口。 最后，边城只吩咐保镖，“把人给我带走。” 唐雨捏住他衣服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边炀反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看边城的眼神不掺半点温度，“老畜生，你敢动她试试。” “老子动她干什么，老子动得是你！” 边城怕得是小姑娘的家里人发现同居后，去法院告他！ 这姑娘才十四五岁吧？跟颗豆芽菜似的。 他是怎么敢对人这么小的姑娘下手的？ 人家儿子是孝顺乖巧、事业有成，他儿子是折腾完老的、就下手小的！ 跟人沾边的事儿，他是一点都不做！ 边城内心在疯狂做心理建设，想着怎么妥善处理这事比较好。 余光瞧见那小姑娘轻轻扯了扯边炀的衣角，胆怯又不乏警惕的眼神防他的样子，“边炀，他是谁啊？” 感觉他们关系很不好，又感觉他们很熟悉。 而且和边炀有几分相似，唔，口音也一样。 边炀扫了眼边城，冷呵一声，“一个老畜生，甭搭理他，他脑子有病。” 边城，“你个小畜生骂谁呢！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 “我说过，今后我的事跟你没任何关系。” 边炀的手指向门外，声音不轻不重，情绪很冷，“出去。” 边城冷笑，“我就不走你能怎么着。” 房间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透过落地窗的月光。 边城审视的眼神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这间不如他们家一个卫生间大的公寓里充满了小姑娘生活的气息，鞋柜上放着一样熊猫吊坠钥匙扣，底下是两双尺码相差甚远的小白鞋，阳台上晾晒的白裙子以及客厅茶几上叠的千纸鹤…… 最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他儿子护着的小姑娘身上，存着微不可见的打量。 那双杏眼很干净，在黑夜里湿漉漉的，身板跟张纸片一样，估计还没有保镖四分之一，却敢在那个时候毫无顾忌的冲上来挡在边炀身前，还敢跟他动手…… 瞧瞧，这小畜生把人忽悠成什么样了。 在名利场浸淫这么些年，他什么人没见过，聪明和心机可以装，干净和纯粹是装不出来的，即便可以模仿出来言行举止，但眼神出卖不了灵魂。 可这姑娘越是干净，他越觉得对不起人家…… 边城在道德底线上反复横跳。 最后在到底是把小畜生派遣出国，还是把他送进铁窗泪里，艰难的挣扎了两分钟。 然后长吐一口气，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唐雨跟前，“数字随便填，求求你……别告我儿子。” 边炀：“……” 唐雨：“……” ------------ 第119章 以后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见两个人不接支票，边城上前一步想硬塞来着。 结果余光不小心瞧见用泡沫包裹的椅子桌子，所有的边边棱角全都包裹的一丝不苟。 他登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捏着支票的手瞬间颤了几下，用难以置信以及痛心疾首的眼神看他们。 “难道，连孩子都……”有了？！ 边炀听到这话，马上用双手捂住唐雨的耳朵，目光凉凉，“你再瞎说一个试试！” 最后，边城和保镖是被边炀拿着卫生间的拖把给撵出去的，以及他的那张支票。 看着冰冷无情的房门，边城手插腰上烦躁的转了两圈，重重的拍门，让小畜生出来说清楚！ 他们吵归吵闹归闹，不能拿下一代开玩笑！ 结果怎么拍门都不开，这小畜生居然还叫来物业撵他们走。 被赶出小区的边城，拿出手机，给戚明洲也就是边炀的舅舅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国？” 对方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急躁，反倒挺淡定的，“后天，怎么了？” “能不能改成今天晚上的？”边城的语气很慎重。 “出事了，出大事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今后就只能去监狱里探视你外甥了！” 说了一堆没用的，他还是没说发生了什么事。 戚明洲继续淡定的询问，“到底怎么了。” “这小畜生我是管不了了！他现在连老子都敢撵！” 他闻了闻，身上一股子拖把味儿。 戚明洲似乎已经习惯了边城这脾气，抿了口手边的红酒，疲倦地捏捏镜框下的鼻梁，耐心的又问一遍，“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边城语气沉重，“他谈恋爱了。” “……” 诡异的沉默几秒钟后，戚明洲轻言，“姐夫，阿炀成年了，可以谈恋爱。” “不是谈不谈恋爱的事，是他……”边城警惕的左顾右看，确认没有旁人注意后，手挡着手机，很小声，怕被人听见。 “那姑娘是个未成年！ 而且，他们还同居了！ 甚至……” 一声比一声痛心疾首。 “甚至那小姑娘还怀孕了！” 哪怕他说得再怎么惊世骇俗，仿佛要颠覆整个世界一般。 戚明洲依旧无动于衷的靠在沙发里，“姐夫，你确定吗？阿炀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怎么不确定，我亲眼！所见！”边城信誓旦旦，“他们现在住在同一个公寓的同一个房间！我揭穿他们后，你猜怎么着，还恼羞成怒的把我赶出来了，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有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嘛，既然有了孩子，咱们是不是得负责任？你说他们两个小孩怎么去照顾一个更小的小孩？那是不是得我这个当爷爷的照顾？” 一想到这里，边城就开始愁眉苦脸，“这尿不湿得买吧，婴儿房得准备吧，产房和月嫂都得提前联系吧，还有结婚的事也得提前操办起来，那小姑娘的家里人我还没见呢，彩礼也得商量好。” 这么想想，要做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他沉浸在猝不及防的喜当爷的情绪里缓不过来，最后骂骂咧咧了句。 “小畜生居然做出这种事，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想我边城光明磊落一辈子，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临到这把年纪，名声全被这小子给霍霍了！” 戚明洲：“……” 他眉心忽然很痛，“姐夫，我这就改签机票，明天回去，你先别冲动，别跟阿炀起冲突。” 就他俩这脾气，都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戚明洲叹气，“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吧。” 边城看了眼虎视眈眈的保安，确实也不能硬闯，大半夜的有扰民的嫌疑，也只能如此了。 “那行吧，你赶紧的，这种事能快一秒解决就快一秒，我一想到我要当爷爷了，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戚明洲总觉得事情不是他说得那样。 毕竟他姐夫有多不靠谱，别人不知道，但他领教过。 “你别多想了。”戚明洲挂断前又叮嘱了一句，“好好睡一觉，记得，别冲动。” 边城又愁又担忧，敷衍的嗯了几声，挂断电话后，气得他狠狠踹了脚车，带着保镖走了。 —— 房间里，唐雨开了灯，房间里恢复一片光亮。 她抱着医药箱，默不吭声的坐在边炀的身边，从里面拿出碘伏，把棉签浸透成深邃的茶色，盯着他嘴角淤青的位置，她唇角抿得很直，小心翼翼的往上涂药。 看她神色紧绷、情绪低落的样子，边炀在她上药的时候故意“嘶”了一声。 她马上停下动作，紧张的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低笑了声，抬手落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逗你玩儿的，一点都不疼。” 换作平常，唐雨会嗔怪的瞪他，让他不要胡闹。 可这会儿她低着头，没有说话，重新换了一根棉签沾满碘伏，然后继续专注为他上药，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他。 然后逐渐的，眼眶里浮起了一层湿气，看得边炀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了。”他捧起小姑娘的脸，小姑娘眼尾泛红起来，他一颗心都揪起来了，“怎么还哭上了？” 她原本是能忍住的，边炀说完这句话后，喉咙忽然就有了哽音。 “边炀。” 她声音哑了些，“你肯定很疼，都流血了。” 而且打他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父亲，又怎么会不疼。 “真没事，我从前跟他针锋相对的时候，闹得可比这严重多了。” 边炀半开玩笑的说了句，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睑下方，带了点安抚，擦去那点湿润。 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说明他的浑然不在意。 “这伤口几天就好了，又不影响吃饭，又不影响喝水的，别哭了，你这哭得比我这伤口还让我疼。” 唐雨缓慢的抬起眼睫，语气闷闷的，“他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语气隐隐藏了些自责。 要是她反应快一些，是不是就能拦住那个人，边炀就不会受伤了。 “就算是父母也不能随便打人。”鼻音很重。 从前父母没离婚的时候，唐雨也挨过打。 那时候她默默的忍受，然后默默的消化，一滴眼泪都不想掉，因为心里不在乎，身体上的疼痛就显得微不足道。 可是看到边炀挨打就不行，会难受到不受控的掉眼泪。 “以后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她很轻的声音说，更像是某种誓言。 就像他保护她一样，她也想保护边炀。 ------------ 第120章 想亲你，更想被你亲 听到这话，边炀沉默下来，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湿润的泪珠。 胸腔里原本空荡荡的地方，似乎被她用泪水填补了起来。 沉甸甸的，让他心口有些微不可察的疼。 不屑于说家里这点儿破事，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在乎，也有能力消化这些糟糕的情绪。 自认边城做什么，都不会对他的心情造成影响。 可好像不是的。 边城的一言一行，始终会牵动他那条敏锐的神经。 也清楚明白的告诉他，那老畜生依旧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唐小雨。” 过了一会儿，他张开双臂，寻求安慰，“抱抱我。” 唐雨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软软的手臂轻轻环住他脖颈。 “边炀。”她轻声，“还记得我告诉你什么吗，或许现在的我可能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但我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所以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她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开心的，不开心的，我都想知道。” 边炀抱她更紧了一点，脸也埋得更深。 安静片刻后。 他轻声，“刚才那个老畜生，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我父亲。” “我母亲住院期间，他跟一个女人传出绯闻，之后我母亲的病情加重……” 边炀眼神暗淡，轻嗤了声，“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僵。” “一模考试结束后我回去了一趟，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没想到他又找上门。” 提到这个，边炀就毫不掩饰的厌烦，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 “估计觉得我是他的附属物吧，我做什么他都要插上一手。” 唐雨用力抱住他，圈在他颈后的手指，捏得紧紧的。 边炀在她颈窝里汲取温暖，“他跟我母亲生前关系很好，是圈内出名的恩爱夫妻，在这件事之前，那老畜生再怎么不着调，在我心里始终都还算伟岸的父亲。” “结果我母亲重病住院期间，他竟然……” 看到桃色新闻的那一刻，他对边城所有的滤镜破碎。 那一刻，他最恨的就是边城。 边炀垂下眼，声音低哑至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他。” 唐雨紧紧圈着他的颈窝，“好，我们不原谅他。” “嗯，不原谅。”边炀笑。 他自愈能力强，缓了一会儿，边炀就恢复成原来吊儿郎当的样子。 倒是小姑娘，眉心紧紧拧在一起的样子，这样子简直比他还恨边城。 边炀看得想笑，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抚她的脸。 “女朋友这么心疼我，我忽然一点都不难过了。” 唐雨抬睫仔仔细细的看他，“真的？” 小姑娘眼眸氤氲了雾气，水汪汪的一片，他的视线慢腾腾下垂，落在她娇软的唇瓣上。 放映厅场合不对，现在这场合…… 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边炀垂头丧气，“其实还有那么一点难受。” 然后余光偷偷瞧了眼她担心的模样，叹息，“要是有女朋友的亲亲，可能会好一点。” 唐雨一顿，迟疑的看他。 少年的肤色在灯光下显得冷白，唇角挂着淤青，一脸委屈，“不行吗。” 唐雨当即挥散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边炀怎么可能是装的，他肯定是在强颜欢笑。 于是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小心翼翼的落下一个青涩的吻。 “这样……好一点了吗？” 她盯着他的眉眼，眼神纯粹，没什么杂念，就是想让他好受点儿。 边炀努力压着上扬的唇角，低头闷‘嗯’一声，然后点点额头，“还有这里。” 唐雨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唇瓣软得不行。 边炀唇角压不住了，马上抬起指骨，掩饰性的抵在唇边，转眼满脸忧愁的样子，又点了点鼻尖，“这里也要。” 唐雨想也没想，又亲了亲他的鼻尖。 边炀彻底压不住笑意了，直接闷笑出声。 小姑娘太好骗了。 唐雨迟钝了两秒钟，反应过来什么。 就见边炀眼神灼灼的盯着她的唇，意有所指的点了上去，“现在轮到这了。” 他现在哪有半点难过的样子。 分明就是故意的…… 唐雨又气又闷，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亏她刚才忧心忡忡的要命。 见她不动弹，边炀喉结慢慢的滚动着，佯装漫不经意的样子，又隐隐在期待着什么，“继续啊。” 唐雨沉默片刻，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该不会是你爸下手太重，把你脑袋打傻了吧。” 边炀：“……” 他把她软软的小手揉在掌心里，还硬装呢，“我是真难受。” 唐雨点头，配合他演，“那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好了。” “找什么心理医生，眼前不就有药吗。” 他的视线始终盯着她的唇。 唐雨面无表情的抽回手，然后把碘伏放进医药箱里。 刚拎着医药箱站起身，就被一道力量不由分说的带了过去，整个人坐回沙发上。 少年一手扣着她柔软的腰肢，一手撑在沙发侧棱上，将她笼罩在身下。 唐雨微微仰头，光线被他颀长的身子遮挡，视野被他的俊脸侵占。 “唐小雨，做事可不能半途而废。” 他倾下身子，拖腔带调的，“你把我撩成这样就走，太残忍了，不合适吧。” 夏天衣服薄，两人也都只穿着睡衣。 而他穿的上衣是V领，这样倾身时领口肆意敞开，毫不遮掩的露出深陷又分明的锁骨，上面坠的那颗痣在昏暗中摇摇欲坠的，很勾人。 大概是贴得紧，唐雨莫名觉得有些热，脑袋多了几分空白，“你、你是故意的。” 他的眉眼生得好看，带了丝痞气，一笑就显得很坏，“我故意什么了。” 唐雨鼓了鼓腮。 他自己心里清楚。 “那我还给你成不成。”指腹慢吞吞的擦过她的唇瓣，极具侵略性的。 他低声笑，“就算是礼尚往来。” 一瞬间，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气息重重的压下来，身上的雪松冷香铺天盖的席卷她。 不是在放映厅那样浅尝辄止，齿尖缓慢的啃噬，耐心的临摹她的唇瓣，而是循序渐进的，舌尖从她紧闭的唇线里探进，一寸寸的深入。 光影轻晃。 衣服布料不经意间的碰触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样寂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小姑娘眼神空白的晃了晃，不适应这样深入的接吻，眼里染了几分可怜的水汽。 他掌在她后脑的手指，转而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张开口，舌尖顺势缠上她的。 淡淡的药味儿和他清冽的气味糅合。 她似乎是被吻得太深，颤着眼睫，不自觉发出一声极轻的嘤咛。 他稍微松了点儿，又不舍彻底松开。 半含半缠的在她唇齿间索取。 怕把她咬疼了，又怕吻得不够深刻。 她被他逐步带入这样沉浸的深吻里。 时间仿佛静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的喘不上气，伸手无力的推他。 杏眼是湿漉漉的，唇瓣湿漉漉的，整个人都是潮的。 这样不知所措的看他，青涩的像个半青半熟的粉莓果，简直要了他的命。 少年额头抵着她的额心，眼眸愈发漆沉，最终按耐着，稍稍拉开一些距离，喘息。 “宝宝。”两个字在唇舌碾磨，念得缠绵悱恻，“闭上眼睛。” 她脖颈和耳垂晕了大片的红晕，呼吸声很乱，目光往上挪，注意到他的喉结克制的滚动着。 “这样看着我……我真的受不了。” 他胸腔起伏着，声音都嘶哑了。 扣着她腰身的手臂紧绷到了极致。 唐雨轻轻汲气，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体温愈来越高，比她要灼烫好几分。 身上那股子香气在炽热中翻滚浓郁，黏腻的熨热在她周身，无形的气息有了既凛冷又滚烫的实质般的触感。 她被那气息包裹，几乎难以正常呼吸。 他指腹轻轻揉按她的耳垂，痒痒的，似在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好点了吗？”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脸颊还晕着粉嫩的红晕。 边炀将她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抬起手，摸摸她的脑袋。 随即哑笑着凑近她，“唐小雨，你好烫啊，你是不是熟了。” “……” 然后煞有其事的碰碰她的脸颊，又碰碰她的脖颈，“要不要我把空调调低点儿？” 他又在故意逗她。 唐雨忍不住小声反驳，“分明你比我还热……” 她是热，可他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显然比她还热。 “确实好热。”他冷白的指尖闲闲的搭在领口，解开一枚纽扣。 更肆意的露出紧实的肌肤，线条流畅好看。 本就是被他揽在身下的姿势，稍稍抬头就能触及…… 她视线四处飘着，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最后无助的搁在他锁骨上那颗痣上。 “很喜欢它吗。” 他沙哑的问。 像是抓包，唐雨视线马上心虚的从那颗痣上移开，却不经意对上他那双蛊惑似的眼。 他的语速温温吞吞，“你好像一直盯着它，要不要摸摸看？” 她脑袋被这话激得空白。 心跳一下一下的，剧烈的撞击着胸腔。 接着她的手被他拾起来，贴在他炙热的肌肤上，引诱般的，在冷白的锁骨上细细流连。 耳边荡着他的闷笑。 “随便摸，反正老子浑身上下都是你的。” “只是，宝宝，下次换你吻我好不好。” 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滚烫灼热的气息撩在她耳边，明晃晃的勾引，“想被你亲。” 想亲你，更想被你亲。 ------------ 第121章 我肯定能考好 唐雨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隔壁传来的任何动静，哪怕是轻微翻身或者掀动被褥的声音，都让她神经末梢轻轻发颤。 她的脸红扑扑的埋进被子里，要将脑海中难以启齿的画面掩藏起来，却不自觉摸上泛起红肿的唇。 脑袋里挥之不去的全是临睡前的画面…… 指尖似乎还残存着触摸他身体时留下的温度…… 怎么办！ 她总是被撩，根本招架不住！ 可不能总被他拿捏吧…… 唐雨气鼓鼓的。 汪晴之前还跟她八卦，说谁谁谁分手，是因为女朋友太粘人、没主见。 唐雨不怎么粘人，也有自己的主见，可就是在这事儿上总拿不到主动权。 每次被他撩一下，就手忙脚乱，脑袋空白。 之前刷得题、背得单词，也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唐雨直挺挺的躺在里面，想胡乱的蹬被子发泄，又怕吵醒玻璃那边的人。 就伸手摸到桌子上的手机，偷偷拿进被窝里，划开手机跟汪晴聊天。 高考结束后，她肯定玩疯了，这时候八成没睡。 果不其然，刚发过去微信，那边马上就回复了。 汪晴：【你怎么还没睡啊？是不是激动的睡不着，在偷偷对答案？】 外边开着空调，唐雨闷在被子里，有点热。 她打字：【没有，就是睡不着……】 汪晴以为她是因为高考的事儿，就安慰说：【你放心，你肯定考得好，别瞎想了。】 然而对面发来一句：【这次的题挺简单的，我肯定能考好，没瞎想。】 汪晴嘴角狠狠一抽：“……” 这是人说得话吗。 唐雨：【下个月十号是边炀的生日，你说……我送他什么比较好O(≧v≦)O】 汪晴故意问她：【他生日你着什么急啊。】 唐雨：【他是我男朋友，我不着急谁着急。】 汪晴：【！！！？】 接着发来一条震惊的语音，“你们正式交往了？啥时候？！” 唐雨把音量调到最低，才放在耳边偷摸的听。 【你没看到我发的朋友圈吗？】 汪晴：【我看到了啊，不就是看电影吗。】 唐雨想起来，她发的朋友圈就‘好看’两个字，而边炀发的则强调了‘女朋友’三个字。 汪晴没有边炀的微信，没往那边想。 可是…… 唐雨咬着唇说：【照片上是两个人牵着手拍的。】 汪晴翻白眼：【这也可能是哥哥啊之类的一起拍，网上还有自己左右手牵在一起拍的呢，你这谁能看得出来，不够明显。】 唐雨微微皱眉。 不明显吗，她觉得挺明显的啊。 汪晴：【不过你俩交往我一点都不意外。】 边炀那人，喜欢谁、讨厌谁，全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别的女生接近他，整个人又冷又躁的。 唐雨跟他说话，他唇角都咧到天边去了，还得不着痕迹的凑近点。 看不出来就是傻叉。 也就是马上高考了，学校不抓高三早恋，要不然铁定一抓一个准。 汪晴发完消息，就发现朋友圈图标多了个红点。 点进去。 看到唐雨在她自个儿发的电影票那条朋友圈底下补充：是和男朋友一起看的O(≧v≦)O 汪晴：“……”这次明显了。 唐雨跟她微信里约：【明天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汪晴稀罕得不行，头一次听她主动提学习之外的事儿。 她问：【是给边炀买生日礼物（斜眼笑）】 唐雨发了个“嗯嗯”可爱的表情包。 汪晴内心无语，觉得这恋爱的酸臭味要从屏幕里钻出来了，但还是应了下来。 小姐妹想去逛街，她能怎么办，只能陪着喽。 —— 唐雨睡得晚，等闹钟响了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 抓顺了头发，从床上滑下去，趴在门口儿偷摸听了一会儿，隔壁似乎没人。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房门就从外边拉开了，把唐雨吓了一跳。 边炀正靠在墙边，好整以暇的瞧她呆呆的样子，“起了？” 唐雨一怔。 刚才只顾着瞧他的床，没往门口看…… 那他是不是看见她趴在门上鬼鬼祟祟的样子了…… “嗯。”她镇定的说，只是下意识的抿住了唇。 “去洗漱。”边炀留意着她的情绪，嗓音没什么起伏，眼里却压着笑意，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早餐在桌子上。” 唐雨马上哦了一声，低头往外走。 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来工整的女声： “准备一块猪里脊肉，切成条状，宽度约一厘米，将切好的里脊肉条放入盆中，加入适量的盐、料酒和少许胡椒粉，搅拌均匀，让肉条均匀腌制……” 唐雨刷着牙，站在浴室门口探头看出去。 厨房的灶台对他来说有点低，少年微微躬身，低头，边看手机播放的视频，边拧着眉头看手里的瓶瓶罐罐，大概是在找视频里提到的调料。 “我来吧。”她嘴里都是泡沫。 边炀马上说，“不用。” 然后朝餐桌上抬了抬下巴，“洗你的，再不吃就凉了。” 桌子上摆着烧麦、包子和鸡蛋，还有一碗豆腐脑，是他从楼下买的。 旁边的恒温杯里热着上午要喝的中药，空气里有股子淡淡的草药香味。 唐雨看他艰难的切菜动作，灶台已经乱成一团。 动了动唇角，还是忍不住，“你一个人行吗，还是放着等我来吧。” 边炀神色松懒的睨她一眼，“你最好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还有，把你的脑袋缩回去。” “……” ……好吧。 唐雨乖乖的回去卫生间洗漱，没几秒钟，就听到厨房霹雳乓啷的声，还是忍不住瞧过去。 边炀正屈膝蹲下身体，捡掉在地上的肉。 瞧见她露出的脑袋，快速的把肉毁尸灭迹，扔进垃圾桶。 还辩驳说，“这是不要的。” “……” 她真的很想说，不要浪费粮食，但看他执着的样子，到底把话收了回去。 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余光却始终落在厨房里的边炀身上。 他像是遇到棘手的世界难题，明明跟着视频步骤一步一步的，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最后食材全进了垃圾桶。 边炀重新拿出一份里脊，用调味品给它按摩，似乎察觉她的视线，侧过身，唐雨马上收回视线，埋头吃饭。 “唐小雨，那些要全部吃光，不许剩。” 唐雨嘴里塞得鼓鼓的，说话含糊不清，“吃不完……” 桌子上的起码两人份。 边炀慢吞吞的说，“也不知道昨晚上是谁嚷嚷着要保护我的，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保护我。” 唐雨语噎，啃着包子，顿时不吱声了。 边炀低头切里脊，头也没抬，“距离大学开学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内增重十斤。” 唐雨鼓了鼓腮：“……哪有这样的。” “卖萌也没用。”大学开学就是军训，她这小身板哪经得起折腾。 “不到九十五斤。”把调味料洒在里脊上，他呵呵一声，“你就死定了！” 唐雨：“……” ------------ 第122章 都会给自己找媳妇 吃完早餐，唐雨就出门了。 跟汪晴约好在商贸城见。 汪晴见到她，就递给她五千块。 “呐，这是这段时间的收入。”汪晴说，“都是高考结束后，觉得自己考得不好准备来年复读的同学来买的。” 唐雨接过钱，“这么多。” “还是扣完提成的呢。”汪晴挽着她的手臂，往商贸城边走边说，“正巧，这不有钱买礼物了吗，我妈出门前还给了我点，我打算买个唇膏和粉底液。” 她嘿嘿一笑，满眼憧憬，“毕竟要上大学了嘛，我准备趁着假期学化妆，打算开学的时候惊艳全场！” 商贸城很大，一楼是小商品区，主要是各式各样的精品店之类的。 二楼是高档化妆品区，三楼则是珠宝区，再往上是鞋服区和餐厅，算是凉城比较高档的商城了。 唐雨不知道要给边炀买什么，逛来逛去的，还是先去了二层陪汪晴买化妆品。 两个脸蛋稚嫩的高中生，穿得也朴素，叽叽喳喳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站在柜台前试色。 柜姐料想她们只是看看，完全没有要服务她们的意思。 “小雨，你皮肤白，涂这个颜色肯定好看！” 汪晴拿起一个橘粉调的唇釉，用指尖挑了点，要涂在唐雨的唇上。 唐雨感觉唇上黏糊糊的，有点橘子调的甜香味。 “你稍微抿一下。” 她的唇色偏淡粉，很好上色，晶莹透亮的唇釉在她唇上晕开，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透亮。 唐雨不太适应，感觉嘴巴上怪怪的。 “真好看！”汪晴眼睛都亮了，“要不买一个吧。” 唐雨低头看了眼价格，一根唇釉要两百多。 她手上是存了些钱，但要交学费和带爷爷奶奶看病的，对她来说确实不大合适。 “我不买，要是你喜欢的话，你买吧。”唐雨挑了个樱粉色给她，“这个适合你。” 汪晴试了试，还挺喜欢的，准备付钱，谁知道抬手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旁边的香水试用装。 “啪”的一声，香水掉在地上，碎裂成渣。 汪晴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 柜姐就走过来冷着脸说，“这是你们打碎的吧！” 唐雨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们不小心碰倒的。” 柜姐轻蔑的扫她一眼，“打碎试用装是要照价赔偿的，这瓶香水一千二，你们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周围的人时不时看过来，汪晴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生怕被人说三道四的。 而且东西是她打碎的，所以她马上就拿出手机，准备忍痛付钱。 唐雨按住她的手，看向柜姐，“好啊，既然是照价赔偿，就相当于我们按照原价买了商品，那么请你开张票据总可以吧。” 柜姐目光闪烁，“当然可以。” 她刚拿出票据，唐雨继续，“请在票据上注明是试用品损坏。” 柜姐的手一顿，马上改口，“我忽然记起来，我们这的试用品损坏是不能开票据的，你们直接付钱就行了。”把收款码怼到她们眼前。 唐雨不紧不慢的，“你确定？” 柜姐明显心虚。 唐雨淡声，“根据我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二十二条规定，经营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或者商业惯例向消费者出具发票等购货凭证或者服务单据，消费者索要发票等购货凭证或者服务单据的，经营者必须出具，像迪奥这样的正规售卖店如果拒绝开票据，不知道税务局那边，你说不说得过去。” 柜姐一愣，大概没想到两个小丫头这么强势，一时间结结巴巴的说不话来。 马上不耐烦的摆摆手，“算我倒霉！你们到底买不买东西，不买就去别地儿逛去！” 有唐雨这番话，汪晴像瞬间有了底气，把唇釉“啪”的一下，拍在桌面上。 “谁稀罕买你家的东西，小雨，我们去别家买！” 挽着唐雨的胳膊，就出了店。 “这个大妈得意什么啊，眼睛长在头顶，不知道的还以为迪奥是她开的呢！” 她气呼呼的跟唐雨吐槽，然后又崇拜的不行，“不过小雨，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你怎么知道她不敢开票据的啊！” 唐雨笑了笑，“我最近刚好在看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且不说这瓶香水的试用装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让我们原价赔偿不合理，更何况这样正规品牌店的试用品，一般都属于正常损耗，是不能当成正装售卖的，如果她按照原价开了试用品损坏的票据，我们可以向工商局举报，如果她不开票据，我们可以向税务局举报。” “呜呜呜，要不是你，刚才我都把那一千二付了！回家肯定被我妈骂死！你好厉害啊，瞬间就让那个柜姐哑口无言的！” 唐雨眨了眨眼，“很厉害吗。” “厉害啊！你真的厉害死了！” 汪晴崇拜得眼里冒星星。 两个小姑娘挽着胳膊，说说笑笑的走向另外一家店。 殊不知此时此刻，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猫着腰，用传单挡住脸，正悄摸摸的尾随其后。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戚明洲把传单扔掉，一张清俊的面容相当苦大仇深，“姐夫，你真是够了。” 话说，他为什么要听边城的话尾随两个花季少女，跟变态一样，脑子有病吧。 边城生怕他被发现，赶紧捡起传单挡住他的脸，“你这样会被发现的！挡好！” 戚明洲额心一跳，把传单推开，“且不说我是正大光明，被发现也没什么，更何况那小姑娘又不认识我。” 边城一想也是啊，于是用传单当着自己的脸，朝唐雨那边鬼鬼祟祟的瞅。 “姐夫，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人家小姑娘成年了……” 他昨晚上就托人查了查，查完就把信息发了过去。 结果刚下飞机就被边城火急火燎的拖来了，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结果…… 戚明洲捏了捏眉心，“我就说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而边城并不这么想，“就算她成年了，但也不能排除那种……可能啊，你是没瞧见公寓里那些包着的桌角，算了，你个单身狗懂个屁，跟你解释也没用。” 戚明洲狠狠抽了下嘴角，一身儒雅温润的气质，硬是因为边城的存在拉低几个档次。 周围不少人都在看他们，戚明洲手插在口袋里，往身侧挪开一步，选择离他远点儿。 “你干什么去，你这样不把我暴露了吗！” 边城又把他拽过来。 “……” 刚才的情况他都瞧见了，边城眼里露出几分赞赏，“不愧是我边家的儿媳妇哈，有理有据，有脾气有格局，别说，边炀这小畜生别的不行，眼光倒是随了我。”都会给自己找媳妇。 戚明洲再好的风度听完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提你自己，当初要不是我姐心眼太好，架不住你两三年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你以为你能得逞啊，而且……” 他语气幽幽的提醒，“人小姑娘可没答应嫁入边家呢，你还搁这叫起儿媳妇了。” “你怎么跟你姐夫说话呢！”一巴掌拍在戚明洲后脑勺上。 戚明洲被打的一个踉跄，深深吐了一口气，显然在忍耐什么。 父母去世后，戚明洲和戚明宛相依为命，姐弟二人关系很好。 边城追戚明宛的时候，也没少从戚明洲身上下手。 和戚明宛结婚后，更是把戚明洲当儿子养。 对这个比自己大十岁却比他还不成熟稳重的男人，戚明洲每次见面都异常头痛。 “姐夫，你看人家蹦蹦跳跳的样子，像是……”把那两个字用在这样纯粹的小姑娘身上，他都觉得是一种罪恶，“反正要跟你自己跟，我不跟了。” 戚明洲转身就走。 边城一把按住他的脖颈，把人按回来，恶狠狠的，“不跟也行，你去问。” 戚明洲登时瞠目结舌，但很快淡然了，这种话由边城说出来并不奇怪。 “我不去！” “你得去。” “凭什么我去！” 边城理所当然的语气，“因为我要确定一下，不然不放心。” 戚明洲额心跳得很快。 他是怎么把求人办事，说得像下命令一样的。 边城是个练家子，从小在军区长大的，戚明洲哪是他的对手，被他压制，根本反抗不了。 大商场里，他脸皮厚，可以一点都不注意影响，可戚明洲要脸。 “你把手松开，我去行了吧。” 戚明洲妥协了。 边城这才满意的收回手，“早去不就得了，非得逼我动粗。”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还踹他一脚，“愣着干什么，磨磨蹭蹭的，快去啊！” “……” 戚明洲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阻止姐姐嫁给这个禽兽。 可想想看阻止也没用，当时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想起姐姐临终前的嘱托…… 算了，这姐夫能忍就忍吧。 戚明洲抬步走过去，边城则在后边用传单挡住脸，暗中观察。 不知道戚明洲跟那小姑娘说了什么，小姑娘竟然直接跟他走了。 然后手机震动。 边城打开信息，上面写着： 【门口咖啡店见。】 ------------ 第123章 所以，请您给他道歉 咖啡厅里，唐雨的手垂在膝盖上捏住，后背挺得笔直。 面前两个男人不着痕迹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悄无声息的打量他们。 昨晚上没开灯，室内灯光昏暗，看得不真切。 此刻边城端坐在她对面，硬朗利落的五官在光线下清晰，眉宇肃冷，眼眸湛黑深邃，那股子高贵的气质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边炀是随他三分长相，四分气质，却比他更精致，更多几分桀骜洒脱的痞气。 而边城身边的男人，比他要年轻一些，戴着一副金丝边镜框，气场柔和沉稳，眸色温润，更显儒雅，跟边炀五官轮廓更有六分相似。 “小朋友，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哦。” 边城语气刻意轻柔，是跟他冷硬的外表南辕北辙的反差感。 气氛在他一开口就莫名很奇怪。 那种感觉……就像个拐卖儿童的怪蜀黍。 戚明洲扯唇，“……姐夫，你能不能正常点。” 边城偏头瞪他一眼，“我哪不正常了！” 戚明洲不温不恼，“那行，你继续，我看你能不能问得出来。” “我问就我问！”边城看对面的小姑娘，张了张嘴，半晌后，才挤出来这么一句，“……小朋友你吃饭了吗。” 戚明洲：“……” 小姑娘文文静静的，一身乖乖学生气，那双漆黑的眼眸跟小鹿似的，清澈见底。 别说问了，但凡把那‘同居’那两个字联想到她身上，都觉得有损功德…… “那什么。”边城手挡在唇边清咳两声，余光示意戚明洲，“……算了，还是你来吧。” 戚明洲：“……”他就知道。 于是他看向唐雨，本就长了一张很容易让人疏于防备的脸，更别提此刻语气温和有礼。 “你好，我是边炀的舅舅，姓戚，这位是边炀的父亲，你昨天已经提前见过了的。” 唐雨从边城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戚明洲身上，软软的礼貌道，“叔叔好，我叫唐雨。” 戚明洲指尖撑了一下镜框，笑容清润，“别担心，我们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顿了顿，他很自然的询问，“唐小姐跟阿炀在一起多久了？” 他将唐雨视为成年人，用的是‘唐小姐’。 边城掩饰性的喝水，在一边在竖起耳朵听。 还是这小子会问问题哈。 唐雨目光澄净，实话实说，“我们是在昨天正式在一起的。” “昨天啊。”戚明洲看了眼边城。 边城放下水杯，似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眉心又拧在一起。 “才正式交往一天，你们就……住在一起了？” 唐雨稍稍一愣，看他复杂的表情，很快反应过来什么，马上摆手解释说，“我们不是同居。”她酝酿一下措辞，“算是借宿吧。” “之前我遇到一些事情，所以暂时不得已住在边炀的家里，不过我明天就要搬走了。” 唐雨道。 高考结束，她没理由继续住下去了，而且也想回去照顾爷爷奶奶。 边城恍然，“……原来是借宿啊。” 莫名的，他还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嗯。”唐雨点点头，仔细观察着边城的神色，“难道叔叔误会了吗。” 边城一噎。 戚明洲眸色温柔下来，轻笑，“他是关心则乱，所以昨天晚上跟阿炀发生了点争执，估计也吓到你了，我替他向你赔不是。” 本以为解释清楚就算没事了。 服务员这时上了果汁，唐雨捧着果汁，语气轻轻的说，“既然是误会，那么该由当事人赔不是吧。” 她抬头，看向边城，“该道歉的是边叔叔。” 边城和戚明洲都稍稍怔了一下。 很快，戚明洲扬唇，“你说得也对。” 他看向边城，意思显然明了。 边城向来要面子，抵了下眉心，人生头一次跟个小姑娘赔不是。 可确实是他太冒失，吓到人家小姑娘是不对。 于是咳嗽两声，浑身的不自在，“昨晚上的确是我唐突了，那我给你赔个不是。” 唐雨纤长的睫毛轻轻一眨，“边叔叔更应该赔不是的是边炀。”她道，“您昨天冤枉他，甚至还动手。” 戚明洲惊讶的看边城，“姐夫，你居然还动手了？” “我当时误会了，就一时急火攻心……” 边城话未说完，被唐雨轻声打断，“即便您是他的父亲，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您昨天的行为算是侵犯他人的人身安全，您应该向边炀道歉。” 边城闻言似乎被气笑了，“我教育自己儿子还有错了？！” 哪怕刻意敛了气场，架不住天生的不威自怒。 尤其是此时，更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唐雨握紧果汁的手指紧了下，又很快松开，“首先，边炀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您一意孤行专横蛮断，才没给我们解释的机会，这是错一，其次，您不了解事情的始末经过就出手打人，这是错二，最后，您即便知道自己做错了，还不跟他道歉，这是错三。” 她嗓音很轻很软，此刻眼神却坚定而无畏。 字字清晰，条理明确。 然后不卑不亢的看向边城，“所以，请您给他道歉。” 一时间，边城和戚明洲都愣住了。 眼前的小姑娘明明那么弱小纤细，甚至一阵风就能刮走，身上却仿佛带着一股软刺，细细长长的，看着不起眼，实际上扎人绝不含糊。 他们还真是低估了这小姑娘。 戚明洲眼里忽然多了丝欣赏，然后看边城笑，“姐夫，我觉得唐小姐说得很对啊，你真正该道歉的人是阿炀。” “你少在这瞎起哄！”他不再收敛气场，语气似乎也比之前冷硬。 “哪有老子给小子道歉的道理！” 要是给那小子道歉，他非但不领情，尾巴还能翘天上去！ 唐雨唇线渐渐抿直，又出了声，“边叔叔，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觉得您跟边炀说得不大一样，您是冲动了点，但出发点是为了边炀好，可是现在……”轻轻叹气，“好像真让边炀说对了。” 边城一听这个，后槽牙磨得要咬人，“那臭小子在背地里编排我什么了！” “他说您独断专行，固执己见，从来不听别人的建议。”唐雨，“当时我就反驳了，我说天底下大多数父亲的口是心非，是因为无法表达更深层次的关爱，才会略显笨拙，可是现在……” 余光瞧了眼边城，她鼓了鼓腮，垂头丧气的，“好像我打脸了，您的确是那一小部分。” 边城见过的人比她吃过的米还多，哪会听不出小姑娘这是故意的，给他下套呢。 可偏偏，他还真就没法儿否认。 ------------ 第124章 边家的秘密 戚明洲瞧他姐夫这副哑口无言的样子，就知道他被拿捏了。 于是压着笑意，给他个台阶下，“姐夫，我觉得你是属于略显笨拙的那类人，不就是道个歉吗，你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道个歉而已，对你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边城在桌子下狠狠踹他一脚，“你说谁笨呢！少来这套！” 戚明洲没嫌疼，侧耳低声，“姐夫，人小姑娘正用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期冀的看着你呢，你真忍心伤害人家这幼小纯粹的心灵，功德减半吗，反正换成是我，我就不忍心。” 唐雨小口小口的抿着果汁。 垂下的眼睫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剪影。 看起来乖得要死，确实不大忍心。 “不就是道个歉吗，老子敢做敢当，道歉就道歉。” 总不能给未过门的儿媳妇留下一个蛮不讲理的印象吧。 唐雨抬起的眼睛陡然亮起来，“我就说边叔叔是好人！” 边城扯了扯嘴角，“你这小丫头还真是……” 他又气又好笑，“成吧，不过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不是那小子的面子！” 唐雨甜甜的弯唇，笑得软软糯糯的。 越看，边城的眼神越慈爱。 先前他就一直想要个女儿来着，结果边炀就出生了，毁了他的女儿梦…… “边叔叔，谢谢你。”唐雨微笑，“不过有些话我想和戚叔叔单独说，您可以先避一避吗。” 边城：“……？” “让我避一避？” 他听错了吧。 唐雨甜笑，“嗯，谢谢边叔叔。” 这笑容让边城挺扎心。 不该让戚明洲避一避吗。 毕竟他才是边炀的亲爹啊。 戚明洲也挺意外的，不过他挺好奇小姑娘想干什么，于是把车钥匙递给边城，说，“姐夫，我从国外给你带了两瓶好酒在车里放着，不如你去看看？” 边城嗤了一声，起身，也没接他的车钥匙，直接走了。 谁稀罕听。 边城走后，戚明洲瞧着小姑娘，“你是想问我关于你边叔叔的事儿？” 要是关于边炀的，她没必要避讳边城。 “嗯。”唐雨坦然的点点头。 年纪还小，不懂迂回，她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所以说话很直接。 “边炀跟我说，他跟边叔叔关系不好，是因为边叔叔在戚阿姨生病期间……”语气顿了顿，“出轨。” “可是我发现，边叔叔虽然脾气不大好，但不像是那样的人……” 要是边城出轨，作为妻弟的戚明洲，不可能跟边城关系如此融洽。 要是边城人品不行，也不会在隔天就找她含蓄的问‘同居’的事儿了。 更重要的是，边城的眼睛，不浑浊。 这是唐雨观察得出来的结论。 所以她想问的是，“戚叔叔，边叔叔真的出轨了吗。” 对上小姑娘探究的眼神，戚明洲笑，“你倒是问得直接。” 他似是想到什么，“所以你刚才说那么多，不全是刺激你边叔叔给阿炀道歉，而是为了试探他的人品吧。” 唐雨眨了眨眼，“您看出来了呀。” 戚明洲笑，“原本我们两个都把你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你边叔叔那么生气，也是担心你被边炀欺负，现在看来啊，是我们想多了。” 坦诚又聪明，知世故又不圆滑。 从一开始，这小姑娘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这样的女孩哪会这么容易被欺负啊。 唐雨低声，“边炀嘴上说着不在乎，可我知道他对边叔叔的感情很深厚，所以……” “所以你想缓和阿炀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唐雨嗯了一声，“前提是边叔叔没有出轨。” 戚明洲垂着视线，指尖在咖啡杯壁上轻敲了几下，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轻言，“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边炀的父母感情很好，你边叔叔从来没有出轨过，他眼里只有我姐姐一个人。” 听到这话，唐雨松了好大一口气，她果然没猜错。 但接下来戚明洲的话又打破了她的幻想，“但阿炀的心结不在这。” 唐雨感觉戚明洲好像知道很多，“那是什么？” “当初，你边叔叔通过媒体澄清过出轨的事，证据也都摆在那里，不是边炀不信，是他不想信。”戚明洲轻声，“阿炀的心结是在他母亲去世的事上，他母亲的病情来势汹汹，绯闻又恰好发生在她病情期间，阿炀把我姐的去世归结于是边城没有照顾好她。” “戚叔叔，方便告诉我阿姨得的是什么病吗？” 戚明洲抿了口咖啡，唇腔苦涩，“抱歉，关于这点，我不能说。” “倒不是因为难以启齿，而是这是我姐姐临终的叮嘱，我答应过她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 戚明洲不再往下说。 唐雨紧抿着唇角。 “谢谢戚叔叔，我明白了。” 唐雨不想提及他的伤心事，“让您伤心了。” 从咖啡店出来，汪晴就凑上来，生怕她出什么岔子。 直到边城和戚明洲离开，她才问，“怎么了怎么了？那俩人谁啊？”挺帅的大叔们。 唐雨，“他们是边炀的家人。” “嘶——你们昨天正式交往，今天就见家长了？” 唐雨在思考问题，没听到她的瞎嘀咕。 显然，边炀母亲的病情应该跟边城没关系，可为什么戚明洲缄口不言呢。 戚明洲说，他答应过边炀的母亲，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连边炀都瞒着…… 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唐雨垂头丧气的想不出思路。 汪晴推了推她，“小雨，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有，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唐雨摇摇脑袋。 汪晴，“那他们找你……” 唐雨开口，“没什么，我们继续逛吧。” 和汪晴逛完商场，唐雨又去了趟医院，买好爷爷奶奶的药，还见了许昕妍。 许昕妍的状态比上次要好太多，脸上有了血色，还拉她要对答案。 “我觉得这次我能考上师范，唐雨，你的笔记真的神了，压中了好多题型哎，我做题的时候都高兴死了！尤其是数学，最后几道大题用到的公式和技巧，你笔记里都写了，恰好高考前几天我刚看完！” 两个人坐在楼下的花园里，唐雨左手边是坐着轮椅的许昕妍，右手边放了药。 微风吹乱了些碎发，她的手撑在椅子上，“你能派上用场就好。” “你对答案了吗？觉得怎么样？” 许昕妍问。 唐雨，“没什么问题，今年的题比较容易。” 许昕妍嘴角抽抽，“……容易吗。” 她用水杯当话筒递过去，“请问唐雨同学，哪里容易了！” 唐雨认真想了想，“生物题都是书本上的内容，最后那道果蝇遗传的题比去年简单太多，化学考到的几个同分异构体的结构简式都在平常做过的卷子里出现过，还有物体那道大题，是之前物理竞赛的变形题，对了，今年的英语听力似乎很慢……” “打住打住！”许昕妍听不下去了。 尤其是她完全没炫耀的意思，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却比炫耀还伤人！ “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你考得不好了，我应该担心你考得太好，虐我们太惨……” 许昕妍翻了个白眼。 唐雨摇头，“也不全是，今年语文作文题挺难的，之前没写过。”要写父亲。 要不是为了得分，她都想在每一个空格里写零蛋。 许昕妍笑，“一个作文而已，不影响大局，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好。” 唐雨沉默了片刻，说，“要是给你一个可以公开自己遭遇的机会，你会用吗。” 许昕妍脸上的笑容淡去，“唐雨，你是不是打算做些什么……” “嗯，高考结束后，省前三会有采访，我有信心进前三。” 许昕妍闻言苦笑，“其实之前我也想过利用舆论，把孟诗蕊的所作所为发到网上去，寻求更多人的帮助……但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了，视频还没传播，就被孟家拦截了，还威胁我再敢发，就让我们一家人在凉城无法生存下去。” 后来孟家胁迫许昕妍一家人签了保密协议，用五十万封了嘴。 “校园暴力不像那些明星的绯闻八卦，有很多人争相报道，每年发生的校园霸凌案件不计其数，除非闹出人命官司的才能引起一些讨论，剩下的都不了了之了……如果你想走这条路子，只有想办法让更大的媒体发声，才能跳过孟家让所有人知道，才能引起广泛的社会关注。” “嗯，你跟我说过。”唐雨轻声。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到现在，等这个机会。 许昕妍看向唐雨，“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她争过闹过，最后惨淡收场，可唐雨不一样，她有能力进省前三。 唐雨说，“到时候我会公开自己的遭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提到你。” 蝉鸣依旧，还有些不知名的虫鸣声。 许昕妍低头看着毯子覆盖的双腿，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最终摇摇头，“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已经拿了他们家五十万，如果我要公开的话，就要把这五十万还回去……我们家已经没有钱了。” 唐雨很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勉强，“我明白你的意思。” ------------ 第125章 现在他生气了，肯定不让亲 回去的路上，已经漫天夕阳。 她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车窗开了条缝隙，从世界呼啸而来的风，混杂着草木香气，一股脑扑面而来。 发丝轻轻扫过她的下颌，小姑娘望着不远处失神。 一直到公交车在清远高中站牌停下，她才缓过神，从车上下去。 踮起脚尖环顾四周，最后瞧见了想找的人。 夕阳洒了他一身，少年颀长的身子懒懒的靠在街边的路灯上，一条长腿微微半蜷着，另一条随意的伸直，戴着顶黑色鸭舌帽，略微低着头，遮住半张精致的脸庞，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转着手机，似乎是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 在她悄摸摸的走过去，准备绕到后边吓他一跳的时候。 他不知何时发现的她，忽然握住小姑娘的手腕，就把人带到自个儿跟前。 “唐小雨学坏了你，还想吓我。” 屈起的指骨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的脑袋，顺势拎过她手上的东西。 唐雨惊讶，“你怎么发现的呀！”刚才他明明低着头呢。 “你猜啊。”他很自然的握住她的一只手，十指交叉扣紧。 掌心温热，唐雨已经逐渐开始习惯两个人亲近的方式。 她还辩驳，“你肯定是刚才就看见了，然后装作没看见！” “猜错了。”他说话懒洋洋的，偏嗓音磁性好听，“继续猜。” 唐雨由他牵着往前走，歪了歪脑袋看他，“那就是你一直留意着公交车，所以我一下来，你就知道了。” “啧，少自恋。”边炀哼笑出声，“再猜不出来，我就罚你了。” 唐雨鼓了鼓腮，嘀咕，“我又没说要跟你打赌。” “而且……”她尾音软软的，带着小小的得意，“你才不会罚我。”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然后敷衍的“嗯”了声。 确实舍不得。 虽然没了阳光，可这天儿依旧热。 边炀摘了棒球帽，头发有些凌乱，一只手拎着东西，一只手牵着她，任由风吹乱，也没打理。 唐雨瞧见了，示意他低一低头。 边炀不知道她干什么，想也没想的弯身下去，和她视线齐平。 唐雨松开交握的手，踮起脚尖，抬手打理了下他的额发。 有些潮湿，估计是热的。 “今天挺热的，怎么戴帽子了。” 他长得好，头发稍微弄一下就利落好看。 边炀掐着她回来的点，早就在站牌等着了，先前被几个小女孩接连要微信，才不厌其烦的去附近商店买了顶帽子，这会儿却懒散的说，“晒。” 唐雨，“下次不用接我，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女孩纤细的手指，从少年漆黑的发丝慢慢穿过。 边炀被她轻柔的动作弄得痒痒的，就着这个姿势，手撑在膝盖上，很享受的配合她，“闲着也是闲着。” “以后等我忙起来，求我接你都不一定有时间。” 他语气很欠，说得挺傲娇的。 唐雨微微弯眸，“这倒也是。” 打理好他的发丝，她落下脚跟，视线不经意的跟他对上。 唇角浅淡的淤青并没有影响他的颜值，反正添了几分野肆。 她伸手碰了碰那里，“还疼吗？” “不疼了。”边炀视线下垂，落在她娇软的唇瓣上。 上面似乎涂了东西，看起来亮晶晶的，比之前更诱人了。 他抿了下唇角，喉结缓慢的滑动了下，“毕竟昨晚吃了特效药，药效很不错。” 唐雨也联想到了昨晚，手背碰了下脸蛋，有点儿热。 她往后退一步站稳，“我看你心情似乎不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雨若有所指的提，“昨天你爸来找你，今天有没有再联系你什么的……” 提到这个，边炀眼底的笑瞬间散了几分，略微直起身体，嗤了一声，“别说，你猜得还真准，两个小时前，他给我打了个电话。” 唐雨马上问，“那他说什么了？” “他竟然给我道歉呵。”想到边城那番话，他就挺烦的，“估计是老年痴呆提前又或者洗头的时候脑袋进水了，总之，像有病。” 唐雨，“……兴许，他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心实意跟你道歉呢？” 边炀眼皮抬了一下，“我还是更相信他有病。” 唐雨：“……” 看样子戚叔叔说得对，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简简单单的道歉就能解决的。 不过有趣的是，他们哪怕闹得再不愉快，也从来没想过拉黑对方。 “边炀。”她伸手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背，“其实我觉得你今天很开心。” 边炀姿态轻慢，“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开心了，就是他的电话，把老子美好的一下午都糟蹋了。” 唐雨眨眸，“可是边叔叔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啊，而且你们有些地方真的很像。” 都挺傲，还挺可爱。 “唐小雨，你到底站哪边的？” 边炀不大爽快的指了指唇角，轻哼一声，“你男朋友被他打了，你居然还帮他说话？” “我当然是你这边的！”她连忙说，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他侧目，“你更像是叛国投敌了。” “……” 不得不说，男生的直觉有时候也挺准。 唐雨用指腹轻轻蹭了下他的手指。 边炀虽然没躲，但也没迎合，这就是他生气的征兆。 “生气了？”指尖轻轻划了下他的掌心，他几乎下意识的握住。 意识到这样太便宜她，显得很不值钱，又马上松开了她的手。 但也只是松开，任由她勾着食指晃呀晃。 “边炀，你真生气了呀？” 边炀掠她一眼，很拽，没吭声。 给她几秒钟的自我反省时间。 唐雨往他跟前走了一小步，歪着脑袋去看他的样子。 果然是有点气的。 她低头，抿唇偷笑，然后微仰起头，自顾自的说，“那怎么办呀，我还想亲一下我男朋友呢，可现在他生气了，肯定不让亲。” 边炀：“？” 垂眸看到她眼中带着笑意，少年不自觉哑了点嗓音，“唐小雨，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她一点儿都不怕，淡定道，“昨天你不是说想让我主动吗。”于是研究了一晚上关于主动权的事儿，暂时有了一点点思路，“只可惜我男朋友在生气当中，就不能让我大展拳脚了。” 眼睛里带着小小的懊恼。 一看就是装的，但生动得要命。 他被她完全吸引着，视线完全无法移开。 边炀反手握住她软软的小手，把人带到跟前，“算了，看你比较着急的样子，就先紧着你来吧。” 唐雨抿唇笑，“你还能这样啊，不是在生气吗？” 边炀语调平淡，却又不太正经，“我可以改天再气。” ------------ 第126章 我就勉为其难的把我自己借给你使使 “……” 看她不动弹，边炀很轻的啧了一声，“机会就这一次，我平常挺难说话的，你抓紧点儿。” 唐雨有意哄他，街上时不时有行人经过，她其实不大好意思。 可言出必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你做好准备。” 边炀，“嗯？” 唐雨轻咳两声，佯装镇定，“我要亲你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边炀眼尾微垂，觉得好笑，然后配合的弯下腰身，把脸闲散的凑过去。 鼻梁几乎要触到她的鼻尖，那玩味的坏笑隐约在说‘老子准备好了，脸和嘴就放在这，看你怎么亲’。 唐雨眼睫轻轻的缠，呼吸也轻轻的。 余光扫了眼四周，没什么人看过去来，然后双手扶着他的手臂，鼓起勇气的吻了一下他的唇瓣。 很软的唇瓣，微凉。 一碰即离，却比炙烈的深吻还挠心。 边炀抿了下唇瓣，去看已经离他一步远的小姑娘，眼眸漆黑。 喉结很轻的滚了下，还保持刚才的姿势，他嗓音低了几分，“这是几个意思？” 完事了？ 唐雨小脸微红，镇定自若的点头，“展示完毕。” “你这大展拳脚，让我有种买到假冒伪劣产品的错觉。”边炀眯了眯眼，拉着她的手把人拽过来，“这么快……我刚才都没反应过来。” 唐雨讷讷道，“我会慢慢升级优化的。” 边炀气极反笑，“成吧。” 本想亲手教她的，却发现她掌心一层湿汗，到底没激进。 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学会主动，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那你要升级多久啊？”腾出一只手，捏捏她的脸颊。 她总算开始长肉了，手感好得一塌糊涂。 边炀最近很喜欢捏她。 唐雨感觉脸都要被他捏圆了，拍他的手，“这是内部消息，无可奉告。” 边炀好笑的收回手，转而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成，反正老子有的是时间。” 他倒是很期待，她能升级优化到什么地步。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边炀很喜欢她的碎碎念，还主动引导她分享日常。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买什么了吗？” “买了唇膏。”她从袋子里拿出来给他看，第一次买化妆品，迫不及待的想展示，“汪晴说这个颜色适合我。” 她说，你涂上好看！ 所以她就在别的店里买了相似的色号，哪怕花了些钱，不过钱还能赚，她想变得好看点，给他看！ 边炀看着她的唇角，漫不经意的点了下头，又迅速移开，“好看。” 唐雨清浅的扬起唇角，心里有点暗暗的欣喜。 听见他又温吞的说，“这么好看，是不是要记录一下。” 说完，他已经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上次合拍她都没准备好，这次唐雨看着摄像头，弯着眼眸，笑得格外甜。 按下相机的那一刻，她的唇瓣落了个同她刚才一样一触即离的吻。 画面定格，她又是一脸呆住的样子，萌得要命。 边炀挺满意的，在手机上点来点去，设置成新的屏保，把那些碍眼的软件从她脸上挪到一边去。 唐雨鼓了鼓脸，语调软软的抗议，“再重新拍一张，我刚才都没准备好。” 边炀下巴稍抬，余光掠她，“想亲我就直说，还用这蹩脚的借口。” “……”她哪有这个意思！ 唐雨吐了吐气，“那好吧，你把照片也发给我一下。” “不发。”他收起手机，温吞的锁屏，“我拍的，所有权归我。” 然后眼里含着无尽的笑意，向她建议，“想要啊？你可以自己拍。” 把脸凑过去，“我就勉为其难的把我自己借给你使使，免费的。” 唐雨：“……” 他怎么这样啊！ “你亲不亲？不亲算了。”他略直起身，掌心把玩着手机，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 “毕竟我呢，也很矜持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你没机会喽。” 路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一盏盏透亮的路灯蜿蜒到尽头。 香樟树上枝头晕着光，传来阵阵蝉鸣。 路边有无尽夏的花香。 有不知名的飞虫转来转去。 路灯下，小姑娘生气的脸鼓鼓的，染了一层路灯的光。 挣开他的手，她走得很快，发丝一晃一晃的，像是无声的抗议。 少年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在后边慢吞吞的跟，一张脸笑起来，痞里痞气的，又坏又撩。 她的主动权计划，又一次以失败宣布告终…… 唐雨好气啊。 —— 出分的前几天，唐雨都在小唐村。 她搬回来后，边炀一天就来一趟，每次都带着食材展示自己的厨艺。 还跟爷爷交流做饭心得。 久而久之，爷爷奶奶对他喜欢的不行，每次边炀稍微来晚一点，就迫不及待的问唐雨： “那孩子今天还来吗，他怎么还不来啊。” 平常家里离不开人，爷爷要在家照顾奶奶，村里大多数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有偶尔来串门的老人能说上几句话。 边炀来了之后，整个院子像是注入了蓬勃的生机。 他和唐雨一起教老人家怎么使用智能手机。 而爷爷教他怎么做饭，怎么除草和种菜，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高考分数出来的当天，汪晴给她打电话，说可以查分了。 唐雨说不紧张，还是有些紧张。 边炀在笔记本上输入她的准考证号和密码，结果显示的却是‘*’号。 唐雨懵了，还以为他的电脑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出分？汪晴和许昕妍她们都已经出分了的。” 边炀视线落在屏幕上，眉梢微挑，“每年各个省高考成绩位列全省前十名的就被查分系统技术屏蔽，只有教育局和市教委能查。” 这就意味着，唐雨的成绩是保密状态，连本人都没办法查到。 她既高兴又挺无语，“……那我怎么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啊。” “最近一两天就会有人上门告诉你的。” 边炀思索了片刻，起身，“我忽然想到，我有个朋友约我有事，要出门两天，你自己在这可以吗？” 唐雨微仰着头看他，“你要去哪啊。”然后指了指电脑，“你还没查你自己的分数呢。” “我知道我考了多少分，不用查。” 边炀弯唇。 唐雨迟疑，“你提前查过了吗？” 边炀挑眉，“没。” 唐雨，“全靠猜？” “嗯。”他挺傲的。 “那你说，你考了多少？” 树下有风吹过，吹得他发丝稍有些凌乱，边炀语气温吞，“601。” 唐雨不大信，把他的笔记本放在膝盖上，然后让他说账号密码。 结果输进去之后，上面显得是果然是601。 他一模四百来分，只写了选择和填空，二模和三模都是520分。 高考却是601分。 唐雨仔仔细细的看了下他的各科成绩，数学和理综竟然全都满分，英语125分，语文那栏成绩……26分？ 边炀的英语这么好，不可能只考125分，而语文怎么写，都不止26分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英语作文25分，而今年语文选择题加在一起总分刚好26…… 唐雨看着屏幕上的成绩愣了好久，又想到他的出国申请，心里隐隐有某种猜测。 等抬头的时候，边炀已经不见了。 “爷爷，边炀呢？”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爷爷正在小菜园除草呢，手上动作没停，闻言抬头说，“刚走了啊。” “哦，他还言辞凿凿说，他可没有言而无信。” 爷爷好奇问她，“什么言而无信啊？小雨，他答应你什么了？” 唐雨一时间语噎，是在回音谷里的六百分。 而他考了六百零一，却是言而有信。 可是能在高考考出理综和数学满分的人，平常居然还缠着要她讲题…… 有好几道题她讲了好几遍，边炀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让她继续。 唐雨又联想到前几天，网上传了好多题目的答案，连她都蠢蠢欲动的想对答案了，可边炀一点兴致都没有，考完试之后跟没考一样，不是研究菜谱，想着法的让她多吃点儿饭，就是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而现在，他甚至连分数都没查，就能推测出自己考了多少分…… 今年的高考试卷虽然不难，可想考满分，绝对不那么容易。 如果不是对自己有绝佳的自信，又怎么会把分数拿捏得这么死，甚至能轻易控分。 唐雨站在太阳底下，一时间被晒得有些凌乱和迷茫。 他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边炀又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 第127章 高考状元遭受校园暴力 边炀说得不错，隔天上午，不只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就连县里教育局和县政府的工作人员也一同抵达了小唐村。 四五辆汽车在村头就停下了。 只见校长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打着棕色格子领带，显得格外精神焕发。 校长并没有走在前边，而是等待后一辆车停下，里面的中年男人下了车，才恭恭敬敬的迎上去，同对方一起径直的走向村长家，向其阐明来意。 村长家也没想到教育局的局长和县长会亲自来，还是通知高考状元的事儿，顿时爆发一阵惊喜的赞叹，连忙又给大队书记以及镇长打电话，通知喜讯。 紧接着，穿着西装或者中山装的十几号人打头阵，成为队伍的先锋。 校长则站在队伍左侧，手里提着一个皮箱，喜气洋洋，而他身边的招生办老师则每人手持一面鲜艳的锦旗。 此外，还有两人在队伍两侧牵拉着两条醒目的红色条幅。 在这支庞大队伍的后方，还有敲锣打鼓十几号人浩浩荡荡的尾随其后，声势浩大，好不热闹。 如此壮观的场面，吸引了村里村外众多居民前来围观。 纷纷走出家门，好奇的朝着那些横幅张望。 最上面的条幅赫然写着加粗放大的‘喜报’两字！ 下方的一条横幅则清晰的印着：清远高中理科考生唐雨同学在本年度高考中以裸分749分成绩位居全省第1！ 直接刷新了省内高考有史以来总分最高分记录。 然而这还仅仅是她的高考裸分成绩，在参加高考前，唐雨就曾拿到过全国数学奥数竞赛一等奖和省内数学竞赛一等奖，还有累计二十三分的加分项。 这已经不是省状元，当之无愧的全国高考状元。 村民惊呼一声，口口相传，唐家这是出了个状元郎啊！ 他们知道唐雨那孩子懂事听话，学习成绩也不错，但没想到居然能考这么好啊！ 平常村里出个大学生，都要摆大席、吹喇叭庆祝的，各个为家里培养出来个大学生引以为傲，在老一辈眼里，能考上大学，就能摆脱北朝黄土面朝天的苦日子，就不用下地干活和去镇上的厂子拧螺丝了，就能去大城市漂亮的大厦和写字楼里，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做更高端的工作！ 而现在村里居然出来一个状元，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啊！ 原本老两口生了个不孝顺的儿子，不赡养老人、不抚养孩子，村里人每次提到那个人渣，都骂他个狗血喷头。 那老两口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政府的救济金只够买药的，老头子下地干活，老婆子坐轮椅上还要编花篮，补贴家用。 两个人的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还坚持抚养孙女上学，村里人可怜这一家子，时不时往他们家送点救济之类的。 可现在他们不同情老两口了，反而是羡慕又嫉妒啊。 这唐家到底是怎么培养出个状元郎的？！ 村里一传十，十传百，最后都乐呵呵的跟在队伍后边凑热闹去。 队伍越来越庞大，长长的一溜人站了一百米，浩浩荡荡的朝唐家小院去。 现场气氛热烈非凡，仿佛整个村庄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然后不只是学校和县里的领导，以及村里的书记和村长都来了。 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更扛着长枪短炮，乌泱泱几十人几乎踏平了唐家小院的门槛。 昔日清静的唐家小院，已经挤不下人了。 鸡鸭受到惊吓，纷纷从墙洞里扑腾扑腾的钻出去。 当时唐雨和爷爷刚从地里回来，被簇拥在镜头和话筒面前，挽着裤腿，穿着拖鞋，手上还拎着刚挖出来的带泥的大白菜，两个人都是懵的状态。 记者的一声声询问和问题，甚至掩盖了嘈杂的喇叭声。 最后还是县长站出来，义正言辞的控制住现场，“大家都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敲锣打鼓的声音停了下来，记者也不再问问题。 县长满脸喜气又不乏庄严的说，“我知道各位记者朋友们都对今年的省状元很感兴趣，毕竟这是咱们县有史以来第二位全国高考状元！第一名全国高考状元，你们还记得是谁吗？” 有年纪稍微大点的记者朋友说，“我记得，是96年，当时还是‘3+2’模式，理科考生戚明宛以全科满分的成绩拿到了全国高考状元，那是咱们县里第一位全国状元，距今已经过去二十九年了吧。” 唐雨不由得抬头。 戚明宛。 边炀的母亲就叫戚明宛。 当时她收拾书架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一份写着她名字的资料，好像是档案之类的。 边炀保存得很好，她用纸巾擦去了表面落的灰尘，又放回了原处。 再加上记者说得年份，好像是能对上的。 清远高中校长马上说，“对，当时我还没调任过来，但已经听说过她了，戚明宛十六岁就以全科满分的成绩考上了清北大学，还是全额奖学金，拿到了清北医学院本硕博连读的名额，是当之无愧的才女。” 县长嗯了一声，继续道，“这次唐雨同学以一分之差拿到全国状元，同戚明宛同志一样，也是为县里争光添彩！将来是要写进县重大事件里面的！”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接着县长看向助理，助理拿上来一个红布盖着的盒子，县长打开后，是一叠一叠的现金。 他递给唐雨的爷爷，“这是县里的奖金，不多，十五万块，希望唐雨同学无论选择什么大学，从事什么专业，都能铭记家乡的栽培。” 爷爷褶皱纵横的手颤抖着先是擦去眼泪，然后紧张的接过那盒子。 媒体把这纪念性的一刻拍下来。 校长也打开皮箱，里面是现金，看向唐雨，“唐雨，这是学校的奖金，是十万块，祝贺你取得优异的成绩。” 唐雨接过皮箱，看了眼校长，视线又落在那一个个的摄像头上。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垂下的眼帘很好的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在县长和校长接连说完场面话后，又对老两口进行了采访。 采访到唐雨的时候，她轻声说，“这些发出去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的爷爷奶奶打上马赛克，我不希望家里人受到不必要的打扰。” “当然，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在后期打上马赛克的。” 记者看小姑娘乖巧漂亮，说话温软好听，任谁见都忍不住心生好感。 心里还想着，要是他们能生出个这样成绩好、长得漂亮又乖巧懂事的女儿就好了！ 怎么办，想偷！ 唐雨抿了抿唇角，“我接下来说得话，希望能一字不落的播出去，可以吗。” 各位领导相视一眼，总觉得小姑娘此刻的情绪不大对。 没有意料之中的欣喜，似乎很慎重。 记者马上说，“当然可以啦，你可以分享你考试的技巧或者现在的感受，都可以的！我们都是正规媒体，会如实报道，你放心吧！” “那我。”她目光直视着那些镜头，“可以说出自己遭遇的校园暴力吗。” 此话一出，全场静寂。 校长的眼睛睁得浑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 第128章 我不曾屈服过 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记者就像狗看见包子一样，眼里冒出精光。 没什么比#高考状元遭受校园暴力#的话题更让人在六月份震惊的了！ 县长也愣住了，所有人县领导都愣住了。 村民不知道什么校园暴力，看样子不是什么好词。 只见女孩从房间里取出录音笔。 里面的一字一句，在摄像机下无比清晰的播放出来： “唐雨，我不允许你考得比他好！你不配拿到第一名，识相点儿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看她啊，被淋成落汤鸡了，喂，唐雨我让你动了吗！” “啪”的一声，似乎是巴掌。 “站在那别动，让大家好好欣赏欣赏！对了，你们谁要是敢帮他，就是跟我孟诗蕊作对，你们呢，就会跟她一样。” “唐雨，这次考试给我抄一下，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不愿意？你再看我一眼试试，信不信让我校长开除你？！” “别想着告老师，没用的，我家里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能让你全家在凉城待不下去。” “嗯，这样的表情才对，成绩再好有什么用，走到社会上还不是给我家打工？像你这样的贱民就该一辈子待在泥里，让我踩在脚下！” “把她衣服扒了，拍几张裸照散出去！” “恨我啊？想打回来？啧啧，可怎么办，你没那个本事啊。” “以为自己考个第一就能耐了，告诉你，这凉城我们蕊姐说得算！” “距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哦，万一这三个月期间，你的腿不小心摔断了或者胳膊不小心弄折了，又或者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去了可怎么办才好，这么聪明的脑子考不了大学，还怪可惜的。” 这段录音足足播放了将近半个小时，每一段都发生在不同时期。 一开始唐雨还会说‘告老师’‘报警’等话，企图震慑施暴者，可施暴者不以为惧，还搬出自己是未成年的身份和自己家庭的社会地位，来嘲笑唐雨的不自量力。 渐渐的，录音里没有了唐雨的求饶声。 她好像知道求饶并不会换来对方的同情，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所以后半段的录音里，只剩下那女人得意忘形的声音，以及女孩隐忍的吃痛声和闷哼声。 巴掌声、拳脚声、泼水声……各种刺耳的声音。 都在此刻无比清晰。 即便没有看到现场的记者们，后背都渐渐有了一丝丝凉意。 而施暴者猖狂得意的嘲笑声，并没有因为女孩的求饶而消停，反而变本加厉。 在场的各位，谁家里没有孩子？ 甚至不敢想象要是自己的孩子遭遇这些……他们恐怕就是豁出去一切，都要跟对方拼命吧！ 可资料里显示，唐雨的父母早就离异，各自成立家庭。 她没有爸妈为她拼命，她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 没有人去学校为她撑腰，能为她撑腰的是此刻的自己。 所以唐雨等到了现在。 她把这一切公开，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想为曾被孟诗蕊校园霸凌的所有人讨个公道。 哪怕孟诗蕊最后得不到法律的惩罚，她也要即将和孟诗蕊成为校友的人都知道她曾做过些什么。 那些辱骂和殴打，并不会因为过去了而烟消云散，它刻在每一个受害者的心里，永远抹不去。 录音结束，现场死寂一片。 记者们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现场只有老两口的呜咽声，他们不知道孙女在学校竟然那么的无助和痛苦。 气氛愈加沉重。 县长冷肃的看向校长，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校长用袖口擦了擦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他也不知道孟诗蕊竟然猖狂到这种地步啊！ 还有孙雪敏，竟然从来没向上汇报过。 高考后的唐雨太惹眼了，一桩桩一件件的，经过记者报道，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唐雨捏紧了手上的录音笔，那淡淡的目光似乎透过镜头，在看过去的自己，又或是在看曾经嚣张张狂的施暴者，和被他们按在地上殴打时，胆怯、懦弱的眼神迥然不同，她的目光沉静而有力量。 仿佛告诉那些施暴者—— 她曾经的隐忍和胆怯，不是他们可以肆意践踏的理由。 她必须要让那些人明白，她不会再被人轻易拿捏。 她必须让他们知道，一个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所以她用无数个刻骨铭心的日夜，把自己送到高处。 在这样的日夜里，无数次把自己打碎又重塑，无数次打碎又涅槃。 没有人感同身受她这一年被噩梦缠身的夜晚。 无数道题，是对自己无数的逼迫。 被孤立的日夜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她清楚。 但所有的灰暗，都成为了她此刻踏破荆棘的勋章。 正如她的生命久如暗室，不妨碍她明走长春路。 唐雨目不斜视的直视镜头，目光澄净却带锋芒。 “除了录音，我手上还有警察的出警记录，警方可以证明我所说的每一个字，录音里的每一个字没有断章取义和虚假成分。 我为我此刻所有的言行负责，我希望这件事能引起社会广泛的关注，能引起警方和未成年相关法律制定者的关注，我也希望和曾经的我一样同处在校园霸凌中的同学，勇敢的拾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眼眶被风吹得干涩，她的声音渐轻。 “曾经，我也以为忍耐就好了，忍一忍就好了，那些人欺负够了，就不会再来伤害我了……” “可是有个人，他告诉我。” 提到那个人，她的长睫轻轻颤了下，眉眼逐渐缓和。 “他说，自己的权益受到迫害时，不主动反击，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人性从来都是弯曲的曲木，绝非虚无的白纸，只有惩罚，才能带来改造的效果。” “他说，没有一桩不幸的事，会由于勇敢而变成幸事。” “他说，我可以不那么善良，不那么大方，那是圣人该做的事儿，所以我们允许自己存在人性的瑕疵。” “所以。”唐雨深吸一口气，压下涩然的情绪，“说我利用舆论也好，网暴他们也罢，我永远不会原谅那些施暴者，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 她一字一顿，嗓音喑哑，仿佛期待这一天太久太久。 “我，从来不曾屈服过。” ------------ 第129章 轩然大波 当天下午#高考状元被校园霸凌##全国状元长期遭受校园暴力#等词条就引爆了全网。 记者为了保护她，还在发的视频上都给她和她的家人打了马赛克。 唐雨注册了微博，把那条录音原件发到了网上。 热度不断攀升，评论同仇敌忾，纷纷艾特凉城公安立案调查。 而清远高中曾被孟诗蕊霸凌过的同学，趁着热度还在，开始实名举报自己的遭遇。 孟诗蕊在校外有个团体，里面不只有在校学生，更有很多校外的小混混当她的打手。 但凡稍微让她不如意，都会换来一阵暴打，还威迫对方不允许告诉老师。 他们怕再次被打、被针对，不敢告诉家里人、也不敢报警，选择沉默。 唐雨站出来后，陆陆续续的，不只是清远高中，就连北远高中不少人也站了出来。 瞬间，舆论就像戳破了膨胀的气球，砰的一声，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很快，凉城公安宣布成立调查组，立案调查此事。 县长也发了声明，严肃的说明会全程跟进案件情况，给民众以及受害者一个交代。 可网民愤怒到了极点，依旧不买账： 【希望警方真的可以认真处理，这件事的处理背后有千千万万个霸凌者在看！如果霸凌者没有得到严惩，那么千千万万个霸凌者就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误！】 【要不是唐雨考了状元，这件事压根就没人关注！】 【这个孟诗蕊家里关系很硬吧，说话这么猖狂，我建议从根开始查起！】 【凉城的朋友有没有知道这件事的，这个孟诗蕊真的很牛逼吗？】 【我是清远高中的，这么说吧，孟家是凉城的首富，是做建材生意的，是县里重点开发区几乎所有楼盘的合作方，你就想想她家该多有钱吧，孟诗蕊打了这么多人都没得到惩罚，一是因为当时她还没成年，二是因为孟家关系硬啊。】 【之前唐雨被打进住院那次，孟诗蕊上台念检讨书了，当时她一点诚意都没有，底下完全听不清她说什么，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凉城公安 法律是孟家写的？】 【只有让施暴者受到应有的惩罚，让受害者感受公平与正义，才算真正的交代。】 【谢谢唐雨学姐让我们也能有发声的机会，之前我被她打了，发了好几条视频，最后被孟诗蕊发现，她威胁我再发就打断我的手……希望她能受到惩罚，那些天是我经历过的最黑暗的日子。】 【我不敢想象要是我经历了这些该怎么办……】 【这些只是她经历的冰山一角，她是走了很艰辛的路，才走到我们面前……】 【未成年人保护法不是保护伞！反对校园暴力！严查校园霸凌！】 【还有除了孟诗蕊，录音里还有别的男声，有没有清远高中的人听出来的？】 【请立刻把那几个人的信息发过来，人生头一次想网暴素人（微笑）】 那条录音底下的评论、转发已经超过百万。 评论区愤恨的声音，已经引起了更多媒体的关注。 也有不少人私信唐雨，给予她肯定和支持。 —— 而与此同时，某酒吧里。 孟诗蕊包了全场，请所有朋友给她庆祝毕业礼和阴历生日。 每年她都要过两个生日。 阳历生日，前几个月她跟周寻文一起过的，这次她也请了周寻文，可是他没搭理她。 不过没关系，反正爸妈说了，周家和孟家一定会结亲的，是迟早的事儿。 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孟诗蕊妆容精致，穿着红色包臀亮片短裙，在台上进行的扭动着腰肢，引起一阵口哨声。 她拿起一瓶香槟，在众人的簇拥和狂呼中摇晃，然后喷出泡沫，一时间嗨翻全场。 “今天是我孟诗蕊十八岁的生日，还有从今以后我就要上大学了！大家尽情的玩儿，我买单！” 底下传来一阵狂欢，“谢谢蕊姐！” “蕊姐毕业快乐！” “蕊姐生日快乐！” “蕊姐万岁！” 礼花从各处“砰”的一声炸开。 在漫天闪烁的亮片中，孟诗蕊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皮上挑，好不得意，踩着高跟鞋从台上下来，坐在卡座上休息。 身边有个小妹上前替她捏肩，“蕊姐，你未婚夫没来啊？” 孟诗蕊喝着酒，“他有事没来，不过晚点儿我会去周家，他不来见我，我就去见他。” 小妹赶紧说，“等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邀请我啊蕊姐！” “行，到时候你们都去。”孟诗蕊喜欢听这话。 小妹想起，“蕊姐，今天好像是高考出分的日子哎，你查成绩了吗，准备上哪所大学啊！” 孟诗蕊轻嗤一声，在光影下，妖娆的晃着酒杯，“我需要查成绩吗？” 她考不了不到三百分，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但是—— “我爸妈在帝都花了五百万给我买了个本科学位，寻文哥哥也在帝都上大学，我们以后也会在一个城市。” 孟诗蕊喝了口香槟，洋洋得意。 她早就说过，根本不需要多努力，就能上个不错的大学。 要不是周寻文要考清北，她英语又不好，在国外交流困难，爸妈更希望他们两个人出国深造的。 “蕊姐真的太羡慕你了，我们这群人都上不了大学，更别说帝都的大学了，将来你和周哥都要在帝都闯名堂了，可不能忘了我们啊！” 小妹巴结的话，让孟诗蕊很受用。 她欣赏自己刚做好的美甲，还唉声叹气的，“听说帝都的空气不大好，我其实都不太想去的，不过谁让我未婚夫喜欢呢，我只能陪着去了。” 话音刚说完，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孟诗蕊接通，里面传来孟父的暴怒声。 “孟诗蕊，你赶紧给我回家！你把事情闹成这样，让我的脸面往哪放！” 孟诗蕊被吼懵了，“爸，你说什么啊……” “你自己看微博，还有，赶紧回家，想办法把这事儿遮掩过去！” 说完，孟父就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去想办法撤销那些微博。 已经有不少合作方打开电话问他，微博上的是不是他女儿了。 孟父一张老脸丢了个干净…… 孟诗蕊挂断电话，就点开微博，上面的热搜一条条的。 甚至还有条专门关于她的头条——#孟诗蕊##凉城孟家# 她带着未知的恐惧点进去，翻了翻评论，全都是骂她丧心病狂的。 还有人扒出来她的照片…… 她的每一张照片底下，都有99+条辱骂。 孟诗蕊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瞳孔几乎撑裂。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上微博，还被那么多人骂？ 直到她点开了那份录音—— 里面的每个字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此刻却好像化成利刃，刺进她自己的身体里。 孟诗蕊被网暴了。 她的照片和所作所为都被扒出来扔在网上，被人批判、控诉！ 那些她伤害过、殴打过、辱骂过的人，仅仅一下午的功夫全站了出来，指控她的所作所为。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面对暴力无助和惶恐的滋味…… ------------ 第130章 现在就想回去亲她 孟诗蕊回到家里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脸颊迅速红肿。 孟母赶紧把人护着，“你打女儿干什么啊，她什么都不知道，要怪就怪那个唐雨啊，小小年纪这么坏，竟然还偷偷录音发出去！” “咱们女儿现在被网暴了，外边那么多人盯着，万一咱们家的地址被爆出来怎么办？你赶紧想办法撤掉啊！我们诗蕊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先前一起喝茶做美容的贵妇，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 还当着她的面阴阳怪气，说以后可不敢让她的孩子跟诗蕊在一块，怕挨打。 孟母当时就气昏了头，跟人打了起来，带着一肚子气回家，结果又被丈夫数落没教好孩子。 孟父指着母女二人，一时间气结得说不出来话。 “我能怎么办，热度那么高，能是想撤就撤的？要不是她在外边胡来，能让人抓到把柄！” 孟诗蕊捂着肿胀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的恨意。 唐雨，又是她！ 她就说那些录音哪来的，当时，学校可没那么多监控。 原来，每一次打她的时候，唐雨竟然都偷偷录音了！ 该死，早知道，每次都该先搜身的！ 孟诗蕊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甚至后悔没有做的更干净。 “现在网上都在议论这件事，你们最近都别出门，等风头过去我在想办法吧。” 孟父头疼欲裂，眼里少不了憋闷和埋怨。 不只是他们母女俩，就连他现在都出不了家门。 不知道是谁扒出来孟诗蕊的家世，把他的车和公司都爆出去了。 只要出门，他现在就会被无数双眼睛盯上。 孟母着急，“那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她又怨恨上了唐雨，“都是那个臭丫头，明明答应了我们和解，结果还闹得沸沸扬扬！” 可她大概忘了，那些录音可是唐雨长达一年经历的暴力，全然被她忽视了。 孟诗蕊咬牙切齿，“等事情过后，我再收拾她！” 孟父气极，“到现在你们还想着这种事！”心脏一阵抽痛，被气得差点喘不上气。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现在很多合作商已经搁置合同了，咱们家损失了多少钱！” 孟诗蕊撇嘴，“那也是因为唐雨那什么录音才损失的啊。” 孟母赶紧说，“等过段时间，舆论过去就好了，诗蕊虽然打了人，但当时还是未成年呢，又没造成太大的伤害，就算警察来了，闹到法院去判，也顶多就是赔点钱。” “妈，这事儿不会影响我上大学吧。” 孟诗蕊更担心这个。 孟父冷声，“大学你是别想上了，之前联系的学校已经联系我，拒绝了你的申请，别说五百万，怕是一千万人家也不敢收你！” 孟诗蕊着急，“那怎么办啊，我要去帝都上大学！” 孟父想发怒又忍住了，可事到如今发怒也没有用。 他不再废话，“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待着，等舆论平息下去，再想办法把你送出国。” 说完，他脸色极差的上了楼。 孟母安慰她，“诗蕊，就先听你爸的在家待一段时间吧，避避风头。” 孟诗蕊气急，却也没有办法。 —— 唐雨翻看一条条微博，事情已经闹开了。 她坐在凳子，后背靠着墙，身体被太阳晒着，却好像还是有点冷。 爷爷奶奶哭了很久，现在已经睡着了。 她失神的望着摇曳的树叶，感觉一切都像一场梦。 生怕梦忽然醒来，回到第一次见边炀的时候。 如果那时候没有边炀，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唐雨缓了一会儿，她低头划开手机，指尖停在和边炀的聊天记录上。 片刻后，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他几乎是立刻接通的，“小雨。” 听到他的声音，那些委屈和担心一股脑涌出来，唐雨眼眶莫名就酸了起来，她用力眨了下眼，才轻轻开口，“边炀，你看微博了吗，我把那些录音都发出去了。” “嗯。”他声音有点哑，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同她说话时，嗓音又刻意放轻，“你很棒，宝宝，你很勇敢。” 她那些糟糕的情绪，随着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只是说话时还带着轻微的鼻音，“我现在很轻松，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嗯。”他闷声应。 “我在想，要是我没遇到你该怎么办呀，我真的很幸运。” 边炀低声，“就算不遇到我，唐小雨也会走下去，哪怕这条路很艰难，唐小雨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她吸了下鼻子，唇线微抿，“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他道，“因为我知道的唐小雨就是这样勇敢、坚强，哪怕遭遇再多的不幸，都会一次一次的从里面爬出来，然后继续无畏的走下去。” “还有，网上那些人会不会骂人，怎么一个两个的还没我骂的难听。”他三言两语就把她从坏情绪里拽出来，散漫的说，“待会儿老子就上网骂个模版，让他们学着点儿。” 唐雨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轻声问他，“你现在还在你朋友那里吗？” “嗯。”他应，“明天就能回去。” 然后吊儿郎当的问她，“怎么，短短一天不见，就想我了？” 唐雨轻轻的“嗯”了一声，很认真的点头，“想了。” 边炀怔了下，喉结轻滚，“那我今天晚上就回去。” “不用不用，你先忙自己的事！”她连忙说。 边炀哑声，“跟他们说完事就回去了，不耽误。” 唐雨温软的问了句，“你去找的朋友是秦明裕吗？”她就认识这一个。 “不是。” “那……是男生还是女生呀？” 那天他走得快又匆忙，唐雨隐约觉得他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边炀很轻的笑了下，然后漫不经心的，“如果都是女生怎么办。” 这才换她愣住了，静默几秒后，她小声嘀咕，“那你还是赶紧回来吧……” 少年眉梢微扬，“怎么，不希望我跟女生单独在一起？” 唐雨老实的点头，“不希望。”边炀太好了，会被抢走。 边炀一颗心酸酸软软的，该死的，现在就想回去亲她。 “那倒也是，老子长这么帅，你有危机感是正常的。”他笑得蛮不正经，语气懒懒的，“不过你要是有要求的话，我也能做到，你就跟我撒个娇，说，‘哥哥，你以后别跟女生单独相处好不好’，就这样，老子就能听你的话。” 唐雨一愣，撒娇对她来说有点难……还没尝试过。 边炀原本也就是逗她玩的。 谁知道小姑娘，软了嗓音，还真学他的话，“哥哥。” 这俩字一出来，他就受不了了。 “你以后……别跟女生单独相处好不好。”似乎不大自然，唐雨有点磕绊。 但不妨碍女孩的声音温软得不像话，跟熟烂的软甜莓果似的，甜滋滋的顺着人的毛孔钻进去，像往人身体里打了甜蜜素。 “不过，可以带上我，我保证在一边当蘑菇，不打扰你们谈事情。” 她最后补充了句。 边炀舌尖顶了顶脸腮，“你还挺霸道。” 唐雨低头，脚尖无意识的蹭着地面，把小石子踢到一边又轻轻踢回来，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那成吧。”他勉为其难的样子，拖着懒懒的调儿，“老子以后都带你。” “不过，你以后要是单独跟什么男生相处，也得带上我。” 边炀趁机顺杆儿爬。 唐雨还不知道这句话的严重性，觉得这样很公平，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结果到了大学，悔得肠子都青了，才知道有些承诺真的不能随便答应！ ------------ 第131章 终于图穷匕见了 和她说了会话，边炀挂断电话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散了很多。 低垂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上面是小姑娘接受采访时的视频和录音。 录音里的讥笑声、拳脚声、巴掌声清晰分明的传出来…… 每个字、每个声音、每个藏在录音里她的几乎听不到的呜咽……都化成淬了毒液的刀子似的，狠狠捅进他的心窝。 边炀捏着手机的指骨泛白，胸口肿胀酸涩得喘不上气。 深深的吸一口气，依旧止不住某种席卷整颗心脏缺氧似的窒疼感。 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阿炀，怎么不进去啊？” 来人对上他蓦地掀起的眼眸，漆黑的眸底似是覆了一层寒霜，还有来不及遮掩的凛冽和潜伏其中的暴戾。 校长惊怔的看他，只片刻的功夫，少年就敛了所有情绪，脸上不见一丝的情绪波动。 “怎么了？” 刚才一瞬间，校长被他的样子惊骇到。 边炀锁了屏幕，几乎是强行将戾气压了下去，握着手机的手懒懒的插进口袋里，已然恢复如常散漫的样子。 “没什么，王伯伯，我们进去说吧。” 古色古香的雅间内，四面墙均挂着名画。 檀香袅袅，隔着一扇山水画的屏风，有身穿旗袍的女子奏起管弦丝竹。 米白色的灯罩笼着光，金丝楠木的桌前坐了两位清北学校的院长，一位法学院，一位医科学院的。 校长则坐在首座。 “阿炀，听你爸说，你不是要出国吗，怎么还有时间找我们这群老家伙叙旧啊。” 边炀浅笑了声，蓝色的衬衣带着几分随性，“没出国，这不想你们了吗，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您们。” 先是为每一位教授用热水烫餐具，然后打开一盒茶叶。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茶香四溢。 “这不是你母亲珍藏的金瓜贡茶吗，你竟然舍得拿出来给我们喝？” “瞧您说的，我什么好东西不想着各位伯伯。” 边炀慢条斯理的打开茶饼，坐在茶台前，投茶、候汤、冲茶、淋壶、烫杯、出汤，冷白的手指把一系列流程做得一丝不苟，一分不差，无比赏心悦目。 等茶汤出来，茶香早已弥漫开来，冲淡了室内的檀香。 他从茶台前起身，半弯着身体，为座上的三位沏茶倒水的，礼节做得足足的。 校长和两教授都有点受宠若惊。 不知道为什么，边炀越是正儿八经的做派，他们越是隐隐约约的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毕竟这孩子在清北长大，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大家都对他的脾性略知一二。 他母亲当年是清北的风云人物，本该八年制的本硕博连读，她仅仅用五年就提前毕业了，当时校长极力挽留戚明宛留校任教。 从讲师成了人人敬仰的正教授，那年她才二十二岁。 接着，她又用了五年成了为了医科院最年轻的院长，外兼清北附属医院的副院长。 不仅如此，戚明宛一如她的名字一般，明媚张扬，漂亮得不可方物。 偏偏为人正直又善良，基本是有求必应，他们或多或少都承过她的情。 所以无论是和她同届的同学，还是医科院的师兄师弟，提到她的名字，都不由得生出几分憧憬。 边炀随他母亲七分相，和学校的教授又住得近。 戚明宛和边城都忙得时候，就把边炀扔给师兄师弟带，打小就在清北晃荡。 这小子会长，不仅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还继承了她的智商。 至于性格大概是随了边城，桀骜不驯，爱惹是生非，经常把他们搅和那叫一个鸡犬不宁！ 不只是医科院的人深受荼毒，就连别的学院都对边炀是如雷贯耳，退避三舍。 所以边炀这一番礼节下来…… 他们相视一眼，都觉得眼前这茶不是价值千金的好茶，而是下了毒的砒霜。 “那什么。”王校长没喝茶，慈祥的看向边炀，“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啊？” 边炀笑，“王伯伯，我母亲生前一直想让我在清北读完博士，我这几个月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说得确实有道理，我还年轻，不着急创业，应该多学点理论知识。” 王校长激动，“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在你走后，你章伯伯半个月都没睡好觉，你要是能回去读完博士，你章伯伯做梦都得笑醒。” 边炀微笑，“之前是我年轻不懂事，辜负了章伯伯的一番厚爱，后来我痛定思痛，觉得还是留在清北好，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不是，去哪都不如这有归属感。” 王校长听得是欣慰不已。 这孩子长大了啊，知道心疼大人了。 “对了，王校长。” 边炀扯了话题，看起来像闲聊。 “我记得我母亲之前以全国状元的身份入清北时，清北开出了极好的条件，具体是什么来着？” 王校长开口，“明宛啊。” 已经过了许多年，他都有些不大记得了。 还是医学院的郑院长开口，“免学费外加五万奖学金，另外还是医学院的重点培养对象，参加了什么计划来着，这点儿我倒是忘了。” 他是戚明宛的学长，同留校任职。 戚明宛去世后，他接任了戚明宛的位置。 二人亦师亦友，戚明宛去世后，他哀伤和可惜了很久。 边炀漫不经意的问，“郑伯伯，96年的五万奖学金，放在现在值多少钱。” 郑院长笑，“那可值不少钱，当年一斤猪肉价格三元一斤，现在可十八一斤了，物价上涨了将近六倍，那五万放在现在，起码得三十万。” 王校长疑惑得看边炀，“你问这些干什么。” 边炀抿了口茶，浅笑，“王伯伯知道今年的全国状元是谁吗。” “谁啊？” 每年清北都会盯着各省状元，然后跟各高校抢人才。 更别提全国状元了，可想而知会被疯抢。 不过看边炀这得意的样子，他不禁问，“你认识？” 边炀挑眉，“当然。” “叫什么名字？参加过清北的自主招生考试吗？” “她叫唐雨。”边炀解释，“没参加自主招生考试是因为清远高中没有清北的自主招生名额，但这不影响她考了今年的第一。” 他这话里话外的强调和炫耀，王校长怎么听不出来。 王校长又问，“我还没来得及看今年各个省份的高考成绩，那孩子考了多少分？” 边炀抬了抬下颌，指骨在桌面轻敲，似有骄傲，“749分。” 三人相视一眼，这可是近十年来都没有过的成绩。 看他卖关子，王校长催，“你要是认识的话咱们就好办了，你让那孩子来清北，老师和专业任选，当然，奖学金也少不了。” 边炀开门见山，“既然王伯伯这么有诚意，那我就不兜圈子了，免除她在校期间的所有学杂费，以及奖学金三十万，另外她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清北附属医学院免费为二老看诊治病，费用全包。” 王校长：“……” 郑院长：“……” 就知道这茶没那么好喝！ 随后他又温吞的看向法学院沈院长，湛黑的眼里噙着坏笑。 “沈伯伯，我知道您最惜才了，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苗子吧，对了，法学院要出个‘慎德’计划吧，本硕博连读五年制，这个挺好的，给个名额呗。” 沈院长：“……” 好家伙，终于图穷匕见了！ ------------ 第132章 过来，给我抱抱 这就是只请他们三个来喝茶的原因，各个都给安排上了。 王校长轻咳两声，“你这孩子也太直接了，清北目前给到入学奖学金最高只有四万，你上来就要三十万，当清北是菜市场呢，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医学院的郑院长敲敲桌子，“何止是奖学金的事儿，首先我还不知道她爷爷奶奶得的什么病呢，这后续治疗需要多久，用什么方式治疗，这算算下来，费用可是个未知数啊。” 法学院的沈院长更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你小子找我来是因为这个！‘慎德’计划我还没公开呢，你居然就知道了！看样子是那孩子对法学院感兴趣吧，你小子专门找我来，除了这计划，还想让我亲自带他！” 边炀给人斟茶，恭维话说得好听，“要么说沈伯伯是法学院的人呢，任何蛛丝马迹逃不过您的眼。” 沈院长，“你少来了，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他年纪大了，已经很久不带学生了，就想早点退休养老。 结果这小子直接预订了五年。 王校长沉默许久，似乎在思考什么。 最后，他看向边炀，语重心长，“阿炀，你老实说吧，你跟那孩子什么关系，你们是亲戚？还是朋友？” 郑院长和沈院长也看他。 边炀这人生来便不缺什么，无论是家世还是智商，都超过常人太多，自然，性格桀骜，眼高于顶，更不屑求人办事。 相识这么多年，他们也从未见过他为什么人、为什么事退让过，更别说低过头。 今儿个能做到这一步，可想而知那人跟他关系不匪。 只见，边炀缓缓的站起身，站在空地儿，朝三人深深的弯下腰身。 王校长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边炀直起身时，脸上已然挂着引以为傲的笑意。 “不瞒各位伯伯，其实今年的全国状元唐雨，是我女朋友，今后有劳各位伯伯费心了。” 三人怔愣片刻后，旋即相视一笑。 能让一个轻世傲物的少年低下高傲脊梁的，不是别的，原来是他的爱人啊。 最后，王校长考虑到综合因素和后续影响，答应了一部分要求。 免除在校期间所有学杂费，给予四万入学奖金，这些是学校对待全国状元该有的规格。 另外唐雨爷爷奶奶的医药费，将由学校全报，这是王校长开得特例。 除了因为边炀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唐雨遭受校园霸凌的事儿在网上传开了。 如果这时候清北伸出援助之手，必然会落个好名声，算是一举两得吧。 而沈院长经不住边炀的软磨硬泡，最后答应接收唐雨为关门弟子。 其实，他对这个小姑娘还蛮好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居然能收了边炀啊。 不过，这将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位亲授学生了。 结束前，边炀拿出一把钥匙，推到王校长跟前。 “这是？” 王校长看他。 边炀的视线落在那钥匙上，“这是学校分给我母亲的家属院，王伯伯，你就以学校的名义交给唐雨吧。” 沉默许久，王校长道，“这房子在你母亲去世后就一直空着，你既舍不得租又舍不得卖，既然现在要给她用，为什么不直接给她，让她知道呢？她也能记住你的情。” 边炀懒懒的笑，眼底露出些许藏不住的爱意。 “她这个人啊执拗得很，要是知道这房子不是学校派给她的，而是我的，怎么可能接受啊。” 言辞间的无奈和宠溺，校长听得都牙疼。 “行了行了，别在我跟前秀恩爱了！” 王校长把人轰走前，又叮嘱了句，“别忘了去见你章伯伯，他念叨你很久了。” “嗯。”边炀低声应。 “还有，这茶叶给我们三个留下，你小子把帐先结了，然后就可以滚了！” 边炀扬眉，“好，这就滚。” —— 隔天，唐雨就接到了清北招生办电话。 听到这些优越的条件后，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 这意味着她不需要再为爷爷奶奶治病担忧，也不需要再为学费担忧，可以安心的度过整个大学时光。 尤其是本硕博连读，还是法学院的院长亲授，简直让她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沉浸在被馅饼砸到的喜悦里，高兴得晕乎乎的。 然后连忙跟爷爷奶奶说了这件事。 自从那天采访之后，老两口的眼泪就没停过，此刻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更是泣不成声。 他们一直担心会拖累孙女上大学，正想着说服孙女去清北，他们自己留在这里就好。 谁知道学校考虑到他们的家庭情况，不仅免除了医药费，还给分了家属院的房子！ 唐雨在清北读书期间，房子都可以免费使用，他们就不担心没地方住了。 老两口感激不尽，朝供奉的观音菩萨，连连磕头。 艰难的日子总算熬过去了，唐家总算拨云见月了。 他们孙女也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唐雨此刻最想分享的人就是边炀了。 刚拨出去电话，谁知道电话铃声就在院子门口响了起来。 夏阳炙热，树叶簌簌作响，蝉鸣悦耳。 唐雨抬头，顺着声源看过去，就见少年接通电话，站在院子门口，另一只手懒散的插在口袋里，树影斑驳的落在少年肩头，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唐雨同学，又想我了？” 他的嗓音从院子里传来，也从她贴在耳边的话筒里传来。 唐雨站着没动，眼神一动不动的瞧着他的方向，软软的唤了声，“边炀。” “嗯？” 他也站着不动，隔着小院瞧她。 唐雨弯眸，“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 边炀很轻的啧了一声，从口袋里伸出的手朝她勾了勾，“过来，给我抱抱。” 唐雨挂了电话，像蝴蝶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边炀张开手臂，把她稳稳地抱了个满怀。 “唐小雨，爷爷奶奶看着呢，你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抱得更紧了点，唇角浅浅勾起，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唐雨也搂着他的腰不松手，余光瞥了眼满眼揶揄的老两口，还是觉得有点害臊。 就把脸埋在他胸口，小声嘀咕，“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每天都在她耳边问边炀。 还拿她跟边炀开玩笑。 老两口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少年话里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难道是我们在菜园偷偷牵手的那次被看见了？” 余光瞧见老两口朝他打了个手势，然后爷爷推着奶奶的轮椅就回里屋了。 边炀看得好笑。 唐雨老实的摇头，简直乖得要命，“不知道，反正他们就知道了……” 边炀冷白的指尖轻轻拨开遮在她脸颊的碎发，“哦”了一声，半开玩笑，“那肯定是你对我的喜欢太明显，他们就看出来了。” 听到这话，唐雨在他怀里，微仰起头，“那你不喜欢我吗？” 边炀低头看怀里的小姑娘，拖着长调子，“喜欢呐。”喜欢得要命。 ------------ 第133章 把他锁进了自己小小的世界里 “那肯定是你被看出来的。”唐雨从他怀里出来，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舔了舔唇角，神色认真。 “你天天来，意图太明显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所以肯定是你。” 她摆事实，讲道理，“而且你是不是还跟爷爷说‘我去哪你就去哪’这种话，爷爷不多想才奇怪吧！” 边炀舌尖抵了抵脸腮，轻啧一声，“老爷子不厚道啊，说好保守秘密的，怎么全说出来了。” 唐雨哼了一声，又忍不住笑起来，嗓音甜甜的，“因为我才是爷爷的亲孙女啊，他当然是向着我的了！” 瞧着小姑娘生动的样子，谁能想象这样明亮澄净的眼睛里，也曾藏匿着无数的委屈和无助，也在慢慢的治愈。 他伸手把人勾过来抱住，脸颊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里蹭。 嗓音懒得不行，“困。” 唐雨还想问他关于分数的事儿，刚推了下他的胳膊，他倏然闷哼一声。 这会儿才看到他胳膊里侧的淤青。 唐雨紧张起来，“你胳膊受伤了？” “没事。”那老东西用拐棍打的。 当初说好博士毕业，结果边炀中途放了他鸽子。 所以再次见到他，老教授气急败坏，二话不说就抡了两棍子上来。 对方年纪大了，边炀也不能还手，硬生生挨了两棍子，让老教授出了口气。 “这怎么伤的？是你那些朋友？” 边炀蹭她的颈窝，发丝弄得她痒痒的。 他不太在意的说了句，“就不小心碰到的。” 从凉城到帝都，又从帝都到凉城，下了飞机直接来找她，来回的倒车没停过，在飞机上也没睡好。 见到她，边炀浑身的疲倦涌上来，就想抱着她，“有点困。” “那你去我的房间睡一会儿吧。”她没了心思问别的。 边炀略微掀了掀眼皮，“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你的闺房。”还睡她的闺床。 “……你不是困吗。” 唐雨把他拽进房间去。 边炀扬着唇，慢吞吞的任由她牵着往里走。 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靠近窗户的地方放了书桌，上面全是书和卷子。 唐雨把边炀按在床上，让他躺下，打开风扇。 “这里没空调，可能会有点热。” 边炀躺在她粉色的床铺上，鼻息间是少女身上甜软的香气，感觉很奇妙。 一股沁凉的感觉钻进心窝里，哪里还会觉得热。 唐雨把窗户打开，有风进来。 等她转过身的时候，他的脑袋枕着手臂上，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风扇轻轻转动，发出微噪声。 唐雨的脚步放轻，找出来红花油，用掌心搓热，然后贴在他淤青的位置轻轻的揉。 边炀眼睫投下暗影，眼底一片淤青，似乎好几天没睡好。 他睡得很沉，上红花油的过程，都没醒过一次。 唐雨手臂撑在床上，托着下巴就这样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然后忍不住伸出手，指尖隔着薄薄的空气，一点点细致的临摹少年姣好的五官。 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唇瓣颜色淡淡的，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高贵矜冷的姿态。 可要是笑起来，只有唐雨知道，他漂亮得勾人。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笑，她马上缩回手指，拍了拍自己憋笑的小脸。 唐雨啊，天天都能见到他，怎么还对他犯花痴呢！ 真是没出息！ 然后又忍不住这样支着下巴，弯着眉眼看他，另一只手摇着蒲扇，怕他热，轻轻扇风。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唐雨怕吵醒他，才轻声轻脚的走出房间，把门关上。 像是把他锁进了自己小小的世界里。 —— 这几日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孟诗蕊、刘耀杰以及范越彬的家庭住址都被扒出来了。 不少义愤填膺的人拎着油漆桶把他们家的大门泼红。 大写着‘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字眼。 网上自发朝三个地址寄花圈和纸钱。 孟家的别墅已经面目全非，一家人瑟瑟发抖的躲在里面，不敢出去。 保姆和厨师纷纷辞职。 孟父本以为事态随着时间会消散淡去，谁知道已经激起了民愤。 全网要求孟诗蕊负刑事责任，事态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公司的合作方明里暗里的提出解除合作，孟父出去谈判，结果车子被堵在家门口。 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大爷大妈朝他车上扔鸡蛋，他不得不继续躲回别墅。 孟母没办法正常的美容聚餐，对孟诗蕊那些纵容和宠爱，此刻免不了多出点抱怨。 而孟诗蕊给周寻文打电话，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机号被拉黑。 不止如此，他们全家人的电话都被周家拉黑了。 周家的意思是，两家人以后不要来往了。 孟父气得摔了好几个水杯，怒骂在利益面前，什么十几年的交情都是白搭。 周家是怕自己的超市牵连，所以早早的跟孟家断了联系。 有些民众认为这样的行为太极端了。 也有人认为孟诗蕊他们是活该。 毕竟他们欺辱同学、殴打同学的时候，可没想过心慈手软。 网上吵成一片，事态越发不可控。 警方呼吁民众理性，不要做出激进的行为。 而孟诗蕊这几天快被逼疯了。 除了网上的谩骂，警察也三番两次的来找她问话，不是因为唐雨的录音，就是别的举报者的控诉。 事情那么多，她哪里会一件件的记得清晰！ 每当她忍不住大呼小叫，说自己忘了的时候，警察就冷脸看她，“那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忘记的施暴行为，会给受害者造成了一生的心理阴影，这不是你一句忘了就能轻描淡写带过的。” 这件事引起极大的舆论和关注，包括县长也在跟进。 包括负责案件的警察，都是从市区调过来的。 孟父想走关系都走不通了，因为此刻，没人敢插手这个案子。 所以孟诗蕊只能乖乖的配合调查。 然而，事态在半个月后发生了变化。 #孟诗蕊被网暴自杀#的消息传了出来。 网上传出了一张她割破手腕，面无血色的被抬上救护车的视频。 一时间全网的舆论就莫名发生了反转。 说是唐雨带头网暴了孟诗蕊，才造成她自杀。 虽然还有一部分清醒的民众，但这些凭空冒出来指控唐雨的人，靠煽动网民极端情绪和拉踩引战，成功把一部分矛头直指唐雨。 原本的受害者一时间竟然成为了攻击对象。 汪晴看到网上的风向，气得要死，当即把这事儿给唐雨说了。 唐雨点进去那些人的微博号，都是一些没生活痕迹的小号。 她想起许昕妍跟她说得那些话，孟家在凉城盘踞多年，到底是有些手段的。 可唐雨不信孟诗蕊这种人会自杀，而这些小号，估计也是孟家的手笔。 她把这些小号都截图保存下来，跟爷爷爷奶奶说了一声，就去县里的警察局报案。 只要顺着这些账号查，肯定能查出点什么。 谁知道在去的路上，网上的舆论就发生了反转。 警方接到一条报案，对方事无巨细的提交了孟家偷税漏税以及建材以次充好的证据。 目前孟父已被警方逮捕。 与此同时，医院某工作人员爆出孟诗蕊自杀是假，她手腕上的伤只破了层表皮而已。 被买通的营销号主动站出来承认收了钱，引导舆论。 网上顿时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孟诗蕊和孟家非但死性不改，还自导自演了一出自杀的戏码博取同情。 先前被欺骗的网民意识到被当枪使了，登时更加气愤，孟家的这番操作，成功又把自己送上了热门。 坐在公交车上的唐雨满头雾水。 她这还没到警察局呢…… 短短一个小时，那些带节奏的营销号怎么就忽然反水了…… 而在她懵逼的时候，远在帝都的某人，正看着热搜，洋洋得意。 “这孟家到底几个胆子啊，还敢欺负我边家未来的儿媳妇！” 他也是最近才看的微博，没想到点进去就看到自己儿媳妇被校园霸凌，还被网暴！ 气得他心肝脾胃都痛！ 当下发动所有关系去查孟家。 做公司的，尤其是县城里的小公司，有几个真正干净的？ 稍微一查，就查出来了猫腻。 边城直接把证据全给了警方，让他蹲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小舟，这个也是你做的，你效率还挺高啊。” 助理小舟低头看总裁手指的地方。 “边总，医院护士揭发孟诗蕊自杀是假的消息，不是我做的，我还没来得及去联系那家医院……” “不是你？”边城往后一靠，手指摸着下巴，片刻后轻哼一声，“不用说，肯定是那个臭小子。” 助理笑，“看来您和少爷分工明确，都想到一块去了。” 边城不置可否。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助理拿给他，“是少爷打来的。” 边城掠了眼来电显示，接过来划开，架子还端着，“你小子给我电话干什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开口，“谢了。” 短短两个字，敷衍又欠揍。 说完，电话挂断了。 边城听到‘嘟嘟’声，眼睛都睁大了，气得炸毛，“这臭小子！” 说了两个字，居然就挂断了！ 助理莞尔，“……好歹少爷是领情了不是。” 边城冷哼，不想承认，“老子管他领不领情啊，我纯粹是欣赏那丫头！我纯粹是匡扶正义！” 助理：“……”一个两个的就嘴硬吧。 ------------ 第134章 报复！ 孟父被抓进监狱后，法院为防止财产转移，冻结了孟家明面上的所有资金。 一时间孟母彻底慌乱了。 树倒猢狲散。 先前跟孟家合作的公司连连撇清干系，生怕下一个查到自己头上。 自从结婚后，孟母就没有工作过，衣食住行都有保姆伺候，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早就失去了自主生活的能力，哪里懂得经营公司这类事情，更别提孟诗蕊了，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更别说扛起大旗，想办法解决公司危机了。 在风雨中飘摇的公司，没有人主持大局，也没有人可以应对危机，如同溃烂的毒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毒性发作。 孟家倒闭的速度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直到孟母和孟诗蕊被‘请’出别墅的时候，两个人都像是没回过来神。 看着别墅大门上贴得封条，孟母一巴掌扇到孟诗蕊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纵容，只有数不尽的埋怨和憎恨。 “都是你！都是你！” “我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女儿啊，你爸爸遭你连累，被送进监狱了，要被判几十年！公司现在也倒闭了！咱们家所有的财产都没查封抵账，我再也过不上好日子了！” 孟母猩红着眼眶，一巴掌不解气，接连打了好几巴掌。 “你这丧门星！你害死我们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我这辈子全被你毁了！” 孟诗蕊被猝不及防的打了好几巴掌，脸颊红肿。 她猛地尖叫一声，使劲推开孟母，眼里的怨恨不比她少！ “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是自杀能扭转舆论，事情能到这种地步吗！他们不是要钱吗，赔他们钱不就得了！你非要让我闹一场‘自杀’，现在好了吧，赔钱能解决的事儿让你闹到没办法收场，这一切能到这一步，全是你自己问题，是你没安排好那些媒体，是你给他们的钱少了！要不然那些营销号怎么会反水，明明是你没计划好，关我什么事啊！” 孟母撑大眼眶，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来半个字。 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自己的闺女把她爹送进监狱去了，家和公司都被查封了，还在这里对我大吼大叫，我的一切全毁了！” 孟诗蕊被吵得心烦意乱，事情一个接一个，就好像多米诺骨牌，她原本绚烂多彩的人生顷刻间崩塌殆尽。 到底为什么啊？ 明明一个月前，她还在酒吧里春风得意的包场，所有人都叫她一声‘蕊姐’，都要看她的脸色。 而现在，不只是周寻文，那些她往日招招手就凑过来跪舔的狗，竟然都敢拉黑她，生怕被她牵连一样…… 再看她平日里只知道做头发做美容的妈，这会儿边收拾地上的首饰和包包，边对她骂骂咧咧的。 巨大的落差，让孟诗蕊一度缓不过来神，天旋地转的。 她的十八岁不该是这样的啊！ 然而更绝望的是那些曾遭受孟诗蕊校园暴力的家长，联合起来把她告上了法庭。 法院判他们赔了好多钱。 孟母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小金库，又变卖包和首饰，赔偿了那些家长，才足够把孟诗蕊从里面保释出来。 她们现在一贫如洗了，甚至要去住在平日里看不上的出租屋。 一间房潮湿难闻，见不了光。 孟母不会做饭，也不洗衣服，更不想出去工作，所有积累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到了孟诗蕊身上。 孟诗蕊第一次被孟母用棍子打，没来得及反应，接连不断的棍子就落在了后背。 恍惚间就想起了那些被她欺负的人，也是这样蜷缩在地面上。 哭着求饶，苦苦哀求她可以放过他们。 而她当时怎么做的，嘲笑他们像狗，还让人按住他们的脑袋在地上吃土、吃狗屎，好笑的问他们是什么味道的。 她用这样的方式树立权威，让所有人都对她敬畏不已。 那种沾沾自喜，好似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可现在那些曾被她按在地上的人联合起来了，把她按进了土里…… 让她失去了有钱的家世，让她失去了为所欲为的资本，让她变成这副样子！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啊，是唐雨，那个曾被她踩着脸碾压，被她堵进厕所泼水，被她撕衣服拍照的人…… 对了，她好像考上了清北，是周寻文最想去的学校。 现在大街小巷的投屏，中心街最热闹的区域挂着的横幅，全都是她的名字！ 而她曾经最瞧不起，可以随意践踏的人，竟然把她逼到了这个份上！ 孟诗蕊想想就忍不住笑，最后疯狂的大笑起来。 那可怕的笑声，把挥舞木棍的孟母都吓了一跳。 “你笑什么！你把你爸都送进监狱了，把全家害成这样，你还有脸笑？！” 孟母怒火难消，简直气疯了。 孟诗蕊死死咬着牙，眼底全是不甘心。 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冲了出去。 孟母被撞在墙上，脑袋嗑得生疼，还以为她又要出去鬼混，也没管她。 —— 是傍晚，唐雨和爷爷坐在小院的凳子上摘菜。 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法学院的沈院长和医学院的章院长加了她的微信，让她最好尽快来学校。 这样一来可以让爷爷奶奶早点接受治疗。 所以这两天他们在收拾东西，一家人准备去帝都了。 摘完豆角，爷爷去厨房做饭。 唐雨拍了拍身上的菜叶，把凳子挪到墙边，刚准备去帮奶奶编最后几个花篮，忽然一道身影从外边窜进小院。 天色将黑，院子里的梧桐叶染了墨色。 唐雨看清了来人，孟诗蕊此刻恶毒的盯着她，手上的刀子反射着冷光，令人心惊胆寒。 唐雨心中一凛，警惕的迅速往后退，藏在身后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报了警。 孟诗蕊看她的眼神像是条毒蛇，步步紧逼，要把她抽血剥皮似的。 “唐雨，你该死！我应该早点弄死你的，这样就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局面了，我真是低估你了，你把我爸送进监狱，从前对我嘘寒问暖的妈妈现在也动不动打我，我被你毁了！我们家被你毁了！我家的公司也全被你毁了！” 爷爷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吓得不轻，唐雨眼神赶紧示意爷爷别出声。 孟诗蕊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随时有可能拿刀刺上来。 爷爷似乎也明白这点，从厨房悄无声息的拎出来一个凳子。 厨房在院子的边角，天黑就看不清，孟诗蕊满眼又都是唐雨，所以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偷偷靠近。 唐雨继续分散孟诗蕊的注意力，生怕她回头，“你冷静一下，你爸被送进监狱，那是因为他偷税漏税和建材以次充好，你妈打你那是因为你把你爸和你家公司推到了风口浪尖，至于你。”她冷笑，极其讽刺，“如果你不欺负别人，不做出那么多霸凌别人的事儿，他们又怎么会告你？” “你闭嘴！闭嘴！”孟诗蕊尖叫，用刀尖指她，“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要不是你，那些胆小如鼠的人怎么可能敢出来指控我，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把你从清远踢出去！没能把你弄死！” 在她的脑子里，唐雨就该畏惧她、害怕她、对她唯命是从。 而不是现在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孟诗蕊无法接受，也不能允许唐雨爬到她头上来。 愤怒和嫉妒已经完全挤占了她所有的理智，爸爸的入狱，妈妈的殴打，网上的唾骂……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当即挥舞着水果刀就刺过去，要捅死她。 忽然孟诗蕊后背一痛，“啊！”了一声。 爷爷抡起凳子就砸过去。 而唐雨和爷爷都趁机去夺她手上的刀。 孟诗蕊尖叫起来，疯狂的扭动身体挣扎，刀子在黑夜里明晃晃的吓人。 奶奶看得心急如焚，大声呼救，左邻右舍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看。 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吓了一跳！ 孟诗蕊正攥着刀乱捅，若不是唐雨和老人家死活不松手，怕是要出大事了！ 邻居赶紧上来帮忙，动静闹得大，听说唐家出了事儿，各个都奔了过来。 前几天老爷子挨家挨户送糖、送菜的，他们收了好，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纷纷冲上来制止孟诗蕊，几个人按住她，把刀子夺了过去。 村民怕孟诗蕊发疯，把人推出小院。 夜里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她一脚踩空，掉进了院子外的粪坑里。 警察和村长赶来的时候，她人正在粪坑里扑腾。 ------------ 第135章 我明明是在哄你呀 唐雨和爷爷都没事，配合警方做了笔录。 现场的村民都是证人，警方以犯罪未遂的罪名逮捕孟诗蕊。 孟诗蕊被逮捕时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疯狂的恨意，让唐雨不寒而栗。 她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甚至还要伺机报复。 可现有法律规定，哪怕孟诗蕊已然成年，对于初次犯罪和犯罪未遂的案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的，判刑原则是从轻或减轻处罚…… 唐雨闭了闭眼，手指捏得生疼。 安顿好爷爷奶奶，跟随警方一起去了县城。 在车上，她咨询了沈院长相关法律的事儿。 沈院长给她提供的几个思路，让她茅塞顿开。 初次犯罪。 这四个字，可不适用孟诗蕊。 于是她连夜去了医院找许昕妍，许昕妍原本已经要睡了，见到她来，让父母回避了。 唐雨把今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许昕妍听完一阵后怕，孟诗蕊是疯了吧，居然拿刀去捅唐雨。 好在唐雨没出事儿，要不然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唐雨酝酿了一下措辞，正准备开口，“我有件事……” 许昕妍也同时开口，“我决定……” 两个人相视一眼，唐雨抿了抿唇，“那你先说吧。” 许昕妍的手捏紧被褥，深吸一口气，“我决定了，准备起诉孟诗蕊，哪怕要把那五十万还回去……” 唐雨一愣，“你不是说……” 许昕妍歉疚的低下头，“先前是我懦弱，生怕孟家要回那五十万，才没有跟其他的受害者一起起诉孟诗蕊……可现在我后悔了，要是当时我起诉了，兴许孟诗蕊就会被抓起来了！又怎么会让你陷入像今天这样危险的境地……孟诗蕊她根本不会放过你的，要是她被放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没有你我根本没勇气重新拾起课本高考。” 她语气坚定，“我不能让她继续伤害你了……” 许昕妍是唯一一个构成中度残疾的受害者，而且是有伤情鉴定的。 所以她的起诉至关重要。 唐雨连夜赶来，就是想劝她改变主意的。 这会儿听见许昕妍肯主动站出来，肯跟她一起起诉孟诗蕊。 那她打官司的胜算就有百分之百了！ 她手上的轻伤鉴定和许昕妍手上的中度残疾鉴定，虽然是发生在孟诗蕊未成年时期，可当时的她已满十六周岁，并且接二连三的伤人，这样的行径早已违背了法律所规定的‘有无悔改之心’‘初次犯罪’的条款。 再加上今晚上她持刀伤人未遂，这次，谁也保不住她了。 “你放心。”唐雨松了一口气，安慰她说，“刚才我咨询过一位特别厉害的律师，他说你和孟家签得那份协议，在法律意义上来说属于被胁迫，根本不作数的，也就是说你不仅不用还那五十万，甚至后续的治疗费用都应该由孟家承担！” 许昕妍先是惊愕的怔住，然后激动不已，“真的？” “嗯！”唐雨弯眸，唇角漾起浅浅的梨涡。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学法的意义，不只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别人。 而在这条路上，她要跟沈老师学习的地方还太多太多。 而唐雨的话，让许昕妍彻底放下了担忧。 当天晚上，许家人就报了警，要起诉孟诗蕊。 唐雨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街上偶尔有车和行人经过，刮起一阵暖风，树叶跟着簌簌作响。 这个点，不好回小唐村了，她打算去公寓。 站在路边，伸手招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唐小雨！” 她刚转过身，就被一双温热的手臂紧紧搂入怀里。 唐雨愣了下，少年身上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她缓慢的回抱住少年的腰身。 他跑得喘息，身上出了汗，她心里涨涨的，感受到了他深埋的不安，知道边炀肯定担心了。 脑袋在他怀里安抚的蹭蹭，解释说，“没事，我没受伤，爷爷也没受伤，我来医院是找许昕妍的。” 边炀抱着她，很用力，没有吭声。 爷爷给他打电话后，他就去了警察局，却没在里面找到人，听说她来了医院后，又直奔医院。 看到她站在那的一刻，一直悬浮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 真的要被她吓死！ 唐雨就是怕他担心，故意说些轻松的话，“当时我可勇敢了，孟诗蕊拿刀刺过来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怕，然后爷爷一个板凳把她砸得晕头转向，当时孟诗蕊都傻眼了！” “然后村里的人都过来帮我们，最后你猜怎么着，她掉院子外那个粪坑里了。” 唐雨闷笑，“被捞上来的时候臭得要命，我们都离她远远的，警察都嫌弃死了，不愿意上前。” 说着她自己笑得肚子疼。 然而，边炀还是没吭声。 空旷的街上回荡着小姑娘清泠的笑声，显得她有点尴尬。 “很好笑吗。” 他把人松开，眸色低沉，暗藏火星。 唐雨闻言不大自然的摸了摸鼻尖，笑不出来了…… 不好笑不好笑…… 路灯下，边炀漆黑利落的碎发遮住眸子里蕴着的底色，也不抱她了。 嗓音低冷得要命，“你竟然还刺激她，敢跟她抢刀，你有几条命去抢的，万一没抢到，她捅到你怎么办！” 他没对她发过脾气，这会儿冷着脸色，周身呼啸的怒气就跟寒冬数九天浸了雪的风似的，让人怪害怕的。 唐雨艰难的吞咽了口唾沫，低头摆弄着手指，小声解释，“当时情况紧急嘛，不把刀抢过来，万一刺伤爷爷奶奶怎么办。” “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你，那她万一刺到你呢！” 边炀嗓子干涩，压抑着情绪。 唐雨摇头，“不会的，我很小心，而且第一时间就喊邻居了。” 明知道她说得在理，可边炀只要脑补当时的场景，就一阵后怕。 看他脸色不大好，唐雨伸出手指，轻蹭了下他的手背，边炀没搭理她，只沉默的回握住了她的手。 唐雨马上顺势撒娇一样晃了晃他的手，“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吗，事情已经过去了边炀，我保证。”另一只手做发誓状，“下次一定不会冲动了！” 边炀瞪她，“还敢有下次！” 唐雨连忙改口，“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以后遇到这种事，我就把自己关门里面，任凭她把门插出个窟窿我也不出去，我就恐吓那人说‘我男朋友超厉害的，你敢对我不客气，他就揍死你！’，行不行呀？” 边炀被她气笑，笑里渗着深深的凉意，两只手捏住她的脸，手劲不小，微凉的指尖捏得她脸颊有点疼，“你还敢阴阳怪气是吧！” 唐雨把他的手推开，鼓了鼓腮，揉脸蛋，“我明明是在哄你呀。” 边炀冷呵一声，眉眼凉薄得很。 这副样子特高冷，特不近人情。 “你少来，你看老子像是被哄得样子吗，老子快被你气死了！” 更气的是，这事出来后，也不跟他打个电话！ 从警察局出来，大半夜的还独自来医院，也一点联系他的意思都没有！ 要不是老爷子跟他说，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唐雨微仰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今晚月色极好，他比月色还灼。 她软软绵绵的喊，“边炀。” 少年不搭理他，背过身去，路灯落在他薄瘦的肩背，还有他漆黑的发丝上。 唐雨看得好笑，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边炀？” 少年依旧无动于衷。 “边炀，你应我一声呗？” 她拖着绵绵的嗓音，在撒娇。 平常的时候，他早就心软了，这会儿有意让她反省，所以忍下了。 “边炀。”她的脑袋抵在少年的肩背。 “我好累啊，还没有吃晚饭。” “都快饿死了。” 她可怜巴巴的摸肚子。 边炀抿直唇角，到底心疼了。 小姑娘的额头在他后背蹭，“好饿啊，你女朋友好饿啊。” ------------ 第136章 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下一秒，她就被抱了起来。 唐雨惊呼一声，细白的藕臂环在少年的脖颈上，然后弯着眉眼看他。 他的唇角抿成线，五官棱角在灯影下明暗变换，显然还在闷气中。 心理上在生气，身体却很诚实的怕她饿到。 抱着她去觅食。 唐雨抿着笑，垂下来的发丝被暖风吹得扬起，脑袋乖乖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因为发了力，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明显感觉到他紧实的线条和肌肉。 小姑娘搭在他紧实手臂的小腿，轻轻的晃，在月色下白得发光。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伸手戳了下他精致冷硬的侧脸。 边炀低头淡淡的掠她一眼，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帅呀。” 路灯从他头顶打下，像是在他无可挑剔的五官上，临摹了一层浅色的光晕。 少年轻嗤一声，哪听不出来她的恭维，“花言巧语，老子帅还用得着你说。” 唐雨：“……” 怎么跟她想象的回答不一样啊。 这条街上的饭店不少，边炀挑了家安静的，才把她放下来。 结果唐雨蹲在地上不动了，抱着膝盖耍赖。 边炀舌尖抵了抵脸腮，颀长的身影将她笼罩完全，“唐小雨，你又不饿了是吧。” 她抬起一只手，让他牵，“和好。” 边炀视线落她伸出的手上，冷呵一声，神色凉薄。 周围的路人在看，这样青涩的年纪，似乎做什么都赏心悦目，更别说少年少女长得漂亮惹眼，而他们逝去的青春呐，连个鬼影子都没了。 唐雨低了低头，觉得不大好意思，但手依旧伸着。 她不想跟边炀吵架。 也不想看他不高兴。 “手好酸呐。” 她握拳慢吞吞的敲了敲胳膊，然后余光偷偷的看他。 边炀看得是好气又好笑，这拙劣的演技，偏偏……拿她没办法。 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还用了力，导致唐雨一下子扑了过去，鼻子猝不及防地撞在他胸前，酸得要流眼泪了。 他故意的。 唐雨仰起头，眼里噙着水光。 边炀捧起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她的鼻尖，终究是软了神色，“我没生气。” 只是担心、害怕。 他认真的给她复盘，“以后做什么都三思而后行，别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别再冲动。” “嗯，好。”她应得温顺。 “也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像今天这种事，要通知我，明白吗。” “嗯，好！” 她答应的认真，“这次我太着急了，下次我一定先告诉你。” 边炀淡淡的“嗯”了一声，才算把这事翻篇，牵着她往饭店走。 唐雨在后边悄悄吐了吐舌头。 一顿饭，吃得她肚子浑圆。 回去的路上，边炀说，“既然东西都收拾好了，那就早点去帝都吧。”补充了句，“明天就去。” 省得在这夜长梦多。 毕竟小唐村距离公寓太远了，出什么事他来不及赶过去。 “可是官司怎么办？”唐雨说，“许昕妍也打算起诉了，毕竟我们要一起提出诉讼，我不在这可以吗。” 边炀道，“这里可以交给你的律师。” “律师？” 可是她没请律师啊。 边炀道，“看手机。” 唐雨闻言疑惑的打开手机，上面是她的老师沈院长发来的，“唐雨，你的经历和官司我大致了解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算是为师带你上的第一堂课。” 然后她的微博就响了起来。 警方在两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孟诗蕊犯罪未遂的通告。 还有一条逮捕她的短视频。 这条消息很快顶上了最高热度。 网民对她这种死性不改的行为纷纷愤怒至极。 这时，一个没认证却坐拥三百万粉丝名为‘沈老头’的微博号，转发了此条微博，并简短利索的覆上几个字： 【欺负我徒弟@唐雨，那就法院见吧。】 短短一行字，就上了头条。 紧接着十几个国内顶级律师事务所的大V纷纷转发，并留言： 【欺负我师妹@唐雨，让你生死难料（微笑）】 【欺负我师妹@唐雨，那你算是踢到铁板啦（狗头）】 【欺负我师妹@唐雨，是不知道她有几个混这行的师哥师姐？】 【老师，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好啦，哪用得着您老亲自出马～@唐雨@沈老头】 【楼上的，你又破坏队形！】 【每次都是他破坏队形，显然是想引起师妹和老师的注意，心机狗！】 ‘沈老头’这号没认证，微博偶尔发几张风景图，或者写的毛笔字等，跟个退休老头一样。 但是关注他的人全是国内顶尖事务所的合伙人或者创始者，或者是他带出来的学生。 这次齐刷刷的转发和关注了唐雨，显然意味着她已然被清北法学院录用，且成为了沈院长的弟子。 ‘沈老头’是现任清北法学院院长，为人低调，但在圈内举足轻重。 人送外号‘九死一生’。 但凡他接手的案子，无期能辩成死缓，死缓能立即执行。 ‘沈老头’发完言就下线了，可消息瞬间在网上引起哗然。 紧接着清北校长转发了此条消息，并说明已经录用唐雨。 且学校考虑到学生的家庭情况，将承担学生爷爷奶奶的医疗费。 此举赢得了不少的赞扬和好名声。 清北在这次招生中，算是出尽了风头。 唐雨浏览着微博，眼底一层淡淡的雾气在聚集。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从今以后，她不是孤军奋战了。 她有边炀，有老师，有太多太多值得信任的人站在她的身后。 她好像被裹在了温水里，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里都是温热的。 “边炀，你看！这些都是我师兄师姐，还有老师，他们都站在我这边！还专门转发了微博！” 唐雨激动的举起手机给他看。 哪曾想少年扫了眼屏幕，眉骨微微抬了抬，“嗯，看见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你不懂。”她可高兴了。 一个一个在微博上打字，认真回复和感谢，然后回关了他们。 边炀看她一直低头打字，不看路，伸手把她的手机抽了出来，塞进口袋里，没收了。 小姑娘不满意，要去他口袋里拿回来，“我还没回复完呢！” 边炀一如平时的懒散，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腔调，“走路不要玩手机。”一群老东西有什么好回复的。 行吧…… 那她回去之后再继续回复。 “边炀。” “嗯？”少年肩背挺阔，闲闲的应声，把她护在马路的里侧。 “你去过帝都吗？那里的人好不好？” 少年语气懒懒的，“还行吧。” “你喝过豆汁吗？” “没有。” 唐雨眼里充满憧憬，“那下次我们一起去喝好不好！” 边炀眉头皱了一下，大抵是不乐意，还是‘嗯’了一声。 “你到底填报的哪所学校啊，怎么还不告诉我啊……” 唐雨问了好几次他都不说，还卖关子，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可她不放心啊，生怕边炀改变主意，不去帝都，他们就要异地了！ 接着，脑袋一沉，她从他掌心下抬眼。 少年冷白的手落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又是用这句话敷衍她。 唐雨鼓了鼓腮，轻哼一声。 不过她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柏油马路上，是少年和她重叠的影子。 月白风清，溶溶夜色，共赏之人，就在身侧。 这样好的时光，已经是老天足够的厚待了，她要永远永远的记住和感激才好。 “好好走路。” 边炀看她走神，屈指在那她脑袋上要敲，唐雨早已经有所防备，笑着躲开了。 这条街上没什么人，也没车。 她向前快走了两步，转过身，手背在身后，弯着眼眸娇俏的瞧他，然后小白鞋踩着少年的影子，慢吞吞的往后倒着走。 笑意连绵，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不好好走路。 一盏盏路灯恍若连成了线，从她身后静静的流淌而过。 一切都尘埃落定。 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如同此刻的她，终究会通过黑夜的道路，到达黎明尽头。 ------------ 第137章 毕业万岁 边炀和唐雨到底是参加完高中毕业典礼走的。 没怎么听校长的长篇阔论，几个人从会堂偷偷溜出去拍照。 汪晴被省内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了，学的是市场营销。 一想到要和唐雨即将分开，拉着她用拍立得拍了几十张照片。 “别说，这拍出来挺好看的！”汪晴甩了甩照片。 照片里，唐雨弯着明亮的眼眸看镜头，而她捏着唐雨的脸，笑得两排牙都露了出来。 唐雨眼底含笑，脑袋凑过去看。 “这张送给我吧，我留作纪念。” 汪晴一股脑给了她十几张，唐雨把这些照片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准备回去夹在书里保存起来。 “汪晴，能不能帮我跟边炀拍一张。” 她凑过去在汪晴耳边小声说。 边炀正站在不远处打电话，和她一样穿校服，浑身上下透着散漫的松弛感。 汪晴朝她挤眉弄眼的，“必须行啊！” 唐雨默默的挪到边炀的身边，边炀低头瞧了她一眼，还有竖起的剪刀手，同电话那边敷衍的说了句“嗯，挂了，回去聊”，就收了手机，双手懒懒的插在口袋里。 “女朋友，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他撩眼，忍不住想笑。 唐雨微仰起头，眨眨眼，“我们也拍一张照片吧，留作纪念。” 边炀微挑了下眉梢，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让我拍我就拍，那我多没面子，你求我啊。” 唐雨：“……” “我才不求你呢，不拍就不拍。” 她气呼呼的，懒得理他。 说完人就要走了，边炀提着她的后领口，把人提溜回来。 “你就不能撒个娇？让人拍照还给人摆脸色，越来越长本事了呐唐小雨。” 唐雨闻言稍稍一愣，思绪有点飘忽。 似乎跟边炀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发的‘长本事’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朋友，任何人对她的评价就是温顺听话。 她几乎没有发过脾气，也鲜少跟人起争执。 可在边炀面前，她什么情绪都不用遮掩，想笑就笑，想委屈就委屈，不受控制的想把自己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都呈现在他面前…… 正当她发觉这样或许会令人生厌时，边炀另一只手捏她的脸，拖着调子，“可怎么办，你摆脸色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我都忍不住打算为你破例一次了。” 唐雨先前的那些担忧被他插科打诨的话，瞬间驱散的一干二净。 她没忍住哼了一声，后领口还在他手上，整个人像是他手上的玩具，乱扑腾想挣脱出来，可无济于事，反而让他笑得更大声了。 “边炀，你放我下来，我不跟你拍了。” 边炀稍稍用力，手臂勾着她的脖颈，把小姑娘的按在自己怀里，然后朝那边偷笑的汪晴抬了抬下颌，姿态肆意。 “拍吧。”他对着镜头笑，眉梢眼角都是张扬，“谁让我人帅心善呢，勉为其难的给你拍一张吧。” 唐雨还在手脚并用的挣扎，“不拍不拍！” 她哪能这么没出息。 结果汪晴眼疾手快的拍了好几张，照片出来后，她笑得肚子疼。 照片里的唐雨跟个炸毛的猫儿一样，头发被恰好刮来的一阵风吹起来，她一口咬在他禁锢着肩膀的手臂上，而边炀表情管理相当到位，低头看她时满脸都是纵容无奈的笑，侧脸帅得一匹。 唐雨看到照片，人都懵了。 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是帅了，她呲牙咧嘴的，一点形象都没有！ “汪晴，你到底跟谁一伙的啊。”她抗议。 汪晴赶紧说，“我当然是跟你一伙的啊，这次是意外，再拍一次好了！” 唐雨看了眼边炀。 他将她幽怨的小表情收入眼底，从里面读出来的信息是：她一点都不想求他！ 少年冷白的手指抵在唇瓣，忍着笑，然后轻哄了声，“再拍一张，这次我保证不弄你了。” 小姑娘都爱美，把她拍得张牙舞爪的，虽然他是很喜欢，但也得考虑小姑娘的感受不是。 唐雨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你真会配合？” 边炀眼角挑着笑，“配合，别说拍照了，这会儿你就是把我按在墙上亲，我都配合。” 唐雨：“……” 汪晴：“喂喂喂，我还在呢，能不能考虑一下现场孤狼的感受啊？！” 最后总算拍了一张正儿八经的毕业合照。 唐雨拿着照片，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两个人，唇角晕开浅浅的笑意。 背景是学校的花坛，里面玫红色的月季花开得正好。 少年穿着校服，双手插在口袋里，颀长的身子有意朝她倾斜了半分，下颌微抬，懒洋洋的冲着镜头笑，犹如炽阳，恣意而招摇。 而她的脸上挂着同样浅浅的笑容，穿着同样的校服，和他并肩站着，身高差了一大截。 这是属于他们的高中记忆。 定格在这张照片上。 唐雨低头看了照片很久，久到边炀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都不知道。 “女朋友，你还要看多久？” 他带着一点浪荡的调儿，倾身下来，下巴正巧搭在她的颈窝上，“这么喜欢看我，待会儿回去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耳边忽然传来少年低低的嗓音，钻进她耳廓里，把她吓了一跳。 唐雨往前走了一步，转身看他，边炀微微直起身，见她把照片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我哪看你了，我是看我自己。” 她镇定自若的说。 边炀略微挑眉，“这样啊。”然后指尖从口袋里夹出几张照片，正好是她炸毛的那几张，他跟汪晴要回来了。 “可我觉得这几张里面你最好看，回去之后我准备放大挂在墙上。” 唐雨见状，连忙伸手去抢黑照，边炀仗着身高优势，手拿着照片举高，任由她怎么踮起脚尖都够不着。 “边炀，你还给我！” 他好坏啊！ “各凭本事。”少年嗓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你够得着就还你。” 唐雨跳起来伸手去抢。 小姑娘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少年肆意的笑声在校园里一圈圈的回荡。 而此时，会堂里，校长的宣讲正式结束的那一刻，爆发出一阵的狂呼声。 从会堂冲出来的高三学生抛起了手上的花。 高三教学楼洋洋洒洒的试卷，如漫天柳絮飘扬。 夏日的阳光炽烈，光影迷离，一时间模糊了所有高三学子的身影。 时光在一张张狂欢的笑脸上定格。 “我们毕业喽！” “去特么的试卷！老子再也不用做题了！” “大学，我来了！” 仲夏苦短，蝉鸣悠长。 时光或许会让这一天的记忆模糊，可少年明媚的憧憬依旧清晰明了。 少年的心比天高，是即将飞往春山蓄势待发的弓，是斩破荆棘一往无前的剑，是篝火不息繁星可缀的长夜，是冲破桎梏野心磅礴的圣地…… 这段由青春演奏的交响乐永不消弭。 ------------ 第138章 亲这，亲这的药效强 唐雨对于帝都带着未知的向往。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只从同学和老师的只言片语里，在脑海组成过短暂的片段，然后真正踏上这片土地，干燥炎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时，才明白那些只言片语构不成这座底蕴浓厚城市的万分之一。 她趴在车窗上朝外看去，风将她耳边的碎发散下。 道路两边的国槐花正是盛开的季节，满树青白浅黄，茂密的枝桠上挂着一串串娇小的槐花，阵阵微风抚过，犹如风铃一般轻轻晃动，然后坠在树下停放的自行车和汽车上。 不似香樟树淡淡的木质香，国槐的香味是甜的。 她舒服的眯着眼，任由风抚过脸侧，还没一会儿，车窗就被升了起来。 唐雨偏头看他，边炀指骨敲了敲侧棱，“别贪凉。” “这都夏天了，很热的……” 他靠在椅背上，语气不容置喙，“那也不行。” 唐雨只好气鼓鼓的坐好，开车的人她不认识，副驾驶的人她也不认识。 两个人西装革履的，严肃又板正，对边炀的态度也相当恭谨。 显然，这都是边炀安排的。 其实唐雨在家里偷偷搜过‘戚明宛’的词条。 清北医学院院长，清北附属医院副院长等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标签。 底下有个词条关联是边城的名字，边氏集团CEO。 那……边炀的身份可想而知。 因为上学的时候，他花钱就大手大脚的，她猜过边炀的家境不错。 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好…… 他也从来没提到过。 边炀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侧目看她，唐雨马上收回视线，一脸乖的样子目视前方。 车子缓缓停在清北的家属院。 唐雨已经把行李用顺丰提前送了过来。 这里的楼簇拥在一起，错综复杂，再加上一棵棵古树长得枝繁叶茂，遮挡住了楼号，她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边炀也不着急，就在她身后慢吞吞的跟。 不少住在这的教授见到他，亲切的打招呼，嘘寒问暖的，边炀一一回应。 而唐雨就在不远处站着，等他。 等边炀过来了，再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唐小雨，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边炀比她还忍不住。 唐雨转身一脸迷茫，“问什么。” 边炀仔细看她的神色，没从里面读到自己想要的情绪，莫名有点憋闷，要笑不笑的问她，“不觉得老子很有名？这儿的人都认识我。” 唐雨：“……哦。” 然后往前走，正前方一栋楼的楼号，是她要找的那栋。 她快步过去，找到一单元，抬脚，正准备进去。 边炀从后边温吞的拉住她的手腕，“你就对我一点都不好奇？” 唐雨想了想，点头，片刻后又摇头。 “跟我打什么哑谜呢，好奇就是好奇，不好奇……”他顿了顿，恶狠狠的，“不行，必须对我好奇！” “……” 唐雨挺无奈的，“我是觉得这是你的私事，你要是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告诉我了，不想告诉我，那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她轻声，“我不想让你为难。” 她希望边炀跟她在一起，每天都是自在快乐的，就像他本该就如此。 边炀搭在小姑娘手腕子上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嘴上依旧不饶人，“你就不能对我严格点？” 唐雨脑袋里顿时冒出一个大大的‘？’。 边炀嗤了一声，“一不查我手机，二不关注我的社交圈，三对我的家庭不感兴趣。”越这么说，他越气，最后成功把自己给气到了，得出一个结论，“唐小雨你答应跟我在一起，该不会就是图老子的美色吧。” “……” 边炀现在越来越会无理取闹了。 在高铁上，她明明不困，正在微博上跟师姐师兄们互动得好好的，他非要按住她的脑袋，强行让她枕着他的肩膀睡……现在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唐雨鼓着腮，敷衍的点了两下头，“那你说是就是吧。” 边炀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按在单元门里面的墙上。 她轻吸了一口气，后背沁凉一片，很快又被他用手掌隔开，后背贴在了少年温热的掌心上。 “不行。”他压着眼尾，脊背躬下来，瞬也不瞬的低头凝视着她，“图老子的色可以，你也得图老子的人。” 唐雨：“……” 边炀别扭的继续，“我这人是不错，长得好、性格好，人品家世样样俱佳，可以说挑不到任何错处，但你要是指出个缺点一二三来，我还是挺愿意跟你一起共同进步的。” “……” 唐雨沉默一会儿，抬起手，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怎么还胡说八道起来了。 “少来！”边炀把她的手拿开，指尖抬起小姑娘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别插科打诨的，我说得那些，你全都给老子听进去。” 唐雨喉间一哽，“嗯……” 她试探性伸出手，主动的慢慢环向他的腰，他整个人像是被安抚到，眼里情绪散去了些。 “那我想想问什么比较好。” 隔着一扇玻璃门，外边的人随时都可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她声音低了点，浅笑，“毕竟我男朋友身上的秘密太多，我总要先排个先后顺序问吧。” 边炀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挺满意她这态度，于是勉为其难的“嗯”了一声，才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院长提前把钥匙邮寄给了她。 房子在一楼，三居室，外边还带了个小花园。 唐雨没想到居然这么大，装修都是崭新的，整体米白色调。 客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可以洒满室，衣柜和床以及厨具一应俱全。 如果不是沙发和桌子上罩着白色防尘罩，不是小花园长满杂草，唐雨觉得这间房子原本的主人依旧在这里生活着。 唐雨从小花园里回到客厅，看到边炀站在那，失神的盯着墙上那幅油画。 是一幅骑马图，上面的男子一身黑色骑马装，挥舞着鞭绳，在草原上肆意奔驰，侧脸英俊硬朗。 在他身后还有个孩子，四五岁大的样子，骑着一匹白色小马驹，嘴里咬着一根草，在后边慢悠悠的晃。 “边炀？”她唤了他一声。 边炀回过神，低头看她，“房子怎么样，还可以吗。” “嗯，很好。”爷爷奶奶腿脚不方便，这正好在一楼。 唐雨看他，“你怎么了？” 边炀摇头，“没事。” “你认识这幅画上的人吗？” 她也看向那幅画。 边炀“嗯”了一声，不再看那幅画，“画这幅画的是这家的女主人。” 她听出他语气里一丝落寞，待再去看他时，边炀已然恢复如常慵散的模样。 “爷爷奶奶已经到医院了，是先收拾东西，还是先去医院？” “先去医院吧，这些东西晚点可以慢慢收拾。” 唐雨顿了顿，“而且，我也想知道你母亲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边炀闻言一怔，唐雨不大自然的捏着手指，“其实……我从校长口中知道你母亲的名字后，就尝试性在网上搜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搜出来了戚阿姨和边叔叔。” 词条标注的清晰，他们是夫妻关系。 她试验性看了眼他的脸色，低声，“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所以才没问你。” 边炀闻言轻笑，“原来你不是对我没兴趣啊。” 唐雨小声，“我要是对你没兴趣，怎么会跟你交往呐。” “算你有眼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眼神黯淡下来，“不过有些遗憾，我母亲见不到你了。” 听到这话，唐雨的心口莫名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忍不住抱住了他。 “边炀，别难过。” 她说，“你知道我看到母亲的资料时在想什么吗？” 唐雨在他怀里蹭了蹭，低声，“我在想，阿姨这么忙这么厉害的人都能把你教养的这么好，要是阿姨还在世，再陪你久一点的话，你该好成什么样啊。” “那这么好的边炀，我该怎么追才能追得上啊……” 网络上关于边氏的词条，足足有四五页，所涉及的产业数不过来，像他这样家境优渥的子弟，哪个不是活得随心所欲的。 可边炀跟他们都不一样，没有周寻文的目中无人，也没有孟诗蕊身上的嚣张跋扈，更没有仗势欺人……他很好，把自己养得很好，凡是见过他的人，一定会喜欢他。 小姑娘软绵的嗓音，像七月的风，在他的心脏处骤然撞了一下。 少年埋在她颈间，嗓音听起来很喑哑，“唐小雨，你还真会安慰人。” 唐雨摇头，“我没有安慰你，我长得好、性格好，人品家世样样俱佳，可以说挑不到任何错处的男朋友才不需要安慰呢，但他现在需要一个吻。” 小姑娘踮起脚尖，很轻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边炀低下眼，盯着她恬静的小脸，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让他拿她怎么办才好。 明明自个儿才经历完那样暗淡无光的日子，还有无数的温柔和耐心，把他从坏情绪里拉出来。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可一个吻哪够。” 弯下腰，跟她视线齐平，冷白的指尖点了点唇瓣，唇角微漾，“亲这，亲这的药效强。” 他又满血复活了。 唐雨看得又心疼又好笑，抿了抿唇角，还是心软了。 这边没什么人，那快速的亲一下，让他开心点儿，应该没事吧…… 然后她闭上眼睛，迅速的往他唇瓣上碰了一下。 刚落下脚跟，准备往后退，后脑勺却被少年的掌心按住，不能后退，迫使她加深了这个吻。 唇瓣碾磨了很久，气息搅得混乱。 她晃几下，站不稳了，边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的喘息。 微热的呼吸平白在寂静中放大了许多倍。 “那一下敷衍谁呢，以后要这样亲。” 他的呼吸微沉，指腹稍用了些力擦过她水光潋滟的唇瓣，“不仅要用到这，还要用心。” 像是在手把手教她，怎么才能更轻易的掌控自己，“只有这样才算吻，懂吗？” 她脸颊很热，肉眼可见的有点红，似乎还没回过神。 他忍不住笑，听起来又痞又欠揍，“自己好好回味消化一下，下次我检查。” 还检查…… 唐雨愕然，好气啊。 ------------ 第139章 让我怎么相信你能爱我天长地久 他们是走着去医院的。 从家属院到医院，沿着熙春路，只需要走十五分钟。 周遭绿化极好，西大操场被太阳晒得发光的草坪，很想让人在上面滚几圈。 路两边绵延不绝的柳树、杨树，规整的像是进行过军事化管理。 他们牵着手走在树荫底下，路两边的红砖矮楼好似悄无声息诉说着这片土地悠久的历史。 边炀主动同她说，“小时候我爹妈没空管我，就把我往学校里一扔，谁家要吃饭了，我就去哪家吃，以后跟着你男朋友，你可赚大发了，不用办什么饭卡，一到饭点，咱俩挨家挨户的去蹭吃蹭喝，绝对没问题。” 几片柳叶打着旋儿落在少年的肩膀上。 唐雨伸手摘去，忍不住低声笑，“原来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啊。” 边炀指腹轻轻揉过她的掌心，“怎么，你还嫌弃上老子了？” “怎么会。”唐雨道，“不过以后你不用挨家挨户去谁家蹭饭了，家属院离教学楼也不远，你想吃什么，我每天都能做给你吃。” 边炀弯唇，“呦，这么疼我。” 唐雨无语，“你到底来不来？” “来，当然来。”边炀唇角压不住，语气倒是懒洋洋的，“女朋友想拴住我的胃，那我当然要老老实实的配合了，就是我这个人嘴刁得很，要是吃惯了谁做的菜，可就得吃一辈子了。” 唐雨装作听不懂，“爱吃不吃。” “喂，唐小雨，这时候难道不该说‘边炀，你放心，我就想拴住你一辈子’这种话吗？” 边炀看她无动于衷，很轻的啧了一声，“你一点儿都不浪漫。”直女不懂他的心。 唐雨：“……” 边炀来劲儿了，“你说一声给老子听听，就重复刚才那句。” 她幽幽的看他，“我听说法律系忙得很，可能没时间做饭了，以后还是去食堂吃吧。” “这就放弃了？”他轻哼一声，但依旧牵着她的手，“你这样半途而废，让我怎么相信你能爱我天长地久。” 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精致的侧脸上写满了质疑。 唐雨埋头，在心里笑。 边炀需要哄的，他特吃花言巧语这套。 喜欢听好听的话，喜欢小姑娘主动，最喜欢小姑娘冲他撒娇。 可唐雨这个性子，寻常是不会撒娇的，她只会在做错事的时候撒娇、示弱。 边炀一方面想看她撒娇，一方面又怕她做错事……只能干瞪眼，用这种方式逼她来哄他。 唐雨晃了晃他的手，身上被太阳晒透，骨子里都是热的。 她说，“这么好的天气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定是老天保佑了。” 语调又轻又软，像能钻进他心窝里去。 简单自然的一句话，他一颗心被熨烫的无比妥帖。 边炀扬着唇，把先前她半途而废的事儿抛之脑后，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附和，“这么好的天气跟漂亮姑娘一起散步，确实还不错。” 唐雨听到这话，学他在家属院那话，慢吞吞的说了一句，“边炀，你答应跟我在一起，该不会就是图我的美色吧。” 本意是想让他自个儿反省一下这话有多无理取闹。 谁知道他眉梢一挑，不着她的道，还怡然自得的来了句，“是的，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唐小雨漂亮死了，这美色便宜我了。” 唐雨成功气笑了。 偏偏心里还挺高兴，说不出来半点反驳的话。 谁不希望被男朋友夸呀。 —— 医院对老两口进行了全身检查，爷爷倒还好，有些高血压，按时吃药就好。 奶奶的情况要严重一些，前几年家里条件不好，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如今双腿已经开始萎缩。 即便是青壮年在手术之后，都扛不住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康复训练，对老人家来说，已然成了一种折磨，而且医生说，不能保证康复训练后，老人家一定能站起来正常走路。 所以唐雨把决定权交给了奶奶。 但奶奶还是做了手术。 她说，这辈子怎么着都得让孙女和边炀吃上一次她亲手做得饭。 手术室外，唐雨和边炀，还有爷爷坐在长椅上等。 六个小时后，手术室终于打开，医生说手术成功那一刻，唐雨捂住嘴，低头泣不成声。 爷爷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话，抹掉眼泪，拉着医生的手连连道谢。 术后，奶奶要在ICU病房观察两天，看有无术后反应，之后就可以回普通病房疗养了。 边炀和爷爷在病房里陪奶奶说话，沈老师给她打了电话，唐雨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接听电话。 一个小姑娘哭得很厉害，跑的时候被石头绊倒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 唐雨跟老师说完，匆匆挂断电话，连忙过去把她扶起来。 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很瘦很瘦，眼窝几乎凹了进去，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穿着病号服。 唐雨扶她的手臂时，甚至感觉有些硌手。 她嘴里嚷嚷着要找‘戚妈妈’，哭得很可怜，大概是走失了。 唐雨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然后抽出纸巾，擦她手上的泥土。 破皮的地方冒出血来，她用干净的纸巾捂住，“不哭不哭。”轻轻擦掉小女孩的眼泪。 “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我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姐姐，她们都说是我害死了戚妈妈！我不信，戚妈妈那么厉害，她才不会死呢！” 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哭得双眼通红，“姐姐，你带我去找戚妈妈好不好？” 唐雨没听太懂，蹲在她面前，擦着她的眼泪，想了想问，“那你告诉我，你的戚妈妈长什么样呀？” 小女孩揉了揉眼眶，“戚妈妈很漂亮，跟电视里出来的一样，这里最漂亮的就是戚妈妈，别人都怕我，不跟我玩，只有戚妈妈和我一起玩编绳，还教我下棋，可是她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 戚妈妈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她哭得肩膀耸动着，“她一定是躲起来，等我去找她呢，她才不会死！那些人都是骗我的！” “姐姐，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小女孩一双哭红的眼睛充满恳求，“戚妈妈说会给我带小蛋糕，会陪我下象棋，还说楼下的月季花开了后会送我一朵，可是现在花已经开了，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纸巾都已经湿透。 “戚妈妈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她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姐姐，你带我去找她吧，我好想戚妈妈……” 小女孩哭得声带嘶哑，唐雨把她搂入怀里，轻轻的哄着。 好不容易等她心情平静了一些，牵着她的手，准备去医院的保卫室问问情况。 这时候一个女医生和一个男人快速的跑过来，男人一把抢走了小女孩。 而医生看小女孩手上居然有血，眼里一阵惊恐，马上拽走唐雨。 唐雨被拽得一个踉跄，身后小女孩哭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转身看，那男人已经不顾小女孩的挣扎和哭喊，把她强行抱走了。 “等一下，医生，您这是要干什么？” 唐雨直接被抓进了一间病毒隔离室。 医生没回她的问题，只是拧着眉头，用带着防护手套的手迅速按住她接触血的地方在水流下极冲，又打了几遍肥皂水，隔着口罩严肃的问她，“你身上有没有伤口？” 唐雨一愣，摇头，“没有。” “除了用手接触过她的血液，别的地方碰到过吗？” 唐雨看了下自己的手，摇头，“没有。” “用手揉眼睛了吗？” “没有。” 可即便这样，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医生还是拿给她一颗白色药片，“吃了。” 唐雨接过，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艾滋病阻断药。” ------------ 第140章 那个秘密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唐雨神色一滞，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刚才那个小女孩她……” 医生用酒精消毒洗手台和四周，点头，“她是艾滋病患者，你接触过她的血液，即便身上没有伤口，为了避免万一，还是吃药比较稳妥，两周后再来复查一次血常规，确保万无一失。” 唐雨接过医生递来的矿泉水，把药片吞了下去。 “可能会出现恶心干呕的副作用，如果觉得不适，可以再来找我。” 唐雨点点头，她想起小女孩提到过的人，询问，“她说得戚妈妈……是谁？” 医生收拾器皿的手一顿，“是我们副院长。”她低声，“也是我的导师。” 唐雨猛地反应过来，唇瓣颤了颤，“是叫……戚明宛吗。” 医生很淡的“嗯”了一声。 她抬头，看向唐雨，“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吧。” 唐雨缓缓的起身，走了两步又折身问，“刚才带走那个小女孩的，是她的父亲吗？” 医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大抵是寻常人沾染艾滋病患者的血液，都会惊慌失措、畏惧胆战，而她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差点感染她的那个小女孩的情况。 不过依旧回答了她的问题，“是她的父亲，不过她的父亲也患有艾滋，所以你以后见到他们就尽量避开些。” 唐雨点头，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那个小女孩，先前是不是由戚院长一直照看？刚才她一直在喊戚院长。” “你已经吃过阻断药了，其他的就不需要知道了。” 医生这话是在下逐客令。 唐雨抿了抿唇，不再多问，走了出去。 从房间的缝隙，她看到女医生撑在办公桌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唐雨站在医院的大厅里，看到医院光荣墙最上面的一张照片，名字是戚明宛。 女人眉眼干净，明媚如洗，一身白色大褂纤尘不染，满头的秀发被盘在脑后，看着镜头的眼眸仿若透明的琉璃，能折出世间所有的光亮和温暖，去照亮黑暗。 唐雨仰头看着她，怔然了好久。 边炀跟她很像，尤其是眉眼，炽烈之中却比边炀更多几分春水般的柔软和对世人的悲悯。 好似，常青树长就在她的眼睛里。 任谁对上这双眼眸，即便是心中冰天雪地，也可以顿时化作杏花烟雨。 这样安定人心的魔力，是与生俱来的，又或是仅她独有的。 而如今，竟然烟消云散了。 唐雨的眼睛忽然变得有些干涩。 不远处的护士看她一直站在这看照片，过来问，“你认识戚院长？” 唐雨抿了抿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应该是戚院长看过诊的病人吧，这个月已经有好几个人像你一样站在这看这照片很久了。”护士轻声，不乏惋惜，“但戚院长不会回来了，你也节哀。” 唐雨没有说话，眼神黯淡，可能是药效出来了，开始有些干呕。 她站在花园里透风，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到了坐在那的中年男人。 是抱走小女孩的男人。 上衣已经发黄变形，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他佝偻着身体，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地上，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流了眼泪。 唐雨递过去一张纸巾，男人恍惚了一瞬，从纸巾上抬头看她。 唐雨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他。 男人接过纸巾，手掌布满茧子，迅速擦掉眼泪，声音低不可闻的道了一声“谢谢”。 看她也坐在椅子上，就默默的挪到最边处，和她保持距离。 唐雨关心的问他，“你女儿还好吗，我看她哭得很厉害。” 汉子脸上的纹路印得很深，皮肤粗糙而黝黑，是常年暴晒的结果。 他不大擅长交际，说话时也很局促，“我听我女儿说了，刚才对不起啊，她不是故意把血弄到你身上的，医生应该给你吃过阻断药了吧。” “嗯。”她应，“其实我身上没伤口，用肥皂水冲掉血液就可以了，是医生担心我用手碰到了眼睛，才会给我吃药。” 汉子看了她一眼，唐雨眼神坦诚，没有丝毫的鄙夷嫌弃。 他才收回视线，低声说，“我也有艾滋，我们最好还是离远点吧。” 说完，他站起身要走了。 唐雨在身后说，“能坐下谈谈吗。”她道，“艾滋病没那么可怕，正常社交距离是不会感染的。” 那汉子身体陡然顿住。 这句话，他只从为女儿主刀的医生嘴里听到过。 “你女儿跟她口中的戚妈妈感情很好，戚院长也是我认识的人。” 唐雨开口，风吹得发丝晃动。 而汉子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顿时变了脸色。 “我已经说过了，我负不起这个责任，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来找我女儿！” “我们已经很惨了，你们还想让我怎么办！难道我就想害死她吗！” “非要把我们逼上死路吗！” “非要让我……死在这里吗！” 他近乎力竭的喊道，低下头，哽咽到几乎不能言语。 汉子的情绪很激动，周围不少人看过来。 男人脚步凌乱身形慌乱的离开，唐雨愣在原地。 没反应过来到底哪句话刺激到了他。 只是‘负不起这个责任’是什么意思。 他害死的又是谁…… 直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唐雨才缓过神来，抬头看身边的边炀。 “在这傻愣着干什么呢。”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 唐雨缓了一会儿，唇瓣微动，然后摇摇头，“没什么。” 她又看了眼男人去的那栋楼，收回视线，牵起边炀的手，“走吧。” —— 戚明洲听说有人来找他好几次了，对方还是一个青涩的小姑娘。 他在脑海里搜了半天，没搜到什么人。 直到看见唐雨。 她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捧着助理给她的水杯，乖巧的坐在那。 见到他后，马上放下水杯站起身来，眼神明亮，“戚叔叔。” 戚明洲没想到找到这的居然是唐雨，他扬起温润的笑，“唐雨同学，是你啊。” 唐雨乖乖的应声，“打扰您了。” 之前戚明洲给了她一张名片，上面写了他公司总部的地址，就在帝都。 唐雨之前来过几次，他都在出差，不在公司，这次终于遇到了。 “来我办公室聊吧。” 戚明洲把她带进办公室，吩咐助理倒了杯果汁给她。 指尖托了下镜框，他笑容温和，“来找我是为了边炀吧，边炀欺负你了？” 唐雨马上摇头，“没有，边炀很好。” 她抬头看戚明洲，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开口，“我来找您，是为了戚阿姨的事情。” 戚明洲脸上的笑容僵住。 沉重的寂静里，唐雨开口，“上次您说，您答应过阿姨保守秘密，那个秘密是不是跟一场手术有关。” 戚明洲的手指动了下，她察觉了。 这几天，她从许多护士和医生口中明里暗里的打听到，戚明宛是小女孩的主刀医生。 那场手术是她最后一场手术。 可这件事就像是关在匣子里的秘密，她再问深点儿，医生和护士都避之不及，谁都不再提半点。 她能问到的也就这么多。 所以，唐雨就来找了戚明洲。 “我姐姐是重病身亡。”他说。 唐雨看他，“戚阿姨最后的那场手术，患者患有艾滋病。” 戚明洲的手指已然攥紧，沉默了一会儿，“你走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谈。” 唐雨，“小女孩手术结束后，戚阿姨就生病了，而且病情一天一天严重，无法控制。” 戚明洲的声音开始发颤，“别说了，也别再继续试探。” 唐雨沉默了一会儿，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捏紧又松开，“对不起，提到您的伤心事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戚明洲摘掉眼镜，指尖疲倦的按了按眼眶，“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按下内线电话，让助理进来。 眼看着自己要被赶出去，唐雨有些着急，蓦地开口，“戚阿姨的病跟那个小女孩有关。” 戚明洲身体一僵，他转过身去，吩咐助理，“送客。” ------------ 第141章 边炀他其实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唐雨抿了抿唇角。 其实，她仅仅是查到了戚明宛住院治疗的时间和小女孩手术治疗的时间。 两个时间几乎没有缝隙的衔接了起来。 所以‘小女孩手术结束后，戚阿姨就生病了，而且病情一天一天严重，无法控制’这些仅仅是她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过证明。 而戚明洲的反应恰恰证明，她隐约接近了答案。 否则戚明洲会马上反驳她的言论。 而不是强忍着情绪，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真的是因为那场手术吗。 助理走到唐雨跟前，“小姐，请吧。” 唐雨缓缓的站起身，看着戚明洲的背影，忍不住提了提声音，“如果戚阿姨是因为这场手术而出现的意外，而不是重病，为什么不能告诉边炀？” 告诉边炀，他跟边叔叔的误会就能解开。 告诉边炀，戚阿姨不是因为讨厌他才不愿意见他最后一面，他能从无尽的自责和歉疚里中走出来。 戚明洲吐了一口气，视线落在窗外，“孩子，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也是我姐的遗愿，不希望任何人追究下去，你回去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只是低沉的嗓音，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小姐，请吧，别让戚总为难。” 助理的语气重了点。 唐雨哑着嗓音，眼圈终于忍不住红了，“边炀见戚阿姨最后一面的时候，吵得很厉害，后来戚阿姨住院，一直不愿意见他，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他过得很不好，一点都不坚强，拽得要死，实际上会一个人淋雨，一个人偷偷的哭，一个人去消化坏情绪，边炀他……其实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可是戚阿姨和边叔叔把他想得太厉害了，你们都把他想得太厉害了，他明明那么渴望你们……” 她垂着长睫，声音微微颤栗。 “你们都很爱他，却让他连跟戚阿姨好好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真的为他考虑过吗……” 戚明洲沉默了很久，背影寂寥。 唐雨被带离了办公室。 戚明洲坐在椅子上，仰头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脑海里一遍遍浮现的，是姐姐过世前形容枯槁的样子。 戚明宛很爱边炀，所以没有让他见她最狼狈的一面。 她没有错，可想见母亲最后一面的边炀也没有错。 好好的一个家如今闹得分崩离析，每个人都变得那么难过。 安静的办公室里，他轻言，“姐姐，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 戚明洲本以为唐雨碰壁过一次就会放弃了。 谁知道第二天，她竟然拿着书和小毯子，直接在他公司楼下的沙发区‘住’下了。 每天上班的时候跟他打招呼，说，“戚叔叔早上好。” 下班的时候，又起身说，“戚叔叔明天见。” 听前台说，这姑娘特有耐力，饿了就点外卖，吃完把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渴了就用带来的水杯接公司的热水，然后就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看书，除了去卫生间，一看就是一天，非常乖巧。 有一次戚明洲出差了好几天，回来之后，下意识的朝沙发区看。 小姑娘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见到他，马上扬起干净的笑，同他打招呼。 以至于现在全公司都认识她了。 戚明洲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边炀这小女朋友真不是一般的倔。 一个星期后，戚明洲终于熬不住，让助理把人叫去办公室。 唐雨进去时，戚明洲正在处理文件，听到声音，抬头看她，“你天天来这，边炀就不管你？” “我告诉他我在闭关看书，暂不约会。” 唐雨走到他办公桌的对面，眼神询问他是否可以坐下。 戚明洲好笑，“你天天来我公司也没问我的意见，现在倒是开始问了？” 唐雨有点不好意思的坐下，布包规矩的放在膝盖上，“很抱歉这段时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戚明洲失笑，“倒是没有添麻烦，可我知道，就算我每一次都赶你走，你依旧还会来。” 他问她，“想喝点什么？” 唐雨摇摇头，她问，“戚叔叔，是不是想劝我放弃。” 戚明洲闭了闭眼，缓缓开口，“我会把真相告诉你，因为知道真相后，你自然就会放弃了。” 唐雨呼吸放慢。 办公室寂静，只有戚明洲沙哑的声音。 “你见到的那小女孩叫莹莹，年末因为突发急症送到阿炀母亲所在的医院，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等到检查报告出来，必须要马上进行手术，患者的父母却担心医院不肯接收病患，而隐瞒了孩子患有HIV病史，那孩子手术中出血情况严重……”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很多，“血，迸射到了主刀医生的眼睛里，造成了HIV暴露。” 唐雨的手指一点点攥紧，呼吸滞了下来。 “手术进行了十二个小时，检查报告出来时，医院的人才知道患者是HIV阳性，而我姐因为高强度的手术工作，做完最后的缝合，人就当场昏迷了过去，阻断药是被护士硬塞进喉咙里的。” 戚明洲苦涩的扯了下唇角，“可还是晚了。” 唐雨的嗓子像被什么哽住，艰涩的出声，“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不是可以实现完全阻断吗。” “我们比谁都希望可以百分之百阻断，可偏偏她这样好的人，成了那百分之零点一……” 戚明洲低声，“我姐从小就患有炎性肌病，免疫力一向很差，再加上那段时间她旧疾发作，本来已经提交了休假申请，可当时医院能做那小女孩手术的医生只有我姐。” 他嗓音晦涩，心脏难受得泛疼，“老天真是会开玩笑，如果她早一天离开医院，如果她没那么善良坚持做完那场手术，或许就不会……” 戚明洲双手抵着额头，鼻音浓重，“HIV很快让她的免疫系统迅速瘫痪，一个星期后，她只能住在重症监护室靠带着呼吸机喘气，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天一天瘦弱，一天比一天枯槁，却无能无力…… 而那个小女孩的母亲，也是我姐曾经救过的一个病患，或许是觉得歉疚，又或许是怕医院和姐夫追究责任，从医院楼上……跳下去了。” ------------ 第142章 绝不复议，绝不上诉 时间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唐雨被拽进一片难以呼吸的空间。 一瞬间，仿佛只能听得见自己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无比沉重。 戚明洲苍白的手指颤了颤，取下镜框，眼里的灰败显露出来，“一场手术，两条人命，一旦事情纰漏出去，那个已经失去母亲的小女孩，兴许连父亲都会失去，再也没有一家医院会愿意接收他们，所以我姐临终前让我们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她说，她喜欢那个孩子，那孩子是她用命救回来的，她希望……那孩子将来万事无忧，一生顺遂。” 唐雨唇角抿得直紧，低下头，眼圈骤然红了。 “所以，我们封锁了所有的消息，那孩子才可以在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戚明洲声音颤了颤，“这就是真相。” 室内的光影一半明一半暗。 他看向面前的小姑娘，泛红的眼睛柔和，“我知道你坚持来找我，是为了边炀，我很高兴，他能拥有一个这样在乎他的恋人，但是孩子，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无法保证边炀知道真相后，不会一怒之下去报复导致他母亲感染HIV去世的那家人。 那孩子的父亲性格固执，在他妻子去世后，始终认为是我们逼死了他的妻子，几次三番站在楼顶以死相逼，做出了过度防备的举动，他是HIV感染者，一旦遭到刺激，万一选择自杀，去重复那孩子母亲的路，或是选择报复社会，边炀身上就会无端背负一条甚至几条人命……这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戚明洲问她，“所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你敢赌吗。” 走出戚明洲的公司，唐雨目光有些失焦，在街头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如果是她，她会怎么选择…… 临走前，戚明洲给她看了一条监控。 在戚明宛宣告死亡后，病房里只有边城悲忸的哭声。 他像个疯了一样，抱住戚明宛的尸体，怒吼着，不许任何人碰。 病房被砸得粉碎，所有的仪器都倒在地上，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断从手机里传出，全是边城的绝望。 那种哭声寒凉的让人从骨子里轻轻颤栗。 可床上枯槁成薄薄一片的女人已经听不见了。 她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任凭他怎么哀求、祈祷都没有一点反应。 她的身体逐渐冰冷，边城耐心的捂了好久都没有用。 直到护士强行把他拉开，他疯狂的扑上去，将脸颊深深的埋入妻子的颈窝里，亲吻她，然后咬破了她的唇瓣，护士见状惊呼一声，七八个人上前按住了他，强行给他塞下阻断剂。 紧接着戚明宛的尸体就被拉走火化，她所有用过的物品都要焚烧。 最后，留给边城的是一室空白。 他无助的站在那，好像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不久前还跟他约好去听音乐会，去看画展，约好一起策划儿子生日的妻子，为什么就不见了。 整个人被抽走了灵魂，蜷缩在地面上，抱着她仅剩的物品泣不成声。 唐雨摸了摸脸颊，脸上的泪水竟悄悄的流满面。 如果当时边炀也在，那是不是会如边城一样崩溃？ 边叔叔如此深爱戚阿姨，甚至想和她一起去死，又怎么会出轨？ 可这些，边炀都不知道。 他那么爱他的母亲，如果知道母亲是因为那家人刻意隐瞒了HIV病情感染身亡，他又怎么会对那家人轻易原谅？ 戚明洲说得不错，如果边炀真的去找了那家人，万一刺激到对方，谁都无法想象后续发生的结果，也没法承担这个责任。 边炀才十九岁，他那么好那么好…… 他的人生盛大灿烂，他未来光明一片，他不能有任何污点，更不能背负人命。 唐雨死死地捏着包袋，蹲在街头，抱住膝盖，将脸颊埋在手臂之间，艰涩的难以呼吸。 那么谁该对那么好的戚阿姨负责？ 谁该对深爱妻子的边叔叔负责？ 那么谁该对……边炀负责？ “小姑娘，你没事吧？” 路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唐雨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她擦了擦眼睛，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嘴唇张了张, 却因排山倒海而来的钝痛感，哽咽得难受,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摇头，就是想边炀了，很想。 唐雨没有坐地铁，打了车回医院。 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跑。 景色不断的从身侧倒退，风刮在她耳边，刺进肺里。 她跑得喘气，直到进了医院大厅，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形。 他站在人群里，仰头，静静的看挂在上面的照片。 形单影只，好似被遗弃。 边炀腰身一紧，毫无预兆的被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腰身，将他从放空的思绪里拽出。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刚要把人扔出去，身后传来小姑娘又哑又软的嗓音。 “边炀。” 他的身体瞬间放松。 想转身过来，腰身却被她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这还不到七点呢。” 边炀的指腹摩挲着她圈在腰上的手背，轻哼了一声，“不是说七点之前都闭关不见我的吗。” 小姑娘先前规定了，闭关期间，七点之后才能见面。 他就跟灰姑娘似的，每天都得眼巴巴的等到那时候。 “以后不用等到七点了，闭关结束。” 她嗓音闷闷的。 边炀觉得她情绪不太对，转身过来抬起她的小脸，“哭了？” 唐雨摇头，“没有啊。” 她挤出一抹难看的笑，“跑得太快，风进眼睛里了。” “跑这么快做什么。”他皱眉，掌心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想见你啊。” 她踮起脚尖，双手搂着少年的颈窝，在他怀里蹭了蹭，“特别想。” 边炀呼吸都放轻了，弯下腰，让她可以不用踮脚，嘀咕，“还算有良心。” 唐雨在他耳边轻声，“那我每天都想你。” 边炀心跳慢了一拍，扶着小姑娘的肩膀，认认真真的看她看了很久，“唐小雨，你重复一遍。” 唐雨微仰着头，“我说，我会每天都好好想你的。” 边炀看她的眼神，闪烁着审视，好像在看一个冒牌雨，“你老实交代，你该不会偷摸的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吧？！” 平常怎么骗都不说的，现在居然把话说得那么好听。 必然有诈。 “……” 唐雨鼓了鼓腮，“我认真的。” 边炀看了她一会儿，自顾自的说了句，“难道说看书真能提高思想觉悟啊。” 他瞧了眼小姑娘，“那行吧，唐小雨以后每天都要想我。”片刻后，他忽然改口，拖着尾音，不情不愿的，“隔一天想一次也成。” 唐雨，“啊？” 边炀揉捏着她软软的小手，视线牢牢的定住她的脸庞，“万一你哪天想腻了，以后都不想了怎么办呐。” 唐雨听完一颗心又酸又胀，把他的掌心摊开，在上面一笔一画的写。 边炀疑惑，不知道她画得是什么。 唐雨解释说，“这是法院的判决书公章。” 边炀低头看她，她映入少年的眼中，声线干净而沉静，像是在读庄重的誓言，“现在我宣布最终判决，唐雨的心永久赠予边炀，占有，使用，处分，所有权都归边炀所有。” 往后此生，绝不复议，绝不上诉。 边炀的心脏，在此刻雷鸣。 他家小姑娘要是想哄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心甘情愿的把心都给掏出来。 “你这都跟谁学的，净会哄我。” 虽是这么说，少年忍不住弯起唇角，像被顺毛的样子。 唐雨摇头，“我没有哄你。” 她嗓音轻轻的，眼神纯粹认真，“唐大律师，向来说到做到。” 边炀轻笑，“好，我信我的唐大律师。”低头瞧着她那颗心，冷白的指尖沿着她温软的脸颊一路下滑，直至很轻地捏抬起她的下巴。 视线凝视着她的脸，他说，“毕竟你说什么，我都信。” ------------ 第143章 她不是什么好人！ 艾滋病病人所在的楼比较特殊。 除了医护人员，基本没什么人过去。 汉子打完工，带着一身的汗水回到医院，往日病房传出来的要么是女儿打碎东西的声音，要么是哭声。 而今天里面竟然传出来女孩清冷的笑声。 他推开门一看，女儿乖巧的躺在床头，手上拿着一个红绳，正玩得不亦乐乎。 红绳在她指尖迅速变换，每个样式都不同。 看到父亲，她眼睛一亮，“爸爸！” 汉子推门进来，买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上面是刚长出来的头发，他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很多，“莹莹，吃饭了。” “嗯！”莹莹竟然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菜，乖得让汉子有些不适应。 吃完饭，洗澡、睡觉，全程都没有哭闹。 从第一天的红绳，到第二天的小蛋糕，再到一副平白出现的象棋……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开口询问女儿，“莹莹，爸爸去上班期间，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了？” 莹莹用力点头，“是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教我玩编绳，她好厉害啊，什么样式都会！” “她带来的小蛋糕可甜了！” “还教我下五子棋，下象棋。” 说着，小女孩耷拉着脑袋，“我每次都赢不了她，我还求她让让我，她告诉我说，想赢游戏，要靠自己，而不是别人的施舍，她鼓励我，说只要好好养病，争取早点出院，就能上学读书，那时候我就能赢过她了，爸爸，我真的可以上学吗？我想靠自己赢姐姐一次！” 看着女儿眼里的期冀，男人的心脏一痛。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能接收艾滋病病人的学校。 “莹莹。”他问，“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子？” 莹莹双手比划了一下，“那么高，头发长长的，很漂亮，尤其是眼睛，她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爸爸，我以后也要留长头发，像姐姐一样漂亮！” 男人陡然沉默了下来，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都是盘发。 只有那个给他递过纸巾的女孩，是莹莹描述的这样。 “莹莹，以后不许再让她进来了，明白吗？” 莹莹一愣，有些着急，“为什么？！” 男人冷着脸，“总之不许！她不是什么好人！她会把我们赶出医院的！” “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你说谎！”莹莹眼眶红了。 “别人都躲着莹莹，只有姐姐不会，别人不告诉莹莹戚妈妈去哪里了，只有她告诉了莹莹，姐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爸爸，你为什么要说谎！” 男人神色一滞，声音有些发颤，“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戚妈妈才没有去世，她只是请假了，和她丈夫去听音乐会，去看画展了！戚妈妈过得很快乐，还说他们正准备给戚妈妈的儿子策划生日呢，姐姐还给我看了大哥哥的照片，大哥哥好帅呀，跟戚妈妈长得很像！” 男人的身体僵硬在原地。 莹莹欣喜的说，“爸爸，戚妈妈真的没有骗我哦，之前她就炫耀说，她有个很帅的儿子，还说我将来说不定会见到，爸爸，我真的见到了。”又有些遗憾，“可是我见到的只是照片，姐姐告诉我，本人更帅，我好想见见呀。” 病房里只有女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从女儿口中，他知道了，戚院长有个很爱她的丈夫，有个很帅的儿子。 她已经休假去跟丈夫听音乐会、看画展了，还跟丈夫一起为儿子庆生。 可是戚院长……已经死了啊…… 男人不知道怎么从病房里出来的，女儿已经哄睡了，医院走廊里寂静一片。 他疲惫的靠在墙上，双眼无神的盯着上方的白灯。 白灯把被晒伤的皮肤照得清晰。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夹在颤抖粗糙的手里。 身后响起，“这里不能抽烟。” 他偏头，看到小姑娘安静的站在不远处，怀里捧着一束新开的月季。 “果然是你。” 他迅速直起身，浑身竖起防备和警惕。 唐雨站在那没动，“这花是新开的，莹莹说她喜欢月季，我把上面的刺和叶都去掉了，只留了花，不会弄伤她。” 男人没有说话，她试探性的走过去，把花递给他。 男人看着花失神了好久，才接过，声音微微颤栗，“……谢谢。” 唐雨转身离开，男人忽然叫住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雨顿住脚步，偏头看他，语气平静，“我只是在做戚院长没做完的事。” 男人眼睛发红，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把花狠狠扔在地上，“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 唐雨轻轻摇头，清透的眼睛很静，“叔叔，我理解你的恐惧。”白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光晕柔和，“其实我挺羡慕的莹莹的，她有个好爸爸，她的爸爸在她患病期间从来没想过抛弃她，每天去工地风吹日晒，在尽力扛起一个家……” 男人暴怒的情绪，在她轻缓的嗓音中，渐渐平复下来。 他从她身上没有感知到任何攻击性。 “我没有任何疾病，我爸妈离婚的时候都不要我，觉得我是个女孩，是个累赘。” 她扯了扯唇角。 但很平静。 可以平静的撕开伤疤。 因为她已然走出泥淖，那些往事再也无法击垮她。 “其实他们刚离婚的时候，我偷偷去找过他们，那时候我很饿，实在是没钱吃饭了，可到了之后才发现，他们有了新的孩子，他举着孩子，亲昵欣喜的叫那个孩子‘宝贝’，却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我，我也从来没见过他们对我笑，那时候我就明白，他们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不喜欢我……” 唐雨说，“我努力学习，考第一名。”摇了摇头，“他们依旧不喜欢我，我陷入否定，无法自拔，在学校还被同学孤立欺负，我甚至产生过轻生的念头，我想，或许我死了，他们才能想起我吧……” 男人抿紧嘴角，看着面前瘦弱的小姑娘，很难想象她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 只要提到那个人，她就笑起来，眉眼弯成了月牙，像是被阳光笼罩。 “他告诉我说，要好好保护自己，说我很棒，夸说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唐雨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花，把每一枝花都整理得很好，然后递给他，“您也是。” 她说，“您把莹莹照顾得很好，不管您曾经做错过什么，但您一定是位好父亲。” 男人盯着那花，捏紧的拳头颤抖。 片刻后他红了眼圈，双手捂住脸，什么也不说，肩膀哭得耸动着，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寂静的走廊静得针落可闻，只有男人悲凉压抑的啜泣声。 ------------ 第144章 真相 男人的名字叫张德兴，为了方便照顾女儿，在医院附近的工地找了份扛钢筋的工作。 每天早出晚归，中午买了饭送到女儿病房，又会匆匆赶去工地。 每天比正常工人要多工作两个小时，为了能多赚一些钱。 他说，“我们俩都没啥文化，我妻子嫁给我后，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跳楼的那天，她跟我说，她赚不了多少钱，她撑不下去了，能为这个家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 声音颤了颤，他擦去眼泪。 “我没想到她会跳楼，到现在我都没敢告诉莹莹，她妈妈已经去世了，我骗她说，妈妈是去姥姥家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戚院长……是很好的人，我对不住她，我们一家人都对不住她，可是我们也要生活下去，我妻子已经死了，难道我们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张德兴埋下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我的女儿，如果谁要是做出伤害我女儿的事情，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唐雨和他坐在楼下花园里的长椅上，听到这些，静默了许久。 她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无边无际的月色。 “戚阿姨是我们县城第一位全国状元，很难想象她在父母去世后，是如何带着弟弟一步步走进帝都的，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选一个高枕无忧的职业，金融或者IT，什么都好，赚钱都很快。” “可是她偏偏走了一条最难的路，学医很辛苦，要背数不完的书，做数不完的实验，她从小县城到能为你的女儿治病，足足花了二十九年……” 男人的嘴唇颤了颤。 唐雨眨了眨湿润的眼，“叔叔，你不知道吧，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戚院长患有炎性肌病，在你女儿急救的前一天，她已经提交了休假申请，当时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几乎站不稳，可能为您女儿做手术的只有她一个人。” 张德兴摇头，“别说了。” 她望着远处，“足足十二个小时的手术，她是怎么撑过来的，在做完手术缝合完毕的那一刻就昏迷了过去，那是她坚持的极限，就连阻断药都是护士强行塞进嘴里的。” “别说了……”张德兴很痛苦，“求求你别说了……” 唐雨轻轻摇头，“我没有在逼你，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救了莹莹。” “我知道戚院长很好！我知道……！” 张德兴用猩红的眼睛看她，“那我们就该死吗？我女儿就该死吗？” “你知不知道我身上的艾滋病，我女儿身上的艾滋病哪里来的！” “就是这些医院，全是这些医院害的！” 唐雨怔然了一会儿，唇角牵动，“医院？” 张德兴冷笑，“前几年我在我们老家的流动献血车献了血，她们说献血就能发面包和果汁，我就去了……”他的脸埋在掌心里，“后来我就感染上了艾滋病，但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直到我女儿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带她去县城医院检查，才知道她患上了艾滋。” 他搬钢筋弄伤了胳膊，血弄到了身上，无意间感染了女儿。 经过医院检查，才知道他是传染源。 唯一庆幸的是，当时妻子没有感染，可如今妻子也…… 张德兴讽刺的问她，“你来找我，那你说我该去找谁？谁又对我，对我的女儿负责？！” 男人的步步逼问，让唐雨瞬间噤声。 心口像是被什么血肉模糊的撕开，她一瞬间没了任何表情，思绪纷杂的要把她窒息。 “你看吧。”他苦笑，“谁都不能。” “说我自私也好，恩将仇报也罢，我都认了，因为我……别无他法。” 没人知道这些年他经历过的白眼和嫌恶，没人知道体会他和妻子抱着孩子求助无门的恐慌和绝望…… 那些医院一听到他们是艾滋病病人，立刻拒绝治疗。 甚至让保安拦住大门，不让他们进。 他死了可以，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就这样一点点的死在他怀里。 后来，她妻子来北京的医院看病，遇到了戚院长。 像是老天开眼一样，戚院长人很好，主攻心胸外科，她和别的医生都不一样，得知他们家的家庭情况不好，没有医保，还向医院申请减免了医药费。 而他们……卑鄙的利用了戚院长的善良。 “我对不起戚院长，对不起她的家人，同样，这些医院也对不起我们一家人！” “不是这样的。”唐雨蓦地开口。 张德兴讥嘲，“怎么，你想替她报复我？” 唐雨冷声，“这代价应该由害你的人偿还，而不是无辜的人。” “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张德兴讽，“如果我当时得到了正义，我拿到赔偿去治疗我和我女儿的病，你觉得我会说出这种话？我妻子还会跳楼？” 就是因为他得不到正义。 “那些医院嘲弄我说，我身上的艾滋不知道从哪感染的，他们才不负责！如果我能得到善待，我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近乎目眦欲裂。 唐雨平静了一会儿，“如果你能呢。” 张德兴看着她明亮而清冷的眼睛，一时间怔住，“什、什么？” “如果你能得到该有的正义，你会公开向戚院长道歉吗。” 张德兴抬头，“这不可能的，如果能查出来，早就能查出来了，我也报过警，没用的……”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唐雨起身，身上笼了层很淡的月光，声音柔和而坚定。 “总要试一试吧，如果我能给你一个真相，那么请你给所有人一个真相。” 她低声，“因为你这声道歉，有人等了很久。” 张德兴一时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板瘦弱，却好像能肩任所有的重量，眼神格外的明亮、坚韧，好似任何污秽都染不了半点。 也是，这个年纪，正是对这个世界充满渴望和期冀的时候。 他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总比让她一直纠缠得好。 所以他说，“如果你能做到，那么我也能做到，如果你做不到，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女儿的面前！” 唐雨抿了抿唇角，“好，我答应你。” 她把放在凳子上的月季花，递给他，“这个，请转交给莹莹，毕竟，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张德兴看着手上的花，再抬头时，她削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里不见了。 ------------ 第145章 所谓的旅行 “你要去旅行？” 听到消息后，边炀马上说，“我马上回去收拾东西，跟你一起去。” 唐雨轻轻拽住他的衣角，微仰起头，嗓音软软的开口，“可是我已经跟汪晴约好了，这是属于我们女孩子的旅行，你跟过去不合适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把我自个儿扔在这里，你出去鬼混是吧。” 唐雨眨了眨眼睛，“毕业旅行怎么能是鬼混呢……” 边炀声音跟他的眼神一样怨气很重，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脑袋，“前两天某人才跟我说，要每天都想我，然后转眼就要跟别人单独出去旅行……唐小雨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过分吗！” 唐雨抱着他的手臂晃呀晃，“都是汪晴，汪晴非要拉着我一起出去旅游，我原本是想带你的，可是她说带上你，她就不去了……” 这锅，暂时甩给汪晴背一下吧。 她眼神可怜巴巴的，“我就她一个好朋友，总不好拒绝吧。” 边炀鼻息轻哼一声，“所以你就为了好朋友，不要你的男朋友。” “要的要的！我只是去毕业旅行，又不是不回来了。” 边炀没吭声，给她一个窄腰宽肩的冷漠的背影，让她自己猜。 唐雨绕到他面前，这边没什么人，她伸出的双手虚虚的圈在少年劲瘦的腰身，撒娇似的，“再说了，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吗，之前咱们每一天都腻在一起，你都没有自己的时间，正好我出去旅行的这段时间，你也可以跟你的朋友聚一聚。” 边炀垂着眼帘，姿态高高的掠她，不冷不淡的，“我看你就是嫌我烦了。” 唐雨求生欲极强的晃脑袋，“当然不是！” “那怎么办。”她耷拉着脑袋，“我都答应汪晴了，这时候放她鸽子的话，她肯定不会原谅我了。” 余光偷偷的看他，对上边炀审视的目光，顿时又垂头丧气的，“不过为了男朋友也就只能这样了，反正朋友还能交，但是男朋友就一个，还是男朋友比较重要，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说不去了。” 她叹着气拿出手机，要给汪晴打电话。 边炀抿了抿唇角，把她的手机从掌心抽了出去。 唐雨低头时唇角微弯了一下，又很快压平，抬头又故作迷茫的看他，“怎么了？” “出去旅行……也行。” 边炀妥协了，又似带着克制。 他家小姑娘的社交圈子不大，平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怎么忍心真让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哪怕他一点都不想让她去。 “你把旅行路线发给我。” 他让一步，远远的跟在后边，不让汪晴发现总行吧。 唐雨马上摇头，“路线给了你，你肯定跟过去了。”她轻轻说，“这样我们玩得不自在，你也浪费时间，倒不如不去了。” 边炀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舌尖抵了抵脸腮，给他气笑了。 这是彻底在嫌弃他碍事了！ 唐雨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一脸乖的样子，实际在以退为进，“你不要为难了，总归我不去了。” “得了吧，少在这跟我演！” 边炀轻抿着唇，伸手撒气似的把她的头发揉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出去旅行。” 唐雨顶着鸡窝头甜甜的冲他笑。 “还笑。”也就她有这个本事，让边炀气得最后没脾气。 气了半天，最后无奈的伸出手，冷白的指尖轻轻的打理小姑娘刚才被他弄乱的头发，“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讪，尤其是男人。” 他每叮嘱一个注意事项，唐雨就乖乖的点头。 “不给我发路线图，那到一个地方总能给我拍一张照片报平安吧？” 边炀把她耳边的发丝别在耳后，顺势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低声，“见不到本人，起码让我看到照片睹物思人。” “嗯！”唐雨眼睛微微亮，“边炀你真好！” 明明不舍得她去，还是妥协了。 “别给老子发好人卡！” 他捏她的脸陡然用力，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狠狠的样子，唐雨被捏得都有点疼了，“要是哪天没发照片，我就杀过去，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能把你逮回来！” 唐雨鼓着腮连连点头，“不用你逮，我长了腿，会自己跑回你身边的。” 边炀才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算是饶过她。 垂下脑袋的唐雨轻轻松了一口气，算是蒙混过关了。 当天，唐雨就坐了高铁离开了帝都。 她跟长了小翅膀一样，转眼飞得无影无踪，从高铁站出来的边炀，整个人都显得空落落的。 就好像她一走，把帝都的温度也全都带走了。 可他想要唐小雨，喜欢唐小雨，是想她此生都平安喜乐、百岁无忧，而不是折了她的翅膀，把她束缚在身边。 —— 唐雨在边炀走后，就马上鬼鬼祟祟的去了另外一个站台。 去往民权县的站台。 这段时间，根据张德兴提供的地址和信息，她联系了当地的警方，并且寻求了师兄师姐的帮助。 师兄师姐们在这个行业深耕数十年，早就有了根深蒂固的人脉。 庆幸的是，有个师兄的律师事务所就在民权县直属的市区，在当地名声很大。 师兄在一年前也接过关于艾滋病感染的案子，同样苦于受害者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案子一直搁置，唐雨不确定是不是同一起，打算去民权县跟进一趟。 到民权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的不成样子。 师兄年纪比她大二十岁，今年三十八。 见到小姑娘拎着行李箱，俏生生的站在那，师兄脸上的笑容和善又新奇。 现在不是流行什么美颜吗，小姑娘发的照片多多少少都美颜过，可他这小师妹真人比照片漂亮多了，那皮肤白的在夜里能发光似的。 “师兄！” 唐雨远远的就认出了他，招手。 之前他们互发过照片。 师兄替她拎过行李箱，边往车的方向走边说，“今天太晚了，我订了警局附近的酒店，你住在那里方便明天一起去警察局。” “谢谢师兄！” 唐雨甜甜的道谢，叫得他心生欢喜。 师兄发动车，“我女儿跟你差了五岁，她今年十三，我看你啊，就跟我看我女儿一样，就别跟师兄客气，待会儿把行李放好，师兄带你回家里坐坐，我媳妇儿知道你来，提前做了一桌子好菜呢！” 师兄人很好，说话直接又温和。 唐雨手里捏着安全带，心里很温暖，“谢谢师兄！” ------------ 第146章 最强卧底 吃饭的时候，她还偷偷拍了张美食图片，自拍也刻意避开了师兄家里的装饰。 然后又让在外边毕业旅游的汪晴发来几张风景图。 合在一起发给边炀报平安。 吃完饭，师兄送她回到酒店，边炀恰好给她打来视频。 看到她在酒店，也没有怀疑什么，聊了两句，唐雨借口困了，就催他去睡。 而自己挑灯夜战，把师兄送来的几十厘米厚的卷宗看到凌晨三点，才不知不觉的趴在桌子上睡着。 师兄来找她时，唐雨就已经收拾好了，在酒店楼下等他。 把厚厚的卷宗还给他，“师兄，你的受害人跟我认识的受害人感染途径是一致的，重叠时间都是去年三月份献血的日期，也就是说我们的案子大概率是同一起。” 师兄笑了笑，把卷宗接过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捋清了时间线，我看完张德兴的卷宗，跟你想的一样，他的感染途径跟我的受害者刘芳华高度重叠，所以才会让你来民权一趟。” “实际上这个案子在今年五月份就有了线索，警方已经沿着献血车这条线查到了相关医院，紧接着，警方又顺着这条线查到提供给他们一次性针管器具的相关厂商，这些厂商里面其中有一家厂商是重点怀疑对象，但目前警方还没有相关证据。” 两人简单吃了些早餐，就去了警局。 师兄经常打官司，跟警局的人早就熟识。 关于这个案子，省卫生临床检验中心、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等专家已经联合警方组成调查组。 调查组的负责人把他们叫进办公室详谈。 办公室里都是该项目的成员。 师兄向警方介绍了唐雨，说她是律师，其实唐雨并没有律师执照，甚至还没正式办理入学……她当然也没否认。 调查组组长站在空地，指了指背后黑板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图，说，“目前，我们已经把目标锁定在这家叫‘建州’的一次性医疗器材生产厂，根据我们现有的资料和调查发现，张德兴和刘芳华等献血者所去的那辆献血车内配置的一次性器具均来自这家厂。 一般情况下，流动车里采集的血液样本会直接运送医院，废弃后的一次性采血器具要经过高压灭菌、或化学消毒处理后，再由统一的垃圾转运公司集中处理，所有环节都会有专人签字、称重，直至销毁。 然而这辆车使用后的采血器具并没有直接运送到医院，所以我们怀疑该医院跟这家生产厂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打算安排卧底去探查。” 他拿出一张传单，“这是建州生产厂前几天发出来的招工广告，他们每年暑假只招学生，不招社会工作人员。” “学生涉世不深，劳动廉价，心眼少又好拿捏，对他们来说，学生最合适不过。” “但现在的问题是，那厂子在民权县开办了四五年，早就对警局的人了如指掌了，如果安排我们的人进去，恐怕会打草惊蛇啊。” 组长看向其中一个同事，“今年上面拨的新人什么时候入职？” “头儿，人要到九月份才能来。” 组长闻言沉默了。 现在才七月份，两个月哪能等得起。 其中一名女同志立刻举手说，“我可以，我是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一直在市区工作，他们应该没见过我，而且我毕业才一年，应该还能装学生……吧？” 她笑得讪讪的，感觉自己有点装嫩的嫌疑。 组长看了她一眼，她确实年轻，但是眼神不够‘傻’。 一看就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显得有些圆滑。 “我也行。” 一直站在角落里旁听的唐雨缓缓举起手。 师兄诧异的看她一眼，连忙想把她的手按下，可全屋子里的警察已经看过来了。 “我今年大一。”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一双眼睛干净得像琉璃珠，“他们认不出我。” 她等不到九月份了。 组长看了她一会儿，神情严肃，“小姑娘，虽然你是大学生，符合广告上的要求，可你不是我们警局的人，卧底可是有风险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唐雨往前走了一步，“我可以和那个姐姐一起去，互相做身份，他们应该不会怀疑什么。”顿了顿，看向组长，“而且我相信，警方会保证我们的安全。” 全屋子沉默下来，又欣赏小姑娘的勇气。 师兄问她，“你真的考虑好了？” 律师不过是拿钱办事，即便正义感爆棚，毕竟不是人民警察，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唐雨点了点头，“师兄你放心吧。” 有人还在等她，她会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 师兄嘴唇动了动，看她坚持，也不再说什么。 调查组的人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最终拍定三个人同她们一起去面试。 一个是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女同志，另一个是临时从市区调派过来的年轻男同志，比女同志大了几个月，另一个就是唐雨。 三个人互相帮扶照应，再加上警局的高科技，安全不成问题。 “耳钉是微型摄像头，对讲机可以塞进耳朵深层，你们三个都戴好，防水防电防火，扫描仪都扫不出来，我们会通过摄像头拍摄厂房的内部场景，也能听到你们的声音，同你们对话，所以你们放心，一旦遇到危险，我们会立刻终止计划，进去营救。” 唐雨摸了摸耳钉。 她没耳洞，这是刚打的，还有点疼。 小小的一个，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微型摄像头。 不仅如此，她们还要改名字，伪造一份新的身份证明。 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女同志黎芝芝，更名为黎书。 临时从市区调派过来的男同志周忠民，更名为周大伟。 而唐雨……她说，“我改成记时雨吧。” 边炀是她生命中炽烈的骄阳，那她就做他生命里的一场及时雨。 —— 翌日，三个人就来到厂里应聘。 但只留下了两位女性，男同志被paSS了。 不只是他，凡是来应聘的男性都没有通过。 唐雨和黎芝芝被带进去的时候，黎芝芝犯嘀咕，“为什么只要女性啊。” 唐雨环顾四周，厂子里埋头工作的员工基本都是女性，她说，“大概他们觉得女性力气小，就算闹出什么事，也比较好控制吧。” 领头的把她们领到一间厂房。 厂房组长马上就给她们分配了任务。 流水线工作，简单而重复。 唐雨的工作就是给传送带上的半成品医疗器具上帽。 她们在流水线足足干了三天，手腕子都酸了。 吃饭的时候黎芝芝唉声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更郁闷的是，她们成天做这种工作，哪能接触到什么机密啊。 然后看了眼埋头吭哧吭哧干饭的唐雨。 她嘴角一抽，“你的胃口真好……” 唐雨舔了舔粘在嘴巴上的米饭，“我开学前必须增重到九十五斤，要不然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黎芝芝：“……行吧。” 人比人气死人，她减一斤都恨不得放鞭炮庆祝，这居然还有硬性指标要求增重的！ 黎芝芝戳着米饭，“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咱们总不能一直在流水线上吧？”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坐到她们身边。 是同车间的工友。 黎芝芝瞬间噤声。 “这一顿饭太贵了，两个菜居然要十五块钱！咱们一天的工资也不过一百五十块，食堂也太坑了！”工友边吃边埋怨。 另一个工友揶揄，“那你努努力争取当组长呗，组长一天三百块，而且免餐费。” 唐雨眼前顿时一亮，“你们说当组长就能免费吃饭，还能提高工资？！” “那当然了，毕竟是组长嘛，待遇肯定要好点啦。” 几个人说说笑笑。 万万没想到，隔天下午，唐雨就因为给出一套完整的提高流水线生产效率的方案，而晋升成为了第三车间的组长。 黎芝芝：“……” 昨天开玩笑的两位工友：“……” 监控室内的警察们：“……” ------------ 第147章 你已经完全融入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 黎芝芝在流水线拧螺丝，唐雨代表车间开总结会。 黎芝芝在流水线拧螺丝，唐雨因为在会议上指出领导报表中的关键数据错误，并给出正确计算结果，被会计室里的老大看中，把人强行调到了会计室。 黎芝芝在流水线拧螺丝，唐雨在会计室算算账、吹空调、喝奶茶、睡午觉…… 她们只有在午饭的时候碰面。 唐雨吧嗒吧嗒炫完一份午餐，就马不停蹄的要了第二份。 黎芝芝手上拿着筷子，看得嘴角直抽抽，“妹妹，你别忘了咱们是……”她左顾右看，小声，“咱们可是卧底啊！可我怎么感觉你已经完全融入他们了！” 唐雨左手大鸡腿，右手大龙虾，嘴里鼓鼓嚷嚷的，像个小松鼠，“反正不吃白不吃。” 餐盘里大虾鱼肉应有尽有，还有水果和牛奶，根本吃不完，分给黎芝芝好多。 这些普通工人去买都要花钱的。 而唐雨现在可是财务部部长眼前的大红人，可以免费吃。 “芝芝姐，你也多吃点。”唐雨又给她一只大鸡腿，“吃完我再去拿。” 黎芝芝狂汗：“……我感觉你不是来卧底的，而是来吃自助餐的。” 工友端着餐盘坐在他们身边。 唐雨性格好长得乖，年纪又是里面最小的，早就和工友们打成了一片。 看到唐雨餐盘里堆成小山一样的食物，即便习惯了，也瞠目结舌。 “小雨啊……你能吃得完这些吗？” 唐雨满嘴油，用力点头，“能的！” “我是感觉你比之前来胖了点。” 工友笑。 唐雨低头看自己的腰，还是没有肉肉。 她垂头丧气，“昨天刚称过，才九十斤。”还差五斤，还是得多吃点。 “才……九十斤！” 自己盘子里清汤寡水，她盘子里大鱼大肉。 工友肉眼可见的羡慕嫉妒恨，“这世界真特么不公平，有人撑得瘦腰细腿，有人饿得肥头大耳。” 唐雨已经能准确的叫出她们的名字，“粥粥，六车间还没报账，你记得提醒你们组长，下午去趟财务室，我要盘算这个月的总账了。” “啊？可是我们车间从来不用报账的啊。” 黎芝芝顿时竖起耳朵。 “有问题。”耳机里也迅速传来警察的声音，“小雨，芝芝，你们适当引导她们往下说，别太明显，免得打草惊蛇。” 蹲一个月，终于有点苗头了！ 唐雨把吸管“叭嗒”一下插在酸奶盖上，咬着吸管，闪烁着八卦的大眼睛问，“为什么你们车间不用报账呀，是因为你们组长有问题？！” 黎芝芝一愣。 这特么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警察也赶紧在耳机里，“小雨啊，你问得太直接了，你应该说，‘其他车间都报账了，所以我就问一下，六车间是不是忘了之类的’！” 结果耳机里就传来工友小声嘀咕的声音，“这不是我们组长的问题，是上面规定的，说我们车间不归厂里管，你说奇不奇怪。” 黎芝芝：“……？”这你也回答！ 警察：“……” 小姑娘一脸的单纯无害，那双眼睛纯粹得像是清泉，一眼能看到底。 问问题的功夫，也没耽误她喝牛奶，吃水果，嘴里鼓鼓囊囊的，就没停下来过。 她们当然不会对这样一个吃货设防。 甚至跟她一起八卦，“听说咱们厂比较特殊，名义上是建州，实际上有两个老板，前五个车间一个老板，唯独我们车间是另外一个老板，我听人说，他们是兄弟俩，还是混黑道的，现在反黑严重，才把厂子只挂在现在大老板头，二老板隐居幕后。” 唐雨把牛奶喝到底了，晃了晃瓶身没有了。 她起身说，“我再去拿一瓶，你们等我回来再继续八卦！” “去吧去吧，帮我也带一瓶，反正你拿不要钱，我们拿要钱。” 唐雨回了个“Ok”的手势。 小姑娘哒哒哒的跑去拿牛奶，发梢一晃一晃的。 工友撞了下黎芝芝的肩膀，“黎书，你怎么不让小雨拿，反正不要钱。” 黎芝芝嘴角一抽，“我吃饱了不怎么饿。” “确实，你也少吃点吧，脸都圆了。” 黎芝芝：“……” 她明明拧螺丝拧得都瘦了！ 吃饭的功夫，唐雨就把她们知道的信息全套出来了。 第六车间果然有问题。 吃完饭回财务室，部长还没回来。 她从兜里掏出一瓶牛奶，不舍的放在他的桌面上。 正巧被回来的部长看见，一脸无奈，“小雨，又给我带东西了？不是说以后不用帮我带了吗？” 监控室里的警察暗暗感叹小姑娘笼络人心的手段。 她连送部长一个月的牛奶，现在部长看唐雨的眼神，别说不设防，简直跟看亲闺女一样。 唐雨摇摇脑袋，似纠结了一会儿，才认真的坦白，“我觉得还是给您带一瓶比较好，毕竟中午我偷偷拿了十几瓶，已经超过厂里规定的免费指标了，心理上难免有点负罪感……可如果部长也喝了的话，那就是跟我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部长：“……” “你还真是……” 他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唐雨把牛奶又拿了回去，温温吞吞的说，“部长要是不想喝的话，那我就拿走了，毕竟我还在长个。”你已经不长了。 “……” 部长气笑了，额心直跳。 那么多妖魔鬼怪都想从财务部捞油水，可没见过贪几瓶牛奶的。 说她蠢吧，小姑娘算术天赋极高，他计算机还没按出来，她就已经能说出计算结果了。 说她聪明吧，她还缺心眼！ 每天就琢磨着怎么多吃点饭，唯一的目标就是要长到九十五斤。 不过就是这种人，他才敢留在身边用。 部长把文件扔在桌子上，“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 这是第一次，部长要求她参加饭局。 警察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没准能探听到什么。 结果他们的嘴还没张呢，唐雨就摇头拒绝了，“晚上啊，那不行，晚上我还有事。” 要是没接到边炀的视频，她就完蛋了。 监控室里的警察捶胸顿足，这么好的机会居然……！ 部长扯了扯嘴角。 这人不仅没心眼子，还贼没上进心！ “参加饭局的可都是厂子里的老板，你表现好就能转正，工资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万，“现在大学毕业生都不一定拿得到这个工资。” “小雨你先答……” 警察着急的话还没说完，唐雨坚定的摇头，“那也不行。” 监控室里的警察仰面泪流。 部长生气了，发火了，“你不去也得去！你个打工的还反抗起领导了！晚上的饭局你必须去，不去就卷铺盖走人！” 监控室里的警察：“……” 最后，唐雨叹气，“……那行吧。” 部长看她勉强的样子，简直快气死了！ 把桌子上的文件本该亲自整理的数据，直接甩给她，“饭局前整理好！” 说完，人气冲冲的走了。 唐雨像是个苦逼的打工人，翻开文件…… 额，是第六车间的数据。 ------------ 第148章 油菜花和咸鸭蛋 唐雨扫过上面的数字，成本那一栏居然为零。 监控室里的警察再也忍不住了！ “小雨，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必须要去！” 唐雨自然明白，她咬开牛奶，在嘴边咬着吸管，指尖从所有数据上划过。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有结果。” 这饭局，显然是跟这些数据有关。 “今晚我们会在他们聚会的地方部署警力！有哥哥姐姐们给你当后盾，你放心大胆去干！组织的希望就放在你身上了！” 彼时，黎芝芝还在流水线苦逼的拧螺丝，已经指望不上了。 唐雨慎重其事的点头，片刻后又纠结，“可是……如果我男朋友在打视频的时候发现我不在的话，他一定会杀过来的。” 她不是开玩笑，这是个相当严峻的问题。 这一个月内，为了‘应付’唐雨的男朋友，他们甚至跪求了警局技术专家专门给她……P图。 还得P得毫无痕迹的那种。 把唐雨完美无缺的溶在汪晴发来的照片里。 以至于现在，技术专家把P图技巧掌握得炉火纯青，已经准备去接婚纱照和写真修图的单子了…… “这样吧，你把手机留下，这样等你男朋友发微信的时候，让芝芝帮你回。” 貌似也只能这样了…… 唐雨其实还是不大放心，“要是露馅，可就惨了，我男朋友很聪明，你们一定要小心撒谎。” “……好的。” 到了晚上，唐雨和部长来到饭店。 居然要搜身。 扫描仪从她身上扫过的时候，监控室里的警察敛声屏息。 好在有惊无险，扫描仪没有扫出来警局的高科技。 “时雨，你连手机都没带？” 部长把手机交上去时，诧异的看唐雨。 唐雨很奇怪，一脸迷茫，“一定要带手机吗？” “不不不，不带最好！” 于是部长对她更放心了。 这小姑娘是真没心眼啊，连手机都没带，可见对他不是一般的信任。 部长‘我心甚慰’的表情，脸色柔和，“到里面少说话，保持安静，要是表现得好，以后就能跟着我踏实干了，只要你好好听话，以后跟着我绝对吃香的喝辣的。” 唐雨交上来的数据，他相当满意，总算找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帮手。 如此一来，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哪怕出了事，也可以让唐雨背锅。 “谢谢部长！”唐雨一脸激动的样子。 部长很满意，带她进去。 “小雨已经成功进入饭店，各单位注意！” 与此同时，话筒里传出来黎芝芝惊慌失措的声音，“怎么办怎么办，唐雨男朋友打视频来了！” 明明去参加饭局的是唐雨，盯着唐雨手机上的视频通话的黎芝芝和监控室里的警察，却如临大敌。 她男朋友属闹钟的吧？ 秒针刚过，视频通话就发过来了！没给他们一点准备的时间！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部长进入包厢，正打着官腔给老板端酒，小姑娘忽然来了声，“不能接。” 一个包厢的人都奇怪的看她。 监控室的警察的心悬起来，哪还管什么视频通话，枪都握紧了！ 黎芝芝说了句，“挂断了挂断了！” 唐雨目光晃动，淡定的环视一圈，耳钉里的摄像头把在场所有人清晰的拍了个遍，才缓缓说了句，“喝酒伤身，影响判断力。” “老刘，这就是你之前跟我们提到过的很厉害的小姑娘吧。” 现场几个人浑浊的视线上下打量她。 小姑娘穿着蓝色衬衫，里面是件白色内搭，牛仔裤裹着细长笔直的双腿，清清爽爽的，满头秀发柔顺的披在肩膀上，长得那叫一个乖。 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看她的眼神简直发亮。 这厂妹居然这么漂亮，纯得他心痒痒，是他的菜。 好在老板没生气，部长松一口气，马上介绍说，“她叫记时雨。”偏头看唐雨，“你过来，给老板敬杯酒。” “能来这的都是一家人，敬什么酒啊。”年轻男子站起身，“爸，人家说得也不错，咱们今天是来谈正事的，开场就喝酒确实不大好。” 他是二老板的儿子，一身名牌，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暴发户的气质，朝唐雨笑得不怀好意，“记时雨是吧，来，来哥这边坐。” 唐雨看了他一眼，微型耳机里是黎芝芝慌乱的声音，“完蛋了完蛋了，我拒绝视频通话后，小雨男朋友发过来一条微信，他说‘唐小雨，玩野了？’，别说，声音还挺好听的，可是听起来有点危险的样子啊！我该怎么回？我没谈过恋爱啊！” 一屋子的直男警察摸着下巴，认真思考后，打了个响指，回答，“就回‘亲爱的，人家现在不方便嘛’，对，男生都喜欢听女生撒娇，就这样回绝对没问题！” 唐雨捏了捏眉心：“……” 这群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老板儿子看她头疼的样子，还以为是她不愿意，起身走过来，自以为是的耍帅。 “小妹妹，别害羞啊，这里都是自己人，来来来，你坐我旁边。” 说完按住唐雨的肩膀，把人推坐在椅子上。 部长赶紧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抓住机会。 傻人有傻福，二老板的儿子居然看上她了。 黎芝芝盯着屏幕：“我回了，可是他说……” 她点开语音，里面传出来少年懒洋洋的嗓音，“亲爱的？唐小雨，这三个字得语音才动听，视频不方便，那就语音，说给我听听。” 嗓音撩人得要命。 可黎芝芝没心思想这些！ 要是发语音不就露馅了吗！ 看到屏幕跳出来语音通话，她连忙掐断。 “咋办，小雨男朋友让我接语音通话。” 警察出谋划策，“你就说你去洗澡了，暂时不方便，反正能拖延一段时间就拖延一段时间。” 唐雨“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黎芝芝得到允许，就照原话回过去。 果然那边暂时被安抚了下来。 “嗯？”老板儿子喜笑颜开，手都不规矩的搭在她椅子上了。 “小妹妹，你也觉得我很帅啊。” 显然是误会了唐雨这个“嗯”的含义。 圆桌上，几个人已经在讨论上个月的利润了。 大概是觉得她构不成威胁，而且检查过没有电子设备，并不避讳她。 他挪动椅子凑近了点，手撑着太阳穴，色眯眯的看她，“那你说说我哪帅了。” 唐雨偏头看他一眼，眉眼微弯，笑容人畜无害，“你像我们村里的油菜花。” 又油又菜，还特么花。 “啥？”现在流行这么夸人了？ 男子瞬间心领神会，“我懂了，你在夸我有才华。” 监控室里的警察叔叔一脸嫌恶的表情。 这人上辈子是个咸鸭蛋吧，从里到外都冒油。 唐雨收回视线，看着那两个老板，“他们都在好好听数据，你不听，就不怕被提问吗。” 敢情她以为是上学呢，还提问。 男子被她逗乐了，“害，这有什么好听的，每个月都是这样。” 警察敏锐的捕捉到‘每个月’几个字。 唐雨指尖转着杯沿，“看来我们厂子的效益还真不行。” “不行？”男子一乐，“你知道我们每个月赚多少钱吗，你就说不行。” 唐雨，“上个月总收入四百五十三万二，去掉成本三百万，每月净盈利一百五十三万二，这还不包括人工成本和厂房租赁以及水电成本。”她摇头，“这利润太低了，分到你手上也就几万块吧，够你泡妞的吗。” 男子无语，“谁给你说厂子只赚这些钱，小爷有的是钱！” 唐雨一脸干净，“我算的绝对不会出错，你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没钱。”甚至还担心，“万一厂子发不了我们的工资怎么办啊。” 哪个富二代要是被人当面质疑‘没钱’，那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我们这么大的厂子还差你这点钱？你是算得没错，可……”男子凑过去，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甜香，一阵心猿意马，“要是去掉成本呢。” ------------ 第149章 内讧 唐雨敷衍的做出夸张的表情，“哇，这么天才的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没有成本哎，那四百五十三万二可就是净利润，你家好有钱啊，这些钱能买一辆奔驰了吧。” 厂妹就是没见识。 男子沾沾自得，“什么奔驰。” 他大拇指朝外边指了指，嘴角上翘，炫耀，“外边那辆黑色跑车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那就是我的。” 他往她身边又凑近了一点，“回头吃完饭，哥带你出去兜风怎么样？” 唐雨屁股往后挪了挪，低头小口小口的喝果汁，没听他说话一样，更没有意料之中崇拜他的眼神。 监控室的一个警察凑到组长跟前小声吐槽，“组长，再不实行抓捕行动，咱们的卧底马上就成小老板娘了。” 自从进厂之后，唐雨的职位是一路飙升。 组长：“……你可闭嘴吧。” 唐雨这冷淡的反应，男子顿时有点挫败，自尊心烧了起来，“除了那辆车，我还有一栋别墅，我们家在县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富豪，县城里面的有钱人见到我都得叫我一声哥，你要是做我跑车上兜一圈，以后全县城的人见你都得给三分薄面！” 唐雨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晃着果汁杯子，有些无聊的掠他一眼。 “现在一辆车和一栋别墅就能成为富豪了啊，标准这么低了吗。” “什、什么？” 唐雨眨巴着澄澈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皱着眉摇头，“感觉你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男子气笑了，“你个厂妹懂什么。”把手腕上的表盘亮出来，“知道这是啥表不？百达斐丽，一块就一百多万，够你打一辈子工的，还有我这双鞋，我拖黄牛才抢到的最新款，一双十几万！” 唐雨“哦”了一声，兴致缺缺的样子。 男子舔了舔嘴唇，“除了这些，我家里的现金堆成一堵墙了，几辈子都花不完！” 监控室里的警察低声，“小雨，你做得很好，就这样继续引导他说下去。” 而黎芝芝也庆幸的看着唐雨的手机，对方没再发来什么为难的信息了。 结果这种庆幸还没过几秒钟，忽然进来一条微信： 【唐小雨，今天的照片你没发我（哼）】 好在黎芝芝早有准备，立刻把P好的照片发过去了。 刚发过去，那边传来冷冷的笑声，“不是说在洗澡不方便吗。” 黎芝芝吸了口凉气：“……”糟糕！ 唐雨这男朋友搁这钓鱼执法呢！ 边炀：【接视频。】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视频就打过来了。 黎芝芝手忙脚乱的挂断，完了完了，这可咋整。 这时候唐雨他们正是关键时期，不能再打扰他们了。 黎芝芝脑袋灵光一闪，点击关机！ 要是回头唐雨男朋友秋后算账，那也可以说手机没电了之类的。 黎芝芝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而唐雨按照警方的提示，继续慢吞吞的说道，“一个月的净利润即便不算成本，均分两位老板身上，各二百二十六万六，按照老板给你百分之五十零花钱算，你到手一百一十三万三，也就是说，你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一块表……” 她偏头，身边的男子嘴角正抽抽。 唐雨抿了口果汁，睁着一双充满质疑的大眼睛，“所以，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这钱可以花几辈子的。” 那表情明显是‘你在吹牛’。 男子抓了把头发，被她说得话无语笑了，头一次被人质疑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正在这时，他爸和他大伯正低声说着六车间的事。 他敲了敲桌子，看这个厂妹，“六车间的利润可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她拿起一只大闸蟹，用小剪子把外壳剪开，手上油乎乎的，好像都没听他说话。 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蟹黄。 果然贵的食物有贵的道理，肉质细腻，汁水饱满，鲜美的味道在唇腔里爆开。 嗯，下次她也要给边炀买大闸蟹。 “有什么不简单的，一个车间还能赚够全厂的利润啊。” 她把蟹黄吞下去，才慢吞吞的不屑的说。 “嗨，你还真猜准了，其实六车间地上的部分只是个幌子，真正赚钱的……”他得意的说，“在地下呢。” 唐雨吃东西的手一顿，重复一遍，“在地下啊。” “是啊，地下才是我们的根本。” 见她终于来了点兴致，男子的手不由得摸到她的手上。 小姑娘的手软得不行，他简直爱不释手。 唐雨眼里是难以藏匿的恶心。 警察马上提醒她，“再忍忍唐雨，我们已经派人去搜厂了，你问问看地下的入口在哪。” 还忍？她现在就想把叉子插他手上。 她直接开口，“入口在哪？” 一分一秒都忍不了。 男子还摸她的小手，别的都挺好，就是有点油，她刚吃了大闸蟹，“你问入口干什么啊，你只需要知道哥的钱足够养你就行了，以后跟哥混，你就……” 谁知道唐雨蓦地起身，厌恶的抽回手，桌子上的果汁杯和餐盘猝不及防被她的动作带了下去，摔了一地。 果汁也弄到了男子一身名牌上，他登时怒火中烧，“你干什么！” 包厢里正在谈话的老板顿时都警惕的看过去。 警察的枪再次握紧！唐雨暴露了！ 唐雨用力瞪着那男子，“我不想知道你说得那什么入口，什么六车间，也不想知道你刚才炫耀说你们赚了好几千万，还想把钱独吞，不分给大老板！” 大老板从中反应过来，猛地拍桌子，“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独吞钱？！” 二老板一脸懵逼，“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独吞钱！” 大老板冷嗤，“你儿子都这么说了，你还想藏着掖着？我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了，不赚钱的生意都在我名下，赚钱的生意你一手张罗，还不让我的人插手，老刘也是你的人吧。” 他把桌子上的报表扔在他脸上，“这上面的数字还不是你想填多少就填多少？！糊弄谁呢！” 二老板急了，“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些年咱们兄弟一起赚钱，我哪次少你的了？” 大老板正想开口，唐雨幽幽的打断，“原来地下的生意都是二老板的啊，怪不得……” 她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还用同情的眼神看大老板。 就跟在大老板那火气上倒了油一样。 他颤抖着手，指着唐雨，眉眼凌厉，恐吓十足，“你继续说，怪不得什么！” ------------ 第150章 就是仗着我信你 财务部部长在巨大的惊变中都没回过神，登时冷汗涔涔，赶紧给唐雨打手势。 唐雨没看到一样，不紧不慢的指着男子说，“刚才他说得啊，他还告诉了我六车间的入口，让我跟他们实现共同富裕，还说以后就不带大老板一家玩了，毕竟大老板也没什么用了。” 大老板抓起杯子，直接摔在地上！ “好你个老二，当初要不是我糊弄政府，冒着风险帮你建地下工厂，你能有今天？” “我就说你怎么忽然改入口了，那入口原本在后门好好的，你非要改到六车间，原来是防着我呢！” 老二赶紧解释，“那是因为后门之前差点被警察发现了啊，我才改到厂内的！大哥，你这不是冤枉我吗！” 唐雨耳朵动了动，小声嘀咕，“难怪六车间这么特殊。” 不只是账特殊，连入口都藏在那里。 调查组组长马上通知派去厂里警察，“三组四组去六车间找入口，实在找不到就联系爆破组，就算把那地儿给我炸平了也得把地下工厂给我挖出来！” “是，组长！” 厂里因为警方的出现，已经乱成一团。 而包厢里的两位大老板还在扯头发、砸杯子。 财务部部长看愣了。 二老板的儿子也惊了，赶紧上去拉架，被大伯顺带着打了好几巴掌。 可见这些年他有多大的委屈。 唐雨坐在凳子上，两个老板面和心不和，还是工友告诉她的呢。 她把桌子上最后一只大闸蟹放进自己盘子里…… “组长！入口找到了！果然是地下工厂！” 耳机里传来厂里队员的惊喜声。 组长长舒一口气，立刻吩咐在饭店待命的同志，“收网！” 在两位老板还在掰扯的时候，房门被一脚踢开，瞬间涌进来十几个持枪武装警察。 “都抱头蹲下！不准动！” 包厢里所有高层一锅端。 唐雨已经吃完了大闸蟹，抽出湿巾擦手，瘫在椅子上肚子圆圆的，看那些被逮捕的罪犯，终于结束了，再吃下去肚子要撑炸了。 两位老板和二老板儿子还处在不知所措中。 就看到一位警察走到唐雨身边，含笑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做得不错，你很有潜力，要不然考警校吧，以后留我们局里。”还抛出有利条件，“可是有编制的哦。” 唐雨站起身，挠了挠头发，“组长，我这都是侥幸。” “面对歹徒不露怯，这可不是侥幸，是勇敢。”组长欣赏的看她。 要不是唐雨这张太具有欺骗性的脸，又因为超强的学习能力被财务部重用，卧底工作也不会展开的如此顺利。 唐雨摇头，“其实我还是挺怕的。” 要不然也不会穿这身衣服。 这是她和边炀的情侣装。 穿上就好像把她带回了回音谷那天，就好像边炀在身边，她才不会那么害怕。 组长诧异的看她，压根不信，“你还怕？怕还吃这么多？” 唐雨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后怕一样叹了口气，“……怕归怕，我这不是更怕浪费食物吗。” 组长嘴角抽抽。 蹲在地上被警方按住的老板们和其儿子，呆呆的看着唐雨跟警察的互动。 她……竟然是卧底！ 几个人暗暗气得磨牙。 尤其是财务部部长，看她的眼神……深恶痛绝！ 还说她缺心眼呢，敢情他才缺心眼！ 还把人专门从流水线调到财务部…… 组长做最后的料理工作。 那群人被押走的时候，唐雨站在油腻男子跟前。 男子恶狠狠的看她，简直恨死这个卧底了。 唐雨朝他甜甜一笑，语气不急不缓，“很不幸的告诉你，根据法律规定，你刚才炫耀的跑车还有手表都属于非法所得，要被充公了哦。” 男子：“……” “还有我刚才才没有夸你帅，说你是油菜花，是觉得你很油。” 唐雨坦诚的样子，字字句句肉眼可见的变成了刀子，直接往他身上扎，“不仅油，你还丑！” 男子恨得牙痒痒，从齿间蹦出几个字，“你给我等……” 下一秒，“啪”的一声，他的脸被打偏。 全屋子的警察都愣了。 就见平常说话都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甩了甩手，说，“我男朋友教育我，谁要是对我动手动脚或者说一些污言秽语，就让我一巴掌扇过去，刚才我一直在忍，现在终于不用忍了，对了，除了这一巴掌，还有……” 她歪着脑袋，好像在努力的想男朋友当时的交代。 然后想到了，恍然大悟，学着边炀的语气骂他，“老子特么烦死你了！滚吧！蹲你的监狱踩缝纫机去吧！” 后边两句是她的临场发挥。 被打的男子登时恼羞成怒，对她破口大骂，然而警察没给他这机会，被警察强行用东西堵住嘴巴，扔进了警车。 饭店抓捕完毕，耳机里传来厂房那边的汇报，也已经将现场控制完毕。 组长看唐雨的笑容满脸，“待会儿你师兄来接你，你回去宿舍先把你的东西带走，厂子那边今晚上就要肃清了。” 唐雨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走回去，纠结的站在组长面前。 “怎么了？”组长询问。 唐雨微仰起头，看着闪闪发光的警察叔叔，“你们查封厂房后，按照规矩是不是要没收他们所有的财产了。” 组长点头，“这是当然，那些都是非法所得，而且两兄弟涉黑，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关证据，自然，他们的东西都要充公，然后赔偿给受害者家属，这些明天一早就会发通告的。” 唐雨眨巴几下眼睛，“那我这个月的工资……”九千块呢。 “……” 好家伙，这姑娘是一点亏都不吃。 组长好笑，嗓音带着点儿无奈，“不差你这点钱，不只是你的，等核实完毕后，厂里无关工人的工资都会照常发。” 唐雨眼睛微微亮，像落满了繁星，“谢谢警察叔叔！” “去吧。” 她真的太乖了，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耳边的碎发散下，更显得小姑娘清纯恬静，跟田里刚萌发的嫩芽似的，好似看一眼，就能从她身上汲取勃勃的生机。 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小姑娘要是他闺女多好。 组长没忍住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 —— 而与此同时，帝都某高档会所。 昏暗的包厢里，角落里指尖拎着酒杯的少年，仰颈向后靠在沙发上，喉结微凸，在时不时扫过的光下，他的面部轮廓隐在暗处瞧上去略微朦胧，只有喉结显得冷白分明。 身边的朋友八卦说，“江家少爷那事儿你们听说没，都在圈里传遍了。” “什么事儿啊？” “他之前不是砸了好几个亿捧了一个小明星吗，为了这个小明星还跟家里闹得很僵，你猜现在怎么着？那小明星火是火了，可得知他被家里赶出来，扭头攀上了另外一个高枝，把江少给踹了！现在成了圈子里最大的笑柄！” “要么说人心难测呢，江少之前还挺宝贝那小明星的，要什么给什么，可带她们见识了更大的圈子后，她们这翅膀就硬了，江少稍微一松手，这不，人就飞走了，这不妥妥的给别人养老婆的大怨种吗。” “要我说还是门当户对得好，寻常人家的小女孩玩玩就得了。” 这人话刚说完，后背就被人踹了一脚。 那人本想发作，可扭头看到踹他的人是谁，顿时讪讪。 “炀哥，这是怎么了，我没惹你啊？” 边炀拎着酒杯的手搭在膝盖上，眸色跟包厢的暗色一般，昏昏沉沉的。 “滚。” 他一个字，刚才聊天的几个公子哥赶紧溜了。 边炀指尖滑动屏幕，点开某个备注，脸色沉沉的拨出去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把酒杯扔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顿时，包厢里鬼哭狼嚎唱歌的人都不唱了。 秦明裕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然后坐在边炀身边，“怎么了炀哥，谁招你惹你了？跟我说，我一定把他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边炀摊开手，“你手机给我。” 秦明裕把手机递给他，才疑惑的问，“怎么了这是？” 边炀没搭理他，熟练的拨出去一个电话，提示依旧是关机状态。 秦明裕掠了一眼，“呦，给小雨妹妹打的啊，她关机了？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你别担心。” 边炀掌心把玩着手机，眉心微微皱着。 秦明裕看他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调笑，“你是不是听说了江家那事儿，就担心小雨妹妹在外边遇到更好的哥哥，就不要你了？” 话刚说完，就换来边炀一记冷眼。 “别拿谁都跟她比。” 他嗓音挺沉的，眼底像结了一层冰霜。 秦明裕马上附和，“这就对了啊，既然你们互相信任彼此，那你还担心什么？” “马上就是你生日了，这两天她肯定会回来。” 秦明裕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边炀不大放心，“她手机从来没关机过。” 她发得那些文字，也不像是她的风格。 还有，她竟然三番两次挂他的视频和语音通话！ 边炀一直怕她觉得自个儿管得太严，手伸得太长。 毕竟小姑娘，都有自己的空间，所以他把风筝线松了又松，这一个月都强忍着情绪，除了约定好聊天的时间，不干涉她的私生活太多。 可这会儿电话关机，风筝线断了，他忍不了了。 边炀拾起桌子上的手机，拨出去清远高中校长的电话，又从那里拿到了汪晴的联系方式。 他打了汪晴的电话，并没有接通，就去加对方的微信。 汪晴的微信没有设置好友验证，朋友圈也没设防。 边炀无意间看到她最近几条朋友圈，那几张图，跟唐雨发给他的一模一样。 可是里面却没有唐雨，只有汪晴自己。 边炀的呼吸好似停了一下，迅速从相册里翻出来唐雨先前发给她的那些对比。 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草木的位置都没有变。 唯一的变化就是，照片里多了唐雨。 时间好似一瞬间静止了。 他垂敛的视线盯着那几张图，捏住手机的指骨泛白。 修图技术再好的照片，这样仔仔细细的比对，也会发现P图痕迹。 边炀蓦地冷笑了声，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唐小雨，你就是仗着我信你，才这么骗我。 这时，汪晴的电话回复过来，“喂？是出版社吗？” 她误以为边炀是先前联系的几家出版社。 边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在压抑着怒火，“唐雨呢！” 这熟悉的声音……汪晴头皮一紧，顿时磕磕巴巴，“炀炀炀炀哥，是是是你啊！” 他平静的重复，“唐雨在哪。” “给你三秒钟时间。” “三。” “二。” 他的嗓音冷得好像能掉冰碴子了，汪晴本能的畏惧。 迫于对方威势之下，很可耻的全招了…… ------------ 第151章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唐雨接到汪晴电话的时候，刚用肥皂把手洗了十几遍。 人在宿舍，把衣服叠好，一件件的放回行李箱里。 厂子突遭变故，被查封了，那么工人自然要离开。 宿舍里的声音嘈杂，唐雨拿着电话，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才接通。 “喂？” 电话里传来汪晴火急火燎的声音，“你怎么关机了啊！我打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 “没事。”黎芝芝因为这事儿跟她说了好几声抱歉，总归都是为了抓捕行动，唐雨也没有怪她，“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汪晴讪讪的，“是这样的，有件事，哦不，是有两件事要跟你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唐雨百无聊赖的用手揪着窗户上小广告玩，问，“什么事啊？” 汪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唐雨想了想，“今天遇到的都是好事，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你全国状元的名声经网上一传，不只是咱们县里高中的学生争先恐后的要买你的笔记，临近县城还有市区高中的学生都找我买你的笔记！现在每天都有无数人加我的微信要找我买你的笔记哎！” 所以她干脆连好友验证都关了。 “生意这么好，我一个人又忙不过来，最近两天就联系了几家出版社，准备正式刊印你的笔记，现在出版号都批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第一作者，要出书了哦！” 汪晴真为她高兴！ 而且这样正规起来，流水什么的也清晰明了。 以后她都不用去实习了，这也算是创业的一种，比她在任何大厂的实习经验都有用！ 唐雨琢磨，“这确实省事了好多。” 汪晴就不用来回跑复印社了，而且大学马上就开学了，也不能因为这事儿耽误汪晴的时间。 “谢谢你汪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忙活，今后利润我们五五分。” 汪晴，“客气什么啊。”她有些怅然，“之前孟诗蕊欺负你的时候，我连气都不敢出，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歉疚，这次能帮到你，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都过去了。”唐雨仰头看着繁星满天，弯唇，“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 “嗯，都过去了。”汪晴长舒一口气。 她的同桌啊，已经蹚过潮湿昏暗的雨季，即将迎来她璀璨夺目的人生。 “所以呢，你说得坏消息是什么？” 唐雨又问。 一说这个，汪晴刚才的感慨瞬间没了，支支吾吾着，“那个……其实是这样的。” “刚才炀哥给我打电话来着，你知道的，我胆子本来就小，他一质问我就没忍住全招了，就是你没跟我一起旅游，实际上自己去民权县当卧底的事儿……反正能说的我全说了呵呵……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在逮的路上了……” 唐雨瞬间提了一口气，“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没控制住力气，把窗户上的小广告直接全扯掉了。 汪晴，“……是你让我先说好消息的啊。” 唐雨眉心倏地一跳，差点给气晕过去。 挂了电话后，咬着指尖在走廊里来回走。 最后抱着一种上梁山前必死的决心，特别忐忑的给边炀发微信。 结果人家没搭理她。 唐雨又小心翼翼的给边炀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 但是里面寂静无声。 隔着屏幕，她都能隐约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骇人的气息，冷飕飕的。 唐雨吞了吞唾沫，谨慎小心的试探性的开口，“边炀？” 电话通着，对方无声。 “边炀，你在听吗？” 通话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只有她的呼吸清晰可闻。 电话那边，边炀握住手机，贴在耳边，面容隐匿在明灭的路灯之中，眸色一寸比一寸深。 周身呼啸着的戾气，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卷出来的。 秦明裕明显感觉此刻炀哥心情极差，偏头，却看到他攥住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 “男朋友？” 她始终得不到回应。 忐忑中，唐雨自言自语，试探性的，“是不是没人啊，那我就先挂了？” “唐雨。” 电话里是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唐雨的呼吸很轻。 “你敢挂一个试试。” 边炀鼻音却很重，似乎在克制着无数压抑的情绪。 怕他生气，她语气特地放乖一点，马上说，“不挂不挂。” 他不再说话，就这样保持手机通话中。 任凭唐雨说什么都不回。 完了，她第一次看边炀这么生气！ 何止是生气啊，秦明裕到现在脑海里还都是当时边炀接完电话后，那种极为惊惶和恐惧的样子。 他从包厢冲出去，不知道冲冲撞撞了多少个路人，任凭他在后边怎么喊，都跟听不见一样，不管不顾的就冲去停车场。 秦明裕不大放心他的状态，在他坐进车的那一刻钻进去把车钥匙给拔了。 他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在抖，这样子哪能开车啊。 最后他艰难的顶着边炀骇人疯狂的视线，好声好气的劝了他好久，才把人弄到副驾驶，自己当司机，一路开车去民权县。 他父亲跟边炀的父亲是发小，再加上他跟边炀差不多大，他打小儿就跟在边炀屁股后边转。 在他的记忆里，边炀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继承了他母亲所有的优秀，无论做什么都显得轻而易举，是圈子里公认的别人家的孩子。 甚至因为他的存在，让不少世家都放弃了联姻的打算，转而在世界范围内搜罗智商高的女孩，只为生下同样智商超群可以继承家族的孩子。 边炀是倨傲的，是随心所欲的，是他们打小艳羡追逐的目标。 可在那一瞬。 秦明裕觉得。 他也和正常人一样，会恐惧，会无措，甚至会哭…… 边炀无神的靠在椅背上，用抖得厉害的唇瓣呢喃着“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的时候。 秦明裕感觉，他一身傲骨都被敲碎了。 溃败千里。 ------------ 第152章 那就忍着 唐雨怕手机没电，边充电边同他说话，边收拾东西。 他一言不发的，让她心里很慌。 一直等到师兄开车过来接她，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先前师兄在外省出差，听说收网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厂子外边的路灯下，唐雨坐在行李箱上，下巴垫在扶手的位置，顶着两个很大的熊猫眼看手机，削瘦的身子被光照得很亮。 天黑沉沉的，开始下雨了。 唐雨感觉脸上凉凉的，就撑开伞。 缓缓开过来的一辆大巴车上，全是队里的警察，都跟她很熟了。 他们让司机停了车，趴在窗户上看她。 “小雨，你怎么等在这，你师兄没过来接你吗？” “要不然跟我们一起走吧，今天预报里待会儿有大雨，你别在这淋感冒了。” 黎芝芝也说，“局里过几天办庆功宴，你可是这次行动的大功臣，晚几天再走呗！” “是啊，晚几天再走吧，好舍不得你啊！” “晚几天再走吧，起码开完庆功宴啊！” 车里的警察一声声挽留，让她心底仿佛有股暖流静静的淌过。 因为范越斌的事儿，她对警察其实一直抱有一种淡淡的防备和不信任，但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唐雨明白，凡事不是绝对的，就像人堆里有好人和坏人，警察里也有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她微仰起头，眼神澄净的摇摇头，“师兄去见组长了，马上就过来。” “庆功宴我就不去了，过几天就是我男朋友的生日了。” 她眉眼含笑，“我着急回去见我男朋友。” 手机的通话还保持着，唐雨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保持通话五个小时三十分钟。 还没有挂断。 黎芝芝忍不住揶揄，“天天听你提你男朋友，你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值得你这么惦记，难道比我们警局里的小哥哥还帅啊？” 唐雨点头，丝毫没给车里的警察留面子，特别认真，“他最帅，全世界最帅。” 黎芝芝忍不住捂着嘴笑，故意逗小姑娘，“成，以后你可就是我们警局和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罩着的人了哈，告诉你男朋友啊，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就是啊小雨妹妹，你男朋友要是对你不好，就换，我们警局年轻小伙子都排队等着呢！” “不不不！我男朋友天下第一好！全世界最好！”唐雨求生欲极强，据理力争，“这辈子都不换！” 生怕手机里人的给听见了，双手合十暗示他们千万别乱说。 这下更哄不好了。 黎芝芝他们不知道她在打电话啊。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将来的路长着呢。 现在哪个小姑娘不是谈三四个才结婚的。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这男朋友就跟工作一样，不得多试几个才知道哪个是更合适的？” 黎芝芝拍拍胸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跟姐说，咱们大不了就换了他……”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至极的嗓音。 像是穿越黑夜，直达黎明。 “唐雨！”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的侧身看去。 满车厢的人都不由得探出脑袋也看过去。 朦胧的雨雾中，少年一身黑色，没有打伞，已经被雨淋透，站在一辆黑色埃文塔多的身侧。 他静静的看向她。 忽然，车灯打开了，雨水在一刹那间清晰可见，照亮了他颀长的身形。 唐雨愣了一瞬，揉了揉眼眶，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一刻，少年朝她而来，一步一顿的，被雨水洇湿的深沉眉眼紧紧凝视着她，仿佛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在他走了几步时，唐雨就连忙小跑了过去给他撑着伞，白色的裙摆溅上了雨渍。 “边炀……” 她被用力按入他的怀里。 带着雨的凉意，她被禁锢得很紧。 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整个融入骨血里。 “边炀，你弄疼我了……”她小声。 少年好像没听到，圈在她肩膀的手臂用力，近乎颤抖，“那就忍着。” 嗓音嘶哑窒涩，如同裂帛。 以往每次她喊疼，边炀就会马上松手。 这是第一次在她喊疼的时候，边炀完全没有收力，反而要让她继续感受着这样的疼。 “唐雨，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到底在感动谁。” 他的声音很沉，在雨声中，低沉得像是梦呓。 她的身体陡然一僵。 “我母亲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得了艾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当这个英雄，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谁告诉我需要了！” 他的嗓音轻颤，胸腔剧烈的起伏，圈着她的手臂克制不住的抖。 像高峰天寒地冻的濒死之际，像一场没有重生的浩劫，像她随时会消失一样……把她抱得愈来愈紧。 “边炀……” 她目光微微发颤。 “我不想知道什么真相！更不想要你去当英雄！” “如果你因为查我母亲的事，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了，这样……很难吗。” 无边黑暗像一张大网将他笼罩其中。 他眼眶发红，沙哑的嗓音很慢很慢，好似连呼吸都会疼。 “唐雨……” “你看不出来……我最需要的就是你吗。” 耳边他剧烈的心跳在耳边，从他身上蔓延来的温度，像把她泡进了温热的水流里。 唐雨眼眶里渐渐蓄起一些水光，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边炀在害怕。 所有人都在夸她勇敢的时候，边炀只有恐惧，恐惧哪怕一丝一毫她会出现意外的可能性。 他把她抱得这么紧，好似从骨子里都在轻轻颤栗。 唐雨手里的伞不知何时落了下去，双手用力回抱着他的腰身。 周遭的一切如抽空声音后静静流淌的画面。 她脸上已经一片湿润，不知道是雨还是眼泪。 在这被潮湿雨季浸透的八月，在凌晨早已被漆黑吞噬的凌晨四点。 眼泪像湍急的河流，滚了又滚。 “对不起。”她哑着嗓音，眼眶酸得厉害，用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胸膛。 “我不该骗你，不该让你担心，不该自以为是。” 可是边炀，我一点都不后悔。 我想告诉你—— 戚阿姨没有生你的气，她那么伟大，令人尊敬，不该这样牺牲的悄无声息。 边叔叔那么的好，他对戚阿姨的爱毫无保留，赤诚而灼热，他同样爱着流淌着爱人血液的你。 戚叔叔忍着失去亲人的伤和痛，哪怕知道保守的秘密对姐姐不公平，也不敢拿你的未来赌那么一丝一毫的不确定。 你看，好多人好多人都在认真的爱你。 边炀，你值得所有的爱，我希望你没有任何忧愁，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可以肆意如风的走下去。 哪怕这些……让我拿命去守护和珍惜。 就像，你说你在认真喜欢我一样，我也有在认真的喜欢你。 这是我除了哭，能为你做得最好的一件事。 所以我哪怕很害怕，内心做过无数个最坏的幻想，只要一想到你，你还在帝都等我回去，我好像充满了力量。 我不想只当那个被你庇护在身后的小可怜，有时候我的肩膀你也可以靠一靠。 所以啊…… “边炀，原谅我好不好。” 她嗓音温温软软的，“怕你生气，我还特意穿了最漂亮的裙子，打算回到帝都就去找你，给你道歉的，可是你看，现在都淋透了。” ------------ 第153章 借你吉言 哪怕下着雨，也不耽误警车里的警察脑袋一个两个叠在窗户上朝那边努力的瞅。 各个把脖子都伸得跟个长颈鹿似的。 “现在什么情况啊，那应该就是小雨的男朋友吧？” “卧槽，明明没看清长啥样儿，莫名觉得他很帅！” 黎明的雨雾中，周围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着。 少年以一种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躬下腰身，将脸颊深深的埋在小姑娘的颈窝里。 车灯明亮的光线穿透雾气，洒落在他们身上，仿佛镀了层的朦胧纱衣。 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时间在此时凝固。 好似在这个喧哗而潮湿的季节里升起最美的幻觉般的。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万籁无声。 坐在跑车驾驶位的秦明裕，满脸姨母笑的趴在方向盘上，酸溜溜的看着前方这美好的一幕。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却又真切的发生在他面前。 他绞尽脑汁，想用华丽的词藻形容这样的画面。 可终是词浅字薄，说不出少年的情愫炽烈、脉搏暗涌。 总归就一句话—— 妈的，看得他都想谈恋爱了！ “动了动了！”那边一有动静，黎芝芝就激动不已，前排吃瓜，“卧槽，小雨被推开了！” “什么？被推开了？” “怎么会被推开了？不是抱在一块了吗？” 黎芝芝像是战前记者，激动刺激的为后排看不见的群众讲解，“没错，被推开后的小雨再次发起进攻，双手紧紧的搂着少年劲瘦的腰身。嗯，对方或许还有腹肌，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见，但我猜测大概有。注意看注意看，少年的手扶着小雨的肩膀，似乎还在生气，要推开她，可是小雨抱得很紧，他推不开！” 警察们：“……” 唐雨不知道自个儿在这哄男朋友的行为正被一队人马参观。 被推开后，她马上就抱上去了。 微仰着湿漉漉的小脑袋，被打湿的发丝贴在耳边，正可怜巴巴的看他。 “边炀，你好凶啊。” 明明刚才还抱她抱得那么紧，可现在却冷冰冰的推开她。 少年微微垂着眼帘，黑色发梢上的雨珠一颗颗落在她脸颊上，眸色如同一汪深不可见的寒潭。 这是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后，薄唇掀动，“松手。” “不行。” 她搂得更紧了。 最后干脆扑上去，努力踮起脚尖，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他更不好推开她。 她有点耍赖的嫌疑，将脸眷恋的埋在他的颈窝里。 边炀喉结慢慢的滚动着，最后他没办法了，双手从她的膝窝下穿过，把她径直抱了起来。 警车里面立刻传来黎芝芝激动的尖叫声，捂住嘴，疯狂拍身边的人。 “我的妈耶，抱起来了抱起来了！唐雨被塞车里了，那辆黑色跑车里！” 身边的男警察被她打得呲牙咧嘴。 到底被抱起来的是唐雨还是她啊，这么激动干什么。 唐雨被小心地放进副驾驶座，和驾驶座的秦明裕打了个照面。 边炀的身子还淋在雨里，可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从车里翻出来条毯子，把她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力道不轻不重的给她擦头发。 刚擦了没几秒，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松了手，把毯子罩在唐雨的脑袋上，“自己擦。” 她从毛茸茸的毯子下面露出澄澈的眼睛看他，已经顾不上秦明裕还在这里了，一脸乖的样子，冲他撒娇，嗓子还有点干涩，发出来的声儿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温软。 “可是我想让男朋友帮我擦。” 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矜持，她显然更想要的是边炀。 可边炀头一次对她这种讨好视而不见。 他面无表情的把车里的外套也罩在她脑袋上，弯腰调开暖风。 等她把外套从脑袋上扯下来的时候，边炀已经关上车门，拾起她先前扔掉的雨伞，抬步朝警察的那边走了。 唐雨想下车，被秦明裕制止，还锁上了车门。 “小雨妹妹我建议你还是老实点吧，炀哥现在极其生气，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一次见他这么失控的样子，你还是暂时别招惹他比较好。” 唐雨整个人被裹在毯子里，头发还在滴水，耷拉着小脑袋，整个人很颓，“那怎么办啊。” 秦明裕摊开手，“你是没见他来的时候那样子，我都吓死了！这次难办喽！” 隔着雨雾，唐雨看出去，少年的身影模糊在连绵雨色里。 他该不会跟她提分手吧…… 这个念头把她吓了一跳，马上自顾自的摇头，“不会的，他肯定不会跟我分手的。” 话虽然这说，手已经紧紧地捏住了濡湿的裙角。 “分手应该不至于。”秦明裕摸着下巴分析，“炀哥要是真想跟你分手，还能追到这里来？还把你抱进车里，给你毛毯？他要是真绝情起来，没用毯子把你闷死就不错了，所以啊，事情有回旋的余地。” 唐雨觉得言之有理，虚心求教，“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哄呗，还能怎么办！” —— 连绵雨色中，大巴车里的人瞧见少年撑着黑色的伞，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直到站定在唐雨的行李箱跟前，伞面缓缓抬起。 少年的容貌渐渐清晰。 昏暗的路灯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晕了层边界不明的暗影。 这是一张极为年轻和精致的脸。 五官冷沉，好似处于青涩和性张力的交界点。 眉梢眼角稍显了少年该有的倨傲，可那双浸了夜色的眸子分明不带任何情绪，却带着上位者身上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有种天然的强势。 边炀一只手慵散的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撑着伞，目光淡淡的扫过警车上的所有男性。 最后稍弯起唇角，举手投足显得矜贵有度。 “这段时间，我们小雨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伙从这短短的一句话里，闻出了很浓的火药味。 尤其是‘我们小雨’这几个字，好像被刻意加重，在彰显主权一样。 黎芝芝直接看呆了。 少年身上本是宽松版型的上衣此刻被雨水黏在身上，隐隐勾勒出腹肌线条。 难怪唐雨嘴里成天念叨着她男朋友…… 除了身材，还有这张脸，真是麻雀吃了蟋蟀，雀食蟀啊！ 黎芝芝心里暗暗感慨，唐雨这孩子吃得是真好。 “不麻烦不麻烦，这次还多亏了小雨呢，要不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黎芝芝连忙说。 边炀目光淡淡的扫过她，嗓音磁性好听，却透着一丝凉薄，“您就是小雨口中的芝芝姐吧。” 黎芝芝眼前一亮，有些羞涩，“哎呀，小雨还跟你提到我呢，她都夸我什么了？” 边炀笑，“夸您人美心善，总是替她找男朋友。” “……” 黎芝芝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被他的眼神看得更是心头一跳。 只觉得被盯上的那一瞬间，脑袋像被开了个洞，嗖嗖的往里面灌风。 反应再慢，也猜出人是来秋后算账的了。 “哪有的事啊，我能是这种毁人姻缘的前辈吗……哈哈哈哈。” 黎芝芝一阵尬笑，疯狂揪身边的人帮她说话。 可身边的小哥直接撇开她的手，双手交叉，装作无聊的放在脑后。 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作壁上观的态度。 把黎芝芝气得够呛。 这群人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少年的嗓音淡薄，“我们小雨很聪明，又很固执，无论一条路多难走，就算咬碎牙，她都会混着血吞下去。”片刻后，他顿了顿，轻声，“这点上我跟她不同，我不喜欢的事，没有人能逼我走到最后，可唯独喜欢她这件事……” 边炀一字一句，昏暗的光线下，他眸色波动明显，“没有人能动摇我。” 少年的嗓音，透过薄薄的雨雾，清晰的让车上的每一个人都足够听见。 “所以，我不会给任何人抢走她的机会。” 如果刚才觉得那阵火药味可能是错觉，这会儿可以说是硝烟弥漫了。 黎芝芝愣了一会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抢不抢！我也觉得你们挺般配的！” 她现在哪有这个胆子抢啊。 这眼神快要把她给片了！ “先前我们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啦，你千万别介意，你要和小雨好好谈！” 边炀“嗯”了一声，从口袋里伸出的手握住小姑娘行李箱的扶手，“那就借你吉言。” ------------ 第154章 很想吻一吻他 直到边炀的身影走远了，黎芝芝才拍了拍胸脯。 “现在的大学生气场都这么强了吗，刚才我感觉我要是给小雨介绍男朋友，下一秒我脑袋就能搬家的错觉啊。” 其他人揶揄，“小雨这男朋友占有欲可不是一般的强，你还是赶紧打消这心思吧。” 警察看人很准的，黎芝芝也深以为然。 “以后可不敢开这种玩笑了。” 他们正说着，忽然有人敲了敲车窗。 几个人朝外边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短袖，在风里苦苦撑着一把摇摇欲坠的伞，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礼貌询问，“那个……警察叔叔，方便把我送到最近的机场吗？” 说完，秦明裕就想泪流满面。 他炀哥把他从驾驶座扔出来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怀里就被丢进一把伞。 然后黑色超跑当着他的面儿扬长而去。 任凭他怎么尔康手追车，对方都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就这么把他扔在这了！ 这该死的鬼天气，和他炀哥的心一样冷！ —— 从民权到帝都，他连续开了七个小时的车。 期间任凭她怎么找话题，边炀都没搭理她。 一直到中午十一点钟左右，车子缓缓的停在清北家属院。 边炀开了锁，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偏头看她一眼，冷淡的眼神很明显。 让她下车。 唐雨细白的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生怕被扔下去，“我不下去。” 边炀看了她一眼吗，自顾自的下了车，提着她的行李箱，抬步往单元楼里走。 唐雨见状马上松了安全带，从车里下来，追过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她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还一直留意他，生怕他跑了一样。 房门打开，边炀把她的行李箱推进去，转身离开时，被唐雨从后抱住腰身。 他略微低头，瞧见小姑娘在身前交叠的双手，后背贴着她温软的身体。 在车上两个人的衣服已经被暖风吹干了。 持续了十几秒。 “唐雨。” 他刻意用了这种有距离的称呼，说明他的心情很糟糕，“松手。” 唐雨置之不理，紧紧抱着，“我不松，你要是舍得的话，那就掰断吧。” 她就是仗着他不舍得，才敢这样说。 边炀仰颈微微吐了口气，平静道，“先把手松开。”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问，“那我松开，你会走吗……” 边炀顿了下，“不会。” 她这才缓缓的松开手。 边炀转过身，颀长的身形将她轻易笼罩，嗓音平静，“唐雨，还记得之前孟诗蕊那事儿后我告诉过你什么吗。” 小姑娘微仰起头，紧抿的唇瓣已经绷成一条直线。 她记得。 边炀缓缓开口，“你答应过我，以后做什么都三思而后行，不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不会再冲动。” 唐雨听着这些话，低头捏着手指，唇瓣咬得发白。 “可你怎么做的？” “你没有做到，你言而无信，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话，只是敷衍我的。” 唐雨的心口一痛，鼻尖忽然酸酸的，“对不起。” 边炀的声线很冷，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距离感很强，更别提此刻，他心情极差，“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无论你发来什么样的信息和图片，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会对我撒谎，可是你骗了我将近一个月。” 他盯着唐雨的眼睛。 “我一直以为你在外边旅行，和照片上一样快乐。” 哪怕照片里没有他，只要她开心，他就觉得同样开心。 可她却时时刻刻的置身于危险境地。 “如果你出了任何意外……” 他的喉咙忽然哽住，哑声，甚至不敢继续说下去。 唐雨马上急切的解释，“不会有任何意外，警方会保证我的安全，还有那些高科技，他们随时都能知道我的动静，一有意外会率先保证我的安全！还有芝芝姐，我们吃住都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你看我，这段时间还胖了好几斤，我现在已经九十二斤了。” 像是急于证明，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就贴在肚子上。 隔着层薄薄的布料，是她腰腹上绵绵的软肉。 “我还长高了两厘米。” 唐雨又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跟他的个子比一比。 先前只能到他胸腔那里，现在她可以到少年锁骨的位置了。 “还有，我都有每天按时喝中药、喝牛奶。” 边炀仍旧无动于衷的落下手。 薄薄的眼皮下压，不带任何情绪，看着就让人不敢接近。 让想贴近他的唐雨忽而心生胆怯。 事态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边炀不仅松开了她的手，站在几步之外面无表情的看她，面容还冷若冰霜。 唐雨咬了咬唇瓣，打算使出杀手锏了。 她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唇角，忽然上前几步，不管他如何的冷淡，踮起脚，攀着他的肩膀。 鼓起勇气问，“你之前说得那个利息还收不收了……” 说完这些话，她自己的脸刷得红了。 但还是硬挺着，“还有，我现在已经升级完毕了……” 她抬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侧，很凉。 他眼底一片淤青，这一路上都没有休息过，像是要迫不及待的把她带离任何危险的地方。 唐雨心尖尖泛着疼，忽而很想吻一吻他。 ------------ 第155章 自己的老伴自己哄 唐雨失败了。 在要吻到他的时候，少年拎着她的后脖颈，竟然把她无情的丢开！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 唐雨嗷呜一声，脑袋一头扎进被子里。 一次勇敢，换来一生内向…… 恨不得把自己直接闷死算了。 还是奶奶把她从被子里拯救出来的，手指轻轻抚去小姑娘脸上的碎发，“我们小雨怎么了？这么难过啊？” 唐雨扑进奶奶的怀抱，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可让她觉得很安心。 奶奶笑着抚她的后背，“是不是我们小雨去做的事情，被边炀发现了？” 唐雨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去之前，把这件事跟爷爷奶奶说过。 当时爷爷奶奶很担心，却没有阻拦她，只是慎重的问她是不是考虑清楚了。 毕竟她要做的事情有着未知的危险。 可她坚持要去，爷爷奶奶犹豫了很久，还是同意了她的决定。 奶奶说，“我们小雨从小到大就是个有自己决断的人，或许对未来的你来说，此刻的决定不是最好的，但奶奶知道，一定是此刻的小雨最问心无愧的，我和你爷爷都很高兴，我们小雨也有要去努力守护的人了，就像爷爷奶奶也在守护着小雨一样。 换做发生这种事的是小雨，我和你爷爷也会拼了命的保护你、维护你，换作边炀，奶奶想，他也会这样保护我们小雨。” 老人家粗砺的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颊，慈祥的笑笑，“所以边炀会原谅你的。” “可是他已经不理我了。” 她的小脑袋显得失落极了。 奶奶诧异，“我们小雨这么漂亮可爱，谁舍得不理我们小雨啊。” 边炀昨个儿晚上还来看他们呢。 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呐。 真要是跟小雨闹掰了，哪还会搭理他们老两口。 就是还堵着一口气。 老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边炀这是想给小姑娘一个教训，所以不会那么轻易就把这事儿掀篇过去。 唐雨揪着手指，抽了抽鼻尖，“可他就是不理我了。” 昨天把她扔小猫一样无情的扔开后，他板着一张脸，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家属院。 唐雨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开车离开了。 停都没停。 “对他来说，你瞒着他去做那么大的事，还撒了谎，人家还不能生气，还不能不理你了？” 奶奶嗔怪的点了点她的鼻尖，“越是担心在意你的人，才会把你的任何事放在心上，要我说，边炀没错，就该多晾着你一段时间，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奶奶，你到底跟谁一伙的啊！”小姑娘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 手术之后，奶奶每天都按时做复健，精神头也一天比一天的好。 唐雨说，“你该帮我呀，帮我把人哄回来呀。” 奶奶哼了一声，把胳膊抽出来，“自己的老伴自己哄。” 唐雨的小脸顿时一红，“奶奶，你说什么呢！” 奶奶笑眯眯的看她，“难道我们小雨不喜欢边炀吗。” “当然喜欢了！” 奶奶悠悠的，“那是以后会喜欢别人？” 唐雨马上摇头，“不会喜欢别人。”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她就是如此肯定，比咬牙在高考中硬扛下去还肯定。 她一定会和边炀走下去，但前提是得先把人哄回来…… “那不就得了。”奶奶眯着笑眼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你用心，他肯定能感受到你的诚意和决心的。” 唐雨嘴里咕哝了句几个字，声音很小，奶奶听不清，但见小姑娘已经元气满满的起身，好像重新鼓足了干劲。 “嗯，我能做到。” 一次不行就两次。 两次不行就三次。 奶奶靠在床上，弯着眼睛，好像又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在那个包办婚姻的年代，她和老头子自由恋爱，像是异类。 被村里村外指指点点的，还是毅然决然的结婚、生子。 虽然生的儿子不是个东西，但好在孙女填补了他们此生的缺憾。 爷爷正巧遛弯回来，瞧见小姑娘斗志昂扬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小雨又恢复斗志了。” “嗯！”唐雨说，“后天是边炀的生日，我肯定能把他哄好。” 爷爷笑，“那我们小雨要加油哦，反正边炀这孙女婿我是看中了，你就是连捆带绑也得把人给弄回来知道吗。” “……爷爷。”唐雨又羞又无语。 “对了爷爷，我看家属院里的院子你都收拾好了。”还搭了架子。 爷爷点头，“是啊，那院子还挺大的，空着多浪费啊，我种了你奶奶爱吃的秋黄瓜，你爱吃的西红柿，还有边炀那小子喜欢吃的南瓜。” 除此之外还有香菜和生菜。 院子被他规划的满满当当。 唐雨想了想问，“那现在能不能种芍药呀？” “这个季节正是种芍药的时候，小雨想种芍药？” 小姑娘弯起的眼眸像月牙，“嗯，边炀喜欢。” 老人家乐呵呵的笑，精神头也远比在凉城的时候好，“好，那爷爷给你在院子周围种一圈芍药，等出了花，让我们小雨摘了送情郎。” 唐雨脸颊红红的点头。 嗯，送情郎。 —— 警方在第二天清晨就公布了抓捕信息，以及非法采血的地下工厂。 这群人伪造不少辆假的献血车，打着医院的旗号，用一些廉价的面包或者小礼品当幌子，吸引县城和农村吸引家庭困难的人献血，殊不知用得器具没经过正规处理，采血流程不符合医学规范，导致了不少HIV交叉感染的病例。 据目前为止，受害者统计就有三十三人，其中十五人已经死亡。 鉴于性质恶劣，影响极大，目前所有相关人员已经入狱，等待法院进一步审判。 黑心工厂收缴的现金以及财产，一部分将用于补贴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属。 此等消息一经传出，瞬间引起轰动。 关于#艾滋病#、#非法采血导致艾滋#、#艾滋病不应该受到歧视#的词条在热搜引起广泛的热议。 被恶意感染艾滋病的人不是罪犯。 病毒是错的，而被恶意感染的人是无辜的。 他们在这样的不幸里挣扎求生，已经是无止境的折磨，若是再遭受白眼和嫌恶，便会将他们本就充满厄运的生命的最后一丝光都残忍掐灭。 而这件事，亦让人明白，生命之可贵，之渺小，之脆弱。 更当保持敬畏，时刻珍惜。 深处病痛囹圄的人尚且艰难求生，我们亦有什么理由，可以放弃生命。 网友们纷纷为揭发和查封黑心工厂的警方点赞。 如果不是他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被感染艾滋。 他们争取到的光，照耀在了每一个人身上。 然而在#艾滋病 黑心工厂#热度最高的时候，忽然一条致歉微博引起了不少网友的注意。 对方应当是刚注册，没有头像，也没有简介。 只有一条举着身份证，像是实名举报视频。 画面中男人瘦骨嶙峋，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坎肩，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已经看不清原本的纹理。 ------------ 第156章 可恨，又可悲 “我叫张德兴，民权县人，也是这次工厂非法采血的受害者之一。” 这是自拍的视频。 他看上去很局促，拿着身份证的手指，指甲已经被磨得很平。 “因为那群畜生，我患上艾滋病，起初我并不知情自己患有了艾滋病，患病期间防护不当，传染给了我的女儿，在今年一月份，女儿突发急症，县城里和市区里的医院都不愿意接收我的女儿，我和妻子带着孩子去了帝都最好的医院。 因为担心医院也会像市区医院一样歧视艾滋病病人，所以我们对主治医生和医院隐瞒了女儿的病情，手术过程医学泄漏，导致主治医生戚明宛也感染了艾滋……” 汉子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塞，“事后，我们担心戚医生的家人和医院会为难我们，我妻子也无法承担害死戚医生内心的歉疚，选择跳楼自杀，而我因为妻子的缘故，一直拒绝向受害者的家属道歉，把妻子的死归咎在他们身上……” 他直视着镜头，眼眶已经发红。 “可那个小姑娘说得对，害我们一家人的是黑心工厂，不是医院，也不是戚医生，我不该把自己的不幸加注在别人身上。” 视频里，他颤抖的声音是无限自责和悔恨。 “戚医生是很好的人，如果不是我们刻意隐瞒病情，她就不会死……” 说完他深深的鞠躬，“我和我妻子向戚医生以及她的家人致歉，这一切的后果我愿意全部承担，判刑也好，怎么都好，我愿意承担法律责任，只求我的女儿能继续得到治疗，希望她将来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不会继续遭人白眼和歧视。” 视频一出，全网哗然。 有人痛骂他刻意隐瞒病情，导致医生无辜受到牵连。 有人同情他和女儿都被感染艾滋，妻子跳楼自杀，求助无门。 好像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有罪，亦可恨、可怜、可悲。 【你也太自私了，自己是受害者，就要把自己的不幸加注在别人身上吗！】 【你女儿是女儿，医生的命就不是命？太可恶了！】 【知道培养一个优秀的主治医生，尤其是胸外科的权威医生有多难吗？被你这么一句道歉轻易磨灭了！】 【我还在学校上学就已经知道清北医院心胸外科的戚医生了，她在21年那场手术到现在还是我们学校的范本。】 【同为医学生，真的要被这种病人气死！】 【刚才查了一下戚医生的生平履历，即便是院长，戚医生每个月都开三十台手术，门诊超过四百多个病人，她救过的病人数不胜数……我真的只想呵呵了，你知道你害死的人在医学界是什么存在吗？无知！】 【当初你还不如感染艾滋死了呢，不给家里积德。】 【你女儿的命跟一个天赋极高的胸外科医生比哪个值钱？】 【你女儿有你这样的父亲，简直是种耻辱，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活下去了。】 【等等，攻击谩骂甚至扒出来他女儿照片，还诅咒别人去死的人，你们和黑心工厂的行径有什么区别？】 网民的热议越来越偏轨。 从一开始得知他是受害者的同情控诉，到得知他隐瞒HIV牵连无辜医生，逐渐发展到了质疑谩骂！ 就在这时，清北医学院官方微博发声： 【‘人性的矛盾性在于，真诚中有矫揉造作，崇高中有无耻，抑或，哪怕在恶毒里也可以找到美德的成分’，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受害者更不应该打上‘完美’的标签，请广大网友停止对受害者攻击谩骂，让逝者安息。】 戚医生的学生和曾经治疗过的患者，在网民攻击谩骂张德兴的时候，也纷纷站出来发声： 【戚院长跟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戚医生哪怕忍受着疾病的折磨，也坚持把手术做完，她用命救下来的人，不是让你们攻击和网暴的。】 【戚老师的事迹能够公开于世，张德兴能够出面道歉，已经是极大的幸事，我们很感激警方能够查清事情的始末因果，相信老师在天之灵一定会得以安息了。】 【我是戚医生的患者之一，命是戚医生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戚医生是个大爱无私医德崇高的人，如果她还活着，绝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感激大家对老师的可惜，但老师已经逝世，张德兴的事自有法律定夺。】 这件事也引起了许多官媒的关注。 纷纷转发和评论了清北医学院的微博，呼吁停止网暴。 而张德兴也主动去警方自首，警方以违反刑法将人正式收监。 戚明洲看到新闻的时候，眼眶热得发酸，片刻后缓缓的牵出一抹苦涩的笑。 一直以来，他和边城的心病就是张德兴。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却死死咬住妻子跳楼的事不放，不肯向姐姐道歉。 姐姐临终前虽然宽恕了这家人，可他知道，她也是失望的。 失望于人性。 可张德兴的过往竟然如此，这是戚明洲没有想到的。 张德兴可恨，但又可悲。 “姐，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戚明洲站在落地窗前，摘下镜框，轻轻的说着。 而与此同时，后排座位上正在处理文件的边城手机响了一下。 手机是助理在保管，副驾驶的助理回过头，请示总裁，“边总，是戚先生发来的。” “念。”他头也没抬，皱着眉头，低头翻过手上的文件。 助理说，“是戚先生转发过来的新闻头条。” 边城轻嗤，“他不是在忙清河的项目吗，还有时间看这玩意儿。” 助理念出来标题，“黑心工厂艾滋病感染受害者张德兴。” 他语气蓦地顿了顿，下意识的看向边总。 边城手里的签字笔已经在文件上划出很长的一条黑线。 助理轻声继续，“张德兴手持身份证就因隐瞒病情而导致清北医院副院长戚明宛女士感染艾滋进行忏悔和致歉，目前张德兴已去警局自首……案件已被京市第一中级法院正式受理，将于不久开庭审理。” 边城手中的签字笔掉在地上，抬起发红的眼眶，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助理连忙把手机递过去。 边城逐字读完了这条新闻，助理看到他几乎拿不稳手机了，连忙吩咐司机靠边停。 “边总，您没事吧？” 边城眼里布满血丝，默不作声。 宛宛，你瞧见了吗，这孙子在向你忏悔。 虽然这声忏悔和道歉迟到了那么久。 可若是她听见，以她的性格大概又要洒脱的挥挥手说，“都过去了，没事的。” ------------ 第157章 不是说戒烟了吗 边城是个急性子，脾气又爆，给谁都没好脸色。 不像戚明宛是个老好人，总能大方坦然的接受生活中的一切悲喜。 他总告诉她不要太善良，会吃亏，可她总是笑笑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戚明宛出事后，边城整个世界都塌了，再也不相信什么好人有好报。 眼睁睁的看她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的时候，甚至生了哪怕犯法也要弄死张德兴的心思。 可他的宛宛光明磊落洒脱恣意了一辈子。 边城不能让她有个杀人犯丈夫，也不能让她儿子有个杀人犯爹。 他忍到了现在，守着戚明宛的遗愿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可无论他怎么忍耐，张德兴过去那副矢口否认的嘴脸，始终都是横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去边家墓园。” 边城声音沙哑的开口。 助理迟疑，“可是待会儿还有个重要会议。” 边城重复，“去墓园。” 助理马上应声，“是。” 车子到了墓园，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有点阴，不见夕阳。 边城捧着一束白桔梗到墓园的时候，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边炀盘腿坐在墓碑前，手垂在膝盖上捏紧，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什么神色。 直到有人在墓碑前放了一束白桔梗，边炀缓慢的抬头看了眼他，又收回视线。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边城看着墓碑上妻子笑靥如花的照片，声音缓了很多。 少年没有说话，脊背弯下去，整个人像笼在暗色里。 边城用西服袖口轻轻拂去墓碑上的落尘，“你母亲救那个孩子时，病情就已经很严重了，如果能早休假一天，或许就赶不上那场手术了。” 他爱怜的擦着妻子的墓碑，说完又苦笑。 “可那孩子的手术医院里只有你母亲能做，我想就算当时她已经休假了，就她那性格，如果得知这件事，也一定会去做这场手术。” “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 少年忽然开口，嗓子涩得说不出话。 边城弯腰，把周围刚飘过来的落叶一片一片拾起，“你母亲住院后状态一天比一天差，我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就瞒着她去找了张德兴，没控制住情绪把他打伤了……过了几天，他妻子就跳楼自杀了，你母亲知道后一直很内疚，以为这是我和她的缘故。” 边城眼帘轻颤，“所以她让我保守秘密，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你，怕你冲动，和我一样造成不可逆转的结果，这场手术已经死了两个人，她不希望再有人牵扯进来，宁愿你不知情，这样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边炀微仰起头，漆黑的眸子里蒙了层水色，淡淡扯唇，“你们都可以为我做决定。” 边城顿了顿，嗓音遥远，“你母亲赌不起，你舅舅也赌不起。”他也赌不起。 如果张德兴跟他发生冲突，而产生轻生或者报复社会的念头…… 难道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去世后，再看到儿子锒铛入狱吗。 边城颤了颤音，“你母亲是个坦荡的人，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能给她丢脸。” 周围寂寥无声。 边炀看着墓碑上女人灿烂的笑脸，眼睫颤了颤，“她走得时候，痛苦吗。” “不疼，是在睡梦中走的。” 边城粗砺的指腹拂过妻子的照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弯腰放在他手边。 “你母亲为你准备的十九岁生日礼物，本打算明天给你的，想想看，你明天大抵也不愿意见我，就现在给你吧。” 边炀低头看着那个盒子，缓缓闭上眼睛。 边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亲说，之前因为紧急手术没能操办你的成年礼一直是她的遗憾，可我想她现在应该没什么遗憾的了，因为她儿子无论有没有成年礼，都是一个大人了。” 寂静的傍晚，少年把脸颊埋在膝盖里，像个孩子一般泣不成声。 晚上，边炀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医院特殊住院部。 在一间特殊病房，他看见了那个母亲拿命救的小女孩。 她正捧着一本书认认真真的看，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等她把书放下，边炀才看清她的样子。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为了方便治疗，把头发剃光了，更显得那双凹陷的眼睛尤其大。 她有点渴了，捧着水杯咕嘟咕嘟的喝水，然后擦了擦嘴，继续埋头看书。 边炀垂下眼帘，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转身离开时金属质地的腕表却不小心碰到了墙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病房里传出来，“谁在外边？” 紧接着里面传来拖鞋屐地的声音，房门打开了。 小女孩探出脑袋，懵懂的看着他的背影，“你找谁呀？” “我爸爸做错事，要去警察局反省很长时间，估计要很久才回来，你是找我爸爸的吗？” 边炀的喉结滚了下，没回答她，抬步继续往前走。 小女孩突然问，“你是戚妈妈的儿子吗？” 边炀后背僵住，她已经跑到他面前来，仰头看着个子很高的少年，“你真的是大哥哥！戚妈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边炀感觉衣角被攥住，他低头，对上小女孩水汪汪的眼睛，“你是来找我的吗，是戚妈妈让你来找我的吗？她是不是已经旅游回来了？那戚妈妈为什么不自己来看莹莹呀！” 她很激动，满眼的渴望。 边炀往后退了一步，把衣服从她手上扯开，冷漠道，“她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啊？” 边炀唇瓣动了动，小女孩耷拉着脑袋，“是不是因为莹莹不乖，莹莹没有把二年级的数学学完，他们才不来看我的？” “妈妈也是，戚妈妈也是，现在爸爸也走了，他们都说要很久才回来。” “大哥哥，很久是多久啊？” 小女孩低着头，揪着自己的病号服，轻弱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 “是不是莹莹做错什么了吗，他们才会走，我想要他们都在莹莹身边。” 她仰起头，大哥哥表情很淡的盯着她，她忽然有点怕怕的。 他好凶，像冰块一样。 不像戚妈妈说得那么好相处。 小女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躲回门缝里，从缝隙里偷偷看他。 边炀神色漠然的收回视线，快步离开了特殊住院部。 而在他离开后，拐角，小姑娘正拎着热水回来。 “莹莹怎么趴在这？” 唐雨看她躲在门缝里不停地张望着什么。 小女孩指了指少年消失的地方，往里面缩了缩，“我看见大哥哥了，可是他好凶，我有点怕。” 大哥哥。 唐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马上把水壶放在她房间里，折身追出去，但小女孩怯怯的拉住了她的裙角。 “姐姐，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唐雨转身，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发，“在你读完五年级的时候，你爸爸就会回来了，我们莹莹要努力养好身体出院，这样就能马上去学校读书，就能马上读完五年级了。” 张德兴这种情况影响大、后果严重，唐雨预测的是三到四年。 如果他在牢里能积极服刑，按规定能减轻劳改年限。 但唐雨不敢说准一个具体的数字，算了算时间，读完五年级，无论张德兴什么情况都会在那时候出狱了。 “姐姐，我爸爸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才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小女孩难过的询问。 唐雨想了想，认真的说，“是很严重的错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但是你爸爸勇于改过自新，就是莹莹的榜样。” “可是莹莹以后就没有家人了。”她掉眼泪。 唐雨摸了摸她的脑袋，“莹莹放心，读完五年级，你爸爸就回来了。” “那妈妈和戚妈妈呢，她们也会在我读完五年级后回来吗？” 唐雨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她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只是以别的方式。” 哄完莹莹回房间，唐雨就从病房跑了出去。 花园没有，住院部没有。 一直跑到医院外的街道旁，几棵茂密的洋槐树遮住了路灯的光。 他屈膝蹲在路旁，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藏在树荫下，目光无神的盯着不远处，与任何事物完全隔绝般。 就连唐雨走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察觉。 唐雨把裙子折在身前，蹲在他面前，把他手里的烟没有防备的取走。 边炀眼神渐渐聚焦，眼眸望向她。 唐雨把玩着他手上的烟，细长的烟显得细指葱白，“不是说戒了吗。” 他牵动唇，半响道，“没抽。” 终于肯搭理她了。 唐雨内心松了口气，想同他多说些话，“不抽为什么要拿着？” 边炀没说话，发丝下的眸子很深。 “是因为这东西能排忧解难吗。” 说完，她学着他之前抽烟的样子，把烟别扭的咬在唇边。 可也只是刚碰上，就被边炀抢走，用力掐断。 ------------ 第158章 尽情索取 她看了眼被折断的烟，伸出手指戳他的膝盖，嘀咕着，“坏边炀。” 边炀垂着薄薄的眼皮，“小小年纪不学好，还说我坏，唐小雨不仅学会撒谎，还会学倒打一耙了。” 唐雨鼓了鼓腮，不大服气，“明明这东西是你买的。” “我买的我抽了？”他嗤了一声。 唐雨抬抬光洁的下巴，老神安在的说，“你不抽你为什么买，而且我过来就看到你手上拿着烟，谁知道你刚才有没有偷偷的抽，只是没被我发现而已。” 指尖已经把那玩意儿捏碎，他原本就挺憋闷的，气边城和戚明洲打着为他好的旗帜隐瞒真相，气戚明宛没底线还自以为是的宽宏大量的善良，气唐雨为了一个道歉去做什么卧底，更恨那家无知的人…… 他还没原谅她那些事儿，现在更是被她这番话气得血液倒流。 “唐雨！” 边炀念她的名字时，分明在压抑情绪。 唐雨蓦地打断他的话，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拉住他衬衫的衣角晃了晃，微仰起头，“边炀，你看，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哪怕说我们眼睛看到的，也不是全貌，就好像我仅凭借一根烟冤枉你，你看到边叔叔和戚叔叔隐瞒真相而生气，听到戚阿姨因为不相干的人去世而觉得可笑……我们不是当事人，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小姑娘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轻软。 似在抚慰他藏匿起来的伤痕疮口。 “戚叔叔告诉我，戚阿姨哪怕临近去世的那几天，也从来没有后悔过救那个小女孩，作为旁观者认为她善良无底线，但作为当事人，她只想挽回在她手术刀之下的生命，对她来说，无论是怎么样的生命都难得可贵。” 阴影层层包裹着他。 她前倾一些身体，伸手捧起他低垂的脸颊，让他可以抬头遇光。 “可是戚阿姨再厉害，也没办法顾全所有人，她想保护最爱她的边炀同学，让他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她忘了，边炀同学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有自主决定的能力，有控制情绪的能力，甚至有了保护女朋友的能力。” 她有些小骄傲，“他已经不需要保护，甚至可以独当一面了。” 边炀目光微微晃动着，漆黑的瞳孔清晰的映着小姑娘的样子。 她脸上没有妆，干干净净的，路灯在她身上氤氲着淡淡的光，像是投射进了他漆黑的世界里。 他只能仰望。 唐雨踮起后脚跟，忽然吻了吻他的眉心，然后弯唇笑。 “上次让你跑掉了，这次让我得逞了。” 小姑娘眼睛里泛着细碎的光芒，熠熠生辉又带着一些小得意。 被占了便宜的少年别开视线，缓慢的眨了下眼睫，低声，“唐小雨，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小姑娘捧着他的脸不松手，还在他手感超好的脸上乱摸了几下，“好，不原谅，边炀同学保留生气的权利，唐雨同学绝不上诉。” “那边炀同学看在我道歉这么诚恳的份上，可不可以可怜可怜我，奖励我一个抱抱啊。” 她张开手臂，像把自己毫无顾忌的摊开在他面前。 眼睛里泛着委屈巴巴的颜色。 可明明是询问，却不等他的回答，小姑娘双手穿过他的肋下，在他最柔软的瞬间嵌进去一样，紧紧的圈住了他。 如同两块契合的拼图碎片并在一起，又好像他们生来就应该如此契合，双手还在他背后打了个结似的，解不开了。 “边炀同学，研究表明一个拥抱可以释放多巴胺和内啡肽，缓解120%的压力，一个亲亲可以缓解150%的压力，我现在已经往宝宝身体里注入270%的能量了，要是不够的话，尽情索取，我这个女朋友可是很大方的。” 她学他动情的时候喊他宝宝。 暗影落在他脸颊上，他缓慢的低头，怀里小姑娘正用脸颊蹭来蹭去。 像是在努力的捡起掉成碎片的他，认真的拼凑起来，来爱他。 最后禁不了诱惑的，他把自己陷入这样令人贪恋的温暖里。 脸颊深深的埋在她的颈窝里，依赖的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路灯下，他们像两只小动物一样紧紧的依偎进对方的身体里。 彼此的发香，体温，皮肤上的小绒毛……以及身上蓬松温暖的味道。 统统包裹起来，毫无保留的献祭给对方。 唐雨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心脏，手一下一下的抚摸他弯曲下来的后背。 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感受着小姑娘指尖传来的温度。 风声、不远处的汽车鸣笛、树叶簌簌的摩擦声，还有他的心跳…… 明明那么多声音，可是特别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用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唐小雨，虽然我抱了你，但是我还没有原谅你。” 唐雨微微弯着唇，应声，“好。” “虽然我还没原谅你。”他抱她的手紧了些，声音渐渐软弱下去，听得人心口凝滞，“但你也不能离开我。” 小姑娘嗓音软软的应，“好。” “也不能在心里给我减分。” 唐雨不理解的笑，“你生气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我为什么要给你减分呀？” 埋在她颈窝里的少年，嗓音闷闷的，“总之不能。” 她心里莫名酸酸的。 她男朋友生气的时候，还在想她会不会偷偷给他减分，她怎么会啊，哄他还来不及呢！ 可这时候只能无奈的应，“好。” “不原谅，不离开，也不减分。” 唐雨还特意重复了一遍，“你想生多久的气就生多久，好不好？” 边炀沉闷的“嗯”了一声。 他决定要生一个月的气的。 她的腰身太窄了，他双手把人深扣入怀里，还存留有很大的空间。 他不满足，要更紧更近一些才好，直到唐雨喊疼了好几声，他才缓缓地松开手。 “边炀同学，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小姑娘蹲得太久，站起身的时候身体摇晃了下，扶着他的肩膀才站稳。 边炀仰头看她，她逆着路灯的光线，蓬松的发丝都是橙黄色的光，朝他伸出手。 “别看我来帝都的时间短，但是这地方你肯定没去过。” 他的视线落在她伸出的手上，然后握住了那束光。 唐雨带他去了人声鼎沸的小吃一条街，还是爱溜达的爷爷告诉她的。 小姑娘牵着少年的手在飘着香气人来人往的巷子里游荡。 她买串的功夫，漂亮姑娘来找他要微信，小姑娘串串也不买了，马上抱着他的手臂，一脸乖的要他帮忙拎包。 然后买了发光的兔耳朵，趁着他低头的时候，站在石墩上戴在他的头上。 他们买了几袋垃圾食品，边吃边逛偌大繁华的京城。 走累了，就手牵着手，随便坐在一张躺椅上。 看车水马龙，听街头喧嚣，观市井百态。 人性和生活都是如此。 熙熙攘攘的街头兴许会在十二点钟以后逐渐寂静无声。 自信灿烂的都市白领兴许会在到家后忽感孤单落寞。 蹒跚独行的拾荒老人下一刻兴许走到街头和家人重逢…… 唐雨的脑袋枕在他肩上说，“我们都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身边的人会变成怎样，就像人山人海，总有人要先离开，又总有人要进来，唯一能做好的就是过好当下，不辜负家人、爱人和朋友，但无论什么时候，边炀，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指了指天上的星星，“跟戚阿姨一样陪着你。” ------------ 第159章 我还没准备好 今天是边炀十九岁的生日。 原本秦明裕看到了新闻上的事儿，想着不大适合办聚会，先前的准备可能要黄了。 谁知道边炀那边儿竟然主动提出要办。 还打给他银行卡里一串数字，全交给他去策划，还要把圈里关系差不多的人都给叫上。 秦明裕收到钱后惊了下，马上给他回了个电话过去。 “咱们常去的那几家会所不都是你家名下的吗，哪用得着钱啊。” 边炀音色挺淡的，“换个地儿。” 秦明裕明白了点儿这话的意思，这是不想在自个儿家产业里办，估计还跟边叔那边闹着别扭，“那行吧，但也用不到这么多钱，我姐新开了个高档会所，叫酩酊，私密度还挺高的，不如就去我姐那个吧，算是给她捧捧场。” “随你。”他不甚在意。 秦明裕，“我把钱给你转回去，我姐肯定不收你钱。” “一码归一码。” 那边刚说完话，手机里传出来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秦明裕问，“怎么了？” 边炀扫了眼地上碎了的杯子，屈膝蹲下来捡，“没事，杯子碎了。” 他一片片的捡，扔垃圾桶里，“钱只管用，老子不缺这点，更不想欠人情。” “可这不是见外了吗。” 边炀闲散，“别废话。” “……那行吧。” 秦明裕无奈的说。 这边聊了一会儿，刚挂断电话，管家就走了过来，“少爷，边少让人送来的车放哪啊？” “车？什么车啊？” 秦明裕满头雾水的走出去，瞧见那辆他念叨了很久的限量版雷文顿正停在他家院子里，直接嗷呜一声扑了上去。 边爱怜的抚摸着跑车纤细的腰身和性感的翘臀，边激动的问管家，“我炀哥送来的？” 他惦记边炀这车好久了！可惜边炀一直不肯割爱。 管家说，“是啊，送车的人说，这是边少送您的回礼，说是最近麻烦你了，这是辛苦费。” 秦明裕马上打过去电话，“炀哥，你这是啥意思，咱们之间的友情能是一辆车衡量的！” 话虽然这么说，人已经坐进了驾驶座。 边炀把手机开了扩音，随手扔在桌子上，正低头看被玻璃划伤的指尖，“辛苦费。”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秦明裕发动了车，这咆哮声，让他享受的眯了眯眼睛，悦耳至极。 边炀提着酒店的医疗箱，用镊子把碎玻璃夹出来，本打算上点药的，顿了顿，看着那伤口片刻，把药又扔回了箱子里，“你下次能不能换句话说，每次都说这话，我听腻了。” 秦明裕正用脸蹭方向盘，“嘿嘿。” “晚上你几点来，我七点开始叫人行不行？” 他也不客气了。 边炀不大在意的语气，“随便。”说完，想到了什么，改了口，“八点吧。” 七点钟，她估计还在医院陪爷爷奶奶，没时间来。 “好嘞，您就等好吧。” 边炀挂了电话，仰颈靠在沙发后背上，脑海里浮现出昨晚上的一幕幕，冷白的喉结微微滚动着。 他们吃完小吃、逛完街，随便坐了辆不知道去哪的公交车，漫无目的的在街区闲逛。 车子到终点站的时候，小姑娘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这地方距离家属院起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回去这么折腾不值当。 他把人从公交车里小心翼翼的抱了下来，本打算在附近的酒店开两间房，等明天一早再回去。 谁知道这附近举办什么音乐节，什么酒店什么房型都被订完了。 最后还是边炀高价从另一名顾客手里抢得房。 是一间豪华大床房，只有一张床。 唐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正在浴室洗澡。 本以为她还睡着，下半身就裹了条浴巾出来，当时她手还揉着眼睛，看愣住了。 更不凑巧的是，边炀正想解释什么，结果浴巾没弄好，掉下去了…… 边炀按了按眉心，一想到当时唐雨那惊悚的表情，就恨不得钻进她脑袋里删除那份记忆！ 唐雨捂住脸尖叫了一声，钻进被窝里，任凭他怎么叫人都装不听见。 嘴上还嘟囔着说，“我还没准备好……” 然后第二天一清早，他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她人就鬼鬼祟祟的先跑了。 只给他留了条短信： 【奶奶今天做复健，我先回去了，那个……我不是因为昨晚上的事先跑的，另外，生日快乐边炀^-^】 “……” 边炀越想越无语。 虽然他梦里是有想过比较旖旎的画面，但讲实在的，她年纪还小，自个儿没打算这么早碰她的。 而且目前这种情况下，不适合更进一步…… 但他不能让唐小雨觉得他就是那种馋人身子的畜生啊！ 可他还生她的气呢，要是上赶着解释的话，那他这气生得还有什么劲儿啊。 脑海里一阵天人交战后，边炀打开手机摄像机，拍了一张手指头受伤的画面，发了朋友圈。 然后手机调常亮，双臂抱胸，居高临下的看那朋友圈。 只要她一评论，他就可以顺着她的话，引到昨晚那事儿上。 可是底下乱七八糟的人一阵瞎评论，边炀烦得把朋友圈删了，又重新发了条仅她可见的。 然而一直等到退房，她都没评论！ 边炀是黑着一张脸回去的，一直到晚上七点钟，唐雨一整天都没给他发消息！ 一、整、天！ 她该不会觉得昨晚上他们牵手、拥抱、逛街吃饭后，就算是和好了吧？ 就不搭理他了？ 她骗了他一个月，这才哄几天啊，就不哄了？ 边炀气得够呛，连接电话的时候，都没好语气，“喂。” 戚明洲听他这低沉的声音，还以为他在生气他们瞒着真相的事儿，于是缓了缓语气说，“阿炀，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和你爸打算给操办一下，你有时间吗？” 成年礼没办好，这次戚明洲和边城就想弥补这个缺憾。 边炀闷声，“没有。” 戚明洲眼眸黯淡下去，“那好吧……” 边炀顿了下，“我要在酩酊办。” 戚明洲闻言眼睛微亮，带着试探温声问，“那我和你爸可以去吗？” “随便你们。”他敷衍。 戚明洲马上欣喜的应下来，这边刚挂断电话，就打电话给边城说这事儿。 边城知道边炀心里还没过去那道坎儿，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才不在自家产业里办。 不过能让他去，算是这臭小子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他也不计较。 “行，我准时到。” 边城应。 ------------ 第160章 怨夫 唐雨第一次给边炀正儿八经的过生日，格外慎重。 坐着公交车去市里逛了好几圈，直到大包小提的回到家属院。 似乎知道他孙女里里外外的要折腾什么，老人家主动提出今晚上要住医院里，说不回来了。 这是要给小年轻提供温馨的空间，不稀罕当那个电灯泡。 唐雨不好意思的挽着爷爷的胳膊，“您留下来也没什么的。” “怎么没什么，别看我年纪大了，但不影响瓦数高，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个老头子掺和什么，正巧我约了医院里那个张老头下象棋。” 来帝都的这段时间，他还学了不少年轻人的词汇。 说着，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的，还不服气的说，“他仗着自己学历高，卖弄棋艺，结果被我杀得片甲不留，这不，脸皮子挂不住了，向我下战书了，待会儿我陪你奶奶复健完后，就去再杀他几次！灭灭他的威风！” 唐雨捂住嘴，忍不住偷笑，同时又很欣慰。 起先，她特别担心爷爷奶奶不习惯这边的环境。 毕竟在村里住习惯了，爷爷也喜欢折腾菜院子之类的，她怕大城市的节奏和束缚会让老人家不舒服。 谁知道爷爷和奶奶淳朴善良又脾性好，住院的这段时间交了不少好朋友，最近不是下下棋，就是练练太极。 用爷爷的话说就是，要紧跟上孙女儿的步伐，不能给咱拖后腿。 爷爷走后，唐雨更没顾忌了，整个客厅都布置了起来。 等她弄完一切，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满身大汗。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拍了拍身上残留的叶子和灰尘，眼睛闪着漂亮的光泽，同时又有点忐忑，万一他不喜欢怎么办。 哼，不喜欢也得喜欢。 她低头甜甜的笑了笑，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盒子，梨涡里像灌了糖。 不过脑海里忽然又钻进去几帧昨天的画面，顿时脸红得冒泡。 她敲了敲脑壳，把那些画面快速打码扔进垃圾箱，随即拿出手机，打算给边炀打个电话。 正巧有个电话进来，是秦明裕的号码。 她接通，“明裕哥？” “小雨妹妹，你还记得我呀。” 电话里传来秦明裕浪荡的调儿。 唐雨点头，“嗯，我存了你的号码。” 他们之前是互相存了电话来着，可他炀哥酸得不行，把她从自己手机上删号了。 现在好了，自己又拉不下脸叫人来，这不，艰巨的任务又落在了他这狗腿子身上。 你说炀哥他图什么啊？ “小雨妹妹，今天是炀哥的生日，我们在酩酊办个派对，一起来玩呗。” 唐雨愣了下，然后看了圈自己的布置，问秦明裕，“边炀也在那吗？” “当然了，就是炀哥要办的。” 秦明裕捂住手机，瞧了眼那边阴影里的少年，侧过身小声嘀咕，“就是他让我给你打电话的，他这人要面子得很，咱们给他个台阶下，你就来一趟呗。” 那她这些布置岂不是白费了。 唐雨虽然显得有点失落，但只要他高兴就好，在哪里都无所谓，“好，你把地址发给我。” “嗯，八点我派车去接你。” 唐雨连忙说，“不用，我打车去就好了。” 洗个澡，简直收拾一下，还来得及。 秦明裕也没勉强，挂掉电话后，人朝边炀那边走去，晃了晃手机。 “喏，通知了。” 秦明裕坐在他身侧，手肘搭在卡座上瞧他，“要我说，你直接跟人说不就得了，还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你图什么啊。” 少年颀长的身体松弛的陷在沙发里，包厢里的光挺暗的，他带着一个黑色鸭舌帽，半逆着光，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以及他吞咽橙黄色酒酿时微滚的冷白喉结。 他炀哥真挺帅的，不怪圈里那么多妹子打小就屡败屡战的惦记他。 撇开家世背景，就这张脸扔在哪都是个香饽饽。 就好比他不过发了个朋友圈，说今晚上炀哥生日，那些个名媛贵女就朝他要门票，宁愿倒贴钱也要来玩儿，他都不稀罕戳穿她们到底想玩的是派对还是人了。 可惜没戏咯。 现在她们惦记的对象，正每隔十几秒就看一次手机。 不值钱的很。 “想要人家找你，又不主动开口，炀哥，你上辈子是个毛巾精吗这么拧巴。” 秦明裕揶揄的话刚说完，人就被踹了一脚。 刚换的新衣服就落了个灰印子，他张口就想发脾气，“就老欺负我对吧，我还没跟你算把我扔民权的账呢，现在又欺负我……”结果对上边炀略掀起的眼眸，到嘴边的话变成，“欺负我，那你算是欺负对人了，我长这么大，不就是给你欺负的嘛，一个鞋印子而已，来来来，炀哥，不解气再来踢两脚。” 他还挺贱的凑上去。 边炀一脸嫌弃，“你给老子离远点。” 打小就这么闹，早就习惯了。 秦明裕非但不远点，还得拎着酒笑嘻嘻的坐近了点。 “刚我给小雨妹妹打电话说了，她二话不说就要来，压根儿就没生你的气，你别看手机了，这手机都被你盘包浆了。” “你搞清楚。”边炀低头看完手机，闲闲的锁了屏，拎着酒杯的指尖搭在沙发侧楞上，懒懒散散的垂眸扫他一眼，“现在生气的人是我，我才是甲方。” 秦明裕诧异而迷茫，“啊？生气的是你啊？！” 他这怨夫的样子，哪里像是生气的，更像是生怕被人踹的。 “你生气你等人微信？” 边炀矢口否认，“我没等。” “没等你十几秒就看一次手机，你看，你现在又看了！” 边炀划开手机的指尖一顿，仅是一瞬，马上欲盖弥彰的锁屏，神色如常，“老子天性就爱玩手机不行啊。” “……” 秦明裕翻了个白眼，但依旧为他竖起佩服的大拇指。 就嘴硬吧。 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边炀把鸭舌帽摘了盖在脸上，双腿往桌子上一搭，人向后舒服慵懒的躺，正懒洋洋的犯困。 可这群人像是在他身上安了雷达，没一两分钟就有男的女的找他搭腔。 他有点烦，把帽子随手扔一旁，双手插在口袋里，起身要去楼上单独的休息室睡觉。 临走前跟秦明裕慢腾腾的说了句，“她来了，就给我打电话。” 秦明裕应声，给他打了个‘Ok’的手势，说，“衣服给你放休息室了，你待会儿记得换。” 边炀单手插兜，头也没回，另一只手摆了摆手，人从包厢闲散的晃出去了。 正巧身边的女人听见了。 “阿炀等谁呢？” ------------ 第161章 你未必给得起 说话的女人长得精致漂亮，恰到好处的妆容以及披散肩头的大波浪，一身银色高级定制的亮片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搭配一双银白色系的细高跟鞋，一身妩媚成熟的气质极为出众。 “等他女朋友呢。”秦明裕打了个哈欠。 “前些日子两个人不是闹别扭了吗，我估摸着炀哥是拉不下脸求和，想趁着生日让他那小姑娘多哄哄他嘛。” “阿炀谈恋爱了？你开什么玩笑。” 女人明显不信。 但凡跟他接触过的都知道他什么人。 对身边的人向来没什么耐心的，更不给人接触他的机会，要不然他早被拿下了。 秦明裕的手搭在她肩上，“姐，你没看他朋友圈？人家都公开了。” 这女人是他亲姐，秦家的掌上明珠秦语微，比他和边炀大了三岁。 “哦，我想起来了，炀哥把你删了。” 秦明裕想起那么一段往事，“你是不是给他表白过？还被拒绝了？难怪炀哥删了你，你看不到朋友圈。” 秦语微的脸顿时有点黑，把他的手没好气的丢开。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再提小心我揍你！” 边炀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极为出挑了，圈里人都知道边家出了个出类拔萃的少年，不少人都惦记着联姻的事儿。 她少女怀春，本以为凭借弟弟的关系能来个近水楼台。 谁知道当时告白完，被拒绝的那么惨。 当时边炀怎么说来着，“巧了，语微姐，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但是不好意思，咱俩身份证号不同，不合适。” 当时她不知道怎么回，人就直接尬在那了。 好不容易酝酿了一天情绪，给自己打足了气，去微信上找人再自荐一下。 结果换来的是个对方不是你好友的感叹号。 她还托秦明裕去打听打听，打听的后果是把她电话也拉黑了！ 秦语微想到那些事儿，自尊心就挺受挫的，“他女朋友是哪家的千金？今天也来？” 想看看是哪个女人能得手。 “不是圈里的，之前新闻上的全国状元你知道吧，就是那姑娘，整个一学霸。” 秦语微嗤了一声，“在边炀面前她也好意思说自个儿是学霸？” 秦明裕耸耸肩，“别说，炀哥还真参加高考了，真没人考得多，只考了六百零一分。” 秦语微不大信，她出国的时候，边炀双硕士都毕业了，怎么可能只考这些。 “那姑娘什么来历？你见过？” “挺漂亮一小姑娘，性格也好，就是家庭不怎么好，小县城考上来的，反正挺不容易的。” 听秦明裕这么一说，她忽然就想起来江家那小少爷被个小明星耍得团团转的事儿。 攀高枝的人她见多了。 不只是他爸被强塞过女人，边炀的父亲边叔叔不也被人算计过吗。 最后因为这事儿，还让他们父子俩闹得分崩离析的。 在她看来，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不门当户对，那招惹的就是那无穷无尽的麻烦。 秦语微若有所思的抿了口红酒，用高跟鞋轻蔑的踢了踢秦明裕，“不是要接人吗，我去接。” “你？你又不认识人家，你怎么接？” 秦语微翻翻白眼，“我不认识，我还没嘴，不会问啊。” 把红酒放在侍从端来的托盘上，她吊着眼尾。 “好歹我也是这儿的老板，迎接一下客人也是应该的。” 秦明裕正想偷懒呢，“那你去吧，人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得给炀哥说，他老早就等着了。” 秦语微敷衍的“嗯”了声，踩着高跟鞋离开。 唐雨从出租车下来，仰头看着金碧辉煌的私人会所。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建得出奇的大。 外圈建了圈足足四米高的墙，像一条泾渭分明的曲线，墙内墙外划分成两个阶级感极强的迥然不同的世界。 那种感觉就好像破破烂烂的拾荒者，在仰头看直耸入云的高楼大厦。 出租车是不能开进去的，她被门卫拦在铁门前，说需要特邀函。 唐雨轻轻吐了口气，拿出手机，正要给边炀打电话，保安室的电话响了。 保安接到电话后，看了眼窗外的小姑娘，对电话那边连连颔首。 挂断电话后，好声好气的过来询问她，“你是唐雨唐小姐吗？” 唐雨拨电话的指尖微顿，她点头，“我是唐雨。” “不好意思，刚才不知道您是唐小姐，我们老板说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保安让出路，那是一条通往会所的红地毯，踩上去是软塌的感觉。 唐雨沿着红地毯走到会所正门，有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恭敬的弯下腰身。 她轻轻的道了声“谢谢”，自动玻璃门打开。 金灿灿的大厅里室内维纳斯喷泉，南侧有一个小型乐队穿着优雅的礼服。 轻缓优雅的小提琴和大提琴声完美揉杂，在大厅里静静流淌着。 “你就是唐雨？” 不怪秦语微一眼认出，实在是她跟这里格格不入。 头发应该很长，抓成了蓬松的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和耳边，没化妆，只在唇瓣上点了下唇彩，衬得本就白的皮肤在光下好像在发光。 个子嘛，不算高，身材比例倒是不错，蓝色的针织短上衣略有些贴身，显得那腰肢堪堪一握的样子，下摆是一件膝盖之上的白色百褶短裙，露在外边的两条腿又细又长。 至于模样，确实漂亮，嫩生生的，跟新长出来的嫩芽似的，清新又干净。 几秒钟的功夫，秦语微用挑剔的眼神把她上下打量了个遍儿。 唐雨闻声转过身，水晶吊灯强烈的光线有些晃眼。 她眯了眯眼睛，看见一个极为张扬的女人信步走到她跟前。 “您是？” 秦语微随意的伸出一只手，下颌微抬，泄出一丝轻傲来，“秦语微，阿炀应该跟我提过你。” 她礼节性的跟对方握了一下手，坦诚的摇摇头，“不好意思，他还没跟我提过您。” “……” 秦语微脸色微僵，迅速把手抽回来，“他肯定提过，只是你大概是忘了，反正我们算是发小吧，关系一直还不错。” 唐雨想说她记性很好，一般不会忘掉看过的人或者事。 但见她有点生气的意思，就没开口。 “你知道他是谁吗？” 秦语微问她。 唐雨迟疑，“您指的是……” “你跟我来。”秦语微挺高傲的掠了她一眼，踩着高跟鞋走到前边。 唐雨顿了下，跟上去。 这是酩酊的顶楼，虽然不足以俯瞰帝都，但也能尽揽繁华夜景。 “这一片，那一片，还有你眼前能看到的楼盘，几乎全是边氏房地产旗下的产业，但也只是冰山一角。”她的手指随意的划过几片区域，然后回身看她。 “每年来帝都奋斗的年轻姑娘不计其数，可无论这边哪一处的房子，市值都有几千万，听说你是今年的全国状元，还被清北录取了，嗯，是挺厉害的，不过也仅限于此。” 唐雨抿了抿唇，“你想说什么？” 秦语微靠在围栏上，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妩媚飞扬，略耸了耸雪白的肩膀。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能是块金子，但这地儿最不缺的就是金子，你们之间犹如鸿沟的差距，不是你鼓起勇气就能迈进来的，而有些地方，是你读再多书都到不了的地方。” 她的语速缓慢随性，却像在每个字里都藏了细密的针。 往唐雨身上扎。 这种感觉，似乎在告诉唐雨，她和边炀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她显然是个外来者。 唐雨轻轻的吐气，捏紧包包背带的手指近乎泛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开始透出冷淡，“我想，我还是去找边炀吧。” 说完，她沿着记忆里的路，头也不回的走到大厅里。 拿出手机就给边炀打电话。 秦语微无语的笑了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也快步追到大厅，高跟鞋踩得很响。 “喂，我说得那些话，其实你都听得懂，对吧。” 秦语微说，“我们这个圈里基本都是门当户对的，你跟边炀在一起会耽误他的前程。” 听到这话，唐雨落下掌心里的手机。 她本以为没拨出去，谁知道指腹在她收起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擦过屏幕，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她转过身，看秦语微，自然也看到了她眼底的轻视。 “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秦语微提起红唇，娇生惯养出来的气场远比她这样纯白的姑娘强大，“What happenin VegaS，Stay in VegaS。” 英文优雅的从她唇边溢出。 “在拉斯维加斯发生的就留在拉斯维加斯，那么在凉城发生的，不如就让它留在凉城，你觉得怎么样。” 她从包里，用两根手指夹出一张卡。 “里面有两百万，钱是不多，但在这年头，想不劳而获就拿到两百万应该也不容易，你还在上学，拿回去买点化妆品和营养品又或者喜欢的书，对你来说更有意义。” 唐雨捏紧手机，长睫低了下，在白皙的面颊上垂落淡淡的阴影。 她语气依旧平缓，“你是要我离开边炀。” “果然是聪明的小丫头。”秦语微笑，以为她会识趣。 谁知她想也没想的就说，“恐怕不行。” 秦语微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说什么。” 唐雨抬起眼帘，目不斜视的盯着她，干净透澈的一双眼，没有秦语微想看到的献媚和惶恐。 “正如你有的我没有，我有的你没有，你给他的或许高贵，但我能给的你也未必给得起。” 听到这话，秦语微先是惊讶，然后又嗤，“好大的口气啊小丫头。” “不好意思，我的确不能让，或许我们之间确实存在鸿沟，但对他，我做不到任何洒脱。” 唐雨的字字清晰，像是说给她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如果我配不上，那我就努力去配，去到他的位置，一天不行就两天，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一年不行就两年，一辈子不行就两辈子三辈子，就是如此，年年岁岁，我要让他不用回头就能看见我，我要让他永远会为我停留。” 我爱他，不是要他为我低头，而是我要步步追寻他。 哪怕这条路难走。 但只要他在，她就能一直年年岁岁的走下去。 对上小姑娘坚定不移的目光，从里面看不到一点自怨自艾，秦语微一时间怔然的忘记了反应。 直到一声—— “唐小雨。” 两个人闻声，都下意识的沿着声源看过去。 少年被簇拥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央，稀薄的冷光掠过他的眉眼。 他一身黑色休闲装，极为贵气的站在那，一只手闲散的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贴在耳边，漆黑平静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正一动不动的看她们的方向。 或者说是在看她——眼中渐渐弥漫灼热的光。 ------------ 第162章 我都自愧不如 唐雨微微怔然，不知道他何时站在那的，直到他走到她跟前。 边炀冷白的指闲散的搭在她肩上，力道不算轻，把她揽入自个儿怀里，姿态更像是将她禁锢。 唐雨抬头，视野被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所侵占。 此刻他低垂着视线，并未看她，只轻描淡写的扫过秦语微手上那张卡。 而后眉眼泻了一丝轻慢，极淡的笑了一声，嗓音又沉又懒倦。 “语微姐，这是什么意思，给我女朋友的见面礼？” 明明在笑却冷得没什么温度。 周遭的气压也一瞬间跌到了零线。 秦语微顿时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尴尬，连忙顺着他的话，“……对对对，这就是见面礼来着。” 边炀淡淡的在她身上一掠，瞳仁是纯粹的黑，在光线下更显凉薄，“今儿个是我生日，这钱就不收了，赶明儿我再办个局，再把小雨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 秦语微马上顺台阶下，“对，其实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呵呵。” 她讪讪的把卡收回去。 站在不远处来参加派对的人，摸不透此刻的状况，但能察觉这氛围不对，没人敢往上凑。 “宝宝，正式介绍一下，这是秦明裕的亲姐姐，我们都叫她语微姐。” 边炀颀长的身子朝她倾下，轻然的笑着，但话更像是对秦语微说的，“语微姐比我们年长三岁，年纪大了点，这手自然也长得长了点，打小就爱多管闲事，她没跟你说一些有的没的吧。” 唐雨明显能感觉到这话的针对性。 果然，秦语微的脸色眼看着就不大好看了。 不知道边炀听见了多少，但她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跟朋友闹得不愉快。 于是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语微姐人很好，是她把我带进来的。” “语微姐人是不错。”边炀倏地笑了一下，唇角始终保持上扬的弧度，“我让秦明裕来接你，语微姐人品好，这才替秦明裕来呢，自个儿的爱情事业一塌糊涂，倒是喜欢抢别人的活干，这人品我都自愧不如。” 闻言，秦语微瞬间涨红了脸，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唐雨背在身后的手，迅速的扯了下他的衣角——暗示他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边炀面不改色的拾起她的手，在指尖揉捏，然后十指相扣的牵着。 秦语微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被这么看着，唐雨耳根子有一点发热。 把手往外抽了抽。 边炀非但不撒手，反而举起两人牵着的手，在外人的视线里，低头，虔诚的吻烙在小姑娘的指尖上。 唇瓣微凉，她的指尖却热得滚烫。 感觉到她的指尖蜷缩用力，小姑娘那张漂亮的小脸此刻已经红透，染了半盒胭脂似的。 少年掀开眼眸瞧她，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笑起来有点浪荡，“宝宝，语微姐不是外人，咱们没必要害羞。” 宝宝两个字，拖着尾音，说得缠绵悱恻。 还腾出一只手亲昵的捏了捏她手感极好的脸蛋。 唐雨脸颊红扑扑的把他的手推开。 他眸中倒映出她昳丽的模样，笑，“捏疼了？” 小姑娘一只手正揉他刚才捏得地方，小声咕哝了几句。 他捏得频繁，快把她的脸捏圆了…… 秦语微翻了个白眼，真是看够了。 天之骄女哪受过这种气，吃过这等狗粮！ 傻子才看不出来这是故意让她不痛快的！ 这边，秦明裕正从人群里挤出来，看那边情况不对劲的样子，赶紧冲过去。 “咋了咋了？” 边炀漫不经意的牵着小姑娘的手，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们玩吧，我和小雨先回去了。” “炀哥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啊，这还没开始呢，你怎么能先走啊！” 边炀晃了晃小姑娘的手，微抬下颌，“你们该玩什么玩什么，账记我名下。” 说完，不管不顾的走了。 唐雨仓促的对秦明裕抱歉的点了下头，人几乎是被拽出去的，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秦明裕转头郁闷的看他姐，“你是不是为难人家小妹妹了？” 秦语微双臂抱胸，不否认，“是为难了点。” 秦明裕一猜就是。 家里孩子少，她姐性格难免被养得骄纵了点，说话都不过脑子的。 “我真的服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让我没朋友！一个老爹，嘴贱，去招惹边叔，一个你，也嘴贱，去挑衅人家女朋友，合着你们就盯着人家一家霍霍是吧。” 话刚说完，脑袋就挨了秦语微一手包。 秦明裕捂住脑袋。 他姐那包贼硬，疼得他嗷嗷叫。 秦语微又狠狠踹了他一脚，“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是吧，敢跟你姐这么说话，小心我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我试探试探一下那小丫头的品行怎么了，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你是瞧不见？” “再说了，我不试试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我怎么输得心服口服。” 此刻，秦明裕的脑袋还疼，屁股也疼，心脏也突突的跳。 他气得跳脚，“你是心满意足把人给试了，那我咋办啊，我以后还怎么跟人家相处！” “人家是跟边炀处对象，又不是跟你处对象，你担心怎么相处个屁。” 秦语微不疾不徐的截了弟弟气急败坏的话，理了理揍人时稍稍乱了的发丝，依旧高傲优雅，“不过那小丫头还真跟我之前见过的小丫头不大一样，挺有意思的。” 别看着软软绵绵的，豆芽一样弱不禁风的样子，骨子里是带刺儿的。 秦语微还蛮欣赏这种自尊而不自卑的小姑娘。 秦明裕抓狂，“我靠，你们做事前能不能考虑我的死活？” 炀哥临走前那眼神，看着若无其事，实际上是暴风雨的前兆！ 秦语微从手包里拿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看都没看他一眼，“你的死活关我屁事。” “……” 秦明裕嘴角抽了抽，“我总算知道你为啥没朋友了，谁跟你当朋友，谁特么脑子有病。” 秦语微皮笑肉不笑的从镜子上抬头，看他，“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怎么的！我就说你没朋……” 话是不可能给他机会说完的，秦语微就用她的小包包，把他脑袋砸得全是包。 “我让你叫，让你叫！” “姑奶奶暗恋失败，本来心情就不咋地，你还搁这乱叫！” “秦明裕你给我过来，你有种别跑！” 整个大厅回荡的全是秦明裕的惨叫。 其他人看得是望而却步，眼看着小秦少被他姐狂揍，除了同情，都表示爱莫能助啊…… ------------ 第163 章 连本带息的一起还我 “这样走了真的没事吗？” 她还回头看。 那些都是他的朋友，走了的话，岂不是全放鸽子了，以后他还怎么跟朋友相处。 边炀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 跑车的车门很低，他的手闲散的搭在门框上，要弯着腰才能跟她说话，“你还担心这个，你就不担心担心我？” 唐雨有些迷茫的抬起头，“你？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站在这。 直到少年把手指头晃给她看，“敢情你到现在都没瞧见？” 他危险的眯着眼，“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 那手指头是有条粉色的划痕，都开始结痂了。 唐雨本来想说‘这么小的伤口，要不要我们去医院缝两针’，但说完这话，估计他能把她扔河里去。 就马上露出担心的表情，“呀，怎么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然后把他的手牵过来，轻轻吹一吹，边炀感觉手指痒痒的。 小姑娘仰起头，眨巴着眼睛，“疼不疼啊？” 边炀挺受用的，眸子慢悠悠撩起，“还行吧。” 然后看她低下头，抿紧唇偷笑，削瘦的肩膀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他顿时好气，“唐小雨，注意你的态度，你还没哄好我。” 唐雨抬起头时唇角还憋着笑，“是哦，我还没哄好。” 两根手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小姑娘语调软软的，“既然这里不去了，那我们回家属院好不好。” 他扬了扬眉梢，“回去哄我？” 唐雨眼里沁出了点点笑意，藏了星辰似的，“嗯，回去哄。” 他这才露出点儿满意的神色，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行吧。” 样子看起来勉强，但给小姑娘系上安全带，上车、关门、踩油门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 黑色AventadOr的外观一如他的个性张扬野性，犹如黑色丝绸一般驶过街道。 等红绿灯的时候，不少路人拿手机拍照。 边炀把蓬升起来，隔绝了外边的视线。 唐雨不大懂车，不过看那些女孩子和男孩子艳羡的眼神，这车应该很值钱的样子。 他们这个圈子，跟她的世界确实天壤之别。 可是边炀从来没带给过她割裂的感觉。 好似只要她伸手，他就会走过来，指尖就能轻易碰到他一样。 车子平稳的停在家属院门口。 开了半个小时的车，他靠在驾驶座，手搭在脖颈轻轻转了转。 唐雨解开安全带询问，“是不是有点累了？” 有点后悔在黑心厂里的时候没能顺便再考个驾照了，起码能帮他开一会儿。 边炀偏头，撩她一眼，“是啊，累，你要不要补偿我？” 唐雨还在怔愣的功夫，少年冷白的手忽然扣住她后脑勺，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他倾过去。 他咬上她的唇，仿佛带着电流，在她娇软的唇瓣上游离。 她被猝不及防的吻亲得迷迷糊糊，期间听到边炀的呢喃声—— “……是不是真的？” 她没听清，唇瓣还被他咬着，“嗯？” 他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胸膛上，耳边的心跳又热又快。 听到他嗓音沙哑的重复，“在酩酊你跟秦语微说的那些话，是真心实意还是骗我玩儿的？” 唐雨有点没反应过来，“你都听见什么了？” “就……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这种。” 唐雨不知道距离这么远，他怎么听见的，但那就是她的想法。 所以承认得也很坦然，“我以后都不会骗你了，所以说得就是真的。” 他真的太难哄了，不划算。 少年的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带着闷闷的鼻音，“你不能和他们一样都瞒我。” “可我和他们一样都爱你。” 她轻声。 边炀垂下眼帘，眸色剧烈晃动。 小姑娘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可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他总算是“嗯”了一声。 唐雨也松了口气，他肯主动再提这事儿，就说明已经走了出来，这事儿算是掀篇了。 “我们现在算不算和好了？” 小姑娘在他怀里仰起头，先前涂的唇膏都弄到他唇瓣上了。 她白净的小脸染上潋滟的绯红，伸出手指轻轻的蹭掉那些唇膏。 殊不知自个儿唇瓣还有被他咬过后殷红的痕迹。 暗影里，少年喉结微不可察的滚动。 小姑娘的手指在他唇上蹭来蹭去的，这样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无形的勾引。 他把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一些，低头她的手指顺势咬住，一双潋滟的眸子，边紧盯着她，犹如狩猎，边将她的指尖在唇齿间碾磨。 指尖酥麻的感觉，让她登时愣住了，脸红得好像滴血。 手指一瞬间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他喜欢她因自己而泛红的脸颊，更喜欢咬她软莓果似的唇瓣。 “先让我亲一会儿，再和好。” “……” 唐雨的下颌被抬起，对上他热切直白的目光。 鼻息愈来愈近，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用手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衣服。 忽然，车窗被敲了两下。 唐雨一瞬间被吓得睁开眼睛，把他用力推开，边炀后腰猝不及防的撞在了方向盘上，闷哼一声。 外边一对老夫妇正笑眯眯的弯腰看车里。 唐雨来不及关心他了，马上羞耻的把头埋下去。 本想着用头发遮脸的，才想起今天扎得是丸子头…… “外边看不见里面的。”看她这么可爱，他抵唇哑笑了声，也不顾上腰了。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把车里的小毯子罩在她小脑袋上才落下车窗。 “张伯伯，遛弯呢。” 他往后靠，很自然的打招呼。 老教授跟身边的妻子说，“瞧吧，我就说这是阿炀的车，绝对没认错。” 天儿已经黑了，挂了零星，但架不住路灯亮。 少年唇上的润唇膏是粉橘色调的，都弄到唇周去了，他自己没察觉。 可老两口这么定睛一看，再瞧了眼副驾驶蒙着脑袋的小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老两口闷着笑，赶紧往前走，可不敢耽误人小年轻的好事。 等人走远了点，边炀好笑的拍了拍身侧的小蘑菇，“出来吧，没人了。” 她从衣服底下鬼鬼祟祟的钻出来。 少年冷白的手闲散的支在方向盘上，在一旁瞧她，语气幽怨，“搞得我们好像是在偷情一样，祖宗，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唐雨也不知道怎么的，本该正大光明的，可这该死的条件反射…… 她悻悻的把他的衣服折叠放好，弄了弄有点乱的头发，“我就是……还没从高中适应过来。” “那是得多适应。” 他倾身，直勾勾的盯她，“继续。” “要不……回去吧。” 她声音低得不行，怕被人看到。 边炀舌尖轻抵上颚，语调显得不太正经，“回去就不怕被爷爷看见了？” “爷爷不在。”小姑娘摇头，“他今晚上住医院陪奶奶。” 边炀顿了一下，马上，“下车。” 等她反应过来，驾驶座的人已经不见了，然后副驾驶车门被拉开。 唐雨愣愣的从车上下来，感觉边炀走得好快，她小跑着追上去的。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房间里黑漆漆的，进去之后，她的手摸着墙壁要打开灯。 灯打开的一瞬间，他从后边贴了上来，灼热的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 “啪”的一声, 刚打开的灯被他按灭。 周遭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与静寂中。 后背灼热。 她耳边的气息滚烫。 紧接着她细软的手腕被握住，整个人跟着翻了过来，双手被他抵在头顶。 上衣本就是短款，往上轻轻一耸，小姑娘露出的那截软腰，正落在他另一只手的掌心里。 “不是说升级完毕了吗。”他倾身下来，鼻尖触到了她的鼻尖。 她的思绪一时有些空，“嗯……” 彼此的呼吸在黑暗里平白放大。 属于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裹挟着温热的空气几乎要吞没了她，却在即将吞没时停了下来。 “宝宝，我想看看你的实力。” “这次……连本带息的一起还我。” 他彻底放开了她的手，双手搭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这样躬下腰，某种引诱似的，任由她为所欲为的样子。 ------------ 第164章 全部都给我吧，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的眼睛好漂亮，犹如一剪春水，也似星河万千，总是以这样强势的姿态占据她所有的视线。 是引她深陷的诱惑吗。 就当是吧。 或许是这黑暗给了她不必遮掩羞涩的勇气，双手轻颤着攀上他的颈窝。 他知不知道，无需刻意。 只要他看她一千次，她就会被诱惑一千次。 小姑娘眼睛紧紧闭在一起，软润的唇瓣贴上来，生涩的学他吻她时温柔细腻的描绘他的唇线，细白的手指抚他柔软的发丝，生涩的像个浸了糖渍的青梅果子。 空气像无意点燃了一团火，将黑暗填满。 怕她仰头吻得不舒服，边炀托起她的腰肢，把她轻易放在了鞋柜上面。 鞋柜有些高，她坐在上面，比他高个五公分左右，要低头。 而他需要仰颈。 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东西被蹭掉下去了，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儿。 小姑娘刚睁开眼睛想去看看，就被他扣着后颈，重新贴回来。 唇线摩挲的间隙，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线沙哑得不行，“这就是你学习的结果吗。” 她迟钝的慢了一拍。 他掀动眼皮，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凝着她，“虽然还不错，但学无止境。” 他冷白的指尖在她露出的那截软腰上轻轻打转，她浑身紧绷着。 他说，“要不要我教你。” “……嗯。” 她被他无意识的牵走了神魂，都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好乖。”低哑的笑声从少年喉咙里溢出，他不舍得吻得太狠，可是……“没办法，是我想要的更多。” “宝宝。”黑暗中，他的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笑，“其实我特别霸道，特别坏，特别喜欢欺负你，可平常不舍得，你太好了，太干净了，我怕稍微弄一弄就碰坏你。” “可我想要的太多，要你的注意，要你的爱，想要你暴烈的来爱我。” “所以哪怕你弄伤我也没关系，剖开我也没关系……”说着，他仿若他已然不认识了这样的自己，忽地笑了声，轻轻呢喃着，“真想剖出来这颗心，让你看看它是怎么为你跳动的。” 少年的感情炙热而纯粹。 仿佛只要她走向他，他就会林绿潮涨，会山崩地裂，会毫不犹豫的将自我献祭…… 边炀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遇见唐雨之前，他只喜欢数字，把屏幕里的数字转化为账户余额，享受着驱使金钱的快感。而女孩子这种生物，软弱又无聊，也就是身边那些货色才会在大好年华对姑娘感兴趣。 遇见唐雨之后，那些红红绿绿的曲线好像都索然无味了……他喜欢看小姑娘澄澈的眉眼，喜欢她被风吹散的发丝，喜欢她软软的皮肤，细细的胳膊，喜欢她因他而红润的脸颊和唇瓣…… 总之喜欢，喜欢得要死。 喜欢到像是把理智和冷静全都燃烧光，那片荒芜只为她长出摇曳生姿的草。 越是喜欢，越是想要她的注意力。 可唐雨不是那种粘人的小姑娘。 她不粘着他，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学习、比赛、照顾家人、收拾家务…… 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他，是她的时间计划表里的一员。 边炀不想，他想她满满当当的都是他的。 可也知道那样不行，他会折断她的翅膀，因为比起让她喜欢他，他更想让她深深的喜欢这个世界。 所以啊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得偿所愿，才能独占她，又怎会轻易饶过她。 唐雨听着他的嗓音，深夜寂静，她湿漉漉的眼睛怔然。 这是边炀第一次对她说这些。 说他对她的渴望。 说他是如何渴望甘霖般的渴望被她爱。 纯粹、直白。 非要钻进她的心窝里，在里面筑巢生长。 他爱她，甚至比她爱他更爱她。 她该怎么回复他炽烈的感情呢。 再多的话都词不达意，只能把自己通透的敞开，让他肆意的住进来。 然后摸摸他的头发告诉他，“边炀同学，从今以后，世界上又要多一个在好好爱你的人了，唐雨同学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她没说这些心里话，而是把柔软的小手贴在他滚热的胸膛上，“只有这颗心剖给我吗？” 边炀微抬眸看她，心脏剧烈跳动。 分明这些话有些难为情，可说出来的时候，她没有一点犹豫，“可我要的又不只是这颗心，边炀同学也太小气了。” “就不能把你的全部给我吗。” 她对上他晃动着的眼眸，浑身热得像掉进熔岩里，也要重复一遍，“全部都给我吧，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像是被洪流淹没，又像是抛入云端。 耳边是心跳，眼前是她。 “边炀。”唐雨看他久久的不说话，收回贴在他心口的手蜷缩起来。 脸颊卷着绯色的红漫上来，埋下头，轻声细语的问，“不是要教我吗，还教不教了……” 他深呼吸，哑声，“教。” 这次，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眸色里倾泻的温度灼烈，“第一步，离我近一些。” 她的手撑在鞋柜上，挪动臀部，温顺的往他近一些。 膝盖已经紧紧抵住他的腰了。 “再近一些。”他滚着呼吸。 唐雨已经动不了了，“近不了了。” 他揽着她柔软的腰肢，贴向他的腰身，“是这么近。” 唐雨几乎呼吸不上来，耳边是他很轻的嗓音，“第二步，捧着我的脸。” 她轻轻颤栗着伸出两只小手，贴着少年温热的脸颊，和他四目相对。 “吻我，这是第三步。” 他掐着女孩腰肢逐渐用力，眼底压着翻涌的情绪，呼吸微沉。 “这一步很关键，要用心。” “还有记住，我不说停，那就不能停……” 她的唇贴了上去，本以为是她掌控主动权。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他强势的捏抬起，唇瓣就被用力抵开。 温柔的攻城掠地已经不足以满足，他暴烈的吻得她舌根发疼。 唇瓣厮磨，舌尖翻搅。 把她已经捏紧抵在他胸口的拳头，用指腹一点点的撑开，她细嫩的掌心已经微涔出了些薄汗，边炀把她展开的手强制的按在他劲瘦的腰上，另一只手的掌心抵着她的后颈，把浮游的女孩带过来，继而两个人的距离更紧、更近，让她几乎没有半点儿后撤的余地。 寂静的空间内，偶尔有浴室时不时传来水的滴答声。 “滴答——” 滚热的呼吸声平白放大。 他散发出的占有欲将她彻底溺毙。 渐渐的，她被吻得没了意识，不受控发出细微的娇声，身体几乎软得好像一滩水，双手无力的扶着他的腰，像湖海里飘荡的时候要抓住浮木，他是她唯一的抓扶，否则就要变成一滩水从鞋柜上滑下去了。 “宝宝。”他的下巴垫在她的颈窝，嗓音在夜里微微飘浮，懒倦性感的要命。 “我好热啊。” “难受。” 在她耳边的气息沉沉的，“帮我把衣服解开好不好。” 他引领小姑娘纤弱温热的小手到领口的位置。 喉结上下禁欲的滚动着。 黑色衬衫上的暗纹纽扣，在暗色里闪烁着光泽，耀眼的让人晃神。 ------------ 第 165 章 到底更喜欢哪儿？ 唐雨唇瓣微微张着喘息，受了蛊惑似的，乖顺的伸手解他的衣服。 可能是光线不够，又或是手指头都是软的，解得磕磕绊绊，并不顺利。 她指尖颤颤巍巍的，时不时碰到他的锁骨，半天弄不开一颗。 他的呼吸却更沉了，眼睫轻轻颤抖。 下半身勒得他发疼。 似乎禁不住了，把她的小手挪开，用力一扯，上方几个纽扣直接全被暴力的扯掉了。 嗒嗒的几声，纽扣四散落地。 他领口瞬间敞开得过分，双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从喉结到锁骨一路向下，完美的展现在她面前，冷白的皮肤和黑色衬衫形成极强的视觉冲击。 他确实很热，薄瘦的肌理上面沁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肉眼可见。 她的呼吸滞了滞，视线乱得无处安放。 可他的掌心已稳稳的托起她滚热的脸颊，不容她躲避半分的望向他，非要她眼睛里盛满他所有的样子。 “是喜欢这，还是喜欢这？” 他重新握住她根本使不上力气的细嫩的手指，带她的手从眉眼一路慢吞吞的蜿蜒到锁骨的位置。 这是她最留恋的地方，坠了颗摇曳生姿的痣。 嗓音低哑，欲念浓盛。 指腹贴着他的皮肤，烫得要命。 唐雨被他这样的动作刺激到，气息紊乱，脸烧得厉害。 他是贴着她的唇瓣问的，“到底更喜欢哪儿？” 都喜欢。 他怎么样都喜欢。 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她唇瓣稍微动一下，就被他顶开唇，用力含住。 小姑娘禁不住的微喘了声。 下一秒就被他按入胸膛里，环住她的手臂烫得灼人。 “都……喜欢。”她终于说了出来。 软糯的嗓音像蛊一样，从他张开的毛孔里肆意钻进去。 昏暗的光模糊了少年几分轮廓，他微仰起脖颈，轻轻阂上眼，微凸的喉结滚了又滚，平复了很久把她轻轻推开一些，略往后站，不敢再离她更近了。 没了支撑，她瞬间从窄窄的鞋柜上流了下来。 双腿一软，没骨头似的身体直往地上跌。 少年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将她一把捞过来。 却因为身高的缘故，室内昏暗，视野很差，手掌往上错了些，搂错了位置。 掌心握住的绵软的地方，让他心跳陡然漏掉一拍。 一股软钝的麻意迅速从手指蔓延至整条手臂，让他直接没了知觉！ 唐雨也在那一瞬间僵住身体，脸蹭得一下红爆，只是在黑暗里看不见。 短暂的五秒钟像是按了暂停键。 他被烫伤似的快速收回手，指尖用力捏在一起，退到离她一米远的位置，只用余光留意着她是否站稳。 唐雨垂着小脑袋，听到少年结结巴巴的声音。 “我、我不是故意的……” 垂在身侧的手指松了又紧。 指尖软腻的触感在他脑袋里如炸开的烟花，一时间压迫了他的中枢神经。 如果此刻开了灯，就能清晰无比的看见—— 边炀的耳尖，正在一点一点的泛红。 寂静蔓延。 她也结结巴巴，“没、没事。” “那、那我……”他该怎么办。 一向随性闲散的人，这会儿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唐雨镇定的摇头，“吃蛋糕吧。” 边炀沉沉吸气，似乎在克制什么，“……嗯？” “对，生日不就是要吃蛋糕的吗！” 唐雨深深吐气，马上顺着这个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话题，一本正经的继续，“你离灯比较近，先开灯。” “吧嗒”一声，灯光打开。 边炀转身看到室内的场景，视线微微停滞。 如目所及，粉色芍药上面缀着闪烁的星星灯，整个房间被一片梦幻花海所淹没。 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芍药盛开的季节已经过去。 而这些粉色芍药要去郊区花卉培育市场才有机会买到。 在他怔愣的时刻，小姑娘捧着点燃蜡烛的蛋糕缓缓走了过来。 蜡烛把她本就绯红的小脸映得更加莹润。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那双乌黑的杏眸里水盈盈的映着蜡烛和他的光影。 软软绵绵的嗓音唱出歌词，“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my bianyang。” 她站在他跟前，微仰起头。 小姑娘的丸子头已经被揉乱得不行，松松垮垮的挂在脑后，几缕发丝沾在脸颊边上，唇瓣上还有被他咬过泛红的痕迹，俨然一副被他狠狠欺负过的模样。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多诱人。 少年喉结缓慢的滚动着。 “生日的时候许愿一定能实现，边炀，闭上眼睛，许个愿望吧。” 她目光盈盈的说。 边炀轻吐了口气，其实心思早已不在蛋糕和愿望上了，都在手上，不过依旧听话的闭上眼睛，在小姑娘的歌声里，许下唯一一个心愿。 然后掀开眼眸，目光依旧灼灼的看她，眼角有些未褪去的红色。 “许完了？” 他嗓音沙哑的“嗯”了一声。 唐雨弯眸，“那吹蜡烛？” 边炀又顺从的吹灭蜡烛。 唐雨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然后背着手走到他跟前，看了他一会儿后，伸手去蹭他的脸颊，“你脸上都是汗。” 他的眸子始终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这会儿光线充足，她肌肤上泛起的迷人的粉晕更是清晰无比。 唐雨浑然不知，只觉得自己做完坏事儿后，当事人还没意识到，顿时有点得逞的小得意。 在她落下手的时候，被他忽然握住，揉在掌心里轻轻刮蹭，“这些，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唐雨缓慢的眨了下眼睫，“喜欢吗？”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从眼神也可以看出他多喜欢。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嗓音闷闷的。 其实他等了一天。 从朋友圈到微信，又去会所，等了那么久。 还以为她的心是石头做的，铁石心肠得很，殊不知她都在这里布置这些…… 唐雨把碎发拨在耳后，眼里像盛了星河，“怕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也怕他会不喜欢。 “还记得芍药的意思吗。”他把小姑娘往身边拽。 唐雨窝在他怀里点点头，声音软软的“嗯”了声。 “那你送了我这么多，是想把我订多少次？” 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心，嗓音带着淡淡的哑。 唐雨想了想说，“大概一辈子两辈子好几辈子那么多次吧。” 他闻言低声笑，“好，我愿意。” 小姑娘鼓了鼓腮，“这么就轻易愿意了？万一以后遇到更漂亮的女孩子，你就不后悔呀？” 他凝着她的眼，“我心匪石，不可转。” 她微怔，唇瓣微动，“我心匪席，不可卷。”她亦是。 少年抬起小姑娘的下颚，指腹抵在她被吻得殷红的唇瓣上，“我好像还没说停下。” 不说停下，那就不能停。 可在他贴上来时，小姑娘已经泥鳅似的趁机从他手心里钻了出去。 刚给他脸上偷偷抹了奶油，要是凑过来的话，不就弄到她脸上了吗。 对上他情绪浓稠的黑眸，她清了清嗓子，心虚道，“先吃蛋糕吧。” 他后背往墙边靠，闲散的不动，还朝她慢条斯理的勾了勾指，“过来。” 唐雨犹犹豫豫的，要是过去，就要被弄一脸蛋糕了。 见她不动，他略直起身，想把落跑的小姑娘捉回来，无意间扫过镜子，瞧见了她借擦汗为由头弄得满脸都是的奶油，危险的眯了眯眼。 伸手去抓她的时候，小姑娘抿着笑跑开，躲进自己的房间里，他的手在她关门那一刻挡在门框，她急急的往后退，瞧见少年已经打开了门，把门关上后，缓慢的朝她走过来，步步逼近中犹如优雅进食前的野兽。 “唐小雨。” 她退到了床边。 “是不是很好玩？” 她连忙摇头，不敢说他好玩。 边炀敛着眼皮瞧她，人已经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跟前。 唐雨退无可退的往后，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他的双臂顺势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低颈俯身，凑近她时，眸子又晦暗几分，脸颊上几抹分明看起来好笑的奶油，在他这样侵略感十足的眼神下却显得很野。 “吻我。” 她澄净的眼里有点慌。 捏住床单的手忍不住收紧几分，最后，乖顺的把唇贴了上去。 他微喘了声，双手抚向她的颈侧，穿在她凌乱的发丝之后，“宝宝。” 唇齿相抵，两个字变得模糊不清，“张嘴。” 他想进去。 和那些青涩的、滚烫的、掠夺式的吻都不同。 边炀舌尖抵开她的牙关后，惩罚似的吻野性又霸道，没有半点喘息的余地，强势的席卷起她的一切感官。 她像被什么包裹了起来，寂静的空间里，他非要霸道的将她每一寸肌肤都势必染上他的气息。 不知道吻了多久，她几近窒息，也不知何时被边炀压在了身下。 在他冷白的指想从她衣角探进去的时候，又陡然克制的停下来。 少年手臂撑在她身侧，重重喘息。 刚尝过这种销魂滋味的甜头，这会儿自制力简直仿若蒸发了，他压抑的隐忍像被过滤的沙一样，稍稍漏了一些给她，轻颤着嗓音，用渴望的眼神征询她的回答，“我……可以碰你吗。” ------------ 第166章 我现在有点狼狈 刚才吻得太深，她还在重重的喘息着，舌根发麻得很。 房间的灯没来得及开，只有从窗帘缝隙折射出来的街灯和时不时晃动的车灯，落了几道痕迹在他脸上，他浓稠漆黑的眼底以及其中满满的占有欲和潋滟欲色，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此刻，她仿佛能清晰无比的听到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和血液沸腾的声音。 唐雨的睫毛轻轻扇动，不只是面红耳赤，细白的脖颈、锁骨，以及往下蔓延的每一个地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晕了层淡淡的粉色。 他看她如坠云彩里。 她看他如扑烈火里。 不这样四目相对足足十几秒钟，她意识才逐渐回笼，微仰起头，指尖把床单捏皱成一团，声音低弱的几乎听不清。 “……我成年了。” 说完就极为尴尬的把脸扭到一旁去。 少年愣了下，这样的话无疑让他像拿到了可以肆无忌惮的通行证。 情欲更浓的眼眸逡巡这身下诱人粉嫩的小姑娘，像在逡巡专属于自己的领地。 紧接着，炽烈的吻落在她的眉眼，她的脸颊。 无比爱怜的，在虔诚的取悦她。 空气弥漫起一股充满雪松和甜美果香交融的潮意。 他的指尖轻颤着，落在她露出的那截腰间细白滑腻的肌肤上抚了片刻，循序渐进的，从中探了进去。 被握住的那一刻，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从那处贯穿全身。 她呼吸一颤，整个人一动不敢动，心脏也像是被轻柔的捏住。 他吻她微仰的细长的肩颈，湿热的吻得缓慢而慎重，齿尖留恋的停在锁骨那里反复啃噬，那股陌生又奇异的感觉从皮肤里钻出来快把她淹没了，圆润的脚趾下意识的蜷缩在一起。 “宝宝。” 她听到他闷哑的声音，微微颤着眼睫睁开，他正低眸。 这样近的距离，看到清晰分明的红晕从他眼尾氤氲开，他这样……真的好漂亮。 “亲亲我好不好。”扑洒在颈窝的炽热呼吸，凌迟着她的意识，他眸色热烈，喉头发紧，“就一下。” 她此刻已经无法思考，甚至忘却该如何呼吸，只能迟钝的下意识的按照他说得去做。 双手攥住他身前的黑色衬衫，吻在他锁骨的那颗摇曳生姿的痣上。 “嘶——” 他仰起头，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微滚的喉结上都泛了一层红晕。 她感觉腿被什么硌得疼，迷迷糊糊的低头去看时，眼前忽然黑色一片。 他湿热的掌心捂住了她的眼睛。 什么都看不到了。 耳边只有他明显的喘息，夹杂着又颤又低的嗓音，尾音有几分抖，“别看。” “……怎么了？” 她茫然的嗓音绵软的钻进他血管里。 边炀有点绷不住，一只手撑在床上，原本捂在她眼睛的手转而把她的小脑袋按向自己的肩窝，微喘着气，“别说话，也别乱动，这样就好。” 炙烫的体温，柔软的身体，毫无缝隙的紧贴着他。 “我现在……有点狼狈，不想让你看到。” 他嗓音低低的，脸颊眷恋的蹭了蹭她的耳边，“我记得凉城公寓里的东西，你帮我带回来了，就放在你的柜子里，对吗？” 她娇润的唇瓣动了动，正要张口说话。 他马上沙哑的说，“不要说话，点头或者摇头就好。” 唐雨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了，只是温顺的点了下头。 得到回答后，他闭了闭眼平复呼吸。 最后在她额头落下亲吻，紧实的手臂撑起身体起身，把她上半身被他弄开的纽扣，指尖颤栗着一颗颗整齐的扣好，又扯开被子盖住她。 “睡吧。”他克制的抚了抚她柔软沾湿的发丝，又亲了亲她湿漉漉的眼睫。 她迷迷糊糊的看他，然后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被被子包住了。 边炀找到柜子里的洗漱用品，迅速进了浴室。 浴室房门关闭，水流声响起。 她躺在床上迷茫的看了天花板一会儿。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呼吸声。 浴室的水流声淅淅沥沥的，又像是某种催眠曲。 唐雨的思绪渐渐平静了下来，碰了碰有些红肿的唇瓣，藏了唇角的羞涩，把自己深深埋进被子里。 他在浴室很久，久到她思绪纷乱，眼皮子开始泛沉。 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被子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冷水从少年的发顶一路蜿蜒而下。 他的手撑在墙壁，仰颈闭着眼，冷白的指尖从湿润的发丝穿过，不知道冲了多久，身体里那股子燥热才总算压了下去。 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已经夜里一点钟。 他弯腰把小姑娘蹬开的被子盖好，后背顺着床铺滑坐在地上，一条腿随意的伸展着，另一条腿微微屈着，手腕搭在上面，后颈靠在床上，喉结滚动。 碰她的时候，他脑袋被情欲充斥，那种对她的渴望像是从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的钻出来的一样，争先恐后的想把她吞噬干净，想让她从身到心的完全属于他。 甚至他都想过了，即便真没控制住，真做了，明天天亮就去拿户口本。 反正他也知道唐雨的户口本在哪，国内不到法定年龄，他们就办签证和手续，去国外领证。 他计划的很好，但搂紧她的那一刻，忽然就后悔了。 他不能那么做。 如果理智屈服于情欲，那么他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的小姑娘应该大大方方的公之于众，而不是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偷偷摸摸的去领证。 他的小姑娘值得拥有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而不是默不作声的，在这种情况下把她扣在自己身边。 他要给他小姑娘的安全感，是因为他这个人，而不是这张证。 他想要她，不止这一刻，是将来的每一刻。 而那一刻应当是慎重的、深思熟虑的，是他足以给她一个真正的家的时刻。 他是边城嘴里的小畜生，可不能真当一个畜生。 所以他把欲望拉了阀。 冷静下来想想看，比起她来，没什么不能忍的。 耳边是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呼吸声，而他坐在床尾的位置。 无比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此刻的幸福值，好像到达了峰值。 他爱的人，也从身到心的爱他，那么其他什么都是锦上添花。 边炀微微闭上眼睛，仰颈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周身散发着和她一样的香气。 “已经很好了。”边炀领口敞开着，皮肤冷白，指尖摸了摸她亲的地方，不可抑制的弯起唇角，喃喃自语，“就是有点顶。” 他刚才真的顶不住。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他怕是会疯…… ------------ 第167章 老子还没死！ 翌日清晨，唐雨是被外边的动静吵醒的。 她偷偷低头，看了眼被子里完好无损的自己，然后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滑下来。 打开门，外边的芍药花统统不见了。 甚至都已经没了昨天布置得痕迹。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爷爷正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见到她马上招招手，“小雨起来了，赶紧去洗脸刷牙，吃早餐了。” 唐雨瞅来瞅去，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走到客厅问，“爷爷，边炀呢？” “走了啊。”爷爷说，“我五点多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睡在客厅沙发……你说你，也不给人铺个卧室，那不还有一间空房吗，你怎么能让人睡沙发呢。” “他一起来不管不顾的，就开始弄那些芍药，把芍药全搬到他车上去了，这屋子也是他打扫的，我不让他弄，这孩子还非得弄，非要把花都弄走。” 爷爷自言自语的，“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芍药啊。”是得多种点。 唐雨默默听完，回卧室洗澡洗漱。 换衣服的时候看到脖颈处的吻痕，她用指尖蹭了蹭，蹭不掉，脸红的看着镜子里的红透了的自己。 好在头发乱糟糟的，正好遮住这地方，要不然爷爷看见就糟糕了…… 不过刚才爷爷那态度，完全都不担心的样子……唐雨也是挺无语的。 “小雨，快出来吃早餐了。” 爷爷敲门。 唐雨把头发放下来遮好脖颈，又不大放心的穿了条小领口的上衣，才从房间里出去。 吃早餐的时候，爷爷问她，“昨晚上我和你奶奶送给边炀的礼物，你送了吗，他喜欢吗。” 提到这个，唐雨一拍脑袋。 别说爷爷的没送，她自己的都没来得及送出去！ 不过昨天那种情况，她哪有时间张嘴说礼物的事啊，到最后，他都不让她说话…… 唐雨吃着油条，支支吾吾的回，“我还没来得及送呢。” “你这孩子，我临走前千叮万嘱的你怎么就忘了！”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爷爷吹胡子瞪眼的，“那么长时间怎么就来不及了，你们昨晚上都在干什么，不就是吹个蜡烛吃个蛋糕吗，怎么就连个送礼物的时间都没有？” 唐雨越听脑袋越往碗里埋，然后狼吞虎咽的把早餐吃完，用去看奶奶的借口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爷爷在门口还说，“你遇到边炀别忘了给，你这孩子，脑袋读书的时候怪灵活，这事儿怎么就不往心里去……” 唐雨吐了吐舌头，捂住包包里的礼物，心虚的跑了。 —— 边炀和王叔一起把芍药都搬进竹溪园。 王叔看跑车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这花，还挺诧异，“怎么这么多啊，不是芍药的季节了，得跑大老远才能搜罗这么多芍药吧。” 边炀眉眼含笑的应，“我女朋友给我买的。” “少爷的女朋友？”王叔一愣，紧接着狂喜，“少爷有女朋友了啊。” “嗯。”他应，“有空了，我带小雨来见您。” “好好好。”王叔跟他的亲人一样，听到这话喜笑颜开，“到时候王叔一定给她做好吃的，回头你把那姑娘的口味带给我。” “还有这些芍药，既然是女朋友送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待会儿我都插在花瓶里，好好养几天，等干枯了就做成标本，能留个纪念。” “谢谢王叔。”边炀把一部分花送进自己房间。 正在整理，手机忽然响起了起来。 是戚明洲打来的。 边炀站在桌子跟前，指尖随意的拨弄着花蕊，一边闲散的接通电话，“舅。” “阿炀，你爸出车祸了。” 边炀的脸色瞬间一变，“什么？！” 戚明洲语重心长，“昨天他着急去你的生日派对，路上开得快了点，谁知道就……” “总之你快来医院一趟吧。” “还有一件事，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那小姑娘说得有道理，我们觉得为你好的事不代表一定是对你好的事，你已经成年了，事情的决定权应该交给你，边炀，你父亲不是你想得那样。” 戚明洲挂断电话，发给他一段视频。 边炀不知道是怎么看完的。 视频里边城愤怒至极的样子，泣不成声的样子，殉情的样子，到最后失魂落魄束手无措的样子…… 他脑袋一时间有点空，好像不知道刚才听见和看见了什么，然后缓过神的下一秒就拿起手机冲出了竹溪园，狂奔去清北医院。 唐雨正在路上走，看到他的背影，喊了一声，路边车太多鸣笛掩盖她的声音，等她再看时，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边炀气喘吁吁的冲进病房里，期间不知道撞了多少人，看到床上蒙着白色被褥的人，瞳孔剧烈震颤，身形摇摇欲坠。 他不知道是怎么走过去的。 微微颤抖的手不敢碰床上的人，只有眼泪不受控制的坠落，生怕他一下子就碎了。 唐雨追过来时，正看到边炀悲怮的抱住床上的人痛哭的样子。 她呼吸窒了下，缓慢的走进去。 谁知道下一秒被子用力掀开，传来边城的暴怒声，“老子特么还没死呢！你哭个球啊你！” 边炀吓了一跳，双手撑着地面，直接跌坐在床边。 唐雨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轻轻吐了一口气，过去扶起边炀。 边炀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眼泪都没擦，指着他就是破口大骂，“你脑子有病啊！没死你脑袋上盖块白布！” 边城瞪眼，“老子是嫌外边吵才蒙脑袋的！” 刚才秦狗那东西闹腾腾的，快把他烦死了，他让戚明洲把人拖出去，蒙脑袋想躲个清净！ 谁知道刚蒙上，就有人来哭丧了，别说，这小畜生哭得还挺走心。 边炀胸膛起伏不定的，接过唐雨递来的纸巾胡乱擦掉浪费的眼泪，简直气笑了。 戚明洲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温和的问，“阿炀这么快就来了。” 唐雨跟他打招呼，“戚叔叔好。” 又给边城打招呼，“边叔叔好。” 边城冷硬的脸庞瞧见小姑娘，马上扬起和平常迥乎不同的慈眉善目的笑容，眉眼都是弯起来的，“小雨来了，快过来坐。” “明洲，你快给人搬个凳子。” 这病房大得厉害，沙发客厅一应俱全，哪里用得着凳子。 戚明洲温润的看着小姑娘，“小雨，你随便坐，别跟叔叔们客气，当自己家。” 边炀牵住小姑娘的手拉到自己身边，轻嗤，“舅，谁要把医院当成家，你这不是咒我们小雨吗。” “……” 戚明洲扯了扯唇，想给他一巴掌，“你这孩子……” “我怎么了，要不是你在电话里不说清楚，我能……” 唐雨马上拉了下他的手，弯起的眉眼跟月牙儿一样，很乖的应，“谢谢叔叔。” “你看看人家。”边城看边炀时原本温柔的脸顿时乌漆麻黑，“再看看你！一来就哭爹喊娘的，怎么地，哭死老爹准备继承我遗产啊！” 唐雨&戚明洲：“……” 戚明洲跟唐雨解释，“没事，习惯就好，他们一向父呲子哮。” 唐雨：“……” 边炀眉梢眼角都是轻慢，慢条斯理的回，哪还有方才半点惊慌无措的样子，“你要是舍不得这点东西，回头你死了，我全给你烧了带走。” “你个小畜生！”一个杯子飞过去。 是直冲着边炀砸的。 唐雨眼疾手快的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边城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在凉城的时候，这小姑娘怎么教育他的。 她不让他揍边炀。 ------------ 第168章 我们打一架？ 臭小子现在有人护着了，那还不得拽上天！ “瞧你这点儿出息，还躲人小姑娘后边，你个小畜生给我出来！” 边城一只杯子没砸到，又拿起一只举起来，他往左边，小姑娘就挡左边，他往右边，小姑娘就往右边，边炀被护得稳稳当当。 偏偏那小畜生仗着有人护，仗着他不敢轻举妄动，还对他进行言语挑衅！ “我看你车祸伤得不是腿，是脑子吧，这脑部病情是越发严重了，躺床上了你还不安分。” 边炀扶着小姑娘的肩膀，把人带到自个儿身后来，悠悠的声音非常欠儿，“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唐雨这前脚刚挪开步子，那边水杯就飞了过来。 本以为边炀肯定要被砸到了，谁知道少年懒洋洋的抬起手，就隔空抓住了那只水杯。 透明的玻璃杯在少年冷白的指尖温吞的打转，他略微抬眼，“你还不服气，不服气你下来，我们打一架？” 边城哪经得起他这么激，马上掀开被子，瘸着腿就要揍他。 “你给我站住！老子今天不揍得你屁股开花，老子名字就倒着写！” 边炀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个遍。 只有左腿打上石膏，其他地方没有包扎的痕迹，精神也相当不错。 眼看边城真要下床了，他慢吞吞的走过去，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吊儿郎当的站在那，让他揍。 “难怪我妈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成天打打杀杀的，还没我稳重。” 说着弯了腰，按下调控床头高低的按钮，又往他身后放了个柔软的靠枕。 不顾边城瞪眼，把他的肩膀按下去，让他靠得舒坦一些，“我妈还让你照顾我，就你这样的，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戚明宛’这三个字，就跟边城的死穴一样。 只要提到，他就会平静下来。 但依旧没好气的扬手，冲边炀肩膀落一巴掌，“小兔崽子，老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 边炀默不作声的挨了那一巴掌，蓦地打断他的话，“生日每年都会过，派对也不重要，下次开车不要开这么快了，驾驶技术不行，能让司机开就让司机开。” 边城的嘴唇动了动，眼眶忽然一酸。 小畜生还知道关心他。 虽然这关心的话不怎么好听。 边炀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边，低声，“祸害遗千年也不是真想骂你，你要是真能活这么久，我打心眼里高兴。”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边城咽喉微哽，说不出来什么情绪弥散上来，雾了双眼。 他抬头看这张和妻子七八分相似的脸。 忽然想起来了这臭小子刚出生的时候。 明宛骨架小，生他的时候吃了好多苦头。 他心疼得在手术室里团团转，一个大老爷们边不知所措的哭，边骂这个臭小子怎么还不出来，明宛忍着生孩子的疼，还得抽空哄他。 孩子一生出来，边城就撸起袖子，不顾医生阻拦要揍他。 可当看到那个红红小小皱皱巴巴的皮猴子的时候，他扬起的巴掌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那么小，那么弱。 瘦弱的小身子上都是没来得及擦去的胎脂。 伸展着红彤彤的四肢。 随着每一次呼吸，薄薄的胸腔就有一次明显的震颤。 这是他心爱的妻子拿命生下来的宝宝。 这是他和妻子将来要去守护一生的宝宝。 可因为他让妻子遭这么多罪，边城生了好几天闷气，都没抱过他，整天围着妻子转。 最后还是明宛看不下去了，命令他去抱的时候，才勉为其难的笨手笨脚的把皮猴子抱起来。 这和他在妻子生产前上过的准爸爸培训课完全不同。 当时他可是班里最厉害的准爸爸，风雨无阻的上好每一堂课，每样课程都拿优秀。 抱硅胶宝宝、换尿布、做排气操，就连做辅食也得心应手。 从班上毕业的时候，老师开玩笑的说，他都可以考月嫂证了，是最称职的准爸爸。 可这是第一次抱真实的宝宝，抱他和明宛的血脉。 无论上课的时候再怎么熟能生巧，这会儿都显得无比笨拙。 可这个在襁褓里几乎没有份量的小东西，眨着不屑的眼睛，居然冲他翻白眼。 打从那开始，边城就知道这小子绝对不让人省心。 事实也如他所料，自从边炀学会走路之后，就再也没让他省心过。 家里什么东西贵他玩什么，古董字画的损失简直不计其数，就连他藏酒庄地下室犄角旮旯里的陈年老酒，都能让他扒拉出来嚯嚯了。 终于熬到他上学的年纪，边城以为能松口气，结果更糟糕了！ 他被老师请家长去学校的次数，比这小畜生自己去学校的次数多！ 偏偏每次考试，他还能拿回来一张完美的考试成绩单堵他的嘴，让他愣是干瞪眼。 后来大院里几个大人攀比孩子智商，被边炀爷爷也拽去做智商测试，导致边炀在五岁那年，就凭一己之力把别家孩子衬托得像个智障。 打从那开始，边城就对他不怎么上心了。 因为他知道，这小兔崽子混蛋是混蛋了点儿，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所以后来，他把重心全放在了妻子和公司上。 可他大概忘了，再厉害的小孩，终究是个小孩。 渴望父母的关爱和陪伴，渴望得到认可，渴望交流…… 这么看着边炀的脸，边城恍惚间发现，他们父子俩已经十几年没能坐在一起好好谈过了。 每次见面就会鸡飞狗跳。 明宛说过他很多次，他都不以为然。 边城接过那杯水，别开视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嘀咕了句，“老子要是能活这么多年，还不得送到研究所给人研究去了啊。” 边炀双手懒懒的插在口袋里，低头浅笑，“那他们估计会一无所获吧，因为就算把你解剖了，里面也空空如也。” 边城沉默片刻后，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杯子。 想砸。 果然，他们父子俩不太适合温情路线！ 交警来病房的时候，边炀才知道，边城是开车撞路杆上了。 他人没事，路杆事大了。 赔路杆的钱都比他医药费还多。 交完罚金，边炀牵着小姑娘的手，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这会儿没了别人，两个人的氛围就变得微妙。 牵着的手就跟电线似的，脑海里同时窜出来昨晚上的一幕幕。 边炀担心，她会认为他轻浮。 唐雨担心，他会认为她冷淡。 毕竟晚上她真的睡着了……而且格外香。 “那个……” “你……” 两个人同时出声，然后又同时闭嘴。 接触到对方的视线后，又同时脸红的挪开视线，忽闪着落在别处。 牵在一起的手烫得出汗，跟火球似的，但谁都没松开。 最后，边炀手抵在唇边，轻咳两声，佯装镇定的说，“你先说。” 唐雨脸红得厉害，白皙的脸蛋在阳光下晒得粉白粉白的。 她也佯装镇定，“我是想说……叔叔应该没事吧？” ------------ 第169章 我哪里炫耀了 “他就是崴到脚了，躺个几天就活蹦乱跳，不用担心。”说完，他又把她转了一圈，检查好几遍小姑娘，生怕刚才那杯子掉在地上迸裂的碎渣弄伤她。 “倒是你，这养得什么坏毛病？他砸我，你还挡我前边来了。” 确定她一点事儿都没有，屈起指骨惩罚似的敲了敲她的脑门。 “下次不许这样了！” “老子一个大男人，还用得着你护着啊，人家都是男朋友保护女朋友的，这要是传出去，老子以后还怎么见人。” 唐雨捂住额头，鼓了鼓腮，“女朋友也要保护男朋友的。” 边炀听得想笑，唇角止不住弯起，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你还挺厉害。” “昨晚……”话在嘴边转了几圈，他想了想，牵着她到四下无人的亭子里。 然后扶着小姑娘的肩膀，对上她澄净见底的眼神，严肃认真的说，“昨晚上我是认真的，我没轻浮。” 唐雨臊得慌，手指一抖，攥紧，低头很轻的“嗯”了一声，声弱得不行，“我知道。” 他不是那样的人。 要是真胡来的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动她了。 她相信他，所以才敢把自己毫不设防的敞开。 边炀啊，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你知道？” 他扬眉。 她埋着脑袋，露出的那一小段洁白的后颈上也染了层薄薄的绯色。 边炀神情松懒的捏捏她的小脸，她一脸红，手感更好了，“那你说说，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唐雨被他的手带着抬起小脑袋，少年眉宇间带着几分野性，笑起来显得格外坏。 “不就是……”她咕哝，“你不轻浮吗。” “对，老子不轻浮。”少年嗓音携了一丝笑，低头，唇瓣就碰了下她柔软的唇，一触即离，“也就是喜欢占你便宜而已。” 他的眼睛很漂亮，似星河鹭起，似朗朗风月。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很容易就陷入里面，那就……趁风光正好，陷进去吧。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眼睛，以及他唇角的位置。 忽而踮起脚尖，吻在他弯起的唇上，耳根子发红，“很巧，我也是。” 他愣了下，心口似开了个洞，有烈风灌进去。 那些被风抚过的不为人知的角落，恐怕早已鲜花怒放了。 —— 戚明宛是前任副院长，医院的院长和医生大多是她的同窗或者师兄师姐和师弟师妹。 打小，边炀就把医院当家一样逛。 这里的人无论是护士还是医生，基本都认识边炀。 边炀回病房的时候，熟识的医生和护士长看他那嘴角都咧到天边去了。 纷纷打趣，“阿炀，又从女朋友奶奶那里回来了？” 自从唐雨的爷爷奶奶开始住院，这小子比人亲孙女跑得都勤快。 他们谁也没避讳过，在医院里正大光明的牵手、约会。 一来二去的，全医院都知道边炀的小女朋友了。 边炀扬起手腕，冷白的手腕处和腕表叠带了一条漂亮的手链，跟人打招呼。 走过去时，还懒散的抓了把微微凌乱的发丝，手腕子在人眼前晃悠，“青姨，中午打算吃什么？” 护士长看了他一眼，平常打个招呼就没影的人，这会儿居然靠在护士站有心思跟她话家常，瞧把她护士站的小护士迷得，快找不着北了。 “还能吃什么，食堂有什么吃什么呗，你爸那里还好吧，没打你吧？” 护士长边看查房记录，边随意的问。 边炀把手腕搭在桌子上，稍稍弯腰，松弛慵懒的样子，“我又不是陀螺，他见面就得抽。” 几个小护士闻言忍不住捂嘴笑，用文件夹挡住脸，时不时偷看他。 他那张脸本身就挺招摇的，眉眼天生带点冷感，不笑的时候还好，挺让人望而却步的，可这会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再加上一身玩世不恭的气质，就跟个花孔雀一样，感觉从骨子里都开始发芽开花了。 护士长回头瞥了眼那群捧着脸的小护士。 她用笔敲了敲文件，咳嗽两声，然后无奈的看他，“你有事找我啊，今儿个居然这么有闲心跟我聊天。” “瞧您说的，没事就不能跟您聊两句了？” 边炀手肘闲散的枕在护士站的案台上，微微偏了偏头，刻意用带手链的那只手托着下颌。 他都这么明显了，她还看不出来？ “青姨，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哪里不一样？” 护士长瞧他一眼，没什么不一样啊。 他很轻的啧了一声，右手的指尖不紧不慢的点了两下左手的胳膊，已经提醒得很明显了。 青姨总算看见了，“你这块手表挺好看的，新买的？” 边炀：“……” 他把手表摘了，随手扔口袋里，然后扬眉，“现在呢。” 少年手臂线条分明，以巴西黑玛瑙材质设计的手链佩戴在手腕上，更显气质斐然。 护士长这次想看不见都难了，“呦，这手链怪好看的，很有设计感，没见你之前戴过。” 边炀似乎就等她问呢，马上说，“这是荷鲁斯之眼。” “什么眼？” 护士长这把年纪可不懂潮流。 “一种古埃及文明的神秘图案，与象征永生的金字塔型宝石相结合，是代表守护和平安的意思。”说完，他微微抬了抬下颌，“我女朋友刚送的。” “漂亮吧？” 他笑。 护士长嘴角抽抽：“……” 难怪他举着手腕，在这晃来晃去的。 边炀低头用指尖拨弄着手串上的纹路，语气又拽又欠儿，“小姑娘就爱买这种东西，买完还跑大老远去寺庙过香，说这样可以保平安的。” 说着，他自己唇角收不住，“在中国的寺庙过埃及的图案，您说，这让寺庙里的神仙怎么想啊，我跟她说，过了也没用，因为两国神仙语言不通，你猜她怎么做的，为了这手串，还专门学了几句埃及语，过香的时候，特意用两种语言都说了祈祷，她觉得这样人家肯定就听得懂了。” 这话里话外的宠溺，快要把护士站给淹了。 护士长把自动签字笔的末端用力戳在文件夹上，发出吧嗒的声响，“敢情你是来跟我炫耀的！你个臭小子！” “青姨你这就冤枉我了。”边炀一脸无辜，“我哪炫耀了，我不过是说我女朋友送了我手链并且为了这东西跑寺庙去过香，还去学埃及语而已。”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这都是事实。” ------------ 第170章 我得为自己攒彩礼 “……” 护士长总算明白边城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动手了。 这臭小子有时候真挺欠揍的。 一路上，他举着那手腕子，逢人就介绍这玩意儿的含义。 很快，整个医院都知道唐雨送了条手链给他。 边炀回到边城的病房，刚伸出手腕，还没等着开口。 戚明洲和边城就异口同声的，“别炫耀了，我们已经知道了，这是小雨送你的。” 边炀略微扬眉，“消息还怪灵通的。” 戚明洲失笑，自顾自的倒了杯水，优雅的坐在沙发上。 “你在护士站炫耀，别人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众所周知，护士站是医院八卦消息中枢。 什么事儿都藏不了第二天。 边炀落下手腕，懒懒的插在口袋里，抽了张椅子往上面一坐，双腿自然敞开，“那你们就没点儿表示？昨儿个可是我生日，我爸就算了，他本身就小气，舅舅，你今年还没送我礼物呢。” 边城瞪眼，“你说谁小气呢！”还当着他的面儿说。 边炀浅浅的掠他一眼，“把我卡都停了，你不小气谁小气。” “那还不是你先冲我甩脸色的！”边城冷哼，“再说，卡根本就没停，你自己没刷，当然不知道没停了。” 边炀嗓音懒倦，“原来你没停啊，不早说。”多花了自个儿好多钱。 父子俩语气依旧都呛，但你一句我一句的，全然没了之前那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戚明洲想，要是姐姐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 可即便她看不到，在天之灵也会无比欣慰。 戚明洲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盒子，隔空扔给边炀。 “我和你爸的礼物都在这里了，哪年少过你的了。” 边炀接过来后打开，完全没有任何惊喜的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两把车钥匙。 “又这么敷衍我。” 每年都送车。 十八岁之前他们就送车，他不能开，都放在地下车库。 十八岁之后，那车还一辆一辆往里塞，车库都放不下了。 边炀把包装盒扔垃圾桶，指尖转着两把车钥匙，“这玩意儿能不能退？给我兑换成现金？” “当着你舅的面要钱，是嫌老子养不起你？”边城没好气。 戚明洲也看他，“阿炀，你缺钱？” 边炀往后靠在椅背上，慢腾腾的说，“我得为自己攒彩礼。” 边城：“……” 戚明洲：“……” 他瞧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边城，若有所思的，“爸，你现在还能爬起来吗。” “……” 边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儿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到他跟前，格外认真的说，“这是我这些年存的积蓄，你拿着，帮我去唐家订婚好不好？” 边城本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故意拿他开涮。 可少年的眼神慎重认真，仿佛经过了几百遍的深思熟虑，一点都没开玩笑的意思。 沉默片刻，边城看他，以及那张卡，“你这是玩哪套？” 戚明洲也严肃的看边炀，“阿炀，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边炀点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垂了垂眼帘，他说，“我想要她，想给她全部，怕别人跟我抢她，想要她属于我。” 他毫不遮掩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边城嘴唇动了动，即便有些话刺耳和现实，也必须说清楚，“你还年轻，才十九岁，将来说不准会遇到更适合你的女孩，小雨是很好，我也很喜欢那孩子，可正因为她很好，我们才更要对那姑娘负责。” “儿子。”边城轻声。 第一次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跟他说关于未来的事。 “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就注定你的退路很多，婚姻对你来说试错成本低，即便最后离婚收场，你也不会失去什么，可对唐雨那样的小姑娘来说，可不是如此，如果将来你遇到更合适的人，你的抽身而去，对她来说，或许是毁灭性的打击。” 金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感情。 少年的感情最是浓烈而炽热。 开始的时候多美好，散场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唐雨那孩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实际上重情重义，谁要是对她一点好，她就掏心掏肺了。 边城也是在去监狱里见过张德兴后才从他口里得知，是唐雨配合警方，给了张德兴清白，张德兴才心甘情愿的公开道歉并且接受法律制裁。 后来他又去查了查，没想到，唐雨这小姑娘居然还去黑心工厂当卧底。 想想看，他就是一阵后怕，随即就是难以置信和欣赏。 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胆识。 正因为此，他们欠了唐雨一份情，才更应该在婚姻大事上对她负责。 而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就把人给订了。 万一这小兔崽子最后把人给辜负了，闹到退婚甚至离婚的局面。 被边家退婚的姑娘，以后在帝都不是平白让人笑话了吗。 忘恩负义不说，还白白耽误人家。 “所以儿子，这种大事，三思而后行。” 边城说完，病房里安静了片刻。 站在那的少年依旧拿着卡，垂下的眉眼晃动几分，轻声，“可是我很确定是她。” 他看边城，“就跟您当初确定我母亲一样确定。” 一时间，边城怔然。 戚明洲也不再多言，没什么比这句话更有说服力了。 边城立刻掀开被子，“老子今天就是爬，也得爬过去把人赶紧订了！” 到最后还是戚明洲给人拦住了。 哪有双方家长一次正式的面都没见，上去就谈订婚的。 这父子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戚明洲摘掉镜框，无奈的按了按眉心，“总要见过几次，吃过几次饭，然后等孩子们处两年再谈订婚，你们这样直接杀过去，人老两口估计能吓得够呛。” 边城一想也是。 戚明洲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阿炀，我信你，也信你对那小姑娘的感情，但有些事需要时间沉淀，更何况小雨的奶奶还在做康复训练，你爸这腿脚也不方便，无论哪一方面，你们现在都不适合订婚，所以你能等吗？” 边炀点头，“我当然行。” “这么着急，就是怕小姑娘被人抢走了？” 戚明洲看得出他的顾虑，打趣道。 边炀唇线抿直，显然被说中了心思。 戚明洲笑，“虽然舅舅没谈过恋爱，但也明白由爱故生忧的道理，你是太在意，才会这么不自信，可你想想看，如果你总以这样没有安全感的姿态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己患得患失的情绪影响她，是不是会给她带来很多压力？” 边炀沉默了。 “给她一些时间，也是，给你自己一些时间。” 戚明洲拍了拍边炀的肩膀。 这个脸庞尚且稚嫩的少年，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有责任心。 “阿炀，舅舅相信你，将来某一天一定能像你父亲一样，承担起对一个家庭的责任。” 戚明洲说。 边炀默默的收回卡，瞥了眼床上动弹不得的男人，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是换个参照物吧。” 边城气冲冲的砸过去一个枕头！ 这小兔崽子！ ------------ 第171章 新生班主任 边城出院后，应医学院的请求，给戚明宛办了一场追悼会。 先前因为边炀以及担心艾滋病医疗事故会造成社会影响的缘故，所以对外声称，戚明宛是病逝的。 可现在没了那么多顾虑，追悼会势必要办的。 戚院长带过的学生、救治过的病人以及医学院的师生都自发来参加了这场悼念会。 清北医院的礼堂里站满了穿着黑色素衣，戴着白色胸花的悼念者。 照片里的女人笑容依旧温婉明朗。 而这样风光霁月的她，生来坦荡善良，离开就该接受怀念敬仰。 在追悼会上，边城宣布，依照戚明宛的遗愿，成立一家艾滋病儿童慈善基金会。 将用来支持患有艾滋病儿童的治疗以及教育问题。 悼念会没有结束，边城就一个人先走了，不让任何人跟过来。 由戚明洲和医学院的院长主持最后的收尾工作。 结束后已经是傍晚，边炀和唐雨走在回家属院去的路上。 看他默不作声的模样，唐雨晃了晃他的手，担心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你别送我了，早点回去休息。” “不是。”他捏了捏她的掌心，摇头，“只是有些恍惚。” “我母亲竟然已经去世半年多了，而这半年像一场梦。” 唐雨轻声，“阿姨在天上看到你和叔叔重归于好，看到你和叔叔都平安健康，她一定会放心的。” 边炀动了动唇角，“如果她还活着，最先谢谢的应该是你。” 唐雨有些茫然。 边炀的掌心落在小姑娘的发顶，“如果不是你解开了张德兴的心结，那么黑心工厂的事儿就不会曝光的这么顺利，他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公开道歉、接受制裁，如果不是你做了这些事，也不会有更多的人关注到艾滋病儿童的问题，如果不是你，追悼会也不会开得顺利，我和我爸也不会重归于好……唐小雨，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唐雨从他掌心下抬起黑亮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弯起，“那你也一定是上天派下来的。” 边炀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边也跟着弯出弧度，看着她的笑容，再多的负面情绪都会消失不见。 他慢吞吞的说，“那当然，而且老子是他派下来的最优秀的一个。” 唐雨把他的手从脑袋上拿下来，轻轻哼了一声，“是啊，所以明天就要开学了，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最优秀的你要去哪里上学吗。” 边炀没告诉她，是因为他心虚。 前几天刚说完要互相坦诚，不能欺骗，结果他自己就冒出来了这事儿。 要是说出来的话，那她会不会觉得高考那时候，他故意逗她玩呢……虽然他当时确实有那意思。 “宝宝。” 他忽然放软了声音。 还带着点试探性的意思。 边炀最近很喜欢这么叫她，还哄着她叫。 但平常的时候，她有点难以启齿，还是喜欢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她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边炀轻咳两声，边温吞的说，边留意小姑娘的脸色，“如果高考前我骗了你一件事，现在忽然想起来了，这件事对目前的状况产生了些许影响，你会生气吗？” 唐雨觉得这范围有点广啊，而且看他这表情，隐约骗的事还不简单的样子。 她扬起一抹甜笑，“嗯？什么事呀？” 边炀，“你得先保证你不会生气。” 唐雨笑容加深，“你先说什么事。” “……” 边炀被她笑得有点慌。 他家小姑娘脾性好，不经常生气的。 可要是生起气来，能好几天都不搭理他，他觉得这后果有点严重。 于是摸了摸鼻尖，把她的小手在掌心里捏了捏，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来，。 “没事，我觉得爱能迎万难……” 明天的事，交给明天的边炀去处理。 今天的边炀还想要个吻，决定先平安度过今天再说…… —— 明天清北本科生就要开学了，章院长晚上八点钟发给他一份入学名单。 是今年金融系新入学的本科生。 边炀这个已经做了好几届金融系新生班主任的老学长，不出意外的，今年的新生班主任又是他。 章老这是把他当生产队的驴使唤了！ 边炀刚准备打电话过去，让他选其他的驴，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名单上的某个人名，顿时微眯起了眼。 指尖从那人名上缓慢的滑过，再到该生的生源信息上。 他顿时嗤了一声。 周寻文。 清北金融系本科新生。 差点忘了，周寻文今年似乎考得也不错，到了清北的分数线。 但因为他家小姑娘的成绩太突出，把他给淹没了。 这时拨出去的电话刚好接通，传来章老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又干什么！这都大半夜了还骚扰我，知不知道老人家需要充足的睡眠？！” 边炀后背靠在椅子上，一只手随意的翻看名单，一只手把电话开了扩音就扔在一边，“章伯伯，这次的班主任我接了。” “你就是不想接也得……等等，你接了？” 章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打电话难道不是为了拒绝的吗？ 边炀略微扬眉，把名单扔桌子上，拾起手机起身去客厅接水，慢悠悠的说，“是啊，接了。” “你这小子总算开窍了！” 边炀指尖拎着接好水的玻璃杯，往沙发上靠，那边管家王叔无声询问他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边炀给他一个手势，然后继续问电话里的人。 “对了章伯伯，今年金融系的新生代表选出来了吗？” 往年都是从本科生主动递来的资料里选，参考高中时期的获奖信息和学术经历等。 章老回，“我记得有个叫周寻文的，递上来许多获奖信息，也参加过不少竞赛，还有叫姜亭午的也不错，都是备选。” “选什么别人，选我啊章伯伯。” 今年法院的新生代表不出意外就是唐雨。 一想到周寻文可能跟他家小姑娘同台一起发言，他就不乐意。 章老听完就无语了，“你怎么好意思的。” 边炀漫不经心的，“我为什么不能。”微扬着下巴，挺傲的一人，“是我不够优秀？” “是你太老。”章老毫不客气的戳穿他。 “你个读博士的，去凑什么本科生的热闹，老老实实当你的班主任！” 说完，电话无情挂断。 边炀轻嗤了声，慢条斯理的抿了口温水，又颓又懒的靠在沙发上，也不着急。 当时周寻文怎么讽刺他来着。 ‘狗皮膏药’‘甩到犄角旮旯’‘拖后腿’？ 既然狭路相逢了，就让他看看什么才叫相形见绌，什么才叫吉祥物。 ------------ 第172章 迎新 八月二十三号，清北本科生开学。 一大早校门口就充满了迎新的气氛。 新生脸上洋溢着青涩和憧憬的笑容，和来送入学的家长激动的在西校门口合影留念，相比较而言，已经是老油条的学长学姐则显得游刃有余，淡定无比。 学校在西门准备了迎新巴士，方便拎着行李的学生直达C楼。 而C楼广场的迎新氛围最是热烈高昂，路中央横挂了迎新横幅，气球飞扬。 各个学院都有帐篷，帐篷前学长学姐举起专业标识，引导学院新生报到。 各个社团也由学生会组织支好招牌，在道路两旁如火如荼的举办拉新活动，各自晒出社团这些年的奖牌战绩和拿手好货。 一秒计算的数独和魔方游戏，草坪乐队，天津快板……偶尔有穿着带着社团人偶的学长或者学姐，吆喝着拉新。 唐雨是本硕博连读的法学生，可也是本科生，是分有宿舍的。 爷爷担心她经历过校园暴力，对宿舍有心理阴影，想让她住家属院。 但要是住家属院的话，会与同学隔裂，就没办法认识更多新朋友了。 唐雨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直面恐惧。 入学报到那天，她拎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和大家一样，走正常的入学流程。 签完到后，就去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 唐雨到了门口，听到里面有谈笑声。 她抿了抿唇角，鼓起勇气推开房门。 一时间宿舍安静下来，三人都看向她。 “我们最后一个舍友总算来了！” 说话的是倒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头发是粉红色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 她马上站起身，大方爽朗的说，“你好，我叫周昭妍，睡在门右手边的位置。” 坐在桌子前看书的女孩，戴着一副眼镜，短头发，气质偏冷。 “你好，朱嫜，我睡这儿。”她指了指脑袋顶上的床。 最后一个女孩应该也是刚来不久，行李箱都没打开。 她腼腆的冲唐雨眨了眨眼，“我叫李珊珊，你睡哪个床铺啊？我有选择困难症，要不，你先选一个。” 这两个床铺都是靠阳台的，没什么区别。 唐雨指了其中一个，“那我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 李珊珊痛快的把自己的行李推到另一种床铺下的桌子边。 “对了，你叫什么呀？” 三个女孩都看她。 她酝酿了一下措辞，自我介绍，“我叫唐雨。” 话音刚落，三个人都尖叫了一声。 然后用惊奇和震惊的眼神看她。 “那个本硕博连读，被咱们院的院长点名要的唐雨？” “裸分749的唐雨？” “院长亲自帮你打官司，还把那三个人送进监狱的唐雨？” 唐雨被三双灼灼的眼睛盯得不自在。 她吐了口气，低声，“你们说的，应该……是我吧。”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觉得自己这情况大概要不受人待见的时候，李珊珊和周昭妍齐齐挤过来，跟看重点保护动物一样，把她围着转了遍儿。 “我的乖乖，你是怎么做到高考只扣一分的？” “唐雨，你可是咱们班唯一一个本硕博连读，导师还是院长的学生！” 朱嫜人比较高冷，指尖托了下镜框，也没放过她，“同样都是省状元，我跟你差了三十分。” “唐雨，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宿舍的人了，你一人得道，可要带着我们鸡犬升天啊！” 周昭妍是自来熟的性格，直接挽起小姑娘的胳膊。 唐雨不大适应忽然的亲昵，但她没从女孩眼里看到恶意，内心做自我建设，刻意让自己放松下来。 不是每个人都是孟诗蕊。 她不需要对正常同学竖起太多的防备。 唐雨扬起一抹甜笑，“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宿舍是四人间的，不出意外的话，四个性格迥乎不同的小姑娘将一起度过整个大学时光。 有周昭妍在，很难冷场。 很快四个人打成一片。 说话的功夫，就把唐雨行李箱带来的特产全扫荡了。 从前她带给舍友的东西都被扔进垃圾桶了，现在甚至不够吃。 “唐雨，你行李箱全是吃的，你的衣服和被子呢？” 周昭妍嘴里鼓鼓囊囊的问。 唐雨说，“待会儿我就去取。” 周昭妍忽然挪动板凳，招招手，示意其他三个人凑过来。 四个小脑袋瓜凑在一起，周昭妍贼兮兮的问，“你们……都谈恋爱了吗？” 朱嫜高冷的哼了一声，“刚分。” “啊？” 朱嫜轻描淡写，“他听说我报考法学院后，怕以后离婚我打官司让他净身出户，就跟我分了。” 周昭妍和李珊珊吃着肉干，齐刷刷的点评，“渣男。” 轮到李姗姗了，她羞涩的捧着脸说，“其实我有暗恋对象，但是还没告白，担心他不喜欢我，告白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周昭妍啧了一声，“怕啥啊，喜欢就上，拒绝就换，男人多得是！” 说完，自己托着下巴，无比憧憬，“我还没遇到过喜欢的人呢，真要是让我逮住一个嘿嘿嘿……” 周昭妍笑得好猥琐。 三个人战略性后仰。 “小雨呢？小雨有喜欢的人吗？” 朱嫜看向不太爱说话的她。 唐雨刚点了下头，周昭妍的胳膊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把人搂着。 “这还有用问啊，我们小雨是乖乖女，考这么多分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她肯定没谈恋爱啊！” 毕竟对她们来说，高中可能有暗恋的人，有很多青涩美好的回忆。 但对经历校园暴力的人来说，高中就是一场噩梦。 周昭妍不想让她想起那些糟心的事儿，就岔开了话题，“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得去领军训服和校服了，好像是在体育馆那边。” 朱嫜和李珊珊也点头，“那我们走吧。” 四个小姑娘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的朝体育馆去。 空气好像很甜。 夏日正好，微风不燥。 少女的眼睛明亮澄净，似蕴藏着无边的星河和光芒。 周昭妍和李珊珊各自挽着唐雨的手臂。 朱嫜高冷的走在一旁，但一步也没落。 被挽着的小姑娘，唇角满足的扬起，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像琉璃一样闪耀。 原来这就是舍友啊，她喜欢舍友，也喜欢上住学校了。 她们到体育馆的时候，学长正在组织排队。 唐雨她们来得比较晚，站在后排，队伍有点长，估计要排很久。 李珊珊从口袋里拿出四根棒棒糖，正好每个人一根。 唐雨撕开糖纸，咬着草莓味的棒棒糖，唇齿间都是草莓甜味。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排队的新生都一脸迷茫的看过去。 ------------ 第173章 肯定拿下 就见好多学长学姐很激动的样子，朝操场的某个方向跑过去了。 就连登记处的学姐都按耐不住的起身，把表直接塞给了学长。 “你帮我登记着，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说完，登记处的学姐跑了。 “怎么了这是？学长学姐各个跟打鸡血了一样，那边发生什么了？” 周昭妍也踮起脚尖瞅，可惜太远了，什么都看不见。 前边的同学围成了一圈，正在八卦，周昭妍她们凑过去听。 “我姐是大三金融系的，听说，他们系有个传奇人物要回来读博，这人不仅在专业上贼厉害，还长得贼帅，那几届学长学姐都把他奉为偶像，这不，整个金融系的人全跑过去看他了。” “什么传奇啊这么牛掰？” 能考进这学校的人都非池中物，而能在一群厉害的人里面脱颖而出的，又是何等的凤毛麟角。 大家越来越好奇了。 八卦的人说，“他十四岁在清北少年班的时候就被光华学院的章院长抢走了，用了四年时间就读完了经济学和金融学的双学位硕士，咱们十八岁考上大学，人家十八岁就读完双硕士了！这么说吧，要不是章院长先下手为强，人家还看不上咱们学校呢。” 周昭妍听得瞠目结舌，“我去，这么牛逼，天才吧！” 唐雨咬着棒棒糖，附和点头，也感慨，“好厉害啊。” 朱嫜手臂抱在胸前，“清北这地方卧虎藏龙，咱们在自己省里或许能排得上名号，可在这显然还不够看的。” “四年，双硕士！”还是光华学院的人。 李珊珊打了个哆嗦，想都不敢想。 考上清北，她都累死累活了，还是因为在疆市分数线低很多的缘故。 她现在就盼着全年不挂科，顺利毕业就行。 “你们消息够灵通的啊。”组织排队的学长看见学弟学妹们凑在一起八卦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不过你们了解的只是一部分，这位学长比你们想象的厉害多了。” “啊？还要厉害？”周昭妍瞪圆眼睛，赶紧追问。 “学长，你跟我们说说呗，那位大神，他到底怎么个厉害法？” 学长享受着学妹们渴望的小眼神，轻咳两声，缓缓开口，“等你们军训的时候就知道了。” “学长，你别卖关子了！你快跟我们说说！” 学长被催得不行，这才开口，“每年新生军训的射击项目，其实学校都会从部队请专业的教官来带，唯独金融系不用教官。” 周昭妍疑惑，“为什么啊？” 学长轻耸下肩，“因为金融系的射击由这位大神带，大神拿过市射击比赛的金奖。” 此话一出，周围的学弟学妹都“哇”的一声。 “雾草！”周昭妍彻底服了，“敢情人家不止脑子好使，别的也强。” 唐雨和朱嫜等人露出无比钦佩的眼神。 哪怕她们这样在学习上天赋较好的人，也很少有时间深研别的技能，更别提达到教官的程度。 学长幽幽的开口，“除了这个，他还拿到过散打比赛的金牌。” 众人：“……” “除了射击和散打，你们更想不到，他还是……” 听到这里，大家其实已经开始麻木了。 好似这样的人活着，天生就是为了打击他们的。 不过依旧好奇，“想不到什么啊？” 学长仰天，泪流满面，说不下去了，“算了，你们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想当初他们入学的时候，也是一个个心比天高的天之骄子，后来……全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而这些新生蛋子，很快就会和他们一样有心理阴影了。 想到这里，学长总算有了点欣慰。 可是前排的八卦还在继续。 “对了，你们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吗？” 周昭妍宿舍四人组，咬着棒棒糖，也竖起耳朵听。 “他妈妈可是医学院前任院长，他爸是边氏集团的总裁！边氏集团你们知道吗，不知道的话建议百度一下，帝都大多数房地产都有边氏的注资，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人物，而大神是边家唯一的儿子！” “咯吱”一声。 唐雨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她慢了一拍的重复这几个字，“边氏，集团。” 身边的周昭妍在骂人，“妈的，上帝这是给他开了VIP特权吧，有脑子有学历还特么有钱，他一定是个丑八怪，否则我这就引爆地球！” 朱嫜看她一眼，“那你放过地球吧，刚才不是说了吗，大神长得贼帅，全学院的学姐都跑去看帅哥了。” 唐雨垂下眉睫，忽然冷不丁的笑了一下。 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咯吱咯吱响，那表情挺瘆人的。 周昭妍搓了搓胳膊问，“小雨，你咋了，被刺激到了？” 李珊珊垂头丧气，“我也被刺激到了，感觉自己像个智障。” 朱嫜看向人潮涌动的方向，挺好奇这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大神，究竟长什么模样的，“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周昭妍连连点头，“去吧去吧，我们都去看看！” “可是我们已经排了好久的队伍了……”李珊珊无比纠结。 内心又特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大神。 她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最后是周昭妍左手拎着神情复杂的唐雨，右手拖着选择困难症的李珊珊，当机立断。 “东西晚点领也行，这人要是见不着，那多遗憾啊！” —— 与此同时，操场上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届新生比较多，操场临时搭建了遮阳篷，光华学院的校服和军训服要在操场临时分发。 除了大一新生，大二大三乃至研究生学院的学长学姐纷纷走进操场里。 光华学院正在排队领服装的新生还挺纳闷。 “怎么这么多学长和学姐来了，是来看我们的吗？” “刚才过来的时候听学姐她们说好像是来见大神的。” “什么大神啊？” “不清楚。” 他们都是新生，不知道先前学校里发生的事儿，但隐约觉得那人应该很厉害。 周寻文站在太阳底下，一身清润的气质出众。 学长对他印象挺好，长得谦逊有礼，举止温文尔雅，特意让他来前排，帮忙一起发校服。 新生堆里几个女生要周寻文的微信，周寻文出于礼貌，加了对方的微信。 学长见状打趣，“你行情还挺好，这一会儿都有三四个女生加你了。” 周寻文把手机收起来，对此没什么感觉。 自从孟诗蕊被逮捕后，他身边的女生就多了起来。 “我有喜欢的人了。” 唐雨也考进了清北，在法学院。 周寻文还没来得及去找她，时间匆忙，恐怕只能军训后了。 “有喜欢的人，那意思就是还没表白？”学长揶揄，“那你可要抓紧了，上了大学，女同学可是很吃香的哦，稍不留神就会被别的男生捷足先登。” 听到这话，周寻文倏忽间想到了那个人——边炀。 高考出分后，他就刻意打听过，边炀高考601，根本考不上清北的，甚至连帝都的985院校也考不上，只能勉强够上211的分数线。 所以……周寻文淡然的开口，“他不会有机会了，等军训完，我就能拿下我喜欢的人。” 他会向唐雨证明，谁才是最适合她的男人。 “学长，今年的新生代表选出来了吗？” 周寻文边登记学生的名字，边打听这件事。 来之前，他就向学院里发送过高中参加过的竞赛以及拿过的奖的统计文档。 明天就是开学典礼了，每年清北都有新生代表发言的环节，可现在似乎还没确定人选。 学长笑，“你想代表发言啊？” “嗯。”周寻文挺自信的，“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 不出意外，高考分数最高的唐雨，会是今年法学院的新生代表。 到时候他们就能同台演讲了，像在高三的时候那样。 这次没了孟诗蕊，没了边炀，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 学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想，待会儿你们系的班主任来了，我帮你引荐一下，他负责挑选这次的金融系新生代表发言人。” 周寻文顿了顿，“班主任？”他看学长，“不是您负责我们吗？” “我只是学生会派来的苦力，可不是你们的负责人。”学长失笑。 这位学长已经很厉害了，大二时就拿下不少金融比赛的大奖，还没毕业，就接连收到了国内好几家五百强企业的Offer。 刚才，周寻文刻意跟他打好交道，就是想让学长以后参加比赛时带他一下。 毕竟在大学，如果能有个厉害的学长在各个比赛里稍微指点一二，简直事半功倍。 学长看他履历还不错，口头上也答应了他的恳求。 周寻文就问，“学长，那我们班主任什么时候来？” 要是能和班主任打好关系，以后肯定能顺坦些。 学长环顾四周，“应该快来了吧，瞧见外围这些学长学姐没，都是来看他的。” 忽然肚子有点疼，学长把表塞进周寻文手里。 “我先去趟卫生间，你继续登记着。” 说完，人匆匆的朝操场的卫生间去。 周寻文边整理表格，边扫了眼四周。 果然，操场上来了很多学长学姐，哪怕顶着大太阳，也要撑着伞站在那等什么人。 这么看来，班主任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老学究。 毕竟能当班主任的，可都是研究生以上的学历。 而光华学院从不缺优秀的研究生，对方的学历恐怕要到博士层次了。 就在这时，操场外围传来一阵震耳的声浪。 只见一辆橙色柯尼赛格跑车极其嚣张跋扈驶进操场里，像是全场的焦点，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清北是不允许外来的私家车进入学校的。 能把车开进来的人…… 周寻文同所有人一样，视线落在那辆跑车上。 只见跑车缓缓停下 ，驾驶座的车门缓慢的张开侧翼，车上下来的少年身子颀长，黑色墨镜下，敛着眼皮，双手懒懒的插在口袋里，在耀眼的阳光下，浑身透着一股子懒倦而轻慢的劲儿。 ------------ 第174章 一定是骗人的 这人，好野，好张扬啊。 到底什么来头。 可无论是谁，单凭能把车开进学校来说，这人就绝对不一般。 新生满眼好奇。 而早就认出来边炀的学长学姐，已经默默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了。 这可是他们学长的学长的学长啊，从他们学长的学长的学长开始就有这人的传说了。 他很少来学校，更很少在学校闲逛，但每次出现身上就跟自动带了GPS一样，大家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凡是见过他的人会马上把位置抛到学校论坛上，然后引来不少人过去观摩。 边炀漫不经意的扫了圈四周，薄薄的日光勾绘着少年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透出些许不近人情的冷白，最后视线淡淡的锁定在金融系的横幅上。 他略微勾唇，迈开双腿，朝那边缓慢的走去。 排队的金融系新生议论纷纷—— “这是谁啊？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他？很厉害的人吗？” “应该不是，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啊，就是他那车我搜了一下，落地三千万……” “估计是哪个富二代？毕竟帝都嘛，有钱人多得很，花钱走个特殊通道进学校装装逼应该也行吧。” “清北什么时候成这些富二代们的聚集地了，来自取其辱？” “也可能是我们同届的学生啊，人家富二代是有钱又不是没脑子，考不上大学，就不允许富二代自强不息考个好大学了？” 周寻文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有了不小的波澜。 在凉城的时候，孟家一倒台，周家就成了凉城首富。 他从小衣食无忧，花钱如流水，可也没接触过这样高的层次。 这一辆车居然就抵得上他们家产业将近一年的利润了。 帝都果然卧虎藏龙，有钱人不计其数，他在凉城的优越感在这里荡然无存。 但周寻文也没放在心上。 虽然拼不过家世，但成绩这方面，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戴着墨镜的少年已经在万众瞩目下，慢吞吞的晃到了金融系的蓬底下。 桌子腿被踢了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周寻文正在写登记表，桌子忽然的晃动让笔尖划出一道斜痕。 他皱眉抬头。 那人微压着眉骨，似随意的扫了眼他，态度懒散的吩咐了句，“给我搬把椅子。” 这声音……好耳熟。 周寻文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腔调。 但他不太确定，因为对方戴着的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 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少年凉薄的唇形，笑容很是玩世不恭。 可这种气质，也给他很熟悉的感觉。 莫名的，一张脸陡然窜进他的脑海里，但很快又被周寻文否认。 不可能的，边炀怎么可能随便进出清北。 每个进来的新生都要检查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的。 “这里是登记处，新生要去排队，不能插队，要领校服往后边排去。”更别说给他搬什么凳子。 周寻文公式化的说，似拿出了班长的架势。 边炀蓦地笑了一声，冷白的指尖摘掉墨镜，露出那张精致夺目的脸，“呦，这么大的架子。” 周寻文不耐烦的抬头，陡然看到他的模样，整个人愣在原地。 “边炀！”他直接站起身，刚才的温和有礼全然不见，眉头拧得死死的。 “你怎么会来清北！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边炀扯开一条椅子，闲适的往上面一坐，双腿自然敞开，似笑非笑的口吻，“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都能来的地方，不就说明这地方也就那么回事儿吗。” 排队的新生搞不清什么状况，都踮着脚尖往前瞅。 “你混进来也没用，早晚会被赶出去。” 周寻文冷淡的笑了声，姿态拿捏得很高，“我知道你是来找唐雨的，不过我要是你，看到和她这么大的差距，就会自动消失，免得丢人现眼了。” 边炀倦着掀了掀眼皮，深以为然，“是啊，挺丢人现眼的。” “那你还不快滚……” 周寻文的话还刚落，去卫生间的人学长张晋跑回来了。 看到边炀，他还挺稀奇的，“学长，你怎么来了。” 顺便拧开了瓶矿泉水，殷勤的递给他。 周寻文整个人一滞，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就见坐在椅子上的边炀，漫不经意的接过水，不疾不徐的回了句，“既然当了班主任，那怎么着也得有点责任感，来视察视察这届的苗子。” “这届苗子确实蛮好的，比往年还多录取了好多新生。” 张晋偏头看了眼呆滞的周寻文，拍了拍周寻文的肩膀，“刚才你不是还想接触一下你们班主任吗，这不，这就是你们的班主任，边炀学长。” 张晋回忆，“我大一的时候，边炀学长也是我的班主任，还带过我打比赛呢。” 周寻文整个人有点眩晕，一度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他是您的……学长？” 少年穿了件宽松的黑色上衣，袖口处延伸出来的手臂筋络清晰，线条流畅。 矿泉水在他手掌心翻了翻，边炀端着一脸兴味的朝他掠了眼，“原来是学弟啊。” 周寻文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但张晋并不奇怪周寻文这副震惊的样子。 事实上，他刚入学，瞧见他的学长叫边炀学长的时候，也是这样目瞪口呆。 “周寻文，别愣着了，叫学长啊。”张晋失笑，“不，叫学长不大好，现在学长是你们的班主任，按理说你得叫一声班主任或者老师的。” 周寻文嘴唇张了张，这才发现嗓子像被人塞了把滚烫的铁砂似的，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甚至往后退了步，站在太阳底下，以为是中暑产生幻觉的缘故。 这不可能。 一定是骗人的。 这绝对不可能。 对上边炀饶有趣味的眸子，他努力平复心绪，摇摇头，“学长，一定是搞错了，他是今年的考生，高考考了六百零一分，不可能考得上清北的。” 张晋好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边炀学长可是咱们金融系的重点保护对象，章院长唯一的嫡传弟子，经济学和金融学双硕士，今年都读博士了，怎么可能参加高考。” 当事人仰头喝了口矿泉水，喉结缓慢的滚动了下。 他瞧着周寻文，带着一点浪荡的腔调，“是啊，我都读博士了，怎么可能参加高考呢。” 明明是个艳阳天，周寻文的脸色却愈来愈苍白。 ------------ 第175章 边炀学长 而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唐雨四人组，根本不用打听，顺着人流就瞧见了传说中的‘大神’。 “哪个是啊？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那个啊？” 周昭妍朝金融系的遮阳篷里张望。 这边人太多了，而且周围环境嘈杂，她们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李珊珊又近视，没戴眼镜，什么都看不清。 来都来了，就拉着唐雨她们往前挤，要走近点儿看。 直到站在遮阳篷的后边，这个位置能清晰的看到几个人的背影，连说话声都能隐约听见。 几个人都站着，只有一个人没骨头似的，懒散的靠坐在那。 唐雨的视线落在那人的后脑勺上。 正听见他挺轻慢的声音，“是啊，我都读博士了，怎么可能参加高考呢。” “这届学弟不仅没礼貌，眼神还不好使。” 他侧过来的脸半逆着光，神情睥睨又恶劣，“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 唐雨：“……” 张晋连忙示意周寻文，“赶紧给你班主任道歉啊。” 也不知道周寻文听见没有，从头到尾呆滞的样子，整个人显得魂不守舍的。 毕竟这人帮他做登记，还挺上道的。 张晋有意提点他，“边炀学长不仅是你们的班主任，负责挑选这次新生代表的发言人，而且参加比赛的经验非常丰富，你要是能跟他打好关系，以后比赛的时候捎带上你，你的毕业成绩单会非常漂亮。” 这会儿，周寻文的脸色已经不只是苍白了。 在边炀饶有趣味的注视下，只觉得自己血液一寸寸冷下去，像个跳梁小丑。 空气里时不时扫过来的热风，跟巴掌一样，抽得他脸生疼。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叫出那声‘学长’和‘老师’！ 周寻文往后退了一步，嘴里还自欺欺人的嘟囔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曾想，刚转身，就直面撞上了唐雨！ 短短两个月不见，她出落得更漂亮了。 不再总是穿着高中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而是一件藕粉色的裙子，头发在脑后挽成松散的丸子头，静静地站在那美好得不像话，和他的距离却好像拉得越来越远……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尊心被踩在脚底下，瞬间碾得渣都不剩。 他嘴里瞧不上的边炀，只会拖后腿的混子，抽烟打架样样都沾的社会渣滓，已经是清北的博士生，还是他的班主任…… 丢人现眼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他。 帝都八月份的太阳，晒得人恍惚。 周寻文咬紧牙关，脸色难看的闪避着唐雨的视线，碎了一地的自尊都来不及捡，低着头，近乎狼狈的跑离了遮阳篷。 边炀只瞧见这人羞愤的跑了，没瞧见身后的小姑娘。 还悠哉悠哉的靠在椅子上，很轻的啧了一声，“这届学生素质堪忧啊。” 张晋也没想到这个周寻文这么没礼貌。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 “学长，你别跟个新生一般见识，估计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边炀侧身瞧了眼张晋，眉骨缓缓上抬，依旧散漫，“也是，可以理解。” 站在李珊珊她们的角度，这个姿势，她们正巧能看清少年的侧脸。 这姿态，简直又轻又狂。 “毕竟老子这么优秀，因为太过出众而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正常人因为嫉妒而受到刺激也是应该的。” 闻言，张晋嘴角狠抽了下。 边炀学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坦率啊。 而李珊珊她们基本可以确认，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大神了。 周昭妍刚瞧见那人的侧脸，就激动的挽着唐雨的手臂说，“真特么帅啊！炀神不愧是炀神，难怪那么多届学姐都对他念念不忘，撇开这好使的脑子和学历不说，就是这张脸都杀遍全校无敌手了好吧。” 她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自然，张晋和边炀也听见了。 边炀习以为常，来这的目的就是给人找不痛快的，既然心想事成了，那自然没必要留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找他的小姑娘谈情说爱。 “我走了，这交给你。” 张晋点头，“学长慢走。” 少年从椅子上懒洋洋的站起身，松散的握着没喝完的矿泉水，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朝车边走。 “小雨，我们去要签名好不好？” 周昭妍完全成了大神的粉丝，“不不不，还是合照吧，咱们直接去来个合照好了！” 不只她们有这个念头，这会儿，已经有学姐拿着手机上前过去要合照了。 只可惜被那人惨淡的拒绝。 大神特高冷的戴上墨镜，敷衍了句“不爱拍照”，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留下学姐失落的站在原地，怪可怜的。 这场景也让周昭妍成功打了退堂鼓。 被当众拒绝确实挺尴尬的。 周昭妍歇了心思，“算了，还是不拍了，这等大神只可远观，不敢凑近。” 李珊珊也很遗憾，“听说他很少来学校，我们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她也想合照，然后放床头，考试前就拜两下。 朱嫜看那人的背影，“这人真够拽的，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拒绝四五个学姐了，不过他挺无差别对待的，就连学长也拒绝，看样子是真不喜欢拍照。” 唐雨的视线落在他懒散的背影上，咬着棒棒糖，忽然说了句，“他喜欢拍照。” 周昭妍三人，“啊？” 唐雨想了想，“而且喜欢自拍。” 每次都会猝不及防的点开前置摄像头，然后猝不及防的拍，每次合照都把她拍得很呆！ “你怎么知道的啊？”朱嫜疑惑。 不等唐雨回答，周昭妍自己解释了，“这么帅的脸肯定喜欢自拍啊，要是我，我也拍，1T的手机内存都放不下我。” 李珊珊还难过着，“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张他的照片啊。” 想拜考神，保佑她全年不挂科，“要不然我们去前边偷拍个正脸怎么样？” 周昭妍和朱嫜没意见，反正要不到合照，偷拍一张也不枉回去之后重新排队领校服了。 唐雨抿了抿唇，“不用偷拍。” 周昭妍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牵着李珊珊和周昭妍的手，朝那边走过去。 “咱们正大光明的拍。” 朱嫜愣了一下，她这文文静静的室友，怎么忽然间崛起了。 可周昭妍这等社牛都害怕了。 大神这生人勿近的气场，能是她们能亵渎的吗。 用脚趾头想都会被拒绝得很惨啊。 “小雨你冷静一下，我可不想刚入学就先社死了哇！” 可小姑娘已经把人拉到了边炀身边。 就距离少年一米远的位置。 边炀一边慢吞吞的走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小姑娘打电话，问问人在哪里呢。 结果小姑娘熟悉的手机铃声竟然从他身后响起来了。 他下意识的转身，就见四个女孩站在他身后。 就只有几步远。 周昭妍三人完全没想到他会忽然转身！ 一瞬间迎面暴击！ 周昭妍和朱嫜还好，强撑镇定，而李珊珊比较容易害羞的性格，恨不得原地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这下惨了！ 大神肯定觉得她们四个是尾随痴汉，然后用不屑一顾的眼神，把她们统统扔进垃圾桶。 可出乎意料的是，大神似乎比她们还紧张。 手上的矿泉水瓶‘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捡都没捡。 唐雨微仰起头。 今个儿太阳大，小姑娘的脸颊被晒得像粉玉一样剔透。 穿着藕粉色的裙子，踩着一双小白鞋，经风一吹，裙摆摇摇晃晃，撩得人心痒痒。 “能合个照吗。”她含水似的眼弯起。 最后四个字，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似的，“边炀、学、长。” 边炀：“……” 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 第176章 奔雷舛滥，乖乖就范 戴着墨镜的少年，喉结艰难的滚了下，明显局促。 小姑娘弯着的眉眼，笑容很漂亮，也让他很慌。 “宝宝，你听我解释……” 紧张兮兮的以为要被拒绝很惨的周昭妍三人，近乎谔然，原地呆住：“……？” 宝宝？ 她们幻听了？ 就见她们的小雨舍友面无表情的看着大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倒是大神，好像越来越紧张了。 她板着脸，“什么解释，我看是狡辩吧。” 边炀艰涩的咽了口唾沫。 “边炀学长好厉害啊。”温温软软的嗓信，也是温柔刀，“居然已经读到博士了。” “那高考前让我帮你补课是怎么回事儿。” 她看他，“还有，四百多分，五百二，六百零一又是怎么回事。” “每天晚上让我给你讲题，还让我给你批改卷子……” 唐雨轻轻吐气，“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周昭妍三人彻底愣住：“……” 纳尼？！ 什么鬼啊，新舍友脑袋好像短路了！ 然而大神的脑袋好像更短路了，此刻摘掉墨镜，也不装逼了，耷拉着脑袋，哪还有刚才恣意矜傲的样子，在跟她们的新舍友特别诚心诚意的道歉呢，“宝宝，我错了……” 唐雨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边炀赶紧走到小姑娘的面前，躬下身段，双手撑在膝盖上，温声细语的哄，“当时你也没问我，我就觉得这事儿不重要，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这又不是大问题，我后边就没提……” “这么说，还是我的问题了。” 小姑娘看他一眼。 边炀马上改口，“我的问题，肯定是我的问题！宝宝一点问题都没有！” 无人在乎周昭妍三人的生死。 她们的神情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各个捂着心口，瞠目结舌。 别人可能听不见，可这一声一声缠绵悱恻的‘宝宝’，她们是听得一清二楚。 新舍友的男朋友，好像是炀神啊…… “你们能不能掐我一下，我好像在梦里没醒过来。” 周昭妍眼睛呆滞的盯着一米远正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朱嫜用力掐她一把，周昭妍疼得呲牙咧嘴。 朱嫜说，“我记得在宿舍讨论谈恋爱的时候，小雨就点头了。” 只是她们忽略了。 李珊珊很呆，“好像……是吧。” 现在不是，也得是了。 不远处的学长学姐们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只看到从前那个很拽很高冷的大神，已经人设崩塌，正拉着小姑娘的手玩命哄呢。 想去牵人家的小手，被人家拒绝后，又不死心的去揉揉人家的小脸，结果手也被人家拍开了。 后来，不知道小姑娘说了什么，他马上乖巧的点头，然后走到另外三个呆滞的女生跟前，用她们的手机拍了张合照，拍完之后就继续哄小姑娘去了。 张晋远远的看这一幕，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 揉了揉眼眶，就看见学长强势的牵着小姑娘的手，把人连哄带骗的塞进车里，然后扬长而去…… 剩下的周昭妍三人组，好久没回过神。 而手机上的合照，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呆…… —— 边炀把人带到了人烟稀少的地儿，操场上人太多，影响他发挥。 跑车顶棚升了起来，停在一棵茂密的榕树下。 这边僻静，没什么人经过。 小姑娘双手抱胸，眼睛看向窗外，给他一个高冷的后脑勺。 那丸子头被他刚才弄乱了，几缕散落在脸侧，她的脸腮气得鼓鼓的，好可爱。 他忍不住弯了下唇，却不敢让她看见，指骨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倾身凑过去，把小姑娘的肩膀扳过来，“祖宗，还生气呢。”轻轻捏捏她的脸颊，这段时间养得好，已经有肉了。 “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别不理我成吗，把自己气坏了，我要心疼的。” “……”唐雨有些无语，一本正经的跟他说，“我没有生气。” 他好笑的伸手揉了揉她发顶，“你明明在生气，都写脸上了，而且是不好哄的那种生气。” “我真的没生气，我是在想别的。”她温温吞吞的回，声音挺低的。 他垂眼，嗓音柔得不像话，“那告诉我，宝宝，你在想什么？我们一起想好不好？” 指尖轻轻抚平她拧在一起的眉心，见不得她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的小姑娘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唐雨没有吭声，但眉头舒展了一些。 边炀伸手包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和她柔软的掌心相扣，还时不时的捏一下她的指尖。 他很喜欢和她这样亲近。 边炀坦诚的说，“我瞒着你学历的事儿，是我不对，因为当时你还不喜欢我，我要是说了学历，你肯定就不跟我讲题了，也不住在我那儿了，我哪有机会追你啊，所以就隐瞒了一些不重要的事，但这事儿我确实做得不对，你怎么罚我都成，就是别不理我。” 他凑过去一些，额头亲昵的贴了贴她的额头，嗓音低低的，“我受不了你不理我。” 唐雨眼睫颤了下，和他的气息很近，几乎融合。 她没推开他，挺小声的控诉，“上次我做错事的时候，你冷了我好几天。” 她也哄了他好几天的。 这要是轻易把事儿掀篇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边炀捧着小姑娘的脸，“那换个惩罚的法儿成不成？” “也行。”唐雨微垂着眼，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某人说过他就爱写检讨书。” 边炀眉心猛地一跳，“我说过这话吗。” “那行，当你没说过。”唐雨笑。 边炀咬咬牙，马上改口，“我想起来了，我说过，不就是检讨书吗，做错事写检讨是应该的，只要祖宗你别生气，老子一万字都能写。” 唐雨悠悠的接话，“那就写一万字吧。” “……” 边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挣扎，“能不能少写点儿……” 这写一万字的功夫，得耽误多少跟她相处的时间啊。 “看在你男朋友这么真诚且帅的份上，打个折成吗？” 他还讨价还价。 唐雨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本来就没怎么生气，刚才不过是逗他玩的，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边炀。”唐雨看着他的眼睛，“我真的没有生气，一路上我都在想……” 边炀问，“想什么？” 唐雨低声，“我在想你怎么这么优秀啊。” 他眼睛里盛满了她的样子。 “我追逐的你太厉害了，我不想离你越来越远，看样子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现在的边炀是最好的边炀，现在的她，却不是最好的她。 他已经为了她退了很多步，她也要为他做的更好才行。 “边炀。”小姑娘慎重其事的，在做很重要的决定，“我会追上你的，你是我喜欢的人，也是个强大的对手。” “我挺较真儿的，在学习上不觉得比任何人差，我能考将近满分的成绩，就意味着我有无限可能，你是很厉害，超出我认知范围的厉害，但不代表你无法超越。” 小姑娘一字一顿的，“你可别轻敌了。” 边炀怔然的看着小姑娘的眼睛。 坚定，执着，而强悍。 他的小姑娘能炫耀的何止是漂亮。 正如一棵葳蕤春树，以不可抑制之势，在肆意的发芽和生长。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让人不一次又一次的深入骨髓的喜欢。 能不喜欢吗。 她只要看他一眼，他就会奔雷舛滥，会乖乖就范，会在生锈的黑夜里，搁浅于她的眉弯。 “宝宝，能和你势均力敌，是我的荣幸。” 他轻轻笑了声，眉眼俯首称臣的低下来，凑近她的唇瓣，覆了上去。 唇瓣紧紧相贴，他吻得很重，不满足浅尝辄止。 而是捏捏她的脖子，示意她张开嘴的那种吻。 ------------ 第177章 这七天，他该怎么活啊 可是小姑娘并不配合，他才只是贴了一下，就被她无情的推开了。 边炀舔了舔唇角，是草莓味的小姑娘，一手扣着她的后颈，又要凑过来讨吻。 小姑娘葱白的指尖，抵着他的肩膀，拉开了距离。 “怎么了？” 他嗓音低沉的问，长睫从上到下低低的覆下来，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她，其中浮动着昭然若揭的欲色。 唐雨眨了下眼，“我虽然不生气，但不代表这事就掀篇了。” “嗯？”边炀后知后觉的，显然没品过来这话的意思。 唐雨的身子往后靠了靠，指尖用力，把他推回了驾驶座的位置。 彼此之间的暧昧才算消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小姑娘嗓音软软的，语调长而慢，“我不生气是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但你的过错是事实，犯错受罚，理所应当。” 边炀还以为能蒙混过关的，没想到小姑娘记仇得很。 “上次你生气晾了我几天来着。”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嗯，前后加起来七天。” “那这次我也晾你七天，是不是很公平？” “不过我比你仁义点儿，你晾着我的这七天我们可以正常聊天、约会，我不会像你之前那样不搭理人，但是你不能牵我的手，不能拥抱，更不能……”她轻咳两声，小声，“更不能吻我。” 边炀错愕：“……” 看得着、摸得着，却不能碰不能亲才是地狱模式吧！ 他姑娘学坏了！ 唐雨倒是觉得挺合理的，这样既不会影响感情，又能解决问题，顺便还达到了惩罚的目的。 可她不知道，这对边炀来说，简直苦爆了，比揍他一顿还难受。 于是斟酌措辞，讨价还价，“我都写检讨了，是不是可以再宽容点？” 他用指腹蹭了蹭她的手背，是求饶的意思，却被她无情丢开，并给出一记黄牌警告。 边炀的手落空，整个人颓废的趴在方向盘上，显得可怜巴巴的。 “可以不写。”她莫名有点想笑，其实对检讨书什么的并不在意，却很想逗他，故意说，“边炀学长要是觉得没必要，就可以不用写啊。” “……” 这种情况下，他能不写吗。 说不定连见面的机会都会剥夺。 他盯着小姑娘娇软的唇瓣，喉结微微滚动下，略微直了直身子，咬牙，“老子写。” 仰颈，轻叹了一声。 全是妥协，暂时不敢抗争。 “谁让我惹我家小祖宗不开心了呢，不过老子知错就改，检讨书而已，难不倒我。” 但是不能牵手拥抱接吻，那绝不可能。 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主动牵他、抱他、吻他。 边炀低头时，藏了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后恢复正儿八经的样子，手松散的搭在方向盘上。 “不能牵手拥抱接吻，那一起吃饭总可以吧。” “不行。”她刚说完，边炀就偏头看她。 他眼神挺幽怨的，“你刚才可是说可以正常约会的。” 唐雨无奈的解释，“不是不跟你一起吃，我还得排队领校服和军训服，再晚回去就来不及了。” 她想起，“对了，我决定住校了，不住家属院。” “昭妍，姗姗，还有朱嫜她们真的很好，我想留下来交朋友。”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对大学充满了向往。 她也想和朋友们一起吃饭、上课、参加社团，空闲的时候再一起逛街。 这些事，她高中的时候只在梦里有过。 倏忽间，她脑袋一沉。 唐雨抬眼瞧他，就见边炀正拨弄她的小脑袋，唇角扬着浅浅的笑，“好，那我们就住校。” 唐雨迟疑，“我……们？”她问，“你也住校？” 边炀轻描淡写，“当然，博士也有宿舍，只不过是两人间。” “可你不是从来不住校吗。”唐雨歪头看他，“外边都传你很少来学校。” “没办法啊。”边炀揉她头发的手，又忍不住捏捏手感很好的脸蛋，看她稍稍皱眉了，就没敢再有多余的动作，“我家小姑娘要住校，为了能多见她几次，我只能妇唱夫随喽。” 唐雨听得想笑，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 他习以为常的反手捉住她的掌心放在唇边来吻，结果人直接抽走了手，还给他一记白眼。 啊，不能牵手。 边炀眼皮子一跳，盯着他姑娘傲娇的样子，心里跟羽毛撩过一样，痒痒得很，却只能看着干瞪眼。 他是真拿她没辙。 只能有气无力的叹息。 这七天，他该怎么活啊。 想亲得要命。 要憋疯了。 —— 唐雨去领校服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下。 在宿舍的时候，她们四个就已经加了彼此的微信。 周昭妍说，她的校服和军训服已经拿回宿舍了。 唐雨又跑回宿舍，见到她回来，人还轻轻的喘气，周昭妍三个人的表情非常诡异。 把她按在椅子上，严刑逼供一样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小雨。”周昭妍拖着音调，眼神意味深长的在她身上打转，“你跟炀神怎么回事啊，从实招来！你们……” 她把大拇指对在一起，挑眉，“是这种关系？” 唐雨还没来得及解释呢，朱嫜双臂抱胸，“这还用问？当时炀神一口一个宝宝的，什么关系才能这么称呼啊，他们当然是那种关系了！你就不能问点有价值的？” 周昭妍无语，“你来你来，我看你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问题。” 朱嫜的手撑在椅子两侧，眯着眼看唐雨，很有气势。 “你说，你们谈多久了？发展到哪一步了？打啵了没？” “……” 唐雨的脸一臊，眼睛水亮亮的，脑袋里莫名浮现出他们接吻的画面。 她皮肤白，一红就特别明显，皮肤上似蒙了层粉玉般的色泽，让人很想捏两把的那种。 “呦呵。”周昭妍玩味，“看来不用问了，当事人的脸都红成煮螃蟹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唐雨同学，你还有什么需要上诉的吗，没有的话本法官可要当庭判刑了！ 这么大的事居然藏着掖着，害我们丢了那么大的脸！早知道你和炀神是那种关系，我们直接上去干就完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好气啊，“此等恶行，必须判重刑！” 李姗姗也用力点头，“判重刑！” 她也吓得够呛，回宿舍吃了好多零食才缓过来。 “隐瞒犯罪事实，罪加一等。”朱嫜看她，“被告，你还有话要说吗。” 这时候，唐雨弱弱的举起手，“被告有话要说。” 朱嫜勉强给她个机会，“允许被告发言。” 唐雨眨了下眼，“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我男朋友说，想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三个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吃、吃饭？大神请我们吃饭？！” 唐雨点点头，“嗯。”然后微仰着头，小心翼翼的看她们，“可以吗？” 边炀说的，这是大学习俗。 宿舍里谁交了男朋友，都要请客吃饭的。 他们既然公开了，那这顿饭肯定少不了。 唐雨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当时把她们吓到了，是该赔礼道歉的。 ------------ 第178章 她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周昭妍她们是真没想到，刚入学就被全校的风云人物请客吃饭了。 而且是楼下专车接送的那种。 临近傍晚，晚霞正好。 少年一身清爽的白色衬衫，搭配宽松的牛仔裤，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洒了层淡淡的光晕在他削瘦的肩背。 这人一出现就是焦点，更别提此刻站在女生宿舍楼下。 可对方丝毫没有被参观的意识，或是已经习惯了，双手闲散的插在裤兜里，耷垂着眉眼，漫不经心的靠在黑色商务车，脸颊轮廓也覆了极浅一层柔光，分明在闲适不过，存在感却格外强烈。 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周围的逼格都升了几个档次。 周昭妍她们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在蓝白的天空之间，少年垂首，颀长的身子懒散的靠在车身，冷白的指尖时不时拨弄几下腕子上的黑色手串，似乎是想到什么，微微勾着唇，浑身散发着少年勃发张扬的吸引力，漂亮得简直就跟幅画一样。 周昭妍感慨说，“小雨，你可得把炀神看牢了，这等姿色的狐狸精简直就跟个肉包子掉狗窝里一样，别说咱们这届的，往届那么多学姐都在打他的主意……” 炀神这行情，她都替唐雨愁得慌，“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男朋友太平庸让人烦得慌，男朋友太优秀让人愁得慌。 朱嫜对她形容简直无语透顶，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把自己当狗。 不过话糙理不糙…… “别的男生，你这么说我会觉得夸张了，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成分，但你男朋友……”她默默的给予同情，“是得好好盯着。” 操场的场景她到现在还记得。 边炀天生就有一种引人瞩目的磁场。 或是因为他这张脸，或是因为身份家世，又或是出众的天赋能力，又或是他身上张扬的气质……总之无论哪一项，这等天之骄子，人神共愤的同时，又人人向往。 唐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边炀，很想告诉周昭妍何止是大学啊。 高中的时候他桌子上就没空过，全是小姑娘送的小蛋糕和情书。 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本就该这样。 他天生就该璀璨夺目的，站在高处，站在云端里。 会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 可是边炀给她的一直都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李珊珊看唐雨不说话，怕她们的话太给人打击了，连忙挽着唐雨的胳膊不服气的说，“他是很优秀，我们小雨也不差啊，全国状元哎，已经好多年没出过这么高分数的理科状元了！我们小雨又漂亮学习又好，配他绰绰有余好吧。” 似是察觉这边的视线，少年眼皮一抬，目光清湛的看向她们的方向。 一瞬间，周昭妍三个人就不说话了。 被这样的目光瞧着，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就见少年直起身子，朝这边走来，很自然的接过唐雨手里的包，另一只手习以为常的准备牵起小姑娘，忽然想到不能，就蜷缩了下手指，收了回去。 低声跟小姑娘说，“不跟她们介绍我一下？” 这会儿，他哪还有操场那会儿恣意张扬，把一身乖张收敛得极好，就是个会给女朋友拎包的工具人。 周昭妍三个人很不适应，根本适应不来。 原来从冰冷的北极到热死人的撒哈拉沙漠只要十秒！ 全校口中桀骜不驯的炀神，在小姑娘面前就跟个被顺毛的猫儿似的，一点刺儿都没有。 唐雨马上介绍，“这个是周昭妍，朱嫜，还有李珊珊。”然后又同她们说，“他……你们应该都认识了。” 她不介绍，边炀就主动介绍自己，唇角带笑，如沐春风，“我叫边炀，小雨的男朋友。” 周昭妍三人挤出笑容，“学、学长好。” 边炀浅笑，“你们以后叫我边炀就行，小雨跟前，我就是边炀，你们是小雨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 听到这话，周昭妍三人相视一眼。 他全然没了一身锋芒，没有一点倨傲和疏远，甚至一点架子都没有，倒是让她们紧绷的神经松了很多。 边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小姑娘先上了车，弯腰给小姑娘系上安全带。 她们可不敢让边炀开门，很有眼力见的，自个儿麻溜的爬了上去，各个坐得笔直。 边炀特意开得商务车，后排空间很大。 开车的时候，他说，“小雨说你们没忌口，我想着你们都是省外的，应该还没吃过正宗的本地菜，这家私房菜不出名，但味道很不错。” 周昭妍忙说，“我们都行，什么都能吃，随便吃点就可以！” 李珊珊不大喜欢给人添麻烦，文静的说，“学长，别太破费了。” “我跟你们差不多大，用不着学长学长的叫我。”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骨冷白细长，目不斜视的看着前边的路，懒洋洋的语调拖得很长，“你们这么叫我，小雨以后也跟着叫，那我可受不了。” 天知道现在‘边炀学长’四个字，对他此刻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又下意识把手伸去副驾驶，想去捏捏她的小手的，但被唐雨直接忽略了。 少年又讪讪的，委屈吧啦的把手默默缩了回去。 这一幕被后排三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我们以后就叫你大神吧！”反正叫名字，她们是叫不出来。 周昭妍从后排缝隙里看唐雨，有意让她说话，“小雨，你觉得怎么样？” 唐雨想了想，“你们怎么舒服怎么来。” 边炀弯了弯唇，没说什么。 车子平稳的停在一家很古朴的餐厅前。 下了车，几个人看面前这家在巷子里不怎么起眼的餐厅，不是那种让人望而却步的五星级餐厅。 招牌不大，也不明显，连牌匾都是用粉笔写上去的，给人一种很家常的感觉。 唐雨偏头看边炀，其实他对衣食住行都很挑。 边炀说他订餐厅的时候，她都带上了银行卡。 算上学校的各种奖金以及在工厂里的工资，卡里有三十多万了。 而他明显是考虑了她们，怕那种地方会给她们带来不适，才没选那些十分高档的餐厅。 “进去吧。”边炀拎着小姑娘的包，另一只手又下意识的去牵她。 这是习惯。 结果唐雨只是“嗯”了一声，视线扫了眼他伸出来的手，径直越过，直接进去了。 周昭妍三人又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这一幕。 就见大神可尴尬了，默默收回手，然后追上去，跟人并排走着。 周昭妍三个人在后边嘀咕，“你们有没有发现点什么？” 朱嫜眯眼，“发现了。” 李珊珊小声，“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不大像啊，要是吵架，还能请我们吃饭啊？” “这倒也是。”朱嫜说。 距离拉得有点远了，三个人赶紧跟上去。 包间安静又低调，边炀让她们每个人都点了个喜欢的菜，随后加了几道特色菜。 等上菜的功夫，边炀用热水把餐具烫了一遍，推给小姑娘。 这椅子有点不贴腰，他要了个靠枕，垫在小姑娘的腰后，让她靠得舒服点。 等菜上来后，又给她倒果汁、夹菜。 小姑娘刚要夹虾，他就把虾剥好了，放在她盘子里，伺候的妥妥帖帖。 这家菜很对她的口味。 小姑娘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把他夹的菜全吃光了。 两个人气氛和谐得要命，不像是吵架啊。 周昭妍吃菜的功夫，视线在两个人身上不停流转，好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直到唐雨中途去了卫生间。 回来时，她听到门缝里传来他低缓的声音—— “我们小雨先前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人，内心筑了一座高墙，导致她性格有些内向，很少主动交朋友，说实话，她主动提出住校的时候，我挺担心的，担心她又会遇到那样的人，所以故意借这顿饭，想试探试探你们怎么样，但显然是我多虑了。” 他笑说，“你们都是很优秀很好的人，庆幸小雨能在开学第一天遇到你们。” “可能你们发现了，我们小雨不太擅长社交，也不太爱说话，但她是很真诚的人，谁要是对她好，她就恨不得十倍百倍的还。” 似乎提到他的小姑娘，他的眼睛里就会蕴藏数不尽的温柔和光。 “相处起来，你们就会发现她是个极好的小姑娘，坚韧，勇敢，聪明，善良……我想不到更美好的词来描绘她，一度觉得她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从椅子上起身，少年削瘦颀长的身形挺拔而高傲。 周昭妍三人愣了一下。 “以后就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 从门缝里，她看到边炀在三人诧异的视线下，微微弯下了腰身。 唐雨眼睛一酸，几乎瞬间，里面雾了层水汽。 低头，轻轻眨眼，泪水无声的砸在了地毯上。 他请客吃饭，是为了这个啊…… ------------ 第179章 我一点都不失落 这顿饭吃得很好。 不只是菜，更是心情。 一开始，周昭妍还担心小雨拿不住边炀。 那样的人太过心高气傲，周围花团锦簇，心思哪会那么轻易系上一个人身上。 现在她们完全没了那份担忧。 从餐厅出来，周昭妍把唐雨往边炀身边挤。 起哄说，“你们都不牵手的啊，热恋期的小情侣那手掰都掰不开，你还不赶紧把你男朋友牢牢牵紧了！” 唐雨被猝不及防的挤到边炀怀里。 他顺势揽着小姑娘的肩膀，无声的笑了笑，唉声叹气，“没办法，家庭地位低，人不给我牵呐。” 一顿饭的功夫，全把她们收买了。 与其说是饭，更重要的是边炀的态度吧。 她们清晰无比的感知到边炀对唐雨的态度和爱意，他也毫不遮掩。 浓烈的，炽热的，尽数都要给她。 周昭妍三人既羡慕又欣慰，更多的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爱情最美好的原貌。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雨，谈恋爱不牵手跟吃饺子不蘸醋有什么区别，赶紧牵上。” 连朱嫜都看不过去。 边炀懒懒的语调，“你们别逼她了，她不想牵就不牵吧，男人嘛，吃点爱情的苦也是应该的，我一点都不失落。” 然后装模作样的叹气。 唐雨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周昭妍她们这么说，是因为不知道内情，他这么说显然是故意的。 可这时候，她总不能跟她们再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吧。 而她更忽视了边炀此刻在她们心目中伟岸的形象。 周昭妍一听这个，对她意见颇深，“小雨，你这样就不对了，你怎么舍得让大神吃苦的，赶紧给大神发点糖。” 她挤眉弄眼的，点了点脸颊，暗示的很明显。 还怂恿，“亲一个！” “亲一个！” 朱嫜和李珊珊憋着笑，也跟着怂恿，“亲一个！” 唐雨感觉脸颊一阵热意，反观罪魁祸首一脸无辜，小姑娘看过来的时候，他还眨了眨眼， 笑得又坏又撩，“怎么办啊，他们都让你亲我，我要是不给你亲，你岂不是下不了台？” 说着，人已经慢腾腾的弯腰，把脸凑过去。 “那我就勉为其难把自己借给你用一下吧。” “亲哪都行。” 他气息很近，指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菲薄的唇瓣弯着，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神像是直接钉进她的心脏里，“喜欢哪就亲哪，都喜欢的话，更好。” “毕竟，要是被你多亲几下的话，晚上就能做个好梦了。” 耳边是周昭妍三人的惊呼声。 捂住脸，差点尖叫，磕疯了。 唐雨的脸很热，用力抿了下唇，羞涩的红晕从耳根到脸颊，又往下蔓延，整个人在路灯下粉粉白白的。 他真是…… 偏偏不是他提出来的，是她舍友怂恿的。 还不算违规。 唐雨又去瞪她们，周昭妍不仅不怕，还拼命催，“赶紧的赶紧的！小雨，你该不会害羞的不敢亲吧，自己的男朋友怕什么啊，放心，都是一个宿舍的，别把我们当外人！” “……” 朱嫜，“小雨肯定在酝酿感情，你别催她，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等。” 李珊珊捧着脸，征求意见，“我可以拍照吗……” 说着就要拿出手机了。 吓得唐雨赶紧凑上去，飞快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边炀唇角轻漫的笑意加深，摸了摸被亲的位置，似乎还残留她唇瓣的柔软和温度。 嗯，这顿饭没白请。 李珊珊好遗憾，她刚打开摄像机，“我还没拍呢！” 周昭妍郁闷，没看够，“这就完了？你不抱着多亲两口？” “……” 唐雨脸红得厉害，一双水眸里全是羞赫和难为情，不太厉害的瞪着她们，“你们到底跟谁一伙的。” 周昭妍吐了吐舌头，“这不是在给你谋福利吗。” “……” 真是好室友。 周昭妍三人何止是好，还很有眼色，不让边炀送，给小情侣约会的时间，主动提出打车先回学校。 唐雨拗不过她们，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身瞧见少年背靠在路边的栏杆上，手臂闲散的搭在栏杆，微微向后仰，颈部线条流畅分明。今晚的月色极好，凸起的喉结和锁骨在月色下显得冷白，街景变得模糊，一切都好似沦为了他的背景板。 让她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他刚转过来的那天，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也是用这样的姿势晒太阳。 站在炽阳底下，比阳光还耀眼。 仿佛所有的黑暗和泥淖都无法侵袭他半分。 当时她就默默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直到眼眶看得发酸……心里想着，要是他身上的光能分给她一点该多好。 没想到，承蒙老天厚爱。 那抹光居然走向了她。 边炀微微掀开眼，偏头看过去，对小姑娘招了招手，她慢腾腾的走过去，被他伸手带到身边来。 “今天别回宿舍了吧。”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忽然说了句。 唐雨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局促的往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边炀看得想笑，“你想哪去了。” 屈指很轻的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慢悠悠的说，“今晚月色好，要不要找个地方一起赏月？” 唐雨眼睫稍抬，仰头看了看天空。 月色正好。 她缓慢的点了下头，跟室友和爷爷打电话都说了一声后，边炀开车把她带到了郊区的一个山顶。 车停在山顶，好似伸手就可摘月。 她从车上下来，忍不住抬手，落下的清晖触手可及一般。 边炀在车头上铺了毯子，握住小姑娘的软腰，很轻易的就把她放在了上面。 还从车里拿出一个抱枕给她垫在脑袋后边。 然后自己也上了车头，躺在她身边。 手臂枕在脑后，抬起眼帘，月亮便可入眼。 “真好看。” 她眼里映着皎洁月色，脸颊和身上犹如铺了薄薄的轻衫，忍不住呢喃着。 此刻，是薄荷般的山风，是飘淡微卷的云，是虫鸣绝唱的繁夏词话。 少年偏头，眼里映着她莹润的侧脸，已经分不清眼里的光究竟是她还是月色了，“嗯，好看。” ------------ 第180章 恭喜你，长成了自己的春天 唐雨枕着靠枕，望着圆盘似的月亮，静静的游神了会儿。 唇瓣微动，忽然念了一个词，“mOOnqUake。” 边炀听见了，弯起唇角，弧度很轻，“还记得这个单词啊。” 唐雨嗯了一声，大概此生都不会忘记了，“据说月亮每年都会发生约一千次大月震，月亮轻震，而仰头望月的地球上的人们却浑然不知……” 边炀黑熠熠的瞳仁微微晃动。 她垂了下眼帘，缓缓的继续，“就像是，此刻你坐在我面前，我的心在跳动，但这些心震，你永远不会知道。” 那时候，她看进他灼热的眼眸里，心脏跳得剧烈。 犹如月震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被察觉的心跳，不被察觉的喜欢，都是一个人的心事。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边炀了。 唐雨忍不住偏头，看着少年隐在光影里的侧脸轮廓，从这个角度，依稀能看到他唇色偏淡的唇瓣，此刻正微微上扬，她很想知道，“边炀，你是什么时候……”抿了抿唇瓣，很小声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 “真想知道啊？” 他一条腿懒懒的伸长，另一条腿屈着，并没有看她，只是望着月色浅浅的笑，眸色温柔。 唐雨轻轻“嗯”了一声。 她听到身边的少年漫不经心的回，却又显得不太正经，“当然是在你还不喜欢我的时候。” 唐雨吸了吸鼻子，“你怎么就确定那时候我不喜欢你了……” “你说呢。”边炀伸手，轻轻拨了下她的小脑袋，看着她，语调慢吞吞的，“你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卷子，就连吃饭都在背单词，怎么可能看见我的兵荒马乱。” 胸口的吊坠在衣服里轻轻摩擦过心口的位置。 她伸手攥住，鼻子酸酸的，眼里有些荒瘠，“可那时候我还很差劲，胆小、懦弱，长得瘦瘦弱弱的，不好看，性格也不讨人喜欢……” “你不是。”他忽地出声，“是我喜欢你，你无须讨任何人喜欢，无论是过去的唐小雨，还是现在的唐小雨，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喜欢，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宝宝……” 他的掌心落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你不能否定过去的你，无论过去发生过多少不尽人意和时乖命蹇的事，我都感激那个曾在过去苦苦支撑走到今天的你，她多厉害啊。” 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她眼睛有点红。 他把小姑娘抱入怀里，掌心一下一下安抚似的抚过她的后背。 “春日里来不及发芽的你，如今已经枝繁叶茂了，宝宝，恭喜你，长成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从来都不是他慧眼识珠，而是她披荆斩棘，才走到了他面前。 “也就是我命好，才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发挥了一点点作用，让你看到我还算闪光的一面，要是换作今天我遇见你，我都不敢想你这姑娘该有多难追。”他轻声失笑。 趁她还失神的时候，得逞似的把人往怀里搂。 唐雨整个人顺从的被揽入他的怀里，鼻息间都是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抱了一会儿后，头顶传来少年几声闷笑。 这会儿唐雨才反应过来什么，从他怀里钻出来，“说话归说话，你怎么又抱我了。” 这才第一天，都破例几次了！ “我这是在安慰你呢宝宝。”摩挲了指尖上残留的温度，少年眼底的笑意不减，欠欠儿的说，“刚才分明是你占我便宜。” 小姑娘闻言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恨恨的挪动了点儿。 他也支着手臂，慢悠悠的挪过去一点，“不过呢，我这人向来大度，亲一下抱一下的都不跟你计较了。” 唐雨觉得后槽牙莫名有些痒。 偏偏他还浑然不知，似认真又似半开玩笑的说，“我看好像起风了，要是把你冻感冒了怎么办，爷爷还不得剐了我啊。”然后张开双臂，一副任由她蹂躏的样子，语气倒是随意，“快钻进男朋友的怀里暖和暖和，免费的。” 唐雨看都没看他一眼，“我一点都不冷。” 边炀有些遗憾的落下手，唉声叹气的暗示，“山顶，月色，四下无人，多好的你侬我侬的机会，可惜女朋友没情趣。” 唐雨眉心微跳了下。 她也不上当，反而撑起身子，双手抱着膝盖，歪头笑眯眯的看他，眼神又无辜又纯净，“边炀学长。” 听到这称呼，边炀浑身一僵。 小姑娘很淡定的看他说，“既然学长觉得没情趣，那我们就早点回去吧，省得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些没情趣的人和事上。” “……我有说没情趣吗。”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我刚才那话还没说完呢，其实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的月色你侬我侬的多俗气，幸亏女朋友没情趣，否则就辜负这么好的人和景了。” 唐雨微笑，磨牙，“这不还是说我没情趣吗。” 边炀弯唇，“巧了不是，我也没情趣。” 他凑过去，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这大概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我们俩没情趣到一块去了，绝配。” 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唐雨轻轻的哼了一声，也没跟他计较。 伸长纤细的手臂，往后舒展的一躺，整个人被月光晒透了似的，露出的手臂和脖颈在月色下白得发光。 没瞧见少年的眸子时不时扫过她因为伸展手臂，而不经意间露出的那截柔软细腻的腰肢。 小姑娘的体重开学前是达到了他说得标准，已经九十五斤。 可她还是很瘦，小腹平坦到微微下凹，这腰依旧细得特么要死。 两只手就能轻易握个完全。 周围环境清幽，耳边是不知名的虫鸣。 在这样寂静放松的环境下，她的眼皮子渐渐耷拉下来，有些犯困了。 不知不觉睡过去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隐约感觉有人抱起了她。 ------------ 第181章 图谋不轨 商务车的后排可以完全放下，形成极大的空间。 后排放下后，气垫床铺上去，然后把小姑娘放进去。 蹲着身子，边炀把她的鞋脱掉，放在前排的驾驶座上。 气垫床上铺着软毯子，她窝在里面，很快打了个滚，抱着毯子就睡了过去。 见状，边炀闷笑出声，又弯腰，按了下车载恒温系统和电动百褶窗帘，只留一盏小夜灯。 小姑娘的脑袋埋在毛毯里，穿着长裤短袖，上衣往上窜了点儿，那截腰在夜色里白得晃眼。 像是无声的诱惑。 边炀抿了抿唇角，伸出手，本想把她的上衣往下拽点儿，半道忽然改变了主意，把车门一关，自个儿也躺了上去。 这会儿才九点钟，并不困。 边炀仰躺在她身边，面不改色的一点点往她身边挪。 直到肩膀碰到她的身子，才堪堪停下来。 然后拽住毯子的一角，也不知道是想让她听见还是不想让她听见，嗓音轻得快听不清，“宝宝，你压到毯子了。” 对方呼吸清浅，睡得很香，没反应。 “你不回答我，那我就自己抽了。” 他自顾自的说。 小姑娘依旧没反应。 他指骨抵在唇边，轻咳两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一条腿，放在自己腿上，被她压着的毯子拽出来一点，又把她抱着被子的手，转而搭在自己腰上。 经他好一番摆弄，才总算让她完全挂在自己身上。 边炀低头看了眼正搂着他腰身浑然不知的小姑娘，绷着笑意，视线又落车里的星空顶，自说自话，“你怎么抱住我了，赶紧拿开。” “给你三秒钟时间。” 他慢腾腾的，“三。” “二。” “一。” 数完了，他很轻的啧了一声，“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挪开的，这可不怪我。” 说完垂下眼帘，掠了眼她恬静的脸，“真拿你没办法。” “抱就抱吧。” “醒来可不能说我。” 然后把她心满意足的揽入怀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被子里摩挲着她的软腰。 又忍不住低头吻吻她的眉心。 从眉眼，到脸颊，细致的吻着。 似乎有点亲不够，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瓣看了好大会儿，喉结滑动着，终于低头心满意足的贴了上去。 忍了一天，总算得逞。 耐心的临摹她唇瓣每一寸松软的部分，轻轻舔舐着。 清甜的气息，让他有些难以自持。 边炀微喘了下，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紧绷又克制着。 似乎被他不自觉吻得用力了，小姑娘发出很轻的嘤咛声。 这声音让他瞬间清醒，马上紧张的把人松开，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躺好，平缓呼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她没动静了，才敢掀动眼皮，低头瞧她。 好在小姑娘没醒，只是往他怀里埋了埋小脑袋，就继续睡了。 边炀仰颈，滚了滚喉结，把领口扯开一些，锁骨分明。 明明是正大光明，他怎么有种偷情的感觉。 这七天简直度日如年。 还得想辙。 —— 昨晚上睡得早，唐雨五点钟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 她揉了揉眼眶，入目的是少年精致的侧脸。 稍稍怔愣了一瞬，她低头，看到自己跟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 唐雨脸颊一热，小心翼翼的把手和脚缩回去，然后托着下巴，这会儿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他睡得很安静，额发微乱的往后顺了些，露出整张精致的脸。 唐雨的指尖不自觉轻轻的从他高挺的鼻梁上划过，最后停在他菲薄的唇瓣上。 她目光闪了闪，下意识抿了下唇角。 一阵轻微刺痛，让她轻轻的汲气。 这才发觉唇瓣有点红肿。 唐雨摸了摸唇，一阵莫名。 让蚊子咬的？ 窗外正是日出，山顶是绝佳视野。 唐雨无暇想这些，蹑手蹑脚的从车上下来，望着旭日东升。 边炀醒来时，怀里空空如也。 脸色陡然一变，整个人近乎踉跄的从床上跌下去，连鞋都没穿！ 在看到她时，才轻轻松了口气。 ——淡淡的光晕勾勒着女孩的脸颊，她张开双臂，正肆意迎风。 “这么早就醒了？” 他弯腰穿上鞋，过去站在她身侧。 唐雨眼睛很亮，头发乱糟糟的也不在意，“边炀，日出！” 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很轻的笑，“嗯，日出。”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山顶看日出。”她眼里溢光，伸出手，光从指缝里穿过，语气透着兴奋，“很美。” 边炀嗓子睡得有些哑，“以后我们会有很多第一次。” 小姑娘笑，用力点头，“嗯。” 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差点呛到。 但偷偷看他的脸色，边炀倒是一如既往的慵懒，似乎没往那方面想…… “唐小雨，你脸红什么。”他略微侧眸，把她的窘迫尽收眼底。 她马上摇头，镇定自若，“我没有，脸红是被太阳晒得。” “骗谁呢，你这脸，热得能煮鸡蛋。”他的手背贴上去，然后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轻啧了一声，“你该不会是想那个……” “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飞速打断他的话，脸热的往后退。 “是吗。”边炀慢吞吞的往她靠近，语气欠欠的，“昨晚上你对我又搂又抱的，我怎么推都推不开，所以你这话的可信度很低啊，当然，我理解，毕竟美色当前，你控制不住自己也是应该的，不过我这损失……” 直到把小姑娘逼到车跟前，她的后背贴在车上。 边炀的手撑在车门上，低头看身下小姑娘无措的样子，憋着笑，问，“你要怎么赔？” 唐雨目光微微闪烁，想起早上那一幕，就有点心虚。 确实是她抱着人家不放…… 她这脸是丢光了…… “搂我，抱我。”他慢吞吞的重复她的‘罪行’，抬起小姑娘的下巴，让她不得不陷入他的眼睛里。 “哦，说不定还趁我睡着偷偷亲我……” 他“嘶”了一声，被自己说服，语调拖得又长又温吞，“唐小雨，你对我图谋不轨啊。” ------------ 第182章 你就使点劲亲我 唐雨回到宿舍的时候，又被三堂会审了。 她整个人被围在椅子上，三个人看她的眼神逐渐猥琐。 “小雨。”周昭妍笑眯眯的拖长声，“你们昨晚都干什么了？” 李珊珊眨巴眼，“上高速了吗？” 朱嫜无语，“你们怎么能这么问，人家不害臊的啊，小雨，别听她们的。”她一脸兴奋，“你就直接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好了，我要当伴娘！” 唐雨捂住脑袋，哪有她们想得那种事啊。 面红耳赤的把昨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招来。 周昭妍听完后震惊脸，“都二十一世纪了，小情侣夜不归宿竟然是去看月亮，你们玩纯爱啊。” 李珊珊咬着薯片，“原来是低速，不对，应该说是没开车。” “你们这副嘴脸真的够了。”朱嫜说，“这样挺好的啊，炀神是认真在谈，又不是跟那些臭男人一样，只想着得到人家小姑娘的身子，再说了，二十一世纪怎么了，谈恋爱又不等于非要做那种事，女孩子应该好好保护自己，把珍贵的东西留给珍贵的人，不过咳咳……” 朱嫜问，“应该也会亲亲抱抱举高高吧？” 最后一句话，她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周昭妍又来了兴致，“展开说详细说！我爱听！” 还真让她们猜准了一点点…… 想到了最后在山顶最后的场景，唐雨脸颊发烫，整个人就跟煮熟的螃蟹一样。 当时边炀把她抵在车边，说她图谋不轨。 她垂死挣扎，下意识就不服输回了句，“难道你就不对我图谋不轨吗。” 说完她就无比懊恼的想捶自己。 这话简直就跟自爆没什么区别，间接承认自己真图他了。 边炀笑得肩膀都在抖，然后低低的“嗯”了一声，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大大方方的承认，“老子图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还用问？还是我图得不够明显？” “也就是我能忍，否则……” 他捏她下巴的指尖用了点力，再多的委屈都化为一声轻叹，“当男人真不容易。” “我都忍得那么辛苦了，某人呢，昨天还挑战我的极限。” “抱我、搂我一小会儿，我忍忍也就算了，可是这一整夜呢。” 他越说越幽怨，“唐小雨，你铁石心肠，良心就不会痛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她被他说得越来越抬不起头。 就好像昨晚上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可是她睡着了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她确实有抱玩偶睡觉的习惯，估计是把他当成玩偶了…… 所以只能含糊的敷衍他，“那你说怎么办。” 他姿态轻慢的吐出几个字，“还能怎么办。” 终于图穷匕见了，“这时候不要问怎么办，强吻我就是最好的。” 主动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躬身下来，脸凑过去，“你就使点劲亲我，就行。” “……” 当然她没如他所愿，一是因为这全是他的一面之词，证据不足，二是因为昨天刚约法三章。 所以她打算把这事儿暂时搁置。 可边炀不愿意，经不住他痛心疾首的控诉，最后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这也算是亲了…… 不过，唐雨可不想把这么丢人的事说出来，声音细细的说，“没什么，就这些啊……昨晚上的月亮很好看，日出也很美。” 周昭妍，“就……这？” 唐雨面不改色，“嗯……” 三个人大失所望，一哄而散。 唐雨摸了摸鼻尖，讪讪的回了自己的床铺。 下午两点是开学典礼。 她要代表法院发言，一直埋头写稿子。 上台发言这事，在高中就习以为常了，所以她不大紧张。 可到了礼堂，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好多人似乎都在若有若无的瞧她。 唐雨被看得有点不大自在。 还是周昭妍给她答疑解惑，“你和炀神之前在操场上的事儿被发到学校论坛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跟炀神关系不菲，你现在的身份是全校焦点的绯闻女友。” 周昭妍把学校论坛给她看。 也不知道哪个人才拍的，连两个人的表情都拍得一清二楚。 照片里她双臂抱胸，绷着小脸，挺生气的样子，少年弯腰哄她，眉眼恣意温柔。 唐雨扶额，难怪别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儿。 “喏，你的绯闻男友在那呢。” 周昭妍撞了下她的肩膀，朝前边努了努嘴。 唐雨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最前边一排是校长、院长以及教授的座位。 第二排则是班导和导员的座位，边炀坐在这排。 第三排则是代表发言的新生要坐的位置。 班主任过来提醒唐雨，“唐雨，你待会儿要发言，去第三排坐吧。” 唐雨点了下头，在第三排坐下，右前方就是边炀。 他攥着黑色签字笔，曲起的手指骨节冷白，尤其好看，左手托着下颌，不知道在写什么。 身边的人瞧见他脖子那处挺明显的红痕，好奇问他，“边炀，你脖子怎么了？” 少年眼皮轻轻撩起，指尖扯了下领口的位置，散漫的回，“小姑娘咬的。” 留了一排小牙印。 那人愣了下，“啊？” 边炀耷拉着眼皮，边写东西，边懒倦的叹气，“女朋友牙尖嘴利，没办法。” 听到这话，唐雨耳尖滚烫，手上的演讲稿不自觉捏紧了。 他怎么什么都说啊！ 那人瞪圆眼睛，“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啊！ ” “你不看论坛？” 那人跟边炀一样，是博士，目前是工程管理学的班主任，但比边炀大了八岁有余。 平常除了写论文，就是出差做交流学术，哪有时间看什么论坛。 直到边炀划开手机，把论坛上的内容丢给他看。 那人捧着手机，看完所有的内容，是一脸错愕和玄幻。 好不容易艰难的接受了，然后看他不停的写东西，又问，“你这写得什么啊，还手写。” 毕竟论文什么的，都打在文档上，金融系应该没有用得到手写报告的地方。 少年懒懒的回了句，“检讨书。” 那人又愣，“啊？” 边炀手上笔迹没停，脸上的神情也是少有的缱绻，“女朋友家教严，犯错就得写检讨，没办法。” 唐雨：“……” 边炀瞥了眼对方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唇角向上扯，“算了，对牛弹琴，跟你说，你这单身狗也不懂，一边玩儿去，别耽误我思想进步。” 说完，又继续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写字。 对方风中凌乱。 他是落伍了，不怎么看论坛，但他会发论坛啊，让你小子狂。 暗戳戳的拿出手机，偷拍了张正在写检讨的边炀，就发学校论坛，标题特清晰直接： 【大瓜！边炀被罚写检讨，女友家教特别严！】 ------------ 第183章 检讨书，还是情书 这声音不大不小的，周围的刚刚好能听到。 身边的人认出她是操场上的女主角，若有若无的瞟她。 唐雨低着的脑袋快埋进脖子里了。 想踹他的凳子，让他闭嘴，可隔着一个位置，踹不到。 唐雨低头打开手机，正给边炀发信息，周昭妍给她发来一个链接。 是学校论坛的链接。 还有一行字：【小雨，你快看论坛！啊啊啊，炀神太会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周昭妍的兴奋和激动。 唐雨隐隐有种不大好的预感，点开论坛链接进去，入目就是那行刺眼的标题。 她深吸了口气，往下划开，是一张偷拍图。 照片里少年左手托着下颌，只露出半张精致的侧脸，另一只手攥着黑色签字笔，写字时垂着眼帘，在眼睑落下一层好看的阴影，显得神情散漫又认真。 不仅把人给拍上了，不知道故意还是有意的，那人还隐隐约约的拍上了他写得那份‘检讨书’。 少年的字如其人，笔锋苍劲张扬。 ‘检讨书’三个大字，赫然在白纸的最上方。 然后另起一行是： 【亲爱的小雨宝宝：】 唐雨看到这几个字，心脏咯噔一声，接着往下看： 【鉴于我先前的所作所为，虽然没给我们的感情造成实质性影响，但性质恶劣，现在的我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甚至已经熟读三从四德。 你肯定想问我三从四德是什么，嗯，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 三从指的是：宝宝的命令要服从，宝宝出门要跟从，宝宝的道理要盲从。 四德指的是：宝宝化妆要等得，宝宝生日要记得，宝宝生气要忍得，宝宝花钱要舍得。 发明三从四德的人简直是个人才，我反思了一下我自己，居然全都做到了。 嗯，这里你男朋友需要一个夸奖。】 唐雨：“……”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一阵臊热，捏着手机艰难的继续看： 【可是即便做到这些，也得不到宝宝的原谅啊，不能牵手，不能拥抱，不能接吻，你简直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美色当前，居然无动于衷，我恨你是个木头……】 唐雨：“……？” 这到底是检讨书，还是讨伐书。 而且，这种话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不过怎么办呢，我已经喜欢的要死。】 他的字迹柔和下来，黑色的一笔一画，似蕴藏着满腔无处不在的情愫。 【一想到要跟我们小雨度过余生啊，每一次日升月落里，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冀。 怎么这么喜欢你，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大概就如呼吸一样简单。 想把藏不住的情感写进纸页里，让你可观可看，可落笔，已难写半分疯长的爱意。 心脏不知何时已经绣满你的名字，涌动在每一次舒张的脉络里，浸润在每一寸清癯的骨骼里。 层层递进，次次迂回。 总怕给不够你，又怕淹没了你。 可似乎已经无法控制。 我的理智早已揭杆而反，臣服于你给的盛世流年里……】 大概是屏幕调得太亮，眼睛看得酸涩又胀。 她抬手揉了揉眼眶。 忽然发觉耳边嘈杂似乎骤然褪去，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心跳依旧振聋发聩。 后边的笔迹被他的掌心遮住，已经看不清了。 她眼睛轻轻一眨，缓慢的抬起头，入目的是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低头握住签字笔，碎光盛了满眼。 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写什么，但此刻，身子像被温热的水流包裹着。 无孔不入的钻进四肢百骸，冲开了那些隐匿在骨缝里晦涩的情绪。 他的偏爱明目张胆，次次拉她入艳阳里。 唐雨低头，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息屏。 这条词条底下的评论已经看不见。 但此刻身后毫不避讳的窃窃私语以及逐渐嘈杂的环境，也可想而知，这封检讨书已经传开了。 “我去，他们真的在谈恋爱，正大光明的谈恋爱！” “炀神啊，听说是金融系的传奇哎，今年已经读博了，居然被这届高考状元拿下了。” “何止是拿下，我看是拿捏……” 那字里行间里的爱意，别说唐雨看见会怎么样，他们看见都被淹没了。 这哪里是什么检讨书，分明是情书！ 到底是谁发上来的！新生的命不是命？虐狗啊！ “炀神都三从四德了，以后咱们学校的男生可怎么活啊……哈哈哈哈……” 有人开玩笑，“以后男朋友不听话，就能说‘你看看人家炀神，人家那么帅，家世学历那么好都听女朋友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跟女朋友吵架的？！’，有这个标杆立在那，这届，哦，不，是咱们学校的全体男生估计都有心理阴影了。” “不是只有我关注三‘不’吗，‘不能牵手不能拥抱不能接吻’，可把炀神委屈死了，不过她到底行不行啊，这等美色，我要是唐雨，我让他三天下不了床。” “你要点脸行吗，人家女朋友就坐你前边呢。” “哦莫，是哦，唐雨就坐我前边呢，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唐雨：“……” 她迅速把头低下去，有点后悔今天扎高马尾，没法用头发挡住脸。 刚才那点感动，听见这几句话，瞬间没了。 整个人跟烧开的水壶一样，快咕嘟咕嘟的冒烟了。 她拿出手机飞快的敲字，给边炀发：【别写了！】 边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手腕松松一抬，放下笔，划开手机瞧见时小姑娘发来的，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三个字，微微眯眼，慢吞吞的回： 【你怎么知道我在写检讨书。】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侧身看后一排。 正捧着手机八卦的大家，马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一声。 “哇哦——” 尤其是附近的学生，更是捂住脸，一脸‘我正在嗑’的表情。 边炀没怎么在意，视线直直的落在他左后方，面红耳赤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穿着校服，漆黑柔顺的发丝绑得高高的，此刻正用演讲稿挡着脸，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疯狂暗示他赶紧转过去。 边炀额心一跳，手臂往椅背上闲散一搭，朝她看，“怎么了这是，跟我装不熟呢。” ------------ 第184章 瞧瞧他尾巴都翘成什么样了！ 唐雨：“……”想钻地缝。 周围的学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距离最近的学弟，大胆发言，“学长，你们何止是熟啊，我们都能作证，你们可太熟了。” 边炀勾唇，长睫抬起，视线浅显的掠过那人的胸牌，“管院的啊，有眼光。” 被夸的学弟挠头，嘿嘿一笑，“这不是有眼光，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您和唐雨同学天造地设，绝配。” “这么会说话。”边炀很轻的笑了下，跟旁边管院的班主任不大正经的搭腔。 “这苗子得好好培养，将来前程远大。” 边炀左边刚好坐得是管院班主任，此刻抱胸旁观。 “谁看过你的情书不说句天造地设都是睁眼瞎，你往后又写多少了，给我看看。”论坛没后续了。 说着，脑袋就往他那情书上凑。 边炀把那纸漫不经心的倒扣，指尖轻敲纸面，“你还偷看？” 管院那班主任摊手，“我可没偷看，我是正大光明在论坛上看的。” 边炀没理解这话什么意思呢，那人眼中满满的趣味，继续，“边炀，家教严点好啊，这三从四德也不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媳妇宠得好，招财又进宝，就是没想到你平日里装得怪高冷，跟你组队打比赛都不乐意，怎么谈起恋爱来这么骚了，待在金融系实在委屈你了，去文学院吧，那里骚得下你。” “我们怎么就骚了！”文学院的班主任不服气，随后又凑过去，“不过边炀，我们文学院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要是能来，我们院长能高兴死。” 边炀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环视四周，这才发觉他已经成了全场焦点。 这批新生小眼神冒出的八卦精光，藏都藏不住。 他敏锐的捕捉到‘论坛’两个字眼，划开手机，点进去论坛。 看到醒目的大标题以及上面放的图，眉心一跳。 而那罪魁祸首，座位空空如也，人已畏罪潜逃。 他合上手机，目光忽闪着，指骨抵在唇瓣轻咳两声，片刻的功夫就已经镇定自若，一派泰然。 “看见就看见了，又不是见不得人，就算老子再怎么优秀，你们也不用羡慕到这种程度，都低调点儿，我不大想出名。” 艹！ 这人真是绝了。 管院那班主任笑得不行，“还得是你，就不怕人新生觉得你爱得卑微？” “老子女朋友这么美，老子不卑微点能追得上？”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直接把管院本想看他笑话的那班主任说得干瞪眼。 边炀垂着薄薄的眼皮，朝那人抬了抬下颌，“打比赛你不行，写检讨你也跟不上，知道你崇拜我，但也别太崇拜，反正下次打比赛还不带你。” “艹！”那人气得够呛，没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 偏偏又不能拿他怎么办，就扭头跟唐雨告状。 “弟妹，以后多管管这小子，瞧瞧他尾巴都翘成什么样了！” 唐雨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社死的。 有个桀骜不驯的男朋友，这辈子是不可能低调的。 而挡住脸的演讲稿已经没什么挡得必要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唐雨，案件里的当事人。 她对前边的学长干笑两声，脸僵得不行。 边炀嗤了声，跟她说，“别搭理他，他就这德性。” “……” 那人不服气，“我怎么了，我都不稀罕揭穿你写得那是检讨书吗。”当着面，他就怂恿唐雨，“他那分明是挂着驴头卖狗肉，弟妹，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把他这份打回去，让他重新写。” 这人怎么干什么都这么顺风顺水的？ 他不服，想让边炀吃点爱情的苦。 结果边炀直接伸手搭住那人的脖子，把人给按回前排了。 后排的座位高，看得一清二楚，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院长和校长一行人进来的时候，见这么热闹，还挺稀罕。 “这届的新生挺活跃啊，个个脸上带笑，很有朝气的样子。” 校长一身中山装，环顾四周，背着手满意的点头，“你说得不错，这届新生确实还行，尤其是前排那些个，笑得跟朵花一样……” 视线扫过去，语气陡然顿住。 因为他看见边炀正按住身边人的脖子，给人抵在桌子上了，当即不轻不重哼了一声，“这臭小子又欺负学长。” 章老拄着拐杖，护犊子得很，“小孩子打打闹闹多正常，这群博士生整天死气沉沉的，连个十九岁的都打不过，都该跟新生一起练练。” “他散打拿过奖，谁能打得过他啊，你就惯着他吧。”王校长又瞧法院的沈院长，“你那徒弟呢？” 沈院长前些天刚打完官司回来，解决了唐雨那事儿。 听到这话，他瞧了眼校长，“你到底是关心我徒弟，还是关心阿炀女朋友长什么样。” 王校长被戳破心思，也不心虚，“怎么了，我瞧瞧不行啊。” 想看看是哪个勇士收了那兔崽子。 沈院长往前走，“她是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校长和院长们一来，新生们都低了声音，礼堂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主持人上台开始走流程，校长发完言之后，就是各个学院的代表发言。 等到唐雨上台时，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或欣赏，或打量，或羡慕…… 这人不仅是论坛顶流，还是今年将近满分的全国状元，又是校园暴力事件的女主角。 如今她穿着清北白色文化衫，下面随意的搭了件同色系淡紫色百褶裙，有些清瘦的缘故，腰线那边略有些空荡，更衬得那腰啊，不堪一握，此刻温静淡然的站在台上。 这是周昭妍为她搭配的，还配了双紫白相间的长袜，包裹那双纤细白皙的小腿，又直又长的。 周昭妍说既然要代表发言，总要打扮打扮。 头发也是周昭妍扎的。 原先的齐刘海已经长长，唐雨没来得及修剪，都被周昭妍扎了上去，露出整张莹润无瑕的脸蛋，额前垂着几缕毛茸茸的碎发，勾勒着小姑娘流畅的脸型，一眼望去就是亭亭玉立，俏生生的模样。 周昭妍本来想给她化妆来着，可又觉得画蛇添足。 她长得漂亮，皮肤在灯光下瓷白如玉，是恍若银色山泉和白茶花那样干净的漂亮。 十八岁的小姑娘，就算什么都不涂，也是般般如画。 所以只在她唇瓣上点了点儿橘粉色的唇彩，便已经足够惹眼。 论坛上操场那图似乎只凸出了她平面的美貌。 她身上那种淡淡的书卷气以及望上一眼内心就会平静的气质，是拍不出来的。 光而不耀，静水深流。 正如唐雨。 金融系新生里，有人跟周寻文打听，“寻文，你跟她好像是一个高中的吧，之前她上学的时候也是这么漂亮吗？难怪咱们班主任这么喜欢她。” ------------ 第185章 炀神这么骚的吗 周寻文失神的看着台上的女孩，轻轻摇头。 不是的。 她在高中的时候并不是这么耀眼夺目。 那时候她总是低着头，用厚厚的刘海遮住脸，也不像别的女孩那样喜欢穿漂亮衣服，一身校服穿了一年又一年，都已经洗得发白破洞了。 直到一次，他从女生宿舍路过，不经意间抬头。 斜阳从窗户里钻进去，斑驳的树影映在她薄瘦的脊背。 她转过身，抓着湿漉漉的头发，刘海还没来得及吹干，整张青涩稚嫩的脸蛋露出来。 时至今日，他都能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 仰头看她到忘记脖子发酸，直到她吹干头发，回到宿舍里，才恍然收回视线。 从前只知道她成绩好，几次大考超他太多分，还参加竞赛，就记住了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原来……她长这个样子。 像料峭枝头的萌芽，又像软甜青涩的莓果。 总之，那天，他鬼使神差的等在女生宿舍楼下，直到唐雨低头从宿舍出来，从他身边径直走过，没停半分。 只有女孩发丝上残留的香气萦绕他的鼻尖。 他不受控的叫住她，“唐雨同学。” 她脚步停了一下，回头莫名看他。 他自认在年级里比较出名，没人不知道他，却从她眼里看到了陌生。 周寻文捏紧手上的书，动了动嘴唇，“我叫周寻文，一班的。”然后吐了口气，“有道数学题想问你，行吗。”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女生说话。 出奇的紧张。 好在她没有拒绝他。 但也只是讲完题，就走了。 笔上残留消散的温度，让他有些眷恋，也有点失落。 后来借着讲题，他开始频繁找唐雨，想多些接触的机会。 周寻文自认谦和温润，讲题时也规规矩矩的，可唐雨对他会越来越避讳，越来越排斥…… 甚至每次刚看见他，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就掉头仓皇的跑。 就好像他是洪水猛兽。 周寻文以为女孩是脸皮薄，怕被人说闲话，所以他又主动了些，甚至还打听到她打工的地方，几次借着买奶茶，想跟她多待一会儿，直到孟诗蕊的事情爆出来…… 他闭上眼睛，苦涩的牵了牵唇。 其实，高二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孟诗蕊不正混，在校外跟一些混混牵扯不清，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两家关系不错，还有生意上的往来，父母让他跟孟诗蕊维持好关系，他实在没必要打破表面上的平和，所以那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再说，孟诗蕊如何，跟他都没关系。 他毕业后会来帝都发展，孟家再怎么宠她，也买不了清北的学位。 到时候自然就分开了，分开也就淡了忘了，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谁能想到，因为他的缘故，让唐雨无端经历了一场校园暴力…… 而唐雨，他放在心里喜欢的人，那天冷淡的对他说，“我觉得你和她是同一类人。” 当时他的身体像被什么钉住，血液冰冻，完全不能动弹。 同一类人？ 他想嘶吼的告诉她，不，他不是！ 如果知道孟诗蕊欺负的是她，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可已经晚了。 她身边有了边炀。 想到往事，周寻文的眼眶忽然涩然。 自以为是的底气和骄傲，被那个人打击得分毫不剩。 他怎么去抢？ 如果能回到过去，回到边炀还没出现的时候，他是不是才有重来的机会…… 台上，小姑娘已经开始演讲，嗓音温软而有力量。 在临近结束的时候，她分享了最近读到的一句话，“我可以灿烂、勇敢、喧嚣鼎沸，也可以怯懦、逃避、弃甲丢盔，去做野蛮的月亮，做冬日里青翠的残碑，做一曲谎言里最汹涌的谲诡，乃至是扉页被燃尽的余晖。 可它们亦不与我相违背。 我接纳自己的憔悴、落灰、不完美，更容许我的淋漓、滂霈和葳蕤，毕竟我只是自己晴山，不会因某棵树的荣衰而枯萎抑或卑微，我永远出类拔萃，爱自己生命的明媚。” 这也是边炀教给她的道理。 允许自己存在人性的瑕疵，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我的生命只属于我自己，不必满足任何人的期待。 她希望和她过去一样曾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和以及正在否定自己的朋友们，能从内耗中走出来，走向属于自己的春山。 演讲结束，现场响起一片真诚而热烈的掌声。 下一个便是金融系代表。 谁知道边炀竟然起身，似乎准备要上台了。 王校长瞧见后直瞪眼，声音很低的叫住他，“新生代表发言，你干嘛去。” 边炀眉梢略扬，慢吞吞的说，“博士新生，就不是新生了？” “……” 校长按了按眉心，敲敲桌子，示意章院长，“这是你的徒弟，你倒是拦着啊！”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他这副样子，显然就没挑备选人。” 章院长带他四年，也算摸清他是个什么人了。 他看边炀，冷哼一声，“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然后摆摆手，当作没看见。 其他学院的院长见状都相当无语，谁都知道这小子什么盘算。 不就是想跟女朋友同台吗。 发言完的新生代表人要站在台上，一直到所有新生发完言后拍合照留念，再一同下台的。 可主持人认识他啊，现在学校谁不认识他，他还新个屁，只能尴尬的强行圆场。 说他也算是新生，博士新生，让他给学弟学妹们一些建议什么的。 唐雨同所有新生代表站在一排，余光瞧见上台的是边炀，马上低下头，几缕发丝垂下来，装作没看见。 谁知道眼前，忽然落了一片阴影，将她笼罩。 头顶传来少年玩世不恭的笑，“宝宝。” 话筒紧张的握在她身前，距离两人都不远，这清晰的声音就传了出去。 “话筒。”他朝她手里的东西轻抬下颌，温和而缓慢的说出了句，“你忘给我了。” 宝宝，话筒，你忘给我了。 清晰无比的一句话，在大厅里荡着。 也在她脑袋里一圈圈的荡着。 她握住话筒，整个人都懵了，脑袋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道多久才反应过来，是了，发言完要把话筒给下一个新生代表…… 而她因为看见边炀上台，一紧张，就给忘了…… 台下已经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起哄声。 “哇，宝宝。” “宝宝，话筒，你忘给我了。” “我靠，炀神这么骚的吗！说好特高冷特不近人情的呢！” “高冷和不近人情是对我们，骚肯定是骚给女朋友看得了哈哈哈！” “天呐，真情侣就是好嗑。” 底下的欢呼声，卷起一股又一股的热潮。 周昭妍兴奋的掐着朱嫜，差点尖叫，被朱嫜一巴掌扇胳膊上才冷静。 “抱歉啊抱歉，我太激动了！” 周昭妍讪讪的松手道歉。 朱嫜白眼，“要习惯。”啊啊啊嗑死她了！ 但是不能像周昭妍一样没出息！ 前排的校长和院长们：“……”你小子！ 同届班主任呵呵：“……”就知道。 唐雨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样，马上仓促的把话筒塞进他手里。 能不能把她绑在火箭上发射出去。 这地球，她实在不想待了…… ------------ 第186章 分享分享捷径 边炀接过话筒，上面都是小姑娘掌心粘湿的薄汗。 他唇边浮着浅笑，抬起的另一只掌心落在她低垂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她身子明显滞了一瞬，从掌心下轻轻抬眼，神情似有片刻的空白，旋即少年眼里毫不遮掩的缱绻，映入她的眼帘。 清晰的、炙热的。 连同日月星辰都流动在他的眉眼里。 毫无保留。 周围的画面似乎变成了一帧一帧的。 倏忽的，那些紧张和窘迫统统消失不见。 落在发顶温热的掌心似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被他顺得乖乖的。 她的心情迅速平静和安定下来。 边炀拿着话筒，身姿松弛，走在台前。 他轻轻抬了下手，台下的起哄声戛然而止。 他们都看着台上耀眼的少年。 似乎都忘了其实他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是那些传闻把他抬上了一个高度，和他们无形间拉开一截遥不可及的距离，更多了这些看似成熟稳重的距离感和神秘感。 可如今这样仔仔细细的看少年精致俊美的脸，白衬衫和牛仔裤，漆黑发丝下的眉眼里，是除了张扬桀骜外，还有未来得及褪去的只属于少年的青涩感。 边炀拿着话筒的手指骨节分明，另一只手则随意的插在口袋里。 他在哪里都如此的从容松弛，一如平时的懒散，“原本呢，是该在院系里挑选一个新生来代表发言的，可仔细想想，那么多新生发言后，你们应该也想听听我们这些老东西的一些建议和看法。” 校长听到这话忍不住轻哼一声，“从前让他上台发言他推三阻四的，懒得动弹，这会儿倒是拿起架子了。” 其他院长闻言笑，“他说得也有道理，新生代表发言后，确实需要几个有影响力的学长给这些新生带带路。” 底下有人手做喇叭状，喊道，“我们想听边炀学长的建议！” 边炀散漫的扫了眼台下那人，半开玩笑的道，“这可不是我请的托，实属民众心声。” 底下一阵哄笑，气氛被带动了起来。 “刚才唐雨同学最后分享的那句话很好，爱自己生命的明媚。” 他嗓音轻缓而磁性，“很多人以为上了大学，就能高枕无忧安心落意了，那你们可能要失望了。”他说，“其实，大学才只是开始，在人才汇聚的地方，更会让你们产生挫败感和失落感。” “前年我去过一所大学做学术分享，而在那天之前，有个学生因为学业问题而跳楼自杀，不治身亡。” 底下一阵唏嘘。 边炀缓声继续，“他自杀的理由是无法顺利毕业、愧对家人，没有任何预料的，却像是做足了万全准备，在寂静深夜里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 台下一阵沉默。 校长和院长们心情都很沉重。 这也是他们所关注的问题。 每年都有不少大学生因无法承担巨大的学术压力，身患抑郁症或焦躁症，选择退学或休学。 原本这次新生典礼上，校长本想点一下这个话题。 但怕给新生们压力，没有说出来。 有人举手，“学长，年纪轻轻就读到博士，人生这么顺利，也遇到过不能解决的问题吗？” 边炀语气坦荡的承认，“当然，人生哪有什么一帆风顺，你们只是没瞧见我玩股市赔钱赔得睡不着的时候，可我这人呢，好面子，向来只报喜不报忧，这反而给不明真相的观众造成了一种我很无敌的错觉。” 他指骨敲了敲演讲台的桌子，敛着嘴角的弧度，“可我要真有那么神，跟开挂似的，还读什么博士啊，早就去开家投行，运作几年，搞个世界首富的头衔玩玩了。” 新生们听到他自嘲的话，纷纷大笑。 “举这些例子，是想告诉你们。” 他清淡的嗓音出来。 底下重新安静，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听他讲话。 唐雨的视线也静静的落在正前方少年颀长的背影上。 他天生就有一种领导力，像是刻在骨子里的那种，令人绝对信服和绝对崇仰的领导力。 “有时候呢，老天会给我们或多或少的出一些难题。” 娓娓道来的嗓音似洪流，又像柔风，灌进聆听者的心里。 “但他的本意并不是要你自怨自艾，而是认为你有承担苦难和挫折的能力，在这条路上，许多人都毁于恐惧本身，还有许多人，或许在害怕命运的时候，就走向了命运。” “所以啊，我们都想开点。”他笑，“更多时候牢笼是自己给自己的，允许一切发生，允许短暂的驻留和颓废，更应该允许幸运在某天忽然降临。” 看着台下每一张稚嫩青葱的脸庞，就如看到了自己。 他轻言，“而你们到了这个地方，已比大多数人幸运，这里是可以滋养你们的地方，其他的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剩下的交给……” 他停了一下。 台下的学生，甚至台上的新生代表，包括唐雨都有所共鸣的补充，“命运！” 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剩下的交给命运。 少年漫不经心的笑了下，拖腔带调道，“是报应。” 唐雨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底下一阵唏嘘。 校长低声笑骂了句，又不乏纵容，“这臭小子，估计是莲藕托生的吧，心眼全让他长了。” 不过以这种方式说出这番话，显然比枯燥乏味的演讲更能让这群新生接受。 “难怪你这么淡定，是早就知道这小子提前准备了？” 校长偏头看章院长。 章院长与有荣焉，“阿炀这孩子平常是玩世不恭了点儿，可在大事上绝不含糊，我对我徒弟当然有信心。” 校长嗤了一声，“你要是有信心，刚才还说台下再找他算账？就嘴硬吧。” 章院长面不改色，“我是故意吓唬吓唬他，让他发挥好点儿。” “……” 这师徒俩一个德性。 校长算是看明白了。 “好了，我的分享完毕。” 边炀又恢复如常散漫的样子，把话筒准备递给主持人。 可底下接二连三的举手，都是要问他问题的。 主持人只能让他继续在台上，挑几个新生回答问题。 主要是问一些职业规划相关的。 边炀回答之后，最后一个学生倒是直接，站起来问，“学长，你经验丰富，能跟我们说说怎么追女孩的吗？我们大多数人还是单身狗呢，能不能跟我们分享分享恋爱的捷径啊？” ------------ 第187章 这张好用的脸就一张，概不外借 那人问完，底下又是一阵笑声。 其实就是好奇他和唐雨人生轨迹看似毫不重合的人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 校长和诸位院长也饶有兴趣的看台上的少年，看他怎么说。 而另一名当事人，此刻则显得有点繁忙，不是低头掩饰性弄弄手指，就是摆弄演讲稿，眼神显得无处安放。 结果余光不经意扫过身侧的人，发现同排的新生代表都在偷偷看她…… 原本还有点害臊的小姑娘，顿时扯开唇角，神情一瞬间淡然。 大概就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站在那，也想看台上的少年怎么说。 “什么经验丰富，我呢，就谈过一个，可没什么经验分享给你们。” 他回答的落落大方。 底下一阵起哄。 原来是初恋啊。 唐雨的唇角不自觉微弯了下，意识到后又轻咳两声，迅速抿直。 “不过。”边炀云淡风轻的开口，“心得倒是有一些，你们想不想听。” “想！” 底下齐刷刷的嚎。 “赢得姑娘芳心的方法呢，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变成值得她爱的人。” 台上传来他懒懒的嗓音，又不乏认真。 “要说捷径的话……”话头忽然止住。 边炀抬抬眼皮，单手插在兜里，又懒又狂的模样，看着台下，“那你们恐怕模仿不了，因为你们学长这张好用的脸就一张，概不外借。” 新生们顿时一阵唏嘘。 在众人揶揄声中，他弯了弯唇，声音多了几分磁性，“演讲到此结束。 我谨代表学校全体师生，提前预祝各位，在大学玩得愉快。” 台下爆发一阵狂呼声中，新生典礼正式结束。 接下来，是校长和各个学院以及新生代表拍照留念。 小姑娘身边自动留出了边炀的位置。 快门按下时，他肩膀不露声色的朝小姑娘那边倾斜半寸，笑容恣意而温柔。 台下，新生正在分批次往外走。 周寻文还坐在那，失神的仰视着台上的人。 他们无比登对的站在一起，最后下台时，少年跟在她的身后，笑着说了些什么，小姑娘羞愤的捶他的肩膀，他故意踉跄的往后倒，吓得她马上伸手拉住他的手，他又得逞似的往她身边凑。 明明都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可莫名的，离他越来越远。 一如此刻台上红布落下，舞台黯淡下来，他那些还不曾宣于口的情感，也正在落幕。 他和所有人一样，都只是这张照片里背景的一员。 那样遥不可及的看着她在台上发光。 “寻文，你怎么还不走啊，快走了，明天就要军训，赶紧回去休息。” 周寻文收回黯淡的目光，离开礼堂。 舍友问他，“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的人也是这届清北的新生吗，哪个专业的？你什么时候告白啊，需要我们帮忙不？” “不需要了。”他远远的看着已经消失的人影，低声，近乎呢喃，“我已经够不到她了。” 从他纵容孟诗蕊的所作所为开始，两个人就已经渐行渐远。 而今，够不到了。 —— 论坛上关于新生典礼的事儿传播得很快。 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就是，不仅斩断了边炀身边所有的异性缘，连同唐雨的一起斩断了。 心情颇为舒畅，他决定趁热打铁。 于是烈日炎炎之下，新生正在苦逼的军训时。 就见某人戴着墨镜，身后的小弟替他拎躺椅、抱西瓜。 还在操场树荫下给他支了个帐篷。 边炀往椅子上一躺，双腿自然敞开，面前正是法律系一班的军训方队。 小弟殷勤的替他切开西瓜，露出红瓤。 热天，蝉鸣。 一块清甜的西瓜就跟罂粟一样，把这群新生的魂都勾走了。 就连军训的教官都忍不住咽唾沫。 边炀朝人看，“来吃瓜啊李教官。” 李教官很有原则，不为所动，“你来这拉仇恨的是吧！” 每年都来清北给新生军训，多多少少听过边炀的大名。 边炀屈肘抵搭在桌上，托着下巴看不远处太阳底下站军姿的小姑娘，一身军绿色迷彩服宽宽松松的罩住身体，头发盘成松散的丸子头，一张白净的小脸被晒得冒汗，也不知道有没有乖乖的涂防晒。 而秦明裕在旁边拿着小电风扇，给他吹风，“炀哥，你怎么不让嫂子逃军训啊。” 随便整个借口也能给逃了，起码边炀有这本事。 边炀确实想过秦明裕的提议，怕他姑娘这柔弱的小身板扛不住烈日炎炎。 可她坚持啊，不想搞特殊。 也不想让他落人话柄。 “练练挺好的。”边炀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来，他表情如常的回，“适当锻炼，有利身体健康。” 队伍里，趁着教官他们搭腔。 周昭妍轻轻撞了下唐雨的肩膀，朝那边努努嘴，“你那宽肩细腰长腿的男朋友来看你了。” 唐雨：“……”深吸一口气，“你闭嘴吧。” “你男朋友搁这拉仇恨呢，太狗了吧！在咱们面前吃西瓜，这合适吗？回头你好好教育教育他，一点都不懂得人情世故！” 周昭妍也馋得慌，想吃那西瓜。 唐雨抬眼，朝那边看过去，边炀修长匀称的指拎着一块西瓜，四平八稳的坐在那儿，边吃，边跟教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他看过来。 她马上错开视线，面不改色的站军姿。 边炀往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懒懒散散的，余光却总是时不时掠过腕表上的时间。 直到十分钟后，教官一声解散休息。 他朝秦明裕抬了抬下颌，秦明裕一个电话过去。 很快，一车西瓜运到了这边来。 然后在桌子上切得整整齐齐，一字排开。 红色的果肉流淌着丰沛的汁水，经热风一滚，甜甜的清香蔓延开。 旁边几个班的学生眼冒精光，都馋坏了。 秦明裕扬声，“边炀学长请法律系的同学吃西瓜了，随便吃，随便拿！” 此话一出，法律系几个班的人一阵狂欢，“谢谢学长！” 然后一哄而上。 别的系的新生看得发呆。 啊？只请法律系？ “啊啊啊，为什么只请法律系，我们信院的就不是人了？” “还问为什么，人女朋友在法律系，人当然只请法律系的了。” “你可别郁闷了，炀神连他自己带的班都没请。” “……这么残忍？不过这心里啊，听到这话瞬间就平衡了。” 树荫底下，周昭妍吭哧吭哧的吃着西瓜，一脸满足。 嘴里含糊不清的跟她说，“小雨啊，你就把我刚才说得话当作屁，我可什么都没说哈！这西瓜真甜！” 唐雨：“……” 她看了眼手中的西瓜，手指蜷了蜷，然后抬头看不远处的边炀。 对方往后一躺，半懒不懒的样子，正在闭目养神，应该是没睡，秦明裕在一旁给他吹风扇，挪动椅子凑到他身旁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跟着轻扯了下唇角，隐约回了句什么，神色不冷不热的。 ------------ 第188章 总能卡bug “炀哥，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腿？” “不要。” “炀哥，要不要我给你买冰棍吃？” “不吃。” 不怪秦明裕热脸贴他冷屁股，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边炀就不搭理他了，秦明裕一直在想办法弥补。 这不，总算找到机会表现了。 他蹲在边炀身边解释，“上次的事儿我真不知情，我姐也认识到错误了，还托我捎了份礼给嫂子赔礼道歉的，你看，我要不要给人送过去？” 边炀这才掀了掀眼皮，“什么玩意儿。” 他得先把把关。 秦明裕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子，放在边炀手上，打开一看，是条钻石手链。 边炀只扫了眼，就把盒子丢回秦明裕怀里，“这玩意儿她送了，以后老子还怎么表现。” “这不就是一份心意吗。”秦明裕打着商量，“要不然兑成现金？” 边炀淡淡嗤一声，“我们家差你这点钱？” “那炀哥你说，你说怎么办？” 秦明裕没办法了，被抛弃一般的可怜，“总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影响咱俩的关系吧，你都好久没跟我一起厮混了，我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他叹气。 圈子里真心实意的朋友少，难免掺杂了别的利益在里面。 他跟边炀不一样，两个人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似的。 边炀语气带了点应付，“是好久没揍你了，手确实有点痒。” 秦明裕眼睛一亮，“那你揍我，快揍我！” 边炀姿势都懒得换一下，“想得美。” 哪怕说话间，他也总是往小姑娘那边看。 秦明裕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脑袋里的灯泡瞬间一亮，“炀哥，嫂子军训还得二十天呢，我刚查了一下天气预报，哎呦喂，你猜怎么着，这几天热得不行，嫂子怎么受得了啊，所以我决定这二十天每天都来免费送西瓜，您看怎么样？” 边炀的视线依旧瞧着那边，幽幽的说，“这不大好吧，要是专门只给她送，别的同学怎么想，我们小雨不是该被人嫉妒了吗。” “还是炀哥想得周到，那我就学你今天这样，给法律系的都送，你看怎么样？” 边炀掠了他一眼，“挺好。”上道。 “那之前那事儿……” “我又不是爱记仇的人。”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在桌子上慢吞吞的铺平，写上‘检讨书’三个字，是小姑娘让他重新写的。 他支着脸腮，另一只手闲散的握笔写字，“记得换着送，西瓜性凉，吃多不好，她还喜欢吃樱桃草莓什么的。” 还得讲究个营养均衡是吧？ 秦明裕嘴角抽抽，“得嘞。” 刚定下这事，瞧见小姑娘朝这边走来。 秦明裕起身，脸上挂笑，“嫂子好。” 听到这诡异的称呼，唐雨嘴角一扯，还没来得及说话。 边炀已经放下笔站起身，不轻不重的捏抬起她的下巴，用纸巾擦她满头的汗，“涂防晒了吗？” “涂了。”她乖乖的应。 边炀很轻的“嗯”了一声，拿来秦明裕手上的小风扇，给她脸颊和脖颈吹风，“不舒服就跟教官打报告，别硬撑着。” 头发被吹起来几缕，她点头，“嗯。” “瓶里还有水吗？” “有的。” “腿站得酸不酸，坐这，我给你按按。” “边炀。”她忽然出声，他眸色晃动，薄唇抿成直线。 小姑娘微仰着头，对上他直勾勾的视线，“你明天别来了。” 秦明裕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这大夏天的，莫名有些冷。 “嫌我烦了？”他眉骨下压，眼皮垂着。 语气无甚波澜，却让人感觉涩得慌。 唐雨听得直叹气，伸出一个手指，主动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小拇指。 明显的，他的脸色又好看起来，身上的冷气也消散。 “不是因为这个，是你这样，大家还怎么好好军训？” “打从你过来，所有人的眼睛都长你身上了，连教官的话都听不见。” 刚才前排两个同学都撞一起了。 她抬起头，目光澄澈，“你太惹眼了。” 边炀的指尖摩挲着她勾过来的手指，“就因为这个？不是觉得我烦？” “你这哪来的结论，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她说，“对了，西瓜挺甜的，周昭妍让我谢谢你。” 边炀仔仔细细瞧着她的表情，是没半点嫌弃，他徐徐带笑，“甜就多吃一块，但只能吃两块，性寒的你少吃。” “好。”唐雨挺无奈的。 她的自理能力很强，可边炀总把她当成残废对待。 而且昨天他明明都答应了，会老老实实写检讨书，结果今天又跑过来…… 这时，唐雨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桌子上的纸和笔，顿时有些头疼似的揉了揉额头。 好吧，冤枉他了，他是在认真的写……只是这场合…… “说好了，明天不准来，去做自己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时时刻刻盯着。” “挺难的。”他低声。 唐雨不理解，“为什么啊？” 边炀舌尖抵了抵脸腮，认真的注视她，“我总觉得你是宝宝。” 唐雨：“……” 秦明裕忽然在一旁“艹”了一声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 边炀说到做到，确实没再来过。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打过招呼的缘故，后续军训的地儿换到了树荫底下。 除此之外，秦明裕每天雷打不动的送水果，今个儿樱桃，明天牛油果，后天杨梅，变着法的送，把其他专业的人羡慕哭了。 他也不跟唐雨打招呼，送完就走。 但法律系的人都知道是因为谁的缘故。 默默把这份情记下。 直到最后一项射击项目。 边炀穿着教官的服饰出现在法律系一班，唐雨这才知道，他跟原定的教练换了人。 边炀指导别人的时候，总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用教棍指点动作，十分严苛。 轮到她的时候，沾着湿热的细指覆贴着她的手背，手臂松懒下放，下巴几乎要搭在她的肩窝上。 鼻尖若有若无的抵蹭在她的脖颈，耳边是他漫不经心的声音—— “宝宝，这不算违规吧。” 脖颈边很痒，像有酥麻的电流，蹿到心口。 唐雨轻轻的吐气，呼吸拉得绵长。 他总能卡bUg。 ------------ 第189章 还真被威胁住了 小姑娘低头往旁边挪了点，和他拉开距离后，很低声，带点警告的意思，“大家都在看。” “谁会这么闲。”结果他打眼扫过去，所有人顿时齐刷刷的收回视线。 看看天、看看地，然后若无其事的研究研究手里的模拟枪。 边炀扯了下唇角，身子却纹丝不动，低头跟小姑娘说，“可我要是这时候松开手，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唐雨：“……”深吸一口气，“可你要是不松手，晚饭就自己吃吧。” 下一秒，边炀蓦地松开手，垂着眼睑看她。 玩不起？ 还威胁上了？ 行吧，还真被威胁住了。 军训时间安排得紧，没空跟他约会，早饭和午饭她要跟舍友一起吃，早餐吃完就要列队去操场，午饭后得午睡，需要好好休息，只有晚饭有空能跟他一起吃，吃完还得马不停蹄回宿舍。 要是再把这点时间给他剥夺了，他算是彻底被打入冷宫了。 “对，就这姿势，保持住。”边炀收回的手背在身后，面不改色的指导她。 唐雨侧目看了他一眼，“是，教官。” 这称呼……少年指骨抵着唇瓣轻咳两声，然后移步到下一位同学身上。 这位男同学性格活泼，在班里很活跃，也特敢跟教官开玩笑，“教官，我也拿捏不好姿势，要不然你也像教唐雨同学一样手把手的教我一下吧？” 听到这话，周围的同学都憋不住笑，笑得端模拟枪的肩膀都在不停的抖动。 他可真敢啊！ 几乎瞬间，红晕从耳根蔓延到了手指尖上，唐雨指尖颤了颤，脸颊红潮渐盈，整个人都是热的。 而边·教官·炀舌尖抵了抵脸腮，片刻后很轻的笑了下，神色不明。 “成啊，是该……”最后四个字是笑着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视同仁。” 他站在那人身后，比这人高个十公分，阴森森的影子落下来时，冰冷的气息也侵袭下来，吓得男同学身体登时寒战了一下，马上把枪端得笔挺，人也挺拔如松。 “报告教官！不用了！我忽然茅塞顿开！已经顿悟了！” 边炀微笑，“是吗。” 上下懒懒的打量了一下他的动作，确实规范。 这岂不是更说明这位同学是故意拿他开涮的吗。 于是他幽幽的说，“既然王治同学的姿势这么规范，思想觉悟如此之高，那就有请王治同学亲自走到每一个同学面前，面对面的给大家做个范本，好让大家共同进步。” “……” 糟糕。 王治苦哈哈的样子，“教官，这就不用了吧，其实我有点社恐。” “你社恐？”边炀语气里的笑音更明显，“法律系的同学怎么能社恐呢，难道将来到了法院还要提前跟法官打声报告说你社恐，让对方律师让着你吗，法律系的同学更应该主动锻炼锻炼处变不惊的能力。” 他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显，“去。” 王治：“……”就想抽自己这张嘴。 然后别的班就看到一班的王治同学，在班里剩下的三十五名同学，其中包括十五名女生面前逐个展现了他优秀的端枪姿势…… 彻底记住了这号人。 别人看热闹的时候，唐雨却微垂着眼帘，在思考什么。 边炀说出的这番话无意，但听者有意。 她确实能感觉到自己的性格内敛了点，不太擅长交际。 除了同宿舍的人外，也很少与班里其他同学沟通。 可既然选择了这行，就像边炀说的，更应该主动锻炼处变不惊的能力。 —— 军训持续了二十多天，总算圆满结束。 与此同时，凉城官方发布了校园暴力法院的判决结果。 孟某蕊因涉嫌故意杀人未遂罪和致许某妍重伤的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刘某杰和范某彬未参与故意杀人未遂案件，但对两位受害者在校期间进行打骂以、侮辱，造成严重的精神损失，处十日拘留，刘范两家均愿意赔付两位受害者各十万元的精神赔偿。 唐雨接到许昕妍电话的时候，正在去沈院长办公室的路上。 许昕妍恨恨的说，“便宜刘耀杰和范越彬两个人了，分明他们两个是孟诗蕊的狗腿子，什么打人的事儿都是他们干的，凭什么只是拘留，我要是不要那些钱，是不是就能把他们判刑了？” 唐雨摇头，“他们两个虽然打了人，但没有造成法律意义上的实际伤害。” 孟诗蕊是一个人来闹小唐村的，许昕妍的腿也是孟诗蕊推的。 “刘家和范家是看事情闹大了，怕网民揪着他们不放才拿出钱平息网民愤怒的，所以你即便不要那些钱，警方把他们关一段时间也就放出来了。” 唐雨最庆幸的这次幸好有沈院长，才能把故意伤害未遂罪辩成故意杀人未遂罪，性质完全不同了。 否则单凭许昕妍这案子，孟诗蕊只能判个四年左右。 许昕妍闻言，默不作声，很不甘心。 唐雨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最近好多了，准备接受一次手术治疗。”许昕妍的声音轻下来，“学校知道我的事儿后，帮我联系了这方面的专家，专家说我还有站起来的希望，但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看手术后的治疗效果。” “手术费够吗？”唐雨说，“我这里有一笔钱，你先拿去用。”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也在上学，钱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吧，而且校方帮我募捐了一些钱，足够手术费用了。” 许昕妍语气里尽是感激，“网上还有不少好心人私信我，说可以提供给我帮助。” “唐雨，真的谢谢你当时对我说的那些话，还有送过来的笔记。”她在电话里声音有些颤，“原本我都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和我爸妈都没想到能走到今天，也没想过我能考上师范学校，更没想到这件事能真相大白，最后孟诗蕊能判刑……” 当时她求生意志很薄弱了，因为自己无论做出什么努力，都无法与孟家抗争。 孟诗蕊依旧过得风生水起。 唐雨见她的那天，她几乎已经丧失了对生活、对社会、对一切所有的希望，几次都产生过轻生的念头。 她不想连累父母，也不想父母再为她的双腿在各个医院里奔波。 “其实，你更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微风拂开她脸颊的发丝，唐雨仰头看着蓝天，看着高耸的教学楼，再回想过去的一切，恍然如梦。 “如果自己没有从逆境挣扎求生的决心，无论旁人说什么话，给什么样的笔记都没有用的，许昕妍，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她想到边炀的那句话，不自觉喃了出声，“Per ASpera Ad AStra。” 许昕妍擦了擦眼泪，不大明白，“什么意思啊？” 她笑，“是句拉丁谚语。” “意思是……” 她弯唇，“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而她们已经蹚过漫长潮湿的雨季，迎来了璨若繁星的人生。 ------------ 第190章 我知道一个地方没人 挂断电话后，唐雨转发了警方那条官方微博。 并说明会把刘家和范家总计二十万的赔偿金，捐给反校园暴力慈善基金会。 唐雨已经不缺二十万了，她的奖学金足够她读完整个求学生涯。 法律是不能把刘耀杰和范越彬二人判刑。 但她要把这两个人永远钉在校园暴力的耻辱柱上。 而且这样一来，即便刘家和范家想等这件事的热度过去之后赖账，慈善基金会也不答应。 此举一出，网民叫好。 唐雨发完微博就退出了界面，没再看那些评论，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 里面道了一声“进”后，她走进办公室。 沈院长的办公室里全是书，法律专业相关的书籍堆满面墙壁，连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笔墨的清香。 沈院长戴着一副眼镜，正坐在书桌前翻看一本几十厘米厚的书，隔着很远，唐雨就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院长。” 沈院长从书上抬起头看她一眼，小姑娘文文静静的站在那。 军训并没有把她晒得肤色分明，跟刚入学那会儿几乎没什么分别，“坐吧。” 他的手搭在书上，很和善的看唐雨找了个凳子乖乖坐好。 “以后别叫我院长，叫我沈导就行了，我是法学院的院长，也是你本硕博的导师。” 唐雨又乖乖的点头，“好，沈导。” 她感激的说，“谢谢您帮我打的那场官司，没有您，孟诗蕊不会这么快判刑，也不会量刑这么高。” “欺负我门下的学生，就跟打我的脸没什么区别。”沈院长摆摆手，然后和善的笑了笑，“不过，我更期待有朝一日，你能自己堂堂正正的走进法院，为自己和别人伸张正义。” 唐雨用力点头，“我一定会的。” 沈院长满意的笑笑，然后从一堆书里翻出来一张纸。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什么，唐雨隔得远，没看清。 “你是本硕博贯通培养的学生，跟别的本科生不大一样，这五年你会很辛苦，我找你来，是为了说这事。” 沈院长看着小姑娘，“怕辛苦吗？” 唐雨摇头，“不怕。” 沈院长缓声，“我了解过一些你的情况，也从阿炀那边了解过你的性格，听说你的记忆力很好，做事很有自己的想法，这点倒是很适合读法律。” 唐雨轻轻松口气，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沈院长下一句话让她又紧张起来。 “但是，你的性格有点内向，小姑娘，读这行，很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唐雨毫不犹豫的回答，“是正义。” “正义当然重要，法律，就是正义的尊严。” 沈院长双手交叠，置于桌面上，“而律师，就是正义的守护者。” “可要想当好一名合格的守护者，只有充沛的情感是不够的，要有能言善辩、处变不惊的能力，更要有敢于抗争、敢于直言的勇气。” 他看着小姑娘，历经沧桑的目光带着审量，“在这方面，你还不够火候。” 唐雨垂在膝盖的手指攥紧。 “不过不用担心，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沈院长笑，“我记得自己刚入这行的时候，第一次进法院打官司，人紧张到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话，被对方律师嘲笑了好几天。” “那院长您……是怎么克服的？” 唐雨眨了下眼睫，很好奇的问。 院长把一份计划表递给她。 唐雨起身，双手接过来一看，上面各类比赛以及课程安排几乎填满了每一天的每一分钟。 “克服缺点，哪有这么简单，当然需要时间和锻炼了。”沈院长慢条斯理的品了口茶，“这就是我给你安排的学习计划表。” 看她惊愕的表情，他好笑，“这就怕了？” 唐雨马上摇头，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不怕！” “嗯，不怕就好，每一周我都会根据你本周的表现更新一次计划表，不过，要是撑不住，就别硬撑着，我可不想让边炀那臭小子来找我算账。” 他半开玩笑的说。 唐雨马上摇摇头，眼神一次比一次坚定，“我可以。” 沈院长微笑的看着小姑娘，不乏欣赏，“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现了。” 自从这次谈话之后，唐雨就变得异常繁忙。 有时候边炀好几天都见不到她。 就算打电话，也只是说了几句后就匆匆挂断，跟赶什么场子似的。 可不吗，她就是赶场子。 普通本科生一天的课都在课表里，规规矩矩上完课，剩下的时间自由安排。 可她的课不只是课表，要保证学习基础专业课程的同时，还要着手参加沈院长安排的各类比赛和学术交流。 就连同住宿舍的周昭妍三人，有时都看不到她的影子。 连续被冷落一星期之后，边炀终于把人堵在图书馆里。 此时唐雨还在低头上网课，头也没抬的刷刷做笔记。 “宝宝……” 他刚说完两个字，就被唐雨忽然用笔抵住唇瓣，“嘘，小声点。” 小姑娘轻轻摇头，很严肃的示意他，“这里是图书馆。” 边炀无奈点头，她才落下笔，继续做笔记。 少年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在她身边的位置，支着脸腮，散漫的偏头看她。 结果呢，小姑娘没给他半分余光，眼睛始终盯着手机里播放的视频，一眨不眨的看，好像视频里那皱了吧唧的沈老头比他还帅一样。 本科的课程有些慢，达不到沈院长要求的进度。 她只好向师哥师姐要了沈院长之前的教学视频提前学习。 “宝宝。”第三次试图引起女朋友的注意失败后，他的脑袋凑过去，身上清冽的气味也跟着拂过来，嗓音刻意压低，“你什么时候结束？下午一起去海洋馆怎么样？” 听说那里很适合约会。 他还头一遭的做了攻略。 唐雨低头写字，笔迹很快，“下午我要去参加辩论赛，没时间。” “你上周不是刚参加过一个吗，怎么又参加？” 听到这话，唐雨终于停下笔，和他一样的姿势托着腮，“上周那个，是我第一次参加辩论赛，这一参加才知道自己究竟差了多少，不过这次我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势必要把上次丢的面子捡回来。” 边炀闻言还能说什么，他开口，“那我去旁观。” “好啊。” 唐雨低头，继续写字。 边炀看着小姑娘认真的侧脸，伸手把她垂在脸侧的发丝别在耳后，顺便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那明天呢，参加完比赛总有时间了吧。” “啊，这不十月份了吗，咱们学校举办的全英文模拟法庭竞赛要开始了，我明天要去英语系上课，弥补一下口语的短板。”用笔支着下巴，她又往后说，“竞赛完之后，还要准备国际刑事法院模拟法庭竞赛的中文赛和咱们学校举办的理律杯。” 边炀默了好几秒，“……这些比赛，大一就参加？太早了吧。” “我已经把书背得差不多了，沈导说光背书不行，得会用，我缺少实战经验，让我多参加比赛，不求拿名次，只求刷经验，跟着学长学姐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 更重要的是锻炼能言善辩的思维能力和强化她性格里偏弱的一部分。 边炀眼睫轻抬，“宝宝，你好忙……”比他还忙。 唐雨点头，“是挺忙的，我都好久没回家属院了，这段时间只跟爷爷和奶奶通过两次视频。” “跟我也没通过几次视频，每次不到十分钟就挂断了。” 他这话颇有些怨念，唐雨听出来了。 环视了圈四周，零星几个同学坐得离他们比较远，也都在埋头学习。 她把黑色签字笔放下，两只小手捧起少年的脸，眼睫眨了眨，很小声，“那等我闲下来再一起约会好不好？” 这话多少有敷衍的意思，边炀微笑，“唐小雨，一段时间不见，别的不说，你画饼的功力倒是与日俱增。” 唐雨莫名心虚，“哪有，我会努力挤挤时间的。” 边炀掰着手指认真算了会儿，“按照你的安排，那估计要等到过年了。” 唐雨慢一拍的‘啊’了声，思考状，“好像是这样。” “那就只好暂时委屈委屈我的男朋友了。” 她捧着他脸颊的手，转而抬起，笑眯眯的安抚似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边炀被顺毛了会儿，才捉住她的手在指尖不轻不重的捏捏，最后低头，落吻在她掌心的位置。 温热的气息有点痒，她不自觉蜷了蜷指尖。 他从她掌心抬起漂亮的眸子，遮在额前的碎发里，有些勾人，“我不是粘人，是怕你太累。” “嗯，我有分寸的。”她笑应。 “那……”他略微直起身，长睫耷垂着，漆黑的眉眼一错不落的睨她，以及她柔软的唇瓣。 滚了滚喉结，他嗓音喑哑，“看在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能不能发点福利？” 冷白的指尖抚上去，意有所指的摩挲在她的唇上。 很多天没吻了。 简直还不如军训那会儿，至少还有机会争取一二。 这段时间倒好，他就跟冷宫里得不到宠幸的怨妇一样，每天期待她良心偶尔发现才能接到一个视频，人是想见都见不到的。 唐雨耳根缓慢变红，“这里是图书馆。” 他缓声哄，“那去图书馆外边。” 指缝强行挤入她的指缝里，然后一点点的收紧。 “我知道一个地方，没人。”掌心里是他滚热的温度，耳边，还有他低沉灼热的吐息，“我的办公室。” ------------ 第191章 好像……长大了点 “你还没去过呢，我带你去。” 唐雨还游离的功夫，就被他拉了起身。 手机、书和笔都被他一应塞进包里，包拎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另一只手牵着小姑娘，离开了图书馆。 边炀的办公室是单独的，跟别的博士两人间都不一样。 章导知道这人吹毛求疵，于是在学校僻静的位置专门给他留了处公寓。 外边挂了个‘闲人勿进，有事等着’的牌子，粉笔字张扬的跟他的人一样。 踏进他的领地，清冷感十分强。 室内都是冷色调的。 他把她的包放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人也跟着往软塌的沙发上一躺，朝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勾了勾手，身边专程给她留个位置。 唐雨环视了一圈，这布局跟他在凉城那公寓几乎完全一样。 就连沙发、地毯的颜色，桌子上的摆的白瓷花瓶都是一样的。 就是里面插的花已经干了，卷曲着泛黄的叶子，蔫嗒嗒的。 唐雨规规矩矩的坐在他身侧，手肘撑着并在一起的膝盖上，托着脸腮，用指尖碰了碰那干枯的花瓣，“是芍药。” “可这花应该放了很久吧，都干成这样了，怎么不插一束新的？” 他的手松弛的搭在她薄瘦的肩膀上，身体往前倾，姿势闲适的看那花，“这花是我专门托人从凉城捎回来的，你不觉得眼熟吗。” 都枯成这样了，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不过唐雨反应过来，偏头看他，惊奇的样子，“这该不是在凉城买的那束吧。” 边炀不置可否，那傲娇的神情显然就是。 唐雨哭笑不得，“就让它入土为安吧，芍药干成这样插在花瓶里不好看，明天我给你买束新的。” 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呢，边炀意有所指的，慢吞吞的说，“就算买新的，也还是会枯萎，倒不如不换了。” 唐雨怎么听不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所以她弯了弯眼睛说，“那每次要枯萎的时候，我都来给你换新的。” “真的？”他唇角克制不住的弯起半分，“又画饼？” 唐雨纳闷，她在他这的信誉值很低吗。 哪有画饼，分明是真心实意。 看他不信，还伸出三根手指，一本正经要发誓的样子，结果被他直接攥住那三个手指，把人领到门跟前，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什么，然后捏着小姑娘柔软的指腹，贴上去。 输入她指纹的时候，还慢腾腾的说，“说得再好听，都不如主动来一趟，指纹给你录进去，今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呢，随时等待唐大律师的传召和宠幸。” 什么宠幸…… 唐雨听得都不好意思了。 录完一根拇指后，他还继续录中指，唐雨嘀咕，“输一根手指的指纹就够了。” “万一你哪天忘了哪根手指怎么办。” “就算忘了，我也会逐个试的。” “你要是试的不耐烦走了呢，多输入几个保险。” 唐雨闻言，微仰起头看他，少年的表情依旧散漫，嗓音却挺认真。 心口被某种酸胀感填满，输完密码后，就伸出双手就搂住他的腰身，脸颊也贴在了他的身前软软的蹭了蹭。 “不会的，用在宝宝身上的耐心永远只多不少。” 她声音细细小小的，同他一样认真。 边炀喜欢唐雨这样叫他，垂着眼帘，掌心落在身前的小脑袋上揉了揉，“真会哄我。” 小姑娘踮起脚，仰颈贴了下他的唇。 看他唇角止不住的扬，她也跟着弯起眼睛，“不止会哄，还会亲。” “你这算哪门子亲。”他冷白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颌，低头，唇瓣贴了上去，“怎么学别的就学得那么卖力，这方面就不用点儿心？” 唐雨水盈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哪有不用心了。”她小声辩驳，说话时，微张的唇瓣会时不时擦过他微凉的唇，像软软的羽毛在轻轻刮蹭，痒痒的，“学得怎么样，最后还是要看老师教得怎么样。” “上次不是教过你了吗。” 少年滚烫的手心掌过她纤细的腰身，蓦地贴向自己。 空气里似乎弥漫开来一股暧昧潮湿的气息。 凝着她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溺毙在里面，“难道说，宝宝是觉得我教得不好？” 距离太近了。 她下意识的屏住半分呼吸，“大概是因为……” “因为什么？” 他把她抵在墙边，一只手握在她细软的腰身，另一只手的指尖抚了抚她的脸，继而闲散的搭在她的后脑勺，跟墙壁隔开。 她慢慢的眨了下眼，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总不能说，男生在这种事上无师自通的本事似乎比女生占据天然优势。 “回答不上来？我替你回答。” 鼻尖抵向她的鼻尖，轻轻亲昵的蹭了两下。 “大概是因为宝宝吻得时候太投入了，所以忘了我教得东西？” 唐雨被他这些话说得面红耳赤，刚开口嗔了声“边炀”，下一秒唇瓣就被他狠狠吻住。 周围，没有一丁点声响。 所有的思念，眷恋，忍耐，都在寂静中疯长。 他吻得很重，顺利的撬开她的唇齿，几近掠夺的要她唇腔里的每一寸呼吸。 温柔的时候，他比谁都温柔，偶尔有分歧，也总是第一个举手投降。 唯独这种事上，从来不说半个退字，清晰无比的展现他的占有，他的强势。 唐雨微仰着头，后背靠在微凉的墙壁上，不知道吻了多久，逐渐喘不上气，双腿也站不稳，发软的身子顺着墙壁不受控的往下滑，被他掌心轻易托住了腰身。 拿着她那双小手，圈上他的脖颈。 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小姑娘正用湿漉漉的眼望着他，唇瓣微微红肿，似乎还在刚才深吻的余韵中。 边炀看得眼眶一热，喉结滑动，搭在她后脑勺的那只手，从她上衣下摆钻了进去。 掌心抚上娇软细腻的肌肤，他的呼吸沉了几分。 她泛红的脸颊埋进他怀里，胸口微微颤伏着。 “好像……长大了点。” 他低声说。 ------------ 第192章 宝宝好会长 “宝宝好会长。” 唐雨耳尖红得冒烟，想伸手捂住他的嘴，脸红得瞪着他，“边炀，不许说。” 他笑着低头，亲亲她通红的脸颊，又把脸眷恋的全埋进她颈窝里，叹气，“忽然想提前过下一年的生日了。” 她脸热的埋在他的肩窝里，“嗯？” 他低声，“这样就能许愿了。” “那你想许什么愿望？” 边炀从她脖颈里抬起脸，漆黑水润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凝着她，“许了就能实现吗？” 唐雨隐约觉得这话不大对劲，隐约有种鱼钩递到她嘴边，就等着她咬上去的意思。 明知道是陷阱，她还是上钩了。 没有别的，就是想实现他任何愿望。 “那你……说说看。” 她细声，把头低下去。 边炀不可抑制的弯起了唇，“就是……”贴向她的耳边，“想你咬我。” 唐雨被他这话刺激得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呆。 他已经拾起她的一只手，用她的指尖缓缓蹭着清晰凸起的喉结，还有微微下凹的锁骨，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咬我。” “宝宝，想让你咬我。” 肌肤烫得她指尖蜷缩。 他盯着她的样子，慢条斯理的，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的薄瘦的肌肉和冷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下，犹如盛宴。 让她恍惚间想起周昭妍对他的描述——狐狸精。 而此刻，狐狸精漂亮柔顺的尾巴，在她眼前摇曳个不停，还对她说，“想让你咬我。” 唐雨止不住咽了口唾沫，目光一动不动盯着他的锁骨，一颗潋滟的痣坠于其上。 ——是极其适合落吻的位置。 她血液都快停了，艰难的移开视线，“别闹了。” “不行吗。” 灼热的气息拂在她颈窝。 唐雨咬着唇，没吭声。 他在她衣服下的掌心这时微微收力，她整颗心似被揉捏着，轻轻吸了吸气。 “那换我咬你……”边炀嗓音沙哑着开口，周身清冽的气息极富侵略感的吞噬着她，“成吗。” 明明是询问句，落吻的时候却没等她的回答。 他细致的吻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碾磨许久，犹如品尝什么软糯的甜品，逐步吻向她的脖颈，缓慢的，又从脖颈一路往下…… 耳边回旋着的是他的喘息。 以及自己逐渐失序的心跳。 她青涩到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索取，搭在他手臂的手指不断收紧、收紧……不管衬衫已经被她捏皱。 胸口痒痒的。 湿漉漉的被含咬着。 身体里逐渐钻出来一种陌生又难言的感觉。 酥酥麻麻的，从那里沿着神经末梢一点点蔓延。 她轻轻的汲气，微仰起头，眼睛紧紧闭着，细长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不知道过了多久，脖颈又被可怜兮兮的衔住，轻轻啃咬着。 “疼。”她推他的肩膀。 边炀松了口，低头看她时，耳尖泛红，眼尾也是清晰可见的泛红，里面盛着满满当当几近溢出的欲色，直白又热烈。 “原来之前冤枉宝宝了。” 他整个人趴在她肩上，“宝宝不是铁石心肠。” “因为宝宝的心……”他慢腾腾的低笑，“跟唇瓣一样的软。” 是软糯得让人血脉喷张的那种软。 “轰——”的一声。 唐雨的脑袋跟炸开一样，成了一团浆糊，羞赧的伸手把他推开，“边炀！” 边炀颀长的身子顺着她的力气，松散的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靠在墙边上，黑熠熠的眼眸依旧如同锁定猎物一般，没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小姑娘眼里弥了层湿漉漉的水雾，绒绒的脸颊更红了，可爱得让他喉头发紧。 伸手强势的把她扯过来，掌住她的腰肢，“软还不让人说……” 下一秒，他的唇瓣就被捂住了。 唐雨瞪他，“不许说。” 脸红透。 他笑得肩膀发颤，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眸色温柔得不行，嘴巴被她捂着，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唐雨没听清。 她警告的样子，“你要是不继续说，我就松手。” 边炀含笑的点了下头。 小姑娘的手刚松开，他就低头咬上她的指尖，腰肢也被他握得越来越紧。 他说，“还想咬，怎么办。” 结果呢，下一秒，小姑娘忽然推开他的肩膀。 边炀的后背猝不及防的撞在墙上，紧接着锁骨的位置蓦地一痛。 就见小姑娘踮起脚尖，发泄般的咬在他锁骨的位置。 “嘶——” 他微微仰颈，喉结滚动，冷白的锁骨起伏着。 唐雨咬了好久，直到在他锁骨落下一道咬痕，才解气的松开。 边炀还靠着墙，略微垂眸瞧她，抬手摸了摸她咬的位置，喉间不自觉溢出一声闷笑。 上面落了小姑娘的几颗牙印，可见是用了力的。 “挺好。” 纽扣开了几枚，他领口松散的敞开着，眼眸里还耽浮着欲色，拖腔带调的说，“这就叫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唐雨简直无法正视这个成语了。 不过她咬得有点重，上面都有些模糊的血丝了。 她皱眉伸手过去碰了碰，“是不是咬疼了？不会要流血吧。” 忽然有些懊恼刚才用了这么大的力。 他不以为意，手臂在她身后交叠，深深抱她入怀里，“这里算什么，难受的不在这。” 她不明所以，忽然间腹部被什么抵住了。 热得灼人，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温度。 隔着衣料都存在感十足。 她咬紧唇，他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颈窝，“别怕，没想弄你。” “就是难受。” 他嗓音哑得很，“其实……特想让你帮我弄，但又不舍得。” 不舍得她的手去做那事儿。 所以只窜出来一点点苗头，就被他赶紧扼杀了。 “待会儿我去冲个冷水，叫人来给你送点吃的，你先吃，吃完再去卧室睡一会儿，下午比赛好好发挥。” 边炀拿出手机联系了附近的餐厅送饭，又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皮，才往浴室走。 刚走出一步，一道很轻的力量从后拽住他的手。 边炀回头，小姑娘紧绷着神经，磕磕巴巴的说，“怎么……帮你……” 他呼吸微微一窒，昏柔的灯光下，小姑娘快把脑袋埋进地里了。 边炀抬手落在她发顶，顺着小姑娘的发丝轻轻揉了揉。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宝宝，你这几个字比什么都顶用。” 还不如不说，现在更舍不得了。 最后，边炀把自个儿关进了浴室里。 直到她吃完餐厅送来的饭菜，他都没从里面出来。 淅淅沥沥的水声，在寂静中很突兀。 一想到他在里面干什么，唐雨就挺尴尬的，在哪里待着都不对劲，犹犹豫豫的在客厅转了会儿，然后敲了敲浴室的门，提醒他，“冲太久冷水会感冒的。” 原本边炀都快结束了，听到她的声音又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回卧室睡你的午觉去！” 语气难得冷硬。 唐雨“哦”了一声，蹑手蹑脚的去卧室。 和凉城的布局一样，只不过中间没有了那层方格玻璃隔断，只有一张床。 她脱掉鞋子躺了上去，鼻息间都是和他身上一样清冽好闻的香气。 于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肆意滚了滚，刚吃完午饭，这么一躺，还真有些困倦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把她搂进一个微凉的怀里。 她眼睛没睁，窝在他怀里，像只小猫，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边炀。” “嗯。” 他头发半湿半干的耷垂着，捏着被角，给软趴趴的小姑娘盖好被子。 “闹钟响了记得叫我，还要比赛……” “好，睡吧。” 她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又沉沉的睡去。 小姑娘手臂依赖的圈着他的腰身，耳边是她平稳的呼吸，这种感觉要把他的心脏填满了。 边炀睡不着，很难睡着，倒不是又生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欲，而是因为心口太满了。 原来心脏太满的时候，哪怕昨晚熬了通宵做项目，也是睡不着的。 ------------ 第193章 她就应站在山顶看灼灼春日 沈院长发现，别看他这个小徒弟文文静静的，可就跟块吸水海绵一样。 无论往她身上灌输多少知识，她都能完全吸收进去。 不仅如此，骨子里还有一股韧劲儿，无论怎么往她身上施压，做多少次弹性训练，她不仅能把学习计划保质保量的完成，甚至每次还能带给他一点意想不到的惊喜。 比如，一开始她的英文口语虽然还算流畅，但还不能达到参加全英文辩论赛的地步。 可他偏逼了她一把，要求她必须去参加那比赛，不为拿名次，就算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可结果呢，仅仅半个月过去，她竟然就能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站在辩论赛台上，跟对方辩友战个你来我往了，还拿到了第一名。 沈院长开始有了兴趣，让她参加的比赛规格越来越高。 从一开始的校内辩论赛，再到六校联赛，然后直接把她扔进全国性质的大赛里。 这姑娘神得很，参加比赛的时候，谁都没把这么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放在眼里，直到辩论台上，那斗志昂扬舌战群儒的气势，不只是对方辩友，就是观赛的群众都看傻眼了。 比赛完之后，她又是那副温顺乖巧的样子，俏生生的站在领奖台前，对着台下的少年微微扬唇，志在必得的模样像肆意的急风骤雨，如疯长的铮铮劲草，似永不凋零的野玫瑰…… 小姑娘羽翼渐丰，如今脱胎换骨，眼藏高山水远。 有一次全国性质的辩论赛台下，沈院长跟身边的边炀说，“这小姑娘可不得了，这两年的时间，不止把本科都读完了，硕士该学的，她都学了一大半，比她历届师哥师姐领悟力都高，今后律坛说不定有她一席之地。” 少年双臂抱胸，那神情堪称趾高气昂，比自己拿奖还傲娇，“这还用你说。” 沈院长气笑，不过倒是挺意外，“一开始我对她进行强压训练的时候，还以为你会找上门让我替她减负呢，没想到你倒是能忍，愣是没找我一次。” 他安排的那计划，别说约会，就是吃饭、睡觉都得掐着点儿。 连后来的沈院长自己都觉得那计划表对于小姑娘来说都过于苛刻了点。 可表已经发出去了，总不好收回来吧。 他都想好了，就算唐雨完不成计划，他也不训斥，谁知道她五天就给做完了，可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这么一问才知道，她高三的时候就开始背法律了，整个暑假期间也没闲着，把书啃得透透的，所以基础知识对她来说，简直如鱼得水。 那一条条生涩拗口的法律条文，哪怕随便问她，也都能回答得头头是道。 所以沈院长干脆跳过许多理论知识，直接把她丢进辩论赛实战了，顺便看看她的潜力。 边炀眉眼温柔看着台上领奖的小姑娘，抬手鼓掌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说，“瞧你们都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脑子里又不全是谈恋爱，也有自己的事儿做成不成？” 听到这话，沈院长一把年纪没忍住翻白眼，“我是老了，但眼睛还没瞎。” 也不知道谁在这两年里跟影子似的，追在唐雨后边。 一个几乎不怎么来学校，更别提从来不去图书馆的人，愣是快住在图书馆了。 有人要是问边炀呢？那人肯定毫不犹豫的会说，他去找唐雨了啊。 那唐雨呢？那还用问，唐雨肯定在图书馆啊。 所以边炀也一定在图书馆。 少年的眼神没从台上的小姑娘上移开，像没听到沈院长的揶揄，弯起的眼眸里似漫卷着所有柔情，只轻轻的说，“我姑娘志存高远，她就应站在山顶看灼灼春日，应扶摇直上逐日光，应不负韶华长成葳蕤苍野。 而我这当战地后方的，不是她乘风破浪时拖后腿的绊脚石，而是她后退一步就可惬意安暖的依仗，我支持她，而不能支配她，倒是她啊，让我忽然有了危机感。” 台上，主持人为唐雨戴上金牌。 边炀指尖拨弄了下手里的花，轻笑，“我要是不努力，人家有一天还可能会说‘唐雨的男朋友原来是吃软饭的啊’，所以呢。”他站起身，捧着鲜花，抬步朝台上走，“我也该努力了。” 沈院长看着他散漫的走向台上，给小姑娘送上鲜花后，还张开双臂，不要脸的当众要了个拥抱。 不过观众倒是没什么意外的，甚至习以为常。 因为唐雨的每一场比赛，他都在现场。 每次都在结束后，无论成绩如何，他都会为小姑娘送上一束鲜花，还要个拥抱。 他们爱彼此这件事，恐怕早已人尽皆知了。 “这臭小子。” 沈院长鼓掌时，摇头失笑，忽然想到今年边炀刚好博士毕业。 就在前不久，他就创办了一家风投公司。 看来，这是要准备正式创业了。 小情侣一个选国际法律方向，一个走国际金融方向，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 —— 唐雨二十岁生日那天，边炀消失了一天。 沈院长给她放了一个月的假，她本打算跟他出去约会的，结果人找不到了。 唐雨盘腿坐在椅子上，咬着指尖，刚给边炀拨出去电话。 周昭妍的脑袋就笑嘻嘻的凑上来，搭在她的下巴上。 “宝贝，今天是你生日哎，有什么安排吗？” 唐雨的电话还拨着，没人接，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创业挺辛苦的，难道是因为太忙了？ 唐雨挂断电话后，用手机撑着下巴，失落的晃了晃脑袋，“原本打算约边炀出去吃饭的，可现在电话打不通……” “打不通那就算了呗，跟我们一起聚一聚怎么样？咱们都好久没一起聚会了。” 周昭妍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的撒娇。 唐雨被磨得没办法，就点了头，“那行，不过我得提前跟边炀说一声。” “你给他发个微信就得了，他看见肯定就知道了，炀神现在创业忙点没看到电话和微信也是正常的。” 唐雨发完微信，他还是没回复，而周昭妍已经拿出化妆品，在她桌子上一字排开。 “这是干什么？” 唐雨抱住膝盖，看得莫名其妙。 ------------ 第194章 神秘的地方 周昭妍理所当然，“宝贝，姐妹一起出去聚餐当然要化个美美的妆了，你看，姗姗和朱嫜她们去做头发了。” 指尖抬起她瓷白的脸颊看了看，“今天你可是主角，相信我的技术，我是专业的，保证你对这天永生难忘。” 唐雨看了看她晃在眼前的粉底刷，“没必要吧，就是吃个饭而已。” 周昭妍把她的手按下去，挺严肃的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吃饭也得美美的，听话，别乱动。” 说着把自己的凳子扯过来，准备大展拳脚了。 唐雨不知道她在自己脸上倒腾了多久，自己都快睡着了。 最后还是被周昭妍叫醒的，“宝贝，来换衣服了。” 小姑娘迷迷瞪瞪的，“还换衣服？” “那可是个高级餐厅，我也得换的，姗姗和朱嫜她们都换好走了。” 唐雨迷茫，“她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你睡着的时候啊。” 周昭妍把她拉起来，就去脱她身上的休闲服。 唐雨有点害羞，背过身脱，周昭妍眼睛色眯眯的，语调长长的，“小雨，你这……C了？” 唐雨用胳膊挡住胸，冷白的耳尖已经泛起了绯红。 周昭妍摸着下巴，还在自言自语的分析，“刚开学那会儿你才A啊，去年的时候你就B了，这一年过去，你怎么又长大了？” 唐雨红着脸，“我怎么知道……” 周昭妍坏笑，“你偷偷补了？” 唐雨面红耳赤，立刻说，“没有，它自己长的……” “那我怎么不长。”周昭妍低头看自己的一马平川。 朱嫜怎么形容她来着，广场上晒葡萄干？ 操场上打篮球的肌肉男都比她有料。 周昭妍纳闷，“难道是因为……” 唐雨换衣服的手一顿，听到她后半句的喃喃自语，“是因为我挑食？那也不应该啊，我这体重蹭蹭的往上涨，按理说身体各个部位应当齐头并进才对啊！” 唐雨抿了抿唇角，看起来面不改色的样子，脑海里这会儿却莫名放映出一些画面…… 一瞬间，红晕从小姑娘白皙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 她咳嗽了好几声，赶紧埋头，把那些画面打码扔掉，然后默不作声的穿衣服。 周昭妍扭头，“不是穿这个。” 把她手上的牛仔裤嫌弃的一把扔开，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白裙子。 “宝贝，咱们今天穿这个！” 是件轻绸缎面料的高腰设计连衣裙。 “这裙子哪来的？”唐雨看看裙子，又看看她。 周昭妍眨了眨眼，眼底藏着几分狡黠的碎光，“是我们三个人凑钱一起买的，送你的生日礼物。” “你快穿上。” 周昭妍看了看时间，催她。 唐雨把裙子换上，尺寸恰到好处，就跟量身定做的一样。 小姑娘已经出落得落落大方，往那一站，清新干净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周昭妍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唐雨平常不爱化妆，偶尔也就涂个防晒，这会儿经过她的精心雕琢，简直美到让人失语的程度。 她的气质淡雅干净，所以她们挑裙子的时候，特意选了这件最简洁的小白裙。 还好朱嫜弄对了尺寸。 裙子没有多余的色调和繁复的装饰，方形领口露出她细长的颈部线条，廓形伞状垂顺感很好的裙身用几笔简洁的线条链接，收腰的设计更显腰身显盈盈一握。 不过她四肢和腰肢分明纤细的要命，那地方到底是怎么长起来的。 唐雨被她盯得神色不自然，微微侧过身一些。 周昭妍嘿嘿的笑了两声，又将她满头长发夹了微卷，留了几缕发丝慵懒的垂落，勾勒着小姑娘精致白皙的脸颊，剩下的发丝在脑后盘成一个松散的花苞。 “大功告成。” 周昭妍把她转了圈，相当之满意。 “现在闭上眼睛。” 她说。 唐雨不明所以，“闭上眼睛干什么，不是要去餐厅吃饭吗。” “就不允许我们三个给你准备个惊喜啊，总之你乖乖听话，别问那么多为什么，把眼睛闭上，然后呢，放心把手交给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周昭妍一脸神秘的表情，把她的手握住。 唐雨想不通她们三个要搞些什么，但依旧乖乖的闭上眼睛。 谁知道眼睛上还落了层很轻的白色纱布。 “这又是什么？” 她摸了摸眼睛。 周昭妍马上说，“别动！” 把她的小手拿下去，“小心把眼妆弄花了。” “别睁开眼啊，这个就是防你偷看的。” 周昭妍牵着她的手，很小心的往外边走。 视野里一片黑暗，唐雨攥着她的手，也挺没安全感的。 可周昭妍千叮万嘱不让她睁眼。 第一次穿高跟鞋，挺不舒服的，唐雨路上崴了好几次。 不知道周昭妍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直到踩得地方略有些软塌。 “到了吗？”她无奈的问。 “快到了。” 周昭妍回。 她忽然间松开了唐雨的手，唐雨在空气里抓了两下，没碰到她，“昭妍？” 没人回她。 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空旷，弥散着一股淡雅的花香。 “昭妍？那我睁开眼睛了。” 唐雨试探性又问了一声。 周昭妍还是没应。 唐雨伸手摘掉眼睛上的轻纱，眼前的情景让她不禁微微一怔。 空旷的操场上已然是花的海洋，入目所及，粉色玫瑰犹如一片汹涌的浪潮将她簇拥在正中央。 唐雨目光微微晃动。 昏暗的光线里，不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待她想看清楚时。 “哒”的一声，高悬于顶的大灯忽然打开。 强光耀眼，她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 待适应了光线，唐雨缓缓的落下手，十几米外的少年逐渐清晰。 他人向来懒散惯了，哪怕是再怎么正式的场合，也很少见他穿西装，此刻却一身白色西装，优雅安静的坐在一架钢琴前。 周围粉玫瑰的花朵正绽放如焰火般热烈，纷繁又无声的铺满了黑夜。 寂静一片，光辉清清浅浅。 随着他冷白的手指轻轻触碰琴键，旋律缓缓流淌而出。 唐雨静静的站在花海之中，瓷白的脸颊被白灯照亮，有些懵顿，眨眼的速度都放缓，几乎失去呼吸。 这首曲子是他们一起听过的。 【My WhOle WOrld Changed, 我的整个世界都改变了， frOm the mOment I met yOU, 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起， and it WOUld never be the Same, 我知道这感觉不会重样， felt like I kneW that I'd alWayS lOved yOU, 就像我知道我将永远爱你， …… I'll be by yOUr Side till the day I die, 我将陪伴着你 至死方休， …… I Wanna hear yOU Say I dO, 我想听你说我愿意。】 ------------ 第195章 还想对老子不负责？ 边炀磁性的嗓音伴随着指尖流泻而出的钢琴曲，如同在讲一个娓娓动人的故事，薄唇里念出每个英文单词都无比缱绻。 从厌弃自我的来到凉城，偶遇到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再到对小姑娘产生兴趣，不可自拔的粘上了她，然后勾引她，最后引诱她沦陷进一个名为爱情的漩涡里。 直到现在，迫不及待的，在她二十岁生日的这天。 他私心的要许下一个‘厮守终身’的愿望。 曲声渐渐趋于尾声，边炀停止了弹奏。 他从钢琴前起身，一身白色西装，恍若从古世纪城堡里走出的王子，缓缓地走向她。 所有的声响在一瞬间屏去，世界静寂。 耳边的发丝被微风吹拂起来，唐雨怔怔的望着朝她而来的边炀，比之两年前，他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息，可眉眼间的桀骜与痞气与从前的他还是一般无二，或者说，他在她跟前从不需要任何伪装。 唐雨微仰头看他，顶灯有些晃眼。 边炀站在小姑娘的身前，颀长的身型挡住了刺眼的光线，眼尾懒懒垂着，伸手抚蹭着她的脸颊，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姑娘。 他长得很高，即便她穿着六七公分的高跟鞋，也只到他下巴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刚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缓缓摩挲着她的脸颊，是极其认真的神色，轻声问，“宝宝，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她睫毛轻颤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捏得发紧，内心是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如果现在还不知道的话，那她可以回凉城再读一遍书了…… “其实两年前我就想干这事儿了，可那群老家伙说我猴急，苦口婆心的劝我再等两年，我知道，他们是觉得我心性不定，甚至觉得我喜欢你不过是年少气盛一时兴起……” “可他们不知道，只要是你，无论何时，我就会爱你。” 他垂下眼睛，额前黑色的碎发落了一小片阴影。 原本温柔磁性的嗓音，不知不觉中，也添了几分荼靡的哑意。 “我这人打小随性惯了的，不受约束管教，厌恶墨守成规，凡是做过的决定，也很少人能改变，也从来不屑于向任何人证明点什么，可唯独那次，我却很想证明。” “证明我边炀此生非你不可，证明我这颗心上早已镌满了你的名字，证明我可以为自己上一道经年累月的名为心甘情愿的枷锁，更得向我的小姑娘证明，我这人虽然偶尔混蛋了点，但绝对靠得住，绝对值得我姑娘托付一辈子。” 心口像是有风灌了进去，唐雨看他的眼睛直至发酸，心口胀胀的，有些微不可察的痒，还酸酸的。 “唐雨。” 在她发愣的注视下，他忽而单膝跪地，仰头看她的眼睑略有些薄红。 他尽力的克制着颤音，缓声问她，“还记得这首曲子的名字叫什么吗。” 唐雨眨了下眼，缓慢的点头，“记得。”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那我可以向组织申请今年以未婚夫的身份，陪我小姑娘过二十岁的生日吗？” 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闪耀着璀璨光芒的戒指，郑重的递到唐雨面前。 她眼底缓慢的泅出一圈水汽，脸庞被灯光照亮，一动不动的看进他灼灼的眼睛里。 一片温热的心脏里只有几个字震颤——未婚夫。 这些年，她很明白自己的心思。 仰望他，追逐他，深爱他。 如今，可以陪伴他往后余生，以妻子的身份。 边炀的妻子，是多美好的词啊。 唐雨眼圈红了些。 在这行两年里，沈导亲自带她打过不少官司，理性是超过感性的。 可此刻，她整颗心都变成了一团甜糯的棉花糖，什么坠上面，都会立刻塌陷下去。 更别提这是她爱的人。 面前西装笔挺的边炀，恍惚间，和脑海里两年前洒脱不羁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过去的那些时光，犹如电影般一帧一帧的播放出来。 第一次见面，她走投无路，内心哀求的祈祷着谁能来救救她，像是神明的安排，他出现在巷子里，事后却嘲笑她‘这点儿出息’。 后来，他坐在她的后排，她被孟诗蕊堵在座位上，他踢他的凳子让她去接水，她知道他是好心，总是一副‘老子很坏’的样子在办好事。 给她买软塌的拖鞋，明明她是小弟，他还主动洗菜洗碗。 那些特重的健身器材，在她每次去都提前放好了…… 因为范越彬的事儿，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后悔把他扯进自己的不幸里，拿出录音跟警察局局长对峙的时候，她全身都在抖…… 他是第一个对她说“你并不懦弱，你身上有一百个地方勇敢，只示弱了一次，那也是勇敢”的人。 也第一个告诉她“太过善良热忱的人会被黑暗中的阴影吞噬，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介意你是一个不完美的好人，他只会心疼你怎么变得那么伤痕累累”的人。 抚摸、拥抱、亲吻她的脆弱。 让她无所畏惧，让她肆无忌惮。 让她知道，无论如何的她，他都喜欢。 告诉她，她值得所有美好的事物，可以不比任何人逊色。 边炀啊，是炽烈的阳光，降临在她的雨夜。 而这抹阳光，现在要紧紧牵着她的手，岁岁年年的走下去。 她又如何不欢喜。 见小姑娘怔怔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边炀忽而拾起她的手，强势的把戒指直接套进她的手指上。 套完之后，才仰颈，慢吞吞的看她说，“怎么着啊，还想对老子不负责？” 唐雨从过去的思绪里回过神，戒指在手指上似乎异常的滚烫。 这人连几秒钟都等不了…… 她舔舔唇，嘀咕了句，“总要等我酝酿酝酿情绪吧……”哪有这样的。 他人还跪着呢，舌尖抵了抵脸腮，笑得有点儿野，“回家让我跪多久都行，可在外边总要给你未婚夫留点面子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么多……人？ 唐雨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慢了半拍的抬起头。 忽而，一颗一颗藏在花蕊里的小灯，星星般的全亮了起来。 顶灯原本只照亮了他们这一块的位置，此时，黑夜葬身于花海，整个操场亮如白昼。 星河璀璨、花海簇拥，美得令人窒息。 而在亮光的尽头，她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爷爷，正举着写了‘求婚顺利’发光的牌子，欢天喜地跟她打招呼，而奶奶正低头擦泪。 边城和戚明洲站在那，微笑得看着他们的方向。 除此之外，还有沈院长，章院长以及不少教授讲师…… 甚至连操场观众台几乎座无虚席。 那亮起手机的照明灯里爆发一阵欢呼。 “炀神求婚顺利！” “唐雨学姐答应他！唐雨学姐答应他！” “唐雨学姐不着急！再让班主任多跪一会儿呗……” “对对对，平常炀神太拽了，这时候就让他多跪一会儿吧！” “唐雨学姐让他跪！唐雨学姐让他跪！” 话风很快被几个人带偏。 全场从一开始“唐雨学姐答应他”变成了齐刷刷的“唐雨学姐让他跪”！ ------------ 第196章 求婚成功 边炀在校期间被章院长塞了不止一届新生，各届学生里又有不少崇拜者。 他搭建现场的时候，让周昭妍把唐雨拖在宿舍里。 可搭建现场的时候难免会有动静，别的学生瞒不住啊。 一听说炀神今天要求婚，都赶过来凑热闹。 这不，诺大操场的观众席硬是挤满了乌泱泱的人！ 大好的日子，他又不好赶人，只能交给秦明裕统筹管理。 秦明裕是策划人之一，就利用这群学生安排了个求婚成功后一起亮起手机照明灯的步骤，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谁知道这群学生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现场改台词！ 边炀视线危险的看过来的时候，秦明裕立刻缩了缩脑袋，表示他也管不住啊！ 谁让他自己平常在学校太嚣张，这不，受到反噬了吧…… 在学校求婚的学生其实不少，可章院长和沈院长也是头一次见这种别致的求婚场面。 这群学生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喊口号那兴头比上课回答问题积极多了！ 不过他们还挺喜闻乐见的。 要不是身份不合适，也想融入人群里喊几声，让这嚣张跋扈的臭小子多跪一会儿！ 边城和戚明洲相视一眼，扶额，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他家孩子这是在学校里得罪了多少人…… 关键时刻，一个靠不住，全是拖后腿的。 不过他们这做老爹做舅舅的，也表示爱莫能助啊…… 而周昭妍她们站在不远处，原本哭得泪眼汪汪的，简直比自己被求婚了还感动，结果听到这群学生的口号，一阵哭笑不得。 这……怎么办…… 管不了了，因为她们也想振臂高呼，让炀神多跪一会儿。 毕竟可是难得的场面。 “唐雨学姐让他跪！” “唐雨学姐让他跪！” 尤其是之前被边炀打击太惨的同届博士生，也不管什么学姐不学姐的了，愣是带头冲锋，喊出了振奋人心讨伐曹贼的架势！ 让他拽，让他狂，让他丫的跪一夜！ 操场上口号洪亮，花海璀璨。 学生们虽然喊了“唐雨学姐让他跪”的口号，手机的手电筒却还浪漫的晃着。 额…… 这齐刷刷的场面特别像开演唱会…… 唐雨直接看呆了，一时间忘了还跪在地上的边炀。 直到少年可怜巴巴的声音传来，“祖宗，我这还要跪多久……” 这群兔崽子，走着瞧！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怎么叫来这么多人啊。” 哪怕打了这么多场辩论赛，已经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 这会儿后知后觉的，耳根子也开始发烫。 不过好在跟边炀交往的两年时间，已经练就了一张‘厚脸皮’，能扛得住这场面。 “这次真不怪我。”边炀目光幽森的环视一圈，几乎是咬牙切齿。 “估计是作业布置的太少，学习压力还是不够大，回头我给学校提提建议！” “可别。”唐雨哭笑不得，“你毕业走了，我人还在这呢。” “……也是。”这群小兔崽子无所谓，他姑娘还要读硕博呢。 边炀捧起小姑娘的脸，小姑娘眼眶还红红的，也不管那么多人看着，低头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不过那几个喊让我多跪一会儿的，我可记住了！” 唐雨脸颊烫了下，双手圈在他劲瘦的腰上，把脸埋进去。 他的心跳声就在她耳畔，鼻息间都是属于他身上熟悉的香气。 很想说，几乎全场都在喊，你能记得完吗。 关于刚才的反应，她小声解释，“不是故意让你跪的，是我……没反应过来。” “没反应过来？难道是我表达的不够真切？”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说话时，喉结的震动清晰明显。 又怎么能不真切。 唐雨闭着眼睛，在他怀里软软的语调，“其实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点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在今天求婚。”还以为只是过生日而已。 十八岁之前，她从来不过生日的，因为这一天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每当这一天，就尤为羡慕那些有父母陪伴的孩子，更显得被抛弃的自己凄楚可怜。 所以她从来不过生日。 可从十八岁那天开始，这一天就变得不一样了。 边炀重新定义了她的生日。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在回音谷，向她告白； 十九岁生日那天，他们去看了维塔湾，他说她的眼睛，像维塔湾的海水，会让他一次次沉溺； 二十岁生日这天，他当着全校的面下跪求婚，约定终身。 往后此生，她再也不会觉得这一天不幸。 因为这一天变成了真正意义上值得纪念的日子。 这一天，她出生在这个世界，这一天，他们订下彼此的余生。 “边炀，我愿意。” 她在他怀里，带着闷闷的鼻音，怕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不管这首歌的名字是不是我愿意，我的回答是我愿意。” “边炀。”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不管四周如何起哄，只有心跳在她耳边响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一声一声清晰无比，“成为你的未婚妻，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傻不傻。”边炀满足的抱着小姑娘，懒洋洋的说，“我怎么能算是礼物，我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扶着她的肩膀，稍微拉开些距离来，微微弓下脊背，低头对上她的眼睛，“求婚是求婚，生日是生日，一样都不能落的。” “不过现在看热闹的人太多，不适合送生日礼物，明天我再给你。” 然后慢条斯理的拾起她的手，把一张卡放在她掌心里。 唐雨莫名其妙的看了一会儿，听到他慢条斯理的说，“这个呢，是我的工资卡，当然，创业阶段，目前来说里面还没多少钱，不过你放心，以你未婚夫的能力，有朝一日，一定能让我媳妇儿过上挥金如土的日子。” ‘媳妇儿’这个称呼，让唐雨白皙的脸颊，蓦地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 “这个你拿回去，不用给我。” 她执意退回去，却被边炀牵住手，朝边城那边走，边走，边散漫的说，“这是我们家的传统，结了婚的男人，工资都得上交，不信，你去问我爸。” “哦，不。”他拖腔带调的，还带点欠欠儿的笑意，“以后应该说，是咱爸了。” 这两年里，两家走动的都快成一家了。 时不时凑在一起包个饺子，野个餐什么的。 两家人走动得相当频繁，这次求婚，也提前通知了双方家长。 台下，两家人其乐融融的。 台上某处，却显得格外消沉。 “这算是成功了吧，真是的，唐雨怎么这么快就让咱们班主任起来了！我还没看够热闹呢！” 看周寻文从头到尾默不作声的，他用手肘撞了下他，“你怎么不晃啊，赶紧把手机晃起来，咱们可是气氛组！” 说完，就拿着周寻文的手就晃。 周寻文不耐烦的挣开，“别人求婚，关你什么事。”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炀神是咱们班主任，怎么就不关咱们的事儿了。”他说，“有句话说得好，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他是咱们的爹哈，但尊师重道总要有吧，而且炀神狂是狂了点，对咱们可是尽职尽责，他比赛带的队伍里可都是咱们班的人，别人班都没这个机会。” 他还有幸跟过一次呢，经历成了简历上很亮眼的一笔，今后毕业就找工作了。 周寻文脸色沉沉的起身，“那也跟我没关系。” 他就不该来这一趟。 临走前，看了眼台下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两年时间，唐雨出落得更出色了。 听说她已经通过了法考，国内竞赛的奖项拿了个遍，已经是法院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而他依旧在金融系不温不火……到了大学才知道，帝都究竟是如何的卧虎藏龙。 他这点成绩，只算中庸，溅不起一点水花，更别提还有个边炀罩在金融系的头上，他一个人就独占了整个系的荣光。 周寻文深深的吐了口气，苦涩的收回视线，扯了扯唇角。 手机震动了下，是帝都某连锁超市千金发来的消息： 【周寻文，你考虑的怎么样？当我男朋友，你不吃亏的，我能带你进帝都的圈子。】 他眼神晃了晃，目光复杂的再次看了眼台下笑靥如花的女孩。 他已经没希望了，倒不如紧紧抓住眼前的，面容冷淡的在手机上打字： 【好，我们交往。】 ------------ 第197章 我想嫁给你的心情，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求婚结束后，边炀让秦明裕留下来清理现场。 这成山成海的粉玫瑰，家里可没地方放了。 秦明裕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呢，周昭妍她们就提出干脆把这些花分给操场上的学生们。 分享的是花，是幸福，同时也是学长学姐此刻的心情。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副画面，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但路过的行人都可以看到清北的学生捧着四五支玫瑰花，脸上洋溢着喜悦从学校里走过，成了特别的一道风景。 路人好奇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学生就笑着回答，“炀神向唐雨学姐求婚成功了啊，这不，在操场上发玫瑰花呢，见者有份！” 求婚声势浩大，那天的夏风皎月都是献礼。 不只是传遍了清北学校的每个角落，还有人把炀神求婚的完整视频上传到了学校论坛和网上。 很快，旁边几所高校的学生全知道了，离得近的纷纷来领花，凑一份热闹。 周昭妍也是纳闷啊，怎么排队的人还越来越多了。 不过多了也好，也不管学生哪来的，眼睛不眨的往每个人怀里塞四五支花。 不知道发了多久，几个人累得腰酸背痛，结果扭头一看，天呐，这才发了一半，顿时累瘫！ 可当事人已经带着另一个当事人跑了。 唐雨提着裙摆，回头看身后一片乌泱泱的人，惭愧的吐了吐舌头，“我们这样走了不大好吧，那些花还没处理完呢。” 边炀把外套披在她的肩膀，勾着她的小脑袋往自己身边一带，“别担心，我安排了几个人去帮他们一起分，很快就处理完了，爷爷他们都在酒店等着了，我们先去酒店。” “去酒店干什么？” 闻言，边炀懒懒散散的低头，漆黑的眼眸映着她的影子，一路上，唇角弯起来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商量咱们的婚事了。” 帝都四月的风刚好，暖而不躁。 沿途的洋槐树正是花季，街道上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味。 小姑娘站在洋槐树下，一身洁白长裙，发梢慵懒，身上披着男人的白色西装外套，看他的表情微怔，“嗯？” 边炀勾着小姑娘脸侧那缕微卷的长发绕在指尖，平常不怎么化妆的小姑娘就足够漂亮动人，这会儿简直像个勾人心魄的妖精。 他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瓣上的唇膏，“怎么着啊，答应了我的求婚，却不想嫁给我？”说完又很轻的啧了一下，拖长的腔调显得不大正经，“当着操场上那么多人的面跪了那么长时间，结果未婚妻还不想跟我结婚，我可真是命苦啊。” 唐雨鼓了鼓腮，“我哪有，就是结婚……”然后微妙的勾了下唇，“我是到了法定婚龄，可某人没到啊。” 此话一出，边炀当场愣住。 好像是啊。 每年盼着小姑娘长到二十，却忘了今年他才二十一…… 唐雨慢条斯理的把头发从他指尖抽出来，慢吞吞的学他的语气，拉长音调，“我可真是命苦啊，想结婚都结不了，还得等到未婚夫再长一岁，这能是我不想嫁吗，这分明是某人娶不了。” 边炀一时好气又好笑，沉默了半响，才把刚刚溜走的小姑娘搂回来，在臂弯里禁锢着，“没关系，证不能领，那先把婚礼办了。” 唐雨眨眨眼，“这么着急？” “着急。”满怀柔软，边炀指尖刮蹭了下她的脸，“我听沈院长说了，一个月后要带你去法国参加学术交流，起码要在法国至少待上两个月，我这边项目刚启动，走不开，不能像之前那样陪着你了，法国那边的男人有个臭毛病，把耍流氓当成浪漫，看见漂亮姑娘就告白，你这样的过去了，我怎么放心得下来，在你出国前把婚礼办理，好歹能让你多点道德约束感，起码随时随地能想着，你在国内还有个每天眼巴巴盼妻归的丈夫。” 妻子，丈夫。 陌生又柔软的词。 唐雨不自觉抿了下唇，心里柔软得似团云。 又听他淡淡的说，“再说了，法律规定了不到年纪不能领证，但没规定不能办婚礼吧。”伸手掐了掐她脸颊，“你说呢，唐大律师。” 既然叫声律师了，那唐雨一本正经起来，“这样的婚姻可不受法律保护。” 走到车跟前，他为小姑娘拉开车门，手臂懒散的往上面一搭，感慨，“听听，法律都不保护我了，唐小雨，在咱们家，你可是老大，以后可得保护好我。” “……” 唐雨脸颊止不住烫了下，神色自若的“嗯”了一声，然后踮起脚尖，细白的指尖摘掉落在他头发上的洋槐花，掌心又落在他发顶上拍拍。 他的头发揉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她弯眸，认真的说。 边炀从她掌心底下抬眼，眼眸璨若星辰，“要么说有媳妇就是好呢。” 他这么快就进入已婚角色了，一口一个媳妇的。 耳垂薄红渐染，小姑娘羞赧的落下手，弯腰坐进车里。 边炀低身把她垂在车门上白色的裙摆拾起，弄好放进车里。 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动作很慢，似乎在思考什么。 安全带系好了，他手臂撑在小姑娘身体两侧，却没直起身。 片刻后，嗓音低低的说，“还是算了。” 唐雨莫名，“怎么了？” 边炀轻声，“其实求婚前，我就找我爸他们商量早点办婚礼的事，因为太高兴了，就完全忽略了我婚龄的问题，宝宝，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多辛苦，我想正大光明的拥有你，想过三餐都有你的日子，但冷静下来想想看，婚礼是个大事，得好好策划，我两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年，咱们的日子长着呢。” 凑过去，啄了下她的唇瓣。 这话明明是跟她说的，三言两语的，却像是把自己安抚好了。 “别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在我是你未婚夫了，已经满足得要死，两年跟三年没什么区别，等到酒店，我跟他们说清楚，等下一年领完证再办婚礼。” 唇瓣上是他残留的温度，唐雨双手捏着安全带，忽然很轻的说，“其实现在办和以后办都没什么区别。” 边炀的心跳不受控的漏了一拍，嗓音变得缓慢滞涩，“嗯？” 她看着边炀，“就是现在办也挺好。” 唐雨松开攥住安全带的手，回吻了下他的唇瓣，转而抱着他的脖颈，“其实只要是你，时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边炀，我想嫁给你的心情，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她的边炀看起来桀骜不驯无坚不摧的，其实是个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人。 他爱她，在意她，就会生出对她的渴望和占有。 她也是。 所以唐雨抱紧他，微哑着嗓音说，“婚礼不过是个形式，结婚证也不过是一纸证明，能支撑我们走在一起并且白头到老的只有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无论何时都是正好的时间。” 她微微松开他的脖颈，才看到他此时眼底的热潮。 唐雨抚他泛红的眼，手指上花枝缠绕的戒指，在路灯下折出柔皙的光泽。 “结婚吧，我想嫁给你。” 她吻他的唇瓣，嗓音温柔而缠绵，“也想当我们边炀众所周知的太太。” ------------ 第198章 我想要这个礼物 两个人到酒店里，向长辈们说了共同的决定。 边家这边完全没意见。 爷爷奶奶哪怕思想保守了点，这些年看着边炀和孙女的共同成长，两人也毫不犹豫的投出了赞同票。 商定完婚期，边城心里高兴，晚上喝了不少酒，最后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戚明洲派人把老两口送走后，又开车把边城送回去。 边炀把小姑娘塞进车里，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唐雨也喝了点酒，脸颊红扑扑的，显得特别乖软，不过意识还很清醒，趴在车窗上像只小奶猫，眨着明澄澄的眼睛看他，“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带你去看生日礼物。” 边炀没喝酒，就等着商定婚期就送礼物呢，腾出一只手自然而然的穿过她指缝，牵着她走到车旁。 “半个小时就到了，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边炀坐在驾驶座。 “我不困。”她高兴，睡不着。 车窗落下，她手臂枕在车窗上，风把发丝吹得飞扬，车窗外霓虹在她清澈的眼眸里光影重叠。 边炀放慢了车速。 晚上十一点钟，帝都街头依旧繁华。 不过隐约要下雨了，开始起了风。 两年的时间，他带她逛遍了帝都，几乎每一条街上都有他们经过、走过的痕迹。 这是繁花似锦的城市，这是底蕴深厚的城市，这是……有边炀的城市。 因为有他，冷冰冰的建筑和灯光仿佛就有了温度。 所以她爱上了帝都。 唐雨忍不住笑了起来，头就抵在车窗上，掌心滚热，想伸手去捉风，被他制止了。 怕她不老实，他把车靠边停后，扯掉领带把她两只手绑在一起。 省得她总往外伸，不安全。 小姑娘看着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委屈得不行，“边炀，你欺负我。” “祖宗，外边车这么多，你手伸出去不想要了？” 边炀声线磁沉的哄，“听话。” 唐雨微仰着小脑袋，吸了吸鼻子，眼巴巴的样子，“那你给我解开，解开我就听话。” 边炀扶额，“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喝那瓶果酒。” 酒量差的不行，还偏要喝。 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这不是为了壮胆吗。” 边炀没听清，“什么。” 唐雨低下头，用绑着的双手捂住通红的脸颊，不吭声了。 被绑着，她显然老实很多。 就是一直傻乎乎的看着他笑。 边炀手肘搭在车窗上，单手打着方向盘，余光时不时掠过他姑娘。 这……该不会喝傻了吧。 嗯，傻了也爱。 半个小时后，车缓缓停在一处三层别墅前。 这是帝都刚开发的一片别墅区，坐落于清北附近，距离他公司又近。 这片地刚圈出来的时候，他就把最好的位置预留了。 副驾驶上的小姑娘见车停了，脑袋往外探，迷迷瞪瞪的问，“这是哪啊？” 边炀刚解开她的安全带，还没等解开她被困在一起的手，唐雨就从车上下去了。 远远的看去，就能看见院子里种满了芍药花。 还不是芍药盛开的季节，不足拳头大点的花骨朵在路灯下随风招摇，在这样繁华的地段，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是婚房。”他懒散的站在她身边，补充，“我们的。” 唐雨一愣，略微诧异的抬眸，“我们的……婚房？” 边炀低头，把缠在她手腕的领带慢条斯理的解开，“结婚当然要有婚房了。” 这个地理位置，这么大的占地面积…… 唐雨忍不住呢喃，“很贵吧。” “都是自家产业，肥水不流外人田。”边炀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往里面走，院子里的感应灯随之亮起来，映照着庭院风光，“咱爸就我一儿子，家里那么多钱，咱们不帮他花，谁帮他花，这地方且先住着，等你毕业了，看你在哪工作，我们再搬个折中的地儿。” 院子很大，走了将近十分钟才走到别墅正门。 指纹验证后，大门自动缓慢的打开。 边炀拾起放在岛台的遥控，打开了所有灯。 整个别墅瞬间亮堂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原木风装修的客厅。 唐雨忽然想起一年前，某一次约会吃饭的时候，边炀状似无意的问她，“宝宝，你喜欢什么装修风格？” 当时她正在微信上回复沈导的消息，头也没抬的就随口答了句“原木风吧”。 那段时间，她刚随沈导从巴西出差回来，那边盛行正原木风。 “知道你忙着学业，也没空装修，就擅自做主先把房子给装修了，这里是我跟设计师一起设计的，要是将来你住得哪里不舒服，咱们再改也来得及。” 唐雨稍怔，睫毛轻轻眨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边炀笑意慵懒的捏捏她的后颈，“不喜欢？” 唐雨摇摇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这些……你一年前就准备了。” “应该说是两年前吧，在你来帝都的时候，我就开始留意地段了。” 边炀从后环抱着他姑娘，薄唇贴着她软热的耳廓蹭了蹭，“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地方，还要慎重点比较好，爷爷奶奶腿脚不方便，我安了一部电梯，想住楼上可以住楼上，一楼也留了卧室，爷爷喜欢种花种菜，特意把院子建得大了点，爷爷想种什么都能种得下，你喜欢看书，我特意在咱们卧室单独隔出一间书房出来，我带你去看看。” 唐雨木偶般的被牵到了三楼。 暖色调的光线从头顶垂落，映照着室内所有的陈设。 整个三层也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 她走进那间书房，书架上放的也都是她最近在读的书。 看她抚着书架上的书，默不作声的，边炀揉揉她的脑袋，“怎么了？” 唐雨什么也没说，转身伸手牢牢的抱紧了他。 把自己深深陷入他温热的怀里。 边炀的指尖温柔抚过她的发丝，唐雨在他怀中偷偷擦掉眼泪，“坏蛋边炀，什么都让你做了，我还怎么表现。”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我呢，这辈子第一次给人当丈夫，往后此生也是唯一一次，生怕我姑娘找了我当丈夫，会觉得没别人的好，平白受了委屈，可我也没什么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唐雨在他怀中抬眸，“胡说，你明明天下第一好，世界第一好。” 小姑娘弯翘的睫毛上挂着水汽，眼圈都雾蒙蒙的。 他抬起手，指尖擦了一下她的眼角，“那为什么还哭。” “我是高兴的。”她抬手揉了揉眼眶，另一只手还搂着他劲瘦的腰身，“这叫喜极而泣。” 他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带过来一些，落吻在她湿润的眼皮上，“我这还没送礼物呢，你就喜极而泣了，要是送了礼物，你还不得坐在这大哭一场？那我这礼物还送不送了？” 她一哭，哪怕是高兴的，他也难受。 她的眸子湿漉漉的，“礼物？”怎么还有礼物。 边炀松开她，打开卧室的床头柜拿出来一个盒子，走到她跟前，还没打开，她的手‘啪’的一声就按在那个盒子上，边炀抬眸看她。 唐雨眼圈还红着，扫过盒子的样式，就猜出来点什么，氤氲的眼睛问他，“这里面是珠宝？” 边炀顿了下，点头。 这是他用公司第一笔利润在拍卖行拍下来的孤品。 唐雨从他手里把盒子抽出来，没有打开，直接扔在了客厅的软沙发上，看都没看一眼，“我不要什么珠宝。” 边炀极为有耐心的说，“宝宝你还没看呢，怎么就知道不喜欢了。” 他为了这东西，足足等了一个月。 “不是不喜欢。”她摇了摇头，同他对视两秒后，忽然拾起被他随手扔在桌子上的领带，走到在边炀跟前，踮起脚尖，用领带在他脖颈上系成一个蝴蝶结。 “我想要这个礼物。” 她微仰着小脑袋，眼中一片水色，脸颊不知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还是说这话的缘故而越发滚烫。 “我想要绑着蝴蝶结的边炀。” 边炀低头看了眼脖子上松松垮垮的蝴蝶结，整个人都有点懵。 小姑娘的目光定在他的唇上。 下一秒，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深深吻了上去。 ------------ 第199章 这机会，我不要了 她才刚开始描摹他的唇形，就被抵在客厅的墙上了。 墙壁冰凉的触感被他的掌心隔开，下颌被强势捏抬起来的那一刻，唐雨微微张开唇瓣的瞬间，就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侵略，浸染。 她承受他一次次的深吻，渐渐喘不上气。 寂静的空气里，是彼此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一片荒芜，只有他埋在颈窝里低低的喘息。 唐雨也在喘，眼神空茫的望着头顶的水晶灯。 直到呼吸逐渐平稳，他才略微直起身体，低头看她。 小姑娘编好的盘发已经凌乱，漆黑的散落在胸口，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瓷白的身子犹如涂了层淡粉色胭脂色，眼睛正带着水光一般的看着他，像极了个蛊惑人心的水妖，在他的眼前熠熠发亮。 微凉的手指抵在她饱满的唇瓣，一下又一下的游移着。 四目相对，他眼底似盲动着某种沉浸的欲色，“这都是跟谁学的，明知道我不经撩，还撩我是吧。” “撩了又怎么样。”唐雨的指尖拨动了一下他脖颈上的蝴蝶结，还挺好看，显得他又痞又娇的，“只准你撩我，不准我撩你？” 他身体发热，抬手松了颗衬衫纽扣，不轻不缓的回，“家里你说得算，这事儿我说的算。” 她摆弄着那蝴蝶结，“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这当老大的，空有其名，家庭地位似乎不高。” 边炀捉住她的小手低头亲了亲，嗓音压抑着什么，“宝贝，这种事上就饶了我吧，我不禁撩。” 平常不撩他，他自个儿都管不了自个儿。 要是几次三番的撩，那还得了。 “要是不饶呢。” 她这么说的时候，边炀的心轻轻颤了下。 唐雨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他脖颈分明的线条，慢条斯理的到他滚动的喉结，直到在他锁骨上轻轻的抚过。 她弯眸笑，“要是不饶，未婚夫，你能拿我怎么办？” 边炀喉结禁欲的滚动两下，抬手把那条系成蝴蝶结的领带给扯开，随意的挂在脖颈上，目光深深的盯住她，“宝贝儿，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别挑衅我。” 小姑娘忽然伸出手，拉着领带的两端，带着他缓慢的往后退。 如同受到某种蛊惑，他一动不动的看进她的眼睛里。 此刻的她是清澈见底的溪泉，是午夜盛开的玫瑰，也是拉他沉溺的水妖。 身子不受控的顺着她的力气，似纵容自己，步步随她往前走。 一直走到卧室。 卧室开得暖灯，她双手搂住他的腰，把自己陷入他的怀里。 “床是你买的吗。” 他用了点劲，将她按在怀里，“嗯。” “软吗。” 他声线沙哑的回，“只在买的时候躺过。” 唐雨笑了声，问，“那你躺在上面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在想……”回忆似乎被带到那一天，为了挑一张最合适的婚床，他耐着性子试睡了整个商场所有的床，躺在上面的时候，他就在想，“身边要是躺的是你就好了。” 唐雨的额头抵着他低下来的额心。 夜的低吟声中，两个灵魂像是轻轻触碰，世界只剩下彼此的眼眸。 他姑娘的笑容很甜，“真好，以后每天都能这样了，我们边炀的愿望实现了。” 边炀也笑，“是啊。” “我的愿望也实现了。” 她说。 他目光微微晃动。 一切如忽然抽空声音后，轻轻流淌的画面。 他看入她盈盈的眼睛里，心脏被什么填满，只有她的声音，“一想到将来我们每一天都会一起醒来，一起用餐，一起入睡，一起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想想看，就好期待。” 边炀弯唇，“很美好。” “要不要试试？” 她忽然开口。 边炀的瞳孔微微缩了下，双手将她在怀里按牢，嗓音又低又哑，“还撩。” “我都感觉到了。”她在他怀里仰起头，脸颊红扑扑的。 硌得慌。 边炀轻轻汲气。 忽而抬手，滚热的掌心落在她的眼睛上。 另一只手搭在她的后颈，重新按回自己怀里。 唐雨视野一片漆黑，脸颊贴着的胸膛热得要命，甚至能隐隐感觉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栗。 就这，他还在忍。 她都做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还跟个木头一样。 唐雨都给气笑了，把他的手从眼前拿开，又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仰头问他，“边炀，你的专业学得究竟是金融还是忍术？要不要我给你报名参加一个忍者大赛，相信我，你绝对能拔得头筹，给咱们家多一笔收入。” 他忍成这样了，她居然还在笑。 边炀眯了眯眼睛，“宝宝，你好狂啊，仗着我不会动你，你就……” 忽然小姑娘蹬掉了高跟鞋，光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吻也跟着她垫脚的动作贴了上去。 唇瓣分开一瞬，唐雨盯住他说，“不是说都是我的吗，不是要把一切都给我吗。” 指尖擦了下他的唇瓣，“这里给我。” 把他的领口扯开。 指尖从他的衬衫里钻进去，在他的心口点了点。 “这里也要给我。” 微仰起头，说，“你的人也得给我，都是你说的。” “那么今天，全给我吧。” 空气陡然因为她这些话滚热了几分。 两年的功夫，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只会仰望他的小姑娘，是可以站在他脚尖上，耀武扬威说要全部要他的小姑娘。 明明纯净如清泉的她，这会儿简直像毒、像罂粟。 他伸手取下她脑后松开的绳结，女孩的发丝完整的披散下来。 他喉结滚动着，冷白的指尖先是慢条斯理的打理着她柔顺的发丝，又勾起小姑娘的下巴，唇瓣若有似无的贴上去摩挲，像是野兽进食前优雅的餐前仪式。 “趁老子还能忍，给你个机会把这话收回去。”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独属于他的性张力。 他的气息在无形之间似乎将她包裹，像是要将她完整碾碎。 她几乎喘不上气，这跟平常的他不一样。 她给自己鼓起勇气，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衫，然后轻轻吐气，“这机会，我不要了。” 说着，唇瓣用力贴上去。 唇齿相抵，气息混乱，尽数吞没。 他舒服的喟叹一声，选择彻底放纵，在她连衣裙肩带落下后，吻在她肩头露出的一片腻白上。 然后只稍稍用了点力道，就把她拦腰抱起，扔在床上。 床很软，她弹了一下，手臂撑着上半身看他。 边炀慢条斯理的把领带抽出，随意扔在地上，漆黑沉欲的眼攫住她，冷白的指尖此刻正一枚一枚的解开纽扣，衬衫之下线条分明的肌理。 ------------ 第199章 婚期已定，人在婚床 危险禁欲的气息瞬间充盈整个卧室。 然后细细密密的将她缠绕。 唐雨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心跳乱了一瞬。 男人覆上来，将她完整的罩住，手掌住她的脸颊，下压的视线逐渐变深变沉，却温柔优雅的说，“宝宝，这会儿就是想跑也晚了。” 婚期已定，人在婚床。 她又往哪跑。 可唐雨开始犯怵了，倒不是因为怕那事儿，而是他这气场……莫名令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磕磕巴巴的说，“没有那个……得去买……” “那个啊。”他眼梢下压，笑，“咱家多得是。” 他起身拉开床头柜，把整个抽屉抽出来，把里面方方正正的小东西倒了一床。 如雨一样的套。 唐雨微张着嘴，看得瞠目结舌。 耳朵马上就红了。 这么……多！ 他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小姑娘细弱的腰身被摁在床上，边炀慢吞吞的拉开她裙子身后的拉链，吻在她的锁骨。 “我说了，我这人向来思虑周全，这种日久方长的事儿，我又怎么想不到。” 唐雨：“……” 窗帘自动拉起，室内昏黄一片。 衣裙落下，光影妖娆。 在暖橙色的薄光里，两道身影影影绰绰的交错在了一起。 他咬上她的锁骨。 “唔。”她仰颈，闷哼一声。 几缕发丝黏在面颊，被汗濡湿。 到了那一步，她抓住边炀的手臂，眼睫轻轻颤抖，软软的说，“有点怕……” 这画面太刺激了，小姑娘过于釉白的肌肤粉得人受不了。 更受不了她沾染水汽的眼神。 这双明镜般的眼睛里，倒映着此刻他满是占有欲的眼神。 别看他。 只要她看向他，他就会毫无顾忌的敞开。 像悬崖壁垒的粲花一夜繁生，像枯萎干瘪的老树骤然开刃，像即将崩裂的火山在硝烟弥漫。 明知道这样狂兽烈焰般的爱，会让他献祭心脏，会让他骨骼瓦解。 那也要的。 甘愿成为她最虔诚的信徒。 或朝圣者。 因为，她的爱会钻进他的身体，长出新的骨骼，沿着剧烈鼓动的血管肆意蔓延。 只有她，可以熨烫他的褶皱。 他只好脉搏汹涌，只好灵魂震颤，只好爱意延展。 所以啊—— 已经站在爱她的风口浪尖里，他又怎能轻易满足。 边炀缓慢得阖了阖眼，再次掀开时眼尾泛红，把她直接翻了过去。 男人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指骨根根陷入她的指缝里，缓慢收紧。 “别看，就不怕了。” 他舌尖轻抵上颚，呼吸声越来越紧。 “疼——” 她白丝绒般的细颈布满薄汗，如颗颗剔透的水晶。 他低头，薄唇细致的舔舐她的颈边，掌心从她身下穿过去，轻轻握住温软处。 好似有电流穿过全身。 疼，酥，麻，还痒。 他沉沉吸气，指腹贴着她腿内侧摩挲着，调动了她所有感官，还在耳边喑哑的问她，“宝宝，还记得月震的英文怎么读吗。” 鬼特么的月震。 她都疼死了。 还问她英文单词。 后背的温度滚烫灼人，心脏也贴着她的心脏。 唐雨清晰的感触到了里面此刻的震颤。 她轻轻吸气，手指把丝绸床单攥成了一团，咬牙回答说，“mOOnqUake。” 注意力刚被分散半点，身下忽然一痛，紧接着脑袋里就是一片山崩地裂般的空白。 被刺激的弓身，泛红的脸颊上全是细汗和眼泪。 他胸口剧烈起伏，缓了一会儿，吻在她身后轻颤的蝴蝶骨上。 然后缓慢的将她沾湿的发丝别到耳后，在她耳边压抑难耐的喘息，和低笑。 “乖，以后不月震了，咱们在床上震。” 唐雨疼得想骂人：“……” 可一张口，声音就变成了长绵的娇吟，干脆偏头一口咬在他血脉喷张的手臂上。 外边不知何时下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户上。 汇聚成线，又形成蜿蜒的水流。 一切的浮光声色在雨中朦胧。 院子里摇曳生姿的芍药，一次次被压下，被摆布，被雨水肆意侵占，布了层朦胧柔弱的光晕。 “雨宝，下雨了。” 他半垂着视线，额头有汗珠渗出。 她意识有些模糊，耳边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像一条任人摆布的鱼，浑身绵软的不成样子。 偏偏他初尝禁果，尚未尽兴。 他的嗓音似充满了极致的蛊惑，在她耳边缱绻求欢，“真想求求这场雨别停……” 雨吗。 从记事以来，唐雨就讨厌自己的名字。 雨，似乎永远都只是潮湿、黑暗。 她在这样的雨季里待得太久，又怎么会喜欢雨。 可是今晚的雨夜……和他一样迷人。 她的名字从他唇里唤出，也格外动人。 不知道何时结束的，唐雨已经软成了一滩水，骨头都像都融在血液里了，捏都捏不起来，要不是边炀抱得紧，可能就从他怀里流出去了。 事后，抱着小姑娘去了浴室，给小姑娘清理好，塞进被窝里。 已经是凌晨四点，她累极了，手指都懒得动，刚沾上枕头，呼吸逐渐就安稳了。 边炀唇角勾着，低头，眷恋的吻了吻她还湿润的眉眼，后来她求饶了好几次，直连滚带爬的往被子里躲，都被他握着脚踝拖了回来……到底有点没把持住。 弯腰，把地面和浴室都收拾干净，只留了床头一盏夜灯，然后才躺在她身边。 睡不着。 就揽她入怀。 软绵的一团，让他的心口也跟着塌陷。 指尖轻轻拨开黏在她脸颊的发丝，在光线下，她瓷白的肌肤似发着光泽，还透着未褪去的红晕，柔软的贴在他的胸口上。 过去每次跟她接吻的时候，已经觉得是极致的快乐。 可身心交融的那一刻，才明白什么叫灵魂震颤。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繁重的欢喜。 只知道爱意似乎能从血液里钻出来。 他们在彼此的爱潮里，绵延千里，无尽泛滥。 边炀低头，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心，她睡梦中觉得痒痒的，伸手拂开，搭在肩膀的被子滑落。 露出痕迹。 斑驳一片。 边炀抿了抿唇角，心虚的把被子盖好，像是隐藏罪证。 “宝宝。”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又去吻她的耳垂。 她嗓音靡软，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大概是困极了，她迷迷糊糊的又在被子里蠕动几下，往里面钻深了点，柔软的发丝散落一床。 他笑着把她捞出来，被她揽入怀里，掌心轻抚着她薄瘦的后背。 “宝宝。” 趴在他怀里的一团动了动。 他嗓音低沉悦耳，眸底潋滟了一片红晕，“生日快乐。” 也不管她听没听清，薄唇轻碰了一下的眉心。 “愿我们小雨年年如愿，岁岁长安。” ------------ 第201章 你老公特想听 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室内一片昏暗。 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唐雨浑身散架似的，骨头缝里都在隐隐酸软，尤其是某处，稍微伸一伸腿就有种扯痛的感觉。 她人已经模模糊糊的醒了，但眼睛睁不开，就这被他搂入怀里的姿势，蜷缩在他的臂弯里，细细软软的出声。 “边炀……” 小姑娘嗓子都是哑的。 边炀九点多就醒了，处理完工作，看小姑娘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索性又躺回床上抱着她继续睡了会儿。 所以她一动弹，他就掀开了眼眸。 “嗯。”指腹轻轻刮蹭过她釉白的锁骨，上面依旧挂着那条星月项链。 昨晚这条项链……晃得叮叮作响。 边炀眸色晦暗，垂着眼帘看她睡眼朦胧的样子，嗓音低缓，“困得话再睡会儿。” 她在他怀里艰难的动了下，额头抵在他锁骨的位置，哑哑的问，“几点了。” 这是她上学以来，第一次没被生物钟叫醒，彻底没了时间观念。 边炀低头，就着这个姿势，吻了吻她薄瘦的肩颈上。 气息温热。 她的肩膀下意识轻轻颤了颤。 才听到上方传来他喑哑的嗓音。 “十二点了。” 居然……十二点了。 唐雨从他怀里慵懒的挪出来，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低头，被子里的她，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脑海里浮现的是昨晚的荒诞—— 哄她喊他哥哥，说她在凉城喊他哥哥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弄她了。 哄她喊他老公，说她的声音很好听，求着她多叫几声。 用她送的那条荷鲁斯之眼手链，冰冰凉凉的贴她的身前…… 他要奖励，要她吻他，要她爱他，要她坐在他身上去……最后无论她怎么求饶也没用。 最后把她抱进浴室的时候，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吻她濡湿的头发，舔舐她颈窝微微跳动的脉搏。 在浴池里，嗓音沙哑难耐的说，还要她…… 她明明清晰无比的说得是‘不要’，平日里对她无可挑剔的某人，对她无限纵容的某人，居然正大光明的改了她的话！ 一边从身后炙热的贴她，一边用沙哑的嗓音温吞的说，“嗯，网上说了，老婆说不要，那就是要。” 一幕一幕的，跟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着。 唐雨耳尖不知道什么时候薄了层红晕，赶紧把那些画面打了马赛克，抛到九霄云外去。 明明一开始是她掌握主动权来着，后来怎么就…… 还有抽屉里那些东西…… 他到底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是说自己特能忍吗！ 装。 使劲装。 小姑娘巴掌大的脸都埋在被子里，怎么叫都不应。 在边炀看来，小姑娘这是害羞，赖床呢。 头一次见她懒怠的模样，就这样托着下颌看她，觉得新鲜好笑得很。 平常小姑娘的时间管理极其严格，什么时间做什么事，绝无例外。 在她身上是没有‘拖延症’三个字的，只有当机立断。 那股子说话办事雷厉风行的风格，就连对学生一向吹毛求疵的沈院长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这会儿却像个鹌鹑一样，把自己埋起来，动都懒得动一下。 “宝宝。”边炀指尖刮蹭了一下小姑娘露在外边的后背，她在轻轻的颤。 他又沿着她的寸寸脊骨循序向下，一点点的，像是在抚摸什么艺术品，直到小姑娘忍无可忍的把他的手拍开，他才长臂一伸，笑着把人勾回来，摁到自己怀里，用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饿不饿？” 昨晚上她只喝了点果酒，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都中午了。 小姑娘没吭声。 “怎么不说话？” 从后边搂她的人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耳边是他灼热的气息，耳垂似乎发麻，他的手还往被子里探。 唐雨急忙按住。 很小声，“没、没有不舒服。” 这个姿势，低头就可见她身前的风光，布满落痕，他轻滚喉结，眸色暗了几分，“没有不舒服，那就是舒服？” “……” 看她的脸颊红得滴水，他没忍住往她脸颊掐了下，结果被小姑娘气呼呼的推开。 唐雨把被子都卷起来了，裹成蚕蛹似的，含了水光的眸色动人，此刻瞪着他。 她一丝不挂的，而他不知什么时候穿戴整齐了。 好像最后凌乱的只有她自己。 边炀手臂撑着床铺，领口是松垮的，不经意露出了昨晚上她抓在锁骨和脖颈的痕迹。 此刻隐隐的笑开，浑身透着事后的慵散和餍足，看她红得冒泡了，最后笑得胸腔轻颤。 还凑过去痞里痞气的撩她，“那要不要再舒服一点？ 昨晚上才几次你就不行了，我还想……” 唐雨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他姿态放松，眉眼含笑时略有些轻薄，很撩人。 “别说了。” 连生气都是软软的。 他看得喉结微动，但清楚她第一次，经不起折腾。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顺势吻在她的掌心，才拿下她的手，不逗她了。 “还困吗？困得话再睡会儿，我陪着你，不困的话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唐雨摇摇脑袋，虽然还有点蔫哒哒的，但已经睡不着了，“想起。” 边炀从床上下来，张开手臂，“那老公抱着起。” 这称呼…… 她低头脸红的咳嗽两声，眼睫抖了抖，无论如何还不大习惯。 “我自己来就好了。”然后揪着被子，微仰起头，雪白的肩颈是漂亮的线条，她眨了眨眼，眉眼间还有些初次事后的羞怯和难为情，“那个，能不能给我找件衣服啊，或者，你帮我去学校拿身替换的衣服来好不好？” 这里离学校也不远，开车的话，估计十几分钟就到了。 昨晚上穿得那件是件礼服，平常穿不大合适。 边炀躬身，指尖不轻不重的在她鼻尖刮了一下，笑得很坏，“跟你老公怎么还这么客气，昨晚上不是教过你怎么叫了吗。” 唐雨咬唇，“边炀，别闹了！” 他挺认真的，没开玩笑，“这得习惯，你先提前练练，叫我一声，我给你拿衣服。” “你……”他怎么这样啊。 唐雨鼓了鼓腮，忍着腰酸腿软的，裹着被子要去捡地上昨晚那件衣服，“不要你拿了。” 他姑娘真有骨气。 边炀已经连同被子一起把人环住，“就这么难开口？” 唐雨嘀咕，“还不大习惯。” “所以说得多叫几声，来，咱们从现在开始练习。”他循循善诱，“你看我，我叫你老婆的时候特顺理成章。” 其实求婚前，他自个儿在家提前演练过，对着空气叫老婆，叫完之后自己在沙发上笑成一团，从外边回来的王叔还以为他抽风了。 边炀现在想听，就哄她叫。 “宝宝，你叫我一声成吗？” “你老公特想听。” ------------ 第202章 就好像……只等她来 在凉城的时候，边炀的口音就跟他们不一样，是普通话没错，就是跟他们有不一样的韵味。 来了帝都才知道，他从小在这长大，说话自然带着一股京腔。 尤其是撒娇的时候，磁性的嗓音搭配上那腔调，就显得特别撩人。 就好像细细的羽毛一点一点在心口划拉，生出一股股软钝的麻意。 唐雨喜欢听，也禁不住他撒娇。 就是他说什么都会忍不住无脑答应的那种。 所以她酝酿了好大一会儿，不知道把那两个字在心里默默读了多少遍，唇瓣动了动，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老……公……” 说完，脸蹭得一下烧得厉害，埋下小脑袋，简直羞耻得不行。 边炀被这两个字叫得无比熨贴，像极了个顺毛的大狗狗去蹭她的脸，“真好听。” 还想听。 听不够。 “现在可以去学校帮我拿衣服了吧。”她用指尖戳他的肩膀。 “衣服啊。”边炀眉梢扬了下，然后松开抱她的手，走到衣帽间，从柜子里拿出七八件衣服扔在床上，“咱家多得是，不喜欢，就进来慢慢挑。” “……” 唐雨的拳头顿时捏紧了。 先是套，又是衣服。 明明这里有，他还在她面前装，哄她叫老公。 她深深吐了口气，从衣服上抬起的眼睛特别危险的眯起，看他，“有衣服你不早说！” 某人耸了耸肩，语调温温吞吞的，“你也没问呐。” 唐雨：“……” 他指骨抵在唇边，笑声从喉腔溢出。 然后过去把蚕蛹似的小姑娘轻而易举的抱了起来，朝浴室走，边走，还边解释，“这可不怪我，昨晚上我不都说了吗，你老公除了别的优点，还向来思虑周全，那玩意儿我都能备一抽屉，更别说我老婆的衣服了，哦对了，还有内衣，我知道你的尺寸，都买齐放在衣帽间里了，让人放进去之前提前洗好了……” 刚到浴室，不等他说完呢，从他怀里滑下来的小姑娘就推着他的后背，把人往外赶。 浴室的门一关，把他的人和他没说完的话一起关在外边。 边炀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指尖挠了挠额心，很轻的笑了一下。 看来夫妻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的提升。 不过…… “老婆，你衣服和内衣忘了拿进去。” 他从床上拾起一身跟他身上这件颜色很相似的衣服，冷白的指尖勾起内衣，站在浴室外边。 下一秒，浴室门打开，只露出一条纤细白嫩的手臂，把他手上的衣服和内衣一股脑都抢走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紧接着浴室里又扔出来一条薄被。 罩在他脑袋上。 边炀把被子从头上拿掉，浴室里面已经响起了沐浴声。 磨砂玻璃门，玲珑有致的曲线。 以及水声。 边炀舌尖轻抵脸腮，背过身去，把手上的薄被扔床上，脑海里不由自主播放的是昨晚上在浴室的一幕…… 不能再想了，再想难受得还是自己。 唐雨洗漱完，换上衣服，是身偏休闲随性的米白色春季长裙，垂在脚踝的位置，领口也不低，但是脖颈上的吻痕却遮不住。 她用指腹碰了碰，照经验来说，这痕迹起码要一个星期才能完全淡去。 可现在出去怎么见人啊。 她低头咬了咬唇，正想办法呢，不经意间看到了手边的化妆品。 跟她现在用的那套化妆品是一模一样的。 唐雨的心脏“砰”的一声，似乎在放烟花。 他说得那句“你老公向来思虑周全”，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这间婚房即便没有她的参与，可处处都是她的存在。 衣服，鞋子，化妆品，浴巾牙刷，甚至一些她没想到的东西，这里都有……一切一切都为她准备着。 就好像……只为等她来。 —— 吻痕用遮瑕是能挡一些，但依旧能看清。 唐雨想了想，把遮瑕放回去，干脆不遮了。 为什么要遮。 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交往了两年多，昨晚上的求婚仪式更是全校皆知。 而他们也要在五月中旬结婚了。 他们是正大光明的关系。 唐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粉白，唇色殷红，眼神清澈，她就这样看了一会儿，似在透过镜子里的自己，去看内心清晰的想法和欲望。 她喜欢和他接吻，喜欢他的亲近，喜欢和他做任何事，而这种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唐雨对着自己笑了下，涂了点保湿的水乳，就从浴室出去了。 卧室里，边炀已经不在了。 她出去到小客厅的位置，也没看到他，但是昨晚他送的礼物还被孤伶伶的扔在沙发上。 唐雨拾起木盒，缓缓挑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条手链。 上面坠满颜色各异、形状各异的不规则宝石，像是天然形成的，没有经过机械切割，保持着最纯粹的模样，偏偏大大小小的组合在一起，竟然没有一点违和感，精致的像她在博物馆看到的艺术品，透着股神秘的异域风情。 她满心满眼的扎进学业里，不关注珠宝首饰。 一开始他送的东西，她还欢喜的佩戴几天，后来送得太多太频繁，就放盒子里不戴了。 但脖子里一直挂着十八岁他在凉城送她的生日礼物，是那条星月项链。 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直到朱嫜指着她盒子里其中一条项链，淡淡的说，“这条跟前几天新闻上嘉德拍卖行那条压轴粉钻项链一模一样。” 当时朱嫜正巧看了这新闻。 而朱嫜提到的那条项链，她那天刚收到，正准备像从前一样塞进盒子里吃灰…… 唐雨那时候才知道，他这些年送的东西，嘴上说着没几个钱，样样都贵得离谱。 她把东西还回去，他却一本正经的说，“在我们家的传统里，送出去的礼物如果被退回来，那就是连我这个人也拒绝的意思。” 还用看渣女一样的眼神看她，幽幽的说，“宝宝，你是不要我了吗。” 她只好把东西拿回来，路上顺便买了个保险箱放家属院里。 之后边炀送什么，她往里面锁什么。 在给她买珠宝这件事上，他似乎抱有极大的热情。 截止到今天，她已经买了三个保险箱了…… 唐雨捏了捏眉心，把手链从里面拿出来，往手腕上一戴，然后去找边炀。 他人就在隔壁的书房处理文件，瞧见小姑娘光着脚站在门口，凝着眉头把她抱起来，放在他刚才坐的转椅上。 “地上凉，别光脚。” 指尖挠了下她的脚心，让她长长记性。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抱着膝盖躲开，就见他出去后拎着一双鞋回来，半蹲在她脚边，给她穿上。 唐雨在他眼前晃了晃皓白的手腕子，上面的宝石手链熠熠生辉。 “谢谢你送的礼物，很喜欢。” 边炀起身，手臂撑在椅子扶手，似笑非笑的问她，“那跟我这件礼物比起来，哪个更喜欢？” 唐雨推他的肩膀，“正经点。” 她盘坐在椅子上，眼睛轻轻一转，跟他打商量，“既然这是我们的婚房，那我的东西是不是要搬过来？” “当然。”他用指尖蹭她的脸颊，很软。 她眨眼，“那些保险箱也搬过来吧。” 边炀垂着眼睫笑，“你想放哪都行。”牵着小姑娘的手到衣帽间。 上下两层，合计一百多平。 顶头香槟色探照射灯明亮，打在茶色镜门上，琳琅满目的鞋包衣帽和高定服装在光晕下流动，折射点点星耀。 最中央摆放了几个玻璃柜，昂贵的腕表、袖扣以及领带都在其中。 唐雨眼皮一跳，一度以为到了某个商场。 见挨着玻璃柜还有几个空柜子，并不知道这是为她专门留出的珠宝柜，她心念一动，马上说，“就把你送我的东西放在这吧，这块地留给我。” 边炀落下一声轻笑，从后环住她，嗓音勾得她耳尖发麻，“宝宝，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我觉得你很想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嗯，开心。” 唐雨讪笑，视线心虚的往别地儿飘。 她哪里是这么想的，是觉得那些珠宝烫手。 要是哪个贼盯上她，绝对能一夜暴富。 还是放在这里安全点…… ------------ 第203章 是我忽然想抱你了 边炀要带她去的地方是边家墓园。 他说，想带她看看母亲。 昨晚上一场雨洗了天际，此刻有太阳高悬着，缀着几朵云，显得有点寂寥。 唐雨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空旷而肃穆。 将捧着的白桔梗轻轻放在墓碑前，她静静的看着上面的女人，是戚明宛最漂亮的年纪。 她的笑容很美，似可以安抚人心，有荡涤一切污浊的力量。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是两年前每个来参加追悼会的人都知道的一句话，是戚明宛的人生信条。 正因为她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离别苦，和戚明洲自小相依为命，所以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最苦最难的一条路，并在这条路上走到极致，在从医的二十二年里，挽回了成千上万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边炀弯腰，用纸巾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牵着唐雨的手没有松开，声音低哑，“妈，这就是我一直跟您提过的唐雨，我们下个月要结婚了，特意带她来见见您。” 唐雨紧了紧握住他的手，恭敬的弯腰，“阿姨好，我是唐雨。” 边炀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故意逗她，“宝宝，得改口了。” 唐雨脸颊红了红，然后对着照片，很轻的喊了一声，“妈。” 边炀眼里的光软得一塌糊涂，晃了晃她的手，垂眼瞧着照片懒懒的笑，“还是您好使，我哄了半天才肯叫我一声老公，对着您，张口就叫了。” “边炀，你别当着妈的面胡说！” 唐雨面皮一热，赶紧拍他的胳膊提醒。 边炀的手臂混不吝的搭在她肩上，“怕什么，要是我妈看到我们这么恩爱，她肯定高兴啊。” 唐雨任由他揽着，对照片上的女人嗓音软软的开口，一字一顿，像是誓言，“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边炀的。” “宝宝。”他的嗓音缠绵悱恻，“你这话，是专门说给我妈听的漂亮话还是真心实意的，算数吗？” “算数。”她声音低软，“每个字都算数。” 边炀散漫的垂眼，“真的？” “真的。” 然后他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什么，下一秒，就被小姑娘面红耳赤的推开。 “边炀！” 看她气呼呼的小脸绷起来又止不住脸红的模样，边炀笑得肩膀耸动。 偏偏他还说，“宝宝别害羞，非礼勿听，我妈肯定听不见。” 刚才他在她耳边低语：既然要照顾他，那一定得照顾到方方面面，比如照顾一下……夫妻生活。 唐雨瞪着他，“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边炀眉眼含笑，“好，不这样了，别生我的气。”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先去车上等我，好不好？” 她看了眼墓碑，又看他，轻轻点头。 走到墓园的尽头回身，她看到边炀身影孤寂的蹲在墓碑前，同照片上的女人说着什么。 唐雨眼眶酸了酸，低头，擦去泪水，离开了墓园。 “妈，她是不是很可爱。”看着照片上温婉的女人，他唇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小雨是个好女孩。” “如果你还活着，见到她的话，一定也会喜欢她。” 在微风里，骄阳下，他低声，“我很爱她。” “很爱很爱。” “将来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像您和爸一样，相互成长，相互信任，相互扶持，一直相爱。” “说起来我爸。”他唇角动了动，长睫轻轻颤动。 周围寂静无声。 片刻后，声线干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昨晚上他喝多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把我舅当成了您，抱着我舅委屈的求了好几遍，求他别生气，我舅都烦死了。” “因为每次他喝多了，您都不让他睡卧室，这习惯，这些年他一直都记得，所以啊，他害怕你不让他进卧室。” 墓碑清理的干干净净，附近连落叶都没有，一想就是边城昨晚又来过的。 边炀嗓音带着沙沙的哑，“中午的时候，我接到王叔的电话，才知道今个早上他在您房间里呼吸碱中毒了，王叔说，是偷偷哭的，把自己哭晕过了，现在躺在医院里……” “他头发白了好多，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背地里都在您房间偷偷哭，不让别人知道……” “妈……”边炀轻声，“您不是最疼他的吗，他这身坏毛病，可都是您惯出来的。” 指尖拂过照片，“您能不能给他托个梦，让他别这样了……” 眼泪砸在地面上。 他低笑，“我可惯不了他。” —— 从墓园回来，他的眼眶有些红，但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 唐雨坐在副驾驶上，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没什么情绪，但握着方向盘的五指收得很紧，指骨微微泛白。 过红绿灯的时候，唐雨解开安全带，侧身抱住他，把他的脑袋按在肩膀上。 “还有四十秒。” “边炀，我们抱一会儿。” 他默不作声的把自己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怎么了？” 唐雨细白的手指有些迟缓的穿过他的发丝，轻轻揉了揉，“没什么，是我忽然想抱你了。” “大概是因为天气很好。”她语气缓慢，像是谈心，让人平静，“又或是因为今天的你很帅。” 边炀哑声，“我哪天不帅啊。” “所以每天都要抱。”她回，把他搂得紧了些，“就当是奖励我吧。” 边炀默不作声的把自己陷得更深，贪婪的嗅着属于她的气息。 甜甜的有种果香，混杂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气息。 像是有他的烙印。 四十秒过后，绿灯亮起。 她缓缓的松开他，重新系上安全带。 边炀握着方向盘发动车，腾出一只手来和她牵着，指腹抚过她拇指上的戒指，“这是母亲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唐雨神色微滞。 “她临去世前，在病房里戴着呼吸机，亲手为我一点一点雕刻的婚戒。” “告诉我父亲说，她看不到我结婚了，想以这种方式，祝我和未来的妻子幸福。” 而他的妻子是她。 “所以，宝宝，我们也算收到了母亲的祝福，不算遗憾。” 他说。 唐雨鼻尖泛酸的低头，看着那枚戒指，眼圈不知何时红了一片。 她轻轻呢喃，“谢谢妈。” 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珍惜这枚戒指，更珍惜边炀。 也希望这句话能随风一起送入天堂。 ------------ 第204章 再给他些时间吧 车子缓缓停在医院的停车场。 边炀和唐雨还未到病房，就在门口听见了吵闹的声音——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是秦祁，边城最好的兄弟，我们穿开裆裤在大院里满地跑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又怎么懂我们之间的友谊，他不可能不想见我的，你们都给我让开！” “不好意思，秦先生，边总吩咐过，不准您进来。” 那人被赶了，还粗着嗓门，理直气壮，“这不可能，你们肯定听错了！他不可能赶我的，就让我进去吧……” 说着就推搡保镖，硬往里面闯。 保镖也知道他的身份，不能下重手，于是几个人就在走廊里吵吵闹闹的。 唐雨看得莫名，边炀跟她轻声解释，“这是秦明裕的爹，前两年跟爸闹了点矛盾，还没和好。” 唐雨看着那边闹腾腾的场面，缓缓点了下头。 边炀牵着她的手往那边走，“秦伯伯，这是怎么了。” 秦祁见到他，立刻扬起和善的笑容，“阿炀来了，臭小子一眨眼长这么大了，没想到都要结婚了。” 然后视线落在他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漂漂亮亮的站在那，模样挺乖的，尤其一双眼睛，明亮又干净。 在功利沉浮的圈子里待久了，这样澄净的眼睛很少见。 唐雨随边炀的称呼，温静礼貌的叫了声，“秦伯伯好。” “好好。”秦祁满意的点点头。 “秦伯伯，您这是？”边炀低头，扫了眼地上的大包小提，都是些补品礼盒，还有秦祁后背的那根藤条，唇角微微抽了下。 秦祁轻咳两声，大概也是觉得丢人，把藤条从后背默默拿下来，“你爸。”他指了指病房，压低了点儿声音，怕里面的人听见，“心眼小得要命，因为那件事，两年都没搭理我了，这不，我听说他又住院了，特意来看看他。” 说起来，秦祁还挺委屈的。 明明两年前被一拳打进医院的是他，结果呢，生气两年的却是边城！ 平常他们吵几天也就算了，过不了多久，双方各自找个台阶，各自往下走，什么事都能云淡风轻。 可那次不一样，硝烟持续到了今天，历经两年零四个月！ 边炀结婚的消息，还是秦明裕跟他说的呢。 这请帖迟迟没往他家送，秦祁实在憋不住了，这不，又登门了。 可边城也太不讲理了，台阶都搭到他跟前了，他一脚踹开不说，还让保镖拦住他。 秦祁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在政坛屹立多年，地位也算是泰山级别。 谁不给他好声好气的说话？偏偏边城，把他面子扒光了，里子露出来他还得抽两下。 边炀哭笑不得，“所以秦伯伯，您这是来……”扫了眼那藤条，略微挑眉，“负荆请罪？” 秦祁讪讪，“也可以这么说吧。” 要是这次还不成，他就用这荆条把边城抽成陀螺！ “你给评评理，你伯伯这做的相当厚道了吧？我对谁这样过？也就是对你爸。” 秦祁叹气，“其实，我也知道当时那种情况，我说那些话不大中听，可不也是为了他好吗，你妈去世后，你爸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看得难受，公司也不弄了，家也不要了，连你也不管了，整天活得行尸走肉，我是想着再给他找个伴吧，起码能照顾照顾他，谁知道他上来给我一拳……” 那一拳把他打得差点去见弟妹。 边炀抿了抿唇角，默不作声。 唐雨轻轻回握了下他的手，边炀回过神，朝秦祁笑，“秦伯伯，我知道您是好心，我爸性格倔，但关于我妈的事儿……谁劝都没用。”他轻声，“再给他些时间吧。” 秦祁还想说点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目光扫过唐雨，眸中闪过一丝情绪。 他把边炀叫到一边去，有些贴己话想跟他单独说。 边炀让唐雨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一会儿，跟秦祁来到走廊尽头的露台。 秦祁拍了拍边炀的肩膀，开门见山，“阿炀，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伯伯眼里，你就跟我亲儿子一样，听说你创业又结婚，事业和爱情都顺当，伯伯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 边炀笑，“我明白的。” “你爸这个人被你妈惯坏了，孩子脾性，做什么都随心所欲，考虑得不是那么周全。”秦祁有所顾虑的说，“明裕把小雨那孩子的背景跟我说了点，小姑娘吃得苦头多，能走到帝都来不容易……” “但结婚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儿，还是两个家庭的事。” 说完，就瞧见边炀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些许。 秦祁马上笑，“别生气，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拆散你们，是有个想法，你先听听。” 边炀抿唇，掀眸看他。 秦祁缓缓开口，“这圈子向来踩低捧高、趋炎附势，人人的眼睛都能长到了头顶去，你出生就是边家唯一的儿子，身边的人自然对你众星捧月、唯你是瞻，可一旦你跌下了、摔倒了，也有的是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你会承担这些，你的妻子自然也要承担这些，甚至因为她的家世背景，会比你承担的更多。” “那些人表面上歆羡她嫁给你，嫁入豪门，说着漂亮动听的话，实际上指不定会在背地里使什么绊子，做些下三滥的手段，让她处处难堪。” 听到这些，边炀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攥紧，“我不会让她经历那些。” “你看得见的时候她不会，你看不见的时候呢？”秦祁语重心长，“你母亲嫁到边家前，你知道她走了多难的路吗。” “当初，你爷爷奶奶已经为你爸订了一门姻亲，你爸为了你妈，违背了父母意愿，执意跟那家人解除婚约，那家人抵不过边城最终退了婚，可咽不下去的那口气却全洒在你母亲身上了，你母亲没背景没人脉，几次三番的被那家人针对，你父亲在的时候，她是安然无恙，可你父亲总有看不见的时候……能发生什么，我就算不说，想必你也应该知道……” 边炀捏紧的手指泛白，低垂下的眉眼，遮住了眼底的阴郁和凉薄。 “那些曲折的路，前人已经走了一遍，你们就不要再走了。” 气氛有些凝重，秦祁爽朗的笑起来，缓和气氛，“我秦家，在帝都好歹有点身份地位，起码没人敢对我秦家的人指手画脚的。” 他说，“那孩子我看着喜欢，明裕私底下还一直喊她妹妹，别说，我听着还挺顺耳，不如真给他当个妹妹吧，我收她当个干女儿。” 边炀抬起的眼眸里，晃动着异样的情绪，“秦伯伯……” 秦祁笑，“不着急回复，你跟你姑娘商量商量，还有你爸，这次我找他也是因为这事，结果他还不肯见我。” 说到这，他就吹胡子瞪眼，“小时候替他背黑锅我还挨了好几顿打呢，合着他个没良心的全给忘了！” ------------ 第205章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从露台出来，走廊里是空的。 边炀没瞧见唐雨，心头一紧，跑过去问守在病房门口的保镖。 “刚跟我一起来的女孩呢？” 保镖马上回，“少爷，唐小姐跟戚先生去楼下买东西了，托我给您留话，说她马上就回来。” 边炀悬起来的心才慢慢放下。 秦祁把他的情绪尽收眼底，这孩子打小就挺桀骜不驯的，比别的孩子都早熟一些，向来一副轻世傲物的做派，这会儿不过是没瞧见小姑娘，就紧张担心成这个样子，看来是真喜欢唐雨那姑娘。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和你爸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秦祁拍了拍边炀的肩膀。 边炀把他送到电梯口，“秦伯伯，您慢走，我会向父亲转告您的心意的。” 秦祁缓缓点头，电梯合上。 边炀拿出手机，给唐雨发微信。 得到回复后，他才收起手机，抬步朝病房走。 病房里，边城脑袋上依旧蒙着一块白布，直挺挺得躺在那。 边炀眼皮跳了一下。 要不是先前经历过一次，这会儿又要被他吓死。 过去把他脑袋上的白被子掀开。 边城闭着的眼睛睁开，瞪圆，“你怎么来了。” 边炀把秦祁送来的补品放在地上，将病床的倾斜度往上摇了一点，还往边城背后塞了个枕头，“爹都进医院了，我这当儿子的不来，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边城瞧见地上那堆的东西，表情嫌弃，“怎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拿进来了，扔出去。” 边炀抽出椅子，往上面随意一坐，“两年了，您也该闹够了，您跟秦伯伯大半辈子的交情，可别让你自个儿作没了。” “谁稀罕他。”边城提了提嗓门，“老子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朋友，他排老几，还显着他了。” 边炀哼笑，“真不稀罕？” 边城，“稀罕个屁。” “不稀罕您还暗地里帮秦伯伯挤兑那些针对他的人？” 这些边炀都知道，就是懒得戳穿，“别硬撑着了，一把年纪还学电视上相爱相杀，也就是我妈和秦伯伯能忍得了你。” 边城闻言拾起柜子的苹果砸他，被边炀习以为常的接住。 “你个臭小子，连你爹也敢编排！” 边炀扔着苹果玩，懒洋洋的看他一眼，“刚才秦伯伯跟我说，小时候他替你背黑锅挨了好几顿打呢，要我说，你们就握手言欢，这事儿就算抵消了。” 边城靠在枕头上，哼了一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也好意思提，他替我背黑锅挨打？我还替他背黑锅被叫了还几次家长呢！” 边炀失笑，“原来你们打小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顿了顿，边炀轻声，“刚才秦伯伯说，要收小雨做干女儿，这样以后在圈子里能少点麻烦。” 听到这话，边城不吭声了。 片刻后，才不情不愿的承认，“他这人……想得是比我周全。” 边城没什么家世观念，但也清楚，有些时候身不由己。 秦家历代从政的，虽然不比边家有钱，可在京圈的地位强悍。 要是唐雨对外能有这层关系在，别的不说，起码能让某些人自动屏退。 “这样一来，咱们家可欠秦家一人情。”边炀修长匀称的手指拿着水果刀削苹果，“这人情得你还。” 边城瞪眼，“怎么就我还了？受益的可是你和你媳妇儿。” “错了。”边炀头也没抬，慢条斯理的说，“受益的是你儿子和你儿媳妇，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欠的不就是你欠的吗。” “……” 这话把边城气得没脾气。 安静了一会儿，边城看他，“钱够吗。” 边炀往后靠在椅子上，挑眉，“你指的是哪方面。” 讲实在的，他不大习惯跟边炀正儿八经的说话。 从前有明宛在其中斡旋，气氛还算融洽，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气氛莫名干巴巴的。 边城没好气，“还能什么方面，让你来边氏你不来，非要去创业，还搞什么风投，这不得烧钱啊。” 边炀笑了下，没吱声。 “三十亿够不够？” 边城特像财大气粗的金主，直接甩手给他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 边炀接了，在指尖把玩着这张卡，“才三十亿，小气了点吧，我还给你削了个苹果呢。” 边城白眼，“你一破苹果换老子三十亿，还说我小气，我看你是欠抽了！” 边炀温吞的笑，“那我多给你削几个苹果成不成。” “……” 边城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儿就来气。 边炀跟他开玩笑的，把卡放桌子上，“放心，我不缺钱，缺钱肯定第一时间找你，现在公司进展得挺顺利的，流动资金也够。” “我递出去的东西，就没收回来的道理。”边城把卡扔回他身上，“既然你公司不缺钱，那就留着办婚礼，给我往最风光的规格办，排场给我搞足了，别辱没我边家的脸面。” “人家都是父母操持子女的婚礼，怎么到你这了，就让我一个人办了？”边炀挺不满意的，“你赶紧把自己养好了，爬起来给我准备婚礼，我刚创业，得忙公司的事儿，还得跟小雨约会、试婚纱礼服，我哪有时间操持这些。” 边城气得不轻，“老子也有公司要忙，哪有功夫管你！” 这哪是儿子啊，是讨债鬼吧！ 边炀可不管，“那你就忙里抽空呗。” “你怎么这么烦啊！”边城只恨没这个儿子，“我这还在医院躺着你，你就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心疼我！” 病房里瞬间变得安静无声。 边炀抿唇，哑着嗓音附和，“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妈最宝贝的是你，我排第二，她会忘了我的生日，却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弄好，才递给他，笑，“所以爸，照顾好自己，要不然我妈在天上不安心的。” 边城眼眶蓦地一酸，骂了句，“我老婆当然把我放在第一位了，就你还跟我争地位，你争得过吗。”别开脸，把眼泪偷偷抹去，他咬了口苹果，说，“多切几个，老子爱吃。” 边炀笑，“好，多吃点养足精神，筹备你儿子的婚礼。” “臭小子……” ------------ 第206章 特会顺杆儿爬 医院外，戚明洲和唐雨坐在街边一张长椅上，手里各自捧着一杯热咖啡。 对面是川流不息的车流。 此时正是洋槐花盛开的季节，鼻息间都是暖沁的香气。 “我姐最喜欢这个季节。”戚明洲伸手，掌心落了片洋槐花的残瓣，“好像每年只有这个季节，帝都才添了几分烟火气。” 唐雨偏头看他，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问了出来，“戚叔叔，您找我下来不是为了买什么东西，而是有话想跟我说吧。” 戚明洲笑了笑，镜框下的眸色温和，“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声谢谢，但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国外，再加上你的学业繁忙，就没有碰到双方都合适的机会。” 他郑重的开口，“小雨，谢谢你当时的坚持。” 唐雨连忙摇头，“戚叔叔，我当时也有很大的问题，把这件事重新翻出来，无异于揭开您的伤疤，是我太唐突了。” “你没错。”戚明洲抿了口咖啡，目光很远，“在腐烂伤口覆上一层纱布，佯装视而不见，伤口只会溃烂得越来越深，想要从过去走出来，躲着没有用，只有揭开伤口，一点点的对症下药，人和伤口才会痊愈。” “我姐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两个，一个不懂得怎么处理父子关系，一个又常常得理不饶人，我姐工作又忙，经常顾不上两头，这两人见面就争、就吵。”戚明洲失笑，“我是真没想到，他们父子俩有一天安安静静的坐在一间房里，能好好谈一件事的。” 唐雨弯唇，“叔叔和边炀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实际上都很挂念对方。” “不是这样的。”戚明洲摇头，“是你教会了阿炀怎么处理父子关系。” 他看着小姑娘缓声道，“或者应该说，是你让他拥有了将心比心的能力。” “正因为他有了深爱的人。”戚明洲说，“阿炀才能真切的体会到他父亲失去爱人时的无力和悲伤。” 唐雨抿着唇瓣，“叔叔一直很难过。” “现在比从前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戚明洲笑，“这多亏了你。” “阿炀和你结婚，我和他父亲一点都不担心了，现在啊，也只有你能管得了他。” 对此，戚明洲有些心得，“有一点，就是千万别惯着他，他这人惯会蹬鼻子上脸。” 哪有舅舅这么说外甥的，唐雨忍不住笑，“我会注意的。” 两个人正说着边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嗓音—— “舅，你在我未婚妻面前说我坏话，这样合适吗。” 两人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边炀双臂抱胸，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戚明洲摸了摸鼻尖，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类似心虚的表情。 “那个，我上去看看你爸，他现在肯定哭鼻子呢，就不打扰你们小情侣约会了。” 说完，戚明洲就笑着走了。 唐雨侧过身，眨了眨眼看边炀，“叔叔没事吧？” 边炀坐在戚明洲刚才的位置，顺势伸手把小姑娘揽进怀里。 “他活蹦乱跳，好得很，下午就能出院了。” “倒是你。”指尖散漫的在她肩膀上搭着，他舌尖痞里痞气的抵了抵脸腮，告诉小姑娘，“别听我舅瞎说，什么蹬鼻子上脸，我可没有，我这人打小就谦虚，乖得要命，就得惯着，越惯越乖。” 唐雨忍着笑，虽然明显不信，面儿上却应，“好，我不听戚叔叔的，我只听你的。” 边炀被顺毛得很舒坦，掌心落她脑袋上揉了揉，“唐小雨真好。” 被夸真好的小姑娘，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边炀也真好。” 边炀眉梢随即扬起, “我这么好，不给个奖励？” 唐雨：“……” “你也说我好，那是不是也得给我个奖励？”她慢吞吞的学着他的话。 话刚说完，唇上就落了一吻。 唐雨被亲的有点懵，而边炀脸上的笑意压根藏不住，“喏，这就是奖励。” 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唇，下巴轻抬，笑得又野又坏，“该你兑奖了。” 唐雨额心跳了下。 戚叔叔说得没错，他何止有点蹬鼻子上脸，还特会顺杆儿爬。 唐雨不亲他，觉得有点上当受骗，边炀捏着她下巴，有些遗憾的强行兑了奖。 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小姑娘捂住嘴巴，眼睛水汪汪的瞪着他，生动得要命。 边炀盯着她舔了舔唇瓣，似乎还有残留的咖啡香气。 他会顺杆儿爬，也会见好收。 一察觉她有点要算账的苗头，态度瞬间端正，正儿八经的要说紧事，成功转移了话题。 唐雨听说要当秦明裕的妹妹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因为她对秦家……压根儿不了解。 边炀跟她认真的解释，“秦伯伯认你当干女儿，没有别的意思，宝宝，我也从来没觉得家世背景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但有了这层身份，确实能挡掉不少闲言碎语和一些臭鱼烂虾，多一些保护你的人。”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垂下的眼睫在眼底落了片小小的阴影，“可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也可以拒绝。” 唐雨看进他的眼睛里，想了一会儿，弯着眉眼，“这么说，以后我要叫秦明裕哥哥了吗。” 听到这话，后知后觉的边炀愣在那里。 真要是认成干女儿了，名义上，秦明裕就是他大舅子了？！ 边炀忽然好气。 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算了，那小子不配。” “我这就拒绝了！” 边炀马上拿出手机，被唐雨的手按下。 她笑得肚子疼，眼里蒙了层薄薄的水汽，“别啊，这样一来我就多了一些亲人，没什么不好的啊。” 她只有爷爷奶奶，要是能多一些亲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更重要的是，那是边炀特别信任的人，她自然心无芥蒂。 可边炀皱眉，多少有点不爽，“可我不想叫秦明裕大舅哥！” 明明一开始他担心她心里不舒服来着，现在唐雨还得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以后我们各论各的。” 边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 秦明裕管他叫炀哥，管唐雨叫嫂子，唐雨管秦明裕叫哥，边炀管秦明裕叫小弟…… 他很轻的啧了一声，“很难接受。” 唐雨还在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笑了，再笑我亲你了。” 她顿时绷住脸，不敢笑了。 边炀舌尖抵了下脸腮，危险的眯起眼睛，“就这么不想让我亲？” “唐小雨，你继续笑，让我亲一下。” 小姑娘拔腿就跑，边炀快步追上去。 “唐小雨，你能耐了，还敢跑，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扛回家。” 小姑娘一听跑得更快了。 ------------ 第207章 宝贝蛋 秦家认干女儿的事儿，在圈内火速传开。 据说当时，清北的一众院长还是见证人呢。 而秦家这边刚结束，边家就以三书六礼跟老两口和秦家订下唐雨。 订婚那天的排场很大，车队停满了一整条街。 边氏旗下产业众多，边城这人又高调，恨不得想让全帝都知道他儿子要结婚了。 那张扬的做派更是向所有人宣布了边家对未过门的儿媳重视程度。 可边城嘴硬，还不承认，他给的理由是，“老子这些年随出去的礼金都能置办一个公司了，这次不收，更待何时！不得把全帝都的豪门权贵都通知一遍？” 婚礼安排在五月中下旬的二十号。 距离婚礼只有不到一个月，边炀和唐雨特别忙。 拍完婚纱照，边炀就马不停蹄的去了纽约，一个走不开的跨国合作项目，每天几乎都没有睡觉的时间。 唐雨没让他陪着选婚纱，周昭妍她们来陪她选。 店内的光线打得很好，空调开得恰到好处，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将长街的嘈杂隔绝在外。 四个人坐在软塌的沙发上，手边的矮桌上放着各类甜品果饮，正前方是一个走秀一样的二十米的T台。 白色的灯光打在身高腿长的模特身上，模特身上是提前预约国内外著名设计师的私人定制系列婚纱，裙摆层层叠叠，最外层上面缀有细细的钻石，经灯一扫，折出璀璨的光线，满室流光溢彩。 整个婚纱店都清空了，只有她们四人。 经理站在一旁恭敬的为她们服务，专程留意着唐雨的神色。 若是她对一件婚纱多看两眼，经理会立刻给模特打个手势，让她多站一会儿，全方位展示婚纱的设计，若是她兴致缺缺的样子，经理会示意模特走快点。 明明是来选婚纱的，却专门为她搞成了一个秀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统计台上到底展示了多少件婚纱。 这种不用自个儿试穿，就能直观看到每一件婚纱优缺点的感觉，不知道唐雨怎么想，反正周昭妍她们边吃边看，津津有味。 遇到合适的，还兴奋的给出意见，“这件不错啊，鱼尾款式，步步生花，端庄又不失设计感。” 每走一步，裙摆上的粉钻在光线下闪烁耀眼，犹如阳光下的湖边坠了花瓣般，波波粼粼、层层荡漾。 结果她们说得起劲儿，没听到当事人的点评，扭身一看。 小姑娘已经困倦的枕在朱嫜肩膀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周昭妍刻意压低了些声音，偷笑，“看了这么久，是该累了。” “那可不，三个小时过去这还没看完，结婚真是一件力气活。” 李姗姗捏了捏酸痛的后脖颈，不只是唐雨累，连她都累了。 朱嫜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呢，身侧的经理忽然恭敬的说了声。 “边少，您来了。” 不知何时走进来的边炀，此刻站在沙发一侧，低头，正满眼温柔的看着睡着的小姑娘。 眼里只盛得下她一人。 周昭妍和李珊珊她们纷纷起身，边炀弯腰，伸手托住小姑娘的脑袋，在朱嫜起身时，他坐在了唐雨身边，把她的脸颊轻轻放在肩膀上，动作轻柔的像碰触易碎的珍宝。 对三人微微点头，低了低嗓音，“辛苦你们了。” 几个人说话都是压着声儿。 “不辛苦不辛苦！”周昭妍连连摆手。 朱嫜好奇，“炀神，你不是去纽约了吗？” “刚回来。”下了飞机，他就过来了。 李珊珊有意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既然炀神你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给周昭妍和朱嫜使眼色。 周昭妍和朱嫜连连点头，“对对，我们晚上还有课，就先走了。” 边炀略微颔首，“好，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三个人出去，有助理站在门口等着，手里还拎着三个手提袋。 见到她们从店里出来，笑意盈盈的走过去，“周小姐，李小姐，朱小姐，这是边总的一些心意，今天辛苦你们了。” 三人相视一眼，连连摇头，“不辛苦，我们是伴娘，陪新娘试婚纱是应该的。” 她们不肯要那些东西。 因为友情一旦掺杂了利益，就变味了。 而且这两年，唐雨每次参加比赛，明明有更厉害的队友，却执意带上她们三个，甚至发表一些有影响力的论文时，也主动让她们参与进来，除了分到不少奖金，她们还得到了很多署名的机会。 也因为唐雨身上那股劲儿，把她们三个成功卷到了！ 于是每个人拿出十足的干劲儿钻进书海，如今她们宿舍已经把专业前四包揽了！ 不出意外，三人会拿到保研的资格，甚至还有机会出国交流…… 这对她们人生潜移默化的改变和影响，不是金钱可以相提并论的。 助理解释，“你们误会了，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是边总听夫人说你们喜欢吃甜品，专程托我给你们买的巧克力蛋糕。” 周昭妍眼睛一亮，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甜品啊。” 助理笑，“边总知道你们和夫人的关系好，要是用些俗物，反而影响了你们的感情，所以只好用蛋糕聊表心意了。” 助理把手提袋递过去。 三人心里微微触动，不得不说这话说到她们心坎里去了。 几人相视一眼，然后心无负担的接了过来，“那替我们谢谢炀神！” 助理微笑，“好。” 三个人坐在车里，蛋糕的香味甜滋滋的冒出来。 周昭妍抱着手提到感叹，“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谁能想到她开学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就应验了。 朱嫜缓声，“小雨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们也不能拖她后腿，让别人觉得她的伴娘上不了台面，到时候得拿出我们清北的底气来，不能让人看扁了。” 周昭妍摇头晃脑，“那当然了，咱们这些作为娘家人的，都是小雨的后盾。” 李珊珊捏紧拳头，“别忘了我们可都是学法律的。”她说，“谁要是敢欺负小雨，单单我们三个联手就能把他告得裤衩都不剩，更别提小雨还有那么多师兄师姐，还有沈院长呢！” “没错没错。”周昭妍哼哼，“就是炀神也不能欺负我们小雨。” 前边的司机闻言差点没笑死。 不都是吃人嘴软吗？完全没在这三位身上应验啊。 但她们明显思虑过度了，边总哪会欺负夫人，都快当成宝贝蛋了。 ------------ 第208章 真霸道 婚纱店里，边炀让经理拿来一条薄绒毯子，轻轻盖在小姑娘身上。 扫了眼台上，询问，“还有多少件没看完？” 经理也压低声音，都怕惊扰了睡得正香的小姑娘，“边总，还有五十件。” “继续吧。”边炀松散的靠在沙发上，“把音乐关上，声音放轻些。” 经理马上点头，“是。” 然后就看到这一样一幅画面—— 沙发上的男人一手揽着小姑娘，漫不经意的看着T台上的模特，带着审视的目光细细扫过婚纱每一款设计，遇到还不错的，轻抬一下手指，经理便心领神会的记下婚纱的编号。 这几天，唐雨除了备婚，其他时间都在没日没夜的在学法语以及背诵法国律法，要想深入了解各个国家内的国际政治、利益关系和文化差异，沈导说就要完全融入其中，首先是要精通法语。 所以在她记住一件还挺喜欢的婚纱编码后，就迷瞪瞪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朦胧的视线里映着男人精致分明的侧脸，唐雨有些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发现另一只手还被他握在掌心里。 她刚醒，嗓音比平常惺忪温软，全然困惑的表情，似乎还以为在梦里，“边炀？” 边炀的掌心在她脸颊上轻轻抚着，“还困吗，困得话再睡会儿。” 她摇摇头，缓了一会儿清醒不少，坐直身体看他。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得两三天吗。” 边炀弯唇，“大婚在即，归心似箭，合作方看我心不在焉，就把我撵回来了。”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唐雨却看到了他眼底一片青紫。 这几天他肯定都没休息好，就为了早点处理完项目赶回来陪她。 唐雨指尖心疼的碰了碰，“没那么着急的。” 边炀顺势把脸颊在她掌心里蹭了蹭，嗓音哑哑的，“怎么不着急，想你就是最着急的事。” 唐雨也没管身边站着谁，捧着他的脸颊就吻在他的眉心，“我又不会跑，这不乖乖在家等你吗。” 而且他们每天都视频。 她家边炀其实是个粘人精。 粘人精被一个吻安抚到了，低了低眼尾，笑，“你敢跑，打断腿。” 唐雨眼都不眨的说，“边炀学长怎么这么坏。” “我还是不够坏，想了想，就算你跑了，也不舍得打断腿。”他将脸颊埋在她的颈窝当中汲取温度，“只会出去追，追到你累了跑不动了，再一把扛回家。” 唐雨唇角噙着笑，指尖打理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真霸道。” 他在她颈窝里，孩子气的嘀咕，“就霸道。” 经理在一边看得牙疼，真想走。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才开始正儿八经的选婚纱。 这些并不是成品婚纱，婚礼在即，成品婚纱耗费时间，为了凸显效果，才依照唐雨的尺寸赶制出来的展示样衣，每件都独一无二，只呈现出了设计师线稿里的设计亮点，而被选中的婚纱，设计师会根据新人意见，进一步修改设计。 所以就算现在敲定了主婚纱，后续还需要十几个设计师共同加班加点赶制半个月，才能在婚期前赶制出来。 唐雨以为挑完主婚纱就完事了，准备牵着边炀回家休息。 结果经理却说，挑完主婚纱，最好再试一试，另外还有出门纱、迎宾纱和敬酒服没挑呢。 唐雨：“……” “今天先不挑了，明天再继续吧。” 她要带边炀走，他需要休息。 边炀握住她的手用了些力，坐在沙发上没动，微仰起头看她，“去试试吧，我想看宝宝穿婚纱。” 小姑娘坚持要走，还说婚纱要等到婚礼看才有神秘感，他现在看就没惊喜了。 边炀只好顺了她的意，懒洋洋的被她牵了出去。 大一的时候，她就考了驾照，车也没让他开。 等到婚房时，他已经在副驾驶睡着了。 边炀很累，睡得很沉。 过去再忙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在车里睡着过。 在婚纱店的时候，对她都是强撑着精神，这会儿闭上眼，才看到他满脸的疲惫。 唐雨的指尖轻轻抚过的脸颊，解开安全带，调低了些他的座椅，让他平稳的躺下去，就在车上陪他睡。 —— 婚礼前一天，秦明裕要办一场单身派对，圈里面的好友全都来了。 边炀对此兴致缺缺，不大想去。 但毕竟明天就是婚礼了，不好拂了他这名义上‘大舅哥’的面子。 可即便是来了，双腿懒懒一伸，脑袋上盖了外套，也是坐在僻静的角落里睡觉。 秦明裕看不下去了，拿着酒凑过去，把他脸上盖着的衣服拿开。 “炀哥，过了今晚你就是已婚男人了，你还不好好珍惜一下最后的单身时光？跟我们一起狂欢！” 边炀温吞的掠他一眼，“能成功从你们这群单身狗里解脱出来，老子高兴还来不及，珍惜你个鬼。” 秦明裕嘴角一抽，“哎呀，话虽然这么讲，但这也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啊！”接触到边炀扫过来的眼神，他立刻没出息的改了口，“好吧，是你人生中最重要一天的前一天，那你说，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他脑袋凑近了点，瞥了眼四周，很小声的嘀咕，“炀哥，我现在可是你名义上的大舅哥，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好歹给我个面子喝几杯啊。” 边炀长睫徐徐上抬，对上秦明裕可怜巴巴的眼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手，浑身带着一股懒懒恹恹的劲儿把酒杯接过来。 “看在你挺照顾我姑娘的份上，赏你个脸。” 他仰头把酒喝下去，秦明裕顿时喜笑颜开，对身后那些人得意洋洋的炫耀。 “炀哥喝了，我赌赢了，你们全都得喝酒！” 周围人一阵唏嘘，还真赌输了，纷纷仰头喝完了手里的酒。 边炀漫不经心的将视线落在他们这块，“敢情你是拿我打赌呢。” 秦明裕嘿嘿一笑，“你结婚大家都高兴，这不是找个乐子吗。” 连他挑选的几个伴郎都在那喊，“炀哥来一起来玩呗，时间还早呢。” 秦明裕好心提醒他，“在婚前安抚好伴郎，等到接亲的时候，他们才能竭尽全力的帮你接嫂子不是？” 边炀眼皮耷拉着，虽然满脸写着不情愿，过了一会儿还是直起身，朝那群人懒洋洋的走去。 ------------ 第209章 要抱抱 因着他的加入，包厢里爆发一阵欢呼。 坐在卡座里的女生都被那群男生的气氛感染，也跟着欢呼几声，当然也不乏议论。 “我是真没想到，炀哥居然是我们这群人里面结婚最早的那一个，这迫不及待的，连法定年龄都没到就赶紧把人娶进门了，生怕人跑了一样，我还挺好奇那姑娘长什么模样的，能把炀哥迷成这样。” “好像学习还挺厉害的吧，是前两年那个全国状元，我只远远的见过一次，挺漂亮一女孩。” “再漂亮能有映雪姐漂亮呀，我记得映雪姐是不是还给炀哥写过情书呢？” 听到这话，陷入沙发里的姜映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们还好意思提，说得好像当时你们没写过一样。” 几个人吐了吐舌头，“我们那不是跟着瞎起哄吗，炀哥连我们的名字都记不住，不过我们当时真觉得映雪姐能拿下炀哥来着。” 姜家跟边家有过合作，也算是门当户对，所以不少人还挺看好的。 结果那情书依旧被无情的送到了教导处…… 当年姜映雪丢了好大的人，个把月没好意思去上学。 不过现在的姜映雪，倒没觉得这事丢人了。 毕竟事情过去那多年，而且打那以后，她也交了好几个男朋友，很快就把初中的事淡忘了。 姜映雪优雅的抿了口红酒，艳丽的红唇浸染酒酿，更显妩媚。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既然炀哥都结婚了，今后这事都别提了。” “是是是。”几个人也识趣的不再提，顺便聊到她最近的对象。 “映雪姐，你现在的男朋友好像也是清北金融系的，长得还挺好看？有结婚的意愿吗？” “结婚？”姜映雪像听见什么笑话，翻了个白眼，“玩玩而已。” 几人似乎也不意外，“玩玩？看来映雪姐没把他放心上啊。” 姜映雪慵懒的像个波斯猫，“他想通过我挤进这个圈子，我图他长得好年纪轻，暂时有点兴趣而已，各取所需罢了，再说……”她眼线上挑，“这种男的你们见过的还少啊。” “那倒也是。”几人说说笑笑，并不把这当回事。 姜映雪是圈内出了名的猎奇，个把月新鲜感没了，就会物色下一个对象。 倒是那些男人，一旦被带进这个圈子里，见惯了纸醉金迷，一个两个的飘忽所以，渐渐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是什么模样。 —— 边炀被灌了不少酒，眉眼迷离，显然有了醉意。 他把整个会所翻了个遍，靠枕底下、桌子底下、抽屉里都要扒拉两下……嘴里嘟嘟囔囔的要找媳妇。 谁拦着他，他就揍谁。 他们哪是边炀的对手啊，几个人挨了几拳，就捂住脸离他远远的。 现在边炀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谁都不敢拦着了，问秦明裕现在怎么办。 秦明裕也没想到他炀哥喝醉是这样啊！ 还能怎么办，这时候也顾不上婚前一夜不能见面的习俗，只能给炀哥他媳妇打求救电话。 否则他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 唐雨来会所之前，还在家属院自己的房间里看法语书，当时她已经洗过澡，准备看会儿书就要睡觉，为明天的婚礼养足精神的。 电话里秦明裕语气挺急的，唐雨还以为边炀出了什么事，出门比较着急，随便套了身裙子，就打车过来了，连头发都是在车上用头绳随便在脑后松松垮垮的绑了个轻便的丸子头。 到会所包厢的时候，里面吵吵闹闹，还有边炀不大乐意的声音。 “别碰我！” “滚！” 他自己站不稳，还不让人碰。 刚才过去搀扶他的几个公子哥都被推倒在地。 “我媳妇呢，我宝宝呢，你藏到哪里去了？” 边炀把酒倒出来，昂贵的酒酿撒了一地，还弄到了自己身上。 他在酒瓶子里找媳妇，围观的世家子弟和名媛贵女都哭笑不得。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想不到边炀还有这么一面！ 秦明裕扶着自己差点闪了的老腰，这会儿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看到唐雨就跟看到救星似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向她飞速招手。 “嫂子！这里！你快来管管他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站在门口的小姑娘身上，无声打量起来。 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子，裙摆下露出的两条小腿又细又长，温静的站在那里，就跟天边刚下凡的仙女似的，明明脸上什么妆容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不成样子，可身上那股子恬静淡然的书卷气，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一下子把包厢里浓妆艳抹的女孩们衬托得似乎有点俗气。 她澄净见底的目光只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的边炀身上。 人群不知为何自动分开一条路。 唐雨越过苦着一张脸的秦明裕，径直走到边炀跟前。 “喝醉了？” 声音细细软软的，很轻。 抬起手把边炀手里的酒瓶拿走，放在桌子上。 刚才还闹腾的边炀忽然安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在外边如何轻世傲物，这会儿却跟个讨不到糖的小孩一样，委屈巴巴的张开双臂，把将近一米九的自个儿弯着身子埋在小姑娘的脖颈里蹭，“老婆。” 他娇声娇气的，“要抱抱。” 周围的人集体“咦”了一声。 牙龈都开始隐隐作痛，酸的。 这还是我高冷而不可一世的炀哥吗？跟调包了似的，忒不值钱的样子。 结果埋在小姑娘脖颈里的人似乎听到了这声嫌弃，慢吞吞的抬起眼帘，视线不带温度的扫过所有看热闹的人，薄薄的内褶下是毫不遮掩的冷光。 顿时，所有人若无其事的挠挠头，脚尖蹭蹭地面，偶尔交流交流国际形势，开始忙碌起来。 屋子里到处都是烟火气，沸腾得不像样子，可他眼里的情绪始终很淡，冷冷清清的，跟他们隔绝成两个世界似的，只有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时，眸色才添了几分热度，那样子怕人忽然间消失不见一样。 他睫毛很长，颤动着的眼睫，弄得她很痒。 小姑娘碰了碰脖颈的地方，将下巴垫在他的肩颈上，然后掌心安抚似的划过他的后背，柔声问，“是不是难受？想吐吗？” 他晃晃脑袋，“不想。” 他还说，“是想你了。” ------------ 第210章 亲我一下就能彻底痊愈了 唐雨很轻的笑了下，“傻不傻，明天就能见了呀。” “明天？”后知后觉的从小姑娘颈窝里直起身子，他神情有些迷茫的样子，“为什么是明天？” 唐雨耐心的解释，“因为明天我们要结婚了。” 结婚。 听见这个词，他马上笑起来，脸上多了几分少年气，“嗯，结婚。” 唐雨抱他的时候，被他衬衫上沾染的酒酿弄湿了点，没怎么在意，四处看他有没有受伤的地方，没检查出来，就偏头问秦明裕，“哥，边炀伤到哪了吗？” 秦明裕扶着腰，身边的两个公子哥捂住脸，还有个公子哥眼圈都是紫色的。 “嫂子，你看到底谁像受伤的样子？我们这里的人哪一个是他的对手啊。” 唐雨松了口气，“那就好。” 秦明裕：“……”好吧，无人在意他的死活。 可当事人不这么说，他还恶人先告状，“宝宝，他们欺负我。” 秦明裕以及鼻青脸肿的众人：“？” 边炀哼唧，“我受伤了。” 唐雨立马又把他检查一遍，没有半点伤痕，“哪里不舒服？” 他可怜巴巴的举起手，“这里疼。”打人打得手疼。 唐雨握着他的手来回看了好几遍，他的手指白皙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匀称，没有一点伤痕。 可他非说这里疼，唐雨没办法了，就捧着他的手轻轻呼气。 跟哄小孩子一样，说呼呼就不疼了。 果不其然，他弯腰凑到她的面前，眼眸里闪烁碎光，深邃又眷恋的看着她，“不疼了。” 唐雨笑起来。 他还不满意，“可是还没痊愈。” 唐雨：“……” “你再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能彻底痊愈了。” 围观群众：“……”艹！ 这绝对不是他们炀哥！ 转身去质问秦明裕，炀哥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然而秦明裕完全是一张习以为常的冷漠脸。 终于不是他一人被虐狗的场面了。 小姑娘却信了，在他的手背上很轻的吻了一下，然后目光盈盈的问他，“痊愈了吗。” 边炀指腹轻轻蹭过她吻的地方，是满足的样子，“痊愈了。” 小姑娘也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边炀很乖的点点头，“回家。” 然后任由小姑娘乖顺的牵起手。 走到秦明裕跟前的时候，唐雨抱歉的说，“哥，给你添麻烦了。” 在外人面前，她就管他叫哥。 秦明裕摆手，“嫂子，你这是说得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看了眼尚且醉意朦胧的边炀，“就是炀哥这样，你能招呼得了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一听这话，就跟有人抢他的宝贝一样，边炀马上把小姑娘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秦明裕。 秦明裕怕挨打，赶紧往后跳了一步，完全防备的姿态。 唐雨晃了晃边炀的手，示意让他安静会儿，才对秦明裕摇摇头，“没事，我回去喂他点蜂蜜水就好了。” 秦明裕还被某人盯着，挺吓人的，他摸了摸鼻尖，“那好吧，嫂子，你慢点开车。” 唐雨点头，把边炀的一只手臂架在肩膀上，另一只细软的手去扶他的腰。 边炀顺从的靠在她身上，慢吞吞的跟她离开了包厢。 等人彻底走了，一个公子哥才上前好笑的打趣。 “明裕哥，你们家这称呼还挺别致啊，你管她叫嫂子，她管你叫哥。” 他不说，秦明裕还不觉得有啥，毕竟已经习惯了。 经他这么一说，秦明裕也觉得怪怪的。 那公子哥笑得不行，“论起来，你这干妹妹也应该叫我一声哥，你说我以后是叫嫂子好，还是叫妹妹好？” 秦明裕瞥他一眼，然后微笑，“你要是活腻歪了，可以试试当着炀哥的面叫她妹妹。” 公子哥一听这话，脸色顿时讪讪起来，“你可真敢坑我。” —— 包厢闹剧收场时，秦语微并不在现场。 她正在洗手间里补妆，就听见外边走廊里几个女人闲言碎语。 “炀哥要娶的那女人，我看很一般啊，这种场合连个妆都不化，听说她家庭不好，是乡下来的，也就是被炀哥看上了才飞上枝头变凤凰，要是炀哥那天玩腻了，说踹也就踹了，没了这层身份，她还是个乡下女。” “这种穷人家的女儿心机最深了，没点手段，能把炀哥哄得团团转？你看炀哥被她迷得，快神魂颠倒了。” “男人嘛，一开始都图新鲜，用不了几年新鲜感没了，自然就离婚了，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呗。” “你说的也是，这年头女人谁都想嫁豪门，可最后能待下去的真没几个。” 秦语微对着镜子慢条斯理的涂完口红，“吧嗒”一声，将盖子合好。 拾起银色手包，离开卫生间，径直站在走廊里那两个女人跟前。 两个女人一看见她，脸上的嘲弄顿时没了，变得恭恭敬敬的，“秦小姐好。” 秦语微毫不避讳的，居高临下的打量这两人。 哦，想起来了，某个家族里的私生女。 前段时间在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你们两个这妆化得挺好啊。” 两个女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夸她们的，赶紧恭维，“秦小姐，我们化得再好也不如秦小姐天生丽质，我们跟您一比什么都不是。” 秦语微撩了撩长发，“别误会，我可没夸你们，只是想说。”语气一顿，轻蔑的扫了眼她们两个，“你们两个这妆化得就跟扑克牌里的大小王似的，怎么都是一副小丑做派。” 两个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秦语微双臂抱胸，轻慢的哼了声，“人家再怎么样，也是清北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是法律行业数一数二的人才，你们两个高中都没上完，整天就指望着你们那个小三妈问你那养情人的爹伸手要个三瓜俩枣才能过活的东西，搁这装什么豪门名媛呢，还点评起人家来了，就算人家将来离婚了，也能自力更生，靠自己生活，你们呢？狗拱门帘的东西，全凭一张嘴？” 两个女人被骂的抬不起头，胸腔里憋了一团气，可又不敢骂回去。 毕竟她们私生女的身份，本就上不了台面，要是闹到家里去，说得罪了秦家的人，怕是再也无法立足了。 这就歇菜了？ 秦语微还没骂够呢，吊着眼尾瞧她们，“再说了，她现在是我干妹妹，骂她就是骂我们老秦家的人，胆子真够肥的啊，是觉得我秦家好欺负？” 一听这话，两个女人脸色倏的发白，连连摇头。 低声下气的样子，哪还有刚才背后嘀咕人的劲头。 “秦小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您了！” 说完，两个人落荒而逃，连头都不敢回。 “一群踩低捧高的玩意儿。”秦语微嫌恶的淬了一口，扭头，就看到秦明裕在不远处看着，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她脸色不自然的把头发别在耳后。 秦明裕走过来，似笑非笑的，“姐，你怎么还帮着小雨妹妹说话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我以前哪样了？”秦语微瞥他。 秦明裕耸耸肩，“两年前你头一次见小雨妹妹的时候，可瞧不上人家了，还给人一张卡让人跟炀哥分手呢。” 秦语微想起来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个屁。” 至今她还能想起当时唐雨对她说的那些话，看她时坚定不移的眼神，不知道比那些肮脏玩意儿强多少倍。 而且这两年发生的事，她又不是眼瞎。 唐雨在学校里多优秀，她一个只是偶尔经过清北的圈外人都略知一二。 小姑娘没有被这个圈子的纸醉金迷所污染，也没有在边炀的纵容里迷失方向，反而没受到任何影响似的，专注自己的学业，卯着劲儿的往上走。 正如唐雨自己所说，如果她配不上，那她就努力去配，去到他的位置。 而且她爹又不是傻子，会随便在外边认干女儿的，在此之前，必定已经把唐雨的品性提前摸清楚了。 连她爹都放心，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秦语微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如果知道她名下那所公司，未来某天全靠唐雨跟人跨国打了两个月的官司才救了回来，她现在能说更多好听的话。 “总归，我又不是什么毒妇，只要阿炀过得幸福，我这当姐姐的，自然也开心。” 秦明裕听到这话，给他姐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我姐，这心胸，这格局，要么说你是秦家的中流砥柱呢。” 秦语微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拍开，“得了吧你，明天你不是伴郎吗，好好准备准备，一身酒味，恶心死了。” 她撞开秦明裕的肩膀，踩着高跟鞋，潇洒的走了。 秦明裕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 还行啊。 比一身酒气的边炀，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忽然有点担心炀哥喝这么多，明天一早该不会醒不来吧…… ------------ 第211章 我们私奔吧 这么晚了，要是把边炀送到竹溪园，这醉醺醺的样子，肯定少不了边城一顿骂。 唐雨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带回婚房。 然后给秦明裕留了微信，让他明天来婚房接人。 路上车窗落了半扇，经风一吹，边炀的酒劲儿醒了大半。 他按了按眉心，驾驶座的小姑娘正握着方向盘，行云流水的倒车入库。 他手肘懒散的搭在车窗上，就这个姿势支着下颌，目光灼灼的看她。 不知何时，他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这样大方漂亮了。 想起先前被个小明星甩了的江家少爷跟他哭诉，“炀哥，我把我从小到大攒得零花钱全用来捧她了，生怕缺了她的衣食，还偷拿我爸收藏的古董去卖，给她买房子好豪车，我用了一年时间，亲手把一个十八线的小模特打造成如今活跃在屏幕上的顶流。 然后呢，呵呵，知道我被家里赶出来，扭头她就攀上了另一个高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己磨的剑，捅人才锋利，反正我这辈子不会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 那天他格外不舒服，回去就把这事当玩笑一样讲给唐雨听。 当时，他姑娘正窝在阳台上的沙发里看书，听到这话，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后，就对他招了招手。 边炀脱掉外套，慢吞吞的走过去，她很自然的窝进他怀里，翻开书的一页，让他读。 他的嗓音缓慢的读出那句话—— “Maybe there are five thOUSand flOWerS iUSt like yOU in the WOrld, bUt Only yOU are my UniqUe rOSe.” 【也许世上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唐雨亲了亲他的下巴，嗓音软软的给他起了个外号。 ——她叫他“边玫瑰”，说他像玫瑰花一样娇气。 那天，边炀把人按在沙发上，身体力行的告诉了她，他到底娇不娇气。 唐雨停好车，从驾驶座下来，钻进副驾驶给他解开安全带，搂住他的腰身，本想借力把人搀下去的，结果男人的手蓦地搭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轻而易举的把她按入了怀里。 脸颊贴着他的心脏。 鼻息间是他身上清冽的香气，混杂着一些酒酿迷醉的味道。 边炀咬她的耳垂，缠绵悱恻的叫她，“宝宝。” 唐雨耳边痒痒的，下意识的往后躲，被他一双手臂锢得很紧，她只能乖乖的应，“嗯。” 他抱着她蹭了会儿，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她的唇瓣，吻在上面的时候，嗓音哑哑的说，“想让你睡我。” “……” 窗外的月光温柔，车库里的感应灯早已熄灭。 这个季节的晚风还很凉，空气却因着他炙热的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 唐雨语调轻轻的，“结婚前一晚得分开睡，这是规矩，要不然不吉利，我得回去。” 边炀抱着她不肯松手，“规矩是管别人的，管不着我们，你别走。” 唐雨双手轻轻圈住他的颈窝，哄了句，“别闹。” 他从她颈窝里掀开眼，薄唇贴着她的耳廓，忽然来了句，“我们私奔吧。” “……” “私奔到一个没有规矩的地方。”他明明不醉了，却在说一些醉人的话，“这样我们今天晚上就不用分开了。” 然后把座位蓦地调低，搂着小姑娘的腰，让她跨坐在了他身上。 唐雨被他掐住了腰身，双手不得不撑在他的胸前稳住身体，而他另一只手已经从她裙摆里伸了进去。 “边炀。” 他的腕表和手链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皮肤，凉得她轻轻吸气。 隔着衣服握住他为非作歹的大手，她很认真的样子，“不许胡闹。” 他像做错事般的眼尾泛红的看她，略有些凌乱的发丝落进了眼睛里。 唐雨拨了拨他的发丝，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所以，你是不想娶我了吗。” 他灼热的视线牢牢的锁住她的脸庞，指腹摩挲着她腰上的软肉，喉结缓慢的滚动着，“想。”想得要死。 可越是这样看着她，就越会想把她藏起来，藏到一个任何人都看不见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只有他一个人能知道她的好。 “那就乖乖回去睡觉。” 她伸手捏捏他的脸颊，却被他握住了手。 边炀咬着她的指尖，齿尖在她指腹上细细的磨，似电流窜进她的身体里，激起一阵战栗。 “要是我听话的话。”他目光凝着她，磁性微烫的声音诱惑般的说，“能睡我吗。” 唐雨被他这样盯着，他眼底的欲念完完全全展露给她，向她索欢。 她拒绝不了边炀任何事。 他喜欢，她就会给。 更别提此时，他这样缠人、勾人。 她轻轻吐气，做了好大会儿思想建设后，抬起他的手腕，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随后难以启齿的问他，“半个小时成吗？” 半个小时后回家应该也不迟。 他眼睛微微亮起，握住她腰肢的手稍稍收紧几分，唐雨还没等到回复，就被他掀开了裙摆。 车库寂静一片，偶尔传出来的女孩压抑的轻吟，平白在寂静中放大。 温度在节节攀升，似将繁星都燃成了玫瑰。 小姑娘黏黏糊糊的攀在他肩颈上提醒，“够了。” 他把唇落在她薄汗淋漓的锁骨，烙了一片温度，“还不够。” “骗子……” 几缕黏湿的长发粘在脸侧，小姑娘哑着嗓子骂他。 低哑的笑声从咽喉滚出，他的神经末梢都软了，抚上她的头发，然后将她的下颌轻轻抬起，慢慢厮磨着她的唇瓣。 “宝贝儿，我可没答应。” 他像醇厚的酒酿一样裹挟她，穿透她，势必要她身上每一处沾染他的气息。 她在他的身前用力挠出几道指印。 黑色劳斯莱斯犹如掷进了湖里，将黑夜晃动起一圈圈的涟漪。 —— 唐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醒来时，就在家属院里了。 凌晨四点，她浑身酸软，被周昭妍几个从床上拖起来，然后像个布娃娃似的被化妆师和造型师摆弄着。 连后续的堵门游戏环节，小姑娘都在打哈欠，懒倦得不行，任由周昭妍她们闹腾。 直到伴郎们找到了高跟鞋，边炀半蹲在她面前，冷白的指尖捏了捏小姑娘莹润的小脚丫，她好像才回过神来。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一起荒诞的，怎么他却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而她的黑眼圈，化妆师用遮瑕膏遮了好几层才堪堪遮住！ 唐雨鼓了鼓腮，不配合穿鞋，还用脚丫子踢他。 边炀用指尖挠她的脚心，让她不得不求饶，这才把鞋给穿好。 把人从房间抱出去的时候，唐雨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伸手不轻不重的掐他的腰。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昨晚上我怎么回来的？” 边炀眉梢一扬，很淡定的说，“昨晚你把我抓伤了，我叫了救护车，顺便让救护车把你送回来的。” ------------ 第212章 私奔 唐雨双手虚虚的环在他的脖颈上，怀里的捧花，是爷爷院子里种盛开的芍药，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以及弯起的唇瓣。 他随性散漫惯了，除了重要的会议和场合需要穿西装外，平日里总是一身松松垮垮的休闲装，很少像今天这样把自己打扮的像个精致的新郎官，连往后梳的头发都是极有层次感的纹理，举手投足之间， 那股玩世不恭的清贵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额，不对，他就是今天的新郎。 她捧着这束芍药，送情郎。 唐雨是从家属院出嫁的，院子内外挤满了围观的学生。 在边炀把人抱出去后，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被那么多人围观的场合，确实不适合算账…… 唐雨低下眉眼，小声嘀咕，“回去再拷问你。” 边炀低头瞧了他漂亮的小姑娘，眉眼温柔得不像话，“好，回去任凭夫人处置。” 新娘被小心翼翼的抱进婚车里，缓缓开动。 街道上望不见尾的豪车紧随其后，场面十分壮观。 婚礼是在边氏名下僻静的庄园里举行的，入席的都是名流政要。 关乎着边家的体面，流程自然繁琐，处处盛大。 穿着婚纱的小姑娘强撑着精神，走完最后的仪式，然后在伴娘的陪伴下去更衣间换造型。 她昏昏沉沉的靠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折腾发型和妆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伴娘汪晴刚准备叫醒唐雨，这会儿要脱掉主婚纱，准备换成敬酒服了。 边炀推开门走进来。 “不用了，你们出去吧。” 他看着椅子上昏睡的小姑娘轻声道，话语间的温柔清晰可见。 伴娘们相视一眼，迟疑，“可是马上就要到敬酒的时间了。”再不换衣服，就来不及了。 “没关系。”边炀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再等等。” 他看着几位伴娘，弯唇，“今天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汪晴和周昭妍她们相视一眼，离开了房间。 边炀双手穿过小姑娘的腿弯，直接打横抱着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平稳的放在房间里的沙发上。 指腹划过她白皙的脸颊，确实把她累到了，从头到尾她没有一点反应，倦意明显，睡得很香。 边炀这样看了一会儿，他姑娘很漂亮，他早就知道。 去迎亲那会儿，推开门就看到她穿着纯白婚纱坐在床上的样子，那一刻，他甚至来不及好好欣赏，只有一种把所有人统统赶出去，这样好看的姑娘只能留他一个人看的冲动，但还是忍下来了。 因为他的小姑娘迟早有一天会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 届时，所有人都会目睹她的风采。 而他，只会是其中一员。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姑娘的眼睛里，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这是她昨晚上自己说的。 当然，也是他哄着她说的。 边炀锁上门，摆弄着小姑娘的身子，让她以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上，然后剥荔枝似的把白白嫩嫩的她从层层叠叠的婚纱里剥出来，露出的光洁莹白的后背上，是昨晚情动时他留下的痕迹。 她昨晚上嘀咕说，不能留在锁骨的位置，明天要穿婚纱的。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落在她的后背，她的腰身，还有她的腿根上了…… 边炀的目光寸寸扫过身下的小姑娘，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了下。 每一处痕迹，似乎就对应着一个场景，在他脑海里影影绰绰的播放出来。 唐雨感觉身上痒痒的，她迷茫的睁开眼睛，就看到边炀正在轻手轻脚的给她穿衣服。 而穿得衣服不是敬酒服，而是一身再为舒适不过的休闲装。 “你给我换的？” 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问他，眼角还有些困倦的水光。 边炀屈膝蹲在她面前，脱掉小姑娘的水晶高跟鞋，随手扔到一边去，瞧瞧，什么破鞋子，都把他姑娘的脚后跟磨红了。 掌心在发红的地方缓慢的揉了一会儿，才拾起地上拖鞋，套在她白嫩嫩的脚丫子上。 “你怎么给我弄成这样子了。”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化妆师做的造型全散了，乌黑的秀发披散下来，什么装饰都没有了。 边炀表情依旧懒懒散散的，“这样就挺好的。” 比起那些装饰，他更喜欢小姑娘不化妆的样子。 最好在他面前，连衣服都不用穿。 唐雨拾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有点着急了，“那待会儿敬酒怎么办！” 边炀笑着把抱枕接过来，随手扔回沙发上，然后弯下身子，用指腹蹭了蹭小姑娘的脸颊，“那就不敬了呗，还能怎么办。” “边炀！”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面露急切，已经来不及了。 刚起身去找化妆师，准备亡羊补牢。 手腕被他牢牢攥住，他牵着她的手二话不说的往外走。 唐雨没挣开，“流程还没走完呢，你要带我去哪啊？” 他伸手揽住小姑娘一截纤细的腰，温吞的吐出两个字，“私奔。” 边炀不是开玩笑，他给边城发了条微信，就带着小姑娘逃婚了。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反观身边的边炀，脸上随意的盖了张报纸，倒是一脸淡定的在闭目养神，只不过他没睡着，用指腹轻轻捻着她的拇指，一下又一下的，像是在玩儿一样。 “我们这样也太任性了吧，叔叔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她有点担心，不是有点，是非常担心。 报纸下的边炀，眼皮子都没掀开，“不要低估我爸的办事能力，我们要对他抱有信心。” 唐雨：“……” 她掀开他脸上的报纸，捏了捏眉心，“你认真点。” 边炀缓缓的掀开眼眸，侧身过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好笑，“宝宝，那不是叔叔了，是咱爸。” 她把他的手推开，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真的，咱们这样，叔……是咱爸，他肯定会生气的。” “他一年到头生得气还少？不差这一次。” 边炀不慌不乱的剥了个荔枝塞进她嘴里，看她腮帮子鼓鼓的，就觉得可爱，“别担心，宝宝，他日子过得那么无聊，就当是给咱爸这无聊的生活里添点起伏，说不定，他回头还得感激咱们呢。” 而庄园里，边城看到边炀发来的微信，简直暴跳如雷。 【爸，你儿子带着你儿媳妇去度蜜月了，拜拜^O^】 最后那个表情符，差点把他气晕过去。 这么一大摊子人等着他敬酒，结果全扔给他了！ 边城马上派人把整个庄园搜了个遍，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一查才知道，人家小两口早就坐上飞往意大利的航班了。 真是个大孝子！ ------------ 第213章 大结局 边炀说要带她去度蜜月。 还说有这个时间，与其在庄园里假笑迎合，倒不如牵着媳妇儿四处流浪。 于是他们去了世界上唯一没有汽车和马路的城市，感受水城威尼斯的浪漫； 去了布达佩斯，畅游在多瑙河之上，吹着金色大厦的晚风； 又站在波斯鲁斯海峡上，去看地中海和黑海交织的海； 还去看了冰岛的塞里雅兰瀑布，拎着两瓶啤酒，并肩坐在RaUfarhfn村子前看绚烂极光…… 他说，有生之年，要跟她一起看世界。 在外边足足游荡了一个月，边炀才恋恋不舍的把小姑娘送到法国跟沈院长汇合。 交接的时候，沈院长不满的哼了好几声。 因为明明定好的时间是六月初，结果呢，边炀愣是推三阻四的延迟了好几天，还振振有词的说蜜月就是蜜月，一天都不能差，好说歹说的让他宽限几天。 临到机场分别，边炀拉着小姑娘的手不放，显得他像个拆散鸳鸯的坏老头。 在沈导第六次催促后，唐雨尴尬的把边炀的手掰开，跟他说再见。 “三个月我就回去了，乖乖在家等我。” 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柔软的发顶。 边炀掀动眼眸瞧她，拖着尾音，“那三个月以后你还爱我吗。” 唐雨闻言笑了下，笑得柔软，“爱。” 他心满意足了。 大厅里广播里正播放他乘坐的航班已经登机的消息。 边炀忽而握住小姑娘的颈窝，将她拉入怀里，掌心贴着她的脸颊，深深的吻上她的唇瓣。 明明蜜月的每一天，他们都如此亲密，却怎么都吻不够。 吻了好久，周围的人都在看。 或羡慕，或憧憬，或祝福。 正好的阳光从候机大厅的玻璃里透进来，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男人的双臂抱着她的身子，而女孩踮起脚尖，迎合着他的吻。 好像这样抱着，就可以将自己融入对方，就可以天长地久。 而时间太久，广播已经在叫他的名字了。 边炀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中有些藏起来的雾气，喉咙沙哑，“我会乖乖等你的。” 她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闷闷的“嗯”了一声。 边炀转身离开，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舍不得了。 一直到边炀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处，她还怔怔的站在那里不动。 沈院长看不下去了，“不过就是三个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是很坏的老头吗，回去还能让你们离婚啊！” 唐雨缓慢的收回视线，用手背擦掉眼泪，轻轻汲气，“老师，你不懂。” 沈院长不服气，“我怎么不懂啊！老师也年轻过，从你们这阶段走过来的！” 唐雨眼眶红红的看他，“老师，那你跟师母分别的时候就不难过吗。” 沈院长哼哼，“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又不是不回去了。” 当然，他是不可能告诉徒弟，走得时候，他手帕都哭湿了一条，最后被媳妇赶出去的。 唐雨点点头，眼神坚定，“老师放心，我会早点完成这次学术交流，让您和师母尽快团圆的。” “话说得好听，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次来法国，是唐雨自己要求的。 毕竟她说，养边炀太费钱了，要多赚些钱养他。 而寻常的民事官司律师费并不高，所以她选择走国际法学这条路。 沈院长曾经是法国最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带过的那么多学生里，也曾有学生走这条路的，但最后半道都放弃了，无外乎这条路太难走。 当听到唐雨的志愿后，他惊奇了片刻后，就给她挑选了几个小众赛道。 第一个要带来她的地方就是法国。 —— 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在法国进修之后，沈导觉得她还有‘压榨’的潜力，自作主张的替她申请了哈佛大学法律系读博。 而把她安顿妥当后，就飞回国内，任由她在哈佛自生自灭。 沈院长说了，这是为了培养她独立自主的能力。 其实唐雨知道，老师是想师母了，还吃不惯这边的饭。 把她放在这，是赶着回去办理退休手续…… 时光荏苒，唐雨拿到哈佛的博士证书，再次回到帝都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唐雨拒绝了全球顶尖律所的Offer，同她在哈佛和巴黎大学结识的好友，几人计划合伙在国内开一家跨国律师事务所，目前已经注册了公司。 这个季节，帝都正是烈日炎炎。 唐雨拎着行李从机场出来，电话响了起来，是汪晴打来的。 “小雨，你回国了吗？” 她结婚那会儿，汪晴也是伴娘之一。 她和边炀半道‘私奔’后庄园发生的事，还是汪晴告诉她的。 “嗯。”飞机上要冷一些，她身上还穿着长及膝盖的烟灰色风衣，没有系纽扣，松松垮垮的敞开着，里面是件白色的雪纺衬衫，脚底下是一双长筒靴子，包裹着细长的小腿，只有露出的腿弯处那抹肌肤白得晃眼。 她随手把风吹开的长发往后撩，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国内比她想象还要热，“刚落地不久。” “我也来帝都发展了，什么时候碰一面？” 唐雨墨镜下的眼帘低垂着，打开蓝牙耳机，跟她说着话的功夫，划开屏幕，找到微信里‘老公’的备注，“等我领完证。” 然后指尖缓慢的打字：【民政局见。】 汪晴算算时间，意味深长的笑了声，“你是掐着时间来的？这么迫不及待？” 唐雨唇角微扬，蓬松的发丝也被风吹开，在光下染了层很淡的光晕。 没注意到周围不少男士在若有若无的瞟她。 明明这女孩连个唇膏都没涂，还带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可总觉得她应该漂亮得要命，身上弥散出来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松弛感和慵懒，很夺目。 “没办法。”她嗓音轻软，“出去的时间太久，只能用这种方法哄了。” 汪晴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的相处方式，“那行，不过有个八卦想跟你说，我实在忍不住到见面的时候跟你分享了。” 有个男士走到唐雨面前。 她略微抬眸，询问那人，“什么事？” 汪晴还以为再跟她说话呢，马上说了那八卦，“前几天我回了趟凉城，去咱们高中转了一圈，你是不知道咱们学校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那围墙加高得跟监狱一样，上面还弄了电网！还有门禁，相当严格，要不是我打电话叫了在学校里的熟人把我领进去，我都进不去咱们高中。” 自从唐雨那事爆出来后，凉城所有高中都不允许外校人员随意进出了。 就连摄像头也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然，也有学生不乏怨声载道，觉得没有人权和隐私，可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他们小命的。 她还没八卦完呢，听见手机里传来—— “小姐，能加个微信吗，我也刚从波士顿回来的，我们还挺有缘分，不如交个朋友？” 汪晴顿时在耳机里尖叫，“小雨，你又被要微信了？” 唐雨扯了下唇角，习以为常的抬起手，上面的婚戒熠熠生辉，“不好意思，已婚，家里管得严。” 那男人看到婚戒，微微怔忪，随即有些失望的笑了下，然后转身离开。 汪晴在电话里狂笑，“你这是被要了多少次微信才练出来这么熟练的话术。” 唐雨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去。 汪晴打趣，“要你微信那人长什么样啊？” 唐雨，“没注意。” “行吧，你眼里只有你老公。” 唐雨笑了笑，不置可否，“你继续说。” 她已经有很久没听到过凉城的事了。 “哦哦，除了学校，咱们那个班主任你还记得吧，孙雪敏，当初你考上清北的时候，按照道理讲，学校要给班主任发奖金的，可不知道哪位英雄举报她跟学生家长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证据确凿，这事，当时在凉城闹得人尽皆知，学校就把她开除了，教育局还作废了她的教师资格证，她在凉城混不下去，就去别的地方了，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唐雨的身子往后靠，闭目养神。 “还有范越彬的爸爸不是警察吗，后来事情爆出后，他也被警局开除了。” “刘耀杰家里的生意也被人针对了一样，两家人在凉城都混不下去，都搬走了。” 汪晴感慨，“我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感觉凉城的天都通透了。” 唐雨倒是没多大情绪起伏。 这些事好像已经离她很远了。 已经牵不起她任何情绪。 落下半扇车窗，有风进来。 她的耳环被吹得微微晃动，几缕发丝撩在脸侧。 帝都洋槐树是独特的风景，在阳光下慵懒的伸展枝叶，偶尔几片叶子落下，打着旋儿的落下。 他还没回微信，是没看到吗。 车子缓缓的停在民政局门口。 唐雨付了车钱，拎着行李箱，薄瘦的后背闲散的靠在槐树上。 她上下刷新屏幕界面，跟汪晴说，“我到了，见面聊。” 汪晴打趣，“那就祝你们新婚愉快！” 唐雨笑了下，挂断电话，忽而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她缓慢的抬头，墨镜被他摘掉。 四目相对。 时间匆匆，盛夏未央。 可眼里依旧全然都是他的样子。 其实在哈佛这一年里，他们几乎每个月都见面。 不是她飞回国，就是他飞过去。 他们的爱意本就浓烈到无处安放，又是新婚小别，歇斯底里的爱都觉得不够，一个月见一次哪能行。 树荫下，暖风里。 骄阳高悬，云海沉浮。 唐雨微仰起头，露出漂亮的笑容，眼泪却缓慢的从眼眶里滚落一滴。 “户口本和身份证带了吗？” 他似乎刚从某个会议赶过来，身上还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 比之过去一年，他精致的俊脸似乎没什么变化，周身的气场却成熟稳重了很多。 边炀抬起手，指腹蹭掉她脸颊那滴眼泪，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灼热，“带了。” 她牵过他的手，二话不说的往民政局里面走。 “领证。” 走完一系列流程，从民政局出来，唐雨举着两个红本本看。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一点都不激动，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就好像有没有这个本子，对他们都没有任何影响。 刚看了一会儿，红本本就被边炀没收了。 他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似乎不大放心她的样子。 唐雨的手背在身后，眉眼弯弯的朝他笑，“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我们边炀的生日，还是我们领证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没有礼物呢。” 她从包里拿出两个礼物盒。 在哈佛的这一年里，她边上学，边接了不少跨国经济纠纷案。 这些礼物是她用律师费买的。 “宝宝，你是想先拆左手边的礼物，还是先拆右手边的礼物呢？” 她有哄他的意思。 毕竟每次见面，时间也就一两天，还没腻歪够，就被她赶走了。 他委屈得要死，又不敢耽误她学习。 边炀漆黑的眼眸瞬也不瞬的凝着她，冷白的指尖捏抬起小姑娘的下巴，另一只手拢过她纤细的腰身，把她往怀里带。 “两件礼物？” 边炀忽而冷笑一声，把她拦腰扛了起来，唐雨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看过来。 就见男人一手拎着她的行李箱，一手毫不费力扛着她，就往车边走，“老子就不能拆三个？” 三个？ 唐雨愣了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脸蹭得一下爆红。 他把她也当成礼物之一了！ 唐雨还在试图讲道理，“边炀！你冷静一下！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找个餐厅，好好的先交流一下感情？” 边炀扯唇，没搭理她。 她被塞进车里，男人修长的手指摸上衬衣领口，稍稍用力，扯开灰色的领带扔在她身上，旋即躬身，慢条斯理的系上她的安全带，侵略的眼神始终一错不错的盯着她。 比之一年前，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更强了。 灼热的掌心托起小姑娘的脸，又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 他眉宇间带着两分野性，“宝贝，比起餐厅，床、阳台、浴室、书房、泳池……都能很好的交流感情，你说呢？” 她生生的咽了口唾沫，攥紧的掌心微微潮热。 想夺门而出！ 想跑…… 可跑，是跑不掉了。 因为是心甘情愿的纵溺，纵然粉身碎骨也无须拯救。 她的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唇瓣贴了贴他微凉的唇瓣，“阿炀，生日快乐。” 就如那年你对我的祝福。 ——年年如愿，岁岁长安。 （正文完） ------------ 完结感言~ 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这是我写的第一本校园题材的文，终于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同时今天也是我和我先生的结婚纪念日~ 很多读者让我接着往下写，可我觉得关于唐雨和边炀写到这里也足够了，因为比起生儿育女，更重要的是先做好自己。 他们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大的世界要看，这些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过如果有后续的话，我会在微博里通知哒～另外新书设定什么的，也会发微博，宝子们可以关注一下哦（搜索笔名即可）～ 我其实很喜欢写完结感言，虽然唠唠叨叨的，可像是在与无数个陌生有趣的灵魂触碰，每次总能获得一些新的心得，得到一些新的体会。 写这本书之前，我挺犹豫的，其实是不太受欢迎的题材，也没有尝试写过，只是因为微博上接二连三的看到了校园暴力的新闻，被打、被砍、被杀等等话题很沉重，我一个常年写霸总的人，实在不想碰这类偏现实的题材，可是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写了……因为我也经历过校园暴力，我很小就在寄宿学校上学，因为是转校生，对方带头孤立我，把我堵在厕所里威胁我，把我晒在阳台上的被子扔下楼……不过我很庆幸，我居然能如此顽强乐观的走到了现在，真的好厉害！ 不是所有人看到这个题材都有代入感，看到有些评论说小雨懦弱，我其实还觉得挺庆幸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他们过得很幸福，这样就好！ 也有很多读者私信我，向我倾诉他们所经历的校园暴力，我每每看到后，心生无助，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们，只能一遍遍的鼓励他们要勇敢！ 《被讨厌的勇气》里有一段话我很喜欢：“纵使被说坏话，被讨厌，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因为对方如何看待你，那是对方的课题。” 这是文雅一点的说法，通俗的讲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就会成为别人的裤衩，别人放什么屁你都得兜着。 所以大胆点吧，没心没肺点吧，肆意洒脱点吧，对那些对你指指点点的人，说一句“去特么的吧”！ 我也祈祷每个经历过正在这样事情的朋友或者没有自救能力的朋友，能有个像边炀一样的盖世英雄拯救，人生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困惑与自救之间来回摆荡起伏才是常态。如果没有人拉你一把，那就自己做那个人，成为边炀，成为自己的那道光，把自己拉出深渊，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永远的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可以成为任何样子的自己，只要我想！’。 另外再引荐一下我另外两个女鹅和女婿： 《任意妄想》又名《嘘！他肆意沉沦》：裴妄VS沈意，一个够骚，一个超绝！ 《枕上摇曳》：沈肆VS林疏棠，一个够撩，一个够拽！ 最后希望唐雨和边炀能同这个炽热的夏天一样，烙印在每一个读者的青春里。 此时风光正好，祝愿今年的考生在这个夏天： 拨云见日，一路繁花，万事胜意。 春风得意马蹄疾，世界将因你的旗开得胜，而更加绚烂。 ------------ 第二卷：番外 ------------ 婚后番外（1） 刚创办的律所在帝都没那么好混，一般大型跨国公司都有成熟的律师合作团队且合作多年，不会轻易更改代理律所。 而小公司投入多且利润不高。 所以唐雨和两个合伙人瞄准的是帝都中型规模的跨国公司。 经过一个月，她终于磨下来一份代理合同，从酒店出去。 经过走廊的时候，某个包厢门没关紧，漏了条缝隙，里面传来几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搭腔。 “再怎么样他都是一个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公司创办两三年，哪有什么经验和根基，倒不如换一家成熟一点的公司。” 唐雨没有偷听的习惯，也没有当回事儿，继续往前走。 直到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个名字，才缓缓停下来脚步。 “话虽然这么说，可边炀他家有钱啊，就算他公司最后黄了，背后不还有他爹撑着呢吗，更别说……” 那人声音小了点，“咱们交情深，我跟你交个底儿，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其实我这项目跟提交的项目书里的东西根本不一样，你也知道，这几年行情不好，我公司已经没什么流动资金了，搞出来这么个项目就是想圈一笔钱来运转公司的，所以这项目最后是死是活或者跟谁合作都没关系，只要能骗个人进来投钱，我就赚了。” 好友震惊，“万一边炀去你公司考察不全都露馅儿了？” 那人喝了口酒，“我已经让开发先仿了个国外的产品原型出来，应该能糊弄过去。”然后无所谓的笑笑，“毕竟我也算他的长辈，他肯定想不到我会骗他，这笔钱呢，就算是我给他上课，他交的学费吧。” “你这人真是……就不怕最后他爸找你算账啊，边城那脾气挺爆的。” 那人理直气壮，“找我算账也没用啊，反正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闹到法院我也占理！再说，投资失败的比比皆是，谁能保证投资的行业就一定赚钱？到时候我大可以说市场不景气，无法运营下去不就得了。” 里面继续说些什么，唐雨没再听，只是站在门口，抬起手敲了两下包厢的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 他们还以为是送酒的服务员，谁知道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小姑娘。 小姑娘本就漂亮，淡淡的妆容更显精致文雅，烫了卷的发丝随性的披散在肩膀上，不显妩媚，倒透出几分利落的干练，往那安安静静的站着，就是一道让人生不出邪念的风景。 “你谁啊？”中年男人眯着眼打量她。 唐雨扬起微笑，“你们好，我是炽炀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 律师事务所都来酒店推销了？ 不耐烦的摆摆手，“不需要！我们不需要！你出去！” 唐雨站着没动，但是笑容收敛了许多，从容的开口，“既然你们没兴趣了解，那就容我自己进行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唐雨，刚回国，法律博士，专攻经济案件，当然，你们可能对我不大了解，没关系，但你们一定知道清北大学法律系的沈旻院长，嗯，他是我的老师，也一定听说过金都事务所，嗯，我的师兄师姐是创办人之一。” 两个人的表情顿时微微变化。 且不说沈旻院长名声在外，是国内经济律最高水平标杆，就是金都事务所也是声名远扬，里面各个都是在法律行业惹不起的大人物。 中年男人轻咳一声，这次态度好转了很多，“唐小姐是吧？我们不需要代理律师。” 唐雨，“我来不是问你们需不需要的。”莞尔一笑，“是觉得将来我们可能有在法院见面的可能，所以来提前认识一下。” 从包里拿出一份律所介绍，放在两人面前的酒桌上。 两人翻开律所的简介，律所刚成立不久，介绍其实就一页，后边全是律师的介绍，至于唐雨那一页……他们往后翻啊翻，这履历比他们的创业经历都长。 不只是把国内奖项拿了个遍，甚至哈佛读博期间就在全球性质的法律比赛里拿了不少含金量的金奖，还在顶级律所里实习……这履历简直碾压他们公司的代理律师。 小姑娘淡淡说，“这是我和律所的简历，请你们过目。” 两个从简历上抬头，连连摆手，客客气气的，“唐小姐的履历这么强悍，刚才是我们唐突了，以后我们要是需要这方面的法律咨询，一定优先考虑炽炀律师事务所。” “您误会了。”她略微抬起下颌，“我来是想说，我现在是边炀的代理律师。” 两人瞬间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呢，小姑娘接着说，“对了。” 她话锋一转，骤冷的语调似提醒，“忘了告诉你们，我还是边炀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 嗓音轻轻软软的却透着一股强势。 两人目光错愕的望着她。 她提唇，“我很期待跟贵公司的律师团队能在法院一战。” 说完，唐雨转身离开了包厢。 留下的两个人足足愣了很久。 边炀晚上应酬喝多了，给她打了电话，唐雨从酒店离开后就去接他。 车子缓慢的停在会所外，她从车里下来，后背靠在车旁。 还未到夏至的帝都就已经热了起来，好在晚上有风，还算清凉。 手机在掌心翻转了两下，没等到边炀，便划开手机，刚准备拨出去他的电话，边炀几人就从会所走了出来。 他显然喝了不少酒，有人扶着他的胳膊，身影踉跄。 唐雨把手机收起来，快步过去扶着他，还没走近，边炀就挣开了身边人，醉醺醺的样子朝她扑过去喊老婆。 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唐雨扶稳他的腰，皱眉，“怎么喝这么多？” 其实一起喝酒的客户都喝了不少，各个东倒西歪的，都是助理扶着的。 助理各个都苦哈哈的，“合作谈成了，大家一高兴，都喝了不少酒。” 那几个老总还要拉着边炀喝。 边炀趁人不注意，在她耳边嘀咕，“这群老东西太能喝了，我不装醉，他们能拉着我能喝到天亮，宝宝，快带我走。” 唐雨一听这个就不担心了，然后淡定跟那些助理说，“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开车。” “好的唐小姐。” 唐雨扶着边炀朝车边走。 外人看来他靠在她肩膀上，脑袋一蹭一蹭的，像喝多了的样子，实际上在贴着她的耳边说情话呢。 “宝宝，走路要牵着我。” 他没喝醉，但喝得也不少，嗓音的调调拖得很长。 像撒娇。 唐雨无奈，“已经在扶着你了。” “不管，得牵。”他强势和她十指相扣，“贵重物品要随身携带。” 唐雨听得好笑，然后闷笑着顺了他的意思，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好，随身携带，牵着。” “我想你了。” 他还说。 唐雨，“我们前天见过。” “昨天没见。” 昨天唐雨跟合伙人去选公司地址，商讨工作的时候没留意时间，过了凌晨一点，时间太晚了就住在她们那，没回去。 走到车边，他不上车，就靠在门上低头看她，泛红的眼尾氤氲着月色，眸色都化成了春水，“那你想我了吗。” 他平常不这样，挺傲娇一人，但喝酒后就爱这样。 “跟她们睡的时候，想我了吗？” “内疚了吗？” 月光很好，他身上落得是星光的颜色。 唐雨听得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话。 都是女孩子一起睡，很正常吧。 她捧起他的脸颊，用指腹摩挲他眉心，“昨晚上我跟你打视频说晚安，你说想不想？” 他轻哼了声，“晚什么安，不想晚安，我巴不得你想我，想得夜不能寐。” 唐雨：“……” 想让他回家早点休息，哄了几声，让他坐副驾驶。 这次哄也没用，他偏不，就靠在车边那儿，揽着她的肩膀说话。 街上没多少人了，他嫌热，扯掉了领带和外套。 唐雨收好他的领带和西装外套放进车里，也没催他，两人就靠着车，站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聊他最近的项目，她也会分享律所的进程。 好的坏的，都聊。 唐雨还说了刚才酒店发生的事，边炀听完并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的样子。 最后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了她哈佛毕业时的舞会上，听说她学会了华尔兹后，边炀忽然来了兴致，优雅地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抬起眼眸看她，“那么唐小姐，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他博士毕业的时候，她在场。 她博士毕业的时候，公司出了纰漏，他没能赶过去。 没能参加她的毕业舞会，没能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一直是边炀的遗憾。 “在这？” 唐雨一愣。 虽然这个点儿街上没什么人了，在树底下挺黑的，应该也不会有人关注，但毕竟是街上，她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嗯。”边炀不管。 唐雨眨了眨眼，“既然要华尔兹，那女士得有裙子吧。” 她从车里取出来他的西装外套，系在纤细的腰肢上，当了裙摆，继而抬起右手，落在他温热的掌心里。 月光下，微风里。 两个人像是完全沉浸在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望进彼此的眼睛里，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背景板。 助理把自家总裁都扶进车里，坐进驾驶座，准备开车时，都看到了不远处这一幕。 圈里不少人都说小边总英年早婚，将来指不定要后悔。 可这哪里是有要后悔的样子，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这样的好。 路灯散下来的灯光似专属于他们的舞台灯，洋槐树轻轻晃动，发出簌簌声响，和时不时响起的汽车鸣笛成了最好的交响曲。 一时间，周围失去了颜色，谁都融不进他们同音共律的世界里。 却又能完全能感受到他们世界里的那份温情和柔软。 据说，每个人都会产生独一无二的磁场。 或强势，或冷漠，又或是温柔的。 而他们的那份磁场，却会让每个看到这幅画面的人都多了一份对纯粹感情的憧憬。 秦明裕他们也刚从会所里出来，知道边炀今晚上在这边谈合作，没想到出门也正好碰上了。 “好像是炀哥啊！” 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几个公子哥，看到不远处槐树下的场景，都下意识的安静下来。 有种魔力般的，被那样的画面吸引着。 又或是被那样的氛围吸引着。 时不时听到边炀和小姑娘的低笑声。 没有音乐，没有灯光，没有华丽的礼服。 甚至远远的，只能看到两人模糊的身型轮廓。 可大家都远远的看着，谁也没说要走，也没说别的话。 原来看到太美好的画面就会产生共鸣，甚至有羡慕到眼酸的感受。 爱和夏皆浓郁，他和她皆相宜。 几个公子哥身边还搂着低胸装的妹子，妹子不知道那是谁，就觉得他们叫炀哥，那人的身份应该挺尊贵的，开玩笑说，“大半夜的怎么在这跳起来舞了，没光，也没音乐，多没劲儿啊，让他们去会所里面吧。” 几个公子哥原本觉得这几个妹子又乖又水灵，交往一段时间也不错，这会儿竟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身体上的肉欲谁都可以满足，唯独灵魂上的共鸣可遇不可求。 他们忽然明白为什么边炀要这么早就结婚了。 不是因为想结婚，而是因为遇到了对的人。 遇到相宜的伴侣，无论男女，恐怕都会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婚姻里。 “闭嘴，少说点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公子哥一训斥，妹子委屈不已的闭了嘴。 双手插兜的秦明裕扫了他们一眼，笑而不语。 第二天的时候，秦明裕给边炀打电话，说昨晚上因为看到他们相亲相爱的画面，几个公子哥神经兮兮的都跟那几个网红分手了，萌生出了想正儿八经谈恋爱的心思，也不想乱玩了。 边炀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对此嗤之以鼻。 本以为那群人坚持不了多久又会继续纸醉金迷，谁知道那几个人还真去自家公司上起班来了。 秦明裕知道这事儿后都不由得感慨起来。 许多人成长都需要契机，有的残酷，有的盛大，有的静默，就如同他们几个。 好像一瞬间就找到了自己真正追求的东西。 又或是圈子本身就是一个良性循环吧。 不知何时，边炀竟然带起了一股风气。 从前一起厮混的时候都觉得没什么，甚至一个两个的比谁玩得花，可一旦有人竖起榜样，更别提打小边炀就是他们的老大，这些人也纷纷意识到是该做点什么了。 浑浑噩噩是一天，追求梦想也是一天，那不如往前走一步试试看。 兴许就能像炀哥一样，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人和未来了。 ------------ 婚后番外（2） 唐雨思来想去，最终把工作室的地址搬到了边炀公司的楼上。 一来，他公司顶两层是空着的，放着也是浪费，用边炀的话说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空着被别人惦记，不如自个儿老婆用。 二来，边炀公司的地理位置极好，跟她的合作方都离得很近。 三来，她怕那些找边炀麻烦的人联系不上她，这样也方便些。 除了固定的合作方，对其他客户都是按时收费。 这天唐雨出门去见客户了，新招来的员工就跟缇安娜闲聊。 缇安娜从小生活在国外，性子散漫惯了的，跟员工没什么上下级观念，经常一起八卦闲聊。 新员工对她很崇拜，因为缇安娜的简历相当牛逼，比唐雨还厉害几个档次，硕士期间就已经被顶尖律所疯抢的人物，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读完博后，放着顶尖律所的高额薪酬不去，而跟唐律回国创业了。 毕竟创业可没顶尖律所的Offer保险，甚至还有失败的可能。 缇安娜往后靠在椅子上，长腿往桌子上一搭，“其实吧，我是被她骗了。” “骗了？”新员工们都很好奇，“唐律怎么骗您了？” 缇安娜轻啧一声，“别看你们唐律长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特别有心机！我在哈佛的时候，跟她一间宿舍，她每天都煮好吃的东西，那香味儿散到走廊里，馋得人不行，然后她呢，就把做好的饭菜分给我和米尔芬吃！”想起来她就有点回味，“吃着吃着，就把我俩的嘴都养刁了，别的食物一般都看不上了。” 员工们笑，“原来你们是吃人嘴软啊。” “那倒不是，一开始吧，我和米尔芬都以为她每天给我们做好吃的是另有所图，或者说是有求于我们，结果一年过去了，她愣是没对我们提出任何请求，好像投喂我俩，只是顺手的事儿……” 一直默不作声的米尔芬从电脑前抬头，“雨是把我们当朋友。” 缇安娜打了个响指，“对，朋友，而且她每次出去旅行，她还会给我们带纪念品，跟她做朋友真的太幸福了。” 员工们羡慕不已，“所以，您们是因为朋友关系才决定一起创业的吗？” 缇安娜闻言摇了摇头，“这还不足以支撑我能放弃高额薪资来自找苦吃。” 她讲了之前在哈佛发生的事，“有一场国际法律比赛，决赛的前一天，我们发现U盘被对手动了手脚，里面的内容全毁了，还没有备份，没办法进行比赛，我和米尔芬无能为力，都决定放弃了，结果雨却没有，她说，还有机会。” 提及这件事，米尔芬也忍不住开口，“那一天咱们一晚上没睡，雨拉着我们两个凭借记忆力从头开始写辩论稿。” “哈哈是的。”缇安娜也笑，“我参加过的比赛里，都不如那一次振奋。” 几个员工听得激动，“后来呢？” 米尔芬耸了耸肩，“哪怕记忆力再好，一晚上也是写不完的，我们只写出了三分之二。” 缇安娜附和，“剩下的三分之一，我们三个人在台上自由发挥！” 说起来这事，她的眼睛就很亮，闪烁着充满挑战的光芒，“对手很强大，都是来自牛津和剑桥的顶尖高材生，刀枪剑影你来我往，那一天的比赛真是酣畅淋漓。” 她轻蔑的哼了一声，“虽然那次比赛，我们只拿到了第二名，不过对我们U盘动手脚的那些家伙第一轮就被淘汰了，真是大快人心！” 米尔芬回味无穷，“那届比赛的金奖含金量很高，对方是很值得敬佩的竞争对手，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要是我们的U盘没被那群害虫动手脚，我们不一定是第二名！” 缇安娜还挺不服气的。 米尔芬托腮笑，“那倒也是。” 毕竟最后的评判标准里涉及到提交书面报告，她们的报告差了三分之一没写完呢。 “从那以后，我和米尔芬就决定跟雨一起创业了。”缇安娜耸耸肩，“因为我们知道，就凭雨这份不服输的干劲儿和她在这行业深耕的态度，无论在哪里做什么，她都能成功。” 米尔芬对此不置可否。 员工们听完颇有感慨。 没想到唐律年纪轻轻，对谁总是温柔客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想到她骨子里那股向上的能量如此令人望而生畏。 换做是他们，估计恨恨的骂对方两声，最后也只能放弃。 “唐律好厉害啊，平常看不出来她这么强悍！” 缇安娜闻言笑得玩味，“何止强悍，她在哈佛的时候可是我们系最受欢迎的姑娘，比起她的能力，美貌也只是点缀，除了我们系的系草，好多家族的公子哥都追求过她，不过她对外总说自己已经结婚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她敷衍追求者的话术呢，直到她给我们看了她的结婚录像……” 缇安娜的手枕在脑后，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怎么能结婚这么早呢，结婚对象哎，不得挑挑拣拣？全球各地的比较比较？真是可惜了。” 米尔芬点头，“确实可惜了，我哥很迷恋雨，之前还让我帮忙介绍，后来我把雨的结婚录像拿给他看，他难过的一周都没怎么吃东西。” 员工们被这气氛感染，刚准备附和几句，陡然，一层阴影漫下来，后背也跟着凉飕飕的。 几个人僵硬着脖子扭身，就见男人双手漫不经心的插在西装口袋里，凭借身高的优势，耷垂着眼皮，周身弥散着一股不大爽快的气息，令人怪忌惮的。 “炀哥，您来了啊！” 除了缇安娜和米尔芬，其他人纷纷站起来了。 边炀略抬下颌，半眯着眼，“嗯。” 缇安娜好奇的打量这人，这称呼…… “你是雨的丈夫？” 边炀掠了她一眼，要笑不笑的样子挺渗人的，“是，我就是她那令人可惜的丈夫。” 缇安娜和米尔芬相视一眼，顿时有点讪讪。 这位东方面孔确实很帅，尤其是气质，很出众。 可缇安娜不是那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女人，向来说话直接冷硬，“那你可要当心点了，喜欢雨的人排到了美国，你的优势呢，也就是出场时间早了点，可未必能笑到最后。” 米尔芬拉了下缇安娜的衣服，然后对边炀笑。 “抱歉边先生，缇安娜说话就这样，她没什么恶意。” “雨没在公司，她出门了，估计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回来。” 米尔芬说。 边炀并未生气，很大度的样子，还给了个浅笑，“没关系，我去她的办公室等她。” 说完，径直朝唐雨的办公室去。 等人进去了，缇安娜吐了吐舌头，“天，没想到刚才那些话能被雨的丈夫听见，这才惨了，雨那么护短，肯定会找我算账。” 米尔芬气笑，“那你刚才还说那些话？好在人家不计较。” 缇安娜双臂抱胸，“我是想让他多点危机感，让他对雨好点儿。” 米尔芬摊手，“那你回来自己跟雨说吧。” 缇安娜拿起包，一本正经，“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开溜。 在外边签完合同的唐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合伙人给坑了。 她从餐厅出来，没着急回去，而是去了趟家属院。 这段时间签了几个合作方，拿到了不菲的代理费。 爷爷住惯了那地方，她打算同业主商量一下，先付个首付，看看能否把那地方买下来。 校长听说她的意愿后，笑得还挺奇怪，“你要买那套房子啊？” 唐雨点点头，随边炀叫校长伯伯，“我毕业后，您说可以继续住，可现在我都毕业快一年了，总不能一直住别人的房子。”对方还不要房租，“我看房主似乎没有继续住这房子的意思，就想着能不能买下来。” “那也不是别人的房子啊。”校长笑眯眯的。 唐雨不解。 校长，“那是你婆婆的房子啊，哦，不对，现在应该在边炀名下。”他笑，“你要买你丈夫的房子，回家自个儿问问不就得了。” “……” 唐雨愣愣的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不知不觉走到家属院。 已经是春末，气候温暖。 原本光秃秃的院子，已经被爷爷种满了瓜果蔬菜，绿油油的，五月中旬正是芍药盛开的季节，围栏一圈开满了粉白娇艳的芍药花，吸引了不少经过的路人驻足欣赏，甚至还有人在这里拍照。 经过两年多的康复训练，奶奶已经可以扶着轮椅，慢吞吞的走了。 散步回来，正巧看见孙女站在门口发呆。 她笑眯眯的走过去说，“芍药花开了，阿炀那孩子喜欢，回去的时候让你爷爷给你们摘点儿带回公司去，插在花瓶里好看。” 唐雨回过神来，搀扶着奶奶往屋子里走，“奶奶，我本打算买下这地方让你们养老的，谁知道……” “谁知道这地方是边炀的？”奶奶说。 唐雨诧异，“您怎么知道？” 奶奶布满褶皱的手拍了拍她的手，“小区里都是你公公婆婆的好友，一来二去的聊天，我和你爷爷也就知道了，我们本以为你是知道的，原来你不知道啊。”奶奶也有些惊奇。 唐雨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啊。 “阿炀这孩子真是……总是默默对你好。” 奶奶说，“之前你爷爷就随口提了嘴老家的事儿，他就放心上了，怕我们离开帝都，留在你一个人在这，就想着法儿的让你爷爷去你们婚房那院子里头种点什么，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们老两口在这多留点儿眷念，多点儿归属感。” 奶奶指了指院子里的菜，“你瞧，这些菜种子都是阿炀弄来的，他创业这么忙，还想着这事呢。” 唐雨鼻尖酸了酸，“他看着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心思比谁都细。” 奶奶笑，“我们小雨嫁对了人。” 唐雨不舍的搂着奶奶，“那您和爷爷真的想回去吗？” 如果爷爷奶奶回了凉城…… 其实她舍不得，也不放心。 奶奶哼了哼，“我可不管他，你在这，我就在这，反正我要跟着我孙女。” 自从知道高中孙女经历的事儿后，老人家心里就充满了愧疚。 要不是他们总教育唐雨凡事忍一忍、退一退，或许孙女也不会被人欺负成那样。 好在孙女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把自己培养的很好，否则老两口一辈子心里难安。 “那爷爷……” “你爷爷就是惦记门前那些地，不过，你让他回去，他肯定整天又想你想得睡不着。” 奶奶和唐雨回到屋子里，爷爷正闲适的听戏曲呢。 见她回来，就马上去小院里摘黄瓜和茄子塞袋子里，准备让她拎回去吃。 唐雨等着爷爷摘菜，在客厅里看到几个大箱子。 “这是什么？” 唐雨打开箱子问。 奶奶说，“老家的房子好久没人住，塌了半边，我怕家里还有你要的东西，就拜托村长把老家的东西都快递过来了，你瞧瞧，这些东西还有用吗？” 都是一些高中的课本。 许久没用，在老家潮湿的环境里搁置，有的甚至已经发霉。 唐雨翻着一本英文书，低头回，“已经没用了，待会儿我让回收站的人来收了吧。” “早知道没用，我就不让村长快递过来了，快递费还挺贵。” 奶奶可惜的嘀咕着，唐雨听得无奈。 估计老人家也是生怕这些东西她用得着，才让村长快马加鞭邮寄过来的。 正要把书合上放起来，不经意间，停在某页。 【WithOUt the help Of the Wind，I hOpe yOU Can Still SOar Straight intO the ClOUdS.】 就在她写得那句话下方。 过了许多年，泛黄的页面上字迹已经潮湿、模糊。 她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痕迹，却能一瞬间联想出来当时他写落笔时玩世不恭的样子。 在一起这么多年，唐雨对边炀的字迹早已熟悉。 也就他能写出这么散漫不羁的字。 唐雨把书本轻轻合上，“不算没用，起码梦想成真了。” “啊？什么梦想成真啊？” 奶奶不解。 唐雨笑，“无须轻舟，自越万山呐。” ------------ 婚后番外（3） 唐雨把菜和芍药放车里，回到公司，助理就贼兮兮的迎过来。 “小雨姐，炀哥来了，在你办公室等两个小时了。” 唐雨边往里走边说，“等这么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炀哥说不用打，他等你。”助理在后边跟，“小雨姐，炀哥可能生气了。” “生气？”她顿住脚步，“为什么？” 助理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完，唐雨沉默了几秒，又好笑又无语。 推开办公室的门，环视一圈，最后在沙发上瞧见了边炀。 他枕手臂躺在沙发上，长腿随意的屈着，很懒散的姿势，似乎睡着了。 唐雨关上门，脱掉外套挂起来，先是插好芍药，放轻脚步走去书架拿了本书，才往沙发边走。 扯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把他的脑袋小心翼翼抬起来，自己坐在沙发上，然后把他的头再放在腿上，然后轻轻翻书看。 边炀起初是等她的，谁知道睡着了，睁开眼睛时迷茫了阵子，直到唐雨碰了碰他的脸颊，他才沙哑着嗓音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雨把书放一旁，看了下腕表，“半个小时前。” 就着这个姿势，他把脸埋进她纤细的腰里蹭蹭，“怎么不叫我。” “看你太累了，就想让你多睡会儿。” “我一点都不累。” 唐雨的手指抚了抚他柔软的发丝，“昨晚睡太晚了，你该补觉。” 他平躺在她的腿上，眼眸漆黑的瞧着她，幽幽的说了句，“真希望每天都有机会工作那么晚。” 听到这话，唐雨的脸蓦地一红。 脑海里就浮现起在书房、在浴室里的一幕幕…… 哪里是工作，分明在…… 她轻咳两声挪开他灼灼的视线，岔开话题，“你吃午饭了吗？爷爷给我带了点茄子，回去我给你做肉末茄子怎么样？” 他直起身，活动了下脖颈，然后也学她岔开话题，“这里的休息室归置好了吗？” 唐雨点头，“弄好了，下次你可以直接睡休息室。” 边炀揽过她的腰入怀，捏捏小姑娘手感很好的脸蛋，养了这么久，总算有肉了，自然，过去那层青涩的花苞剥开，如今的她出落得也越发娇艳动人。 “宝贝儿，不用等下次，这次就行。” 唐雨没反应过来，“你不是说你不睡了吗。” 下一秒，她被男人拦腰轻易的抱起，慢吞吞的往休息室里走，“不睡午觉了，是睡你。” “边炀，这里是办公室……”唐雨脸很红，“而且昨晚上我们刚刚……” 她被放在床上，男人把门反锁，一边温吞的解开衬衫纽扣，一边同她搭话。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我的老婆大人。” 衬衫解开，露出胸前紧实的肌肉线条。 “雨宝，来，跟我说说，在哈佛你是多受欢迎？” “米尔芬的哥哥，系草，嗯，还有不少人追你，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明显是秋后算账的节奏。 唐雨觉得蛮危险的，撑着身子往后退了点儿，求生欲极强的解释，“我跟这些人一点都不熟！” 边炀解开腰带，笑，“可你当时告诉我说，你身边连个公苍蝇都没有。” 唐雨缩了缩脖子，有点心虚，“我是怕你多想嘛。”而且那些她都能处理掉。 “我怎么会多想呢。”他欺身一寸寸压下来，轻轻吻她的眼角，鼻尖，最后咬住她的唇瓣，缠着她不放，“毕竟老婆这么受欢迎，我高兴还来不及。” 唐雨身上一凉，被脱的光溜溜的，主动轻轻勾住他的手，“别生气。” “我没生气。” 他一点都不气，完全不气。 就是不大舒坦。 小姑娘锋芒逐渐崭露，出落得越来越漂亮，自然，也会招来一些烂桃花。 那些明知道她已婚的烂桃花，居然还敢正大光明的给她送花，被他拦截了不知道多少次。 搞得边炀都想在公司门口放他们的结婚照了！ 唐雨的手抵着他的胸口，“晚上七点秦少举办了个活动，要我们一起去。” 衣服已经卷起，他边听，边熟练的解开她的内衣带，“嗯，不耽误。” “……” 昨晚上折腾了半夜，这又来。 结束后，唐雨的腰都快断了，任由他抱进浴室清理，眼皮子都懒得动。 反观某人呢，事后神清气爽，餍足的捧着手机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她裹着被子窝到他怀里看，是一张海报，上面放了他们的结婚照。 “这是什么？” 她把脸疲倦的埋在他的胸口，软得跟没骨头了一样。 “打算弄出来挂公司门口。”他的指尖穿过小姑娘的发丝，语气慵懒。 “……” 如果可以，他想把‘合法丈夫’四个字刻在自己脸上。 不过这个提案被她一票否决了，换来的是把她摆弄各种姿势，让她下不来床。 以至于他们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晚了半个小时，所有人在场了。 秦明裕嘟嘟囔囔的特别不满意，要罚酒，边炀在起哄中喝了酒，之后就被人簇拥过去，边炀牵着她的手坐在身边。 圈里几个姑娘找唐雨玩，她用指尖敲敲他的手背，示意她去那边一趟。 边炀下巴稍抬，瞧了那几个女人一眼，没什么问题，才略微点头。 唐雨跟她们没利益冲突，同样也不走心，安安静静的听她们说一些圈里的八卦。 比如秦语微被骗了资金，对方跑到法国躲避法律制裁，她的公司要倒闭了。 又比如姜映雪又找了个高材生谈恋爱，被前男友捉奸在床，不大光彩的分手了。 唐雨搅了搅果汁，听得津津有味。 期间去了趟洗手间，看到走廊里秦语微抓着头发，正烦躁的跟对方交流什么。 “我说了再等等！等我把钱追回来马上还给你，我还能欠你这点钱？” “这官司打不赢我也要打，老娘凭什么要吃闷头亏！” “我就不信整个帝都没人接我的案子！” 秦语微用力掐断电话，脸上怒火未退，扭头就看到唐雨站在那。 她神色不自然的弄了下长发，因为被骗这事儿，圈子里都在瞧她的笑话，从前她讽刺过唐雨，唐雨指不定要怎么反讽过去，所以她当作没看见唐雨，气定神闲的往前走。 谁知道小姑娘忽然叫住她，“要不……这案子我接了？” 秦语微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神色怪异的瞧她，“你说什么？” 唐雨，“我擅长经济纠纷案。” “不是，你是要帮我？要接我的案子？”她以为唐雨没搞清楚，“还是说……这是一种新型嘲讽人的手段？” 唐雨摇头，“我是觉得这案子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先前听八卦的时候多问了一些，刚才又让助理查了查。 被告在法国，恰好她在法国有些人脉，正好用得上。 秦语微是知道唐雨的律师事务所的，最近接连拿下了几家大型企业的代理权。 据说，她律所里那两位国外来的律师来头很大。 “你真愿意接我的案子？”秦语微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你可别骗我啊，这案子我找了十几家律师事务所都没人接，说钱肯定追不回来了！” 唐雨坦白，“我接了也无法保证这钱一定能追回来。” “你肯接就行！我那个半死不活的公司全指望你了！”秦语微拉住她的手有点激动，“要是这公司破产了，我爸，不，是咱爸，他就让我去联姻，你知道啥叫联姻不，就是让我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狗男人！唐雨，不，妹妹，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你让你那两个律师朋友大佬一定要帮帮我啊！” 唐雨被晃的有点头晕。 她反握住秦语微的手，笑容纯粹，“嗯，我会的，毕竟案子成了，律所会抽百分之十五的律师费。” 秦语微迟钝了两秒，“……百分之……十五？” 唐雨微笑，“你公司涉案金额是八千万，也就是说，案子成了之后，要给我一千二百万的提成。” “……” “当然，如果不成功，分文不取。” 这就是律所的收费标准。 秦语微脸上的笑容成功僵住。 好家伙，这夫妻俩都是无情的赚钱机器。 “你好像跟从前不大一样了。”秦语微笑。 分明还是和从前一样干净明亮的眼眸，可总觉得哪里不同，周身弥散出来一种莫名令人信服的魅力。 唐雨弯眸笑，“长了好几岁呢。” 包厢里，边炀瞧了眼腕表，坐不住了，起身去找她，在走廊里瞧见小姑娘和秦语微。 他眯了眯眼，站那儿喊了声，“宝宝。” 边炀招招手，她就乖乖的小跑过去，手给他牵着。 秦语微看得好笑，小姑娘这样子哪还有先前跟她谈判时分毫不退的态度，怪双标的。 “别用这眼神瞧我，搞得好像我对你媳妇儿会做什么一样。” 秦语微走过去半开玩笑的揶揄，实在是边炀这堤防的眼神，令她全身不舒坦。 边炀捏着小姑娘的手，语气懒懒，“那还不是语微姐有前科吗。” 秦语微嘴角抽了抽，“几年前的事居然还记得。”真够记仇的，“怎么说小雨也是我干妹妹，就算跟我没这层关系，你打圈问问，现在谁还敢招惹她。” 唐雨的父亲先前来闹过，大概是听闻她嫁了个好人家，如今开公司也出息了，厚颜无耻的伸手要钱来了。 谁知道这姑娘分文没给，二话不说就把人告上了法院。 拿出先前签过的一份协议，大概意思就是要想她给赡养费，得先把爷爷奶奶的赡养费给了。 最后唐雨的父亲灰溜溜的走了，什么也没捞着。 边炀眉梢一样，语气傲慢，“也不看看是谁媳妇。” 唐雨的指尖轻轻挠了挠边炀的掌心，他才闭了嘴，没继续往下说。 “你骄傲个什么劲儿。”秦语微白眼。 说了会儿话，边炀牵着唐雨回包厢。 里面诡异的很安静，几个人的争吵声从暗处传来。 “姜映雪，分明是你出轨在先，你凭什么撤掉跟明朝的合作，你知不知道这项目我投了多少钱，你凭什么说不弄就不弄了！” 反观姜映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摇晃着红酒，像个优雅的波斯猫，“分手了，自然，我给的资源要拿回来了。” 唐雨被边炀牵过去坐在沙发上看热闹。 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唐雨也不例外，“怎么了？” 边炀给她剥开心果吃，“姜映雪和她前男友吵起来了。” 原来是这事。 唐雨边接受他的投喂，边探头往那边瞅。 姜映雪身边两个男人，灯太花了，都看不清脸，哪个是现任，哪个是前任啊？ “什么叫你给的资源，这是合作！”对方很愤怒，“当初我们说好了，要在姜家所有商场都投放我们公司的产品，现在产品弄出来了，你说不投放就不投放了，那我的损失怎么办？” 姜映雪不以为然，“既然你口口声声的说合作，那有合同吗？” 扶着她肩膀的男人嗓音清澈，“是啊，有合同就按合同办，没合同就不办，都分手了，就别总缠着映雪姐。” 对方气得发抖，他们是口头协议，并未签署合同。 当时在床上，姜映雪保证了会答应投放他公司的产品，事后还没来得及签合同……可这话总不能当众说出来吧。 周寻文原本以为自己才是掌控者，到头来却被一个女人耍了。 不仅给他戴绿帽子，还让他下不了台。 “姜映雪！” 周寻文怒吼了声。 姜映雪走到周寻文跟前，漆红色的指甲点了点他的胸口，“周寻文，你吼什么吼啊，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说得不很明白吗，我带你进圈子，你让我高兴，现在呢，你让我不高兴了，那就分手喽，自然，之前说的就全都不作数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周寻文脸上一阵难看。 他挥开姜映雪的手，就往外走，不经意间对上一双干净的眼眸，当场愣在那里。 唐雨也在此时看清了姜映雪的‘前任’，挺意外的。 边炀往她嘴里塞开心果，她腮帮子鼓鼓的，嚼啊嚼。 再次见到少年时喜欢过的女孩却是这种形式，好像忽然挨了一个耳光，周寻文一阵臊热，难堪至极的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地方。 边炀点评，“姜映雪可真渣啊。” 唐雨点头，“是挺渣的。” 边炀瞧她，语气幽幽的，“明知道姜映雪渣，还往上凑的男人，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唐雨附和，“不是好货色。” 边炀笑起来，“今后离渣男渣女远一点，空气不新鲜，影响食欲。” 唐雨继续嚼啊嚼，乖巧的点点头。 秦明裕无语的看这小夫妻一唱一和的，听不下去了，拿话筒去唱歌。 唱得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是没跑几个老婆唱不出来这么撕心裂肺的感觉。 边炀觉得吵，抬手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吃饱了吗，咱们回家？” “嗯。” 唐雨和边炀牵着手回去，把喧嚣抛至身后。 这边离婚房不远，边炀和唐雨都喝了点小酒，没开车，也没找代驾。 索性趁着月色正好，小夫妻就牵着手，慢吞吞的往家里走。 帝都的夜生活不算丰富，但人多的地方就显得热闹。 路边人潮涌动，他一只手随意的拎着外套，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往身边带，以防匆忙的路人会撞到。 “今年过生日的时候，你许的什么愿望？” 边炀又忍不住问。 今年四月份的时候，两家人聚在一起给她过的生日。 当时唐雨许了生日愿望，边炀怎么问她都不说，她只神秘兮兮得说，还没实现。 没实现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所以唐雨就不说，“还没实现。” 边炀很轻的啧了一声，伸手揉她的脸，“宝，你不说出来老公怎么帮你实现？” 唐雨傲娇的哼哼，“我是向神仙许的愿望，又不是向你。” 这路段的人不多，他把小姑娘抵在树旁，弯着腰身。 灯光落了满肩，他痞里痞气的诱哄，“你老公可比神仙都灵。” 唐雨仰头看他，男人碎发垂下，在额前落了细碎的剪影，是怎么都看不腻的一张脸。 她捧着他的脸颊，眼角微弯，也不管是否有人在看，踮起脚尖用鼻尖轻蹭了下他的鼻子，“那是，我老公无所不能。” 他身材颀长，这样半笼着她的姿势，有极为强烈的安全感。 闻言被她逗笑，“那还不跟我说？” 唐雨想了想，“真要我说？” 边炀微抬下颌，“说。” 一副‘你说老子就能实现’很拽的表情。 唐雨抿唇笑了笑，“说了就能实现吗？” 小姑娘被他带坏了，行事作风把他学了个十成十。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感觉她还有点青出于蓝，“说了就实现。” 她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颈低语了几声。 边炀目光晃了晃，然后盯着小姑娘莹润白皙的脸，便感觉喉咙一阵痒意，“就这？” 唐雨轻声，“今后我每年生日都许这个愿望，虔诚一点，神仙肯定能听见。” 边炀眼睛酸涩， 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嗯，今后我每年生日也许这个愿望，两个人许的话概率高一点。” 唐雨往他怀里钻，笑着应，“嗯。” 神仙呐，一定要保佑他们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遇到。 相知、相爱、相守。 生生世世的，她都要是他的。 是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和众所周知的私心。 明月高悬于空，眼下繁春有种分外温柔的暖香。 其实来人世间走一趟，那些苦难和崩溃，并不会妨碍我们怀揣憧憬的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日出日落，赏山川湖海，我想，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愿意赴千千万万次这样没有定义的约会。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