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保安也会写小说吗？ 平成7年（1995年）3月17日。 黄昏时分，东京都文京区音羽2丁目12番2号，株式会社讲谈社本部前。 桥本雄大坐在保安室里，聚精会神地留意着每个从大门口进出的人员，确认他们是否佩戴了正确的胸牌。 原本这份保安工作无需如此谨慎。 但现在是1995年，距离日本泡沫经济破裂刚过去3年，社会整体还处于萧条、绝望和死气沉沉的氛围中。 桥本雄大不懂经济，但从报纸上了解到，泡沫破裂后，日本的房子和股票突然不值钱了，成千上万的人因此破产，有的人甚至选择一跳了之。 公园里充斥着神情呆滞的流浪汉，随处可见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 这种社会环境下，人性是会逐渐扭曲和堕落的。 去年6月，9名凶徒靠伪造的胸牌，混进了长野县松本市的某家公司。 随后这群混蛋在公司内散布了大量来源不明的恶臭气体，结果有7人死亡，660人受伤。 这起恶性事件还导致那家公司的保安队被全体解雇。 桥本雄大可不想犯同样的错——毕竟这个年代，就算手握东大的毕业证书，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而且他都快退休了！ 等又一波进出人流消散后，趁这间隙，他打算回屋去拿热水瓶，转身刹那，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一个没戴胸牌的男人向着大门走来。 桥本雄大连忙扭回身体，左手搭上保安室门把，右手则本能地按向腰间的伸缩棍，但这份警戒在一秒后便自动取消了。 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笑容。 “北川桑，今天那么早就下班了？”桥本雄大打开门，笑着跑去跟那个年轻男人搭话。 这个名叫北川秀的二十二岁年轻人，他其实也才认识不久。 两人的相识得追溯到半个月前。 那天傍晚，同样身穿保安制服的北川秀晃晃悠悠来到讲谈社本部大门，说是想进去参观下，然后被他严词拒绝了。 本来是个颇为尴尬的局面，但北川秀有着与他年纪完全不符的老练，即便吃了闭门羹也不气恼，反而又是递烟，又是闲聊，无形之中便化解了僵局。 之后一星期，北川秀天天跑来这边厮混，很快就和讲谈社的保安们打成了一片。 某次闲聊，桥本雄大得知这个谈吐不凡，看起来很有教养的年轻人竟是隔壁街那家唱片公司的保安。 同样的工作，同样在一流公司任职，还有近似的三观，让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有认同感。 久而久之，他便和北川秀成了忘年交。 两人打完招呼，便站在讲谈社本部门口聊天打屁——临近下班前的一小时，那些CBD里的白领会变得格外努力，基本不再会有职工进进出出。 这一小时也是他们一天保安工作中难得的小憩时间，之后就会变得异常忙碌。 每次和北川秀闲聊，桥本雄大总觉得自己身为知名出版社的保安，应该表现出一股和讲谈社职员们类似的文人气息，以便与其他公司的保安区分开。 因此他总喜欢说一些和日本文学相关的话题，亦或者用编辑部的小道消息来震惊北川秀。 每当看到长相俊美的北川秀因自己的话而露出一副惊讶表情，他就很满足。 “...《群像》编辑部最近可忙了，听说已经开始筹划起今年的群像新人赏，这个奖项北川桑你应该知道吧？” 桥本雄大瞥了眼斜后方高耸入云的大楼，眼中流露出一丝艳羡之情。 如果说在这个烂透了的社会里还有什么能在人们心目中被坚守，无疑是文学殿堂里那颗最璀璨夺目的明珠——纯文学！ 而讲谈社旗下的《群像》纯文学杂志，就是这颗明珠上最耀眼的一抹亮光！ “当然知道。五大公募新人文学奖之一，虽然我读书时成绩很烂，但这么出名的东西肯定听说过啦。” 北川秀笑了下，他的长相略显幼态，但颜值堪比顶级明星，五官线条利落，极具少年感和活力。 配上一米七八的身高，放在校园里，就是妥妥的少女杀手。 这一笑，让桥本雄大有种对方是当红小生的错觉。 “是啊，虽说是和新潮它们齐名的五大新人奖之一，但我和你说哦，今年搞不好我们《群像》要争到一番了！” 桥本雄大神采飞扬，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比划着。 一番，いちばん，在日语中的含义是指最初，第一，最前列，也就是说他认为今年的群像新人赏有可能打破历年来五大奖齐名的情况，将其演变成一超四强的局面！ 如果是其他保安，北川秀会觉得他大概率在吹牛。 但桥本雄大不同。 讲谈社保安队一共八人，半个月来，为了能更好的通过这些人了解清楚《群像》编辑部的情况，他已全部混熟。 这八人中即将退休的桥本雄大最老实，除了喜欢用一些文学话题来装逼外，他从不夸大其词，说的那些小道消息也都很靠谱—— 大多都被北川秀一一证实了。 “为什么这么说？五大奖并驾齐驱不是好多年了吗？”北川秀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见他这个表情，桥本雄大很是满足，双手抱着保温杯笑道：“北川桑，你知道每年群像新人赏的投稿数量是多少吗？” “500？”北川秀随便胡诌了一个数字，但他知道，真实数据应该在5000上下。 毕竟穿越前，自己可是实打实的东大文学部研究生啊，日本纯文学相关的知识点，那可都是考试的重中之重！ “不妨大胆点。”桥本雄大鼓励道。 “桥本桑直接说答案吧，我不擅长猜谜。”北川秀耸了耸肩。 “最近几年的话，有效稿件差不多是5000这个数字。喂，别一副那么吃惊的表情呀，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嘛，好歹也是五大新人奖之一，别小看它啊！” 桥本雄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打趣道， “话说不擅长猜谜，就很难讨女人欢心咯。” “难怪我总是被甩。”北川秀顺着他的话开了个小玩笑。 “哈哈哈，长得帅不如嘴巴甜，要牢记这点啊，北川桑。” 原来帅到没边的北川秀也总被甩，桥本雄大莫名感到一阵舒畅。 两人相视一笑，又回到了文学奖话题上。 “今年的话，这个数字可能会翻倍，甚至更多也说不定。”桥本雄大神秘兮兮的靠近他，然后低声道，“昨天下班，村松主编和安原副主编经过时聊到了这个，说是考虑把奖金加倍，以此吸引更多优秀新人作者投稿！” 在桥本雄大的认知中，奖金加倍等于投稿人数加倍，那自然出好作品的几率也翻倍了。 以前群像新人赏就和其他四大奖齐名，好作品翻倍后，那不就成了一番吗？ 这逻辑没毛病！ “奖金很多吗？”北川秀故作好奇的询问。 原来的世界，群像新人赏的奖金约100万円（日元单位），按照95年的汇率，折合成软妹币大概10万。 此时的日本，在经历泡沫经济破裂后，物价与工资水平都开始回跌，一名普通白领的月薪约25万円。 北川秀在King Records唱片公司当保安，劳务派遣合同，月薪为6万円。 6万円折算成软妹币其实很恐怖，而且是在95年。 但在日本，这点钱连生存都是问题。 100万円，可解他穿越后的燃眉之急了。 “对那些大文豪们当然不多，但对新人作者和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啊。”桥本雄大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眼中泛起精光，“调整后，是整整200万円哦！” 北川秀看得出来，桥本雄大很羡慕能得奖的作家。 在日本，有个制度叫年功序列工资制，简单说就是你的工资随着你的工龄不断上涨，与劳动质量无关。 即便是北川秀和桥本雄大这种劳务派遣的保安，工资也会遵从这个标准。 以桥本雄大的年纪，估计工资约10万円，算上福利和奖金，一年到手差不多有125万円。 仅仅获得一次新人文学奖，所得奖金就相当于他不吃不喝一年半多的工资收入，他能不羡慕吗？ “好多。”北川秀脸上做着浮夸的表情，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穿越后这半个月来，他发现许多东西和自己记忆里的95年日本东京不太一样，因而产生了“万一我脑子里那些东西不能用该怎么办”的恐惧感。 所幸95年群像新人赏的奖金翻倍之事没有改变。 这也是他选择这个奖项来出道的原因之一。 以他穿越后所碰的状况来看，快钱越多越好。 另外，这半个多月来，通过查资料以及与这群保安们闲聊。 北川秀也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个日本似乎在文学层面产生了一定的偏差，他所熟知的不少名家名作都未曾出现。 而在这个弥漫着绝望与悲观的社会，占领日本文学殿堂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没有夏目漱石，没有川端康成，没有村上春树......这个时代的日本文学好像被截断了一般。 由一群他从未听过的低劣作家所统治。 那些作者的书他也借来读过。 评价的话，就一个词，依托答辩。 开什么玩笑！ 动不动就几千万的年收入，上亿的版税，还有无数美少女读者的簇拥，怎么可以被一群屁都不是的人拥有？ 哦不对，应该说文学殿堂里宛如璀璨明珠般的纯文学，怎么能被这样的低劣作家所玷污。 这个日本，这个东京，需要真正能慰藉人们心灵的书籍，需要一个能匹配得上文豪之名的男人。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就该是...... 北川秀的臆想就此打住。 这些对现在的他而言都太过遥远，如今他急需一笔能缓解银行贷款压力的快钱。 当发现文坛现状后，抄抄书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我有一点点写书的能力，我也会试着去投稿一下，那可是实打实的200万円啊...” 桥本雄大点燃最后一根烟，刚才看了下保安室的座钟，距离五点的下班时间仅剩5分钟，抽完这根烟，他就该从虚无缥缈的幻想里走出来了。 但至少这根烟的时间，稍微幻想下自己拿到200万円奖金时的画面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忍不住就写了点东西。” 北川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早就写好的《且听风吟》，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想卡着时间点投出去。 看来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是吧，就算是保安，也会这么想...等等，北川桑，你刚才说什么？” 桥本雄大吐出一个烟圈，差点呛到，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以及他手里的那个信封。 “我写了一篇稿子，之前一直很犹豫，不敢给《群像》编辑部投稿。但今天，听了桥本桑你的话后，我想试试投稿群像新人赏。” 北川秀将手里的信封往前挪了挪，露出了桥本雄大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 “拙作就拜托您放到群像新人赏的征稿邮箱里了！” “等等...我有点乱...” 这些日子一直在和自己聊天打屁，刚才还一起抽了烟的同行忽然掏出一个信封，说里面装了他写的稿子，还说准备投群像新人赏。 这种事，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只有小说里才会发生。 也太魔幻了。 对他的冲击过于巨大。 保安也会写小说吗？ 还要投稿五大新人赏里号称最最最难通过的群像新人赏？ 这太扯了。 就像自己忽然冲进楼里对着群像编辑部的编辑们说自己想考东大一样扯。 不，感觉比这个还扯一些。 不过想想听到200万円奖金时，这个年轻人眼里露出的光芒，倒也能理解了。 大家都是保安，拿着100万円左右的年薪，怎么可能不对这种巨款心动？ 拿着北川秀递来的信封，原本已经到嘴边的玩笑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桥本雄大看着他一本正经的严肃样，觉得身为前辈，此时应该多给予这个后辈一些鼓励—— 即便北川秀完全没有获奖的可能。 “明白了，一会儿我就把它放进征稿邮箱里！说实话，我觉得北川桑你至少长得比大部分人更像一名作家，说不定就获奖了呢！” “承你吉言。”北川秀笑了笑。 就在此时，座钟敲响，也意味着两人的闲聊该结束了。 “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桥本桑。” “不必客气，明天见。” 桥本雄大重新戴上保安帽，目送这个有趣的年轻人离开，心里不禁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随后一扭头，看到已经有不少员工朝着这边走来。 没时间去放信封了。 他这么想着，只好先把北川秀的信封搁置在窗台边的桌上，和寄给员工们的信放在了一起。 然后扭身立正，摆出招牌式的笑容，继续一一检视着走出来的员工们。 ------------ 第2章 保安为什么就不能写出好小说呢？ 下午5点15分，讲谈社本部大楼，保安室。 “晚上好，桥本桑。今天有我的信笺吗？” 迎面走来一名烫着微卷红发的少女，她长相甜美，带了些学生气，却穿着在这个时代算极为开放的开领连体毛衣。 少女身旁还站着一个矮个子男员工，相貌平平，大腹便便，却背着手，一副大领导的做派。 他冲桥本雄大淡淡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安原副主编，田中小姐，晚上好。我这就去找找看，请稍...”桥本雄大点头回应，正要扭身回保安室，却见少女已经跑了进去，还自顾自翻起了那堆信笺。 他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悦，这个叫田中碧的女孩，连正式员工都不是，只是从日本大学那边招来的实习生，却完全不懂得分寸。 这种“逾矩”行为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唉，还是没有嗷！”田中碧伏在桌上，透过窗向安原副主编做了个沮丧的表情，“我还以为自己能像安原老师一样收到作者们的感谢信呢！” “你才实习半年不到，收不到作者的感谢信很正常。成为正式员工后，脚踏实地好好干活，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别心急。” 安原显说着，视线悄然落在田中碧的胸口处，因为她的动作和开领毛衣的缘故，能看到些许微妙的诱人风光。 一旁的桥本雄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安原显直接说了“成为正式员工后...”这样的话，原本对田中碧的不满和轻视顿时消失不见。 安远显在编辑部有极大的人事权，他这么说，等同于已经确定了田中碧的转正！ 如果她成了正式员工，那就完全不同了！ 在日本职场，对上下、长幼、正式与临时之间的尊卑极为看重。 一名《群像》的正式编辑，绝不是他这种小小保安可以轻视与抱怨的！ 得罪了正式员工，就离被解雇不远了。 因此即便看到田中碧还在很不礼貌的翻阅其他信笺，桥本雄大也依旧保持着笑容，静候在旁。 “哇，竟然有三封寄给安原老师的感谢信！其中还有一封是武田百合子老师寄来的！这也太厉害了吧！” 田中碧一边做着夸张的面部表情，一边拿起那三封信，眼中满是对安原显的崇拜之意。 夹在其中的一封信笺骤然滑落，她低头一瞥。 这署名和地址......难不成是他？ 又仔细确认了一番后，田中碧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又复杂。 北川秀这个名字，加上那熟悉的地址，一定是他没错了！ 投稿人就是自己的前男友，北川秀！ 田中碧拿着那封稿子，回忆起早已有些模糊不清的过往。 她的记忆中，北川秀毫无文学天赋可言，连高中时国语考试的作文都写不明白，更别提写一本正儿八经的小说了。 而且投稿新人赏的话，不是应该投递到征稿邮箱里吗？ 不知道北川秀是通过什么方式，竟然把投稿混在了投递给员工的信笺里。 回忆里，分手时北川秀的痛哭流涕，以及之后连续好几个月的求复合行为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是知道我在《群像》编辑部实习的。 难道还想以投稿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继续那种可笑而幼稚的行为？ 可明明都分手这么久了啊，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的纠缠我呢？ 就算以前同居过，供我读了三年大学，还为我借过贷款，但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啊！ 真该死！ 早知道他家会因为泡沫破裂而陷入绝境，当初就不该答应和他同居，让他出钱供我读书！ “现在的工作是...保安？”田中碧看到投稿人职业那一栏写着保安两字，更加错愕。 开什么玩笑，保安也会写小说吗？ 是分手加自杀让他连脑子都彻底坏掉了吗？ 捏着手中的信封，田中碧嗤笑一声，连打开看的兴致都没，随手一扔，然后抄起安远显的三封信，重新换上灿烂的笑容，从保安室里跑了出去。 “田中桑，还没好吗？”安原显在外面有些等的不耐烦了，频繁看表。 “好啦好啦。”田中碧连忙笑着小跑出来，“安原老师，我们快去吃牛排吧~我已经饿啦~” “嗯，那就走吧。”安原显戴着名表的手微微垂下，又冲桥本雄大点了点头，随后在桥本雄大九十度的鞠躬中，和田中碧一起缓步离开了公司。 离开讲谈社本部，警惕的扫视完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同事后，田中碧悄然挽上了安原显的手臂，还刻意往他身上靠了靠。 “安原老师，今天多亏你，我才能从斋藤前辈那儿把乙武桑给抢过来！说不定他今年就能得新人赏呢！还有还有，转正的事情也拜托您啦~” 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温热与柔软感，安原显板着的脸渐渐松弛了下来， 他面露笑容，淡然说道：“这都是小事。碧酱，转正后你可得好好干啊！要知道，你只是一所普通私立大学的学生，以现在的就业情况，连东大毕业生都很难进我们的编辑部。 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说服村松主编和人事部的人。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许啊！ 对了，今晚也得拜托你多多关照了。” “讨厌啦~安原老师。”田中碧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娇羞笑容，聊着聊着就把北川秀投稿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 “保安为什么就不能写出好小说呢？我倒是觉得，文学就是用来将自我精神世界展示给他人的一个工具。只要内心充盈且丰裕，即便是一名像桥本桑这样的保安工作者，也能写出非常棒的小说！” 站在面前的秀丽都市白领这么说着，随后似乎意识到了话语中可能产生的歧义，连忙双手抱十冲他道歉， “啊，不好意思，桥本桑，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哈哈，斋藤老师您不用这样，我完全没觉得您有冒犯到我。反而是您的话，让我获益匪浅呢。要是这番话能让北川桑也听到，应该会比我那乱糟糟的鼓励更有效果吧！” 桥本雄大笑着摆手。 眼前的都市丽人，有着一头过肩的茶色长发，脑后的两个双马尾顺着腰臀荡下，显得既可爱又知性。 茶色的瞳孔下有着远超田中碧的出众容貌。 同样是大学还没毕业时就被招来的员工。 这位入职《群像》编辑部也才一年的斋藤玲奈却给他一种截然不同的观感。 漂亮大方，通情达理，温柔可人，尽职尽责......桥本雄大贫瘠的词汇完全无法涵盖她的优点。 说起来怎么突然聊到这个话题和北川桑的稿子来着？ 他挠了挠头，有点记不起来了。 反正无所谓了。 一番闲聊后，斋藤老师竟然愿意当场看稿，给予北川桑的稿子一些指点，这是许多白纸作者梦寐以求都不可得的待遇啊！ 要是北川桑知道了，恐怕得开心的跳起来！ “那我就先拆开看一看了。”斋藤玲奈双手合十，郑重的将信笺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居然用的是手写稿...字有点难看...”斋藤玲奈看到北川秀的字迹后，心已经沉下去大半。 日本学校教育对字迹颇为严苛，字写的不好看，大概率是个差生，八九十年代的日本差生，一般都是那种喜欢喝酒泡吧，骑着摩托炸街的嬉皮士—— 和纯文学很难搭边的群体。 而且现在作者投稿普遍使用打印稿，为的就是避免字迹不佳，给编辑们留下较差的第一印象。 他倒好，用手稿，一手字却写得稀烂，感觉态度就不行。 “书名叫《且听风吟》...这个倒是很有韵味。”斋藤玲奈耐着性子继续读下去。 然后第一句话，让她有种瞳孔震颤的心悸感。 “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 ------------ 第3章 且听风吟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文章和绝望这两个完全无关的意象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 简洁明了，却耐人寻味。 斋藤玲奈顿时有了继续读下去的欲望。 整个投稿信封里有厚厚一沓纸，用的是那种学生时代比较便宜的黄色草稿纸—— 和他的字迹一样，给人种低劣与廉价感。 但草稿纸上的内容却和这两个词语大相径庭。 没有章节名，写的是第01节。 只是粗略一看，斋藤玲奈就发现这稿子和自己看过的大部分，不，应该说所有的稿件都不同。 他先是用一段关于自身写作时碰到的困境与疑惑来引出整个故事。 “说到底，写文章并非自我诊疗的手段，充其量不过是自我疗养的一种小小的尝试。” “直言不讳是件极为困难的事，甚至越是想直言不讳，直率的言语越是遁入黑暗的深处。” 斋藤玲奈小声诵读着这两句话，细细咀嚼，越想越觉得写作就是如此。 身为一名纯文学爱好者，她也多次提笔写过东西，但正如这篇稿子所说的那样—— “每当我提笔写东西的时候，还是经常陷入绝望的情绪之中。因为我所能够写的范围实在过于狭小。” 这名白纸作者，好像在尝试用一种简单易懂的语言表达方式，倾诉着他对写文的渴求和困惑。 这样直抒胸臆的写法，斋藤玲奈第一次见。 现阶段的文学作品，因深受近代以及当代那几名大文学家的影响，加之如今正处于大萧条时期，文字大多显得晦涩难懂，且充斥着对社会的批判。 甚至《群像》编辑部的编辑们一致认为，要想在近十年成为一名文学家，所写的文字得足够“古典化”，小说越繁琐滞涩越好。 像这样的轻快简洁文风，简直和整个纯文学界背道而驰！ 但意外的感觉还不错。 再往下，第01节的前半段叙述了作者从一名叫做哈特菲尔德的外国作家那儿得到了诸多问题的答案。 文中还写到作者是因为看了哈特菲尔德的小说才有了提笔的念头，而且深受其各种文学理念的影响。 “从事写文章这一作业，首先要确认自己同周遭事物之间的距离，所需要的不是感性，而是尺度。”（《心情愉悦有何不好》1936年） 这句话节选自哈特菲尔德这位作者在1936年写的一本书，也是作者认为自我写作疑惑被解答的根源点所在。 “这句话...说得实在精辟，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斋藤玲奈不禁赞叹道。 可让她郁闷的是，这么优秀的一位外国作家，她竟然闻所未闻！ 在东大读书时，她经常去图书馆看一些外文原著，几乎把能看的都看了个遍。 但她从未听说过一个叫哈特菲尔德的作家。 无论如何，斋藤玲奈感觉自己有必要去读一读那位作者的佳作了！ 不过令她惊诧的是，明明这位北川桑对哈特菲尔德极为推崇，却在文里说他的书实际上“行文诘齿聱牙，情节颠三倒四，立意浮浅稚拙。” “1938年6月一个晴朗的周日早晨，他右臂抱着希特勒画像，左手拿伞，从纽约摩天大楼的天台上纵身跳下。同他生前一样，死时也没引起怎样的反响。” 这是小说里提到的哈特菲尔德的结局。 斋藤玲奈略感遗憾，又有种不真实感。 这种自杀方式离奇而惊悚，充斥着漫画般的美感，怎么不像真事啊。 斋藤玲奈愈发好奇，觉得应该找时间去问问同事，或者去更大的图书馆、书友会搜寻下这位作家的作品。 继续看《且听风吟》。 第01节的中后段开始说故事剧情了。 开篇是“我”与一名叫“鼠”的青年在酒吧里发牢骚，说着“有钱人，统统都是王八蛋”之类的抱怨话。 故事内容一点都不复杂晦涩，甚至让斋藤玲奈有种读通俗读物的错觉—— 这又是一种和现阶段纯文学小说截然不同的写法。 故事里，两个气息相近的年轻人，名叫“杰”的华国籍酒吧老板，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但字里行间又有些荒诞与特殊气息。 譬如稿子里写到，“整个夏天，我和鼠走火入魔般地喝光了足以灌满25米长的游泳池的巨量啤酒。丢下的花生皮足以按5厘米的厚度铺满爵士酒吧的所有地板。” 这种俏皮幽默的写法，在此时的日本文学界极难看见，要这样摆出去，大概率会被人批判说像小学生写日记，一点都不“古典”。 在这篇稿子现在所呈现的内容里，还很难看到有修饰的语句。 文本语言质朴、简洁明快，写作态度直言不讳—— 正如他开篇所说的那样，这就是他追求的新纯文学写作道路。 但这些，都是挑战现阶段整个纯文学界的行为啊！ 如此离经叛道的小说，却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阅读体验。 只是看完第01节，就让斋藤玲奈有强烈继续看下去的冲动。 可她知道不能这样继续看下去了。 天色已晚，方才看稿时，偶尔有同事路过和自己打招呼，不知不觉，打招呼的人都没了，后方的大楼，灯火尽皆熄灭，零星的灯火来自街边昏黄的路灯，以及保安室那不算明亮的光芒。 她抬头，看见捧着保温杯的桥本雄大还是满脸讨好似的表情，他本该下班走人了，但却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被迫加了班。 强烈的负罪感从心头升起。 斋藤玲奈立即双手合十道歉道：“啊，实在是抱歉，桥本桑，因为我看得太入迷，所以害你不能准时下班。” “啊不不不，加班本来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之一嘛。斋藤老师不需要向我道歉，倒是...其实我有些好奇，就是这个稿子，您觉得...” 桥本雄大一直有偷看她，斋藤玲奈确实是因为这个稿子而变得有些忘我，这让他好奇且惊讶。 难道北川桑真是一个天才？！ “这...我暂时还不知道。”斋藤玲奈拿着稿子如实道。 “您...不知道？”桥本雄大满脸问号。 斋藤玲奈点头：“是的，我有些拿捏不准这个风格，这个写法...总之，我想把稿子带回去再看看，可以么？” “当然！您是编辑，如果北川桑能得到您的批阅，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桥本雄大都能想象到明天和北川秀说这个时，他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了。 不管能不能投稿成功，至少斋藤老师看入迷了，而且准备带回家批阅！ 这是多少新人作者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那我就冒昧的把它先带走了。”斋藤玲奈小心翼翼的把草稿纸重新装回去，然后将信封郑重的放进手提包里，对桥本雄大道别后，大踏步朝街道走去。 她其实非常非常非常想在这儿就把这个稿子全部看完！ 想看后面，想看后面，想看后面， 耳边像是有只小恶魔在低吟催促。 可她不能这样啊。 再晚，赶不上回家的电车，就得步行走好远去地铁站了。 这年头，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已经不是那个随意挥舞着万元大钞打车的泡沫年代了。 1970年出生的她，今年二十五岁，是被称为“团块Junior”也就是“团块世代”的一员。 他们这一代人就职前，企业的倒闭和裁员逐渐增多，招聘环境较之泡沫时代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好读书时目睹了泡沫时代的繁华，毕业后赶上了泡沫破裂的惨况。 像她这样手握顶尖学府毕业证书的人，也很难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 女性进入社会工作，还得面临因性别被歧视的问题。 斋藤玲奈更惨。 好不容易入职《群像》编辑部，兢兢业业做了一年，却依旧业绩垫底，濒临被优化。 这次的群像新人赏，她手下有一名叫乙武洋匡的潜力新人作者，很有希望夺冠。 但今天开会，那名实习生田中碧忽然掏出了乙武最新的稿子，并以编辑的名义推荐了它，还被副主编安原显认可了！ 这番背刺行为，使得斋藤玲奈的处境更为糟糕！ 说起来，听桥本桑说，那位北川桑好像也是团块世代的一员，难怪文字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对现在的无奈，以及对自身的困惑！ 和自己一模一样啊！ 这么想着，斋藤玲奈差点错过最后一班电车。 气喘吁吁的上车后，她好想继续拿起《且听风吟》，感受下他的精神世界。 但还是忍住了。 就这么忍了一路，在用钥匙打开家门，听到两个年幼的妹妹高喊“姐姐大人您回来啦”后，斋藤玲奈一扫在公司的温柔动人，很不淑女的踢飞高跟鞋，换上室内鞋，噔噔噔直冲客厅。 “宁宁，莉莉，晚饭的话，姐姐一会儿再做哦~有工作要忙！” ------------ 第4章 那个才华横溢却穷困潦倒的男人啊 写出让斋藤玲奈赞不绝口的小说的北川秀，此时正待在出租屋里，一边抱着名叫皮特的英短胖蓝猫取暖，一边刷刷刷翻译着名叫《失却的三小时》的英文小说。 东京的三月，室外最高气温已经能达到13度左右，但夜间低温常常不超过5度。 这间出租屋没有任何电器设备，夜里无法御寒，加上窗户和门还有裂隙会被冷风侵入，他只好与猫咪相拥取暖。 原名叫许秀的他，是地地道道的华国人，本是东大文学部的一名研究生，某晚正在通宵准备论文，一睁眼，莫名穿越到了1995年的日本东京。 刚醒来时，一根粗绳正缠着他的脖子，随后无数记忆疯涌入脑海。 原身名叫北川秀，为情所困，又因泡沫经济破裂而背负了海量债务，在不堪重负下选择了上吊自杀。 就在许秀以为自己的穿越之旅会瞬间结束时，原身的青梅竹马我妻梦子破门而入，把他从该死的吊绳上救了下来。 后来我妻梦子担心他还会继续想不开，便让他寄宿在自己位于足立区的这间出租屋—— 既解决了他的衣食住行问题，又能以防万一。 就这样，穿越后的许秀便以北川秀的身份，开始与他的青梅竹马过起了同居生活。 既来之则安之。 审视完原身的记忆和情况后，北川秀不禁为其跌宕而倒霉的人生发出了一声感慨。 泡沫经济破裂前，原身家中因投资房地产而赚了很多钱，父母沉迷于纸醉金迷的人生无法自拔，他也成了高中里有名的富二代公子哥。 不仅轻松谈了一个长相漂亮，身材火辣的女友，还在交往后不久就成功上垒。 原身十九岁时，考大学落榜，在女友不离不弃的陪伴下挺了过来，因此把女友当成了人生中唯一的光芒。 因女友成功考上日本大学，原身脑子一抽，明明连上个短期大学都费劲，却非要复读考日大。 父母不同意，他就强行搬出家，和女友同居了。 期间他一边备考，一边资助女友读大学—— 日本大学是一所私立大学，学费很贵，且女友的开销很大，又不赚钱，完全靠他养活。 天有不测风云。 泡沫经济突然破裂，家道骤然中落，父母相继上吊自杀，因房贷而产生的巨额债务瞬间压到了北川秀的身上。 他一下子从衣食无忧的高富帅变成了高负帅。 失去了所有的原身准备和女友一边租房打工，一边继续备考日本大学。 不料已经大四，去了《群像》编辑部实习的女友，听闻到他家的情况后，毫不犹豫，直接抛弃了他！ 被分手后，一通死缠烂打求复合无果，颓废了几个月的原身万念俱灰，准备一死了之。 再之后，许秀就穿过来了。 无父无母，一身好皮囊，还有一个即便他烂成狗屎了，都依然不离不弃的青梅竹马。 这配置放在千禧年后，就是妥妥的网文男主标准模板。 可惜现在是95年，北川秀身上还有父母留下的那堆可怕债务，以及当初脑抽，为了供养前女友而背下的贷款。 总之既然变成了他，过往种种就让它过去好了。 现在的北川秀，第一要务是在这个大萧条时期活下去！ 所以穿越后，他光速改变原身赖在出租房里混吃等死的行为，果断去找了工作。 不然一直这么躺着，混到最后，哪天我妻梦子幡然醒悟，把他这废柴青梅竹马扫地出门，又或者银行贷款断供，被帽子叔叔送去吃牢饭，就得不偿失了。 不能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穿越人生啊！ 所幸运气不错，靠着能说会道，他没多久就成功面试进了King Records唱片公司，成了一名光荣的保安，月薪6万円！ 但面对父母留下的1亿円房贷（房子为了女友也卖掉了）以及供养女友而背上的500万円贷款，这点工资完全不抵用！ 他每个月要还的贷款额度就高达32万円！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因此在确认了这个世界日本文坛的现状后，北川秀只考虑了一分钟，就决定当一个文抄公捞钱。 这还和自己前世的专业对口了，也算没白读大学吧！ 该说不说，多亏前世读了个对口的专业，他对日本文学界很是了解。 虽然许多名人名作消失不见了，但这个世界的日本文学界运作还是和以前一样。 在日本文坛，作家出道一般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方法是获得新人奖， 第二种方法是给出版社投稿出书。 实际上第二种方法基本只服务于和出版社有深度合作的老作家。 新人作家想让出版社帮你出版书籍，要么找那种一点名气都没的野鸡出版社碰运气，要么花大价钱自费出版。 选择了这条出道之路的新人作家，碰见的往往是两者相结合后的最烂情况—— 不知名野鸡出版社让你花大钱自费出版，然后扑街得一塌糊涂，血本无归！ 因此想在日本文坛打出名气，首选出道之路还得是获得新人奖，而且得是含金量较高的新人奖。 和华国不同，95年时，日本已经有200多个小说新人奖，每个奖项平均入围300人。 也就是说，每年总共有超6万人入围了各个小说新人奖，但其中只有那200多个获奖的新人作家可以出道！ 而一年之后可以继续留在文坛写作的，不超过十人。 至于最后斩获文学大奖，一举成名的，平均每5~10年只有一人。 这概率比中彩票小得多，但也比北川秀靠着高中学历找到好工作的概率高。 既然决定当文抄公捞钱了，北川秀自然要找最稳妥的出道方式，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赚钱。 那么首选的作者，毋庸置疑，当然是新时代日本文坛里最能赚钱的双子星之一的村上春树了！ 村上春树就是靠着《且听风吟》获得1979年的群像新人赏，从而出道震惊日本文坛的。 北川秀在此之前早就打探过无数次。 这个日本，既没有叫村上春树的知名作家，1979年的群像新人赏获得者也另有其人。 选定目标后，利用这半个月的下班时间，他用草稿纸刷刷刷写下了整本共4万6千字的《且听风吟》。 并在今天找准时机投给了《群像》编辑部。 至于为何不选择另一个双子星东野圭吾。 北川秀打听过，发现推理小说今年才有人开始涉及，还被主流文学界所鄙夷，估计到变现时期，还得往后推好多年。 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现在的他，连买一台打字机，把稿子弄成打印稿的钱都没！ 当然，北川秀也不会把鸡蛋只放在一个篮子里。 3月份起，各大主流文学新人赏陆续开始征稿，即便这次投稿群像新人赏失败了，他还有好多次机会出道。 首选群像新人赏的理由很简单，《且听风吟》拿的就是这个奖，而且95年群像新人赏的奖金翻倍了。 钱肯定是越多越好嘛。 并且北川秀对《且听风吟》也很有信心。 据他观察，并非这个世界的日本读者们爱吃“屎”，而是现阶段的纯文学作品以“屎”居多。 读者们没吃过“饭”，自然不觉得“屎”难吃。 相信不会发生明珠蒙尘类的狗血事件。 问题最大的还是时间。 《群像》编辑部会在3月下旬正式开始审稿，最快4月上旬才会公布入围名单。 要到最终获奖并在杂志上刊登获奖文章，怎么也得是4月底的事了。 更别提日本那慢出了名的奖金审批流程。 最终那笔钱到账，已不知是猴年马月。 《群像》编辑部的人肯定不着急这些事。 但北川秀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的问题。 4月20日就要还的32万円从哪里来呢？ 因此除了抄书外，他还得在下班后缩在出租屋里干点翻译外文小说的杂活儿。 现在的日本文坛，看似繁荣，实则根本没法拉出去打。 所以各国文学，尤其是欧美文学在日本国内极受欢迎，但碍于日本人那一言难尽的英文水平，很多佳作要么翻译不了，要么翻译不好。 外文小说翻译家在日本本土是个美差事，社会地位仅次于文学家，远高于什么漫画家、轻小说家、推理小说家之类的杂牌作者。 但这个职业现在已经被出版社的关系户们垄断，就算他们不懂外文，也占着茅坑不拉屎。 至于翻译工作，这些人会向外找懂各国语言的大学生，花钱雇佣他们帮忙翻译，然后自己署名。 等于是把活儿外包出去了。 就和当初导师让北川秀写期刊论文，然后他自己署名一样。 北川秀原以为穿越后就不用碰这档子烂事，没想到哪里都一样啊。 财阀笼罩下，他们这种没名气的年轻人，就是纯纯大牛马。 更离谱的是，这批牛马们还要搞层层外包制度，大牛马雇佣小牛马，小牛马找北川秀这种底层牛马。 层层剥削下，北川秀感觉自己比旧时代的包身工还惨！ 但每每想到落在自己这个底层牛马手中，还有千字1000円的价格，心里稍微平衡了些。 唉，没钱真是寸步难行，无比卑微啊！ 北川秀用手撸了撸皮特，软乎乎的毛又舒服又暖和，给了他不少心灵上的慰藉。 咬着笔杆，正准备继续翻译《失却的三小时》，紧闭的出租屋房门忽然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青梅竹马我妻梦子回来了！ ------------ 第5章 我希望你能尽快搬走，可以吗？ “秀君，我回来了。” 玄关处传来少女娇俏可爱的声音，说话间还带着一丝丝哼哼的鼻音，听起来颇有萌感。 北川秀立即抱着胖嘟嘟的皮特起身走过去，并熟练的回了一句：“你回来啦，今天辛苦了，梦子。” “好冷！梦子酱，你这房子也太破了吧，怎么连取暖设备都没？还有这家伙！他怎么还有脸继续住在这里？今天我非要让他搬出去不可！” 没等我妻梦子回应北川秀，一张漂亮的脸蛋便陡然出现，随后两条修长的大白腿瞬间横亘在两人中间，将他们给分割开了。 “哎呀，丽酱，我们先进去再说嘛，好不好~”我妻梦子摇了摇好闺蜜蛇喰丽的手臂，柔柔说道。 “可恶，为了这个野男人，你竟然对我发动撒娇攻势！” 身材高挑的蛇喰丽用很逗的关西腔说着类似漫画台词般的话，在我妻梦子的推搡下，不情不愿的跟着进了屋。 两人脱掉鞋子，换上室内鞋，然后跪坐在一方小桌旁。 抱着皮特的北川秀倒了两杯热茶，分别推给了她们，并顺势打量了一番我妻梦子，和她带来的这个不速之客。 我妻梦子是一个身高很萝莉，脸蛋很天使，身材比例却很妖娆的女孩。 虽说不是那种非常内向的人，但每当北川秀这样看她时，她就会怯生生的迅速低下头。 难以想象这样的女孩会在北川秀陷入绝境时大胆的伸出援手，甚至愿意让他住进自己家里。 蛇喰丽则是个与我妻梦子风格完全相反的大美女。 身高一米七多，黑色中长碎发，穿着褐色皮衣，外加一件白色T恤，下半身则是深色牛仔裤配靴子，像从时装秀场走出来的模特。 她的长相十分像三吉彩花，带点酷酷的味道。 两人和北川秀高中时同校，但比他小两级，现在都是东大文学部的高材生。 “蛇喰同学，请用茶。”北川秀对蛇喰丽笑了笑，如同家中主人般招呼着她。 “哼~”蛇喰丽并不领情，反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从高中时，她就对梦子这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青梅竹马很是厌恶，竭力阻止着两人产生交集。 可惜梦子就像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跟在北川秀的屁股后面默默付出。 直到北川秀有了女友，并同居在一起后，她才选择悄然离开。 原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 不料泡沫破裂后，本是花花公子的北川秀莫名其妙黏上了梦子，开始赖在她身边当起了寄生虫！ 听到这消息，蛇喰丽人都快气炸了，有种自家大白菜突然被猪拱了的愤怒感。 几个月前她见过一次北川秀，看起来就是个烂到骨子里的废物！ 整天缩在出租屋里混吃等死，一无是处！ 而且在得知北川秀是家道中落后被前女友甩了，自暴自弃到自杀未遂，蛇喰丽愈发坚定心中的想法。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男人继续待在梦子身边。 今天非要赶走他不可！ 她冷冷看向北川秀，心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北川秀没理会脑海里正在把自己大卸八块的蛇喰丽，而是看向我妻梦子：“梦子，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去煮点泡面？” “不用了，我和丽酱在外面吃过了。”我妻梦子红扑扑的脸蛋又红了些，快速摇头道。 她心里现在也乱成了一片。 早知道会这样，应该死也不能同意丽来自己家里的请求！ 唉，都怪今天一时没忍住，在丽面前又提了秀君！ 回忆起晚饭时的情景，面对丽滔滔不绝数落着北川秀，我妻梦子忍不住顶了一句“秀君已经找到工作了，他也很努力呢。” 这话彻底引爆了蛇喰丽，后者结了账后便非要跟着来她家，誓要把北川秀这条寄生虫给驱逐出去。 一拳打在棉花里的蛇喰丽有些讶然，眼前的俊秀男人竟然没有发火，甚至表情都没产生一丝变化。 记忆里，这个废物寄生虫很容易被激怒，刚才自己这样落他面子，换做几个月前的他，早就开始无能狂怒了。 看着此时北川秀深邃眼眸里流露出的精气神，蛇喰丽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了。 难道真像梦子酱说的那样，幡然悔悟，浪子回头了？ 不不不，一定是在伪装，为了继续吸血我的梦子酱而装出来的样子。 蛇喰丽坐直身体，眼神凌厉，主动展开攻势：“北川桑，我希望你能尽快搬走，可以吗？” “啊，丽酱，秀君...”一旁的我妻梦子没想到蛇喰丽会这么直球。 她看了看蛇喰丽，又瞥了瞥北川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很怕北川秀会暴起发怒，然后和丽直接吵起来，因为不太理智的北川秀总会干类似的事。 但这次，我妻梦子只看到了北川秀平和的笑容。 “这恐怕不行。”北川秀笑了笑，用眼神安抚了下我妻梦子，继而看向蛇喰丽，正视着她的眼睛，毫不畏惧，“而且这种事，应该由梦子来决定才比较合适，不是吗？” 我妻梦子在旁疯狂点头附和，顺带打圆场：“丽酱，你听我说，秀君他真的变了！他不仅找了工作，还在家里翻译小说挣钱呢！” 蛇喰丽听得有些懵。 翻译小说挣钱，估计是这家伙耍小伎俩骗了傻乎乎的梦子吧！ 外文小说翻译家，那是在各个出版社都颇有地位的会社员，她的好几个师兄师姐从文学部毕业后，都没能找到这种好工作呢。 高中毕业的北川秀凭什么做这个？ 就是当工作室的临时工，也没那个本事吧！ “我不信！”蛇喰丽直接摇头，坚决不信这种违背她认知的事，“梦子酱你一定是被他给骗了。他高中时成绩有多烂，你又不是不知道，翻译外文小说得多好的外语功底，就算是...” “丽酱，你看！”我妻梦子把书桌上放的草稿纸小心翼翼取来，全部递到了蛇喰丽眼前。 “Three lost hours...失却的三小时...”蛇喰丽先是读了英文原稿，随后又看向日文翻译稿。 她很快就翻完了这些稿子，最后几张笔迹未干，手指按上去还能印出墨痕，显然是刚写不久。 要说是做戏，这做得也太细致了些。 她的英文一般般，但好歹是东大学生，听说读写能力不差，一眼就看出北川秀的翻译颇有水平。 至少达到了她认知中的外文翻译工作者的最低水平。 这才几个月，他的英文能进步到这个层次？ “这几个月，虽然在家没有工作，但我一直在努力学习英文，希望能通过翻译小说补贴家用。” 北川秀随口胡诌道。 反正之后会让她们震惊的事只会越来越多，稍微在她们心里种下点种子就行。 蛇喰丽的嘴巴是真的臭，但对梦子也是真的好。 远比那些知道你要嫁好人就疯狂拆散，知道你被人渣盯上就疯狂撮合的塑料姐妹们好多了。 因此北川秀不介意稍微给她解释下这些事。 “这是美国知名作家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的一部短篇小说。他的成名作你肯定听说过，《了不起的盖茨比》。对了，他是美国20年代的代表作家之一，因能传达出鲜活的时代感而出名，我很喜欢他的文风...” “好了好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搞得你好像也会写小说似的...” 蛇喰丽挥了挥手里的草稿纸，打断了北川秀的话。 当看到我妻梦子的眼神跟着自己的手臂飘来飘去，一副担忧和心疼的样子，蛇喰丽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她冷哼一声，把草稿纸还给了我妻梦子，然后看着她小心翼翼收好，又放回到了书桌上。 “蛇喰同学，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会拖累梦子，我也没法在这儿向你保证什么，做不到或是没做成的事情先说出来，往往会徒增笑柄。” 北川秀敏锐观察到蛇喰丽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立即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面对这样的女孩，先一直让她把握主动权，然后趁其不备夺回来，再发起反击，往往会有奇效。 “如果你非要我做出什么保证，那么我会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会尽力去赚钱，至少不会让梦子挨饿受冻。” 蛇喰丽微红的鼻尖轻轻翘了翘，又冷哼了一声。 但明显敌意不如开始那么重。 果然，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嗯嗯嗯，我也相信秀君...啊~”我妻梦子跪坐在旁，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然后被蛇喰丽一记手刀打在了额头上。 “相信个头！笨蛋！” 蛇喰丽瞪了她一眼，就是这种柔柔弱弱的性格，才会被人给吃干抹净啊！ “你说的这些漂亮话，只有梦子这个笨蛋才会信。可不管是翻译外文小说，还是做一名区区的保安，都不可能还清你身上的那堆债务吧。” 蛇喰丽直指红心。 “我也会帮秀君一起还的...只要两个人一起的话...”我妻梦子弱弱的说道，但看见蛇喰丽的杀人眼神后，声音越来越小，害怕的缩了缩头。 听到这句话，北川秀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穿越后同居了半个月，他深知这个青梅竹马是真心对自己好，也是真的愿意帮自己一起还债。 虽说还不是很清楚我妻梦子究竟为何如此喜欢自己，但能有这样的青梅竹马，谁不乐意呢？ 原身一定是祖坟冒青烟了吧。 “我承诺不了什么，但一定努力去做。” 北川秀现在只能这么说了。 这种话放在2024年，一定会被抨击成“毫无成本的辩驳之言”。 但在95年。 配上北川秀真挚的表情，俊逸的外表，以及之前一系列的悔改表现，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而且他真是这么想的。 蛇喰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默默拿起一旁的茶杯，咕噜噜一饮而尽，然后砰的一下，重重扣在了桌上。 北川秀和我妻梦子不知何时靠在了一起，就像是等待岳母进行最后审判的小夫妻。 “行，我知道了。那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 蛇喰丽骤然起身，目光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厉，双手按着桌角，身体微微前倾， “说别的确实也没用。但至少，身为一个男人，别再让梦子酱为你连打三份工了！” “就这样子，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拜拜梦子酱。”蛇喰丽行事雷厉风行，瞪了几眼北川秀，撂完狠话后，她紧了紧皮衣，潇洒的摆了摆手，朝玄关走去。 过关了！ 北川秀和我妻梦子相视一笑。 “我去送送丽酱~”我妻梦子恢复了元气，一蹦一跳跟了上去。 北川秀则起身收拾好桌子，又撸了几把皮特，胖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浑然不知今晚自己差点就要和男主一起露宿街头了。 回到桌边坐下后不久，我妻梦子就呼哧呼哧跑了回来。 “冻坏了吧？”看着这个单纯又可爱的女孩，北川秀轻笑了下，坐在桌边，轻轻敞开怀抱，冲她一笑。 “嗯！外面好冷哦！” 我妻梦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家里的气温和室外相差无几，但不知为何在北川秀的怀中，她总觉得暖得像烈日灼灼的夏天。 “梦子。” “嗯？秀君？” “刚才对蛇喰同学说的话，我是认真的。” “嗯！我说的话，也是认真的哦。” ------------ 第6章 这个作者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翌日。 斋藤玲奈一如往常，提前一小时便早早到了公司门口。 今天依旧值班的桥本雄大推着辆老旧自行车姗姗来迟，见她已经等候在门前，立即加快脚步，笑脸相迎。 “早上好，斋藤老师！您久等了。” 日本没有加早班的概念，即便是经济不景气的泡沫破裂后时代，这些大型株式会社的白领们也仍然严格遵守朝九晚五的铁律。 他们信奉一个理念：只有你自己把自己当人看待，资本家才会跟着把你当人。 日本职场充斥着这种自由气息，但也同时存在着外国人很难理解的阶级制度。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氛竟然能很和谐的融为一体，就像这个国家一般，颇为矛盾而有趣。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业绩很差的斋藤玲奈就是这个例外。 “没有的事，我也才刚到呢。”斋藤玲奈微笑回应，然后掏出了手提包中的那份稿子，表情有些微妙。 桥本雄大下意识伸手去接稿子，心中颇感遗憾。 果然还是被送回来了啊。 不过也是，若真有那些作家才有的文采，北川桑也不会成为一个默默无名的保安了。 但能得到斋藤老师的亲自审批，已经超过全国百分之九十的新人作家了！ 然后他愕然发现伸出去的手落空了。 斋藤玲奈并没有归还那份稿子的意思。 “斋藤老师？”桥本雄大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了，先麻利的开了门，请她进保安室喝口热茶。 3月份东京的早晨，还是有点冷的。 斋藤玲奈捧着纸杯哈了口气，透过保安室的玻璃窗，能隐约看到自己的两只大熊猫眼睛。 即便化了妆，也难以掩饰黑眼圈啊...... 她昨晚捧着北川秀的《且听风吟》，明明总计只有4万6千字，却足足读了一个晚上。 毕业以来，上一次熬夜审稿还是在实习期，那时因刚入职《群像》异常兴奋，下班后还把大量稿子带回家去看。 这是职场新人特有的激情，可惜维持不到三个月，热情就渐渐消散了。 但昨晚，她又重拾了这份激情。 “如果是要退稿的话...我可以直接通知北川桑...”桥本雄大看着斋藤玲奈，觉得可能是稿子太烂，但斋藤老师顾虑到稿件的由来，以及自己和北川桑的关系，所以不太好开口。 结局果然是这样吗？ 虽说心里没有怀抱太大希望，但桥本雄大也希望真的有同为保安的人能得到那些编辑们的认可。 于现在的日本，文学家就像璀璨的群星，照耀着昏暗不已的天空。 凡人能沐浴到星星的光芒，即便不如太阳般炽热，也比深陷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好。 星星对大部分人来说，遥不可及。 正因如此，大家都想更接近它们一些。 “不。这份稿子...我个人觉得很不错，但有些细节点，我希望能当面与这位北川先生聊一下。”斋藤玲奈连忙摇头道，“您能联系上他吗？” 有戏？ 居然真的有戏！ 而且斋藤老师说想面谈！ 桥本雄大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好像这个稿子是他写的一样。 震惊了小半分钟后，桥本雄大连忙点头道：“能能能！他就在不远处的King Records唱片公司上班，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能...” 桥本雄大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 正是同样身穿保安制服，长相堪比顶级男星的北川秀。 昨晚蛇喰丽跑来下了最后通牒，虽说北川秀并没放在心上，但也因此切实感受到了我妻梦子现在的辛苦情况。 足立区是东京最边缘的地区，被称为东京都的“贫民窟”，饶是如此，他们现在租的房子，也要月租5.6万円，这还没算上水电管理清扫等一系列费用。 为了养活自己和北川秀，还在读大二的我妻梦子不得不在课后兼职三份零工。 这也是为何每天她回来的比北川秀还晚的原因。 生活的重担一直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但她却从不向北川秀诉苦和抱怨。 刚穿越来，专心于工作和抄书的北川秀也没怎么在意这些。 现在想来，她确实有点太辛苦了。 所以北川秀的主动性更高了。 趁着上班前的一小段空闲时间，他打算再来讲谈社这里摸摸底，说不准能打探到一些新的消息。 于是就见到了这一幕。 看起来明显是正式员工的漂亮女人站在桥本雄大身侧，桥本雄大则焦急的招手，后来索性把脑袋伸出窗户冲他喊叫。 北川秀踏进保安室，在桥本雄大的介绍下认识了斋藤玲奈。 好年轻的编辑。 好年轻的作家！ 两人心中响起类似的声音。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北川先生。”斋藤玲奈微微鞠躬，笑容和煦，脑后的双马尾随着腰臀弯曲而轻轻荡了荡。 “彼此彼此，还请多多关照。”北川秀伸回了下意识递出去的手，笑着回了一句。 日本人正式打招呼都喜欢用鞠躬礼，但他熟悉的是握手礼，即便穿越了半个多月，还是没能习惯。 毕竟平时他一个小保安，很少碰到这种正式场合，要么是他给人鞠躬，别人不怎么理会，要么是轻微点头致意就完事了。 一旁的桥本雄大生怕北川秀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连忙在旁不断暗示，再度点明了斋藤玲奈的身份和用意。 他这种老好人的性格与做法，在这样的场合里，其实很容易给北川秀帮倒忙。 毕竟对方是《群像》的正式编辑，地位远高于他们两人，她才应该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 还好斋藤玲奈不像是那种喜欢端着架子，用鼻孔看人的编辑，是的话她应该也不会好好看自己的稿子了。 而且桥本雄大怎么说都是好心，北川秀心里很是感激，便笑着等他说完，这才看向斋藤玲奈：“不知道斋藤老师有何指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不介意，我想请北川先生去我们的会客室详谈，可以吗？” 斋藤玲奈现在满肚子都是对《且听风吟》的疑惑，感觉一时半会儿还真聊不完，干脆邀请北川秀去讲谈社本部。 听到这话，北川秀知道是真有戏了，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要在9点前回到公司，希望您能谅解。” 他瞥了瞥墙上的座钟，8点12分。 斋藤玲奈愣了下，旋即意识到他是保安，得在上班时间点迎接员工，便笑了笑：“没问题，不会打扰您太久的。” 一旁的桥本雄大替北川秀捏了把汗。 喂，要是签约了，斋藤老师可是你小子未来的编辑大人啊！ 在日本文学界，大公司编辑的话语权和地位可远高于没什么名气的作家，更别说北川秀这种还没出道的新人作家。 换做一般新人作家，这会儿都开始讨好斋藤玲奈了。 这也没什么丢人的，文学界现状就是如此，很多人想舔编辑都舔不到呢。 他倒好，怎么还给斋藤老师限了时间？ 斋藤玲奈反而挺欣赏北川秀这点—— 一如他小说里写的那样，虽然直率的言语容易遁入黑暗的深处，但他依旧选择直言不讳。 这种言行合一的玄妙境界，让斋藤玲奈对北川秀可能会成功这事又多了几分信心。 说实话，昨天第一眼看稿，尤其是那稀碎的字迹，让她颇为失望。 然后看完了《且听风吟》，想着故事里“我”的人设，愈发觉得作者是那种比较随性的嬉皮士。 至少没法和眼前这个高大帅气，谈吐举止十分得体，明显有很强自我原则性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还有他刚才下意识伸手的举动，果然是在西方国家或者隔壁待过吗？ 总之这个作者和斋藤玲奈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是如此。 正如他写的这篇《且听风吟》，或许能给现在的日本文坛带来不可预期的冲击也说不定呢。 ------------ 第7章 你说这都是你自己瞎编的？ 讲谈社本部，从外面看是几栋六七层高新式建筑楼的整合体，在已经经历过高速发展的日本东京，算不上什么非常震撼的高楼。 甚至光从外表看，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麾下拥有杂志50余种，年度出版新书约2000种，年度书刊销售总额达1200亿日元，正式员工约1000人的出版界龙头企业。 斋藤玲奈带着北川秀一路走进大楼，因时间较早，完全看不到其他在这儿上班的员工。 “这个电梯上去，就是《少年Magazine》的编辑部办公区，我们要从这里走。” 斋藤玲奈兴致不错，边走边向北川秀简单介绍着讲谈社的组织架构和部门分布。 讲谈社最出名的地方还是这些漫画编辑部。 毕竟它和集英社、小学馆并称日本出版界漫画三雄，旗下有《攻壳机动队》、《灌篮高手》、《寄生兽》、《头文字D》等超人气漫画。 与《少年Magazine》相比，名气相对较小的《群像》纯文学杂志，是被誉为“中兴之祖”的第四任社长野间省一于1946年创办。 但《群像》创办后不久，就被读者评为日本五大文艺杂志之一，群像新人赏还被视作日本文坛的登龙门。 走进《群像》编辑部办公区，北川秀立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门旁的公共书柜上放着一排又一排整齐的《群像》杂志，往下则是每年新人赏的获奖作品，自1946年创刊以来，已有49名新人作家获此殊荣。 其中绝大部分作家现在已是日本文坛的中流砥柱。 北川秀好奇的蹲下看了看，大岛光、小田卫光子、山田百合...... 很好，一个名字都不认识。 也没有村上春树。 这就非常棒了。 “北川桑？”站在会客间门口的斋藤玲奈回头看到这一幕，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刚来这儿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也和北川秀一样，这么半蹲着，用手抚摸着这些前辈的书籍，幻想有一天自己的作品也能陈列其中。 可惜，这一年多来，在无数次的审稿，以及和各类作家的交流后，斋藤玲奈终于明白。 自己没有吃这一碗饭的天赋。 “啊，不好意思，斋藤老师。看到这些书，我就忍不住驻足膜拜了下...这些都是非常值得我学习的前辈啊。” 北川秀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违心话。 斋藤玲奈笑了，用手推开会客间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也许北川桑的作品，有一天也能被陈列在上面呢。” “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美梦。”北川秀笑着走过去，用手撑住门，等她先进去后，这才进门，顺手一关。 斋藤玲奈开了灯，备好茶，然后端正坐下，从手提包里把他的稿子拿了出来。 北川秀则借着暖色灯光打量起这位女编辑。 说实话，是真的年轻又漂亮。 妆容得体，明显受过良好教育，有一种职场女性特有的知性美。 毕业于东大文学部的高材生，但却受困于此时的萧条社会现状，没能做出好的业绩。 与脑海里自己从那些保安大叔处得来的情报信息十分吻合。 说起来，东大文学部，那不就是梦子她们的学姐吗？ 就是不知道她毕业于哪一年，看面相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 “我们来聊聊书吧，北川先生。”斋藤玲奈用手轻轻将垂下的几缕发丝捋到耳后，笑着把稿子推在了中间，然后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很多地方贴了标签，用不同颜色的笔各种打标记，一看就是那种学霸的笔记本。 “好的，斋藤老师。”北川秀也坐直了。 “能先说说你写这本书时的灵感来源与构思吗？”斋藤玲奈打算从常规问题先切入。 不管《且听风吟》最后能走到哪步，从文字灵性和一路来的观察看，她已有签约北川秀这名新人作家的想法。 即便这次没能成功，未来很多年里，两人都可能是互相的同伴与战友，一些了解还是很有必要的。 北川秀都快把村上春树的这本书倒背如流了，回答起来自然轻松写意。 这书实际写的是70年代的日本社会背景，很多颇具时代气息的东西格外吸睛。 但他用了一种春秋笔法，把70年代的日本写出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感觉。 譬如书中大家广泛使用电话，开着豪华的跑车等等。 前者在现在人们还大多使用着传呼机的95年，显得格外突兀，后者则像是泡沫时代日本的一个社会缩影。 而北川秀选择这本书的另一个原因，恰是那个时代的青年，正处于历史的迷茫和自我困惑时期，像极了现在被后泡沫时代所围困的“团块世代”。 不同的时代，同样的迷茫与孤独，让《且听风吟》在此时被读起来，显得分外贴切。 “...就《且听风吟》这部小说来说，我自己也有很多东西不明白。总之这里面写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极为下意识地冒出来的。几乎没有算计怎么写，不曾有总体构思什么，就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这样一路写了下来。这么说或许过于夸张，感觉上就像‘自动记录’似的。” 北川秀这么说道。 斋藤玲奈刚才还用手撑着下巴，纤细的手指夹着钢笔，聚精会神的听他说着，到了这几句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忽然涌上她的心头。 这就是传说中优秀作家的“第六感”吗？ 即便没想着如何编织文字，有趣而耐看的东西就如泉水般淙淙流淌了出来。 随着交谈的持续，两人对文章内容的交流也愈发深入，身为读者，斋藤玲奈自然而然问了些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譬如文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美式幽默”，是否是因为北川秀去过西方，或者研读过大量美式文学。 对此北川秀没有隐瞒，大方承认了两者都有——虽然那是前世的事情，但你总不能去查我的飞机票购买记录吧！ “难怪...刚才和北川先生你打招呼时，你下意识的伸手。握手礼是西方比较常见的礼仪吧...啊！” 斋藤玲奈说着说着低呼了一声，意识到声音太大了，她又轻轻捂住了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北川秀。 要在新人面前维持住编辑该有的威严啊，玲奈酱！她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自己。 “怎么了，斋藤老师？”北川秀疑惑看她。 不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吧？ “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对不对，还请北川先生给我解答一下。” 斋藤玲奈把钢笔重新握在手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书里的‘鼠’和‘我’，其实是同一个人吧？” 《且听风吟》整篇小说是一个巨大而凌乱的关于夏天的回忆，唯一能叫出名字的是主人公“我”的朋友——家中巨富而愤世嫉俗的青年“鼠”。 整个故事的时间线也由这两个主要人物所贯穿。 但实际上，21岁的“我”和29岁的“鼠”就是同一人。 整个故事的时空是混乱的，夹杂着“我”的21岁，“鼠”的22岁，以及29岁。 这点若是仔细通读几遍，能看出一些端倪。 而能品读出这一点来，也说明斋藤玲奈确实有好好读过几遍。 “是的。”北川秀笑着点头。 “好神奇的写作手法。”这下斋藤玲奈有些坐不住了，玩弄时空的写作手法在新兴起的推理小说里比较常见，纯文学作品里不是没有，但十分罕见。 因为时空混乱就会连带着故事剧情也将变得乱七八糟，对作者的文字功底和剧情构筑能力要求极高。 一般作者还真驾驭不了。 记忆里好像89年时出道的大岛光老师有过类似的作品。 但说实话，那本书叙事过于混乱，斋藤玲奈很不推崇。 她觉得它能卖出好销量的大部分原因是讲谈社的力推和大岛光老师的高人气。 只这点上，北川秀显然做的更好。 尤其是刚读时被扑面而来的时代气息与朦朦胧胧的爱情故事所吸引，这些写作技法会被下意识忽略。 此时再被点破，有种起了鸡皮疙瘩的通透感。 “还有里面你多次提到的美国作家哈特菲尔德，说实话，我非常敬佩他，可是...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 斋藤玲奈红着脸说道。 “这是我瞎编出来的作家，纯虚构。” 北川秀笑了。 说出这句话时，斋藤玲奈手里夹着的钢笔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声音很清脆。 “瞎...瞎编的？”斋藤玲奈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原来如此！这就能说得通了啊。”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难怪他会在开篇介绍了哈特菲尔德的生平和文学理念后，又来了一句“行文诘齿聱牙，情节颠三倒四，立意浮浅稚拙。” 难怪哈特菲尔德的自杀极具漫画感。 因为这都是虚构的！ 也就是说，真正的哈特菲尔德，就是眼前这个笑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俊秀年轻人。 想到昨晚自己还在疯狂想要去找寻这位美国作家的踪迹，想拜读他的作品，斋藤玲奈的脸更红了。 如果有动态画面，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像个蒸汽壶，头顶在呜呜呜冒着蒸汽。 ------------ 第8章 不是签约，而是直接让你进入围名单！ 这就是《且听风吟》这本中篇小说的另一大魅力。 小说里通过不同人物的视角变化，虚虚实实的故事和设定，给人以一种时光流逝的虚幻感。 每当你沉溺其中，反复咀嚼，得出了新的感悟时，这种一点一滴凝聚于文中的细节，会让你有种心灵被叩问的震颤感。 斋藤玲奈又想起了书中写到的那位美国作家哈特菲尔德的成名作《火星的井》。 这是一个离奇荒诞又让人细思极恐的故事。 故事里说，一个青年钻进了火星地表无数个无底深井中。 这些井估计是几万年前由火星人挖掘的，奇特的是它们全都巧妙地避开了水脉。 青年就这么不断不断，漫无目标的探索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 走到后来，表早已停了，或许两小时，也可能两天，全然没有饥饿感和疲劳感。 某一时刻，他突然觉察到了日光，原来是横洞同别的井连在了一起。 他沿井壁攀登，重新返回地面。 那一刻，他仿佛觉得有什么出错了，便开始与风对话。 而在故事的最后，大气微微摇颤，风绽出笑容，须臾，亘古不灭的沉寂重新笼罩了火星的表面。 年轻人从衣袋里掏出手枪，用枪口顶住太阳穴，轻轻扣动了扳机。 就是这个小故事，昨晚给斋藤玲奈的胸口重重一击。 因为年轻人和风的那番对话，以及最后的自杀，让她感同身受。 且听风吟，且听风吟，在认识北川秀前，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百思不得其解。 风到底说了什么呢？ 此时看着北川秀，看到他帅气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听他很自然的说出那句“都是我瞎编的”。 一种难以言喻，扑面而来的孤独感如海啸，如山崩，如洪流。 “我们是在时间之中彷惶，从宇宙诞生直到死亡的时间里。所以我们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只是风。” 低声念着小说里的这句话，斋藤玲奈感觉有点不能呼吸了。 团块世代的他们，在这个后泡沫时代，感受最真切的便是与日俱增的孤独感。 这份孤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们，而他们又无可奈何。 北川秀的这篇小说，用有始无终的爱情故事，用荒诞怪异的虚构故事，叙述着孤独，解构着孤独。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但我们无所谓孤独。 因为火星地下的这些深井是共通的。 最终我们依然能走到地面，听到风说着这一切。 “斋藤老师？”北川秀看着忽然呆住的斋藤玲奈，有点小慌。 从她听完自己的话，然后开始震惊，再到神神叨叨念起小说里的语句，逐渐表现的有些失态，这让北川秀有点不知所措。 自己初读这篇小说时，其实北川秀更惊艳于小说的文笔和极具个人化的风格。 对小说里描绘的孤独感和迷茫感反而感触不深。 但一部作品，一个时代。 他挑选这篇小说，又卡在这个点去投稿，不就是为了扣动这些团块世代的年轻人么？ 好像成功了的说。 但斋藤玲奈这反应也大了些吧。 “啊啊，不好意思，对不起！”回过神的斋藤玲奈赶紧轻轻抹了眼角，道歉后说道，“我出神了，实在抱歉。” “没关系，请您继续。”北川秀笑着说道。 “所以那段话，就是风说的话对吗？”斋藤玲奈忍不住问道。 北川秀恍然了，大概是自己提到哈特菲尔德，让她想起了《火星的井》，然后联想到这句话。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实际上它是一个很整体的东西，应该说整篇小说，其实都在表达‘风在说什么’这个主题吧。” 北川秀笑着回答，要不书名怎么叫《且听风吟》呢！ “原来如此，真是一篇难得的佳作，很值得多次回味。”斋藤玲奈收起稿子，不少疑惑都被解答了，这次的短暂面谈她十分满意。 她的这句评价其实非常高。 毕竟斋藤玲奈可是五大顶尖纯文学杂志之一《群像》的正式编辑，相当于业内金字塔级从业人员。 能得到她的一句称赞，等于半只脚迈进出道行列了。 “万分感谢您的审阅。”北川秀起身微微鞠躬。 斋藤玲奈连忙起身回礼。 两人重新落座，斋藤玲奈对北川秀又重视了许多，再度认真打量了他一番。 坐姿很好，谈吐得体，长得非常帅，堪比电视明星。 说实话，不是这身制服，很难把他与保安这样的工作联系在一起。 “北川先生，冒昧的问一句，你真的是第一次写小说吗？”斋藤玲奈看了眼墙上的座钟，8点42分，愉快的交谈总会让时间流逝显得格外迅速，她得做出选择了。 “是。实不相瞒，我在读高等学校时，国语成绩挺差。”北川秀腼腆一笑。 这些都是能轻松查出来的个人信息，现在说出来，比后来斋藤玲奈自己查出来好点。 “这样...那您的学历是？”斋藤玲奈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有潜力的新人作家不在少数，很多人在第一次和编辑交谈时，总喜欢无限拔高自己，放大各种优点，生怕被编辑pass掉。 北川秀却很实诚的说了对他自己不好的话。 “高中毕业。”北川秀如实回答，“我曾就读于青山高等学校，92年毕业。” “原来如此。”斋藤玲奈低头沉思，用手再度支着下巴，右手则是无意识的转着钢笔。 她思考时神情非常严肃认真，那种知性美感愈发突出。 纠结了一会儿，茶杯里的茶水都凉了些，她才缓缓抬头，下定了决心。 北川秀坐的笔直，感觉抄书也是一件难事啊，根本不像他前世看过的网文那样，主角随便抄点，编辑们就奉为神明，读者火热追捧，然后就是销量起飞，各种奖项拿的手软。 看样子仅仅是出道的第一步：签约，都让斋藤玲奈犹豫了许久。 她好像要开口了，是生是死就这下了！ 北川秀坐得更直了。 “北川先生，我想以编辑的身份把你的小说内推至编辑部，直接入围这次的群像新人赏...”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尝试。 《群像》的正式编辑们，都有一个内推名额，可以把自己看好的小说推荐给此次新人赏的评审委员会。 只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推荐的小说就可以直达群像新人赏的入围名单！ 这等于半只脚踏进了《群像》的大门。 本来斋藤玲奈的这个名额是留给乙武洋匡的那篇《残疫》。 乙武洋匡也是一名新人作家，年仅19岁，自幼患有先天性四肢切断（无双手和双脚），一直热爱写作。 17岁时，他就开始频繁给《群像》投稿，但稿件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去年他的稿子被斋藤玲奈从无数投稿里捞出，作品还成功入围了去年的群像新人赏。 虽然最终铩羽而归，但其身残志坚的品性和写作能力被《群像》编辑部认可，编辑们一致认为他有很大概率获得今年的新人赏。 就是这么一个让斋藤玲奈期待许久，十分关注的新人作家，却在前几天狠狠背刺了她。 乙武洋匡不知道怎么认识了田中碧，拿着那篇和斋藤玲奈一起交流许久后写出的《残疫》投了她。 昨天的编审会议上，田中碧拿了这个稿子出来，给了斋藤玲奈重重一击，她原本留给乙武洋匡的内推位也就这么空了出来。 “我愿意和《群像》签约...”北川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话说了一半，看到斋藤玲奈的笑容，他才意识到乌龙了。 随后波澜不惊的心湖难得泛起了一丝涟漪。 直接进入入围名单？ 他没记错的话，每年群像新人赏5000余篇投稿，仅有50篇能最终入围。 虽然最后只有那篇获奖的小说可以刊登在最新一期的杂志上，但你要是有份入围群像新人赏的履历，也很了不得了。 北川秀心里的最低底线就是进入围名单。 他也不敢保证这个日本东京的文坛真会和前世一样，接纳村上春树的这种风格。 但只要入围了，他就可以抱着这份履历，给那些中小型杂志继续投稿—— 文章大概率会被选上，然后赚到一些稿费，接着继续备战其他新人赏，或者明年再来过。 这是下下策。 但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绝对不可能万事一帆风顺。 万一没法像那些网文小说里写的那般，顺利出道出名赚大钱，那他就得这么慢慢熬。 甚至出现拿不到五大新人赏之一的情况，他还得考虑其他新人赏。 总之他的目标很明确，先得收支平衡，然后让我妻梦子别苦哈哈打三份工补贴家用，至少让她吃饱穿暖吧！ 不过不到最后一步，他肯定不会选择其他新人赏。 因为那时就算获奖了，也没了新人作家这个身份，再想于五大纯文学杂志上发文，就得以老作者的身份投稿了。 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的亲儿子，待遇肯定不同。 不过现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斋藤老师，你说的是直接入围，我没听错吧？”谨慎起见，北川秀又确认了一次。 斋藤玲奈郑重点头：“是的。我会以我的名义推荐你的小说入围，当然，这不是百分百会成功，但相比而言，概率会大不少。” 其实编辑内推基本就等于直接入围。 评审委员会很少会卡这种内部推荐，毕竟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你实名反对，等于当面把关系搞僵，谁会干这蠢事啊？ 但这种内推也意味着编辑和该作者被强力绑定在了一起。 要是他日后没什么成就，那便代表你的编辑眼光不行。 现在是后泡沫时代，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你屡屡犯错，没有编辑眼光，是会被优化的。 说实话，北川秀有点感动。 斋藤玲奈的这个决定，看似简单，实则冒险，有赌上自己职业生涯的意思啊。 “我愿意，斋藤老师。”北川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 第9章 赌上职业生涯的一次内推 “何から伝えればいいのか（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切谈妥，嘴里哼着《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心情大好的北川秀快步踏出讲谈社本部大楼。 因为时间紧迫，他没法直接在这儿和斋藤玲奈完成签约流程，所以两人定好下班时再在公司碰面，把手续补齐。 不过这种形式大于实质的签约，就是给新人作家一种心理慰藉，同时以防那百万分之一的可能—— 万一该作家又在其他地方火了，就可以把合同拿出来打打官司，扯扯皮，说不准就把人家的潜力新人挖回来了。 但就算只是这么一份虚大于实的签约合同，也让北川秀多了些信心，回去也好让梦子高兴高兴，说不定未来还能暂时用它堵住蛇喰丽那小毒妇的嘴。 北川秀走到保安室门口，桥本雄大正拿着伸缩棍，认真扫视着逐渐涌入的职员们。 见他走来，桥本雄大立即打起招呼：“看来都搞定了，恭喜你啊，北川桑，以后成了大作家，可不能忘记我们这些朋友。” “谢谢你，桥本桑。没有你的帮助，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北川秀微微鞠躬致谢。 如果不是桥本雄大，事情进度可能会拖延挺久。 对现在的北川秀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啊。 因此他真的很感激这位老实且热心的保安大叔。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便准备各自返岗，开始新一天忙碌的工作。 临踏出大门时，北川秀注意到了一道刺人的目光。 追着目光看去，是一个长相七分，烫着微卷红发，略感眼熟的女人。 女人拿着名牌手提包，踩着高跟鞋，正行色匆匆的往这边走，应该是快迟到了。 这女人的视线让人很不舒服，但考虑到她应该是讲谈社的员工，北川秀还是面带笑容的冲她微微点了头。 然后这个女人莫名其妙颤栗了下，明显露出一股恶寒表情，直接低着头快步跑开了。 这下北川秀明确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厌恶。 不应该吧？ 想了下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惹人厌的事情啊。 而且自己这张脸，不说万中无一，仅从斋藤玲奈的几次反应看，还是属于在女生中比较吃得开的那类。 真是奇了怪了。 北川秀疑惑不解，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了，先回King Records唱片公司要紧，自己这个月还指望那6万円薪水改善生活质量呢！ 另一边。 急匆匆跑进公司的田中碧人都傻了。 她心里无比震惊和气愤。 那个站在门口和保安谈笑风生的家伙就是他吧！ 几个月没见，那张脸倒是没怎么变化。 可他一本正经和保安大叔攀谈是什么意思？真就完全融入了那种低阶级的社会群体中了？ 好歹以前是个富二代公子哥，身上那种有钱人家孩子的气质还是挺让自己着迷的。 现在好了，唯一的优点都没了。 还有，最后冲自己恶心的笑笑是什么意思？ 是担心自己不知道他想借着投稿重新引起我的注意吗？ 幼稚，可笑，恶心！ 田中碧感觉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她拎着手提包气鼓鼓冲进编辑部办公区，几个迎面来的同事和她打了招呼，都很热情。 大家都知道她转正是板上钉钉了。 而且昨天安原显和村松主编也通过了乙武洋匡的那篇小说，这个新人赏夺奖大热门现在是她的人，这可是天胡开局！ 新人来，旧人去。 要去的旧人，无疑是坐在角落，号称编辑部部花的斋藤玲奈。 田中碧其实蛮同情斋藤玲奈，名校毕业，长相身材超一流，却因屡次无视安远副主编的暗示而被各种穿小鞋。 现在好了，连手下唯一的潜力新人都被自己挖了。 濒临优化边缘，惨中惨。 另一方面，田中碧也有些嫉妒和爽快。 很多人觉得自己是弱化版的斋藤玲奈，这点她心里承认。 从小到大，她最烦的便是这种能成为自己强化版的女人。 真要打起来，样样不如人家，很憋屈。 还好还好，斋藤玲奈是个死脑筋，明明有着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却不懂得加以利用。 她一定至今都想不通为何乙武洋匡会被自己挖来吧！ 笨女人，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啊。 就算四肢不全，剩下那一肢能动弹，就会满脑子都是那种东西。 而只要抓住他们的第五肢...... 田中碧这么想着，来到了斋藤玲奈的面前，她就坐在对方的正前方。 “早上好，斋藤老师。”她甜甜笑着，特意将自己的名牌包和斋藤玲奈用了好几年的手提包挂在了一起，然后取出里面的一盒小蛋糕，递了过去。 “诶？早上好，田中桑。”斋藤玲奈看着她，有些不解。 “一点小小心意，希望斋藤老师笑纳。” 田中碧把小蛋糕放到她桌上，然后双手合十，俯身对着她，满脸歉意的说道， “斋藤老师，昨天那件事实在是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乙武桑是您的作者，我还以为他是个普通白纸作者，这才...” “没事，田中桑，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斋藤玲奈淡然点头，伸手拿起一封信笺来，那里面装的是《且听风吟》，是她今天要在会议上内推的稿子。 “对不起，斋藤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如果您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乙武桑说...” 田中碧的演技不可谓不好，她眼中都泛起了一丝雾气，一副楚楚可怜，待宰羔羊的模样。 从旁人角度看，还以为斋藤玲奈是在职场霸凌实习生。 “哎呀，田中桑，放心吧。斋藤编辑很大度的，只是区区一个作者而已，况且是人家主动投稿给你的，算不上挖人啦。你说是吧，斋藤编辑。” 有男编辑开始为田中碧出头。 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 《群像》编辑部里有不少单身男编辑对斋藤玲奈有意，但一年来，敢表白的无一例外碰了壁，拒绝理由也是千篇一律：我想专注于工作，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久而久之，斋藤玲奈虽然有着部花之名，但却在男员工群体里口碑不好。 相反，田中碧这样的女孩，就很能博得大部分人的好感。 斋藤玲奈开始头疼了。 田中碧的绿茶段位不算高，胜在演技出色。 这个赔礼，她要是接受了，等于坐实了自己职场霸凌对方，然后要一个小实习生赔礼道歉。 要不接受吧，显得她气量小，没本事留住作者，现在还倚老卖老，凭资历为难田中碧。 总之在形成这种氛围时，斋藤玲奈就已经处于下风了。 她不喜欢职场斗争。 或者说不喜欢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 所幸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各位，该来会议室开编审会议了。”主编村松友视朝他们招了招手。 斋藤玲奈顿时如获新生，立即拿起北川秀的稿子，朝田中碧微笑道：“那我先过去了，田中桑。” 她好像又活过来了？ 田中碧知道自己转正后的最大对手就是斋藤玲奈，这次主动发难，存了消磨打击对手的心思。 昨天会议时，自己拿出乙武洋匡的稿子，斋藤玲奈显然被狠狠打击到了。 刚才也是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怎么一要开会，她就活过来了？ 看着斋藤玲奈的背影，以及那两条荡来荡去的马尾，田中碧咬了咬嘴唇，立即拿起讲义跟了上去。 没几分钟，编辑部的一堆编辑便纷纷涌入会议室，人手一份讲义，神色严肃的坐下了。 主编村松友视将一块大白板拉到身边，照例写下了一串数字。 “498741。”村松友视用黑色记号笔将这串数字圈了起来，随后又在旁边写下了另一串数字，“571124。” “前者是上个月我们《群像》杂志在全国的总销量，后者是上上个月的总销，跌幅为12.67%。” 村松友视神情严肃，把数字擦去，又写了一个大大的“6”。 “连续六个月，销量一直在下滑。而我们的对手们，譬如《新潮》，上个月公布的总销量高达62万册。” 原本销量上的事该由运营部门和宣发部门来头疼。 但接连的销量下滑，不得不让人怀疑起编辑部的选书签书能力。 重担一下子就压到了村松友视的身上。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垂了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因此，我和安原副主编向老板申请，将此次群像新人小说赏的奖金提高至200万円，以此吸引更多新人作者来稿。” 村松友视用手重重敲了敲大白板，所有人再度抬头， “诸君，今年第一季度的情况十分不乐观，我希望第二季度能靠新人赏重新崛起，就拜托各位好好审稿了！” “是！”拿着讲义的编辑们纷纷应和。 讲完严峻的局势，村松友视坐回位置，开始例行编审会议。 第一件问的还是有没有内推稿子。 临近征稿后期，该推荐的稿子其实都推得差不多了，在场编辑鸦雀无声。 就在村松友视准备进入下一环节时，角落里坐着的斋藤玲奈忽然举起手来。 “村松主编，我这儿有一篇新人稿子想直接内推进新人赏的入围名单里。”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投射向斋藤玲奈。 这个漂亮得足以去电视台当电视剧女主的新人编辑一直颇受关注。 但就在昨天，她旗下最有潜力的新人作家被实习生田中碧截胡，让她在编审会议出尽了洋相。 此时斋藤玲奈又推出一个新稿子，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有点在赌气，好像破罐子破摔了。 “拿出来看看吧。”村松友视没多说什么，挥手直接让斋藤玲奈递稿过来。 “是，主编。”斋藤玲奈起身，捏着北川秀稿子的手微微沁出了汗。 说不紧张和担心那是假的。 每一次的内推，都是对编辑实力的一次验证。 而且是在出了昨天那件事后，光速推了新的稿子。 她是在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啊！ ------------ 第10章 要选肯定选最好的！ 一小时后。 讲谈社，《群像》编辑部，大会议室。 斋藤玲奈递来的稿子，意外的很不错，这个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有两个问题。 第一，这个新人是纯白纸作家，萌新的不能再萌新那种。 在此之前，他既没有过任何投稿经历，也没其他作品。 这代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即便只是进入围名单，但名单上的所有作家都会备受业界关注，一旦处理不当，就可能使《群像》沦为业界笑柄。 第二，从前面的一些内容看，这个稿子的风格和传递出的思想内核与现阶段的文坛完全背道而驰。 这是村松友视最拿捏不定的点。 推出这么一篇小说进自家新人赏的入围名单，很冒险，且容易引起业界的围攻，他们是否能承担得起相应的后果呢？ 下面的编辑们默默注视着评审委员会的十二位大佬，还是第一次见村松主编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 稿子到底怎么样？ 他们都很好奇。 仅仅一小时肯定看不完，但也能从前面的部分内容看出点东西吧。 以往，编辑的内推稿子一般都会很快过稿，进入围名单肯定不是问题。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就得看下一阶段最细节、最专业化的评审流程了。 这还是首次，因村松主编没有表态，整个评审委员会被迫陷入了空白期。 “通过它吧，还是有点意思的。”村松友视终于开口了。 下面的斋藤玲奈攥紧的拳头猛地松开，长舒了口气。 果然，评审委员会的大佬们也担心北川先生的文风和内容不符合现代潮流啊。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第一次看《且听风吟》时，她自己都被震惊了。 不过她相信，只要看完了整篇小说，他们一定会认同自己的这场豪赌。 从稿子的质量看，《且听风吟》无疑远超乙武洋匡的《残疫》，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唯一的不可控因素就在他的内容和写法上。 这到底会不会被文坛和读者们接受，只能等发布后的数据去验证了。 但至少得给它一次机会不是吗？ 没等斋藤玲奈放松，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是否太草率了些？今年新人赏的投稿预估会超5000篇，仅有50篇能进我们的入围名单，让这样一个白纸作家占据如此珍贵的名额，我觉得略有不妥。” 敢在此时公开质疑村松友视决定的人，唯有带出大岛光等一群知名新生代作家的安原显了。 他是村松友视的好友，也是村松一手引荐入《群像》，但加入编辑部后，随着势力扩大，安原显渐渐不满足于副主编的位置，开始试探动摇起村松友视的地位。 田中碧能挖来乙武洋匡，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助力。 这也等于是公开把斋藤玲奈踢出了自己的小圈子，谁让这小贱货没有眼力见呢？ 既然做出了这等决定，安原显自然要贯彻到底。 这份稿子他没怎么看，稀烂的字迹，保安的职业，高中的学历，就这样的人也能当作家吗？ 是不是太小看他们这些编辑了啊？ 安原显说完看向斋藤玲奈，发现她的眼神里充斥着不安。 这就对了。 等把她彻底打入谷底，然后在崩溃的边缘施以援手，应该就能轻松征服了吧？ “村松主编，安原副主编，我想说一个事。”斋藤玲奈知道自己得站出来为北川秀说话了，再不做点什么，评审委员会的人就要被安原显带跑了。 村松友视冲她微微点头。 “评审委员会的各位前辈，我已经和这位作者交流过了，他明确告诉我说，开头的那位美国作家哈特菲尔德是虚构的，而且‘我’和‘鼠’也是同一人。” 这种涉及核心写作思想的东西，本来不该这么草率的摊出来说。 但没办法了。 斋藤玲奈担心这么下去，稿子真的会被否定。 如果连内推都被否了，那它就必然不可能获奖！ 毕竟谁都不愿意打自己的脸！ 虽然是一场豪赌，但她的心里，还是期许着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说完这句，她明显感觉到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沉寂。 能进入评审委员会的编辑，不是资历极老，就是能力极强，可以说是纯文学出版界站在顶峰的那一小撮人。 他们不傻。 大概看了几眼这篇小说，加上斋藤玲奈补充的那句话，一股直冲脑门的悚然感让有几人顿时坐不住了。 村松友视更受震撼，他可是好好读完了前面两章，深知斋藤玲奈这句话的分量。 要真是那样，那这篇小说，他刚才评价的有点意思，又可以往上再拔高一些了。 “我不否认斋藤编辑的看法，这篇小说从目前展现的内容看，进入围名单完全没问题。”很快有老编辑表态了。 斋藤玲奈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意见了。”安原显其实并不在乎这小说能不能入围，每年新人赏都有50篇小说会入围，但入围和获奖，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呢。 从评审委员会的内部意见看，今年获奖的大概率是那篇《残疫》。 他只是想顺手打压下斋藤玲奈而已。 另一边安坐的田中碧心里很不痛快。 还真让她成功了！ 那篇小说似乎有点东西。 但东西也不多就是了，否则为什么一句话就能定的事，大家还要讨论这么久呢？ 田中碧只是不爽事情又有了些许变化，斋藤玲奈这位即将被优化的前辈，安安静静看着乙武桑的小说拿奖，看她拿到今年的新人编辑奖不好吗？ 非要整一些幺蛾子！ 另一边，村松友视和安原显都拍板后，《且听风吟》自然顺利通过了评审委员会，进了此次群像新人赏的入围大名单。 此事讨论完毕，新的会议章程被提了上来。 之后一个小时里，斋藤玲奈意外的出神了。 差点，就差一点，北川先生的稿子就被否定了。 还好最后结果是好的。 但这样一来，自己好像和他绑定得更深了。 晚上签约时，再从他那里打听一些详细信息，增进增进感情吧！ ...... 今天下了小雨，加上湿寒的天气。 站在King Records唱片公司外的北川秀缩了缩脖子，已经能预感到今晚又将是一个难以度过的寒夜。 皮特会掉毛，可能是800円一袋的廉价猫粮不够好，所以北川秀不能把它抱在怀里取暖睡觉。 至于我妻梦子，虽说两人已到了“友达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但害羞的梦子还是有些抗拒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 目前能接受的只有拥抱。 情感经历不是很丰富的北川秀拿捏不住霓虹妹的小心思，目前也没法花太多时间在恋爱问题上。 只能让梦子暂时当一个等身抱枕。 但接踵而至的问题就来了。 一个房间一张床，他只好躺在沙发上，不够暖啊。 脑海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 公司里涌出一大批恪守“朝九晚五”铁律的白领们，不少女性职员冲他挥手打了打招呼。 这就是帅哥的好处了，走到哪里总不缺异性缘。 北川秀一一回应，心里却催促着这批人赶紧下班，好让自己早一步去讲谈社完成签约大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争执声，秉持着职业操守的北川秀甩出伸缩棍，脚步还没迈开，就被一旁年迈的同事给拦住了。 “不用过去了，北川桑。估计是这个可怜的歌手得罪了人家编剧。”老保安很有经验的阻拦了他。 门口那边，身材娇小的女歌手对几名西装男不住鞠躬，额头都快贴到地面了。 她对面的男人唾沫四溅，完全不理会女歌手的道歉，骂完女歌手，转头又对背后的矮胖男人开始鞠躬道歉。 这套娃似的情景颇具喜感。 北川秀从几人的谈话碎片里隐约推断出了事情原委。 名叫田村XXX（具体名字北川秀没听清楚）的新人女歌手为朝日电视台的一部电视剧献唱主题曲，但录制过程非常不顺利，被电视台方面质疑起了工作能力。 而这次过来兴师问罪的除了电视台制作局的人，还有电视剧编剧，以及剧本的原著小说作家——那个矮胖男人。 看样子这矮胖男作家在业界挺有名气，电视台制作局的人都对他点头哈腰的。 不出意外，这新人女歌手晚上就得艾草了。 这一幕也反映了日本文娱界的鄙视链。 文学大于电视剧大于电影大于歌舞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和对岸的东方国度不同，日本的歌手、明星和偶像社会地位非常低，而作家则相反，是鄙视链的顶端。 看了会儿好戏，北川秀感慨了一番，幸好自己选择当文抄公，而不是走明星偶像路线。 虽说95年后因泡沫经济破裂，偶像这种廉价消费对象渐渐火了起来，但社会地位自始至终都很低，是穿越日本后比较差的选择。 既然有能力有条件，要选肯定选最好的！ 最后看到新人女歌手被塞进一辆进口豪车里，北川秀又唏嘘了一番，正好时间差不多了，他转身回了保安亭，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讲谈社。 ------------ 第11章 啊，原来就是那个家伙啊 北川秀赶到讲谈社时已经是下午5点43分。 在门口和桥本雄大简单打了招呼后便直奔大楼而去。 斋藤玲奈看起来在楼下等了挺久，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尽力了。 为了快点赶来，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穿着一身保安制服，在诸多下班白领的异样目光中，跟着斋藤玲奈上了楼。 讲谈社的所有签约业务都由专门的签约部负责，全在公司三楼办理。 来到三楼，北川秀发现整层布满了那种用简单挡板隔开的小格子接待室，类似影视剧《半泽直树》里大学生们去的那个大型招聘会场。 斋藤玲奈将他安置在其中一个格子间里，转身去找了专门负责签约业务的员工。 不一会儿，一男一女两名身穿笔挺制服的热情员工朝他走来。 两人和北川秀简单寒暄了几句，很客气的让他坐下，随后将一份厚厚的合同递了过来。 日本非常重视合约精神，就算这种形式大于实质的合同也弄得很正式，诸多细节一字一句写得极其明白。 负责签约接待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专门为北川秀解答合同里相关问题的员工。 虽然只是一份形式上的签约合同，但讲谈社做足了功夫，仪式感十足，让北川秀有种签了字就能成为大文豪的错觉。 仔细看完后，北川秀的目光落在了签字费这一栏上。 讲解人员立即解释说，这是斋藤玲奈为他争取的额外福利—— 一般的新人作家签约可没签字费。 钱不多，就10万円。 但对现在的北川秀，无异于雪中送炭，看来是没跟错人啊。 他爽快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依次补充完姓名、年龄、住址等个人信息。 合同顺利签完后，两名工作人员起身和他热情握手，随后告知签字费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他的银行账户上。 从格子间里走出，外面等候的斋藤玲奈笑着迎了上来，这次她伸手和北川秀浅浅握了一下。 “恭喜你，北川先生。”斋藤玲奈带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稿子也顺利进了入围名单。” “实在太感谢你了，斋藤老师。”北川秀心里松了口气，要是没能内推入围，这10万円的签字费都不香了。 还好斋藤玲奈够给力。 “不必客气。能通过审核，也是因为你的小说足够优秀。”斋藤玲奈客气的笑了笑，脑后的双马尾一荡一荡，轻轻打在挺翘的臀瓣上，“对了，晚上要一起去喝一杯吗？” 编辑主动向作者发出邀请还是很少见的。 如果两人性别对换，北川秀第一反应是编辑要潜规则我。 但现在这情况，显然不是。 其实从刚见面那会儿，他就发现斋藤玲奈脸上隐约有些愁容。 看来这次的内推结果虽好，但过程比较曲折，可能还有些秘辛得当面说。 两人乘着电梯来到一楼大厅，北川秀正想答应，却从另一侧的电梯处忽然传来一道招呼声：“斋藤编辑，这位就是你赌上职业生涯也要内推的新人作家吗？还真是一名保安啊？” 男人的声音属于沉稳的那一类，但字里行间的讥笑之意都快喷薄而出了。 身材矮胖的安原显负手而立，一旁站着神色惊诧的田中碧。 北川秀一眼就认出了这女人，不就是早上莫名其妙对自己露出厌恶表情的奇怪家伙吗？ 这世界有时候还真小。 斋藤玲奈的脸色微变，但还是恭敬的对矮胖子鞠了躬：“是的，安原副主编。” “晚上好，斋藤老师。”田中碧虽然很不想看到北川秀这张脸，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打招呼，再见招拆招了。 关于北川秀的事，她刚才从安原显的嘴里听说了。 原来斋藤玲奈真是病急乱投医了，直接找了份保安递的稿子就内推了过去。 难怪编审会议上村松主编他们这么犹豫。 是啊，要是传到外面，让同行们知道群像新人赏内推入围名额给了一个保安，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听到斋藤玲奈内推的作者是名保安，田中碧下意识想起了北川秀，没想到真就是他！ 好家伙，还真有些门路！ 居然能搭上斋藤玲奈，还让她心甘情愿帮忙内推了？ 不过这样也好，比缠着自己要强。 如果他真是想借助这个跳板再度回到自己身边，那自己也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让他和斋藤玲奈一起成为编辑部的笑话，然后双双滚蛋。 田中碧现在最担心的是北川秀突然蹦出一句他是自己的前男友，或者睡过自己之类的蠢话，毕竟这种事，他以前可没少干。 还好看样子他没打算这么做。 而且好像为了隐瞒斋藤玲奈，他干脆装成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另一边，安原显正以前辈的口吻教训着斋藤玲奈，后者不得不唯唯诺诺受教。 日本职场，老人教训新人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没人会对此有意见。 北川秀本想站出来声援一下自己的顶头上司，但一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对方的身份，和此时的情况，他还是忍住了。 这时候冲出去说话，大概率只会给斋藤玲奈添乱。 在日本出版界，没有过硬的作品和实力，就没有地位和人权，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的。 相反，你要是成了大作家乃至文豪，就是放一个屁，全日本都有数不尽的人跑来吸一口，还生怕跑慢了吸不到那第一口！ 听得有些无趣的北川秀开始思考那10万円该怎么花比较合适，也许该给皮特提升一下猫粮质量？ 如果它不再掉毛的话，就可以抱进被窝暖床了。 亦或者给我妻梦子买点小礼物，然后试着再进一步？ 不对不对。 如果是玩游戏的话，我妻梦子的好感度明显已经到了可以进行“本番行为”的程度。 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但他显然是没找到足球在哪儿，而不是球技不行。 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思绪又被安原显的话突然打断了。 “...算了，这都无所谓了。乙武桑的那篇《残疫》我们评审委员会基本都看完了，说实话，放在历年，这种质量都足以获奖，今年你们就死心吧。” 安原显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斋藤玲奈的肩膀， “那我们就先走啦。之前我说的转岗问题，你要是想重新考虑考虑，随时可以找我。编辑部也不是只有编辑这一个岗位的。” “努力确实是好事，但努力也要努力对方向不是吗？” 随后，安原显不等斋藤玲奈回答，便带着田中碧离开了。 两人走后，斋藤玲奈明显松了口气，勉强一笑，带北川秀往外走去：“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这位安原副主编...似乎不怎么待见我们。”北川秀耸了耸肩，刚才这位副主编训斥斋藤玲奈时，明显带有极强烈的个人情绪，两人在工作上一定不怎么对付。 联想到今晚见面时她脸上的愁容，以及提出喝一杯的邀请，北川秀大概猜到晚上要说什么了。 内推不怎么顺利，原来是有副主编级别的大人物阻挠吗？ 这还真是一件大坏事啊。 不过这也和北川秀从保安大叔们口中得来的情报相吻合，斋藤玲奈在编辑部不受待见，业绩还差，确实处于悬崖边缘了。 这样急需业绩的编辑对北川秀而言，比那些不缺作者的老编辑要好多了。 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呐。 可惜大叔们的情报能力有限，没法带来副主编这一级人物的详细讯息。 “倒也不是不待见...说来话长。”斋藤玲奈的抗压能力在这一年的磨砺下早已拉满，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居酒屋味道还不错，边吃边聊吧？” “乐意之至。”北川秀点头。 ...... “您的炒乌冬加味增汤好了，客人请慢用。”居酒屋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盘子走来。 看着盘子里五颜六色的面条，北川秀忽然有种感动到落泪的冲动。 半个月了。 为了省钱，他几乎没吃过一口热乎乎的晚饭。 真的饿极了，就用开水煮泡面对付一下，泡面还是便利店里最便宜的那种临期食品，买一送一。 刚才两人已经吃了一轮烤鸡串加啤酒，斋藤玲奈肚子里都是事，没什么胃口，更多是在说一些日后两人相处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入围后会碰到的问题。 说到后面，细细碎碎的工作内容也说了不少，等她回过神时，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自己好像有点说太多了。 每次看见北川秀那张脸，想到他写的《且听风吟》，就下意识觉得他懂自己，懂他们这批“团块世代”所面临的职场窘境和孤独与迷茫。 注意到他有点饿，斋藤玲奈又贴心的点了这份乌冬面，顺便还能多聊一会儿。 “真的很感谢你，斋藤老师。”北川秀吸溜着乌冬面，真心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热乎的晚饭了。” 在卖惨这件事上，北川秀从不会不好意思。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啊这...”斋藤玲奈吃了一惊，因为看到北川秀在用手写稿，稿纸还是那种非常次的款式，所以她推测他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 既然都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了，干脆就为他多争取一些福利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斋藤玲奈就又帮北川秀争取了签字费。 但她没料到北川秀已经窘迫到这个地步。 难怪身上的保安服都洗得有些泛白。 “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我的经济状况很不好...总之万分感谢斋藤老师您的援助。”北川秀起身微微鞠躬，斋藤玲奈连忙起来回礼。 “对了，能方便透露下有关那位乙武桑的信息吗？” 北川秀问完，觉得这种问法太简单粗暴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抱歉，斋藤老师。我不是故意打听其他作家的隐私，而是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朋友是假，有印象是真。 刚才吃饭时断断续续听斋藤玲奈说了很多，虽然她没细讲，但根据已有信息拼凑起来，简单说就是斋藤玲奈被手下的作者背刺了。 出来前咄咄逼人的安原副主编估计是背刺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目标则是他这位顶头上司的年轻肉体。 呔，学术圈那套果然在什么圈子都有是吧。 整件事让北川秀比较在意的是那个名字，乙武洋匡，要真是那名作家，那他的心理压力会小不少。 “能告诉你的信息就是乙武桑自幼患有先天性四肢切断，但十分励志...” 斋藤玲奈也不敢说太多详细信息，只能挑最基础的讲。 简单听过，正好把乌冬面吃完了，北川秀抹了抹嘴，心里舒了口气。 啊，原来就是那个家伙啊。 天生身体残缺，却不畏行动不便考上了早稻田大学。 一直投稿却一直被拒，始终是各大新人赏的门外客。 但在1997年靠自费出版的自传体小说《五体不满足》激励了许多民众。 未料成名后，乙武洋匡在综艺节目上自曝曾婚内劈腿5个女人，被网友嘲讽是“下体大满足”。 对此，他的妻子仁美出面发表声明，表示“老公出轨自己也有责任”，是她没照顾好老公，才会发生这种事。 这事听起来离谱，他老婆的做法更是让人大掉眼镜，但发生在日本文坛却很正常。 谁让日本作家有国民教师之称，社会地位高到令人发指呢？ 而那次节目后不久，又有日媒曝光，乙武洋匡外遇的对象恐不只5人，而是“10倍”的50人之多！ 不仅如此，后来乙武洋匡也不装了，干脆和妻子离婚，与一名混血美女同居在了一起。 被问及是否会和这位混血美女结婚时，他笑而不语。 这家伙真是烂透了。 不扯私人作风问题，他的写作能力也差劲得很，唯一出名的小说是自传，主要靠得还是卖惨营销和“四肢不健全”的噱头。 真实写作实力，从他屡屡被各大新人赏拒之门外就可见一斑。 看北川秀的表情变来变去，起身结账的斋藤玲奈顿感抱歉，自己今晚喝了点啤酒后就止不住话头，一定给了他太多压力。 乙武洋匡的小说写的很好，还被编辑部内部青睐，几乎可以说是此次新人赏的内定获奖者。 一对比，北川秀就和后妈生的一样。 还没出道就要和这种对手较量，对他真的太不公平了。 自己还在这个时候给他压力，真是...... “北川桑，其实这次获不了奖也很正常的。新人第一次写文能入围就已经很厉害了！”斋藤玲奈觉得应该鼓励一下他。 北川秀“啊？”了一声，随后笑笑：“多谢斋藤老师您今晚的款待。还有签字费的事，一直没机会跟您道谢。今天这餐饭本该是我请才对...” “总之，因为很多乱七八糟的原因，我没法更好的表达对您的谢意。但您放心，我觉得如果对手是那个乙武洋匡的话，获奖是没问题的。” “我对自己有信心！” ------------ 第12章 入围名单出炉，但这家伙是谁啊？ 一手拎着一袋中高档猫粮，一手揣着一包热气腾腾的薯蕷馒头，正快步赶回家的北川秀并没对斋藤玲奈说谎。 如果群像新人赏的最大竞争对手真是那个乙武洋匡的话，他有十足的信心获奖。 而且说实话，把一个婚内出轨50多名女性，出名完全靠一本自传体小说的所谓“畅销作家”拿出来和奖项收割机村上春树比。 北川秀觉得这是对村上大神的一种侮辱。 越是了解这个世界的日本文坛，他越是胸有成竹，感觉脑海里随便挑一篇名作出来，都能在现在的文学界大杀四方。 不过在大杀四方前，他还是得先祈祷《群像》编辑部的编辑们能动作快点，尽快把奖给评出来。 毕竟他能等，银行那些只会“雨天收伞，晴天借伞”的势利眼职员们可不会等啊。 这么想着，北川秀拐了个弯，终于在晚上11点前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出租屋内灯火通明，看来我妻梦子已经先一步到家了。 北川秀来到门前，用屁股一顶，果然门是虚掩的。 每次他回家更晚时，不管到几点，我妻梦子都会像个温柔的妻子般安静等他。 他不回来，她就不睡。 “喵呜~”摇着肥硕大屁股的皮特哗啦一下从我妻梦子的怀里跳出，径直朝他跑来。 “你这家伙，嗅觉这么灵敏吗？”北川秀脱下皮鞋，用脚轻轻撸了撸皮特的脑袋，随后换上室内鞋，放下猫粮，抱着薯蕷馒头走进屋，“我回来了，梦子。” “秀君，你回来啦~今天辛苦了。是加班了吗？”我妻梦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小哈欠后，立即飞奔过来帮他脱大衣。 “没，就顺路去给你买了点吃的，你也辛苦了。” 北川秀将手里的那包薯蕷馒头递了过去， “锵锵锵~你最爱吃的盐濑总本家的薯蕷馒头哦~” “啊！”我妻梦子高兴的接过那包馒头，但很快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心疼，“谢谢秀君，但这个好贵哦。” “没关系，今天有笔额外收入，偶尔也要小小奢侈一下的。”北川秀看了看玄关处一直围着新猫粮在打转的皮特，来到桌前坐下，“正好给皮特也改善下伙食...咦，这是那家居酒屋的天妇罗和寿司？” “嗯～我今天也发薪水了。正好路过那家居酒屋，所以就买了点。”我妻梦子挨着他坐下，把还热乎乎的馒头拿了出来，挨个摆在盘子上。 看到馒头还是热的，她心里有些小感动。 盐濑总本家的店面和他回家的路并不顺，他是特意拐过去买了馒头，又急匆匆赶回来的。 不然馒头早凉了。 秀君好像真的变得不太一样了。 “傻瓜！那家居酒屋离东大那么远，你这是绕了小半个东京啊。也不嫌麻烦。”北川秀心疼的瞪了她一眼。 从东大到那家居酒屋，坐地铁出站后还得步行半个多小时，以他们现在的经济情况，小妮子肯定不会打车。 一来一去得走一个多小时！ 真傻！ “因为明天不用上课嘛。”我妻梦子低着头看大腿。 “真是拿你没办法！下不为例！” “好啦，先吃馒头吧，趁热才好吃。” 他拿起一个小馒头，轻轻往我妻梦子嘴里送，这种亲昵的动作我妻梦子还有点不太习惯，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红着脸张开了小嘴。 北川秀嘿嘿笑了下，张嘴点了点自己。 我妻梦子脸红透了，但还是夹起一块天妇罗喂给他吃。 两人就这样边吃边聊着白天发生的事。 北川秀思索了下，暂时没把签约和新人赏入围的事告诉我妻梦子，谎称这笔钱是公司发的新人入职奖金。 数目也从10万円改成了1万円。 反正King Records唱片公司本就是东京数一数二的大型唱片公司，有点小福利不是很正常？ 瞒着我妻梦子的原因，是担心以这妮子的性格，在听了他入围群像新人赏后，会不自觉对获奖有所期待。 而事实往往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与其让她坐一次情绪上的过山车，不如换成惊喜更好。 “做不到或是没做成的事情先说出来，往往会徒增笑柄。” 这句话是他两世为人，一直坚守的座右铭。 “明天我就能把翻译稿上交给工作室了，这样又会多一笔额外的收入，下个月还有工资...总之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马上就是新学年了，你也可以把另外两份工作辞掉，专心学习。家里有我呢。” “嗯！秀君你也不要太辛苦，多注意休息。”我妻梦子糯糯的说道。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北川秀搂着我妻梦子软软香香的腰肢，两人挨在一起，盖着同一条毯子，大蠢猫皮特也强行钻了进来。 虽然日子现在过得还是很艰辛，4月20日还有一笔32万円的债务得还，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相信生活总会越来越好。 他的脑海里还清晰的记得我妻梦子提过的理想生活。 两人一起开一家爵士咖啡馆，并取名为“Peter Cat”，和他们养的大蠢猫同名。 然后他们就在咖啡馆里从早到晚工作，白天喝咖啡，晚上喝酒，店里有爵士乐、钢琴和懒洋洋的猫咪。 也许收入并不丰厚，但他们的生活充满了温馨，还可以追逐各自的梦想。 这种生活也是北川秀所向往的人生，所以他会陪着梦子一步步去实现。 温存了一会儿，北川秀猛地想起一件事，重重拍了拍脑袋，低头叮嘱道：“对了梦子，这周末我们就不要出门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好了。” “诶？可是我周日约了丽酱去逛街诶。” “去哪里？不会是东京银座吧？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明天我去交稿，你去和蛇喰同学说，千万不要在周末出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北川秀这么排斥周末出门这事，但一向很听他话的我妻梦子还是点了点头，把这事记在了心中。 ...... 1995年，3月20日上午7时50分。 五个乔装成一般会社员的奥姆真理教极端教徒分别搭乘上了东京地铁丸之内线、日比谷线、千代田线中的5列地铁。 他们带着用报纸包裹住的塑料袋装沙林毒剂，上车后放在自己脚下，再用手中的长柄伞尖戳破塑料袋，然后迅速下车。 很快，地铁里的人们开始呕吐、痉挛、昏迷，甚至死亡。 震惊全球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到的是NHK的记者们。 这些记者用录像设备记录下了事发时的东京街头： 慌乱拥挤的人潮，戴着防毒面具的生化警察，奔走的医生和护士，呼啸而过的消防车和救护车。 几条地铁主干线被迫关闭，26个地铁站受影响，地下交通、路面交通全部陷入混乱。 “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最终确认死亡132人，至少5500人以上受伤。 由于事态太过严重，人们甚至忽略了昨天动漫《鲁邦三世》主人公配音演员山田康雄逝世的事。 去年6月27日，这些凶徒就这样在某公司散播过一次沙林毒气，当时造成了7人死亡，660人受伤。 而在今年1月17日的清晨5点46分，神户市发生7.3级强烈地震。 由于地震震中在淡路，距离人口密集的神户、大阪、京都等城市不远，导致关西地区主要城市的水电煤气、公路、铁路和港湾遭到严重破坏。 日本官方公布死亡的6500余人中，其中95%的人其实是死于地震后市区发生的火灾等次生灾害。 《每日新闻》形容当时的受灾情形时说：“状况简直同刚刚战败时无异。” 现在加上这次的地铁投毒事件，伴随着自平成年以来泡沫经济破灭的失业潮，可以预期，日本又将经历一次自杀人数的激增。 在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过后两周，日本社会渐渐开始流行两样东西，一个是诺查丹玛斯的末世预言，一个是成为百万畅销书的《完全自杀手册》。 社会总体氛围变得异常压抑和苦闷。 走在街上都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孤独和迷茫感。 文部省的官员们注意到社会风气的不对劲，立即施压给各大报刊杂志，要求他们从文学上引领国民走出这种低沉的人生。 在日本社会，有三种人普遍受到民众尊敬：律师、医生和作家。 其中作家被称为国民教师，几个知名的文豪头像还被印到了钞票上。 因此每当出这种社会事件时，文部省就会要求作家们出来慰藉民众的心灵。 《群像》作为五大顶尖纯文学杂志之一，自然逃不过文部省的施压。 但现在《群像》的销量在逐月下滑，根本拿不出实质性的成果来满足这些官员的需求。 思前想后了一番，村松友视经由董事会批准，决定把本定于4月10日才公布的群像新人赏入围名单提前一周公开。 纯文学五大新人赏中，群像新人赏是唯一那个上半年就完成评选的奖项，每次公布入围名单，都会引起整个文学界的轰动。 毕竟上半年就评出来的有足够分量的纯文学奖项只有两个。 一个是群像新人赏，一个是芥川奖。 前者是新人作家出道的登龙门。 后者是从今年已出版或刊登的一堆优秀作品里挑出最佳的一部来封神，堪称普通作家封神之路的必得奖项之一。 讲谈社把群像新人赏入围名单提前公布的消息一发出，立即惹来了一堆文学爱好者、读者、从业人员，乃至大学文学部教授们的关注。 4月3日清晨。 东京千代田区，东京站旁，丸善・丸之内书店。 三月下旬那次投毒事件的余温还没过去。 以往人潮涌动的东京站难得冷清了几天。 但在今天，密密麻麻的人群挤满了地铁通道，戴着各种口罩的男女老少有序的朝这边走来。 混在人群里的蛇喰丽双手插兜，因高挑的个子和偏嬉皮士的打扮而惹人注意。 她这几天的心情很好，因为我妻梦子突然的告诫，她成功躲过了投毒事件，捡回了一条小命。 那笨蛋恋爱脑果然是我的幸运守护神啊。 蛇喰丽这么想着，顺着人流涌进了丸善・丸之内书店。 一群人正围着门口巨大的红色画报指指点点，上面用黑笔写着大大的“群像新人赏入围名单”这几个大字。 在东大文学部读书，本就是纯文学狂热爱好者的蛇喰丽立即凑了过去，想看看今年的入围名单里有没有新面孔。 “北川秀？这家伙是谁啊？好像没听说过啊。”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人是纯新人作家。每一届的群像新人赏我都有关注，也有投稿，从来没见过他的名字！” “对对对，其他入围者我都看到过，好几个还是群像新人赏的常客，也在其他杂志上发表过小说，这个北川秀到底是谁啊？” “《群像》不会真塞了一个纯白纸作家进新人赏的入围名单了吧？” “这家伙我知道！北川秀嘛，好像是讲谈社一名专务的私生子。唉，看来《群像》也开始玩起这套东西了...” 听着耳边嘈杂的议论声，不知是谁起的头，很快大家的议论重心就从评价此次的入围名单变成了讨论“北川秀到底是谁”。 “北川秀，《且听风吟》...一定是昨晚喝太多酒了，怎么会联想到那个家伙，呸呸呸。” 蛇喰丽摇了摇头，将荒唐的想法抛诸脑后，进入书店，开始挑选起要送给我妻梦子做谢礼的小说。 ------------ 第13章 也许它能推翻历史 上午8点55分，东大文学部1号馆本馆，一楼102教室。 “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迟到了！” 蛇喰丽在几名男生的注视下从后门偷偷溜进教室，然后将挎包往桌上一甩，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我妻梦子身旁。 一本包装精美的小说被她啪嗒一下按在梦子眼前。 梦子疑惑的冲她眨了眨眼睛。 “大岛光老师刚出版的小说《人间三十年》，签名限定版。给你的谢礼。” 蛇喰丽瞥了眼桌上散开的一堆资料，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 “最新回群像新人赏刚公布的评委阵容、评选时间与地点，还有入围名单。” 谈起文学类相关话题，平时性格内向和害羞的梦子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哦哦，这东西今早在丸善·丸之内书店看到过。”蛇喰丽从梦子手里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抬头看了眼讲台前正襟危坐，正认真看稿的竹内老教授，“这节不是近代文学鉴赏课吗？” “竹内教授也入选评审委员会了。”梦子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张a4纸，小声说道，“教授说这堂课就给我们看看今年入围群像新人赏的佳作，然后每人写一份长评当课后作业。” “啊呀...《群像》的人真烦，干嘛选这个老顽固当评委啊。” 蛇喰丽郁闷地拍了拍桌上的资料，她对竹内教授有挺大的偏见，倒不是因为这位教授的授课能力差。 相反，竹内教授在东大是出了名的学识渊博，在近现代日本文学的研究上有极深的造诣。 但他这人太迂腐古板，评价文学作品和教导学生时总是毫不留情，该打59分时，不管你是谁，都绝不多给你1分！ 听说在日常人际交往时他也这样，导致明明学术能力很强，资历也老，却在出版界和文学界都吃不开。 别说五大新人赏这样的热门奖项，很多普通文学奖都不会请他做评委，生怕他不懂“人情世故”，直接把获奖作品喷得狗血淋头。 去年蛇喰丽就挂了一门他的科，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丽酱，不可以这么说竹内教授哦。”乖乖女学霸梦子用资料轻轻拍了拍闺蜜的头，低声道。 就在此时，上课铃声响起。 古板的竹内教授猛地起身，还遵循昭和时代的习惯，让学生们恭敬行礼，听完他的训诫后，这才开始上课。 一份份打印稿从上面传下来。 竹内教授自然不可能把50篇入围小说的全文都拿过来给学生看，这里只截取了这些小说的前两章。 发完小说，他便自顾自坐下，顺手拿起了其中那篇在今天被广泛议论的新人新稿《且听风吟》。 从上次怒喷芥川奖越来越商业化后，竹内治已经有两年没再接到任何文学奖的评审邀请了。 身为一名在东大文学部任职了约20年的教授，这种情况无疑让他十分尴尬。 但再来一百次，他依旧还会怒喷那届芥川奖！ 纯文学为何会渐渐走向没落？ 就是因为有这批商人从业者和商人作家在里面胡作非为，让读者越来越失望！ 这次《群像》编辑部的安原显打来电话邀请自己进评审委员会，起初竹内治是想拒绝的。 因为安原显就是他口中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从业者，短短几年以造星的低劣手段捧红了数名实力一般的作家，把文学界搞得乌烟瘴气。 但后来想想毕竟是曾经的得意门生，竹内治还是同意了。 拿到评审信息后，竹内治第一时间就被北川秀的《且听风吟》给吸引了。 倒不是被这篇小说吸引——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正文，而是被北川秀这个纯白纸作家的身份，以及内推进入围名单的事情而吸引。 白纸作家，内推入围，邀请评委......如此熟悉的操作，让竹内治不禁皱眉。 要是这篇小说写的很烂，别以为邀请我做了评委，我就会给他说好话！ 竹内治咳嗽了下，铺开稿纸。 “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 他轻轻诵读了开头，文笔倒是没他想象的那么拙劣。 继续往下读，接下来的一些东西就让他有些气粗了。 竹内治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变得沉重，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这篇小说的写法和内容。 首先，他几乎可以肯定不存在一名叫做哈特菲尔德的美国作家。 依文中所示，哈特菲尔德应该是一名荒诞派的作者，这个流派的美国作家，他基本都了解。 要是那种完全没名气，连翻译稿都一篇也没的家伙，也不可能有文中所写的那种对文字的敬畏感和痴迷感。 若真存在这样一名作家，还被美国文学界所忽视，他都要怀疑大洋彼岸那堆读者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以此类推。 第01节主要写了“我”和“鼠”的对话，用不同于现在文坛上所有纯文学小说的写作手法，十分简洁明了的表述了作者的文学思想。 语句怪诞精简，没有任何繁琐的修饰，偶尔还掺杂着一些“美式幽默”，这点又佐证了竹内治刚才的那个想法。 哈特菲尔德是虚构的。 之后的第02节开始走正式剧情。 开篇是“我”捡到了一名宿醉少女，她的左手只有4根手指，然后怀疑“我”在昨晚趁着她神志不清时侵犯了她。 故事在“我”送她去上班后戛然而止。 细细读完这简短的一部分内容，竹内治长长出了口气。 有多久没这么着迷的读一篇小说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仅仅一万字不到，他其实不好说这篇小说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但可以肯定的是，入围一个区区新人赏绝不成问题。 小说的剧情没什么好谈的，这点内容还看不出太多端倪，内容像是纯文学比较少触及的青春言情故事。 关键是他所展现出的写作技法和文风。 于现阶段的日本文学，仿佛一束刺破了满是泥泞的天空的光芒，突然间照亮了整片黑暗的大地。 这几十年，尤其是近十年来，竹内治一直在研究一个课题。 现在的日本文学是否必须严肃繁琐，才能达到读者和作家心目中的境界？ 当然这个课题是不会被认可的。 研究这东西，就等于物理学界在研究推翻“牛顿定律”一样，会被业界人士耻笑和不满。 但最后“牛顿定律”不就被证明是不完整的了吗？ 他相信日本文学的道路亦是如此。 如今，通过这篇小说，他的疑惑似乎能被解答了。 捧着手里的稿纸，竹内治想了很多，思考了很多，都没注意到下课铃声已经过去许久。 实在等的不耐烦的蛇喰丽不顾梦子阻拦，小跑到他身边，轻轻喊了声：“竹内教授。” 竹内治瞬间回过神来：“有什么事吗？蛇喰同学。” “教授...那个，下堂课就快开始了。”蛇喰丽其实不想当这只出头鸟，奈何她的下堂课是文史研究，去年刚挂了一次，她不想再挂第二次啊！ “已经下课了吗？”竹内治疑惑看向后方的座钟，意识到自己莫名拖堂了许久，看着下方一个个面色焦急又不敢提醒自己的学生，他满怀歉意，连忙起身说道，“各位同学，万分抱歉。现在下课，你们赶快去下个教室吧！” “是！谢谢教授的指导！”学生们赶忙鞠躬回礼，然后一个个抱起资料冲向大门。 蛇喰丽松了口气，正要跟着开溜，却被竹内治给喊住了。 “蛇喰同学，你课后作业选了哪篇小说？”竹内治扶了下眼镜。 “那篇《且听风吟》。”蛇喰丽如实回答，因为这篇小说是新人新作，而且看了几眼，确实有点意思。 “嗯，写完评论后明天直接交到我办公室。”竹内治看了她一眼。 他想看看学生们对这篇小说的评价。 蛇喰丽这孩子虽然跳脱，但其实文学素养很高，是个不错的苗子。 “啊——”蛇喰丽的脸色顿时黑了。 自己为什么要当这只出头鸟啊！ 梦子此时也拿着资料缓步走来，她下堂没课。 蛇喰丽宛如见到救星般拉过她：“竹内教授，梦子也选的这篇小说！” “嗯，那明天两人一起来。”竹内治说完起身，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且听风吟》，想看后续的内容是否还如此高质量，已经等不及了，准备直接杀去讲谈社要稿。 一头雾水的梦子抱着好友手臂，还不知道自己被坑了一发大的。 ------------ 第14章 我们是来看《且听风吟》的！ 下午，讲谈社，《群像》编辑部，大会议室。 因文部省官员的多次施压，编辑部不得不提前公布了此次群像新人赏的入围名单。 名单公布后，确实如预期那般，引起了业内外的多方关注，顺利帮政府缓解了沙林毒气事件的压力。 但也因此在文学界和出版界引发了轩然大波。 其根源就在50篇入围作品里唯一那份由纯白纸新人作家所写的《且听风吟》上。 北川秀这个纯新人入围所带来的争议甚至掩盖了今年他们邀请东大文学部“古板教授”竹内治来做评委的“离奇行径”。 越来越多的质疑声扑面而来，甚至还有读者写信寄到编辑部，质问他们“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箱操作？” 为解决此突发状况，村松友视不得不临时召开紧急会议。 “我当初就说了，让一名纯白纸作家进入围名单有欠考量，现在事态恶化，再这么被议论下去，我们的这届新人赏就要沦为业界笑柄了。” 安原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现况十分满意。 舆论压力给到的是村松友视和斋藤玲奈，他们要是处理不好这些质疑声，万一让此次新人赏成了笑柄，那编辑部的格局就要被动一动了。 而身为最坚定的反对派，安原显此时稳坐钓鱼台，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 就算村松友视强行保下那名小保安，他还有另一个杀手锏—— 不畏强权，该喷就喷的竹内治。 他请这位昔日的恩师过来，就是想把斋藤玲奈赶尽杀绝！ 一个小保安写的小说能好到哪里去？ 以竹内治对文学的严谨态度，一旦发现这篇小说滥竽充数，那必然会往死里喷。 这可是一个连芥川奖获得者都敢喷的家伙啊。 关键是他在业内还被公认为“治学严谨，学富五车”。 虽然为人刻板，不懂人情世故，但没人会怀疑他的专业能力。 这么想着，安原显看向皱眉不止的村松友视，又补了一刀：“要不先把他从入围名单里剔除吧，好歹能稍微平息一下各界的不满。” “一周后，我们就要去筑地的新乐喜酒店进行封闭式评选活动了。现在突然更改入围名单，只会让他们的质疑声更大吧。” 村松友视看了眼一个劲出馊主意的安原显，淡然摇头道， “而且这篇小说质量本就符合入围标准，将它剔除才是最大的不公。” “我不否认它具备入围资格。但现在它入围的事已经给新人赏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村松主编，新人赏不仅关乎那些新人作家们的未来，也关联着我们编辑部每一位同事和《群像》的名誉。” 安原显摇头道， “尤其是在《群像》销量逐月下滑的现在，任何不可控因素都不该出现！ 如果牺牲一名新人作家就能挽回新人赏的风评，为什么要拒绝做这件事呢？ 他失去的只是一次入围资格，也许明年他就能获奖了。而我们失去的可是《群像》在业界的声誉和地位！” 安原显说着说着，就把内在逻辑和概念偷偷置换了。 他故意把北川秀的入围和《群像》所有人的命运绑定，让在场的其他老编辑不敢再继续为《且听风吟》说话。 你要是和斋藤玲奈一起力推他，那做好了失败后承担所有责任的觉悟吗？ 会议室鸦雀无声，陷入沉寂。 连村松友视都犹豫了。 他是主编，不是老板，如果北川秀的入围真影响到新人赏的热度和《群像》的销量，他万死难辞其咎。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 安原显不满的看去。 都在外面标注了紧急会议，为什么还有人这么不开眼的来打扰？ 等自己当上主编后，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这群家伙。 门开了。 当看清来人时，安原显脸上的怒意顿时消失，他立即起身，走过去从田中碧手中扶过了两鬓微白的老者。 “竹内老师，您怎么来了？”安原显十分热情的问道。 田中碧朝他们鞠了躬，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后面还有几名同样德高望重的文学界巨擘。 她心里美滋滋的，运气真好，下楼抽个烟居然碰到这些泰山北斗突然来访讲谈社，虽然只是充当了一次小小的接待员，但能在这批人面前刷个脸，已经赚麻了。 “我还没老到要你扶着走路的地步。”竹内治不怎么待见他，径直走向会议室，朝众人微微鞠躬，其他人立即起身回礼，“因为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就忍不住打扰了。没影响到你们开会吧？” “竹内老师您说笑了，这边请。”村松友视很敬重这位业界前辈，风评归风评，有能力的人在哪儿都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去东大文学部当教授的，而且一当就是三十年。 迎进竹内治，村松友视才发现后面还跟着几名业界泰山北斗，都是此次《群像》花了大价钱和人脉才邀请来的特邀评委。 自《新潮》的新人赏以“更公平的评选出获奖作品”为由，大量邀请文学界和出版界的知名人士当特邀评委后，其他四大新人赏不得不跟风，而且一个比一个卷。 导致现在评奖不邀请几个说得上名号的特邀评委，好像奖项就会变得含金量不足似的。 “各位老师，这是？”安原显也愣住了。 这群老头老太平时要么在世界各地奔波，参加各种文学奖的评议，要么在文部省进行学术研究，很少在大众视野里露面。 更别提这样成群结队来一个地方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进行芥川奖之类的年度大奖评选了。 “我们是来看稿的。”竹内治言简意赅。 “看稿？”村松友视示意田中碧关门，后者正听得津津有味，但主编有了指示，只好意犹未尽的帮忙关了门。 “看这次群像新人赏的入围稿件。”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补充道。 “诶？木村老师，我们不是在寄给您的信笺里写了么，评选时间是一周后，地点是...”村松友视更疑惑了。 “我们等不及了。”竹内治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今天看完你发给我们的部分稿件后，我们很想知道其中一篇小说的后续。虽说评选时间在一周后，但反正都是封闭式评选，提前几天也没什么关系吧？” “没关系是没关系，但各位老师...你们想看的是哪篇小说？”村松友视好奇问道，能让一群文学界泰山北斗等不及“追文”，真是新人赏的投稿作品之一吗？ 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事。 安原显听得一乐，入围的50篇小说里，质量最好的毋庸置疑是乙武洋匡的《残疫》。 本来还想着怎么把乙武洋匡运作成第二个“大岛光”，这下好了，免费的广告宣传商不请自来了！ “我们想看《且听风吟》。”几名老头老太说起这篇小说时，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 “嗯，各位老师，乙武...等等，你们刚才说的是《且听风吟》？”安原显还沉浸在自己的商业运作思维中，冷不丁回过神来，睁大眼睛。 其他评审委员会的老编辑也一个个表情精彩。 竹内治有些不耐烦了，他不知道刚才这群人还在讨论要不要取消北川秀的入围资格，反正他来这儿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想把《且听风吟》一口气看完！ “好了，别磨磨叽叽的了，直接动身去酒店吧！”竹内治挥手道。 ------------ 第15章 “黑红”也是“红” 坐在外面的斋藤玲奈假装看稿，实际是在竖起耳朵仔细听大会议室里的动静。 入围名单公布后，业界和读者们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激烈，舆论近乎一边倒的抨击着编辑部的这次草率行为。 身为舆论口中的“始作俑者”，这两礼拜她几乎没怎么睡，今天上班还特意画了浓妆，试图掩盖黑眼圈，但效果一看就很差，配上浮肿的脸，像极了一只大熊猫。 听说下午的紧急会议商讨着要把北川桑的小说剔除入围名单，要真是这样，她就彻底沦为编辑部的笑柄了。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已不是她这个小编辑能左右的局面，如今斋藤玲奈只能坚信自己的判断力，以及祈求评审委员会别做出那么绝情的决定。 胡思乱想间，大会议室的门忽然开了。 她连忙放下遮挡面容的稿纸，抬头望去。 村松主编和安远副主编一扫往日的威势，像温顺的小绵羊般九十度鞠躬，目送一群老头老太先出门后，这才直起腰跟了过去。 评审委员会的一行人风风火火，连看都没看他们这些小编辑一眼，迅速离开了办公区。 大佬们都走光后，办公区的空气似乎瞬间舒畅了很多，大家又开始活跃起来。 前排被称为“顺风耳”的佐田立即传来了最新消息—— 评审委员会决定将评审时间提前，现在就赶赴酒店开始封闭式评选审稿！ “不得不说这一手很妙啊！既然那个北川桑的小说引起了巨大争议，而现在我们又无法下场解释什么，干脆把评审环节提前，尽快公布获奖作品，以此冲刷热度，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问题解法！不愧是村松主编！” 村松主编的死忠支持者山下编辑开始兴奋的“推导”起会议内容和决议目的。 听起来像那么一回事，但此时的斋藤玲奈早已顾不上这些，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快把评审提前的讯息告知北川秀！ “好像真的得救了。”斋藤玲奈感觉过快的心率在缓缓下降。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评审提前确实对北川秀百利而无一害！ ...... 晚上9点，足立区某出租屋内。 “梦子酱，你的长评还没写完吗？”将牛仔热裤下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的修长大腿用力塞进桌下的被炉后，蛇喰丽用手指夹起一块薯蕷馒头往嘴里一丢，低声抱怨道，“都怪那个老顽固，没事干嘛突然要求我们写长评。” “虽然嘴上抱怨，但丽酱你明明写得很开心呢。”梦子抬头瞥了眼好友，然后不出所料的被她用手刀打了一记“正义必杀”。 “因为这篇小说真的很有趣啊。虽然只有短短两章，但那种幽默简洁的文风，还有引人入胜的剧情，实在让人欲罢不能啊！” 一向毒舌的蛇喰丽难得说了句好话，然后又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 “不过总感觉书里那个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头的女孩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因为性格有点像你？”在书桌旁抱着皮特取暖并刷刷刷不停写作的北川秀忽然插了一句。 白天发了工资和翻译稿酬，他实在忍受不了没有任何取暖设备的出租屋，便抽出一部分钱买了个崭新的被炉。 1.7万円，虽然瞬间消耗了他近三分之一的薪水，但明显提升了出租屋的宜居度。 至少不用再担心东京四月份那可怕的倒春寒了。 就是可惜今晚又来了这个不速之客，害得北川秀没法和梦子开开心心缩在被炉里过甜蜜的二人世界。 谁让这个被炉就这么点大呢？ 要是他也挤进去，万一和蛇喰丽这毒舌妇有什么肢体接触，还不得被她趁机各种攻击？ 本来挺讨厌蛇喰丽这突如其来的电灯泡。 但听到她们是因为突然的课后作业而不得不合宿开学习会，而作业内容是《且听风吟》的开篇读后感。 北川秀心里的气顿时消了。 那个害他失去甜蜜二人世界的幕后黑手原来就是我自己啊，那没什么了。 听到他的这句话，蛇喰丽顿时炸毛：“寄生虫！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要不是你今天买了被炉，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喝西北风！” 蛇喰丽气鼓鼓，又吃了一块馒头。 说完那句话时，北川秀就后悔了。 因为他记得前几章对那个女孩有过详细的身材描写，具体到欧派，甚至私密部位。 难怪蛇喰丽要炸毛，从她的角度看，北川秀分明就是隐晦的X骚扰。 北川秀果断闭嘴不言，继续用钢笔写《且听风吟》的续集，《1973年的弹子球》。 说是续集，其实两作关联度不高，只是同为“青春三部曲”而已。 今天下班后，斋藤玲奈气喘吁吁的跑来找他，给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群像新人赏的评审提前了，据说今晚评审委员会的成员们就打包入住了预订好的酒店，按照往年情况，最迟三天后，获奖作品就会公布出来！ 如此一来，北川秀最多只要承受读者们“三天的无情鞭挞”，就能彻底解脱。 毕竟那时，业内外的关注度就只在获奖作品和它的作者身上了。 北川秀这个疑似靠走后门入围的新人不会再被人提起。 北川秀对此倒无所谓，完全没因为被业界批评是“走后门的作者”而感到诚惶诚恐。 他是二十一世纪来的新新人类，不排斥“黑红”，“黑红”也是“红”，总比默默无闻没流量的好。 而且真是“黑红”还是“红”，不好说呢。 坏消息是此次评审委员会还邀请了诸多业界泰山北斗，其中包括“古板教授”竹内治。 这位的事迹北川秀也有所耳闻。 毕竟敢公开怒喷芥川奖获奖者的文学界泰山北斗就他一人。 放到后世，这相当于北大教授怒喷茅盾文学奖获奖者，不仅喷，还不留情面，直接骂对方和评委以及这个奖项都是一坨狗屎。 这位大喷子加入后，斋藤玲奈生怕他把目光瞄准北川秀。 毕竟她也吃不准北川秀离经叛道的写法会不会被古典派的教授们视为挑战权威的哗众取宠行径。 对此北川秀也无所谓。 道理同上。 他反而觉得这可能是个绝佳的机会，《且听风吟》已经有了热度，那么就把续作提上日程，先写了再说。 就算没获奖，想必以这种热度，他随便找个报社杂志投稿，对方也会欣然接受。 这是泼天的富贵啊。 他得好好接住！ 这么想着，埋头苦写中的北川秀又写错字了。 看了好几遍，实在没修改的可能，他只好把错字直接划掉，然后继续顺着写下去。 写了一个多月手写版小说后，北川秀心里由衷佩服当年的文豪们。 这也太累了，不停的写，手酸得要命，老了真不会得什么手足病吗？ 他决定拿了新稿酬后，先给自己入手一台打字机！ 另一边，写完了长评的梦子开始小声和蛇喰丽交流起《且听风吟》的剧情，两人不愧是东大文学部的高材生，竟然把北川秀的创作思路猜的七七八八。 不过她们和斋藤玲奈一样，只看出“我”和“鼠”是同一人这点，并没猜到哈特菲尔德是虚构的。 大概是因为她们还处于最青春的年纪，两人谈着谈着，就不由自主议论起了故事中的言情元素。 虽然只看了前面一些，但她们一致确信，这是一篇关于青春的言情小说，是市面上很少见的，涉及青春恋爱的纯文学。 聊着聊着，她们开始探讨“我”究竟有几次恋爱，睡过多少女孩，和四根手指的少女是否有其他后续等等。 北川秀则困得要死。 自从穿越后，日夜的高强度工作让他养成了非常健康的作息，换作平时，他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现在有了被炉后，他还可以缩进去睡得更舒服些。 但今天不行。 蛇喰丽还在，而且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啊，越说越想看啊，四根手指的女孩后来究竟怎么了呢。有没有和‘我’在一起呀...”大概是心里默认了那个女孩确实有点像自己，蛇喰丽不禁愈发关心起后续。 “没有。”北川秀打了个哈欠，随口接道，“要我写的话，她最后一定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了，而且得是爱上主角之后。” “可恶！你懂个屁的小说呀！闭嘴啦，寄生虫！”蛇喰丽气得张牙舞爪，一向稳固的冰山酷姐形象瞬间崩塌。 一个枕头朝北川秀飞来。 ...... “这小说...结局竟然会这样。” 新乐喜酒店某房间内。 竹内治看着眼前散乱的稿纸，怅然若失。 ------------ 第16章 获奖 像群像新人赏这种业界知名度极高的文学奖项，都有极其详细且严格的评选流程。 首先由编辑部公开入围作品名单，然后再对外公布此次评选的评审委员会成员名单、封闭式评选的地点和时间，最后到了评选日，会有大巴将评委们直接送到评选地点，一直到评选活动结束，这些人才会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 因为有过几次内部作弊导致奖项旁落他人的丑闻，各大新人赏在近些年逐步研究出了科学且合理的评选机制。 群像新人赏采用的就是近十年最流行的“交叉审核打分制”。 第一步，评委们进行初次筛选，从入围的50篇小说里选出30篇进第二轮，在此过程中，评委们必须给淘汰的20篇小说，每一篇都写至少300字的淘汰短评。 这些短评会在后续的《群像》月刊上展现给读者看。 第二步，次日中午，评委们集中在一起，为第二轮的30篇小说依次打分，并当场给出打分依据，其中分数最高的5篇小说进最后一轮。 第三步，在第三天的上午，评委们将对最终入围的5篇小说进行最后的评定，表决出获奖作品。 在此过程中，评选的每一环节，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每一位评委都会给这5篇小说分别写下1000字以上的长评。 这样一来，读者就能了解（顺带监督）大奖产生的过程。 评委的个人意见也可以自由发表，万一评审会“民主”表决出一部引起公愤的劣作，先前反对的评委就不用背黑锅了。 这确实比许多国家的文学奖评选活动要公开透明得多。 当天晚上12点，村松友视就从各个评委手里拿到了第二轮的推荐名单，然后立即召集《群像》编辑部的几名骨干成员将结果整理归纳好。 很快，进入第二轮的30篇小说就确定了。 他瞥了眼最终名单，北川秀的《且听风吟》赫然在列，三十二位评委里有二十五人将它放进了自己的推荐名单中，在所有入围作品里排名第三。 值得一提的是，《且听风吟》是唯一一篇被特邀评委们全部推荐的小说，连总排名第一的《残疫》都没获此殊荣。 看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小说，村松友视有点头疼，但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出《且听风吟》里的语句，以及最后的结局。 身为主编，他其实早就看过这50篇入围小说，而唯一能让他回味无穷的就是《且听风吟》。 毫无疑问，这是一篇足以称之为神作的中篇小说。 但下午面对安原显的咄咄逼人时，他之所以不敢为北川秀辩驳一句，就是因为这篇小说太......特殊了。 “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每每念及这句话，村松友视都有种深入骨髓的震颤感。 这是一篇表面写青春恋爱故事，内里写孤独迷茫与救赎的小说。 故事的结尾不像寻常的小说那般，或是完满，或是遗憾，应该说它甚至不存在什么结局。 “鼠”还是继续在酒吧喝酒吃花生米；“我”结了婚，在东京过活。 左手只有四根手指的女孩终究是隐没在了人海里； 《加利福尼亚少女》那张唱片，依然呆在“我”唱片架的尽头； 死去的法文专业女孩的照片，在搬家中丢失了； 比齐·鲍易兹时隔好久后推出了新唱片； 电台主播最后一次播报，一扫以往的幽默风趣，那句“我爱你们！”直叩读者心灵。 一切好像都没有结束，又好像都结束了。 村松友视当时读着读着，忽然心里升起一丝宽慰感。 是啊，这就是人生，这就是生活。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迷茫的，但大家的孤独又如同火星的井般被连接在一起，因此并不真的那么孤单。 可是且听风吟，风到底说了什么呢？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这篇小说已经颠覆了现阶段的文坛！这家伙...他是在用他的钢笔狠狠羞辱着我们这些老不死，好像在指着我们的鼻子骂道，” “嘿，老头老太们，看见没？小说不用那么繁琐古典也一样可以好看，可以承担宽慰国民，教育大众的责任啊！” 竹内治的声音从走廊那边传来。 他模仿着年轻人的声线，有点滑稽的调侃着和自己一样的泰山北斗们，听起来让人忍俊不禁。 但笑过后，村松友视忽然意识到，也许这次，《群像》真捡到宝了！ ...... 四天后。 和门口的桥本雄大打完招呼，斋藤玲奈提着小包第一个踏进空无一人的编辑部办公区。 她掏出小镜子照了照，黑眼圈好像又重了。 这四天简直比当初等东大的一般内定書（录取通知书）时还要紧张和痛苦。 几乎每晚回家，她都忍不住掏出《且听风吟》的原稿重读一遍，反复说服自己，北川秀这篇小说完全具备入围资格！ 今天就是公开获奖作品的日子了。 斋藤玲奈有种“事情终于要落幕了”的解脱感。 只要北川秀的入围事件热度被获奖作品压过去，她的职业生涯就能重新起航。 得不了奖很正常，今年大概率是乙武洋匡的《残疫》获奖，听说安原副主编已经帮田中碧安排起专门针对乙武洋匡的采访秀。 除此以外，那些嘴臭但具有很高人气的评论家们也一致认为乙武洋匡将摘得桂冠，毕竟他去年的失利实在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天赋更胜一筹的单亲妈妈作家，麻生真由美老师。 “到时候该怎么鼓励北川桑呢？他的文风很新颖，有引领新潮流的可能，而且实力也不错。《且听风吟》其实比《残疫》写的好，没能得奖，他一定会很失落吧。” 斋藤玲奈用手支着下巴，出神的想道， “要不干脆再请他吃一次饭好了？” “咚咚咚。” 办公桌忽然被人用力敲了敲。 斋藤玲奈猛地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神色有些萎靡的村松友视。 “村松主编，早上好！”她连忙起身鞠躬。 村松友视随意摆了摆手：“早上好，斋藤编辑。现在有空吗？”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斋藤玲奈心里一紧。 老编辑们一个个神色古怪，在看到斋藤玲奈后纷纷露出浅浅的笑容，有几个的笑容中还带有一丝嫉妒的味道。 嫉妒？ 斋藤玲奈看到队伍最后的是脸色极差的安原显。 他身边跟着低头不语的田中碧，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最近一周，你可能会变得非常忙碌，尽量先把手头的工作都放下吧。”村松友视本想拍拍她的肩膀，手抬起后意识到对方是职场少见的女职员，立即换成了拍桌，“对了，那位北川老师你能联系上吧？” “北川...老师？”斋藤玲奈歪了歪脑袋，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手下还有姓北川的老师吗？ 等等，北川！ “哦，不好意思，这几天忙昏头了。”村松友视揉了揉太阳穴，挤出笑容，“恭喜你，斋藤编辑。你内推的《且听风吟》被选为第38回群像新人文学赏的获奖作品，小说会刊登在最新一期的《群像》上，北川老师的获奖感言也会附在一起发表，得麻烦你去催一催。” ------------ 第17章 《且听风吟》见刊 “获奖感言吗？”北川秀俊逸的脸颊在小推车顶部那盏黄灯下显得格外平静，丝毫没有一名出道就越过登龙门的新人作家该有的激动和兴奋。 “大将，这边这边，这份煎鱿鱼是我的吧！” 安静听完斋藤玲奈絮絮叨叨的那一大堆话后，他只是蹦出了一个简单的疑问句，然后就把关注点放在了大将手里的那盘煎鱿鱼上。 “啊，抱歉，这位客人，这份是那边那位先点的，您的我马上就做！请稍等！实在抱歉！” 穿着白色大衣的烧烤摊大将冲北川秀鞠躬致歉，然后急急忙忙赶去另一边的小矮桌。 这种类似烧烤摊的小推车在泡沫时代曾被严令禁止，理由是影响市容市貌。 毕竟那会儿的日本人无限膨胀，要让美帝的老爷们知道他们平时并不爱吃牛排鱼子酱，而是喜欢这种路边大排档，多掉价啊！ 但泡沫破裂后，失业率暴增，基层社区的各种自治会、町内会和极道组织强烈要求恢复这种流动摊位，没过多久，夜间的东京街头就被这些摊贩占满了。 一辆小推车，装满卫生过关的食材，配备一体化的煤气罐和炉子，往路边一停，再挂上表明正在营业的“暖帘”或是招牌灯笼，就可以正式开始营业了。 这种生意谁都能干，确实是经济不景气时民众捞外快的好办法。 北川秀“哦”了一下，表情有些懊恼，他盯上这家名叫“北海亭”的烧烤摊已经很久了。 每次下班路过这边，他总能闻到煎鱿鱼的香味，奈何囊中羞涩，不敢品尝。 现在总算能来“公款”吃一次，却因为太火爆，等了一小时都没吃到！ 看到北川秀因那份煎鱿鱼不是他的而感到十分失落，一旁喝着啤酒的斋藤玲奈哭笑不得。 这是一个群像新人赏获奖者该有的表情吗？！ 拜托你再好好想一想啊！ 你可是第一次写小说，刚出道就跃过登龙门的群像新人王啊！ 这种煎鱿鱼，以后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吧！ 她心里四连吐槽后，忽然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随后莞尔一笑。 其实这样好像也不坏......她见过不少成名后立即耍起大牌，甚至对女性编辑提出“枕营业”要求的过分作家。 比起那种人，只是贪吃煎鱿鱼的北川秀明显可爱好多。 “总之恭喜你，北川老师！和你说的一样，真的从乙武桑的手里抢来了新人王呢。” 斋藤玲奈举起大玻璃杯，晃悠了下里面残余的啤酒，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来干杯吧！” “哦好，干杯！”北川秀不太喜欢喝啤酒，但看斋藤玲奈又是一口闷，只好也一口干完了。 他打了个饱嗝，随后问道：“对了，斋藤老师，《群像》新一期是在本月15号发售吗？” “是，到时候你的作品就能见刊了。”这也是斋藤玲奈此次找北川秀的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自然是恭喜他获奖并索要一份获奖感言。 第二件事则是通知他小说见刊后可能会碰到的各种问题。 而在这堆繁琐的问题中，最让她头疼的就是《且听风吟》是否能带动这期《群像》的销量。 要是销量无法和往年的同期相当，或者直接暴死，那北川秀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将骤然熄灭，她的一切也会回归原点。 她将忧虑点说了出来，却见北川秀似乎并不在意这个。 “也就是说速度快的话，我下个月就能拿到新人赏的奖金了？”北川秀咬了一口烤鸡串，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比起自己无法左右的销量以及现在根本看不清的未来，他更在意眼前就能触碰到的东西。 原来他的关注点一直在奖金上吗？！ 斋藤玲奈看了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木然的点了点头：“理论上确实如此。” “那就好。”北川秀舒了口气，心中大定。 4月20日他就要还一笔32万円的债务，自己现在总共只有10万円不到，到时还得腆着脸先从梦子的储蓄罐里借一点应急。 但只要下个月能拿到奖金，手头就会宽裕很多。 缺钱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想到身上还背负着父母留下的1亿円房贷，他忽然觉得嘴里的煎鱿鱼都不香了。 不行，得赶紧把新书也写起来！ ...... 4月15日。 万众瞩目的《群像》1995年4月号如期被各大书店摆放在最显眼的外围销售台上。 清晨8点05分。 丸善・丸之内书店旁的东京地铁站，又一波乘客到站了。 车门打开，无数下来的乘客像疯了般涌向书店大门，只为第一时间买到最新一期的《群像》。 倒不是说他们都是《群像》的死忠读者，而是《群像》编辑部这一波的操作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4月3日，编辑部公布了这一届的群像新人赏入围名单，里面赫然有一位谁都不认识的纯白纸作家！ 随后《群像》不仅被业界各种抨击，还有大佬亲自下场嘲讽，说《群像》眼看争不过《新潮》等对手，就开始玩商业运作那一套，属实低俗。 甚至连《群像》现在的台柱级作家，1989年群像新人赏获得者，1994年年度最畅销小说家大岛光都下场发文讽刺起编辑部。 “连从未发表过任何作品的白纸作家都能入围的奖项，得了也没什么意思。” 这是他的原话。 而就在这样汹涌的舆论压力下，《群像》编辑部突然发表声明，说要提前评审。 然后过了四天，竟然对外公布说今年新人赏的获奖作品就是那篇极具争议性的《且听风吟》。 这下好了！ 文学界和出版界都炸了！ 要知道为了这次的新人赏热度，讲谈社本部拨了好多钱给《群像》编辑部，让他们邀请了七名文学界泰山北斗来当特邀评委。 难道这些人也被收买了吗？ 读者和业界人士都觉得《群像》编辑部是疯了。 群像新人赏的评选流程是会公开的，每一步都详细记录在案，且最后还有每个评委对获奖作品的千字长评。 他们倒要看看《群像》不惜毁掉声誉也要力捧的新人新作到底有什么魔力！ 混在人群中的蛇喰丽依旧戴着口罩，身穿牛仔马甲和超短热裤，两条修长的大长腿倒是帮了她不少忙，很快就挤进了人满为患的书店。 “你好，请给我来一本4月号的《群像》！”蛇喰丽在人堆里朝店员招手。 “不好意思！店内的库存都卖完了！请下午再来！” 忙碌的店员高声回应，随后就被更加汹涌的人潮淹没了。 ------------ 第18章 喷子也喷不动了 不管是因为从众心态，想看热闹，还是真对《且听风吟》抱有兴趣，想一睹为快，总之来势汹汹的读者们很快就把东京各大书店的《群像》哄抢一空。 并不是纯文学受众的人也在目睹了这种盛况后纷纷加入到抢购《群像》月刊的队伍当中。 参照上月的销量，4月15日发售的《群像》印了一共约2万册，没曾想还未到晚间就被抢完了。 各大书店立即打电话给讲谈社本部，希望第二波《群像》能尽快到货。 于是村松友视急匆匆跑去找了发行部部长，要求马上加印，千万别在发售期产生中空阶段。 而第一波哄抢后，幸运买到了《群像》的读者则在回家路上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它，直接跳过前面连载的其他小说，将目光锁定在那篇获得第38回群像新人文学赏的《且听风吟》上！ 下班放学高峰期，东京市内通往各个区域的地铁上，随便找一节车厢，都能看到手捧《群像》，正痴迷阅读《且听风吟》的读者。 或老或少，有男有女，无一不沉浸在北川秀编织的全新小说世界里。 东京の地下鉄，丸之内线。 结束了一天苦逼课程的蛇喰丽站在车厢内，一手拉着保持身体平衡的牵引杆，一手提着包梦子最爱吃的盐濑总本家的薯蕷馒头，正准备往足立区的梦子家赶。 原本今天是不打算去梦子家开学习会的，但上午和下午都没能抢到《群像》，她只好寄希望于请了假的梦子能抢到一本，可以让她今晚就痛快的看完《且听风吟》！ 她实在太想知道那名左手只有四根手指的女孩，她最后的结局究竟是什么了。 就在这时，同车厢一名正在看《群像》的少女忽然露出一个呆滞的表情，随后缓缓张大嘴巴，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个结局...这是什么感觉？从来没有过，就像是春天的晚风吹拂在脸颊的同时，冰冷的雪粒也哗啦啦拍打在了我的身上一样。” 少女捧着《群像》，眼神都快失焦了。 这篇小说对长期以来一直不停看着各种繁琐冗长，又枯燥烦闷的纯文学作品的她而言，就像是濒死之人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身体与灵魂一下子活了过来！ 原来纯文学小说也可以写青春恋爱故事！ 不是非要写沉重的剧情才能打动人心。 原来语言简洁凝练一样可以传递人的情绪，还更能触动心弦！ “这真的是一名纯新人作家写的作品吗？”有人惊声低呼，难以置信的把手里的《群像》翻来覆去。 他怀疑这是某位大佬的马甲，却始终想不到哪位文学界的泰山北斗是这种新颖的文风。 “该死，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的啊，明明他们都已经要在一...呜呜呜~” “闭嘴！差点就被你这混蛋给剧透了！抢到《群像》了不起啊？再敢说下去，信不信我揍死你！” “坏了，我之前还特意写了信寄给讲谈社，里面全是怒喷北川老师的狂妄之言，能不能把信还给我啊！” “我现在宣布，北川老师获得新人赏当之无愧，什么乙武洋匡呕心沥血所写的《残疫》，我不信还能有比《且听风吟》更好看的中篇小说！” 从车厢里诸多读者的窃窃私语中，就能感受到《且听风吟》彻底颠覆了他们对纯文学的认知！ 一旁注视着这一切的蛇喰丽心里更痒了，好几次甚至想开口直接问那几名读者借阅手里的《群像》。 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下一站就到梦子家了。 当地铁到站后，蛇喰丽立即迈开两条大长腿，以恐怖的速度直冲好友的出租屋，边跑心里还边祈祷梦子一定要买到《群像》！ ...... 同一时间，早早下班回到家的森哲太郎端着一杯速溶咖啡来到了书房，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本1995年4月号的《群像》。 听说《群像》今天卖得断销了，运气不好的读者只能干等到明天上午再去书店蹲点抢购。 幸好因自身职业的特殊性，他顺利通过内部关系抢到了一本。 森哲太郎是一名纯文学评论家，主要工作是在报纸和杂志上评论纯文学小说，同时发表一些个人的专业化见解，以方便读者确定要不要购买那些小说的实体版。 这份工作在当下日本文坛十分吃香。 因为此时的日本还处于通讯匮乏的年代，人们了解信息主要通过报纸、杂志等纸媒，像他这样的评论家能在无形中左右许多人的想法。 一旦某部纯文学小说被评论家们怒喷，它的实体版销量一定会非常差。 因此各大报刊杂志还会推出自己的文学评论奖，以此在一定程度上掌控文学评论家这个特殊群体。 许多文学评论奖的分量并不比正统的文学奖低，譬如《群像》就有与群像新人赏同级别的群像评论奖，一年一评，于年中颁奖。 顶级文学评论家的收入甚至比部分知名作家还高。 而每年的五大新人赏出炉后，编辑部都会寄一份当期杂志给那些顶级评论家，希望这些评论界的大佬们能盛赞一番他们的获奖作品，以此进一步提高作品的知名度。 当然，森哲太郎在文学评论界默默无名，远没到能让编辑部寄杂志给他的地步。 而他这样的不知名文学评论家要想收获关注和人气，一般会走另一条哗众取宠的路线——怒喷各大奖项获奖作品，以此迅速吸引大众眼球。 反正鸡蛋里挑骨头总能挑出一些问题，就算喷得毫无逻辑，颁发奖项的报刊杂志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吞。 若是官方敢下场和他们这种评论家对喷，他们会立即祭出“文学评论言论自由”的大旗：“怎么？你难道敢说你家获奖作品就没有一点瑕疵吗？就容不得一点负面评价吗？是想扼杀评论家们的发言权吗？难不成是想恶意操纵大众评论吗？” 这一套组合拳下去，任何官方都吃不下。 这次群像新人赏早早就闹出了各种争议，现在听说还把奖项直接颁发给了一名纯白纸新人作家。 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看我怎么把它往死里喷！ 森哲太郎摩拳擦掌，喝了一大口咖啡后立即翻开了面前的《群像》。 不得不说，五大纯文学杂志里，《群像》的美术设计确实独一档，看起来更像是一本时尚杂志。 直接翻到刊登了《且听风吟》的板块。 前言介绍了此次群像新人赏的评选全流程。 这一块内容里还包含了评委们的长评，普通读者一般会直接略过去看后面的正文，但评论家们不会。 因为从这儿起，他就可以找切入点开始怒喷了。 “这次的三十二名评委里竟然有七名是来自文学界的泰山北斗，居然还有竹内治这个‘古板教授’，讲谈社是真花了血本啊。” 森哲太郎扫了眼评委会名单，嘴角微微上翘， “看来《群像》销量下滑很严重，不得不寄希望于这次的新人赏来拉回人气。呵呵，可笑，看我怎么把你们的心血粉碎！” 往后就是三轮评选的详细流程。 当看到第二步的打分阶段时，《且听风吟》竟然拿到了平均97.2的高分，他嘴角都快裂开了。 开什么玩笑！ 他记得历年群像新人赏获奖作品拿到过的最高分好像是88.4分吧？ 那部作品，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岛光的《我于过去中死亡》，当时面世后，一度被誉为50年来最优秀的新人新作。 而大岛光也不负众望，于去年摘得年度最畅销作家的桂冠，成了现在《群像》的当家顶梁柱。 现在突然冒出一篇小说，一下子把最高分记录提高了近10分！ 《群像》是玩商业运作玩疯了吧？ 森哲太郎拿起钢笔，立即在速写本上写下了对这个分数的评语：97.2分，意味着它可能拿到了不止一个满分。从各类文学奖诞生至今，我还从未见过有评委愿意给一部作品打满分，这种行为明显就是对读者的不负责。 试问，若是一部作品能达到满分，岂不是代表它进无可进？ 文学是一个在随着时代进步而不断进化的东西，谁的作品都不该被打满分！ 发泄完毕，森哲太郎继续往下看。 后面就是评委们对《且听风吟》的千字长评。 村松友视：“...描写很有真实感，但有时又像通过鱼眼镜头、薄膜或显微镜的镜头看东西一样，有奇妙的变形味道，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阅读体验...” 安原显：“主人公到底是怎样的男性？读后的印象非常淡薄。空白是可以的，但要给读者留白才行。读完小说，我只有在游乐园乘游览车的印象。” 竹内治：“将漫长岁月中的事物浓缩成简短的故事，这一手法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发挥了效力。而在《且听风吟》里，我看到了类似的技法，但更为出色的是，他还融入了时空扭曲、荒诞虚构等魔幻现实类的写作手法...” “搞什么东西？三十二位评委里只有一个不喜欢这篇小说吗？而且还是《群像》的副主编。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凑一个差评而写出来的。” 森哲太郎挠了挠头，按照他以往的经历，若这篇小说有商业运作痕迹，为了自己的名声，那些特邀评委虽然不会在打分阶段给低分，但在后面的自由长评里一定毫不留情。 就算不给差评，至少也是个中评。 以此隐晦的表达自己的真实看法。 问题是，这些泰山北斗给《且听风吟》的长评，好评程度甚至高于《群像》编辑部的内部编辑！ 这出倒反天罡是怎么回事？ 森哲太郎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目光投向正文。 然后没多久，他就沦陷了。 几乎是一口气从开头一路看到了结局。 翻到最后一页，戛然而止时，森哲太郎明显感觉到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好孤独，又好治愈啊。 看完后，他才发现速写本上依旧只有最初的那句评语。 整个过程中，他都在忘我的看小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还是第一次。 以往都会逐字逐句找能喷的点，可这篇小说...... 实在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大概是只有4万6千字的篇幅，太短了！ 明明感觉他可以写更多啊。 为什么就停了呢？ 森哲太郎懊恼的靠在座椅上，脑海里乱糟糟的。 原本这个时候，他该开始酝酿情绪，想想怎么喷才能吸引读者们的视线。 可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且听风吟，风到底说了什么？ 森哲太郎忽然想起什么，马上坐直，往后一翻，果然有原作者北川秀的获奖感言。 “要说我为什么想写小说，好像是一次回家时被女友的闺蜜狠狠指责了一番。看到为我默默付出一切的女友，闺蜜的话就好像被打飞的棒球般狠击在了我的脑袋上，让我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写小说！” “该死，一部足以问鼎日本文坛的小说的诞生，怎么会是这么潦草的原因啊！” 森哲太郎哭笑不得，这位北川老师还真和小说里的“我”一样随性率真，挺接地气的。 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女友闺蜜，喂，你知道吗？ 就是你的一番指责，让日本文坛诞生出了一名足以载入史册的纯文学作家啊！ 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森哲太郎将剩下的咖啡一口饮尽，果断把速写本上的那句幼稚评语给划掉了。 就这一次吧，和那些主流评论家们一样，把赞美的词语不留余地的奉献给它。 它值得这些称赞！ ------------ 第19章 半月销量就破了历史记录？ 次日清晨。 早早洗漱完毕的蛇喰丽和我妻梦子携手离开出租屋，直奔地铁站而去。 昨晚两人又兴奋得讨论了大半夜的《且听风吟》，为小说里无尽的孤独感而哀伤，为不圆满的大结局而悲叹。 总之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才堪堪入睡。 然后蛇喰丽做了一夜的怪梦，梦里自己成了那个左手只有四根手指的少女，而男主人公“我”却长了一张讨厌鬼北川秀的脸，惊得她直接醒来。 还好那时北川秀早已离开出租屋去了公司，让她没那么尴尬。 一路上蛇喰丽心里一边自责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一边细细咀嚼《且听风吟》带来的余香。 这篇小说的后续果然没令她失望，堪称高开高高走！ 越到后面越让人欲罢不能。 难怪七位文学界的泰山北斗都给予了它极高的评价。 蛇喰丽甚至觉得区区群像新人赏还配不上北川老师！ 今年的芥川奖不出意外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就是这名字还有获奖感言，总让她出戏。 不过转头一想，获奖感言恰好打碎了她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测。 自己痛骂那个讨厌鬼是三月下旬，哪可能几天就写出一篇传世佳作投给《群像》呀。 若真是他，梦子也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意识到两者大概率没什么关联，蛇喰丽心头竟莫名有些失落。 两人手拉手进了地铁站，顿时引来一片注视的目光，像这样甜妹加酷姐的组合，在95年的东京还比较稀奇，有时两人走在一起会被星探发名片，邀请去试镜当女子偶像什么的。 当然，这种关注度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车厢里有不少人拿着最新一期的《群像》，小声讨论的话题也渐渐在往《且听风吟》上靠。 这个才是现在东京最热的新闻。 “梦子酱，一会儿我们去丸善·丸之内书店看看还有没有《群像》卖吧？”蛇喰丽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想买一本珍藏起来。” “嗯，我也想买一本收藏！”我妻梦子点头，眼里放光。 昨晚她们看的那本是北川秀带来的，他说正好路过讲谈社附近的书店，记得梦子喜欢，就顺手买了一本。 在运气这点上，蛇喰丽有时候挺佩服北川秀的。 高中毕业的学历，却能在后泡沫时代轻松找到工作； 明明是个烂人，却有我妻梦子这样的好女孩愿意不离不弃的陪伴着； 学了几个月的外文，随便翻译的稿子都能被工作室选中； 断销的《群像》随手就买到了！ 该说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她不是很懂隔壁国家的成语，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那就希望他的好运能一直延续到今后，让她的梦子酱别再这么苦逼。 这么想着，东京站到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下车，就听见涌过来的人群抱怨道：“该死啊，就晚了那么几分钟，《群像》又卖完了！讲谈社是经济差到连纸张都买不起了吗？加印就不能多印点？” 听着那堆迎面走来的高中生的吐槽，蛇喰丽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相比起来，自己的运气也太差了点！ ...... 整个东京似乎都在为买不到《群像》而哀嚎。 甚至出现了有人买到当期《群像》，然后把《且听风吟》相关的那几页撕下来出售的离谱现象。 其他的报纸杂志也陆陆续续发表了一些有关《且听风吟》的评论文。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些评论清一色都是好评，你很难在其中找到一篇喷子文。 连以喷人著称的森哲太郎都破天荒写了一篇溢满称赞之词的长评，让他的追随者们大跌眼镜。 这是前所未有的盛况。 而随着口碑发酵，越来越多人被《且听风吟》俘获。 这个年代不像后世，有互联网作为宣传渠道，能让一件事，一个人转瞬间火遍大江南北。 所以北川秀的出名不算快，但胜在持久。 时间越往后，越多人自发安利起他的这篇获奖作品，《群像》的销量也在逐日累加，形势一片大好！ 但接踵而来的问题也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怎么都无法满足读者需求的刊印量。 4月15日当天，《群像》一共印了2万册。 之后两周，平均每天刊印5万册，仍旧供不应求。 这也不能怪讲谈社，毕竟《群像》之前最高的月销量也就78万册，折合每天约2.6万册，这还是三十多年前发售十周年特殊纪念版时创下的记录。 今年的最高月销量约59万册，且销量在逐月下降。 因此饶是村松友视说破嘴皮子，发行部部长也不肯过分刊印，以免出现存货过多的窘境。 大家也觉得一天印5万册足够多了。 事实是，读者们的热情和狂暴远超他们想象。 5万册根本不够卖！ 这两周，讲谈社保安室的邮箱被读者的来信塞满了一次又一次，其中超90%都是催促编辑部加印《群像》的。 讲谈社本部的电话热线已经爆了。 连带着隔壁少年Magazine的编辑部也深受其害。 因为群像编辑部的电话也被打爆，读者就顺着电话线，曲线救国，直接找少年Magazine的编辑们去催促加印《群像》。 也算今年讲谈社内发生的第一等魔幻之事了。 这天中午吃饭回来，斋藤玲奈从楼下走到楼上，看到所有客服都在捧着电话鞠躬道歉，嘴里不住说着“对不起，真的万分道歉”之类的话。 谁让读者们没法找到编辑部，就只能冲着客服撒气呢。 “斋藤老师，新会议厅！有一场关于北川老师的紧急会议，请您马上过去！” 刚准备钻入电梯的斋藤玲奈被一名男员工拉住手臂，她下意识回头，发现对方已经开始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九十度鞠躬道歉了—— 在日本职场，性骚扰比例很高，而一旦被实锤，骚扰方大概率得卷铺盖走人，因此这种容易造成误解的动作，男员工很少会做。 应该是太着急太紧张了，他才会急匆匆拉住斋藤玲奈的手臂。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斋藤老师...”男员工诚惶诚恐，像是犯了大错般。 斋藤玲奈摆了摆手：“没关系，请不要这么自责。那我先过去了。” 她临走前瞥了眼对方，看年纪起码超40岁了，应该是个颇有资历的老员工。 换作之前，这种事对方估计连道歉的心思都没。 女性在职场可不受待见啊，更别说她这样的新人了。 小小感慨了一番，斋藤玲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新会议厅。 此时大厅内已座无虚席，两旁小道和墙壁边也站着不少员工。 她一路走过去，和几个认识的同期打了招呼，然后不断听到有人喊她“斋藤老师”，再也听不见“斋藤编辑”这个称呼了。 “斋藤桑，这边。”冲她招手的是村松友视。 村松友视身边还坐着名西装笔挺，看起来无比严肃的中年男子。 见她走来，中年男子微微瞥了眼，强大的气场和居高临下的态度让斋藤玲奈心中一紧。 有种当初在东大第一次见校长的感觉。 “村松主编。”斋藤玲奈微微欠身，又看向那名中年男子。 对方没有等村松友视开口，就伸出手来，对她淡淡说道：“你好，斋藤编辑。鄙人安室翔，文化厅文化监督课课长。” “您好，安室课长！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斋藤玲奈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日本统管文化行业的政府单位名叫文部省，相当于隔壁的中央文化部，而文部省下属的文化厅，类似文化局和广电总局的整合体。 日本厅一级单位下辖部门，部门下辖课级，课长相当于隔壁的科级干部，而像文化厅这样的实权强力单位，其课长职级更高，相当于隔壁的处级实权干部。 隔壁的实权处级，一般就是县区等城市的一把手二把手！ 也就是说，斋藤玲奈眼前这位安室课长，在文化行业的地位近似于东京某一区的一把手长官。 而且他还是来自负责监管审查的文化监督课！ “嗯。我还有公务在身，具体事情就麻烦村松桑和你沟通了。”安室翔和她轻轻握手后立即起身，依旧那副严肃的表情，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所过之处，所有员工都九十度鞠躬恭送，场面极具压迫感。 安室翔走后，斋藤玲奈明显感觉到村松友视舒了口气。 “没想到竟然会惊动文部省的人...看来泡沫经济破裂后，他们的压力很大啊。” 村松友视叹了口气，随后换了笑容，又看向她， “对了，这次喊你过来，主要是想通知你，多亏北川老师的《且听风吟》，仅仅半个月，《群像》的销量就破了历史记录！” 破纪录了？ 斋藤玲奈懵懵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历史记录是1956年7月号创下的78万3667册，而今早统计部的同事过来告诉我，截止今天凌晨，1995年4月号《群像》累计销售78万4332册，成功打破尘封了39年的销量记录！” ------------ 第20章 要出文库本了，但代价是...... 78万4332册！ 听到这个数字时，斋藤玲奈愣了下。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这么恐怖的半月销量，即便是号称日本三大少年漫画杂志之一的《少年Magazine》于销量巅峰期时，也没达到过。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好疼！不是做梦！ 然后抬头看向满面笑容的村松友视，忍不住又确认了一次：“真的是78万多册吗？” “78万4332册，是的，斋藤桑，你没听错。”村松友视点了点头，然后挥手和走来的几名其他部门的员工打了招呼，随后又看向她。 不知不觉间，他对斋藤玲奈的称呼都变了。 从上下级分明的斋藤编辑，变成了更为亲切，一般熟人间才用得比较多的“XX桑”。 看到她一脸愕然，村松友视决定多给她几分钟缓和的时间。 他很能理解斋藤玲奈此刻的心情，当初他第一次带出群像新人赏获奖作家时，比她还要兴奋激动！ 有种这一刻，我就是世界之王的感觉！ 晕乎乎的斋藤玲奈靠着长期锻炼出来的自我情绪调节能力，终于在5分钟后恢复到常态。 然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么看来，1995年4月号《群像》的销量有望突破百万册！ 这是一个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啊。 而且《群像》上个月的销量才40余万册，这个月暴增那么多，说和《且听风吟》无关，谁信？ 今天来公司时，她只知道销量很好，没想到卖的这么离谱，难怪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斋藤玲奈长出一口气，感觉肩上的重担瞬间减轻了好多。 终于不用担心被优化了。 “...这场紧急研讨会主要是为了商议《且听风吟》出文库本的事。发行部、刊印室、财务处还有广告宣传部的那些家伙，以前有事找他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这次倒好，比谁都主动积极。” 一旁的村松友视看着讲谈社各部门员工忙里忙外的同时，继续说起紧急找她的原因。 斋藤玲奈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村松主编也大大舒了口气。 毕竟不是每一个顶尖杂志的主编都会有如此大的魄力，敢把纯白纸作家捧上自家新人赏的宝座。 这种行为近似赌博，一着不慎，可是会让他在业界身败名裂的。 但一听到要出文库本，斋藤玲奈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您刚才说，公司准备给《且听风吟》出文库本？”斋藤玲奈手心再度沁出汗水。 在日本，出道后，作家的作品一般会被刊登在各类报纸与杂志上，而其中最优秀最火热的一批，出版社会考虑将其整编，然后推出单行本，将其摆上书架进行售卖。 实体版书籍的销量也是检验一名作家是否“畅销”的金标准。 以往就有不少获得新人赏，甚至拿到芥川奖之类大赏的作家，明明在杂志和报纸上很受欢迎，但作品一出单行本却无人问津。 销量惨淡到回不了本。 一次两次后，这类作家要么转行幕后或者文学研究，要么直接泯然众人，再无声响。 谁让这个世界归根结底还是金钱的世界呢？ 而那些出版了单行本也能达到一定销量的作品，出版社会开始考虑将它们【文库化】，也就是出版更高级的文库本。 文库本书籍比之单行本书籍，其装帧更为豪华，插图和排版更加精美，有些还附带作家私人随笔，照片等额外内容，一般都作为收藏用。 虽说北川秀一出道就甩了王炸，但他的小说终究还没经历过实体版销量的验证，会不会出现暴死的情况，斋藤玲奈不确定。 现在一上来就要出版文库本，仅凭4万6千字的内容，显然撑不起这个体量，意味着里面可能还要夹杂一些作家私人信息，访谈之类的书外话。 这等于在直接提纯北川秀的读者浓度，看他们愿不愿意为这个新出道的天才作家买单。 这想法也太疯狂了！ “斋藤桑？”村松友视轻轻拍了拍她。 被惊醒的斋藤玲奈马上坐正，先是欠身道歉，随后赶紧说道：“那么快就计划发售文库本，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要不先等《群像》销售几个月，然后看看读者们的反馈再决定？”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高层拔苗助长啊！ 这份突如其来的企划，她总觉得有种“捧杀”的味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个企划已经被董事会通过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只有如何把文库本弄好这一件事。” 村松友视压低声音，瞥了眼四周， “我知道斋藤桑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个企划...其实并非是我们编辑部提出。” “不是我们...”斋藤玲奈迷糊了一下，这种发售实体版的企划，不都是先由责任编辑提出，然后再通过公司内部一层层审核，最后才拍板的么？ 怎么到了北川秀，反而倒过来了？ 很快，她就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测。 方才急匆匆离开的安室翔课长对她欲言又止...... 一向只有在进行文化审查活动时才会来各个出版社的文化监督课官员突然出现...... “提出企划的难道是文化...”斋藤玲奈惊醒。 村松友视猛地坐直身体，对她低声喊了一句：“斋藤桑。” 就这么打断了她的话。 斋藤玲奈很聪明的闭口不谈，免得惹祸上身。 原来村松主编说的“他们压力也很大”是这个意思啊。 今年接连出现了两次释放毒气事件、一次大地震，加上泡沫破裂后一直没能提振起来的经济。 整个社会死气沉沉的，对国家发展很是不好。 文部省肩负着教育和引导国民的职责，自然希望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破开这段迷茫期。 至少把自杀率往下降一降也好。 奈何现在的纯文学界，以“古典”、“繁琐”、“苦难”、“疼痛”等为创作核心，写出来的作品别说引导人积极向上，别增加自杀率就不错了。 《且听风吟》写的虽然也是迷茫、孤独和苦闷，但其中蕴含着无穷的治愈力量，还披了年轻人喜欢的言情皮。 被文部省盯上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但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总之经费这些，你不用担心，也不必害怕文库本爆冷而断送他的职业生涯。 唯一需要立即找他确认的是，《且听风吟》的后续版权问题。”村松友视顿了顿，脸上神情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话有点难以说出口，但没办法，该说还是得说。 “版权有什么问题吗？”斋藤玲奈有种不好的预感，原本听到文化厅愿意为北川秀“兜底”，她还挺开心。 “按照‘他们’的意思，小说的出版、宣发和签售等事宜，‘他们’会一力承担。且会在发售上大开绿灯，尽量让小说的文库本随处可见。” 村松友视瞥了眼会议厅刚拉起的巨大横幅“北川秀老师新作《且听风吟》出版文库本之研讨大会”，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但同时，小说的全版权将直接归属‘他们’。” 斋藤玲奈满是汗珠的手心猛地攥紧，拒绝的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不行！这对北川桑...老师太不公平了！” 虽说《且听风吟》还没经过实体书市场验证，但只要按部就班的出单行本，观察销量，再考虑是否出文库本，总能让北川秀赚到不少钱。 即便退一万步说，单行本就暴死了，那好歹也有讲谈社给的版权费。 现在文化厅强行插足，以近乎抢劫的方式夺走了它的版权，那就等于一毛钱都没打算留给北川秀。 至于文库本暴死后还能保住北川秀的职业生涯，这种不过是漂亮话而已，谁都会说。 斋藤玲奈虽然不是很赞成上来就出文库本，但那只是她比较求稳，不想拔苗助长罢了，心里其实是很认同北川秀的实力和《且听风吟》的质量的。 如果《且听风吟》确实能经受住市场的考验，一步步来和马上来，区别不大，若经受不住，只暴死单行本的成本也低。 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方才她一直搞不懂上层这么操作的逻辑。 现在明白了。 就是单纯拿北川秀当小白鼠。 成功了，那文化厅既完成了自身任务，又赚了大笔经费。 失败了，那也无所谓，找下一只小白鼠就是了。 实在......有点过分了。 “斋藤桑，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村松友视看了她一眼，觉得有必要以前辈的身份稍微教导下这个看起来不错的编辑苗子。 “我知道这样做，对他也许有些不公平，但这同样是一次机会，不是吗？既然‘他们’已经做了决断，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配合了。” 村松友视淡淡说道，虽然这些话和他心里想的东西不太一样，但有时候，就得说些谎话才能在公司站得住， “这些事情，你应该能理解的，对吧。” “这不是‘有些不公平’。”斋藤玲奈起身，第一次果断拒绝了上级的命令，“是‘非常不公平’。抱歉，村松主编，我没法向北川老师开口说这些。” ------------ 第21章 我是不会同意就这样出版的 斋藤玲奈突然的“头铁”让村松友视吃了一惊。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去年从东大毕业后就入职编辑部的少女漂亮聪颖，虽然因业绩不佳而常年吊车尾，但其努力的工作态度和较高的情商很符合编辑部的需求。 也是村松友视所需要的那一类职场女性。 话已经都说开了，且施压方是文化厅高官，所开的条件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无论是为了公司，为了编辑部，还是为了她自己，斋藤玲奈应该都明白，去说服北川秀这个新人同意此事，才是对大家来说最好的结果。 相反，在这种场合公然忤逆上级的意思，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都属于不智行为。 她这样聪明的女孩，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村松友视心中叹息，还想再对她说点什么，却见斋藤玲奈已经起身对自己九十度鞠躬了。 “抱歉，这事我不能答应，先告辞了。”斋藤玲奈现在脑子和心里都乱糟糟的，唯一清楚的是不能这样把将她从悬崖边拉回来的北川秀给坑了。 她是讲谈社的员工，也是北川秀的责任编辑！ 目送斋藤玲奈离开会议厅，村松友视神色复杂，但研讨会还是召开无误。 坐在远处的安原显目睹了这一切，笑着凑过来说道：“斋藤编辑还是太年轻了啊，没能沉住气。” “她的想法也没错。”若不是迫于公司上层的压力，村松友视也不会答应这种过分的要求。 奈何文部省这次是直接给讲谈社施压，且众所周知，讲谈社的现任老板野间佐和子的丈夫就是文部省文化厅的高官，其中的各种利益纠葛，村松友视想都不敢去想。 “还是太幼稚了。对方来的可是专门负责文化监督的安室课长，文化厅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明确了。” 安原显前几天一直在气愤北川秀一炮走红的事，为了此次群像新人赏，他在乙武洋匡那个残废身上砸了不少钱，最后却被一个半路杀出的小保安摘了桃子。 责任编辑还是他觊觎许久的斋藤玲奈。 原本这事在《群像》本月大卖后就算揭过去了，他认栽。 没料到最关键时刻，斋藤玲奈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给了自己可乘之机，真是意想不到啊！ 她如此决绝的抗拒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所谓编辑和作者间的羁绊与友情？ 拜托，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 在安原显眼里，编辑和作者就相当于老板和员工，唯有利益关系才能持久且永恒。 他出钱出力捧红诸多新人作家，也借此在讲谈社站稳脚跟，迅速打出了名气。 如今他和旗下的作家宛如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互相间的利益都死死捆绑在了一起，双方互利互惠，这才是最正确的编辑之路！ 在他眼里，为了一个区区未来尚不确定的新人作家得罪文化厅，得罪公司老板，得罪上级，简直愚蠢至极！ 不过正是这些蠢人，才能衬托出自己的不凡，不是吗？ “如此竭力为一名纯新人作家说话对她有什么好处吗？”安原显顿了顿，压低声音笑道，“该不会是已经进行过‘枕营业’...” “安原！无端揣测下属的私生活不是一名上司该有的行为。”村松友视立即打断了他的臆想。 这种谈话，周围都是耳朵，万一在公司传开，斋藤玲奈的编辑生涯就毁了。 安原显立马顿住，打了个哈哈，不以为意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总之事情得尽快解决不是吗？” “等斋藤桑冷静下来后，我再和她说一说吧。”村松友视说道。 安原显用手指轻轻叩着桌子，忽然说道：“其实到了这一步，这个企划有没有斋藤编辑都无所谓了吧。” “什么意思？”村松友视微微皱眉。 “总之当务之急是说服北川秀不是吗？”安原显笑道，“我这有个人也许能帮到你。” ...... “没能帮到你实在是对不起，北川桑。” 挂有“北海亭”字样的暖帘下，长相绝美，绑着双马尾的职场OL（办公室女郎）拿起面前的大啤酒杯，咕噜噜一饮而尽，脸色颓废而无奈。 下午5点，斋藤玲奈破天荒没有加班，直奔King Records唱片公司，把当时看见她后一脸懵逼的北川秀约到这儿吃饭。 北川秀原以为是庆功宴，毕竟这两周来，《群像》卖疯了的事连他们这群和纯文学基本不相干的保安们都有所耳闻。 要说这和他写的《且听风吟》无关，鬼都不信！ 但两人一到“北海亭”，斋藤玲奈挥手就要了一打装满大玻璃杯的啤酒，二话不说，咕噜噜先干了三大杯，吓的北川秀差点逃跑。 酒过三巡，她才借着微醺状态说出了实话。 《群像》半月的销量就打破了历史记录，但讲谈社却打算把居首功的北川秀卖给文化厅。 一分版权收益都不给他，简直不把新人作家当人！ 奈何斋藤玲奈除了坐在这儿和他吐槽一番外，帮不到他什么忙。 听完这些后，一向乐观开朗的北川秀也沉默了一会儿，咕噜噜陪她干了一大杯啤酒。 这都1995年了！ 怎么还有“霍金来了也得站起来敬两杯，站不起来是能力问题，不站起来是态度问题”这样的事！ 原以为注重版权意识，文坛风气相对不错，文学行业也十分繁荣的日本会比其他国家好点。 看来是自己天真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只有更黑没有最黑！ 文化厅这官方部门倒是很符合北川秀对日本政府的各类刻板印象。 在让人失望这点上，日本政府从未让人失望过！ “斋藤老师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北川秀看了眼还在给自己灌酒的斋藤玲奈，心中颇受感触，“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而且这种东西，原本可以不告诉我的。” “但我...嗝...还是什么都没帮到你呀。”斋藤玲奈又放下一个空玻璃杯，此时她的面前已经堆了六个空杯，漂亮的脸蛋上已经泛起一丝潮红。 日本打工人就是这样。 很多其实酒量一般，但却比酒鬼还爱喝酒，这种晚间聚会结束，说不准回家后还得从冰箱里掏几罐出来喝喝。 大概如此压抑的职场和社会环境下，确实需要酒精来麻痹一下自己吧。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很感激。倒是你这样当面拒绝村松主编，会让你自己有很大的麻烦吧，其实真没必要。” 北川秀一把按住了她伸向啤酒杯的手，这动作有点过于亲昵，但不能让她再这样喝下去了。 “呃...”有点小迷糊的斋藤玲奈被按住手后，脸颊更红了，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把手抽出来。 在她的瞳孔里，北川秀的双眸依旧清澈而淡定，丝毫没有情绪的波动，这让她不禁有些疑惑和好奇：“北川桑...你好像没生气？” “不，我心里其实很气，但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不是吗？” 北川秀怎么可能不气？ 尤其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且听风吟》的商业价值。 文化厅这一手简直无耻到家了。 但正如他所说，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遭遇困难时，情绪越是失控，对你反而越是不利。 从前世开始，他就养成了遇事先沉住气，冷静思考的性格。 少说多做，沉着冷静是他为人处世的座右铭。 事已至此，与其抱怨，不如多想想解决办法才是。 “斋藤老师，以往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北川秀看着她问道。 斋藤玲奈还处于迷糊状态，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问版权被夺走的事，连忙坐直身体回答道：“有过，但没那么过分，因为文化厅基本不会干预我们出版社的内部工作，如果有相中的作家，也是通过官方渠道来接触。” “那这件事，实际上的决定权是在文化厅手里吗？”北川秀蹙眉，又接着问道，“以往的案例大概是怎么样的呢？” “是，应该是上面给了很大的压力，至少村松主编也无权过问。”斋藤玲奈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以往的话，至少会给点利润，不像这次那么过分。” “最后一个问题，我有权利不给吗？”说到这句话时，北川秀缓缓坐直身体，目光炯炯。 感觉到他的气场变了，斋藤玲奈也从醉酒状态里猛地惊醒，不自觉的跟着坐直，点头道：“当然。你和我们签约的是普通新人作家合同，其中并不包含任何与版权相关的条约。” 停顿了下，她又立即补充道：“即便《且听风吟》获了新人赏，我们也只有刊登它的权利，且要支付你相应的稿酬。至于后续的出版和版权运作，全部得和你这位原作家协商...至少法律上是这么规定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北川秀点头，然后说道，“也就是说，事情并未到彻底无法扭转的地步。只要我们能说服文化厅的长官，就算没法拿到全部利益，至少该给我的，还是可以争取一些的，对吧？” “话是这么说...但对方毕竟是文部省下辖的...”斋藤玲奈从北川秀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现阶段大部分作家不具备的“元气”。 他坐在那儿，就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给人以温暖的同时，也在告诫他人，不要轻易靠近和触碰，小心引火自焚！ “事在人为不是吗？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该放弃。斋藤老师，在写小说前，我只是一个高中毕业，在唱片公司当保安的失败男人。 谁都没法把《且听风吟》的作者和我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对吧。 即便如此，我还是获奖了。连这样的奇迹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北川秀用这番话激励她，是希望斋藤玲奈别因此自暴自弃，只有她也振作起来，版权的事才有谈成的可能。 而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连穿越这样的奇迹都发生了，那还有什么事情过不去？ “你说的对...是我失礼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太多来自社会、职场和人生的负面情绪，斋藤玲奈感觉工作一年来，自己身上属于人的那种“气味”越来越淡了。 而能写出《且听风吟》这种作品的北川秀却截然不同。 明明生活一团糟，好像还欠了不少钱，工作也不稳定，但他却很是积极乐观，遇事从不气馁。 之前要取消他入围资格时，他也没太大反应，就这么过来了。 现在也是如此。 “其实我还担心因为我的事会害得斋藤老师你丢了工作呢。那样的话，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北川秀笑看她，发现她振作起来了，心里也舒畅了许多。 认真负责的编辑，也不该遭受这种不公的待遇。 “怎么会，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早就抱着纸箱离开讲谈社了。”斋藤玲奈脸上恢复了笑容，感觉动力又回来了。 “大将，把剩下的啤酒都撤了吧，抱歉。那个，再来十份煎鱿鱼！”北川秀举手高声喊道。 “十份？！”斋藤玲奈感觉钱包痛了起来。 “好嘞！”高大的中年烧烤大将笑着走来，麻利的收走了那些没喝完的啤酒，也不生气，反而笑着揶揄他道，“怎么？终于和女朋友和好了吗？” “不...” “我懂我懂。哎呀，人生总是这样的嘛，有晴天就有雨天，但只要活着，日子就会过去，不是吗？” 烧烤大将冲他挤了挤眼睛， “不过你呀，要知道一件事。人生常有晴雨，但这样一个愿意在泡沫破裂后还经常和你一起出来吃路边摊的女孩，可不常有。” “要记得珍惜啊。” “是，我会的，好不容易得来的新人生，我一定会过得精彩且有趣。”北川秀也不再多解释，而是笑着附和了烧烤大将的话。 “所以斋藤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想直接去一趟讲谈社。至少当面把我的需求说出来，不然，我是不会同意就这样出版文库本的。” 北川秀扭头看向她，神色严肃，目标明确。 ------------ 第22章 回旋镖......啪一下，打在了她脑门上 手里提着两袋没吃完的煎鱿鱼，北川秀迎着瑟瑟晚风，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快步走着。 已经到了五月初，但东京夜间的最低温度还是时常会到10度以下。 对只穿着单薄保安制服的北川秀而言，这样的晚风有点过于寒冷了。 脑海里还在思索着明天去讲谈社后的说辞。 文部省的杂碎们妄图把自己的第一桶金分走大半，好不容易看到迅速翻身希望的北川秀绝不答应！ 但生气归生气，人还是要快点冷静下来，以寻求最佳的应对策略。 如今自己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无疑是通过《且听风吟》验证了文抄赚钱和成就文豪之路的可行性。 既然如此，他脑海里堆积如山的那些名家名作必将把现在这个沉寂许久，诸多文豪莫名消失了的日本文坛搅得天翻地覆。 文部省的官员们敢提出这么无礼的企划，一是源于他们和讲谈社高层间的关系，身为上位者的傲慢，以及对下位者的轻视； 一是他们并不觉得北川秀这个新人作家未来能爆发出足以抵抗他们的实力，譬如成为能够影响到日本，乃至世界文坛的文豪。 但恰恰这点，北川秀比任何人都确信，只要这么写下去，不说成为世界级，只是日本范围内的文豪，他绝对能做到。 时间站在他这一边。 因此不需要那么担忧和害怕。 想明白这点后，北川秀的思路顿时清晰了许多。 明天就摆明车马和讲谈社的高层谈，能争取多少是多少。 如果讲谈社真愿意为了捧文化厅臭脚而放弃自己这个新人赏获得者，那也无所谓，市面上不止《群像》这一家纯文学杂志出版社。 他相信若是自己要跳槽，总有人敢扛着文化厅的压力接一次盘试试。 这就是混文学界比混娱乐圈要好的地方了。 如果是娱乐圈里被封杀什么的，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但在文学界，肆意利用权力打压一名未来的文豪，那你得问问大学里那堆老学究、从战前时代活过来的文学界活化石、谁都敢喷的顶级评论家以及各大出版社背后的财团家族等一群实权者们，看他们同不同意。 日本人对文豪的狂热崇拜丝毫不亚于宗教崇拜，甚至犹有过之，而那份狂热信仰带动起的国民力量，连政府机器都不敢小觑。 心里盘算着明天面谈时的话术，北川秀低着头走路，忽然在耳畔听到一声惊呼：“秀君，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 北川秀穿越过来两个多月，听到最多的称呼是“北川桑、北川”，唯有家中的小娇妻梦子会用“秀君”，但这个甜腻腻的声音显然不是梦子发出的。 时间：晚上11点多。 地点：足立区出租屋林立的破败街道。 环境：气温体感10度以下，街道空无一人，寒风瑟瑟。 他打了个冷颤，莫不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毕竟前世看的日系小说里，都市怪谈出现的比例极高。 要不是喊话的女人立即从拐角处蹿出，而且恰好长了一张北川秀认识的脸，他手里的煎鱿鱼差点就丢了过去。 “秀君，你怎么不理人嘛？”田中碧用手拍了拍颇为伟岸的胸口，努力挤出一个甜笑，用撒娇的口吻对他说道。 此时的北川秀还在打量她，这女人他有印象，那个对斋藤玲奈肉体意图不轨的安原显副主编的小跟班。 一次是刚谈完签约离开讲谈社时，她莫名其妙对自己抛来厌恶的目光。 一次是和斋藤玲奈一起下电梯，恰好撞见她和安原显，安原显仗着资历教训斋藤玲奈，她就站在旁边幸灾乐祸，然后继续厌恶北川秀。 这女人给他的唯一记忆点就是让北川秀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长相。 北川秀没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习惯，对方讨厌她，他就走得远远的，互不搭边就是。 但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在日本，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才会用名字来称呼对方。 她这么叫，不亚于直接喊自己“宝宝”，怪恶心的。 就算你是美女，也是在对我性骚扰啊！ 寒风中的田中碧将他那疑惑而不悦的眼神尽收眼底，但纵使心底有一万个不爽，她还是只能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讨好般撒娇道：“秀君，你...为什么不理我呀？是碧酱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嘛？” “等下...田中小姐对吧...容我想想。” 虽说对方是突然这幅样子，但北川秀并不认为田中碧能无耻到和见了没几次的男人这样称呼。 他开始主动检索起脑海。 终于从碎片化的记忆里找出了这个女人。 原来是那个高中时期就和原身交往，但在泡沫破裂后果断抛弃了被压榨一空，已无利用价值的原身的那个前女友！ 田中碧，《群像》编辑部实习生，前女友，难怪之前看见自己时表情那么古怪。 一切都对上了！ 但一直没认出她来，也不能怪北川秀。 离开学校后，田中碧一扫往日乖乖女形象，烫了大波浪，穿起低领装，浓妆艳抹，风骚无限，实在和他记忆里那个带有滤镜的纯白少女不搭边。 其次就是穿越后，北川秀确实了解了一番原身的倒霉经历，但对方遗留给他的只有这具身体，一堆负债，和无法割舍的人际关系。 情绪，思想什么的，全被他这个穿越者给替代了——要不然就他自杀时的执念和绝望，真被影响到，保不准北川秀这会儿又自杀了好几次。 所以北川秀虽然很同情和感慨原身，但并不感同身受，而是选择直接把过去给丢了。 毕竟那是你未竟的人生，和我没关系啊！ 现在的我，先得专注于还债，谁有功夫继续代替你感伤呢？ 因为这种种，居然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不过也没什么吧。 分手后，田中碧头也不回，走得十分干脆，完全不顾北川秀的死活，也没有丝毫顾念他曾辛苦供她读书的旧情。 之后两次重逢，她也是一副生怕和北川秀沾边的表情。 这不是挺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又贴上来了？ 咦，不会是因为我写书出名了，准备再续前缘，想继续压榨我的人生吧？ 意识到对方是一个有前科的“惯犯”，北川秀顿时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将装有煎鱿鱼的袋子呈交叉状放到胸前：“这么晚了，田中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挺巧，在这儿碰到你了。”田中碧被冻僵的脸颊上尽力保持着那一丝笑容，缓缓朝他靠近，“怎么突然这么生分呀，你以前一直叫我碧酱的，其实我挺...喜欢听你这么喊我的。” 田中碧说着又凑近了一些。 碰巧遇见？ 你这个女人是把我当白痴了吗？ 一副快要冻僵掉的表情，明显是在这儿蹲点蹲了很久。 还有这浓郁的香水味，精致的妆容，露出大片雪白粉嫩肌肤的V领毛衣，都快兜不住屁股的超短裙...... 这分明是图谋不轨！ 北川秀沉默了一阵，不想和她过多交流，直接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人等我呢。” 好冰冷的回复！ 而且看起来不像装的。 她突然有些适应不了北川秀的变化。 在她记忆里，北川秀还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在家道中落后，不断死缠烂打求复合，还妄图通过投稿来吸引她注意力的前富二代。 等等，投稿...... 田中碧的脸更黑了。 但此时的她已经没了退路。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安原显就和那些跪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美貌身材，即便只是日本大学毕业，她也能在讲谈社闯出一片天。 然后一切都被那篇《且听风吟》给毁了。 安原显花了很多钱，甚至不惜搭上她的肉体才挖来的乙武洋匡没能获奖。 这波损失惨重，让他直接变了个人似的。 之前明明说好的转正变成了“待评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也全部崩塌—— 没人敢继续和她这个与斋藤玲奈不对付的实习生交际。 眼看将被公司优化的人要变成自己。 田中碧彻底慌了。 就在这时，今天下班前，安原显忽然喊她去了办公室，提了一个最终解决方案。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说服北川秀答应文化厅的企划，我就让你留下来。不然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安原显冰冷的话语还在脑海中盘旋。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惨啊！ 她忍不住抽噎起来，再抬头，愕然发现北川秀人影都没了！ 前方快步行走的北川秀像见了鬼般，只想有多远跑多远。 这都是什么事？ 人家写书走红出名后，钞票、美女、豪车、豪宅就跟长了翅膀般一个接一个飞来。 自己倒好，先是文化厅的杂碎，然后是莫名其妙的前女友，而心心念念的奖金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手。 不行，明天谈话时要再加一条——奖金提前发放！ 这么想着，北川秀加快了步伐，但背后的高跟鞋声却如跗骨之蛆般，又缠了上来。 “秀君，秀君，等等我呀~我最近真的好辛苦，我只想求你帮我一件小小的事，这样也不可以吗？” ------------ 第23章 总有人的心里无论何时都装满了你 “秀君，求求你了！你如果不帮我的话，我就真的要被辞退了！” 田中碧一想到今晚不说服北川秀，明天可能就进不了讲谈社的大门，心一横，干脆脸也不要了，直接跑过去扯住他的手臂，楚楚可怜的低声哀求着。 大街上没什么人，她就干脆死死抱住北川秀的手臂，把它夹在雪球中间，继续机关枪般不断输出。 “你难道忘记了吗？当初在一起时，你很支持我去讲谈社工作的梦想，为此还不惜把你爸妈的房子也卖了，供我去日本大学读书。 你说过，那也是你的梦想不是吗？难道现在你要放弃你的梦想了吗？ 而且我不需要你做什么非常困难的事，不用像以前那样去卖房贷款，只要签一份合同就行了！这对你本来也没有任何坏处呀！全日本也没有几个作家可以让文化厅主动帮他出版小说的！” 眼看北川秀死也要跑，田中碧再也控制不住，直接一股脑儿把事情都说出来了。 她觉得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要北川秀答应文化厅的企划，她就能顺利留在讲谈社。 比起以前哀求他贷款帮自己买首饰衣服，这算什么呀？ 那么多年的感情，他怎么可以说不认就不认呢？ 看到北川秀顿住了脚步，田中碧觉得有戏，立即抱得更紧了，声音也愈发娇媚柔弱起来：“我知道和你分手这事让你很不开心，但我...我也没有办法呀。现在社会环境这么差，一份好工作实在太难找了。你...你要是还想要，我可以偷偷和你保持那种关系，周末，不，只要你需要，我就来伺候你，你喜欢怎么样都行，好嘛？你就帮我这一次吧，秀君~！” “田中小姐。你知道这个合同，是以剥夺我的小说的所有版权为前提吗？” “你知道。但你还非要我这么做去帮你。” “我，不对，是北川秀，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遇见了你这么个人。但还好，我没这么倒霉。” 北川秀将手一丝丝抽离出来，然后平静的看向她，见她闪过一丝慌乱而绝望的表情，旋即笑了，头也没回的走了，只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摆脱了田中碧这个烦人精后，北川秀心情一阵舒畅，加快脚步，在11点30分前踏入了出租屋的大门。 门照例虚掩着，提着两袋煎鱿鱼的北川秀熟练的喊出那句：“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辛苦了，秀君~”我妻梦子甜糯的声音传来。 这才是他熟悉的“秀君”嘛！ 不过为什么感觉今天的招呼声里带了一丝丝幽怨？ 在玄关处换好室内鞋，北川秀往里没走几步，就陡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我妻梦子保持着可爱的鸭子坐姿势，破天荒没有过来帮他脱衣服，而是一脸幽怨地瞪着桌上的那堆草稿纸。 糟糕！ 今天出门太急好像忘记收拾桌上的草稿纸了！ 北川秀心头一紧，眼神飘向草稿纸，果然，那些是没写完的《1973年的弹子球》——青春三部曲里的第二部。 啪嗒！ 手里的袋子直接落地。 然后北川秀以最快的速度冲刺过去，土下座，恭敬跪坐在我妻梦子身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总之先道歉就对了！ “抱歉！啊——” “对不起！秀...吖！” 两颗脑袋意外的撞在了一起，发出如同弹子球碰撞般的清脆声。 “我不该瞒着你的，对不起，梦子！” “我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乱动你的稿子，原谅我好嘛，秀君~” 两人同时抬头，同时道歉，随后看着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同样殷红的额头，顿了顿。 扑哧一下。 忍不住一起笑了出来。 心里设想过，可能发生的各种场景都没出现。 北川秀怔怔看向梦子，随后恢复往日的笑容，不害臊的挨着她坐下，还往里挤了挤。 梦子很乖巧的继续坐着，还轻轻往他身上靠了靠，眼神不敢对视，只好继续盯着那堆已经反复看了好多遍的稿子。 “呃...”北川秀其实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向梦子坦白此事。 纸包不住火，而且他也没必要一直瞒着梦子，奖都拿了，还不赶快拿出来对妹子炫耀一番，藏着掖着干嘛？ 而且把这事说出来，也能让刚帮自己垫付了27万円贷款的梦子心里踏实点。 但怎么说是个技术活。 他的想法是干脆等奖金到手，给梦子来一个大惊喜，说不准还能成功挤到一张床上——对这件事，北川秀毫不隐藏心里的渴望。 谁不想快点和这么喜欢自己的一个女孩生米煮成熟饭呀？ 然后也得考虑这件事到时候对蛇喰丽这个小毒妇造成的冲击。 现在好了，一个失误，家被偷了。 “所以...秀君真的是北川老师吗？”梦子低着头，声音很轻，有点期待，有点惊讶，有点幽怨。 “呃，是。” “秀君在获奖感言里写的，也是真的嘛？”梦子的脸颊更红了。 北川秀想了下，自己获奖感言说了什么来着？ 哦，因为女友闺蜜的当头棒喝，觉得辜负了一直默默对自己付出的女友，毅然打算开始写小说。 “是真的。”他点头回答。 “是...全部都是真的...嘛？”梦子的声音小到快听不见了。 按照北川秀对她的了解，这妮子现在处于百分百娇羞状态，问题是，她怎么突然就害羞了呢？ 还有，什么叫全部是真的？ 这东西还有部分的说法吗？ 北川秀迷糊了，但总之顺着她想听的说就是了。 “当然全部是真的了。” “那...秀君，不，北川老师，不对，秀...”我妻梦子感觉自己的小脑袋快要烧熟了。 今天回家看到凌乱的书桌，她便马上帮忙整理起来。 无意间瞥到这堆散乱的草稿纸，本来也没什么，秀君一直在翻译外文小说，但里面偏偏有几个她不能忽视的字眼。 譬如“鼠”，譬如“酒吧老板杰”。 才看完《且听风吟》不久，最近在学校里，竹内教授的课程和作业也在围绕着这篇新获奖的小说展开。 并且看完整篇《且听风吟》后，她和蛇喰丽就像万千读者一样，成了北川秀的死忠粉丝。 因此对这些字眼实在太敏感了。 然后就忍不住读完了桌上这些稿子。 梦子几乎可以肯定，虽然这篇没写完的小说和《且听风吟》的剧情并未紧密相连，但毫无疑问，就是它的续作。 结合获奖者的名字，和北川秀最近一系列的神秘行为，一切就这么浮出水面了。 那位横空出世，一篇小说就折服竹内教授的北川老师，原来就在她身边！ 想到前些天自己和丽酱一直讨论《且听风吟》，还有那些迷妹般的发言，而那时，北川秀就默默坐在一边写小说。 她更加害羞了，像鸵鸟般把头埋得更低。 但害羞之余，她心里更多的是惶恐与不安。 今天一反常态的种种行为，都是因为她的心乱了。 突然一下，秀君成了群像新人赏的获奖者，成功作为一名小说家出道了。 而且出道作就小小震惊了日本文坛。 他是出道作家了，他是群像新人赏的获奖者了，他是竹内教授都推崇不已的新人小说家，他是很快就会拥有大量财富和......女人的男人了。 他还会是那个，为了过上边撸猫边开爵士咖啡馆的幸福小日子，而愿意和她一起加倍努力的秀君吗？ 胡思乱想中的梦子忽然感觉身体一软，被北川秀给揽进了怀里。 北川秀此时只觉得梦子大概率是在生自己不早点说的气，只好硬着头皮安慰道：“抱歉，梦子酱，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事情还在商讨中，我不想让你失望。” 然后顺势把文化厅要拿版权的事说了一遍。 他想听听梦子的建议。 没想到才说话，梦子秀气的小鼻子就冷冷一哼，罕见的撅起小嘴低声说道：“怎么可以这样！这明明是秀君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小说，凭什么一句话就把你的东西拿走！” “我也觉得这很过分，所以我想明天亲自去一趟讲谈社，把这事谈一谈。毕竟我们很缺钱啊，不管是我的债务，这些日子以来你受的苦，还是我们一起开爵士咖啡馆的梦想...” 北川秀心中一暖，梦子的第一反应是为自己着想，这几乎都快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为了家里这样一个小娇妻，他更不能在版权收益上退让了。 “嗯！反正不管北川老师你做什么，写什么，我...我都支持你哦。” 我妻梦子羞红了脸，觉得这样的情话怪怪的，还很害臊，但就是忍不住想说。 说完这个，也不等北川秀反应过来，她就像兔子般跳出了他的怀抱，捡起地上的袋子就往厨房跑。 “我，我先去把煎鱿鱼热一热！” 北川秀点头看她离开，心里舒了口气。 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想到刚才阴魂不散的田中碧，他又看了看跑去忙活的我妻梦子。 愈发感觉那下回旋镖打得好！ 论编辑立场，田中碧不如斋藤玲奈万分之一。 论女友立场，我妻梦子更是甩了她好几十条街。 不珍惜眼前人，难道还继续吊死在她这棵树上不成？ ------------ 第24章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超级赚钱（重音）的畅销小说家！（求追读） 翌日。 北川秀破天荒的褪下了那身已经洗得泛白的保安制服，换上了唯一的一套西服正装—— 领带是梦子从千円打折店里淘到的名牌仿制品，可一直没用武之地，今天终于被她亲手系上了北川秀的脖子。 努力踮着脚帮他整理衣领的梦子一下又一下抚平白色衬衣的褶皱，仔细而认真。 微微低头看着青梅竹马那张可爱到犯规的脸蛋，北川秀不禁想起两个月前。 自己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而那时，她就是这样踮着脚，双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过那会儿她的表情狰狞紧张，为了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要解开他脖子上的粗麻绳。 “好嘞，很帅哦！”不厌其烦的整理了一遍又一遍后，北川秀的小娇妻终于舒了口气，放下掂起的脚后跟，难得不害羞的当面夸奖了一番心上人。 “谢谢你，梦子酱，那我出发咯。”北川秀趁她不备，嘴唇在她泛着红晕的脸蛋上蜻蜓点水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向玄关，开门前又扭头冲她笑道，“等我好消息~” “嗯嗯！秀君，fignting！”梦子竖起纤细的小拳头，放在身前，轻轻一挥。 出了家门，北川秀以最快的速度往地铁口赶，为了今天的谈话，他甚至在半夜通过公寓楼下的管理员室给唱片公司的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帮自己请一天假。 他要用一整天的时间彻底解决此事，还特意准备了一个“杀手锏”，为的就是让讲谈社高层看清楚自己的决心。 谈判时，当你率先展现出强大而无可匹敌的气势，对方就会弱上几分，不自觉的跟着你的节奏跑。 因早出门的关系，现在的地铁还不拥挤，北川秀没着急进站，而是往进出口旁的便利书店一钻，查看起《群像》的销售。 果然，即便是这种以漫画和报纸为主要销售品的便利书店，近期也把销量爆棚的《群像》摆在了人人可见的广告台上。 不过在经历了前半个月卖脱销没货，导致被读者狂喷的尴尬局面后，讲谈社这次学乖了，加印了不少册。 至少现在进出书店的读者们再也不用担心听见“抱歉，这是最后一本”之类的话了。 “给我来一份《读卖新闻》日刊，谢谢了。”北川秀朝店员喊了一句，然后很快就拿到了一份价值100円的大报纸。 《读卖新闻》是日本的第一大报，去年该报的日发行量突破了1000万份，是现在日本民众用来了解社会热点和各类新闻的最大渠道。 换言之，如果你在《读卖新闻》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或是与自己相关的事迹，那么恭喜你，你会一夜之间成为日本家喻户晓的名人！ 北川秀和那些上班族一样，手里捧着报纸边读边上地铁，一边在报纸上搜寻一些有用的信息，一边顺便看看自己有没有上榜。 遗憾的是，《读卖新闻》的大板块几乎被前阵子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所占据。 到处都是抨击政府不作为，以及哪里哪里又有人自杀了，哪家企业终于还是没有抗住泡沫破裂带来的冲击，彻底破产了的负面新闻。 连报纸缝里的娱乐版块，写的都是艺人割腕自杀的八卦。 唯一一条和文学界相关的新闻，则是上界群像新人赏获奖者，单亲妈妈麻生真由美被拍到深夜进出风俗店，疑似改行做了贩春娘。 难怪日本现在的社会死气沉沉，大家都一副恨不得自杀的样子，连最大的报纸都在散播负能量，生活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人能不抑郁吗？ 这倒也侧面反映了文部省为什么会如此着急。 整个国家都要完蛋了，而那些掌控经济和社会资源的财团还在想着怎么剥削国民，靠压榨他们来赚取金钱。 而文部省又对被读卖新闻集团这样的大财团无可奈何，只能向讲谈社这类次级传媒公司施压，妄图找个人帮忙迅速拉起国民的“元气”。 “也就是说，我能拖得起，他们怕是拖不起了。”北川秀这么想着，心里的把握又大了几分，然后顺着人流走进了讲谈社。 今天值班的不是桥本雄大，但也是他熟悉的一名保安大叔。 如今北川秀已然成了讲谈社保安队口中的“传奇”，保安大叔见到是他，面带热情笑容，用注目礼送他进门。 身穿正装的北川秀比明星还亮眼，往楼下一站，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好在现在他还处于“书红人不红”时期，没什么人认识他。 “北川桑，抱歉，让你久等了！”斋藤玲奈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焦急跑来，一看就没睡好。 “我也是刚到。”北川秀熟练的跟着她进了电梯，然后又对着电梯门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 一旁的斋藤玲奈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而出的“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也来了信心：“北川桑，我已经大概和村松主编他们说了你的需求，他们愿意和你当面谈一谈，请畅所欲言吧！” “谢谢你，斋藤老师。”北川秀轻轻挥了下被报纸包裹住的一个信封，顺便给她也提振提振士气，“请不用担心，我准备了‘杀手锏’。” 斋藤玲奈疑惑的看了眼信封，不知道现在有什么“杀手锏”能让北川秀坚信可以迅速扭转局势，看大小和形状至少不是西瓜刀，那就好。 因涉及版权的高层会议不允许让作家的责任编辑一同参加，斋藤玲奈只能把他送到会议室门口，然后目送他一人进去，自己则是干坐在旁，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走进会议室，早已微笑等候许久的村松友视和安原显立即起身和他握手。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北川老师。鄙人村松友视，《群像》编辑部主编。”虽说早就从斋藤玲奈那里听说过，但当面看见，村松友视还是被北川秀年轻且俊逸的外表所震撼。 像是个刚出道的偶像，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一笑起来有种让人心融化的美。 完全不像一个会为了版权敢当面过来找讲谈社高层会谈的狠人。 安原显和北川秀见过一次，但很不愉快，当时还当面嘲讽他“小保安”写不出什么好书，扬言乙武洋匡必拿奖。 即便已经被狠狠打脸，他却丝毫不尴尬，也同样热情的和北川秀握手寒暄。 想到昨晚死缠烂打的田中碧大概率是他指使过来的，而此刻他的表情完全像个没事人般。 北川秀不禁对他高看了几分，是个狠人啊，难怪能坐到这个位置。 三人互相介绍完，北川甫一坐下，就听到村松友视笑着说道：“北川老师，托你的福，《群像》这一个月的销量有望突破百万册。这可是历史性的大事件啊。” “如果没有斋藤老师和编辑部的各位，我也没法从寂寂无名到被读者们认识。”北川秀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主要还是您的小说写得出色，说实话，入职编辑部十余年，我还是第一次见新人新作能在业界产生如此大的轰动。” 村松友视继续笑着说道，一顶接一顶高帽子戴了过来， “如果能顺利出版文库本的话，相信上半年的芥川奖也难逃北川老师之手。” “前提是要能出文库本吧，村松主编。我记得芥川奖已经好多年没有颁发给连载于杂志报刊上的作品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原显开口了，他一笑，就有种“笑面虎”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哦对了，北川老师知道芥川奖吗？” “略有所闻。”北川秀当然知道，上辈子读研究生，研究的就是这些玩意儿。 确认要当文抄公不久后，他就把当下日本文坛的奖项又研究了个遍。 这个芥川奖和记忆里的那个一模一样，不过纪念的却不是芥川龙之介那位大文豪，而是一名叫做芥川茉的大作家，其知名度和原历史中的文坛三杰近似，但作品质量却下降了很多。 这里的芥川奖也是一年颁发两次，由五大纯文学杂志之一的《文艺春秋》编辑部主评，是非公募性质（编辑部自己挑选作品，不接受投稿）的奖项。 能入围芥川奖的作品只有当年的新人新作，且大部分都是各个新人赏的获奖作品。 也就是说，摘取芥川奖，意味着你将从一堆新人王里成功登基，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群像》编辑部发掘的新人里，上一个能达成这项成就的还是那位北川秀也渐渐熟悉起来的老哥——大岛光。 “那北川老师应该明白芥川奖的含金量吧，如果能拿到它，你的名字必将在纯文学殿堂里...”安原显兴奋的说道。 这不仅是无数作家梦想的成名之路，亦是他们这些编辑渴求的炸裂开局。 不可能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诱惑吧？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超级赚钱的畅销小说家。”北川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并且“超级赚钱”重音读出。 “什么？”安原显的表情僵化了。 村松友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搞懵了。 话谈到这一步，北川秀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讲谈社的套路。 村松友视和安原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进门先给你戴高帽子，再不断暗示你出版后的成就不可限量，然后另一个给你当头棒喝。 你要是不出版的话，今年的芥川奖就无望了。 而问题兜兜转转，回到出版上，那就得在文化厅给的合同上签字。 要是普通新人作家，被这么一捧一杀，还真就扛不住了。 但北川秀不同啊。 他心里的目标亮亮堂堂，别给我扯什么文学奖登神路，拿到芥川奖后默默无名的作家一抓一大把，拿不到却赚钱的也大有人在。 钱，咱们实际点，就谈谈钱。 不给钱，就是诺贝尔奖也白搭。 也别给我扯什么奖项带来荣誉，日后有望进文部省，文学院，各大文学学会，北川秀对混进日本政坛贴政客们的冷屁股没啥兴趣。 搞钱，搞钱，搞钱，首要目标就是搞钱。 有了经济基础再谈其他。 而且退一万步说，文豪也不是靠文部省或者那些所谓的官方组织来封的，而是要得到国民，世界民众的认可。 “我的意思是，我写小说是为了赚钱。贵社愿意出版我的书，我感激不尽，但这种近乎剥削式的合同，恕我无法接受。” 北川秀用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继续贴脸输出， “文化厅想出版《且听风吟》，并且靠它激励国民，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我希望拿到一份合情合理的版税合同，在此基础上，我愿意最大限度配合文化厅。” “北川老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安原显坐不住了，昨晚田中碧没传来捷报，他就气得一宿没睡，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啊。 只要能帮文化厅搞定这愣头青，自己依然能借助外部力量继续和村松友视争夺权力。 因此今天一大早，听说北川秀要亲自过来会谈，他自告奋勇来当劝说人之一。 但他还是高看了这个年轻人。 该说保安不愧是保安么？宁愿舍弃这么好的机会，也非要挣一点蝇头小利？ 能写出这种小说，是祖坟突然冒青烟了吧？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北川秀点头，神色坚毅。 “你这样的行为，也许会让文化厅对你产生厌恶，而且出版不了文库本，你必然拿不到今年的芥川奖，这些损失，是后续你根本承担不起的。” 安原显就差指着他的鼻子怒吼了，他觉得北川秀过于鼠目寸光了。 就算要钱，选择大部分新人更倾向的买断合同也比要版税合同强吧！ 所谓版税，是指他人利用你的作品牟利时，需要支付给你的报酬，也被认为是稿酬的一部分。 这是顶尖作家们的专享权利，因为现在还不存在电子版税，大部分版税来源于实体书、影视改编和周边商品，唯有你的人气足够高，才可能吃到这层福利。 北川秀选择这个，说明他认为小说出实体后会大卖特卖，这样赚的钱自然比买断合同多。 他哪里来的自信心？ 就这点上，安原显倒是很认同他的自我认知—— 一个彻头彻尾钻进钱眼里的小保安。 “北川老师，你的决意我感受到了。”村松友视倒是没那么大反应，虽然第一感觉也是北川秀有点过于狂妄和自信了，但结合他过来后的言辞，也不是不能理解。 “若你执意要一份版税合同才同意出版，也不是不能和文化厅谈。” 村松友视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要是向文化厅开了这个口，那就得做好拿不到芥川奖、文库本可能销量暴死，以及彻底得罪他们的准备。” “我明白。我也知道贵社处于中间的难处，所以我会给贵社一点信心。” 北川秀知道这合同最后能不能成，还是得看讲谈社，所以他主动抛出了准备好的“杀手锏”。 信封取出，缓缓推到两人面前。 “这是青春三部曲的第二部，《1973年的弹子球》的部分文稿，哦，可以说是《且听风吟》的续集。” ------------ 第25章 杀手锏的威力！ 有什么事情会比一名突然横空出世的纯白纸新人作家引爆纯文学界更震撼？ 那就是这名作家还能高速生产同等质量的小说！ 1995年的日本文坛还没有“高产似母猪”的说法，因为现在的这批作家们，一个个写书时就像便秘了一般，别说连续出版小说，就连一年写出一本都是件难事。 个别能经常拿出稿子的作家，其稿件质量基本都很低，连刊登标准都达不到，更别提出版单行本了。 现在北川秀一边说着“给你们一点信心”，一边啪嗒一下，就甩出了续作的稿件，这种行动力让村松友视和安原显瞠目结舌。 看到信封，村松友视的脑海瞬间放空。 什么版税，什么文库本，什么文化厅，先放一边吧，他得好好看看北川老师新作究竟写了个什么！ 这可是《且听风吟》的正统续作啊！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信封，打开，里面掉出一堆草稿纸，还是那种最廉价的纸张，看来是真的缺钱。 《1973年的弹子球》，看到书名时，他忍不住又小小激动了下，字迹一如既往的烂，但那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这次有章节名了！不再是那种第01小节的敷衍写法。 序章：一九六九~一九七三。 村松友视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 只是简单读了前面的几百字，他就无比确信，这是北川秀一贯的文风，且还是那个味道，引人入胜！ 文中有像“...作为奖品，大概至少能得到一盒炊用火柴。”这般的戏语，也有像“我的交谈对象中有一个火星出生的和一个金星出生的。”这种极具个人风格的虚幻夸张之语。 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依然没有使用当下日本文坛最被推崇的“古典”派繁琐文风。 村松友视目不转睛的盯着稿纸，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把它印入脑袋。 北川秀忘记谁曾说过，如果一本书在前五分钟能死死抓住读者的心，那它就将成功俘获一名铁杆粉丝。 毫无疑问，《1973年的弹子球》完美做到了这点。 村松友视恍若无人，硬是花了十分钟把一万多字的序章给全部看完了。 待在旁边的安原显心痒难耐，同时心中一紧。 从村松友视的表情就能看出，这稿子的质量不会比《且听风吟》差太多，而一名区区的小保安，在几个月的时间里竟接连写出传世佳作。 这简直比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还让人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纯文学创作变成如喝水吃饭般简单的事情了？ “村松主编，这稿子...”安原显忍不住了。 村松友视没理会他，可能根本没听到这句话，而是直接看向北川秀，双眼放光：“北川老师，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呃...”北川秀被吓了一跳，我做到什么了？至于这么激动吗？ 其实《1973年的弹子球》是越往后越精彩，除了序章外，还有八个章节呢，他现在正好写到第三章中段，不过这次只带了序章。 如果事情不顺利，他是考虑继续拿几章给讲谈社看的，但绝不会全盘托出。 万一不合作了，这稿子还得发给其他杂志审核呢！ 但现在看样子，序章就把村松友视深深震撼到了。 “就是您在《且听风吟》获奖感言里提到的那个，想和美国知名作家菲茨杰拉德一般，写出具有极强烈时代气息和年代感的小说。”村松友视提醒道。 北川秀恍然，哦，是指这个啊。 前世他就很喜欢这个写出《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美国作家，获奖感言里提这个，也算是自己对偶像的小小致敬吧。 “村松主编您过誉了，我还远不如菲兹杰拉德老师。”北川秀如实说道，这时他才注意到村松友视对自己的称谓改变了。 用了更尊重人的“您”，且还加了敬语，看来是彻底被折服了。 村松友视把草稿纸递给了安原显，然后趁他在看稿时继续对北川秀说道：“北川老师，容我收回刚才的那番话。以您现在展现出的写作实力看，芥川奖不颁发给您，只会是它的损失。” 这个评价就非常高了。 芥川奖虽然有过几次不被公众认可的评选结果，但从设立至今，六十年来，基本一直处于新人类文学奖的第一梯队，且稳定前三。 而一篇作品，芥川奖不选它反而是芥川奖的损失，发出这等评价，万一传出去，可是要被业界声讨和质疑的。 村松友视明显是那种比较稳重的编辑，大概只有非常激动时，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看稿子中的安原显也被这话给吓住了，抬头看他。 村松友视继续说道：“如您所言，若是您执意要问文化厅讨要一份版税合同，我愿意马上和高层商谈，务必帮您达成愿望。” “村松！”安原显一听这话，直接急了，也不看稿了，反正好看的稿子多了去，但村松友视这话却是在把编辑部架在火堆上烤。 什么叫和高层商谈，去帮北川秀争取版税合同？ 他是疯了吗？ 不说文化厅给不给，万一文库本发售直接暴死，没了文化厅背书，这责任，谁来背？ 就算稿子非常出色，那也没法保证文库本发售一定火啊。 单本定价850円的《群像》和单本售价2000円起步的文库本小说不可混为一谈。 虽然很多读者是因为《且听风吟》买了这期《群像》，但他们本都是《群像》的忠实读者，长年累月的高质量才让他们愿意掏钱购买。 北川秀哪来这么多读者基础？ “村松，你忘记了吗？去年获奖的麻生真由美，她的小说当时也是轰动一时吧，可结果呢？我力排众议，帮她出了单行本，最后却连1000本都没卖出去！” 安原显炸毛了，本来自己这不光彩的老底不想当着北川秀的面揭开，但他没法放任村松友视去干这么蠢的事。 整个编辑部一起陪北川秀得罪文化厅，然后再一起背销量暴死的锅，他可不干。 去年他看好麻生真由美，花了大价钱打通关系，破例出单行本，然后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 “这事我会亲自去找野间会长和安室课长商量。”村松友视也展现出了决绝之意，显然他认为北川秀值得自己赌一把。 他都这么说了，安原显只能一屁股坐回去，心里开始盘算起怎么把责任从自己头上剥离。 真是都疯了。 斋藤玲奈是这样，现在村松友视也这样，一个个把搞纯文学杂志当成了赌博。 “万分感谢，村松主编。”北川秀起身微微鞠躬，说服了村松友视这个大王就行了，至于安原显这小王的看法，并不重要。 两人本来就不太对付，他没指望安原显帮自己。 “我会马上去找野间会长商量此事的。请您稍等几天可以吗？”村松友视这么着急的原因还有一个，他在今天是看出了北川秀的决意，这年轻人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讲谈社这里要是拖拖拉拉或者拒绝他，他说不定头也不回就跳槽了。 本来跳槽这么一名潜力作家就很亏，若是让他带着这篇《1973年的弹子球》跳槽，怕是会在他的编辑生涯上刻下难以抹去的污点。 要尽快去谈，越快越好！ “呃...”北川秀假意为难。 村松友视连忙补充道：“三天之内，一定给您满意的答复。” “那好，我就再等三天吧。”北川秀点了点头，“但我有一个要求。” “请说。”村松友视立即说道，都到了这一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都愿意满足。 “我希望这几天，群像新人赏的奖金就能到账。”北川秀脸不红心不跳，直截了当开始要钱，“还有，斋藤老师说《且听风吟》的刊登也会有稿费对吧，能一并发了吗？” “...”村松友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因为这篇新的开头，他已经把北川秀放在了大岛光这个层次上。 这样的作家，日后都会是响彻文坛，很有魅力的人物。 没几个会这样开口闭口谈钱。 原来他真的很在意奖金和稿费啊。 村松友视感觉越来越能理解北川秀为什么非要争取版税合同了。 “村松主编？”北川秀平静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难道稿费流程真的这么繁琐？ 上个月的贷款已经透支了梦子的储蓄罐，这个月20号他再拿不出钱，说不定就得跑去四国岛或是北海道那种地方避避风头了。 “啊，没问题，这个没什么问题，我会直接去和财务部磋商。北川老师，您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吗？”村松友视连忙回答道。 北川秀重重点头：“如果能快点，就越快越好，拜托了！” “我知道了。”村松友视松了口气，见安原显没心思再看稿子，便小心翼翼拿过来装好，递回给他，随后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问道， “对了，北川老师，您刚才说《青春三部曲》，所以说...” “是的，一共三部，前后有些关联，风格也会比较统一，第三部叫《寻羊冒险记》，已经在这里酝酿了。” 北川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 “另外，《1973年的弹子球》，我希望能直接从下期《群像》就开始连载。” 他没什么文青病，能尽快赚到手的钱何必拖拖拉拉，只要卖得好，化身无情码字机又如何？ “好，好，那我一会儿就通知斋藤桑准备合同。”村松友视喜出望外，他也喜欢这种行动派作家。 经由北川秀提醒，他才记起来对方还是新人合同，得尽快搞一份长期合约，把这个未来的潜力股死死绑在讲谈社才是！ ------------ 第26章 来自“下流社会”的下流作家也配谈版权？ 经历了无比漫长且煎熬的等待后，斋藤玲奈终于看到三人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奇怪的是，三人的表情截然不同。 村松主编风尘仆仆，在门口和北川秀又握了几次手后，回头嘱咐了一声秘书，然后冲她莫名其妙喊了句“之后就拜托你了”，便头也不回的跑去了电梯间。 安远副主编依旧那张臭脸，好像比进去前更臭了，直接越过她就往编辑部办公区走去。 倒是北川秀，手里拿着他的“杀手锏”，满面笑容看向自己。 斋藤玲奈摸不清楚状况，但北川秀在笑，事情大概率是朝着好方向去的。 两人并肩离开，小声交流着商讨结果。 北川秀此行的目标已经基本达成，而且花的时间不多，让他颇感舒心，之后就得看村松友视的发挥了。 因为请了一整天假，他不急着回公司，干脆随便找了个空闲房间，拉着斋藤玲奈进去详谈。 说完此次会谈的经过，北川秀抿了口茶水，静静看着斋藤玲奈那张因过度惊讶而有些失态的漂亮脸蛋。 她需要一点时间缓过来，而趁着她喘息的时候，北川秀默默将信封里的草稿纸取出，整齐的放在她面前。 《且听风吟》的续作来了！ 斋藤玲奈的魂顿时飘了回来，思绪被眼前的稿子所吸引。 《且听风吟》是什么时候投稿的来着？ 她想了想，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3月17日，因为那天她正为要上小学五年级，和小学一年级的妹妹们的学费发愁。 不到两个月时间，北川老师竟然连续作都写好小半了？ 成为编辑一年后，斋藤玲奈觉得工作里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向作家们催稿。 手下那些奇葩的作家们总能想出千奇百怪的拖更理由，到截稿日还没动笔那都是家常便饭。 能准时交稿的作家，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 “请稍等，我先看看稿子。”斋藤玲奈整理好心情，熟练的捧起稿纸。 字迹还是那么差，不过她早就习惯了。 没一会儿，她就被小说的内容给深深吸引住了。 写得太好了！ 而且文笔和质量相较《且听风吟》还有肉眼可见的进步！ 难怪刚才北川老师会说事情办成了。 这个“杀手锏”一甩出去，肯定把村松主编给绝杀了。 斋藤玲奈花了整整十五分钟时间看完了序章，然后意犹未尽的放下稿纸，抬头看向北川秀，眼里满是钦佩和讶然。 “稿子如何，斋藤老师？”北川秀问道。 斋藤玲奈连续平复了几次起伏不定的情绪后，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完美。比之前作，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那就好。几位编辑老师都这么看，那稿子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北川秀点头道，“那你对我说的事怎么看？” “版权合同的话，我不清楚文化厅会不会同意，但从村松主编的反应看，他会力求说服公司高层，即便舍弃文化厅的援助，也必然要帮你出版。” 斋藤玲奈捏着稿纸，看着《1973年的弹子球》这个标题，她觉得编辑部没理由放弃出版《且听风吟》， “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促成这个事。” “谢谢你，斋藤老师。”北川秀发自内心的感谢了一句，一路过来，斋藤玲奈对他的提携和帮助都被他看在眼里，选择这名因性别和业绩不好而被编辑部排斥的女编辑，是选对了！ 反观田中碧，算了，北川秀感觉想到她都有点犯恶心。 “不必客气，请别再称呼我为老师了...我，我还没资格被你称为老师。”斋藤玲奈脸颊微红，没看到这稿子前，她还能因北川秀新人身份，稍微心安理得的被叫老师。 现在不行了。 那一口一句的“斋藤老师”，只会让她臊得慌。 “那斋藤桑，《1973年的弹子球》后续的连载工作就拜托你了。”北川秀从她手里拿回信封，又冲她微微鞠躬表示谢意。 “好的，北川桑。请问你的传呼机号码是多少？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斋藤玲奈摸了摸藏在腰间的传呼机，这是泡沫破裂前，1990年刚进东大时，父亲花了4万円买来送给她的“入学礼物”，那时还是一个稀罕物，家里没有破产，父亲母亲也还健在...... 北川秀尴尬的挠了挠头，一句“抱歉，我没买传呼机”打断了她的思绪。 虽说现在传呼机的使用人数已经超1500万，但高达2万円的售价还是让北川秀望而却步了。 他没什么要联系的人，如果要买一个，就得给梦子也买一个，而且再过几年，电脑和移动电话的时代就要来了，这4万円等于丢进水坑。 “斋藤桑愿意的话，就打我楼下公寓管理员室的电话吧，我也能第一时间收到。”北川秀拿起笔纸刷刷刷写了一串号码给她。 在以“尽量不打扰到别人”为生活准则的日本，这种行为很惹人厌。 毕竟公寓管理员的职责是服务住户，半夜收到电话也得立即跑来通知你，要是这种电话多了，他们就不用睡了！ 但对现在蜗居于出租房，身上还背负着大量债务，人生购入的第一台设备是被炉的北川秀而言，再不想麻烦别人也不行。 这几天做事时他就发现了，生活里处处都是坎儿，想看时间，一摸口袋没有手机，一抬手没有手表，想出门，永远都没合适体面的衣服，也没自己的车。 吃住就更别提了，换成是冬天，他都该考虑怎么才能不饿死冻死。 所以他要钱，要有足够能支撑起自己体面生活的钱。 “好。”斋藤玲奈知道他现在经济拮据，郑重收好纸条后，衷心说了一句，“但愿诸事顺利。” “嗯，但愿。”北川秀挥了挥手告辞，往房间外走去。 ...... 晚8点。 从丰田车上下来的安原显夹着公文包，心情很糟糕，觉得最近是诸事不顺，真应了那句华国古语“屋漏偏逢连夜雨”！ 泡沫时期十分红火，现在略显萧条的高档居酒屋“樱草间”外，身穿和服的两名女侍从本想笑着过去招呼他，但一见安原显巨黑无比的臭脸，连忙低头不敢看，只小声喊了句“欢迎光临”。 他也没心思像以前那样伸手去捏捏两名女侍从的嫩臀，直接推门而入。 居酒屋里的灯光很暗，今晚明显是被清场了，下面看不到一个客人的踪迹。 老板娘花森美姬见他走来，立即笑着挽住他的手，一起往楼上去：“安原老师您来啦，其他几位老师已经在上面等您了。” “嗯，美姬酱，安室课长还没到吗？”安原显搂着身材丰腴的老板娘，手掌在和服里摸索探寻，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丝笑容。 为了让愚蠢的村松友视不至于连累到自己，安原显发动所有人脉关系，总算约到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文学界朋友，又舔着脸请来了负责此次出版合作的文化厅高官安室翔。 众人齐聚“樱草间”居酒屋，他大出血一番，准备竭力把自己从这事里摘出去。 “说是马上就来，我已经安排好浴娘们在包房里安静等候了。”花森美姬笑起来时眼眉像是弯月，很是摄人心魄，看得安原显食指大动。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享受温柔乡的时刻，便收敛心神，跟着来到二楼包间。 先入眼的是一座巨大的仿制木质鸟居，后面亭台楼榭，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泡沫时代，经济鼎盛时弄的大手笔。 五名身穿西装，年龄从50~80不等的男人抱着娇笑不断的贩春娘，推杯换盏，很是快活。 “各位老师，玩得还开心吗？”安原显换了大笑脸，过去也揽住一名贩春娘，加入其中。 “安原老弟破费了。”已经六十三岁的石原慎太郎开怀大笑，他身边坐着的池泽夏树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这两人都是当下日本文坛最负盛名的纯文学小说家，在文坛的号召力极强。 但都不是什么好货。 石原慎太郎是著名的右翼鹰派分子（奉行军国主义的杂碎），其所在家族石原家是文娱界的一大财阀。 他本人于今年刚辞去众议院议员职务，在任期间闹出过包养情妇，私生子参与贿选，用税金出国豪游，明目张胆出入各种风俗店等丑闻。 池泽夏树有点像华国某位文坛大佬，利用自己在文学界和出版界的关系，硬是把毫无任何文采，本职是声优，年仅二十岁的女儿捧上了各种奖项，然后冠冕堂皇的加入到日本文学学会（类似作协）里担任要职。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书了，但却挂着一大堆名号，在诸多大学担任文学客座教授，经营着各自繁密的文学界人脉网。 他们俩还有一个响当当的身份——“1995年~2011年”芥川奖常驻评委。 哦对了，两人都曾拿过芥川奖，其中石原慎太郎那次，就是争议比较大的一次。 他的获奖作品《太阳的季节》里充斥着大量X爱和暴力描写，在当时造成不小的话题，之后又力捧自己的弟弟石原裕次郎担任主演，和女主强行“打真军”。 其他三人也是类似货色。 他们集结在此，就是为了商讨《且听风吟》出版一事。 “呵呵，区区‘下流社会’的下流作家，也配谈版权吗？”石原慎太郎听完安原显的话，顿时露出一脸的不屑和嘲讽。 “石原老师您说的对。不过是拿了一次新人赏，恰好碰到社会低迷时期，让它提高了些《群像》的销量，就变得找不到北了。” 安原显十分赞同他的话，忿忿道， “今天他仰着头说要拿版税合同时，是完全没把芥川奖和文化厅放在眼里啊。” “区区新人...还有村松那家伙，什么叫芥川奖不颁发给它，是芥川奖的损失？难道芥川奖比街上卖的煎鱿鱼还不如吗？”池泽夏树就是靠芥川奖一炮走红，贬低芥川奖等于否定他的成就，他能不急吗？ “安原老弟，你放心，这次的芥川奖，他绝对没有机会拿到。让一个‘下流社会’的下流作家拿奖，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石原慎太郎出身财阀世家，阶级观念极重。 他所谓的“下流社会”源自明治大学教授三浦展的《下流社会：新阶层群体的出现》一书。 日语中的“下流”一词原是地质学术语，近乎死语，按照日文辞书《广辞苑》的解释，指的是江河下游的末端。 后来三浦展将这一词汇应用在社会学研究领域，以“下流”指代从中流社会分化或坠落的下层群体。 而“上流”、“中流”、“下流”概念，是近些年渐渐形成，且在日本文坛慢慢流行了起来。 “上流”自然指他们这批手握资源、话语权和社会号召力的“文豪”及从业者们。 “中流”源自“一亿总中流”，泡沫时期日本经济高速膨胀，在终身雇用制下，九成左右的日本人都自认为中产阶级，形成了“消费是美德”“金满日本”的社会风气。 “中流”便是一群中产阶级构成的作家，以近些年崛起的大岛光等人为主。 “下流”指代大部分中下层、底层作家，也特指北川秀这种底层职业妄图靠写书翻身的“下流社会人”。 和这个扭曲的国家一样，百余年的发展以来，诸多文豪没有出现的日本文坛现在乱七八糟，被一群低劣作家所统治，“贵圈太乱”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 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让他们根本看不起北川秀这样的后起之秀，新人赏算什么，提振了销量又如何？ 你能保证一本跟着一本火吗？ 你能在被截断资源和被针对下还能继续火吗？ 你能在文化厅不支持的情况下在日本成为畅销作家吗？ 北川秀争取应得利益的行为在讲究资历和辈分的日本文坛，犹如“下克上”之举，他们绝对不能容忍。 “安原老弟你安心啦，等安室课长来了，我们会为你好好说话的。”搂着美姬的另一个光头男人笑了笑。 安原显心定了不少，其实此行他的目的不只是把自己从事情里摘出去，更多是想毁了这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新人。 今天的稿子他也看了。 说实话，如果北川秀早几年出现，他会选择北川秀，放弃大岛光。 但现在大岛光才是《群像》的台柱，是他力捧的新时代“中流”文豪。 决不能出现一个新人通过破掉他的记录来崭露头角。 今晚之后，他还要立即联系正在剧组监督拍摄的大岛光，让他也尽快行动起来。 不过听完今天北川秀的话后，一路过来，冷静下来的安原显想到了更好“毁掉”他的方式。 ------------ 第27章 珍惜宁静生活之时，好运自会敲门而至 当姗姗来迟的安室翔步入二楼时，还在位置上与贩春娘们嬉闹玩耍的安原显几人立即起身，九十度鞠躬相迎。 “安室课长，您辛苦了！”安原显用尽全力鞠躬，恨不得把额头粘在皮鞋顶端，以此表现出他对安室翔的敬意。 几人里唯一还坐在位置上的是石原慎太郎，他不仅在文学界地位崇高，还背靠石原财团，并不需要看安室翔脸色行事。 安室翔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径直来到石原慎太郎面前，坐下，撩起袖子，为他倒了一杯清酒：“石原老师，许久未见了，您身体还好吗？” “哈哈，你看，我这不是好得很嘛。”石原慎太郎抱着一名贩春娘故意怂了下身体，哈哈大笑道，“听说年中你就要升任长官官房次长（文化厅二把手）了？了不得啊，真是年轻有为。” “事情还没确定，今日长官只说会考虑考虑。”安室翔面无表情，又为他倒了一杯酒，“那名作者的事，我已经听野间会长说了。” “哦，消息挺灵通嘛。你们文化厅怎么看？”石原慎太郎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安原显，笑道，“我从安原老弟那儿了解过了，是村松那家伙一个人的意思。” “野间会长已经同意了村松主编的提议。”安室翔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情绪似乎完全没有起任何波澜，“我们文化厅只是合作方，如果讲谈社愿意出版，我们当然不会阻止。” “但也不会再给予任何资源支持，且不为销量背书。”安室翔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份版税合同我们也不出。” “哦呵呵，就是说文化厅只享受书籍带来的社会影响，但不给予任何实质性的支持咯。”石原慎太郎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这符合他对文化厅的一贯认知。 官方下场和你一个区区新人商讨，你却不识相的要这要那，那就干脆什么都不给你。 这也是他们“上流”作家们的共识——面对妄图打破游戏规则的人，无论多么优秀，都要好好教育他一番该如何做人。 安室翔没再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他们两人说话时，其他几人都站着，恭敬聆听，完全没有一开始那种嘻嘻哈哈的场景。 尤其是安原显，额头都快冒出冷汗了。 从入行来，他一步步往上爬，终于在五十岁前做到了讲谈社《群像》编辑部的副主编，而来到这个位置后，他才明白，文学界的浩瀚与复杂。 以前的他如青蛙坐井观天，现在的他如蚍蜉遨游世界。 身边几人无不是业界赫赫有名的文学家、从业者，但面对文化厅的高官时，依然得低下高昂的头颅。 除非拥有打破文坛桎梏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否则连他这样的人也没法在很多大人物面前直起腰杆，那个小保安怎么敢拒绝文化厅的要求？ 文化厅的回应倒是和安原显想得差不多，绝不可能为一个区区新人开“下克上”的先例。 而被拒绝后，安室翔的反应虽然平静，但眼神里分明在说“别让他称心如意，让他见识一下文学界的残酷”这样的话。 “那就这样吧，各位请尽兴，我先上楼了。”安室翔喝完最后一杯清酒，接过贩春娘递来的手巾，抹了嘴，起身往三楼去。 那里有安原显特意为他安排的土耳其浴娘。 几人再度站得笔直，然后九十度鞠躬。 临上楼前，安室翔忽然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他们：“别让他得到芥川奖。” 说完，脚步声蹭蹭蹭远去。 “是。”安原显心中了然。 文化厅身为官方，自然不可能明面上教训北川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但只要这样一句话，立即会有许多人帮着上去办事。 拿不到芥川奖，最好文库本销量暴死，区区“下流社会”的下流作家，就该是这样的结局！ 安原显心里阴恻恻想着。 而在他下地狱时，自己不介意做一次幕后的小小推手。 ...... 白天从讲谈社出来后，北川秀没急着回家。 反正家里也没人，梦子今天有课，放学后还要去便利店打工。 他坐着地铁在东京各个区闲逛，脑袋里思索着万一村松友视搞不定老板，自己该找哪一家出版社当备胎。 群像新人赏获奖者和《群像》闹掰，带着获奖作品连夜跳槽，这放在后世网络上，热度一定杠杠的，绝对有接盘侠愿意接手。 但这么一来，他等于是坑了一心为自己到处奔波的斋藤玲奈，毕竟跳槽从没听过带着编辑一起跳的，现在的他也没这么强的话语权。 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愿意和讲谈社磨合磨合的，新鞋漂亮，但一般都没旧鞋那么舒适嘛！ 考虑问题的途中，他已经绕着丸之内线转了一圈。 丸之内线主线起于东京都杉并区荻洼站，途经中野区、新宿区、港区、千代田区、中央区、文京区，终至丰岛区池袋站，大致呈半环形走向，可以说是把整个东京的富人区和发达区转了个遍。 这个世界的日本东京大致和他读研究生时差不多，难怪人家说泡沫后日本“消失了三十年”，确实没太大变化。 唯一的不同是，这个日本的文坛要繁茂得多，虽然作品质量良莠不齐，能看见的作家名十个里九个他不认识，但随处可见的书店、图书馆无不表明着民众对文学的喜爱与热衷。 前阵子听梦子和蛇喰丽说过，东大最难进的就是文学部，虽说出来不好就业，但逼格最高，走在学校里，其他专业的学生好像天生比你矮一头似的。 这下北川秀更有信心了，准备先把脑海里能记住的名人名作都列出来当备选，到时候就和皇帝选妃子一样，翻到谁的牌子，谁就来乖乖侍寝。 多有仪式感！ 对了，回家路上，他又特意跑去看了看衣服、电脑之类的待采购物品，等稿费到账，先好好补给一波，然后再给小娇妻买点礼物，看看能不能把那丢失的“足球”给找回来。 这趟并不漫长的地铁之旅还给北川秀展示了东京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泡沫破裂带来的压力太大，随处可见喝醉的流浪汉，无家可归的男男女女，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小孩...... 连大厦外张贴的广告海报也是“努力生活，不要放弃”之类的标语。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烧烤大将说的那句话“人生常有晴雨，但这样一个愿意在泡沫破裂后还经常和你一起出来吃路边摊的女孩，可不常有。” 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和现有的幸福生活啊。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忽然希望《且听风吟》的出版能给迷茫的人稍微带来一丝丝心灵上的慰藉。 之前因为手疼休息而没有继续写下去的《1973年的弹子球》也尽快写完吧！ 然后就这样，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里，北川秀一如既往跑去讲谈社门口晃悠，陪那些保安大叔们聊天打屁，然后刺探着讲谈社内部的情报。 也偶然见到过几次黑眼圈又浓郁起来的斋藤玲奈，她也迟迟没得到村松友视的回复，夜夜失眠中。 《群像》的热销风潮终于慢慢降了下去，《且听风吟》带来的热度也在退散，倒是东京市内几所知名大学的文学部，反而后知后觉刮起了一阵“北川风”。 听梦子说是竹内治教授联合多名各个大学的文学部正副教授，开始认真研究起《且听风吟》这篇小说，在争论它是否开创了一种新的写作风格。 在经历了“偶像竟在我身边，我却天天迷妹不自知”的尴尬局面后，梦子明显害羞了好多，像是在故意“疏远”北川秀。 蛇喰丽那个小毒妇没再来过，北川秀是北川秀这件事，梦子还瞒着她。 毕竟蛇喰丽现在是东大有名的“北川迷”，万一知道真相，怕她崩溃得一头栽进东京湾里。 三天里，北川秀认认真真翻译外文小说，写《1973年的弹子球》，直接把稿子后面的四章半一口气补完了。 就在第三天晚上，他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脑袋一团浆糊，直接迷迷瞪瞪缩进被炉里躺尸时，一阵激烈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难道是要催我交房租了！” 这还是北川秀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被人在大半夜敲门，同样从睡梦里醒来的梦子揉了揉眼睛，没起来就被北川秀按回了被窝。 他来到门前，通过猫眼往外看，还好不是催房租的房东，也不是银行派来的催收公司员工，是楼下那个络腮胡的公寓管理员。 “请问有什么事吗？”北川秀只拉开了一道门缝，实在不懂公寓管理员大半夜敲门作甚。 “北川桑，楼下来了你的电话，响了好几次，是一位自称斋藤编辑的女人打来的。”公寓管理员也是被半夜吵醒的，因此脸色很差。 北川秀迷糊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他连忙道歉加道谢，然后披上外衣，锁了门，跟着公寓管理员以最快速度下了楼。 看来事情是成了！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桶金，挖啊挖，终于有着落了啊。 ------------ 第28章 颇有诚意的续约，但接下来的挑战更为严峻！ 北川秀跟着公寓管理员以最快速度冲下了楼，两人钻进管理员室，此时他也顾不上礼仪问题，一个跨步来到电话前，拿起了搁置的听筒。 一阵“嘟嘟嘟”的忙音从里面传来，斋藤玲奈早就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挂了，应该还会打回来。”北川秀说着把听筒放了回去。 这种固定电话如果对方挂断了，你一直把听筒拿开，她再打来，会始终显示你这边占线。 斋藤玲奈提前挂了电话他能理解。 因为现在日本的电信行业被电电公社（日本电信电话公社简称）高度垄断，一家独大的情况下，电电公社将电话费提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地步。 从京都打到东京，每分钟约300円，东京市内短途电话，也要每分钟约100円，而且不分来电和去电，大家都要一起付钱！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大概率站在外面公用电话亭的斋藤玲奈要是为了保持通话畅通，就得接二连三地往投币口里塞10円硬币。 稍微没接上的话，电话立即就会断掉。 在这个日元和软妹币10:1兑换的1995年，电话里说一分钟就得花10块软妹币，这谁受得了啊？ 公寓管理员打着哈欠，一脸不爽看他，意思是你们小两口大半夜煲电话粥就算了，现在还得我陪着你聊，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打回来。 所幸就在北川秀挂断没多久，电话又响了。 他立即拿起听筒：“莫西莫西，是斋藤桑吗？我是北川，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电话里传来剧烈的喘息声，过了十几秒，斋藤玲奈的声音总算传来了：“我在我在，抱...抱歉，因为刚才又打了好几次却没人接，我、我太着急了，以为电话亭的电话坏了，就...就又跑去其他地方...” “是关于版权合同的事吧？没事，你先休息一阵，我不着急。” 北川秀嘴上这么说，实际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墙上的座钟，仔细观察秒针和分针的走向。 说话也是尽量言简意赅，不浪费时间。 这种私人性质的电话，月末公寓管理员可是会上门来讨要话费的，没办法，谁让电话费这么贵呢！ “啊...啊，没、没事，我一会儿就好。总之，恭喜你，北川桑，版权合同的申请通过了！不久前村松主编发来传呼讯息，让我、我立即通知你，所以只好半夜冒昧的来电了，实在是抱歉！” 电话那边的斋藤玲奈似乎很激动，语速不禁加快，声音也重了好多。 “是多少价格？文化厅也同意了吗？有没有什么特殊条款？”北川秀深吸一口气，面对即将到来的第一笔大钱，心情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谈好的是销售数量签订版税合同，版税率为6%，由我们公司支付，无其他任何附加条款。不过文化厅拒绝提供任何资源，且不会为销量背书。” 斋藤玲奈在夜风里捧着听筒，用最快的语速告知北川秀结果，然后另一只手不断把10円硬币往投币口里塞去， “具体合同等明天我详细和你说，总之...这应该是公司能给到新人作家，最好的版税合同了，村松主编确实尽力了。” “文化厅被惹怒了啊。”北川秀听完后心情舒畅，日本实体书的版税率一般在5%~10%间浮动，看作家实力和公司财力而定。 他才发了一篇小说，总共4万6千字，就算拿了群像新人赏，其实也没什么资格和公司谈版税和出版问题。 按照正常流程，他得先竞争今年的芥川奖、野间文学新人赏、吉川英治文学新人赏之类的大奖，等能拿的都拿到手，杂志销量也不错，后续作品也达到预期。 那会儿才有资格继续谈出版实体书的事。 头一年，任何出版社给新人的版税率基本都是5%，讲谈社愿意多给1%，说明村松友视是真的竭尽全力了。 至于文化厅选择不参与其中，他反而更高兴。 这种只想着把新人当摇钱树和包身工的官方，就算乐意出钱给他，他还不乐意要呢！ 他缺钱，但不代表愿意拿人格尊严去换。 “对了，北川桑，明天麻烦你抽空来签约一下作家合同，完成这些流程后，估计明晚你的奖金和稿酬就能到账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那就下午6点吧，我前几天刚请过假，要是再请假，老板得把我给解雇了。” 北川秀笑了笑，到了这个时候，光200万円的奖金都抵得上他三四年的薪水了，干不干保安其实已经不重要。 不过他不能给讲谈社一种火急火燎，我很焦虑的感觉。 少说多做，沉着冷静。 八字格言他时刻牢记在心呢。 “那好，明天我到公司就和签约部的同事说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斋藤玲奈长出一口气，北川秀的肯定答复也是她所迫切需求的。 说实话，和他交流的这段时间里，她越来越觉得北川秀有些难以捉摸，看不透心思。 万一他听完这些条件后中途变卦，自己可是又要跌入悬崖底下了。 两人聊天看似轻松，其实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这会儿总算彻底放心了。 “好，那我挂了？”北川秀满意笑道。 斋藤玲奈往投币口摁进去最后一枚硬币，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有点泛白的天空，忽然笑道：“谢谢你，北川桑。” 电话忙音了。 北川秀朝公寓管理员微微鞠躬，唱起小曲，心里盘算着版税大概的收益，开心的上了楼。 不容易啊，穿越至今快三个月了，终于看到了摆脱贫穷的曙光，穿越者里，自己估计算是混得比较差的那批。 但好在未来可期，明天美好！ ...... 翌日。 脸上浮肿和黑眼圈终于同时消退了的斋藤玲奈恢复了编辑部部花的顶级颜值，把两个妹妹送去学校后，她早早来到了公司。 不曾想还没到9点，编辑部办公区已是人山人海。 走在路上，她感觉一夜间自己的人缘就变好了。 这一年来，因业绩问题和屡屡拒绝讲谈社男员工们的表白，她一天比一天边缘化，最近几个月，中午吃饭都没人一起。 而现在，一路走向办公桌，熟悉的、不熟悉的编辑们纷纷主动和她打起招呼，平时只要走几分钟的路，愣是像明星走红毯般，生生多走了十分钟。 “顺风耳”佐田更是直接向她表达了祝贺，这才让斋藤玲奈意识到，公司根本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昨晚明明村松主编晚间10点才发讯息给她。 怎么今天一大早，好像大家都知道了？ “早啊，斋藤桑，恭喜你带出一名优秀新人作家，真让人羡慕呐。”一名热络的男编辑主动凑了过来，“我就说嘛，乙武洋匡这样的作家，怎么可能和北川老师比？就没有可比性。” 他就是当初那个在田中碧恶心斋藤玲奈时，出声帮腔田中碧的男编辑。 现在他仿佛前面的事没发生过一般，不要脸的就舔了过来。 “谢谢。”斋藤玲奈淡淡回了一句，还没坐下，就听到办公区又是一阵骚动。 她抬头，发现是明显落寞了许多的田中碧缓步走来。 办公区的编辑们立即像躲瘟神般跑开，本来没什么事情的员工们一下子变得好像很忙，没人搭理她。 田中碧有气无力的一步步走到工位，没能完成安原显的任务，即便她全力去取悦他，还是没能得到转正名额。 这是自从她甩掉北川秀后最不顺心的一段时间。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啊！ 她的心情很糟，有难以宣泄的火气在酝酿，却又无处可发。 来到工位，在看到桌上不知是谁用红色记号笔写的“挖人作家的恶心婊子”时，各种负面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她人一下子就崩溃了。 看到她哭着跑向洗手间，斋藤玲奈愣了愣，这才发现桌上那不堪入目的红色字迹。 原本因北川秀出文库本的事情圆满解决而舒畅的心情，顿时被蒙上了一片阴翳。 她看了看无比熟悉的《群像》编辑部，忽然有种陌生感扑面而来。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噼里啪啦，碎开了。 斋藤玲奈起身，拿起一旁的纸巾沾了沾水，然后走向田中碧的工位，轻轻擦掉了红色字迹。 随后又在一群人偷窥的好奇视线中安然回到位置，拿起新的稿子认真审核起来。 一如既往的投入到工作中，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社会已经非常压抑和痛苦，生活也充斥着各种不确定性和苦闷，斋藤玲奈的抗压能力其实也不算好，但这些日子以来，她从北川秀身上学会了一点—— 用积极乐观的心态，用永不服输的气势去面对一切挑战和困难，事情总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就这么到了下午。 身穿保安工作服的北川秀如期而至，顿时收获了一堆好奇目光。 他其实也不想顶着一堆人的怪异视线，穿着这身衣服进出讲谈社。 奈何隔壁唱片公司连个保安室都没，就一个简陋的亭子，人往上面一站，雕塑似的，就是你的办公区域了。 北川秀总不能顶着唱片公司一堆年轻女歌手的视线脱衣换衣吧。 等有钱了，一定要买一身，不对，是买一柜子的好衣服！ 这么想着，他跟着斋藤玲奈乘电梯往三楼签约部走去。 途中北川秀刻意观察了下客服的工作情况，不像之前那么忙碌了。 也就是说，一个多月来，《群像》因《且听风吟》带来的热度已经在逐步消退了。 要是不赶紧抓住这个热度尾巴推出文库本，之后的销量肯定会受一定影响。 虽说历经千辛万苦还是成功走到了出版这一步，但北川秀可不敢松懈下来。 这次的版税合同等于是从文化厅手里抢回来大把钞票，不仅结结实实打了一批官员的脸，也无形中提高了讲谈社出版《且听风吟》和培育他的成本。 卖得好，那皆大欢喜。 卖得不好，那就要被人痛打落水狗了。 他相信一定有人躲在暗中悄悄观察，就等自己虎落平阳之际，跳出来推那么一把。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北川秀深呼吸了几次，把稍微激动的心情压了下去，这才跟着走进签约办公区。 ------------ 第29章 签卖身契可以，但别想把我死死绑在船上！ “北川老师，经过公司高层商议，我们决定给您提供两个选择。一份是带有保底性质的短期合同，合同为期一年，保底价格为每张稿纸6000円；一份是带有基础薪资的长期合同，合同为期十年，基础薪资每月12万円。” 这次的换约，因涉及到讲谈社与旗下作家的正式合同，且还要商谈版税，所以斋藤玲奈也挤在小隔间里，和两名签约部的员工一起协助北川秀签约。 谈正事时，斋藤玲奈收起了温和的笑容，变回了知性的职场OL人设，不过在说完这句话时，她趁签约部员工不注意，偷偷朝北川秀眨了眨眼睛。 修长青葱的手指悄然点了下那份长期合同，暗示他这份比较划算。 对此，北川秀早有预料，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选择那份短期合同，麻烦斋藤老师了。” 斋藤玲奈愣了下，立即垂下眼睑，低声道：“北川老师，如果选择短期合同的话，当合约期限到期，我们会重新评估您的写作状态，再决定续不续约。” 要不是旁边坐着两名签约部的员工，她都恨不得直接帮北川秀签约那份长期合同了！ 两相对比，短期合同看似稿酬到手会多不少，但十分不稳定，一年后，万一北川秀的状态大幅度下滑，讲谈社是可以选择不和他续约的。 而长期合同，十年期限近似日本国民最喜欢的终身雇佣制，每月12万円薪资保底，一年税前收入144万円，十年就是1440万円！ 只要北川秀动一动笔，就等于已经到手1440万円的钱了。 1992年泡沫经济彻底破裂后，三年来，日本国民生产总值、国民人均收入等等数据逐年下滑，无数公司破产、裁员，复苏之日遥遥无期。 经济学家甚至预言说未来十年，日本只会更糟，没有最糟。 这种社会环境下，一份稳定收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12万円基础薪资，相当于普通白领半个月的收入，这可是你什么都不干，讲谈社都会白给你的钱！ 没道理不选择它啊。 斋藤玲奈以为北川秀没听懂，立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选择短期合同，只有您的稿子刊登到《群像》上，我们才会发放稿酬，并无任何基础薪资。” “我明白了，不过一年的短期合同就可以了。”北川秀回答道，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在日本，给杂志或报纸写连载，稿酬不是按照每千字多少钱，而是以“一张稿纸多少钱”来计算。 那种正规的书写稿纸，一行大约20个字，算上标点一张约400字。 普通出版社一张稿纸的稿酬大约是2000円（折合同时期软妹币就是千字五百块稿酬）。 讲谈社这种顶级出版社，一张稿纸的稿酬基本5000円起。 因北川秀是群像新人赏获得者，稿酬比例略微上浮，能给到一张稿纸6000円，也算情理之中。 《且听风吟》全书4万6千字，一共115张稿纸，这期《群像》一口气全刊登上去了，应支付北川秀税前69万円的稿费。 也就是说，北川秀一年写个10万字刊登上去，收入就超过长期合同的基础薪资了。 只要写的好，写的快，前者收益远大于后者，且一年的约定期限，违约金也少。 后续起飞了，要求提高稿酬单价时也容易谈。 甚至跳槽都方便点。 北川秀的选择和坚定的态度让斋藤玲奈有点吃惊，两名签约部员工也忍不住瞥了眼这位当下大红大紫的新人赏获得者。 当下环境，讲谈社的签约作家们人人想要一份长约，甚至恨不得一步到位，和讲谈社签一个类似大岛光的终身合约。 他却选择逆流而上，属实有点特殊。 “那好，请在这里签字吧，北川老师。”意识到这可能涉及到北川秀的职业规划，斋藤玲奈不再多劝。 北川秀开心的签了字，又填了一遍基础信息，暂时把自己卖给讲谈社一年。 这一年的卖身契不算差，至少能让他的贷款压力舒缓许多。 至于斋藤玲奈想的那些，他早已考虑过。 换做前世，他肯定会选择那份长期合约，且越长越好，但自己是带着挂穿越的呀，打算做一名文抄公后，虽然目标是搞钱搞钱搞钱，但好歹，也得努力往文豪方向靠一靠，不是么？ 混吃等死是不错，但人没有一点点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么一份合同就想把自己死死绑在船上，讲谈社这是想屁吃。 日本文坛如此广阔，吊死在讲谈社一棵树上显然不合适。 签完“卖身契”，斋藤玲奈又把版税合同推了过来。 这份合同他就没选择权了，只能老老实实签字，然后听他们科普完合同细则。 版税合同一般有两种，即「売れた分だけ印税をかける」と「発行部数だけ印税をかける」，也就是销售数量签订版税合同，和发行数量签订版税合同。 北川秀签的是前者，简单说就是卖出去多少本，你拿多少本提成。 后者是针对那些有名有姓的大作家，为了保证他们的基本收入，刊印发行了多少本，他们就能直接拿到多少本的提成。 譬如《且听风吟》首次刊印1000册，卖出去500册。 北川秀要等统计结束后，再拿到那500册的销售百分比提成，而签订后者的作家，刊印完1000册，出版社就把1000册的版税打你账户上了。 他拿到的版税率是6%，这还不错。 合同里还写着此次发行《且听风吟》文库本的具体细则，初定首次刊印1000册，每本定价2500円，暂定于5月20日左右发售。 除此以外，里面还非常详细的写了讲谈社会为《且听风吟》文库本做的各类宣发工作，譬如在合作书店里头台销售，在书城里和某些爆款捆绑销售，以及各种广告刊印等等。 书籍发售的广告宣发这一流程在日本极为完善，能细化到角角落落，就看出版社愿意为你做到哪一步了。 当然，别以为出版社会这么好心的帮你做这些广告宣发，其实运营成本早已偷偷摸摸在书本销售定价和你的版税收入里进行扣除了！ 这中间的暗箱操作和黑心程度究竟如何，在1995年的日本，只能看出版社自己的良心了。 北川秀很仔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爽快的签下了大名。 “感谢您的配合，北川老师。”三人起身九十度鞠躬，然后又和他握了握手。 那两名员工抱着合同离开后，斋藤玲奈罕见的撅了噘嘴，露出可爱而俏皮的表情。 “北川桑，你急着签约短期合同，不会是想着哪天开溜吧？”她开玩笑般问道。 两人并肩而走，两条长长的马尾荡漾起来，敲击在斋藤玲奈挺翘圆润的臀瓣上，发出“哒哒哒”细不可闻的声响。 北川秀哈哈一笑：“怎么会呢，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斋藤桑的这份知遇之恩，我一直记着呢。” 他随口哼了首古诗，虽然这诗词的本意是感恩母亲，但引申到知遇之恩也不是不行。 反正斋藤玲奈听不懂，日本人又很迷恋中国汉语和古诗词，偶尔装个逼挺不错。 果然，斋藤玲奈听得顿住脚步，原地愣了下，用生硬的日式汉字发音跟着念了一遍，疑惑道：“北川桑说的是中国古诗词吗？你还懂中文？” “不太懂不太懂，就是以前图书馆里看书看到的。”北川秀赶紧摆手，之前自己暴露了懂外国文学的事，现在又一时嘴顺说了中文，万一真让她心血来潮去查自己的成分和机票，那就不好解释了。 斋藤玲奈将信将疑，问了下这句诗的意思，听到是“报恩母亲”，脸颊瞬间绯红，觉得北川秀也太......不拘小节了些。 说起诗词，话题不自觉转到了日本原有的俳句上。 日本官方说法是俳句的原型来自中国古代汉诗中的绝句，后面逐渐发展成长短歌与和歌。 此前北川秀完全没管俳句，因为这个日本文坛已经快五十年没出一个像样的俳句诗人了，这东西如今濒临边缘化，除了大学文学部有专业课还在继续研究和传承，现代人基本都不碰这玩意儿了。 是一个比推理小说还冷门的东西，北川秀想不出俳句怎么变现，就懒得去管了。 和斋藤玲奈一聊，得知俳句没落至此，都快淡出文坛了，北川秀连忙光速切割，说自己根本不懂。 “可惜了，前不久说要在杂志后面开设俳句专栏，如果北川桑懂一些就好了。”斋藤玲奈有些遗憾的说道。 现在编辑部内阶级固化严重，《群像》重要的版块基本都被老编辑把持，他们这种新人要出头，只能另辟蹊径。 她倒是有意接手俳句专栏，可一看到俳句现状，就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一路把北川秀送到大门口，一桩心事了却，斋藤玲奈准备把心思全部转移到《且听风吟》的出版上。 到时候销售能不能爆火，可是决定了他们两人未来的命运呢！ 她在思索这些难题，北川秀却是毫不在意，临行前他还是没出息的喊住斋藤玲奈，问了句：“斋藤桑，这两天稿酬就能到账了对吧？” 这是他一路过来第七次确认了。 斋藤玲奈不厌其烦的点了点头，最后还不忘提醒他：“北川桑要记得尽快把《1973年的弹子球》给写完哦！” ------------ 第30章 有小黑子在搞事？ 《1973年的弹子球》早在签合同前，北川秀就辛勤地写完了，如今正处于修改阶段。 而为了能更好的说服村松友视，他还小小透露过《青春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寻羊冒险记》，这篇小说也在近期起了个头。 当然，他深知“永远不要让敌人知道你枪里还有多少子弹”的道理，因此只是摆了摆手，没图一时爽快告诉斋藤玲奈真相。 有时候啊，就要这样把人的胃口吊起来，他们才会愈发期待和珍惜你写的东西！ 从讲谈社出来后，北川秀连饭都没顾得上吃，马不停蹄的坐地铁回了家，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小娇妻。 这两个半月来，为了让自己这个“废人”从前女友的阴影里走出来，我妻梦子倾尽所能，又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又是帮忙打工赚钱还债。 每次北川秀下班回来，还会提供无微不至的情绪价值。 她很内向，很害羞，表达感情的举动甚至有点笨拙，但切切实实让北川秀感受到了那份炽烈的爱意。 不知不觉，梦子就这样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回来啦！梦子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后盐濑总本家的薯蕷馒头，你可以放心的吃个...饱诶？” 北川秀的屁股没能顶开出租屋的门，说明梦子还没到家。 咦，这都八点多了，今天也没有便利店的打工呀？ 他用钥匙拧开了门，然后一道矫健的黑影飞扑过来。 “喵呜~” 肥屁股英短胖蓝猫皮特蹿进了他的怀里，不断求蹭蹭，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梦子酱？”北川秀绕了一圈，没见到梦子的身影，却在桌子上看见了一盒便当，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北川秀心里一紧，小娇妻该不会还没从他是北川老师的事里回过神，害羞到离家出走了吧！ 拆开信封，信纸坠落，短短几句话映入眼帘—— “寄生虫！我们不幸被选为‘东大五月祭’的宣传大使了！” “所以把你的梦子酱借我用一阵吧！” “对了，你这家伙，要记得好好赚钱养家啊，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赔罪礼在储物间，记得签收！” 这口吻，这字迹，北川秀不用猜都知道是蛇喰丽那小毒妇。 而且大概率是有一双大长腿的她被选上后，死皮赖脸拉上了不懂拒绝的梦子。 被她这么一提醒，北川秀才想起来东大赫赫有名的“五月学园祭”要开始了。 众所周知日本人热爱祭典，尤其是夏天，基本每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各种祭。 其中又以高校内举办的祭典最为出名，常常会持续3~5天，而这之中最受欢迎的东大五月学园祭，客流量能达到20万人次。 所谓宣传大使，就是让学校里的漂亮妹子们穿各种性感装束，譬如女仆装、兔女郎装等，然后举着牌子，在校门口发红色小卡片。 总之日夜不得安生，很是忙碌。 所以被选上后，我妻梦子肯定得搬到蛇喰丽在文京区的出租屋住上几天。 家里空空荡荡，怅然若失的北川秀抱起皮特狠狠撸了几把，然后走向储物间。 里面安静躺着一个礼盒。 打开一看，是一支看起来蛮贵的钢笔，还有一叠崭新漂亮的草稿纸。 “你翻译的《失却的三小时》还不赖，加油让梦子酱幸福起来吧！” 北川秀哑然一笑，将上面的便利签拿掉，捧起礼盒来到书桌边。 “喵呜~”皮特跳到桌上，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像个监工般四脚着地坐在一旁，看着北川秀，好像在说“妈妈不在了，你也不准偷懒哦！” “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开始写。”北川秀取出全新的装备，开始继续写起《寻羊冒险记》。 为了让自己更有动力，他拿起一张草稿纸，先是在第一行写下大大的“每一张稿子价值6000円”这句话，然后又把现在写的书一一列举。 《且听风吟》：总计4万6千字，连载稿酬税前69万円。 《1973年的弹子球》：总计6万3千字，连载稿酬税前94.5万円。 群像新人赏：奖金税前200万円。 当下收入合计363.5万円，负债本息总和为1亿零560万円。 这么一看，清晰明了，因梦子离开的失落感顿时荡然无存，而写书赚钱的动力瞬间就来了！ 他把这张草稿纸用胶水细心贴在左侧角落，这样能时刻提醒自己，要笔耕不止，尽快还债，然后过上崭新人生。 ...... 翌日。 失眠了一晚的北川秀顶着黑眼圈痛苦的完成了一天的站岗工作。 看着人来人往的King Records唱片公司，他准备在拿到讲谈社给的稿酬，并将唱片公司经营模式摸得一清二楚后，便主动辞职，把全部精力投放在写小说中。 至于为何要去了解唱片公司的经营模式，之前不是答应与梦子一起开家爵士咖啡馆嘛，以他对现阶段日本的了解，单纯只售卖咖啡和酒水的店铺，必将入不敷出，只有关门大吉这一个归宿。 如果能从大唱片公司里进一些好货，或者邀请些颇有人气的偶像歌手驻场，那他们的爵士咖啡馆说不准能吃到一波95年后兴起的偶像热。 北川秀的目光并没只单一的锁定在日本文坛。 虽然自己对95年日本能捞钱的产业并不怎么了解，但知晓时代大势，做一些超前投资和小生意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这些都是写作之余的消遣和娱乐，当下的人生目标，还是先得把作为事业主心骨的纯文学搞起来。 目送最后一批员工离开公司后，他收拾了下背包，准备撤退去银行查一下稿酬有没有到账。 就在他打算跑路时，一道黑色身影在远处晃了晃，然后熟悉的那两条双马尾在高速奔跑中“哒哒哒”敲击在被职业短裙包裹住的丰腴臀瓣上。 他的责任编辑斋藤玲奈急匆匆跑了过来。 “斋藤桑？”北川秀疑惑看她。 这个时候，她应该得日夜忙于《且听风吟》的出版工作中才对吧。 “呼呼...”斋藤玲奈浑身仿佛被淡淡的烟气包围，微微弓着身体剧烈喘息了好一阵，这才双手扶着膝盖对他说道，“北川桑...今晚有空喝一杯吗？” 北川秀敏锐观察到了她右手攥着的《读卖新闻》报纸，再看她的脸蛋，很好，又是浮肿又是黑眼圈。 这才过去一天，讲谈社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好，那还是去‘北海亭’吧？”北川秀点头，神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不过我得先去一趟银行。” 斋藤玲奈点头表示赞同。 她其实心里挺不好意思，现在北川秀应该正处于完成签约，且马上能拿到稿酬的好心情中，自己跑来打扰，有点不识趣，且下头。 但她实在没办法了。 昨晚和今天白天的一堆事，让她发现真有人在想方设法让《且听风吟》的出版陷入不好的舆论中，而且对方大概率还是内部员工！ 这事必须得提前通知到北川秀。 一小时后。 怀揣着一大包现金的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再度坐在了“北海亭”的暖帘下。 烧烤大将笑呵呵送了他们一人一大杯啤酒，然后就自顾自去做煎鱿鱼了。 斋藤玲奈直截了当，把今天的《读卖新闻》日刊和夜刊递给了北川秀。 “昨天下班后，我照例先联系了公司内部的排版师和设计师，因为文化厅拒绝提供任何资源，所以《且听风吟》的出版工作便完全由我们自己承包。” 斋藤玲奈拿起啤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她每次心烦意乱时就会借酒消愁，喝完抹了嘴，她继续说道， “北川桑应该知道吧？出版分排版、设计、印刷、装订、宣传、发行六个阶段，按照以往的流程，出版企划立项那天，排版师和设计师就已经开始动手工作了，到今天，应该早已开始印刷和装订才对。” 北川秀“嗯”了一声，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仔细翻阅报纸。 斋藤玲奈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能让她这么着急，看来是出版工作被人卡了，或者是被人给针对了。 很快，他就在日刊的一个豆腐块处找到了相关新闻“《且听风吟》是否具备出版精装文库本的资格？” 很好，标题就直切核心。 书出版的企划才通过不久，远没到宣发阶段，在讲谈社内部都算半保密状态，却在这时直接被人放到了报纸上。 有人在搞事呐。 见他找到了那条新闻，斋藤玲奈停住话头，想等他看完，却听到北川秀忽然说了句“继续说吧，斋藤桑，我边听边看”。 她讶然于北川秀一心二用的能力，便点头继续说道：“但我昨晚一问，才得知企划在中途被临时更改了。排版师和设计师最早设定好的书籍外观和内容格式全被否决，因为上面要求直接出版精装文库本！” 所谓精装文库本，就是在普通文库本基础上装订的更为豪华，书籍封面外壳采用质感更足的材料，内容里还会配上名画师绘制的插图。 这一般用于出版社内台柱级作家的成名作，或是周年限定款之类的珍藏本。 使用精装文库本，出版成本会肉眼可见的提高，风险性也更大。 也意味着销量暴死的话，两人要承担的责任会更重。 “甚至到今天，我都还没收到任何有关决定改成精装文库本的通知！”斋藤玲奈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据说村松主编也不知情。” 北川秀此时刚好看完那篇新闻。 新闻撰写者叫“一郎”，一看就是马甲，而且用这个名字，就好像你在报纸上看见作者名是“小明”一样，要多假有多假。 问题是，《读卖新闻》是全日本最畅销的综合性报纸。 该有多大能量，才能以这种马甲在上面发新闻稿呢？ 文章内容倒是写得极好，一看就是专业文学评论家的手笔。 它并没像那种低级文章般抹黑贬低《且听风吟》，反而先是大吹特吹了一番，认为小说确实够格群像新人赏。 但之后笔锋一转，说讲谈社想直接借着这波热度出精装文库本，未免太商业化，也太瞧不起人了。 “一郎”列举了近些年的精装文库本小说，讲谈社出品的寥寥无几，最近一部是大岛光的签名限定版《人间三十年》。 而其他出版社的，都是名家名作。 他认为北川秀不足以和这些前辈并列，讲谈社这种商业“造神”行为亵渎了纯净的纯文学界。 并且他觉得《且听风吟》的销量绝对无法比肩那些作品，这样还要出精装文库本，是自取其辱还是有内在交易呢？ 文章里通篇是阴谋论加拉架，一下子就把北川秀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这“一郎”偷换概念的手法玩得确实“6”。 其实《且听风吟》无论出版还是评奖，对标的都是今年的新人新作，而他现在故意以精装文库本为切入点，把北川秀拿来和大岛光这批“中流”文豪对比。 这就像你刚学会了基础运球，然后就告诉你接下来的对手是NBA的职业篮球运动员一样。 用心极其险恶！ “有人想捧杀我？”北川秀将报纸折好，又翻看夜刊。 以娱乐性为主的夜刊里，这样的小报道更多了，一下子就找到了三篇。 这可是上了就算一夜出名的《读卖新闻》啊。 北川秀想过很多种自己在《读卖新闻》上露面的情况，唯独没考虑到是以这种方式被大众知晓。 “是，而且一定是公司的内部员工！”斋藤玲奈有怀疑对象，并且在北川秀眼里看到了一样的名字。 但他们没证据。 “一边在公司里极力捧杀我，一边又在有影响力的报纸上抹黑我。”北川秀将报纸还给了她，表情平静，“这准备工作做的还挺充分。” 几篇新闻都挺有笔力，有的以北川秀开创的新文风为切入点，认为贸然出版这种小说有点不合时宜。 也有的以他主写爱情故事为切入点，认为“爱情就是俗套”，不够格在纯文学殿堂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那个“一郎”，做黑粉他是专业的，后世的网络水军年代，他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问题是，企划已经下达，估计这几天，第一批1000册的精装文库本就要面世了，要是...卖得很不好，也许《1973年的弹子球》的连载会被迫延后。” 斋藤玲奈忧心忡忡，但又无可奈何，明明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怎么又有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精装文库本的定价会很高吧？”北川秀忽然问道。 “诶？应、应该会超过5000円吧。”斋藤玲奈回答道，说起价格，她的心情更差了。 定价也会影响到读者的购买欲望。 这么贵的文库本，还是新人作家的处女作，真的有人愿意买单吗？ 她看向北川秀，愕然发现他突然掏出钢笔和草稿纸，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计算精装文库本的收益上。 这心也太大了些吧！ ------------ 第31章 新一期《群像》发售，顶替北川秀的竟是大岛光新书？ 无论对手玩什么花样，在北川秀这边，应对的方法就只有简单一条，即以不变应万变。 实体书的出版销售不像在杂志上连载小说，你可以根据每期销量和读者的来信反馈来决定小说后续的进展与变化。 这就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卖出去1本就是1本，1000本就是1000本，血淋淋的数字可不会骗人。 如果是文化厅出版，倒还有官方帮你刷点销量的可能，但出版方是以盈利为最终目的的出版社时，你想刷数据，就只能自掏腰包去多买几本。 当然，那区区的几本销量也左右不了大局。 只要你的实力够强，你对自己的小说有足够信心，那这些都不是事。 在销量这点上，村上大神从不令人失望！ 因此北川秀并不在意那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家伙。 自古以来，英雄的背后就不只是手无寸铁、需要保护的平民，还有那些眼红无耻的奸佞小人。 可惜那晚北川秀“忍痛”用刚到手的稿酬请斋藤玲奈狠狠搓了一顿，却依旧没能抹平她那焦虑的心情。 这之后的三天，斋藤玲奈又是天天顶着黑眼圈和浮肿的脸蛋去讲谈社上班，还不停在各个部门奔波，求爷爷告奶奶的拜托其他同事全力配合《且听风吟》的出版。 心力交瘁下，她的颜值瞬间下降了一个档次，也渐渐从公司内部的蛛丝马迹里确认了一件事。 将《且听风吟》出版企划改为精装文库本，和在《读卖新闻》上大肆攻讦北川秀的人就是安原副主编。 他甚至不惜把在京都给某电视剧剧组当编剧顾问的大岛光给喊了回来，然后突然说要在下期《群像》的头版上连载新的长篇小说！ 原本村松友视已经和运营部门谈妥，就在1995年5月号《群像》上开始连载北川秀的《1973年的弹子球》，正好趁这个热度加新的连载来为《且听风吟》的出版做宣传。 现在好了，台柱强势回归，且是时隔六个月后再度于《群像》上连载长篇小说。 别说是北川秀，其他那些原定好开始在下期连载小说的作家们都得为大岛光让路。 因为他开始连载新书，《群像》必然得将接下来几期的大部分资源用来给他的新书做各种宣传。 从封面到开始的人物采访，到连载版块的各个宣传区域，起码有70%会被大岛光的新书占据。 这种情况下，《1973年的弹子球》真要强行跟着一起连载，那也没问题，但这样北川秀就只能分到很角落的版块，且基本没任何额外的宣发资源。 村松友视将情况如实告知斋藤玲奈，也表示对《且听风吟》忽然要出版精装文库本的事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建议她忍一忍，把这几期的《群像》留给大岛光的新书吧。 原以为安原显是等着《且听风吟》发行后暴死，再趁机卡《1973年的弹子球》的连载，没想到他玩的这么绝，直接祭出了手下的大王，硬是连这一笔稿费都不给北川秀吃。 这三天，斋藤玲奈在公司里各种奔波，也是为了给北川秀争取到更多的宣发资源。 大岛光新书的突然连载把讲谈社的诸多计划打乱了，原定给《且听风吟》的宣发资源自然也得分一部分出来给他。 这不是能不能这样做的问题，而是身为台柱的大岛光，已经到了能左右讲谈社高层决定的层次。 毕竟是现在最负盛名的“中流”文豪啊，而且去年还是年度最畅销作家，谁敢不给面子？ 北川秀得知此事后并没有太大反应，最近梦子不在家，他空下来的时间一边写着《寻羊冒险记》，一边考虑怎么使用人生的第一桶金来搞投资，把钱给滚雪球起来。 他当然不会傻的去把所有钱一股脑儿丢进负债里。 很多欠钱的人在还债时，总容易陷入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我得尽快把身上的债务还干净，然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而实际上，人不是一个还债机器。 当一个人已经有了极高的负债时，他的心理和身体会同时受到巨大的、无形的压力，且他自己一开始并不能感受到。 试想北川秀这样的情况，你现在欠了1亿零560万円，正常上班族一年的税后收入约270万円，你把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大部分都送给了银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无比拮据的生活，钱没到手就不见了，人生却始终看不到头。 你是会崩溃的。 很多人也会考虑利息问题，而选择把1亿円作为先偿还的对象，然后还着还着，你就发现怎么都还不完。 其实到了这一步，减轻压力和保证生活品质才是尽快还清负债的核心。 深谙此道的北川秀还有另一个巨大优势，那就是虽然欠的钱多到令他都感觉惊悚，但自身的赚钱实力极为强悍。 他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因此拿到钱后，他果断先花了70万円买了一台个人电脑，顺便开通了互联网服务。 这个操作放在此时，估计会被人骂成大傻子。 大家有钱了，第一时间肯定选择一些便利的通讯设备啊。 70万円，都能买两个砖头似的大哥大了，要是你愿意再加一点，甚至可以入手一台软银刚出不久，名为PHS的简易型移动电话，这玩意儿就是后来曾在隔壁风靡过一阵的小灵通。 总之你的选择很多，唯独不可能花这钱去买电脑。 北川秀自然有他的考量。 第一，买了电脑可以敲键盘打字写书，这比手写快多了，以后一天写1万字都不是梦，大大提高了赚钱效率。 第二，现在互联网刚兴起，windows95年刚刚面世，能上得起网的人非富即贵，论坛那都是大佬云集之处，说不定就能看到什么商机，跟风小赚一波呢。 剩下的钱他原封不动，准备等自己的小娇妻从坏女人魔爪里逃脱后，再一起出门用。 花钱也得有点仪式感不是吗？ 至于斋藤玲奈最近说的这些事，北川秀还是秉持他的一贯行事风格。 少说多做，沉着冷静！ 直接先把写完的《1973年的弹子球》甩给她，让她对自己多点自信心。 确实，在拿走新稿子后，斋藤玲奈的精气神焕然一新，又有了冲劲。 前几天，《读卖新闻》终于没再继续出新闻报道攻讦北川秀和《且听风吟》，估计是安原显没“续费”，那些披了马甲的评论家就懒得再找北川秀的茬了。 但经过《读卖新闻》的几次发酵，《且听风吟》要出版精装文库本的事早已闹得众人皆知，质疑声自然是不断的。 而最大的不满声音，还是来自于那些刚出了精装文库本的大作家们。 这批人自视甚高，且很多非常认同三浦展那套作家“不同流”的阶级划分，认为自己起码是“中流”往上，怎么能和“下流社会”的下流作家一个档次。 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讲谈社对《且听风吟》的宣发资源不得不又压了一些，而这些本该属于北川秀的东西，自然顺理成章的落在了大岛光的新书上。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5月15日悄然而至。 中午时分，地铁才抵达东京站，就有一大批如同疯狗般的人涌向了丸善・丸之内书店。 这次蛇喰丽很聪明的没有跟随人流挤向书店，而是等大家都下得差不多了，这才缓步走出屏蔽门。 她穿着一身黑色性感的兔女郎V型连体衣，下面是大胆的黑色连裤袜和高跟鞋，兔耳、假领、领结、法式袖套、袖扣等配件一应俱全，表情高冷，对外界视线毫不在意，在地铁里时就很吸睛。 身旁跟着的梦子就害羞许多，她穿的是白色兔女郎服，不过保守很多，下身是白色小短裙配白丝袜，加上耷拉了一只耳朵的兔耳装饰，清纯又可爱。 两人是偷偷从五月学园祭里跑出来的，理由是帮竹内教授买最新一期的《群像》。 不久前大岛光老师忽然说要连载新书，讲谈社为此一连宣发了好多天，还在《朝日新闻》和《每日新闻》这样的顶尖报纸上做了预告。 同样是大岛光书迷的两人自然起了兴趣，和那些蜂拥而来的读者们一样，想一睹为快大岛光的新作。 书店里人山人海，《群像》一本接着一本被买走，颇有上个月群像新人赏获奖作品《且听风吟》见刊时的气势。 不少人拿到杂志后直接翻阅起来，有的甚至就蹲坐在外面的角落，或者靠着墙壁，小声诵读起那篇新作。 “给我来二十份《群像》。”蛇喰丽毫不在意四周火热的视线，拉着梦子走进书店，招手就要了二十份。 “二十份？啊，好的，一共1万6千円，谢谢惠顾。”店员吓了一跳，连忙从头台上整理出崭新的二十本递给她。 两人一人十本捧在手里，低头一看，这期的封面都被大岛光的新作占据了。 书名是《1973年东京往事》。 “啊咧，大岛光老师怎么突然想起写73年的故事了？”蛇喰丽叼着一本《群像》，舌头配合嘴巴撕开了塑料包装，然后秀丽的鼻子一拱，直接翻页到了小说连载版块。 “大概是心有所感吧，好想现在就看呢。”梦子双手捧着一堆杂志，糯糯的说道。 “一起边坐地铁边看呗~”蛇喰丽笑着走在前面，帮梦子开路，现在东京地铁上的痴汉可不少，前几天她就碰到过一个妄图趁人多摸女孩子屁股的色狼，被她直接一脚踹在第五肢上，瞬间痛得死去活来。 她可不怕这种男人！ “倒是这次没想到中午来买，《群像》还能剩下这么多呀。”她忽然想起什么，说了一句，“说起来，我更期待《且听风吟》的精装文库本啊，不知道会不会有北川老师的签名？ 这些评论家真该死，非要爆料和抹黑北川老师，出精装文库本怎么了？看我一口气买10本支持北川老师！” 她现在是东大赫赫有名的北川迷，已经到了超级迷妹的地步，不过蛇喰丽疑惑的是，最近每次提到北川老师，一向恬静的梦子就会“库库库”偷笑几声，弄得她很是郁闷。 ------------ 第32章 大岛光的新作被公开处刑 两人在回东大的路上并肩一起看完了大岛光的新作《1973年东京往事》的连载部分。 这次为了宣传大岛光时隔半年后复出的新作，讲谈社确实下了血本。 一整本《群像》里有一半内容和这篇小说有关，还特意邀请了芥川奖的常驻评委，知名作家石原慎太郎为它作序。 第一期连载内容大约2万字，也比普通连载的长篇小说要多一倍的量。 两人兴致勃勃的一口气读完了。 地铁进入隧道，两侧的纯白LED信号灯闪烁不停，在车窗上映照出了她们漂亮的脸蛋。 一张清纯可爱，一张冷艳妩媚。 她们面面相觑，看完后，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大岛光的新作。 “呃...还不错？”蛇喰丽歪头看梦子。 梦子微微蹙眉，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同样看《群像》的人，确认过后，才低声说道：“我觉得...没有大岛老师以前写的几本书好看。” “嘘——笨蛋梦子！”蛇喰丽用两根手指以雷霆之势迅速夹住了梦子的上下嘴唇，把她的嘴巴弄成了“鸭子嘴”形状，随后低声提醒道，“小心附近有大岛老师的狂热书迷！” 她说的狂热书迷和她们这种忠实读者不同。 那些人喜欢把纯文学作品当做自身心灵的寄托，把喜爱的作家奉若神明，且对作家的追捧已经到了某种病态的程度。 前几个月就有名某作家的狂热书迷因他人出言贬低他的“神明”，在下地铁后直接掏刀把人给捅死了。 被捕后，这个狂热书迷不仅没有忏悔，还大声说对方就该死，再来一百次，自己也会这么干。 蛇喰丽可不想招惹大岛光的那些狂热书迷啊。 梦子识趣的闭了嘴，但这确实是她的直观感受。 大岛光1989年出道时，她就是他的书迷了，六年来，大岛光的所有书她都反反复复看了好多次。 即便为了给北川秀还债导致经济十分拮据，她都没漏掉大岛光的任何一本出版书。 所以她觉得自己对这书挺有发言权。 “等见了竹内教授后，听听他对这篇小说的评价吧。我相信竹内教授的判断。”蛇喰丽其实心里也有点小疑惑。 老实说，这篇《1973年东京往事》前期宣传工作那么隆重，声势如此浩大，又是大岛光半年后的复出新作，给了她太大的作品外期待。 但结果来看，好像有点不符合预期。 像是心目中的滤镜突然碎裂了，露出了赤裸裸的一面。 下地铁后，两人捧着20本《群像》急匆匆往文学部1号馆本馆赶去，一路上因兔女郎打扮加纯文学杂志而收获了无数目光。 梦子头低得更厉害了，她总觉得身下的白色小短裙遮不住屁股，好不自在呀。 可昨天换衣服时，丽酱又说臭男人肯定爱死她这种清纯小兔的打扮了，让她有了穿着这身偷偷回家里看北川秀反应的害羞想法。 就这样胡思乱想间，她跟着蛇喰丽终于来到了竹内治的办公室。 敲门后，得到了回应，两人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 两人一进门就傻眼了。 没想到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竟然挤满了文学界的大咖。 饶是平时又酷又冷的蛇喰丽，在面对一堆德高望重，古板严肃的文学界泰山北斗时，也从高冷女神变成了乖巧小兔。 她红着脸和梦子一起将《群像》放好后，乖乖站到了一边，低头不敢看他们。 “哈哈，阿治，她们就是你今年最推崇的文学部学生吗？两个小姑娘还挺可爱。 这是兔子装吗？真新潮啊，年轻真好。” 名叫木村惠子的老奶奶笑着打量了一番她们，和蔼的说道。 她也是当初被讲谈社请去当群像新人赏特邀评委的文学界巨擘之一，现任日本文学学会常驻委员、河出书房新社专务、早稻田大学特聘文学教授等职。 她最出名的事迹便是1968年以处女作《三匹の蟹》获得群像新人赏和芥川奖。 “木村教授，咳咳咳，孩子们在，就不要那样叫我了。”竹内治老脸一红，先是瞪了眼蛇喰丽两人，然后将《群像》分发给其他巨擘，“总之我们先看看大岛光的新作吧。” 一群老头老太瞥了眼木村惠子和竹内治，轻轻笑了笑，纷纷拿起崭新的《群像》，也开始看了起来。 蛇喰丽最怕这种文学界大佬云集的聚会，正想着偷偷拉梦子一起开溜，却被竹内治喊住，被迫充当起端茶倒水的侍女。 “各位，有什么需求就和两个孩子说，不用客气。她们这些年轻人啊，现在就该多锻炼锻炼。”竹内治抬眸又瞪了眼蛇喰丽，好像在说“你这丫头怎么又给我丢脸了！” 这一瞪眼吓的蛇喰丽双腿发软，连忙跟着梦子忙活了起来。 “哈哈，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老头老太们又笑了。 笑声过后，办公室内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刷刷刷的翻书页声。 大岛光的这篇小说就两万字，即便细细咀嚼了一番，众人也在半小时后陆陆续续看完了。 “啪！”竹内治合上了《群像》，还是那张始终如一的黑脸。 “蛇喰同学，我妻同学，你们也看过这篇小说了吧？”没等其他巨擘说话，他先开口问了两人。 “啊...看、看过了。”蛇喰丽顿时吓了一跳，看向竹内治，这顽固老头不会想在这个时候考校自己吧？ 心里一边默默祈祷着不要不要，蛇喰丽一边悄然往梦子背后退。 “跑什么跑？说说你的看法。”竹内治一句话就打断了她的小动作。 “阿治对得意门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苛啊。”木村惠子抿嘴轻笑，看向蛇喰丽，“孩子，别怕，就说说你自己的看法就行。” “是！”蛇喰丽立即站得笔直，用手不住揉搓着屁股后面那个绒毛状的小尾巴球，机械般说道， “我觉得大岛老师这篇小说还是在他的水准线之上的。小说写的是1973年的东京，开篇扑面而来的时代感让我想到了美国1984年拍的一部电影《美国往事》。 这部电影改编自戴维·亚里森的自传体小说《流氓》...” “好了好了，你这是在背诵那些狗屁不通的文学评论吗？别说了，今晚回去给我重写一份1000字以上的长评，明天交给我看。” 竹内治不耐的打断了她，又恶狠狠瞪了自己的爱徒一眼，随后脸色稍微和煦了些，看向我妻梦子， “我妻同学，你觉得呢？” 我妻梦子正出神呢。 她过来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心里会如此强烈的觉得大岛老师的新作写的不好。 而在蛇喰丽说完那堆话后，她终于明白了！ 扑面而来的时代感气息！ 这不就是秀君《1973年的弹子球》所展示的精彩看点之一吗？ 此时她才发现，两人竟然十分巧合的选了同一个年代作为新小说的背景。 而看过《1973年的弹子球》手稿的她，早被北川秀的小说提高了快感阈值，满脑子都是他小说里对1973年日本东京的描述，以及那梦幻又真实的感觉。 与之相比，《1973年东京往事》就太肤浅和普通了。 难怪自己第一次在评价小说上会和丽酱产生颇大的分歧。 确实，这小说其实达到了大岛光的一贯水准，如果没有看过《1973年的弹子球》，她也会觉得这是一篇准佳作。 可看过更好的东西后，再吃代餐，梦子就有点索然无味了。 “孩子，是不是被你们这个糟老头教授吓到了？”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木村惠子担忧的问道。 从年轻时代起，竹内治的暴脾气就远近闻名，他们这些老朋友有时候都受不了他说话那冲味儿。 这个穿着白色兔女郎服饰的小女孩，看起来比另一个更加内向和胆小，不会真被吓住了吧？ 梦子回过神来，连忙九十度鞠躬道歉，然后小声又弱弱的说道：“对不起，各位老师，我刚才失礼了！我...我觉得大岛老师的新作在及格线以上，但...有不少问题。” “哦？仔细说说。”竹内治微微点头，语气好了很多。 见他对梦子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一旁的蛇喰丽气得牙痒痒。 “我...觉得大岛老师这篇小说写的很急躁。能从开篇看出来，他没有经过仔细的打磨，就着急发表了。”梦子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但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上，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最真实的看法， “还有就是，我、我认为真正的时代感，应该在紧扣一个剧情主题的情况下，用更为细腻的文字和虚实结合的写法去表现，而不是只用一些空乏的描述和景物去展示，这样给人的感受会显得很空洞...” “嗯...”竹内治、木村惠子等人竟然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其实我妻梦子的话，也有种文学评论家写书评的味道，但与蛇喰丽不同的是，她精准指出了大岛光小说上的问题，且还提出了修改和完善的方法！ 这就非常了不得了。 一般的文学评论家，只会鸡蛋里挑骨头。 他们说的点不一定对，就算是对的，很多人也没有能力告诉读者，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 但我妻梦子的这番话，就好像她看过一篇类似的小说，而且那篇写的更出色。 两相对比后，让她能精准说出改善和提高的方法来。 在场的都是文学界真正的巨擘（假的那种竹内治看不上），有的现在还在出版小说，就算像木村惠子这样很久没写书了，也依旧保持着阅读大量文学作品的习惯。 因此他们很能体会到我妻梦子这番话里蕴藏的深意。 这基本涵盖了他们对这篇小说的看法。 “阿治，你带出了两个好弟子啊。”木村惠子慈祥的看向两人。 “咳咳咳。”竹内治老脸又是一红，连忙把话题扯回到大岛光的新作上，“我妻同学说的还行，大致是正确的。对这小说，各位怎么看？” 文学泰斗们纷纷表达起了自己的观点，然后开始了忘我的讨论。 看着这一幕，如喽啰般站着的蛇喰丽长舒一口气，好像是成功蒙混过关了？ 果然恋爱脑笨蛋是我的幸运星啊！ 她恨不得立即抱起梦子狠亲小嘴！ 而梦子却是苦着脸，心里想自己这应该不算是剧透吧？ 不会对秀君的新作造成影响吧？ 唉，等过几天回去后，买一些他最爱吃的煎鱿鱼做赔罪礼吧！ ------------ 第33章 销量暴死后，能拯救《群像》的只有...... 1995年5月号《群像》发售后的第三天，讲谈社就炸了。 这天上午，已经保持了近十年全勤记录的村松友视，和自入职以来就从未打破过早到晚归工作习惯的斋藤玲奈双双请假了。 两人假条上写的理由毫不相关，但实际上是因同一个原因请了假——失眠。 且都是因为北川秀写完了的那篇《1973年的弹子球》。 几天前北川秀把手稿交给斋藤玲奈时，她忍不住熬夜看完，然后被深深的吸引与感动。 毫不夸张的说，这篇新小说将北川秀那独特的“北川风格”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点。 正如村松友视当初对北川秀说的那样，他做到了！ 把浓郁的时代感和青春时期的恋爱感完美结合在了一起，在纯文学的领域上催生出了一个全新的产物，迄今为止，他们还是首次见到这样的纯文学小说！ 再多的溢美之词也难以形容他们看完《1973年的弹子球》后，心里的那份悸动和兴奋。 但仅是这样，倒不至于让两人同时在昨夜失眠。 真正让他们浑身战栗的是，15号发售的最新一期《群像》上，台柱级作家大岛光新连载的那篇《1973年东京往事》。 两人看完后的第一反应都是，难怪安原显死也不答应先把大岛光的稿子送到编辑部给大家审核，甚至连书名都不愿透露。 说是什么大岛光要求保密，并希望大家对他的实力有信心。 然后编辑部也同意了这个请求。 毕竟是台柱级作家开新作，《群像》编辑部的一堆编辑也不敢真上手指导他，让他修改内容什么的，万一小说改差了，谁担得起这责任？ 原来真实原因是剽窃了北川秀的部分创意和想法啊！ 甚至1973年这个时间点都故意卡的一模一样！ 但搞笑的是，安原显只看到了北川秀提供的序章部分，后续再复述给大岛光时，肯定没法全部还原。 一来二去，大岛光所理解到的点就偏差很多了。 他本就有极为浓郁的个人风格，此时临时把北川秀的小说融合进自己的内容里，内行人一看，就能感觉到那份仓促与不谐。 但不可否认，大岛光的笔力极强，还是很不错的将这些东西杂糅在了一起，将其尽力表现成一部相对合格的作品。 要是没看完北川秀的原著，两人会认同《1973年东京往事》是一部水准线以上的书。 可看过北川秀的小说后，那就只剩下一个显而易见的评语了——画虎不成反类犬，拙劣的模仿之作而已！ 强烈的震撼感和对比感让斋藤玲奈这个纯文学爱好者彻底失眠了。 而内部的蝇营狗苟和安原显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耻行径，也让村松友视失眠了。 ...... 早上起来扛着疲惫的身体送完两个妹妹后，斋藤玲奈又补了一觉。 本来她是打算今天都不去公司的。 但中午起来吃便当时，无意间瞥到《读卖新闻》的文学版块上，芥川奖的常驻评委石原慎太郎竟实名发了一篇diss北川秀的文章，她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石原慎太郎言辞犀利，态度差劲，直言北川秀的文风太过随性，丝毫没有纯文学该有的严肃感和“古典”感，且把媚俗的情情爱爱作为故事主线去写，这种东西能带给现在的国民什么样的教诲和指导呢？ 石原慎太郎还在文里提到和一位业内朋友聊天时，意外得知北川秀对金钱和地位十分渴望，完全没有一名“国民教师”该有的样子。 这个“业内朋友”不说，斋藤玲奈也知道是谁。 所以所谓的对金钱渴望，是指他宁可放弃旱涝保收的长期合同，非要选择不确定性极大的短期合同？ 对地位的渴望，是指签约前就多次强调让别人别喊他“北川老师”，获奖后依然能和关系好的保安们谈笑风生？ “只要我还是芥川奖的评委，我就绝对不会把奖颁发给这么一个哗众取宠，心里只有钱的庸俗作家。” 这是文章里的原话。 石原慎太郎这种业界拥有顶级话语权的前辈跳出来实名污蔑北川秀，这让斋藤玲奈气炸了！ 她向往的，知道的日本文坛，不该是这样！ 怀着一肚子气，梳好了两条长长的马尾辫后，斋藤玲奈气鼓鼓拎上包，直冲讲谈社本部。 然后就在下午时，亲眼见到了“爆炸”了的讲谈社。 编辑部办公区的气氛相当压抑，所有编辑都有些心不在焉。 “佐田，你真的没听错吗？销量比首发日减少了近一半？”说话的是村松友视的死忠支持者山下编辑。 他把脖子伸得很长，就差直接贴到佐田编辑的工位办公桌上了。 佐田编辑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忘记我的外号了？这怎么可能听错？准确说是首发日销量约2万4千册，第二天就掉到1万1千册了，听说今天乐观估计，总销量也超不过1万册。” “嘶——难怪村松主编今天请假了！这看来是真出大事了啊。”山下编辑又开始推测起村松友视的请假理由。 见难得脚踩一次高跟鞋的斋藤玲奈拎包走来，两人的说话声立即小了。 他们害怕打扰到斋藤玲奈。 毕竟这几天各种报纸都在有意无意攻击着刚小火了一把的北川秀。 原以为《且听风吟》的成功会让讲谈社又多出一个“大岛光”来，但看样子内外都有人不希望发生这种事，竟然明目张胆给北川秀使绊子。 先是原定的连载企划被取消，然后是出版企划重要程度莫名提高了一个等级，接着是各种文学评论家的唱衰和质疑。 今天最新的《读卖新闻》日刊上，石原慎太郎成为第一个实名批评北川秀的“文豪”。 身为北川秀的责任编辑，斋藤玲奈一定焦头烂额了。 “说起来，你买了上一期的《群像》没？”佐田编辑见斋藤玲奈走远了，这才又小声凑到山下编辑身边。 山下编辑愣了下：“我买它干嘛？公司不是每一期都会送一本给员工吗？” “你不知道吗？”佐田编辑惊讶看他。 山下编辑更加迷糊了：“知道什么？” “虽然上一期《群像》累计卖了99.6万册，但还是有很多人错过了它。我前几天去涩谷的书城夜市，发现上期的《群像》被炒到3000円一本了。” “疯了吗？850円能买到一本全新的，这种旧书的话，估计500円都没人要吧。你现在说价格还翻了好几倍？”山下编辑忍不住叫出了声。 顿时又有几名编辑闻声加入到了讨论中。 “这个是真的！大家都知道吧，公司发我的《群像》都会寄给我在足立区的岳父。他前天打电话和我妻子说，那本《群像》有人登门以3200円的价格收走了，问我还能不能从公司弄点存货。” “这究竟是为什么？” “笨啊你，忘了上期《群像》里有什么了吗？”佐田编辑说着忍不住看向那边安然工作的斋藤玲奈。 一群凑在一起的编辑齐声说道：“《且听风吟》！” 要是北川秀在这儿，一定会感慨这画面实在太“日剧”了，几乎每一部日本职场电视剧里都有类似的桥段。 而身为电视剧主人公之一的斋藤玲奈，此时正在为《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的事发愁。 《群像》上个月总销量99.6万册，再上个月是49.8万册，销量提升了差不多100%。 现在新一期发售快三天了，按佐田编辑听到的数据，一共才卖出去4万多册，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期的总销量不会超过60万册。 也就是说，没了北川秀，即便大岛光出马，也难以挽回《群像》销量逐月下跌的颓势。 这听起来是好事，说明大岛光新作的质量堪忧，而且之前销量暴涨的核心原因就是《且听风吟》。 但这也意味着《且听风吟》面世后带来的热度已经彻底退散。 该死！ 要是能阻止安原副主编，让《1973年的弹子球》先连载，或者没压制《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的宣发，那热度就不会消退的这么厉害！ 现在持续下去，读者一定会对《群像》再度失望，连带着讲谈社看起来像圈钱而发售的《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会不会也因此大受影响？ 斋藤玲奈还真不敢保证。 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脸蛋的浮肿更厉害了。 还破天荒说了一句粗话。 虽然是在心里面，但也表明她现在急得不行了。 桌上还摆着那份《读卖新闻》日刊，石原慎太郎的那篇diss文章时间卡的恰到好处，今天过后，恐怕全日本都会知道芥川奖常驻评委对北川秀不满的事了吧。 可别小看了石原慎太郎这种“上流文豪”的影响力。 他的成名作《太阳的季节》已经累计销售快100万册，去年2月出版的精装文库本小说《老了才是人生》也卖出去近20万册。 也就是说，他起码有十几二十万的死忠读者，那些人如同星星围绕月亮般，死死紧跟他的脚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毫不怀疑。 污蔑和批评如涟漪般在纯文学界的水潭里缓缓散开，很快就可能化作惊涛骇浪，把小船上的北川秀和斋藤玲奈两人掀翻！ “如果是北川桑的话，他会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呢？”斋藤玲奈用手支起下巴，忽然灵机一动，这么想道。 很快，她的眼前就浮现出桥本雄大的身影。 那天下班，她照例去看寄来的信笺，无意中看见了北川秀的投稿，然后从桥本雄大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默默无名的小保安，高中毕业，生活潦倒，却怀揣着文学梦想。 面对绝不可能实现心中梦想的局面，他还是毅然主动迈出了那一步，先发制人！把稿子先投了出去，而不是考虑这个，考虑那个。 以及那天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事在人为不是吗？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该放弃。”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果断出击！ 斋藤玲奈眼前一亮，正好看到打着哈欠，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村松友视拖着身体来到办公区。 她猛地起身，双马尾微微荡起，然后飞快跑向村松友视。 “村松主编！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 第34章 最强有力的回击！ “是斋藤桑啊，来我办公室说吧。”村松友视看了斋藤玲奈一眼，看到她那不亚于自己，连浓妆都遮掩不住的黑眼圈时，忍不住苦笑了下。 看来她最近也在为北川老师出版《且听风吟》的事苦恼啊。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走进办公室，然后啪一声，刷一下，关了门，拉下了遮挡外部视线的竹木挂帘。 正在外面偷偷注视他们的安原显只好收回视线，重新把目光聚焦在桌上那份发行部刚送来的新一期《群像》销量统计表上。 时至今日，出版社的各项职能工作已经精细化到非常细致的地步，譬如数据统计这块，就有一个直辖于发行部的数据课专门负责管理。 而这个数据课里还分为数据分析组、数据收集组等细化的小组，分工明确的帮讲谈社处理数据这一块细分内容。 在庞大的公司里，部门壁垒问题都十分严重。 别以为销量统计表和编辑部息息相关，只要你问他们要一份，他们就会乖乖双手奉上。 实际情况是，即便村松友视出马，他也要不来安原显手里的这份详细报表。 因为要搞到这个东西，你得从发行部部长开始，一直往下，打通关系到专门负责这份报表的职员为止。 这都是安原显入职后，为了发展自身势力而埋下的一颗颗钉子，就和他力捧起来的大岛光一样，耗费了他无数的心血和金钱。 这么多沉没成本下去，他是不能接受事情失败这个结果的。 然而现实又给了他狠狠的一击。 最新一期的《群像》自15号发售以来，除了发售当天因大力宣传和大岛光新作的热度，销量达到了不错的2万4千余册，之后每天都在以腰斩的速度下降。 按照数据课的分析，以后的二十几天，日均销量达到1.5万册都有点难！ 这已经十分接近数据课对《群像》未来销量的估值。 他们认为《群像》未来销量会最终降低至每月30余万册，然后在这个数值附近上下浮动。 也就是说，没有《且听风吟》带来的那一波热销的话，日均销量1万册就是以后的正常情况。 而讲谈社花了血本宣传的大岛光新作，竟然对整体销量只能带来区区每月几千册的提升！ 亏他还特意把《1973年的弹子球》的创意和内容偷偷告诉了大岛光。 连模仿都做不到吗？ 白瞎了自己对他的期望和投资啊！ 安原显死死抓着钢笔，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份销量统计表还显示了东京各个地区的《群像》销量。 和上个月的那份销量统计表一对比，可以明显看出足立区、大田区、江户川区等地的销量下跌的非常严重。 而这些地区恰恰是《群像》原本就覆盖不到的销售区域。 五大纯文学杂志虽然都主做纯文学读物，但各有各的特点。 《群像》以时尚新颖的封面设计和偏向外国文学的审美风格著称，因此在东京的读者群体主要集中在千代田区、文京区等市中心区域，读者也以富人、中产阶级和学生居多。 足立区、大田区等郊区的读者普遍家庭情况一般，更喜欢内容贴近于他们生活，审美符合他们认知的《文艺》杂志（河出书房新社出版）。 上期《群像》破天荒卖出99.6万册，就是因为抓住了一大批这些东京郊区的新读者。 而这一期的《群像》重新回到原点，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人买《群像》，大概率就是为了看《且听风吟》！ 安原显的眼神越来越冷，看来得抽时间好好去找大岛光谈一谈，看有没有彻底按死北川秀的方法，决不能让他再复刻一次上一期《群像》热销的场面。 而在主编办公室内。 听完斋藤玲奈的建议，村松友视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中。 见他有些举棋不定，斋藤玲奈连忙补充道：“村松主编，北川老师的新出版企划是我们力排众议争取来的。虽然出版精装文库本不是我们的原意，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要文库本销量暴死，我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话是这么说...”村松友视眉头更皱了，斋藤玲奈说的没错，当初他答应北川秀去争取版权合同时，就已经做好被文化厅和公司高层两面夹击的准备，也有为销量背书的觉悟。 目前的情况确实越来越不容乐观，再拖下去，谁也无法保证《且听风吟》会不会受到《群像》销量下滑的影响。 可斋藤玲奈提出的这个建议还是太拼了。 万一失败了，那别说是她，自己也有卷铺盖走人的风险。 村松友视的想法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别在这个时候硬着头皮和安原显、大岛光血战。 可斋藤玲奈竟然没有丝毫退缩的想法！ 反而想正面和安原显以及大岛光打肉搏战！ 在几乎所有宣发资源都往大岛光《1973年东京往事》上倾斜，以及明确知道大岛光新作有借鉴北川秀的情况时，还要正面硬刚！ 这也太疯狂了。 “村松主编！您难道还没明白吗？安远副主编就是想把北川老师和我们彻底打落尘埃！他不仅想毁了北川老师这个新人作家，还想毁了我们的前途！” 斋藤玲奈漂亮的脸蛋因憋气而显得通红，小拳头死死攥紧，声音都在发抖，虽然她很不想在这种时刻用“我们”这样利益绑定的说辞来诱导村松友视做决定，可她别无选择了。 不能坐以待毙，要果断出击，有希望就不能放弃！ “村松主编，只有通过发行增刊提前刊登北川老师的《1973年的弹子球》，才可能挽回颓势。” 斋藤玲奈见他有点被说服了，立即趁热打铁道， “这本来就是《且听风吟》的正统续作，一定有不少读者会被吸引过来，而且发售在文库本之前，能替代之前被取消的许多宣发活动，给文库本的销售也带一波人气。” 村松友视的手慢慢举了起来。 他知道斋藤玲奈说的没错，没有比《1973年的弹子球》提前见刊更好的宣传方式了。 看着眼前年轻女编辑坚定的眼睛，以及那份熟悉而又陌生的冲劲，村松友视有点精神恍惚。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己做事变得畏畏缩缩，考虑问题不再以作者的利益为先，而是总将公司利益和自己的利益放在前头。 工作上再也没了激情和冲劲，人际关系处理上以圆滑和不得罪人为核心。 之前同意帮北川秀争取版权合同，其实也是怕放跑了这么一个潜力作家，黑锅被扣在自己头上，然后让一旁虎视眈眈的安原显找到机会撬动自己的地位。 方才的聊天中，村松友视得知斋藤玲奈失眠的原因是气愤大岛光剽窃北川秀的创意，以及对比下，更被北川秀的小说所折服，他内心的羞愧更深了。 因为发现这事后，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为北川秀被剽窃而感到气愤，而是感伤于编辑部的内斗，以及担心起自己招来的安原显真有取代自己的那一天。 “村松主编。”斋藤玲奈忽然站了起来，身体笔直，然后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猛地九十度鞠躬，一字一句说道，“拜托您了！请允许我再任性一次。为《1973年的弹子球》发行增刊吧！ 我...我愿意以我的职业生涯做担保，如果增刊销量不行，《且听风吟》的精装文库本也暴死，我...愿意为这些背书，揽下一切责任主动辞职！” “主编，发行增刊，也是我们对他们最强有力的回击啊！” 弯着腰，低着头的斋藤玲奈说话时身体微微颤抖着，在补充了最后一句话后，她仿佛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软了下来。 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在十分讲究年功序列制和职场上下级关系的日本，斋藤玲奈此番行为已经到了“越界”的边线。 要是两个半月前，还没认识北川秀时，她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干出这种事。 可想到过去这段时间的种种，想到看见《1973年东京往事》时心里的那股气，想到《读卖新闻》上一篇又一篇对北川秀毫无根据的诋毁文章，想到本该顺利出版的《且听风吟》，想到事情失败后自己的结局...... 她实在没忍住，不仅对村松友视提出了这么过分的请求，还耍了一次小心机，用话术把自己和他绑定在了利益的小船上。 “我...明白了。”村松友视看着还处于九十度鞠躬状态的斋藤玲奈，忽然心中一阵久违的感觉涌来，“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我还拒绝的话，岂不是和安原显一样了？” “村松主编！”斋藤玲奈起身，欣喜的看向他，感觉失去的力量又重新缓缓回来了，“您的意思是...” “我同意这个月发售增刊，你说的对。这也是我们对他们最强有力的回击！” 村松友视起身，竟是对着她也来了一次九十度鞠躬， “斋藤编辑，增刊的事我会立即去找高层申请，麻烦你今天下班就去找北川老师，让他出一份能提振销量的增刊序言吧！拜托了！” ------------ 第35章 蓄势待发 “呦吼！香喷喷、热腾腾的煎鱿鱼来了！两位请慢用呐！” 烧烤大将穿着干净却洗得有些发白的厨师服，双手高举餐盘，一如往常般热情的跑来。 “咦，大叔，我们好像只点了六份吧？”荷包刚鼓起来的北川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刚穿越来时过得太苦，现在总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觊觎自己口袋里那些小钱钱。 他记得就点了六份，怎么上了十份，难道是后世常见的餐厅骗局，故意上错菜，等你贪便宜吃掉了，再找你收钱的套路？ “另外四份是免费赠送给你们两位常客的。”烧烤大将笑着看向他们，“小情侣间要是总吵架可不行呐。” “还有你小子，你刚才的眼神是觉得我要坑你钱吧！你这家伙！” 北川秀见他有过来收走餐盘的趋势，连忙拿起煎鱿鱼就往嘴里塞，顺便含糊不清的说道：“大叔，都说啦，我们不似情侣...” “我们没吵架呢。”斋藤玲奈也笑着回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下班后和北川秀来这儿吃烧烤喝酒，总有种舒畅感和放松感。 以前还没被公司同事孤立时，她也经常参加大家下班后的聚餐，可气氛从没这么舒服过。 “所以北川桑，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偷偷提供几份以前的增刊序言给你做参考。” 斋藤玲奈也拿起一串煎鱿鱼吃了起来。 味道确实不错！ 难怪北川桑这么爱吃。 “已经到了不得不发行增刊的地步了吗？”北川秀咬着煎鱿鱼，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杂志增刊是指在原有杂志基础上，再投放一些专题或者内容的补充期刊，通常会在定期杂志的发行周期中加入。 在隔壁，增刊与正刊相比，虽然其同为出版社出售的期刊，但在质量上一般远远不如正刊。 因此增刊在很多地方不受待见，销量很差。 但在日本，情况恰恰相反。 杂志报纸的增刊一般用来出版专辑、合集或纪念特刊，具有非凡意义和收藏价值，不轻易对外发售。 尤其是具有连载性质的增刊，基本都是为了给最好的作家腾出版面，是单独为他开辟出的连载版块，可以说是最顶级的待遇了。 他倒是没想过这么快就能在《群像》的增刊上连载小说，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嘛。 因为自己对《且听风吟》和村上大神的极度自信，即便最近舆论越来越差，甚至石原慎太郎这右翼作家头子都亲自下场diss自己，北川秀也没慌。 他秉持着自己的一贯思维，黑红也是红，石原慎太郎换到后世，起码也是个粉丝百万级的顶流，而北川秀撑死了就是个粉丝几万的小鲜肉，能被他diss，说不好还提高了一波知名度呢。 但这几天他回头一想，倒也能理解斋藤玲奈和村松友视的坐立不安，他们没有上帝视角，就好像斋藤玲奈第一次看《且听风吟》，即便认可它是篇优秀的小说，也不敢讲它能获奖，甚至提振《群像》的销量。 身上被垒的筹码越来越多，他们想反击一下来挽回局面也是正常。 “是...至少目前而言，我认为得这样做才行了。”斋藤玲奈起身对他九十度鞠躬，满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北川桑，我应该提前和你商量才是，今天真是头脑一热就...” 安原显本来就有捧杀北川秀的想法，《且听风吟》强行发售精装文库本就是这个用意。 现在她还补上临门一脚，让《1973年的弹子球》在增刊上发表。 在她眼里，从北川秀的角度看，就像是助纣为虐一般。 “为什么又要道歉？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啊。”北川秀连忙把她按回去，因为烧烤大将的眼神都不对了，天知道他又误会了什么。 这样下去，恐怕以后都不能再来这儿吃煎鱿鱼了。 “啊...我看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以为你和村松主编一样，希望避开他们的锋芒。”斋藤玲奈又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 “哦，确实最近心情不太好，但那是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和斋藤桑以及这件事无关，请放心。”北川秀拿起一旁放着的最新一期《群像》，“对于增刊这件事，我很赞同。” 他心情差的原因，一是自己的小娇妻被坏女人拐走了，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家； 一是最近去看了些濒临倒闭的咖啡馆酒吧，发现就算快完蛋了，自己也基本买不起； 一是看到那篇《1973年东京往事》，心情有点复杂。 因为莫名其妙和大岛光对上了，他特意去研究了下这位素未谋面的竞争对手。 个人履历上，对方才更像是文豪，从小崭露头角，高中时期就小有名气，然后1989年第一次投稿就摘得群像新人赏，并荣获当年的芥川奖，顺利出道。 此后的六年时间，从出道新人慢慢蜕变成畅销作家，文坛支柱。 简直完美的不行。 当然，他的作品北川秀抽空拜读了，读后有两个感觉。 第一，比市面上大部分屎一样的“粪作”好。 第二，有大量借鉴和化用外国文学名著的痕迹，基本确定是个高段位的搬运工加文抄公。 文抄公的文被文抄公给文抄了。 这滋味确实难以言说。 这些原因都不能对斋藤玲奈细说，因此在她眼里，自己大概是在为增刊的事生气。 “那就好，那刚才说的事？”斋藤玲奈又问道。 北川秀连忙回答道：“如果不麻烦的话，就请拿来让我参考一下吧。对于增刊序言和采访这些东西，我实在不太擅长。” “好的，那我明天就拿几份给你。”斋藤玲奈心定了许多，视线下移，看到那本最新的《群像》时，她又多了几分底气。 大岛光的新作就是不如北川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她敢以辞职为赌注让村松友视去说服高层，就是因为她深信只要《1973年的弹子球》见刊，谣言、诋毁都会不攻自破。 至于读者们究竟会不会买单精装文库本的《且听风吟》，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总之发增刊，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这也是她从北川秀身上学来的东西。 “对了，斋藤桑，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废弃，或者待出售的酒吧、咖啡馆之类的地方呀？”北川秀想了一阵增刊的事后，就暂时将它抛之脑后，又考虑起经营爵士乐咖啡馆的事。 如果能在梦子回来前把事情弄好，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的话，是不是那个丢失的“足球”就能找回来了呢？ “这个我并不清楚，但如果北川桑有需求，我可以在公司里帮你问问。”斋藤玲奈看他的表情和严肃的样子，以为他是在为新书找创意和思路，立即热情的回答道，“我也认识不少作家喜欢喝酒泡吧，还有经营咖啡馆的。” “啊，实在太感谢了，斋藤桑。”北川秀正为找店面感到苦恼呢。 他毕竟只是一个破产了的富二代，家里资源都没了，以前认识的人现在见他和见鬼一样，社交圈变得七零八落，还真没法找到不错的店面资源。 听斋藤玲奈一说，借助讲谈社的庞大人脉去搜寻，说不定有奇效呢。 “不客气，能为北川桑的新作提供一些帮助是我的荣幸。”斋藤玲奈笑着说道。 “新作？”北川秀看向她。 斋藤玲奈疑惑问道：“难道不是为了写新作找灵感吗？我知道很多作家喜欢在咖啡馆和酒吧等地方激发创作欲望，北川桑不是吗？” “啊，是啊，是啊。”北川秀觉得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之前都立了高产似母猪的人设，在她眼里自己像个写作狂也没什么不好的。 “真厉害，北川桑不愧是既有顶级天赋又足够努力的作家。”斋藤玲奈由衷的敬佩他，如果说《且听风吟》是天赋之作，那接踵而至的《1973年的弹子球》，就能同时看到他的天赋与努力。 正常作家，不花心思在写作上，哪里能高产又高质到这个地步？ 这也是斋藤玲奈屡次愿意为北川秀发声的原因。 纯文学是她心里美好的一片净土，不能被某些人玷污了。 “哪有哪有。”北川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未把自己真当成那种举世无双的文豪。 两人又喝了一阵，天色渐晚，因为还要去接妹妹们放学，斋藤玲奈先一步告辞了。 她前脚才走，烧烤大将后脚就过来了。 一支香烟递来。 其实日本没什么递烟文化，大家的边界感都挺足。 但在底层，譬如保安之间，蓝领工人群体中，这种行为还是挺常见的。 世界任何国家，底层都是一样的苦，一样的人生。 犹豫了下，北川秀点起了穿越后人生的第一支烟。 味道熟悉而苦涩。 “你们是文化相关行业的工作者吧？”趁着还没什么客人，烧烤大将吐出一个烟圈，就这么靠在暖帘下，思绪翻飞，对着他悠然说道，“真好啊，体面的工作，体面的人生，还有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 “其实我是一个保安。”北川秀笑着对他说。 烧烤大将愣了下，看向他：“先说一句，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但你其实是一名作家，她是你的编辑兼女友对吧？” “真不是我女友。”北川秀摊手。 烧烤大将哈哈一笑：“那就把她变成你的女友呗，臭小子。她看你的眼睛明明闪闪发光，我是不会看错的。混蛋，不要以为我是烧烤大将，就不懂你们文化人的心思呐！” “真...”北川秀笑了笑，还是不解释了吧。 烧烤大将一屁股坐下，又点起了一支烟：“说实话，不管是谁，她愿意总是陪你来吃这些路边摊，绝对是一个值得珍惜的好女孩。泡沫经济破裂后，那些曾经被捧上天的女人们现在大多还活在梦境里呢，难得有一个正常的...” 他开始絮絮叨叨说着，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 北川秀能从这个名叫山田铁男的烧烤大将身上感受到泡沫破裂后普通民众身上背负的痛苦，那绝望而漫长的痛苦人生。 这大概是这个社会所有底层人的常态吧。 “...你啊，别看我天天干这个，我其实也很爱看书的。《群像》对吧，我就一直在买，书籍确实是慰藉人心灵最好的东西啊...喂，小子，你写的书叫什么？” 山田铁男结束了自己的自言自语。 北川秀看了眼小推车后隐隐可见的一叠《群像》，又看了看他，回味着他所说的话，忽然知道该怎么去写增刊序言了。 他拿起桌上那本《群像》，笑着回答道：“说出来你又不信，我写的小说就刊登在上一期呢。” “呦呵，竟然还是出道作家？”山田铁男确实不太信。 他知道讲谈社是全日本最大的出版社，《群像》更是五大纯文学杂志之一，能在上面刊登小说的作家，非富即贵，还会和自己的编辑一起来小推车吃东西？ “是呢，刚出道不久。”北川秀郑重点头。 “那真好，再给你来三份烤鱿鱼，权当是给你的小小祝福吧，希望未来你能成为大作家。”山田铁男起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到那时，得把我写进你的书里！” ------------ 第36章 双管齐下，震撼来袭 提着没吃完的煎鱿鱼回到家中，北川秀才换好室内鞋，皮特就“嗖”的一下蹿进了他的怀里，不停用肥屁股和脑袋蹭着他的衣服。 “喂喂喂，你可是一只公猫啊！”北川秀连忙把手里的煎鱿鱼高高举起，免得宵夜被皮特给糟蹋了。 安抚了一阵疑似发情的皮特后，他来到书桌前坐下，顺手打开了电脑，开始拨号上网。 在一阵类似撕裂布条的杂音后，电脑终于通过“猫”（调制解调器英文名modem，谐音猫）连上了网络。 95年的日本，网络相比隔壁稍微发达一些，网速套餐有“28.8kb”、“33.6kb”、“56kb”三档可供选择，北川秀选了第二档，电话费加上网费一起，每小时费用约7800円，贵得要死。 但北川秀觉得这钱花的还挺值当。 互联网初兴的时代，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网民来自社会精英阶层，而且已经通过电子邮箱和兴趣论坛形成了小圈子，经常会在里面分享一些个人见闻和社会感观。 因为互联网的隐匿性，许多大佬披上马甲就能畅所欲言，而这个时代不存在什么网警，你就是在论坛里怒喷现任首相村山富市都没人管，自由的氛围让一些大佬瞬间放飞自我。 因此能在论坛上看到好多有质量有意思的帖子。 北川秀点开了桌面上的门户网站“奇物网”，很熟练的进入了其中流量最大的奇物论坛。 海量的信息映入眼帘，他点击了下个人主页，发现自己以“我只想赚钱”为昵称发表的那个帖子依旧没人回复。 帖子内容是求助寻找东京地区有意出售或转让的酒吧和咖啡馆。 北川秀发了几个“顶帖”留言后，失望的关掉了自己的帖子，然后继续在论坛上闲逛。 和前几天一样，帖子主要集中于两块内容，一是个人分享向的所见所闻，一开始大多是旅游、日常等，现在已经隐隐有向金融、政治、文化等方面靠的趋势。 一是抨击现阶段日本政府的无能，以及对社会现状的哀叹和担忧。 大概是互联网刚兴起不久，这些初生代网民还没有学会吹水，不少帖子能明显看出楼主的职业和大致身份。 通过这些帖子，北川秀倒是看到了一个和现实生活所见有许多不同的日本。 譬如东京很多年都以“垃圾分类”和“市容简洁”而自豪，但有一个帖子里就疯狂吐槽不少市民懒得垃圾分类，总是偷偷在深夜或者拂晓把一袋袋垃圾丢弃在公园，素质极差！ 有帖子专门记录了现在日本中产阶级和底层的生活情况，可以看出，实际情况可比电视上报道的要惨得多。 有帖子的楼主自称自杀专线电话员，吐槽说自杀率还在持续攀升，政府却说已经控制住等等。 今晚看到烧烤大将山田铁男一边过着艰辛日子，一边每期不落的看《群像》慰藉心灵时，北川秀颇有感触，知道自己新小说增刊的序言该怎么写了。 原本序言这玩意儿都是请名人名家来帮忙鼓吹一下小说，因为套路太一致，很多时候读者都是干脆翻过去，一个字都懒得去看。 反正这么多年书看下来，北川秀基本都是跳过序言。 在他看来，一本杂志的最前面几页简直就是“黄金广告位”，不好好抓住它的商业价值，却用来给那些只会说大话的老头老太写点莫名其妙的序言。 实在太浪费了！ 既然事情落在自己头上，又和自己的小说息息相关，北川秀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关网省钱，打开文档，简单酝酿了一番后，他便开始打字。 “我为什么要写这篇小说？” “自泡沫时代起，日本完成了从工业社会向消费社会的转变，迎来了经济鼎盛期。但没人觉察到的这是一个对个体自我具有更大的控制性、侵害性的时代。 随后泡沫破裂了，我们普通人成为了最大的受害者，宛如游荡的幽灵般，在人世间寻找着自己的归途...” 北川秀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感觉这种老式键盘在自己快速的敲打下都要冒烟了。 他深知《青春三部曲》的主要受众是底层民众、迷茫的上班族、学生，以及家道中落的中产阶级。 因此要博得他们的好感和共鸣，就得接地气，不能像其他作家，譬如大岛光那样，站在一个遥不可及的位置，为赋新词强说愁般，用繁琐沉闷的文字来抨击这个社会。 抨击批评有用的话，首相官邸的那批人和掌握经济的财团早就完蛋了！ 所以他要延续村上春树的风格，用孤独的青春恋爱故事来反映这些读者的人生，在“寻找”的主题中为他们找到自我救赎的意义。 北川秀前世就专门研究日本文学，自己也看了不少，亲手写可能无法达到什么高度，但以读者身份去代入，能轻松感知到那些受众们的想法和需求。 洋洋洒洒写了近3000字，他这才满意的停下手指，然后盯着分辨率不是很高的屏幕又修修改改，争取明天就交给斋藤玲奈，让增刊快点发售。 改完增刊序言后，满意的点击了下保存。 北川秀扫了眼新买的座钟，才晚上10点，便又点开《寻羊冒险记》，笔耕不止，继续为了自己的稿费辛勤劳作。 文抄公和那些作家不同，又不会真的卡文什么的，他可没兴趣一边抄书一边哀古伤今，犯什么文青病，能尽快赚到手的钱不赚，那不是有病？ ...... 5月20日下午。 在沉寂了一个上午和一个中午后，丸善·丸之内书店彻底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读者给挤爆了。 不久前有小道消息称讲谈社要给《且听风吟》出版精装文库本，一时间各种舆论声四起，有期待有质疑有讽刺。 在石原慎太郎这位老牌“文豪”亲自下场diss后，风潮已经渐渐往不利于北川秀的方向而去。 也是这个时间点，讲谈社台柱级作家大岛光强势归来，一篇毁誉参半的《1973年东京往事》把文学界流量吸了个精光。 就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讲谈社会对北川秀采取保护性措施，让他在这种旋涡里悄然隐匿，等风头过去再露面。 不料讲谈社又玩了一波大的。 几天前《群像》编辑部突然对外宣告，要在《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发售的20号当天，为1995年5月号的《群像》增刊。 增刊内容是北川秀的新作《1973年的弹子球》，且该作已经被确认，是《且听风吟》的正统续作，整个系列被命名为《青春三部曲》。 这系列名听起来像是大众文学市场上的三流言情小说，实在很难让人把它和颇为严肃的纯文学联系在一起。 消息爆出后，明显能感觉到文学界内外人士都被讲谈社和北川秀震惊了一把。 不说他们逆潮流而上的行为，《且听风吟》四月份才获奖见刊，不到一个月，续作就安排上了？ 这北川秀到底是人还是码字机器？ 他难道不用构思，采风，寻找灵感的吗？ 因此宣告出来后，很多人愈发觉得讲谈社是在炒作和商业运作，并且觉得北川秀新小说名里也有“1973年”，就是为了蹭大岛光新作的热度。 1995年的讯息传播速度不快，这些东西先是在文学界内滚了一圈，缓缓落地到真正的广大读者身上时，已经是19号晚上和20号早晨了。 20号清晨，1995年5月号《群像》增刊和《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被一同摆上书架。 因为首次刊印只有1000册，只有东京市区的几家大书店，以及和讲谈社有密切合作的部分书市、书城才能看到《且听风吟》实体书。 而在东京最大，最豪华，客流量也最多的丸善·丸之内书店的头台位置，则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奇景。 1995年5月号《群像》、同期《群像》增刊和《且听风吟》被摆在了一起，同时销售。 上午和中午，来书店的客流量还挺正常，大部分读者的目光聚焦在《新潮》、《文学界》这两本纯文学杂志上。 原本同为五大纯文学杂志，但随着今年的几番变动，《新潮》成了当之无愧的销量冠军，《文学界》紧随其后，两者除了上个月的销量外，基本实现了远超其他三大杂志的目标。 而上个月狂暴销售了99.6万册的《群像》这个月原形毕露，销量已经快和万年垫底的《文艺》持平。 店长甚至开始要求在之后尽量少进货《群像》了。 大概是中午吃过饭，午休时间后，来丸善·丸之内书店的读者越来越多。 随后没到一个小时，就成了现在这个情况。 “喂喂喂，别挤我啊！店员桑，快给我来一份《群像》增刊，《且听风吟》要两本！” “混蛋！你不会是书贩子和黑市书店的商人吧？为什么一个人要买10本《且听风吟》？” “啊，精装文库本定价居然是5500円，好贵啊，实在买不起，对不起了，北川老师，我就多买几本增刊支持您吧！” 一堆又一堆的读者涌来，毫无疑问，他们的目标都是北川秀的新作，以及刚摆上货架的《且听风吟》。 忙碌的店员和店长还没看过增刊，实在搞不懂为何这些人忽然像疯了一般，恨不得把《群像》增刊一扫而空！ 不管如何，能有这样的畅销杂志，对书店都是好事。 目睹此情此景，精明的店长立即在拥挤中走向店员，然后低声道：“石田桑，一会儿把5月号《群像》从头台撤离，然后多摆上一本《群像》增刊，明白了吗？” ------------ 第37章 东京纸贵 不到三天的时间，北川秀在1995年5月号《群像》增刊上连载的《1973年的弹子球》就让日本见识了下，什么叫东京纸贵。 图书馆、书店、大学、街头巷尾等等地方，只要是纯文学的读者，基本都在谈论着这篇目前仅连载了序章和前五章的“异类”小说。 尤其是小说名和大岛光的新作小小撞了车，又是一前一后发表的，让人忍不住就把它们放到一起对比了起来。 这一对比，即便是对纯文学没那么深入了解的读者们，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两篇小说的开头类似，谈不上谁抄袭谁，因为从《1973年的弹子球》后面的五章看，根本就是两本截然不同的小说。 只是两者表露出的感觉很相像，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让人心生疑虑。 因为是前阵子大火的《且听风吟》的正统续作，所以增刊一发售，就吸引了不少《且听风吟》的忠实拥簇者，算上序言，足足一万八千多字的内容也足够他们进行各种猜测和讨论。 不得不说，北川秀从增刊序言就已经拉起了读者们对小说后续的期待。 他大概是第一个“胆大妄为”到才发表过一篇小说，就在连载的第二篇小说上自己为自己写序言，还“大言不惭”的抨击着当下社会和政府的作家。 从《且听风吟》见刊以来，就有不少人在猜测北川秀这个横空出世的新人作家的真实身份。 评论界主流群体认为他是讲谈社某位大佬的子嗣。 因为《且听风吟》里详细说过“鼠”是一个富二代，而“鼠”和“我”是同一人这事已经被诸多纯文学爱好者剖析和论证过。 而且获得群像新人赏后，北川秀依旧神神秘秘，发表的获奖感言也是含糊其辞，完全不对自己的生活有任何透露。 这让评论界更加笃定，他不敢爆出真实身份，是因为一旦说开了，他和讲谈社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解释不清了。 然而这次，在增刊序言里，北川秀明明白白的说了，自己是一名保安工作者，就是广大的底层民众之一。 这篇小说的书写初衷也是为了让和他有一样境遇的普通人能在跟随“我”和“鼠”寻找弹子球机的旅途中，找到自己心灵的归宿，人生的救赎。 前五章读完，连相对迟钝的读者们也意识到了，这是一种全新风格的纯文学，是市面上未曾见过，充斥着浓郁“北川风格”的奇妙小说。 也是当下日本文坛唯一用青春恋爱故事来阐述孤独、迷茫和救赎等沉重主题的小说！ 就这样，在这个互联网还不是十分发达的时代，靠着读者们自发的口口相传下，《1973年的弹子球》竟然慢慢从东京地区往周边城市开始辐射。 “毋庸置疑，他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小说流派，而且开创了国内纯文学作品以‘追寻’为主题来创作的先河！我想用不了多久时间，这样的‘追寻流’小说就会风靡全日本！” 文艺春秋出版社旗下，《文学界》编辑部的例行会议上，东浩主编用手狠狠敲打着面前的白板，然后抓起桌上已经皱巴巴的5月号《群像》增刊，对着底下的编辑们怒吼道， “早在他发表《且听风吟》时，我就说过了吧！那种以青春恋爱为表皮书写的小说，更容易讨读者欢心，一定会有大量跟风之作！” “所以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东浩主编用力攥紧《群像》，力气大到快要将其撕裂，“明明我都这么说了！你们竟然没有一个，没有一个人去让手下的作者写类似的小说！” “你们难道忘记了自己是天皇手下狼性士兵的传承者了吗？纯文学界就和战场一样。我们的目标是攻城略地，杀光敌人，抢走他们的女人、孩子、金钱等等！”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底下的编辑们也是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文艺春秋出版社的创始人是菊池宽，日本顶级文豪，被誉为“日本文坛太上皇”，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右翼军国分子。 因此《文学界》的总体政治立场极右，和右翼作家石原慎太郎等人关系密切。 《文学界》编辑部还保持着当初战前日本的不少陋习，主编东浩太也是一个极端右翼分子，总想以军国思想来管理和统治旗下的编辑和作家。 如果北川秀在场，大概会觉得这鬼地方比后世那些搞传销的“狼性文化”公司还恶心。 东浩太一下又一下敲击着白板。 “这...也没有那么夸张吧...”下面有编辑嘟囔了一句。 然后那本《群像》宛如手榴弹般，狠狠砸在他的脑门上，发出了爆裂般的响声。 “啪！” “泽川，给我滚出去！《文学界》不需要你这种蠢货！”东浩太冲他怒吼道。 泽川编辑吓得畏畏缩缩，但还是起身站直，拼尽全力高声喊道：“是！” 随后灰溜溜的跑出了会议室。 气氛更压抑了。 “评论界那些只会拿钱做事的评论家们脑子坏了，难道你们的脑子也跟着坏掉了吗？这还看不出吗？未来，必将有一个流派崛起，它不会是什么后现代、新感觉这样的名字，而是简单粗暴，被冠以作者名字的‘北川秀派’！” 东浩太喘着粗气，双眼通红，低吼道， “讲谈社让一个纯白纸作家入围拿奖，然后突然给他的书出精装文库本，用增刊来发表新作，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我有大学同期在讲谈社工作，据说原本只是出普通单行本，但不知为何，企划取消了，还临时搞了增刊。”有编辑举手说道。 东浩太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还不明白吗？这小说，这作者，大概率是真的横空出世的。而企划取消，莫名其妙搞了增刊，宣传又很不到位...这些明显就是讲谈社内部出现了两极分化，一批人想靠大岛光的热度掩盖北川秀，一批人却在努力为北川秀开辟道路。” 一群编辑恍然：“也就是说，讲谈社内讧了？” “蠢货！现在才发现吗？所以明白了吗？如果不明白之后要做什么的话，就给我去买十本《群像》增刊，十本《且听风吟》放在家里天天对着看！” “吃饭时看，睡觉时看，和你们老婆do的时候也给我好好看！看明白我们要做什么！” “今年的《新潮》显然是历年最弱，这是我们唯一赶超它，登顶纯文学出版界顶端的机会！我们要做的事情，还不明白吗？” “明白了！” 就在文艺春秋出版社内部为北川秀新老作品争论不休时，刚回到京都某剧组的大岛光坐不住了。 他连夜坐火车从京都赶回东京，没有休息，直接打了昂贵的出租车马不停蹄赶到自己位于文京区的别墅。 此时，安原显阴沉着脸坐在他家沙发上：“你还可以再慢一点。是睡女明星把你睡得脑子都不清楚了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还在找人想办法睡那个叫田村由香里的女歌手？！” “安原主编...”又矮又胖的大岛光摇晃着啤酒肚，舔着笑脸为安原显倒了杯洋酒，“您先消消气，我这不是以最快速度赶回来了吗？” “知道我在你的别墅里听到了什么吗？”安原显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连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都在议论那本《1973年的弹子球》，说什么‘真是说到了我们底层人的心坎里啊’！” “不至于吧？”大岛光耸了耸肩，有点难以置信。 前段时间他正在监制一部由富士电视台出品，改编自自己所写小说的电视剧。 然后突然接到安原显的电话，火急火燎赶回来后，在他的授意下写了《1973年东京往事》。 其实他根本没把北川秀当回事，当初北川秀莫名其妙获奖时，他还公开diss了一句，觉得群像新人赏的逼格掉了，让自己也受到了影响。 《且听风吟》也没看。 他现在是文坛最有名的“中流社会”作家之一，登门拜访求他的人络绎不绝，哪有心思去关注新人作家的处女作？ 安原显那天气鼓鼓找他发书，言下之意是休息了半年，大岛光也该继续帮他做事了。 之后就把北川秀《1973年的弹子球》的序章和创意简单说了下。 大岛光那会儿正处于灵感枯竭期，找不到合适的外国文学“翻译”，听完后觉得还不错，就顺手拿来用了。 发书后，他就继续把目光放在怎么潜规则成功那个誓死不从的田村由香里上了。 没想到才几天功夫，事情好像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不至于？”安原显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猛地抓起一本《群像》增刊往他那里一扔，用低吼般的声音嘶哑的说道， “现在大家都在看着你们两个的小说，在进行对比。你忘记了你是怎么出名的吗？” 大岛光真正的成名作，就是靠踩着前辈的尸体上位的。 被人拿出来和北川秀相提并论，让大岛光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他不解的拿起那本《群像》。 “总之，如果在连载期间让他继续顺风顺水的话，你该明白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吧？” 安原显缓缓起身，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附耳低声说道， “大岛，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帮你得到的，别忘了你是怎么出名的。这些日子别再让我听到你去找什么女明星女歌星，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写书！” “你明白的吧，要是你的书彻彻底底落败了...” 安原显没再多说什么，他现在心情糟糕透了。 在他决定让大岛光模仿北川秀的开篇和创意，又故意捧杀北川秀，并帮助文化厅处处阻挠他时，他就已经彻底站在了北川秀的对立面上。 而现在，事情越来越朝着对他不利的方向而去，他可不想和手下的台柱级作家成为小丑。 也许应该再拜访一次石原慎太郎，得靠这些老前辈们来力挽狂澜。 ------------ 第38章 你确定销量统计没有出错？ 东京，港区，麻布十番，某豪宅。 石原慎太郎坐在沙发上，又把才看完不久的《群像》增刊翻了一遍，冒着氤氲热气的咖啡杯旁还放着本打开的《且听风吟》。 他揉了揉额头，自己的脸上已经三天没露出笑容了。 5月20日那天，《群像》增刊和《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同时发售，他们这些准备看好戏的“文豪”们自然也人人入手了一份，想看看讲谈社和北川秀会拉一坨多大的粑粑出来。 然后当天下午4点不到，石原慎太郎就从日本文学学会那里得到了一条惊人的内幕消息。 首次刊印一共1000册的《且听风吟》在下午3点前就售罄了！ 而且后面加印的那些似乎都卖完了！ 这可是一本就要5500円的精装文库本啊！ 里面小说的篇幅不过4万6千字，其他都是一些诸如作家访谈、后日谈随笔之类的玩意儿。 且作者北川秀是第一次写书，第一次发表，第一次出版的“下流社会”下流作家，完全没有名气积累。 他搞不懂那些抢购《且听风吟》的读者都是什么人？ 在如今一份售价100円的《读卖新闻》都被人喊贵，杂志和实体书销量逐月下滑的年代，售价5500円，且已经在杂志上连载过，只有收藏价值的小说，竟然会有人抢着买？ 石原慎太郎是坏，但不蠢，收到消息后，立即认真阅读起北川秀的这两篇小说。 其实包括他在内，大部分文学界的“中流”、“上流”作家基本都没怎么看北川秀的书。 群像新人赏确实名气大，但每年一个，几十年来，积累的新人王也数不胜数，谁会一个个盯着去关注啊？ 除非他又拿到了今年的芥川奖，那才可能被文坛的顶层圈子留意到。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二连三的反常情况促使他们这批人不得不静下心来看看北川秀的大作。 这一看，石原慎太郎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丝悔意。 是的，他后悔了。 那日应邀去“樱草间”居酒屋为安原显说话，他完全没想过真会有一个下流作家能写出足以打破游戏规则的小说！ 虽说他们这批上流作家的共识是要好好教育妄图“下克上”打破规则的新人，无论他多么优秀。 但对方真的优秀到一定地步时，有些东西也不是不能商量。 即便打压他，也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 圈子里这么多人，总有人愿意当出头鸟的。 石原慎太郎那天第一个表态，一方面是为了在当天所有人里立一个“文坛老大哥”的形象，文坛也是分各种流派的，哪个老大哥手下人多，攻击其他流派时，优势就会大。 譬如已故大佬菊池宽的“菊池派”，现在谁要是惹到他们的人，基本就不用在日本文坛混了。 另一方面，真正要打压北川秀的是文化厅，石原慎太郎想借机和官方高层关系更融洽些。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这个北川，还真有点本事。”石原慎太郎回味着两篇小说的内容，眉头紧锁，又回想了下大岛光不久前发的《1973年东京往事》。 过了片刻，他抿了口咖啡，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赢不了。大岛光的小说绝对比不过他！” 就在这时，身材丰腴诱人的年轻女仆摇着臀缓步走来，对着他鞠躬说道：“老爷，安原副主编又来找您了。” 这是第四次了。 自从《群像》增刊卖爆了以后，安原显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小怨妇般，三天两头来找他。 但石原慎太郎一次都没见他。 原本还想着看在他给的钱，以及讲谈社高层的份上见一见，现在看过北川秀的小说后，石原慎太郎心意已决。 “告诉他我出远门了，不要再来了。”石原慎太郎不耐的挥了挥手，“爱子，你把我的电话簿拿来，帮我找找讲谈社野间会长的私人号码。” ...... 同一时间，讲谈社本部，《群像》编辑部，某会议室。 刚开完临时紧急会议的村松友视推门而入，满面春风，这几天越来越浓的黑眼圈也消散了不少。 他一走进来，还在谈论《1973年的弹子球》后续连载问题的北川秀和斋藤玲奈立即停了下来，齐齐看向他。 村松友视感觉自己当了十几年编辑，还没这么紧张激动过。 他深呼吸好几次，才缓缓平复激动的心情，随后对着两人九十度鞠躬：“销量统计出来了！《且听风吟》首日刊印的1000册，以及后续加印的5万册在昨天晚上8点前就售罄了！ 辛苦你们了，北川老师，斋藤桑！” 斋藤玲奈听完，如释重负般笑了笑，随后才回过神来，惊异的问道：“您刚才说全部...售罄了？！您确定销量统计没有出错吧？” “我确定！因为保密问题，我没法拿到统计课的销量数据报表复印件。但这数据肯定是对的，我向统计课的财前课长核实过好多遍了。” 村松友视也松了口气，坐下来后开始大口喝茶，当目光扫到一旁依旧眉头紧蹙的北川秀时，他忍不住问道， “北川老师？” 北川秀从思考模式中退出，抬头看他：“怎么了，村松主编？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您...好像看起来不是很激动。”村松友视觉得这年轻人有点沉稳冷静的过分了，“这其实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嗯，确实很不错。至少比我预期的最差结果要好上许多...请问《群像》增刊的销量如何？” 北川秀心里是放松了一点的，5月20日那天，他也忍不住坐地铁在东京诸多书店转悠了好几圈，想看看增刊和精装文库本的销售情况。 虽说是抄了村上大神的成名作，但他也担心出点莫名其妙的状况，导致销量暴死呀。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又拿了一手王炸，他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听到这个数据后，他差不多放心了，但又有点小失望。 首日那1000册不必多说，要是这点东西都不能当天卖完，那和销量暴死也没太大区别。 关键是后面三天，随着口碑的上升和宣传的发酵，销量一定会有大幅度提升，基本能从这三天的销售情况看出它的潜力。 到昨晚八点正式售罄，差不多就是三天卖了5万册的水准，按照这个势头估计，一个月的销量大概在15-20万册，一年内是别想卖到100万册了。 现在可是实体书比较吃香的1995年，这会儿还没后世侵占了市场的大批量轻小说和电子书，推理小说也才刚刚萌芽。 即便实体书市场还是比不上隔壁的漫画市场，但差距并不大，质量足够好，名气足够大的作品，一年百万册销量还是有机会的。 看来北川秀一书封神的期望要落空了。 “增刊的话，首日销量2.5万册，最高日销4.6万册！四天总计销售约14.5万册！”说起这个，村松友视更开心了， “我还特意打听了5月号《群像》正刊的销量，只有11.2万册！明明它都卖了9天，而我们只销售了4天，销量却不如我们。” “这倒是个好消息，可惜没办法看到具体的销量统计报表。”北川秀对这个数据很满意。 4天销售约14.5万册，日均销售约3.6万册，虽然这么看，增刊的月销量基本无望突破百万册，但差距不会太大。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上个月买《群像》的那批人就是因为北川秀才买的《群像》。 这一期没有他的小说后，《群像》销量猛猛下滑，而出了增刊后，他们又回来了。 这也代表北川秀的读者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粉丝粘度，非常乐意为他的作品买单。 对于刚出道的作家来说，其实书的销量不是非常重要，能否留住读者的心，让他们成为你忠实的粉丝，这才是关键！ 可惜他看不到具体报表，否则就能分析下自己抓住的是哪些新读者了。 以此做对比，可以验证他的某些想法是否正确，如果未来要抓新读者，该换什么书抄也有迹可循。 北川秀一直把自己的目标定为能赚许多钱的畅销作家。 奖不奖，名不名的无所谓，来钱快就行了。 另一边，斋藤玲奈和村松友视从欣喜中慢慢平静下来，看到沉思数据的北川秀时，面面相觑了下。 怎么感觉眼前不是一名写了畅销书的作家，而是一个挖空心思想赚更多钱的资本家？ 北川老师还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啊。 “总之多亏了北川老师的作品，还有斋藤桑你的坚持，我们才能反败为胜！真的十分感谢你们！” 村松友视总算不用担心安原显会取代自己了。 大岛光和北川秀的无形擂台战，还有高层以及文化厅虎视眈眈的《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发售，这两件事现在的情况远超他的预期。 他作为那个在高层眼里死命保下北川秀，并疯了般为他争取资源的编辑，未来必将名利双收，此事也会在他的编辑生涯履历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跟着斋藤玲奈赌对了啊！ “您也辛苦了。”斋藤玲奈起身鞠躬回礼，然后笑着看向北川秀，“对了，北川老师，晚上再一起喝一杯吧？这次换个好地方，我请客！还有你之前拜托我的事...” “唔...那就麻烦斋藤老师了。”北川秀对应酬无感，不过听到声音明显变小了的后半句话，顿时来了兴致。 自己的新窝这是有着落了？ ------------ 第39章 时不我待，新书也该筹备起来了！ 下午5点，斋藤玲奈难得准时下班一回，刚到时间就拎起包，踩上高跟鞋，一路小跑出了讲谈社本部大楼。 还没到公司大门，她就看见一身保安制服的北川秀在那里与桥本雄大闲聊着。 见斋藤玲奈走来，北川秀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北川桑，让你久等了，我们出发吧。”没在正式场合时，她喜欢称呼北川秀为北川桑，这样显得更亲切些。 而在公司内，她坚持称呼他为北川老师，给他足够的尊重。 这些分寸感她一直保持得非常好，这也是北川秀喜欢和她交际的原因之一。 女性特有的心思细腻和拿捏到位的边界感让北川秀很受用，他就想要这种十分合拍的女编辑。 毕竟是要长期接触的工作对象，如果是像安原显那种家伙，他会非常头疼。 “再见啊，北川桑！以后成了大作家后千万不能忘记我啊！”桥本雄大挥舞着手里的《群像》增刊，满面笑容。 以前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这样一名保安拿到群像新人赏200万円奖金的画面，现在终于在北川秀身上得以见证，他觉得这会是以后工作时最大的谈资之一。 北川秀笑着和他道别，然后和斋藤玲奈并肩往地铁站走去。 一路上不少讲谈社的员工投来好奇的视线，许多女员工被他的俊秀外表所惊艳，一副跃跃欲试又不敢过来的样子。 “还好现在手机没普及，不然被人偷拍照片就麻烦了。”北川秀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旧时代也有旧时代的好啊，他现在也算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在讲谈社内部更是家喻户晓。 换做前世，这些员工说不准就偷偷拍下他的照片和短视频发到平台上赚流量去了。 但在这个时代，他们甚至连跑上来要个签名都不敢，生怕惹恼了这颗文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手机？拍照？”斋藤玲奈一头雾水，“难道不是用相机吗？” “啊。我是觉得未来手机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北川秀连忙给自己打补丁，还好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不然就不好解释了。 他要收回刚才的看法，旧时代也有诸多不方便！ 稍不留神，身为未来穿越者的思想就收不住了。 可不能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是么？我倒是觉得很难。现在流行的PHS...哦就是一种简易移动电话，屏幕超级小，分辨率也很差，这样的东西很难用来拍照吧？” 斋藤玲奈高中时因出众的外貌曾被星探相中过，但签约前，对方事务所告知她得先拍三年的写真集，而且是那种比较露骨的写真。 那会儿她的父母健在，家庭条件优渥，她果断拒绝了。 但也因此对照相，相机这类东西颇有研究。 她怎么都不觉得手机能取代相机。 “谁知道呢。”北川秀说着刷了卡，先一步走进地铁站内。 斋藤玲奈紧随其后，把话题转移回了《1973年的弹子球》的连载问题上，今天北川秀一直坚持想在下期多连载几章。 因为这涉及到了排版，她没法独自决断，所以得先问清北川秀的想法，再去和发行部的同事沟通。 两人聊了一阵，见北川秀时常莫名陷入沉思，表情也有些严肃，斋藤玲奈便忍不住问道：“说起来，北川桑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下午在公司听村松友视说销量情况时，北川秀就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她个人其实是非常兴奋和开心的，这种成绩对一名刚出道的作家而言，无异王炸开局，连她这个责任编辑都跟着在公司内部水涨船高了。 这几天增刊和精装文库本的销量节节攀高后，以前几乎不拿正眼看她的那些老编辑们，明显对她友善了起来。 已经有人开始邀请她一起参加下班后的聚会，这说明那群老编辑准备吸纳她这个后起之秀进自己的核心圈子！ 这群人可都是掌握着《群像》各个版块的大佬啊。 进入《群像》快一年半了，斋藤玲奈还没分到过任何独立板块。 严格来说，只有得到了一块由自己负责的版块，她才算彻底在编辑部站稳脚跟。 而要做到这个的第一步，就是得加入老编辑们的圈子。 现在这一步终于让她看到曙光了！ 至于北川秀，他确实不怎么兴奋，归根结底还是钱的原因。 之前刚到手的363.5万円稿酬，扣了税，5月20日当天银行直接扣走了32万円，前几天花70万円买了台新电脑，又拿出了27万円准备把梦子的小金库重新填满，之后零零碎碎花了10万円，瞬间就只剩下一半了。 这些钱他还得预留一部分交下个月的房租、伙食费、贷款，再把自己和梦子弄的体面些，以及考虑买入一个酒吧或者咖啡馆，怎么算都不够用呐。 聊天时总是一副沉思表情，其实是他一直在计算有多少新稿酬能到手。 《1973年的弹子球》算上序言一共发了1万8千多字，虽说是在增刊上连载，但他签的新人短期合同里没有任何刊物销售提成，只能拿说好的干巴巴纯稿费。 一张稿纸6000円，增刊里他写的量约45张，合计27万円，加上讲谈社内部采访给的12万円采访费，5月份的12万円固定工资，也就51万円出头。 和普通白领比，那确实收入又高又轻松，但对现阶段的北川秀来说，还远远不够。 所以他今天一直在和斋藤玲奈商量下期增加发表章节数的事。 毕竟稿酬收入的结算会比版税快不少，能解他燃眉之急。 当然，收入的大头还是在版税上。 《且听风吟》如今销售了51000册，每本售价5500円，他拿6%的提成，数额应该十分惊人。 但这6%是指扣除了运营成本后实际利润的6%。 北川秀以前看过日本实体书版税收益相关的论文，一般来讲，出版社告知作家的实际利润约实际销售额的70%。 但这种精装文库本的成本更高，宣发资源也更优质，估计实际利润能达到销售额的50%就很不错了。 他很想尽快把钱搞到手，但这事催不了，也不能老是麻烦斋藤玲奈去做这些，现在听斋藤玲奈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他很配合的笑道：“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最近在为一些事情发愁，没法完全沉浸到喜悦中。” “原来如此。北川桑难道是在为新书构思发愁？”联想到他急着下期多连载一些章节，斋藤玲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会已经在研究第三部《寻羊冒险记》了吧？其实你可以适当休息一下的，听说太过频繁的创作会让作者的灵感过快枯竭。” 身为他的责任编辑，斋藤玲奈不得不时刻关注他的身心健康和写书状态。 她说的是快速创作容易导致灵感枯竭，其实是担心北川秀整天没日没夜，不是构思就是写书，可能会产生一些心理健康问题。 毕竟日本文坛盛行“自杀潮流”，据说每10名出道作家，就有3人死于自杀！ 她可不想某天去找北川秀时，看到他把自己高高吊了起来，变成一具没有生气的晴天娃娃。 北川秀最近确实也在为新书写什么而发愁，《寻羊冒险记》是《青春三部曲》的最终章，也是三部里唯一的长篇小说，总计14万6千字，以他的打字速度，估计下个月《群像》增刊发售前就能全部写完了。 《青春三部曲》作为出道作挺不错，能给他带来足够的金钱收入，还可以小赚一波名气。 但仅凭它，还是无法跻身进“中流”作家圈，更别提得到日本文坛的全面重视了。 北川秀不重视名气，也懒得理会那些奖项，但获了奖，出了名，能增加你出版书籍的销量，还有可能进行各种改编，甚至远销海外。 所以要是能拿点奖项，或者得到主流文学界的认可，他也不介意。 1995年正处于时代的变革期，往后每年，科技的进步就像坐了火箭般迅猛。 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与浪潮中，只安于现状，很容易被光速淘汰。 而且穿越人生只是想着还点债，过点小日子，也太憋屈了。 因此北川秀对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十分清晰。 时不我待，他得趁顺风时尽快出名赚钱，积累资本，尝试做时代级别的文豪，当一回历史洪流里的弄潮儿！ 所以下本新书必须得来波大的，不说举世无双，至少也得天神下凡，吊打现在日本文坛的大部分作品才行。 “斋藤桑你放心，我做事一向松弛有度，劳逸结合。”北川秀回以笑容，他也不会蠢到把小命都拼没了，该爽时还是要爽，该休闲时就得休闲一把！ 斋藤玲奈依旧有点不放心，但想了想，还是先点头赞同了他：“嗯，总之有什么难题就找我，我会陪在你身边，一边督促一边协助你写新书。” “谢谢你，斋藤桑。”北川秀笑着点头，有时候他真感觉斋藤玲奈和自己的“妈妈”一样，又是操心这个，又是操心那个。 不过她的细腻性格确实也帮了北川秀很多忙。 “不，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北川桑。”斋藤玲奈谦虚的回了一句。 两人你谢我，我谢你，循环了三四次后，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位于国分寺车站南口地下一楼的一间小酒吧。 北川秀没想到酒吧还能开在这种地方，颇感新奇，跟着斋藤玲奈走了过去。 在地下一楼偶尔能听到上面轰隆隆的汽车驶过声，有种梦回五六十年代防空洞的奇妙感觉。 小酒吧连招牌都没，门也紧闭着，完全不像是在营业的状态。 北川秀疑惑看她，斋藤玲奈看了眼手表，叹气道：“他应该还在附近的垃圾场捡垃圾，我们再等等吧。” “捡垃圾？”北川秀愣了下。 现在的酒吧老板都沦落到捡垃圾为生了吗？！ ------------ 第40章 底层民众的人生，比拦腰折断的房价还凄凉，新小说的灵感来了！ “呃...是的，因为种种缘由，严井桑不得不靠捡垃圾维持生计，他以前是我手下的作家，一个非常不错的人！” 斋藤玲奈叹了口气，和北川秀简单说了酒吧老板严井拓也的事。 严井拓也是地地道道的东京土著，家里从大正时期起就居住在最繁华富有的东京港区，相当于一直生活在隔壁首都二环以内的“天龙人”。 泡沫时代他家吃到了第一批房产红利，家境富裕到让他选择直接从短期大学退学，拿了一大笔钱和狐朋狗友们出来玩创业。 泡沫破裂后，这种以房地产起家的暴富家族成了经济危机的主要受害群体，手里握有大量房产的严井拓也瞬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现在他身上背有无数债务，只剩下这个原本用来糊口，但这几年早已严重入不敷出的小酒吧。 去年斋藤玲奈入职讲谈社，他是第一批投入她麾下的新人作家。 人很好，不来事，就是写作能力实在堪忧，蹉跎了一年，写了数百篇稿子，没有一篇能用，连群像新人赏入围资格都遥不可及。 听说他最近在盘算卖掉这间酒吧，斋藤玲奈就把北川秀介绍过来了。 “抱歉，北川桑！我觉得严井桑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他不应该过得那么痛苦。而你正好说想要一间酒吧，所以我就...” 见北川秀陷入了沉思，斋藤玲奈立即双十合十，九十度鞠躬致歉。 随着她身体弯曲，臀背部的曲线完全暴露在北川秀视野里，两条马尾辫恰到好处的覆在圆润的臀瓣上，惹人遐想。 北川秀连忙摇了摇头，驱除掉这些奇怪的想法，看来最近高强度的工作加没有小娇妻帮忙泄火，让自己有点敏感起来了。 不愧是年轻人强健有力的身体。 得想个办法稍微排解多余的精力。 “斋藤桑为什么要道歉？你难道是抱着让我花钱去接济严井老板的想法才带我来这儿的吗？”北川秀问道。 斋藤玲奈连忙摆手，认真的回答道：“当然不是！因为我以前经常来这儿喝酒，这间酒吧确实非常非常棒，而严井桑正好打算出售，所以我才介绍你一起来的！” “我绝没有那种想法！如果北川桑你不喜欢，我们可以现在就走。”觉得解释的不够，她又补充了一句。 北川秀笑了笑：“所以那就不需要给我道歉嘛，你又不是道德绑架我。 斋藤桑，我们是未来会长期合作的伙伴，是朋友，不用总是这么拘谨和生分的。” 他有感觉到随着自己的两篇小说大火，原先比较畅所欲言的斋藤玲奈开始对他变的有些拘束和过分在意他的看法。 既然决定和这位能力出众的女编辑长期合作，北川秀希望两人更像朋友一点。 而且他本身就不太喜欢日本职场的“道歉文化”，说是文化，其实只是个面子工程。 他们热爱道歉，显得自己彬彬有礼，其实内心傲得很，十分虚伪。 “嗯，我明白了。”斋藤玲奈有被他那句脱口而出的“朋友”感动到，重重点头说道。 两人闲聊之际，身穿破旧风衣的严井拓也正好拖着一个大蛇皮袋往这儿走来。 “斋藤老师！您怎么来的这么早？！” 看到门口的斋藤玲奈，他疲惫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的笑容，连忙加快速度，奈何蛇皮袋实在太沉了，他的速度依旧慢如蜗牛。 北川秀立即跑上去帮他。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了。”严井拓也不想弄脏北川秀干净的双手，本要拒绝，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瞬间顿住，“您...您该不会就是北川老师吧！” 今天斋藤玲奈说要来酒吧喝酒聊天，而且会带近期在文学界火透半边天的北川秀老师一起，他高兴得不得了，特意早几个小时回来。 此时附近没有第四个人，那眼前这个年轻，帅气程度堪比电视明星的男人就是北川秀了！ 和他想的北川老师完全不同！ “是我，叫我北川桑就行了，我可算不上什么老师。”北川秀没有理会他的阻拦，帮着一起拖动大蛇皮袋。 好家伙，是真够沉的！ “北川...北川老师！真的是你！”严井拓也脑袋晕乎乎的，他可是北川秀的超级死忠读者，即便经济拮据的不行，他还是入手了一本精装文库本《且听风吟》。 斋藤玲奈也小跑过来帮忙，三人合力把大蛇皮袋给抬进了酒吧内。 走进小酒吧，北川秀顿时眼前一亮。 原以为这种放在地下的小酒吧会走那种嬉皮士风格，但这儿的装潢简约漂亮，吧台旁放着好几排书架，里面有不少名人名作，墙上也挂着些西式油画，挺有格调。 一台老旧的唱片机放在正中间，角落里还有一架钢琴，不过已经积灰了，看来许久未用。 整体风格很“爵士”也很优雅，是他喜欢的类型。 “严井桑，这个放在这儿没事吗？”斋藤玲奈拍了拍手，看向地上的大蛇皮袋，“要帮你一起抬到里屋么？” “不用不用，里面就是一些旧书，放这我一会儿自己整理就好。两位老师请稍等下，我去弄点喝的吃的。”严井拓也说着便一溜烟儿跑进了吧台后的里屋。 “这里外面是酒吧大厅，里面有约二十平方的休息室，也有配套的卫生间和厨房，一应俱全，还挺方便的。”斋藤玲奈熟练的带他坐到了吧台前，看着那一排排的书架和酒柜，眼神飘忽，回忆起了过往，“其实之前我和手下的作家们就经常在这儿聚餐。” “那时我刚入职讲谈社，工资不高，多亏他们不遗余力的支持，才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刻。”斋藤玲奈用手指摩挲着吧台桌面，低声说道， “因为这里是严井桑的酒吧，收费会比外面低一些，我们就自己带着炒面炒饭过来聚餐，方便又经济，也能给他带来点收入。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段安逸且舒适的人生啊。” “那样的生活很不错呀。”北川秀看着这里的一切，能想象到当初初出茅庐的斋藤玲奈和一批手下的作家在这儿聚会，聊天，喝酒，那种舒心而安然的感觉肯定很棒。 “是...可惜文学这一条路太残酷，要是坚持了好几年都无法出道，不少人终究会选择放弃。”斋藤玲奈叹气道，“其实绝大部分新人都熬不到成功入围新人奖那天，能像北川桑这样第一次写小说就获奖，真的百年难遇！” “所以北川桑你平时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真的已经非常出色了！” 北川秀点了点头，这话他没法接。 斋藤玲奈大概是被他恐怖的手速吓坏了。 哪有人这么不要命的高质量产出小说呀，这得耗费多少脑细胞和精气神？ 她是真的怕自己专注于写小说而产生心理问题。 “两位老师，普通啤酒可以吗？要不我出门...” 严井拓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冰块和罐装啤酒。 他不好意思的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酒柜，好酒早就被他卖完了。 “普通啤酒就行。我就爱喝这种。”北川秀笑着打断他，让他也在吧台边坐下，然后随意拿起一罐打开，递给了斋藤玲奈，“斋藤桑，给。” “啊，谢...”斋藤玲奈接过啤酒，“阿里嘎多”才说出一半就顿住了，她最近有点摸清楚北川秀的脾气了。 北川秀和普通日本人完全不同，行事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和风格，且不喜欢说“私密马赛”和“阿里嘎多”。 他很接地气。 “你的，严井桑。”北川秀又递了一罐给严井拓也。 严井拓也连忙起身双手接过，然后鞠躬感谢道：“万分感谢，北川老师！我...抱歉，请原谅我，能见到您本人，我真的太激动了。” “严井桑是你的粉丝哦。”斋藤玲奈笑道。 “啊，那要给你签个名吗？”北川秀开玩笑道。 没想到严井拓也直接起立，兴奋的掏出那本一直攥在手里却不敢拿出来的《且听风吟》，恭敬地放到了他的面前：“真的可以吗？” 北川秀吓了一跳，但还是笑着拿起钢笔刷刷刷写了自己的大名。 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死忠读者见面（我妻梦子有点特殊，不算），也是首次切实感受到日本人对作家的狂热追捧和爱戴。 日本人对文豪是真的推崇和敬重啊。 连他签个名，严井拓也都要恭敬站好，然后鞠躬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真的太开心了...我觉得现在就算死掉也值了。”严井拓也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不至于不至于。”北川秀摆手道。 “对了，严井桑，这次带北川老师过来，是因为他有意向收购一家酒吧。”斋藤玲奈抿着啤酒，把话题转回了两人的来意上。 因为这个年代通讯设备很落后，花钱用电话讲不如当面说，所以此时严井拓也才知道北川秀是来询问酒吧出售价格的。 大概是存在着偶像滤镜，和严井拓也的商议很顺畅。 他甚至愿意打折出手给北川秀，但被北川秀一口拒绝了。 他看得出这个同为“团块世代”一员的同龄人已经到了穷困潦倒的边缘，北川秀绝对不会占这种人的便宜。 三人喝了一箩筐啤酒，吃了些寿司和天妇罗，就把最终价格给敲定了。 北川秀将以996万円的价格盘下这间酒吧。 临走前，看着把《且听风吟》捧在怀里，明明十分疲惫，却还是热情送他们离开的严井拓也，北川秀忽然感受到了当下日本社会最底层人的痛苦人生。 在回去的地铁上，看他又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斋藤玲奈担忧的问了句：“北川桑如果觉得这个价格太贵，我们可以再去找找别的。” “不，无论是价格还是酒吧，我都十分满意。”北川秀知道她又要多想了，连忙解释道，“只是看到严井桑的情况，想到一些事，心里不太痛快。” 今年三十五岁的严井拓也负债累累，找不到工作，只能靠每天从垃圾箱中搜集废旧杂志过活。 在整理完废旧杂志后，他以一本杂志5円的价格卖给回收站，赚取微薄利润。 捡书十小时，吃饭两分钟。 从早到晚，运气好的话一天大概能挣到2000円，月收入恰好是北川秀做保安的工资。 离婚后，严井拓也连自己读小学的女儿都见不到一面。 他其实非常渴望摆脱这种生活，为了找工作，随身携带着简历，却因为短期大学肄业的学历处处碰壁。 像他这样连维持最低生活质量的收入都做不到的劳动者，是当下日本底层民众里的大多数。 是政府故意忽视，装作看不到的大部分人。 即便如此，严井拓也还是在不断捡垃圾时抽空学习，希望能凑齐去夜大补习班的钱，通过提升学历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除了两人的颜值差距较大，以及北川秀没有孩子外，他的经历与原来的北川秀何其相似。 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过来，北川秀就算不上吊，也会是严井拓也这样的人生吧。 而严井拓也，就是千千万万，没有他这个文抄公能力的普通人的真实写照。 北川秀本身是个华人，对这个国家没任何感情，甚至隐隐感觉这失去的三十年多失去点更好。 但政府的无能，财阀的贪婪，不该落在那些努力只为了每天活得更好一些的普通人头上。 看到严井拓也的人生，想到痛苦的底层民众们，北川秀大概有了新书的想法。 备选的书不少，可以近期继续观察下再最终敲定。 说起来，今天听到那个报价时，北川秀吓了一跳，1000万円就能买下一间大概90平，位于多摩地区的地下小酒吧。 放到四年前，根本想都不敢想啊。 在日本楼市的历史长河中，泡沫破裂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1984年，日本全国平均土地价格为11万円/平米，而在1991年，东京的房子涨到了272万円/平米，市中心更是来到惊悚的1450万円/平米。 你没看错。 当时市中心的一平米比这个小酒吧现在的售价还高！ 即便多摩地区不在市区，但也是东京都市圈的一员，严井拓也这间小酒吧的价格现在只有11.1万円/平米...... 这能不逼死人吗？ 有钱才能过上更好，更体面的人生啊。 看着玻璃窗倒映出的众生相，北川秀心里不禁感慨道。 ------------ 第41章 我觉得他值5000万円（求追读，求收藏，拜托了！） 5月下旬，东京大学举办的五月学园祭即将迎来尾声，在最后这一周的收官阶段，各个校区不同学部的学生们使出浑身解数，给从社会各界涌来的客人们展示着自己的能耐。 没办法，在这个大学生就业率仅为50%的萧条国度，即便你毕业于东大这样的顶尖学府，也会面临失业的可能。 而因为东大五月学园祭的盛名，这段时间会有不少来自大企业的中高层人士前来参观。 因此原本是用来给学生们放松解压的学园祭，也成了各个社团和顶尖学子的能力展示舞台，他们希冀靠着这样的能力展示被大公司提前选中。 然而5月下旬本该属于东大学园祭的流量，却被近期文学界的一场连载大战尽数吸走。 自5月20日讲谈社发售了《群像》增刊和《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后，去年最畅销作家大岛光与今年群像新人赏得主北川秀这两位作家间的无硝烟战争就正式打响了。 经Oricon公信榜统计，连载有大岛光新作的1995年5月号《群像》正刊已经售出约23.7万册。 在经历了发售初期时的销量波动后，它最近的势头似乎很不错，销量开始回暖，日均销量更是节节攀高。 而连载有北川秀新作的5月号《群像》增刊则售出了恐怖的39.8万册！ 要知道这份增刊可是比正刊晚出售了整整5天！ 即便两者销售水平相当，以日均1万册的销量来算，正刊都应该比增刊多卖5万册才对。 可实际情况是，增刊比正刊多卖出去了16.1万册！ 且增刊内容只有北川秀的新作，而正刊里还有讲谈社其他有一定市场号召力的强力作家的连载作品。 换言之，北川秀这个新人作家正以一己之力挑战着以大岛光为首的一批讲谈社支柱级作家！ “胜负已分？新人北川秀の登胜之路已经势不可挡？” “年度畅销王or年度烂书王？大岛光新作为何彻底失去了号召力？” “北川秀流派或已成定局：论《青春三部曲》对当代社会以及年轻人的巨大影响！” 《群像》编辑部办公区，副主编办公室。 看着手里一堆又一堆不同报纸在对北川秀大肆鼓吹，安原显额头上的青筋越来越凸出。 从5月23日起，他接连登门拜访了包括石原慎太郎在内的数名文学界挚友，然而这些人都紧闭大门，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在预感到他和大岛光可能会成为北川秀登临最佳新人作家宝座的垫脚石后，以往他悉心经营的文学界圈子，那些了不得的人脉，一下子全没了。 唯一在这种时候还愿意和他接触的，就只剩下那批只要给钱就什么都愿意说的文学评论家们。 以及给钱就能帮你刊登各种不实新闻的中小型报纸。 安原显的桌边还有几份诸如《东部联合经济新闻》这类第一梯队末流的报纸，它们用极大的版块帮忙吹捧着大岛光的新作。 随便一看，通篇都是“年度畅销作家大岛光新作”、“经典值得一看”、“纯文学扛鼎作家的最新力作”等等夸张标题，新闻撰写者也多是新闻界有名有号的记者。 多亏这些人，不，应该说多亏他狠狠砸下去的500万円钱，《群像》正刊才能奇迹般在下滑至日销售只剩8700册时，忽然逆潮流而上，又大幅度提振了起来。 可这都是花钱烧出来的销量啊！ 安原显很清楚，只要他停止这些大力度的宣传，正刊销量便会迅速原形毕露。 其实如果只是正刊销量比不过增刊，即便输的难看些，他也有借口可说。 理由都帮大岛光想好了：同样连载于正刊的其他小说不够吸睛，甚至起了反作用，导致正刊的销量没法达到预期。 这话自然一听就是托词，但大岛光出道六年，为讲谈社赚了不知道多少钱，现在还有三部作品在改编电视剧、代表作《人间三十年》在重版，所有作品都已经陆续翻译并往海外发售了。 谁也不敢以一次失败的经历去否定这棵摇钱树。 让安原显头疼的是《且听风吟》实体书的销售。 截止今天，95年来各大出版社一共出版了约5000本实体书，其中只有6部是精装文库本，且除《且听风吟》外俱是成名作家的新作。 Oricon公司所统计的日本实体书销售排行榜显示，《且听风吟》现在总销售约11.2万册，总排名第十二。 看起来好像平平无奇，但这已经排在今年精装文库本的销量第一位，且和第二位有近3万册的差距！ 你甚至都没法用售价低和销售时间长来反驳它。 因为《且听风吟》定价是罕见的高，单本5500円远超其他精装文库本的售价。 其次，它卖了才十天不到啊！ 其他书时间长的都卖了近五个月，毫无可比性。 安原显甚至不用去算就知道，估计六月份结束，《且听风吟》就该登顶销量排行榜，然后稳居销冠直到年末，除非下半年又爆出一本神书打破它的记录。 现在他只求《且听风吟》别再这么狂暴的卖出去，至少不要和第二名拉开过大的差距。 因为如今实体书销量排名第一的正是大岛光的《人间三十年》签名限定版，总计销量35.9万册。 说是限定版，其实讲谈社一共印了80万册，如果最后卖不完，就会通过各种渠道打折，赠送，或是流入到黑市进行炒作等。 总体而言，这本重版书的销售还是符合预期的，如果没有《且听风吟》做对比的话。 而实体书销售市场就是血淋淋的战场，输了就是输了，你没法用任何理由去辩驳！ “不行，必须得让人在《读卖新闻》这样的顶级报纸上喷北川秀，不可以让他再这么卖下去了！” 安原显越想越不对劲，连忙拉起一旁的固定电话，接连拨通了好几个号码，终于在嘟嘟嘟声后，其中一个号码接通了。 “莫西莫西，哪位？”对面是一个低沉的男中音。 “是我，安原显。” “...我想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安原副主编。 北川秀的小说确确实实火了起来，而且到了那种单纯靠拉踩的简单形式已然无法撼动的地位。继续写抨击他的文学评论，即便是以‘一郎’的笔名，也会有很大的风险。” “连你也做不到了吗？”捏着报纸，安原显感觉最后的希望在朝自己远去。 “...如果你愿意加钱，我可以再试试。” “多少？”安原显欣喜的问道。 “1000万円...” “什么？你疯了吗你！就一篇评论...” “别打断我，听我说完。1000万円一张稿纸，少一分都不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张稿纸算上标点符号只有400字吧，你难道觉得他能值5000万円的价格吗？！” 安原显的手都在发抖了。 他在《群像》做副主编，年薪约980万円，算上年终奖，福利，股份分红，一年税前收入也不过1600万円左右。 当然，他的收入大头其实来自旗下那些作家，林林总总合起来，一年大概能到5000万円的总收入。 现在对面那个家伙，竟然要他用一年的收入，甚至更高，去订制区区一篇抨击北川秀的文学评论稿。 这世界是不是疯了？ “你觉得他不值吗？”对方只轻飘飘甩来一句话，“我觉得他值。” “想清楚了再打给我。”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 安原显也瘫软在了椅子上。 5000万円......这可是泡沫破裂后的5000万円！ ------------ 第42章 这到底是篇新流派的开山神作还是哗众取宠的牟利小说？（二合一） 安原显最终还是没舍得花那5000万円。 不说这笔钱已经大到要让他伤筋动骨，而且就算花了，他也不敢肯定“一郎”的评论稿一定能对北川秀造成伤害。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下期《群像》发售后，在他“烧钱”式的运营下，大岛光的《1973年东京往事》能让销量再度提振。 不做超过增刊销量的美梦，至少也别输的太难看吧！ 而就在安原显挠破脑袋想着怎么帮大岛光擦干净屁股时，即将结束五月学园祭的东大却闹成了一团。 东大文学部1号馆本馆，教职工办公室。 “竹内教授，即便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不否认，无论这本《且听风吟》还是现在连载中的这篇《1973年的弹子球》，它们都配得上佳作的美誉。 但你非要将其上升为开创了新流派的高度，对不起，我绝不认同这个观点！” 说话的是一个理着光头，戴着老式黑色圆框眼镜，看起来就一副“二鬼子”模样的小老头。 他佝偻着身体，原本就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在脊背大幅度下弯时，身形显得更为矮小，活脱脱似个侏儒。 老头叫市古贞次，是京都大学文学部的部长，现在日本文坛有数的泰斗级人物。 在他身后还有几名分别来自大阪大学、名古屋大学、早稻田大学等顶尖大学文学部的教授。 不过这些教授现在都安安静静站在市古贞次的身后，认真聆听着他对北川秀的看法。 市古贞次能有如此高的地位，是因为他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身份——日本学士院院士。 日本学士院是日本的最高学术机关，相当于隔壁的中科院。 其前身为东京学士会院和帝国学士院，在1956年脱离日本学术会议，直属日本文部省。 在日本，想成为一名日本学士院的院士有多难？ 日本学士院院士只限定名额137人，这些人涵盖了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两大学部共16个学科。 而要成为一名学士院院士，你先得拥有日本排名前十的大学的顶级学历，之后出来工作，如果走科研，就必须有文部省承认的顶级科研公司或者研究所的特级研究员以上职称； 如果走学术，就必须是排名前十大学某学部的副教授及以上职务人员，或者排名十一至三十大学某学部的正教授及以上职务人员。 这是最最最基础的身份地位要求。 满足以上这点后，你还需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拥有突破级别的成就，或是得到过相关领域的世界级奖项。 然后你才有资格被评选。 每年符合资格的被评选者有上百人，但可能没一个被选上！ 迄今为止，日本学士院还是只有102名院士，且已经连续五年没有人被评为新院士了！ 现在的日本学士院人文科学部下第1分科共有文学，史学，哲学，人类学，语言学，宗教学六个学科，定额院士30人。 其中文学定额15人，现在一共只有9人，还空缺了6人。 市古贞次就是其中之一，你说厉不厉害？ 这次东大五月学园祭，不仅来了许多财团领袖和大公司高管，也来了诸多文学界和科学界的名人。 东大文学部一直是文化名人的摇篮，市古贞次也是从这里毕业的，他很感念母校的栽培，所以时常回来看看，想着能从后辈里发掘一些有潜力的人才。 此次回东大，正好碰见竹内治和一群文学界巨擘在讨论北川秀和大岛光的新作，他就和一群其他大学的教授加入了讨论会。 自《群像》增刊发售以来，有关这两篇小说的讨论会就再没停歇过。 最初，大家还是和和气气商讨着它们的优劣势，直到心急如焚的竹内治没按捺住，跑去讲谈社问高层要了《1973年的弹子球》的后续稿子。 熬夜看完后，竹内治顶着黑眼圈，明明十分疲惫，却连睡觉都顾不上，直接喊了他们来开一场全新的讨论会。 应邀而来的市古贞次兴致勃勃，他看的出竹内治的兴奋之色，对竹内治的为人，他不置可否，但对竹内治的学术能力，他十分认同。 因此他很想听听竹内治此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发现。 然后，竹内治来了一句：“我认为北川秀无疑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流派，是与现阶段文坛所有流派都不同的全新文体！” “毫无疑问，《1973年的弹子球》就是这个流派的开山作。” 他甚至把这个流派直接命名为“北川秀”流派！ 竹内治语出惊人，话一出，顿时把在场的众人都吓坏了。 此时拥挤在这间教职工办公室的不仅有东大文学部的教授们，还有来自其他大学的教授，以及一批文学界的泰山北斗。 大家都认可北川秀的小说是佳作，但说是开创流派，好像有点过了。 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教授戴着文艺气息浓郁的毡帽，当即开始附和市古贞次：“我们认同市古院士的观点，可开创流派这个说法，是否太武断了？” “为什么会太武断？大家都已经看过北川秀写的小说了吧。《且听风吟》的风格独特新颖，无论文风还是故事剧情都是我们现在纯文学界根本看不到的新东西。” 竹内治教授脸颊通红，因用力过猛像是浑身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似的，说话时唾沫飞溅，手舞足蹈，看起来十分激动， “可以看出来，在他写这篇小说时，还没有创作自觉，属于想到什么写什么，总体颇为零碎和松散。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从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对孤独感的描绘，对吧？ 不然大众也不会如此追捧这篇小说。我听讲谈社的人说，它的精装文库本已经卖出去至少11万册了！” 大概是觉得之前的那番话说服力还不够，竹内治又补充了一句， “上本能这么畅销的书，好像还得追溯到战后的50年代。” “竹内，文学作品的质量不该用肤浅的销量来衡量。如果卖得多就是好书，那《我爱吃**》岂不是日本文坛最出色的小说了？”一名教授忍不住说道。 《我爱吃**》是60年代风靡全日本的一部“官能”小说，所谓“官能”小说就是以描写不伦、色情为主的x爱文学，也就是所谓的“小黄书”。 60年代，日本人处于战后迷茫期，为了让民众从战争痛苦里彻底解放出来，日本文坛放开了对“官能”小说的限制，不仅偷偷鼓励作家们写，还大摇大摆放在大书店里销售。 这一行为带来的影响也是显著的。 压抑的社会确实得到了全面解放，《我爱吃**》据说总计卖出800万册，这还不包括盗版和手抄本。 但同时，日本人的压抑天性被释放后，社会上的X犯罪也多了起来，那时候的日本监狱里，每十个犯人就有一个是强奸犯。 80年代开始，日本经济回暖，官方也就渐渐收拢了这个题材的创作。 因此《我爱吃**》成了绝唱，也一度被人戏称为日本文坛最畅销的书籍，没有之一。 那名教授提到这书，在场众人立即轻笑出来，唯有竹内治神色十分难看。 “什么时候文学作品的质量评定开始脱离大众和销量了？各位都是获得过各种文学奖的文学家。难道你们的写作初衷不是为了得到大众的广泛认可吗？！” 竹内治声色俱厉，没等那名教授反驳，就继续机关枪般输出道， “还有，诸位请让我说完再评论可否？ 刚才谈到《且听风吟》虽然构思不算完善，但已经得到了大众读者们的认可，诚然，只是这么一篇小说，我肯定不会说他开创了流派什么的，毕竟昙花一现的作家数不胜数。 但是！ 你们难道都没有发现吗？ 北川秀在《且听风吟》中是把自己的情思、理念、思考之网任其自然地、商业化地散开，却在《球》中渐渐收拢起来，还将其集中聚敛于弹子球机这一对象上！ 也就是说，他的创作开始由不自觉转向了自觉，从无主题往真正有主题去过渡了！” “诸君！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去过书店，去过大学的图书馆，是否有听过那些读者对它们的评价。如果有过，你一定会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市古贞次皱眉问道。 “在讨论《且听风吟》时，读者们大多在议论‘风究竟说了什么’这个主题，有一部分人看出了他所描绘的迷茫与孤独，也有很多人只是纯粹沉迷于有趣的爱情故事中...” 竹内治说的口干舌燥，这时一只白皙的小手伸了过来，他拿起手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很舒畅，然后有些愕然的看向蛇喰丽。 蛇喰丽立即闪到角落，躲避着竹内教授杀人般的目光。 她也不想旁听这些文学界大佬们的争吵啊！ 她本来是过来上交自己和梦子关于《球》这篇新小说的长评—— 自从几次被竹内教授抓去当壮丁后，她们现在不得不成为北川秀作品的“被迫评论家”，因为竹内教授想收集年轻群体对北川秀的看法。 然而进来后她一直找不到和竹内教授说话的机会，接着被那位很和蔼可亲的木村惠子奶奶拉到一边聊起了家常，再然后，竹内教授和市古院士就吵起来了。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好奇偷听的行为，毕竟涉及到了她的新偶像北川秀老师，她实在忍不住啊。 竹内治现在没空“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得意门生，视线又回到了市古贞次身上，继续咆哮般说道：“可当《球》这篇小说开始连载后，我们能听到读者对它有了准确的感知。 ‘寻找’这一主题被明确运用，读者们都能感觉到它！也即是说，北川秀使用了一种非常简单的主题，传递给了读者们他所要表述的思想内容。正如他在增刊序言里所说的那样。” “我为什么要写这篇小说呢？因为我们普通人成为了资本社会最大的受害者，宛如游荡的幽灵般，在人世间寻找着自己的归途...”竹内治几乎快把北川秀的增刊序言给背出来了。 他站在一群教授面前，却像个疯了似的狂信者，看着天花板，低声复述着这句话，然后热泪盈眶。 “是的，他写的是青春恋爱小说，而且俗不可耐，在《球》里公然写到主人公和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同居，过着没羞没燥的生活，自己还有个名义上的女友...小说里也充斥着和我们推崇的‘古典’、繁琐、‘批判’等主题相违背的俏皮话，黑色幽默，简直就是个粗制滥造的三流故事。” “可就是这样一个谁都能看，好像谁都能写出来的三流故事，让迷茫的，不知所措的，找不到人生道路的大众们，感同身受了。” “难道这还不叫开创流派吗？” 竹内治再度口干舌燥，然后他的得意门生又送过来了一杯水。 这次他没有瞪蛇喰丽，而是怅然若失的盯着手里的杯子，说完这些后，他一时间有些腿软和失落。 因为他很清楚，在市古贞次出言反对时，这个讨论的结果就注定了。 日本学士院文学科的院士一开口就给北川秀的这一系列小说盖棺定论了，饶是他说的舌灿生花，也没法扭转这些老家伙们的决定。 市古贞次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打耳光，来推翻自己的结论，附和他的观点。 一切终究是徒劳的。 只是心里一旦念及这些东西，竹内治就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自己怒喷芥川奖的时候。 类似的情景，类似的讨论，同样的结果。 好几年过去了。 怒喷芥川奖带来的恶果还在持续。 他也想过退让。 但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这嘴巴，是真管不住。 “竹内教授的这番见解，实在引人深思，您对小说的研究远超我啊，令人惭愧。”市古贞次听完后不住点头，还轻轻鼓了鼓掌，随后话锋一转， “可是。刚才您也说了吧。北川秀这位小友是准备写三部曲的，其中还有一部尚未面世。他是第一次写小说的天才，可这些年来，学士院见证过的陨落的天才太多太多，我们把他的处女作抬到这等高度，万一第三篇小说失败了...” “是啊，这对他不是一件好事。”其他人也低声附和道，“开创流派，就意味着他该站在我们这个地方，对新人真是好事吗？” 教授们又活跃了起来，纷纷点头，交头接耳说着类似的话。 蛇喰丽站在木村惠子身旁，忽然心里很堵。 这算什么事情？ 他们一个个都说北川老师写的很好，没有一个人不认可他的小说。 可为什么，却非要否定他开创流派的事。 还一副我是为了他好的表情？ 进入东大文学部后，她从不少学长学姐口中得知了日本文坛的残酷，“上流作家”们的固化。 但那也就是听过而已。 可亲眼见到时，一种庞大的无力感忽然汹涌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好想冲过去大喊“北川老师的书明明就是开创了新流派，是我心目中的神作”。 可那样有什么用？ 连竹内教授的观点都被轻易否定了。 她的算什么呢？ ------------ 第43章 无论你们怎样诋毁，它们都是上半年最棒的小说！（求追读！） “可恶可恶可恶！！！这些整天只会嘴上说些蠢话的老古板们根本不懂北川老师的优秀！” 蛇喰丽修长白皙的双腿摆出一个“踢点球”的架势，然后对准地上的一个易拉罐，狠狠一脚！ 仿佛这一脚能把所有诋毁和污蔑北川秀的混蛋们都踢飞！ 砰！ 扭曲干瘪的易拉罐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掉进垃圾桶内。 心里还不够解气，蛇喰丽又把高挑的身子佝偻了下去，右手虚握，放在嘴边，干咳了几下后，模仿着市古贞次的声线冲我妻梦子缓缓说道：“他是第一次写小说的天才，可这些年来，学士院见证过的陨落的天才太多太多...” “噗！”我妻梦子被逗的抿嘴轻笑，但笑完后脸色又黯淡了下去， “是呢，北川秀老师明明那么优秀，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针对他呀。” 她知道北川秀大概率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群像新人赏入围时被各类人抨击，他在家里也从未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和沮丧。 秀君才不在意能不能获奖，是不是开创了一个新流派呢！ 可明知如此，当听到秀君被人这样批评时，她的心里还是好难过，好不舒服，这些话就像是在骂她一样。 “梦子酱你也这么认为对吧？不愧是东大的第二北川迷。”蛇喰丽得到好闺蜜的支持后顿感欣慰，迈着大长腿转了一圈，和我妻梦子面对面，张开双臂一边倒着走，一边笑道， “对了，梦子酱，你以后能不能跟我一样这么称呼北川老师？” “诶？”我妻梦子脑袋偏了偏，不明所以。 蛇喰丽脸颊微红，视线微微朝斜上方飘去：“就是...去掉那个秀字，直接叫北川老师这样，不然听起来怪怪的。” “啊，我明白了，没问题。”我妻梦子恍然，强忍住笑意，差点就露馅了！ 有时候和丽酱交流，总是会忘记她还不知道秀君的真实身份这事。 其实好几次，我妻梦子都忍不住想摊牌了。 但每每看到蛇喰丽一副“本娘就是东大第一北川迷”的架势，她瞬间不敢说了。 天知道丽酱得知真相后会不会跳东京湾！ “嘿嘿，真听话！”蛇喰丽就喜欢我妻梦子这种柔柔弱弱，乖巧懂事的女孩，现在就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好好疼爱。 而她对梦子有多喜欢，对北川秀就有多无语。 不过在得知北川秀主动当起保安，翻译着外文小说来养活梦子后，她稍微对这只寄生虫有所改观。 说起来，他昨天打了电话说要在今天请她们两个吃一顿好的，貌似是发了薪水？ 蛇喰丽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心想这寄生虫还算有救，这么长时间了无音讯后，总算还知道要过来犒劳犒劳这些天无比辛苦的梦子。 要是五月学园祭结束了，他都不现身一次，她非要帮梦子打烂这负心汉的头不可！ “对了，梦子酱。你说下一期的《1973年的弹子球》会写些什么呀？双胞胎姐妹花、名叫直子的前女友、‘我’苦苦追寻的弹子球机，好多东西，好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啊！” “我也不知道诶。啊，到了，丽酱稍等下~我先去那边取下东西。” 两人路过五月学园祭的主会场，还在倒退的蛇喰丽闻言低头看了眼我妻梦子，却发现她的身影已经闪到了左边，正往一个社团的折叠帐篷下走去。 她连忙快步跟了过去，才发现那是当初提供兔女郎制服给她们的“东大俳句研究学团”。 俳句已死，是现在日本文学界公认之事。 但在各个大学里，还有一批教授和学生坚持继续创作和研究俳句，认为它是日本文学历史里不能被遗忘的明珠。 “东大俳句研究学团”一年不如一年，而团员们为了提升社团人气，不惜花钱雇佣东大一些知名的美女学生，身穿各种制服帮忙做宣传，日薪高达8000円！ 缺钱的我妻梦子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赚钱的机会，一连兼职了十天，硬是赚到了8万円。 蛇喰丽疑惑看去，不知道梦子要去拿什么东西。 工资不是早就结算了吗？ “我妻同学！万分感谢您对我们社团的帮助和支持！”扎着麻花辫，戴着圆框眼镜的团长九十度鞠躬，双手奉上了那套白色兔女郎服，“这是说好的谢礼，请您收下！” “谢谢你，小林同学。”我妻梦子抱过衣服，看了眼空荡荡的帐篷，忍不住问道，“这些天的宣传，效果如何呀？” “诶，一言难尽...但只要我还在社团一天，振兴俳句的事我就不会放弃！”团长小林竖起小拳头，气势磅礴，在看到高挑的蛇喰丽后，她连忙又回身把那套黑色兔女郎服也拿了过来，“蛇喰同学，这个请你收下吧！也感谢你对我们的支持！” “呃...这个应该挺贵吧？”蛇喰丽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她穿衣风格偏中性和朋克，基本不碰这类性感服饰，而且这衣服也不能当日常服装用，她拿回去穿给谁看啊？ 等等，那梦子酱拿回去穿给谁看？ 联想到今天那家伙要来，蛇喰丽突然悟了。 自己就不该和这个笨蛋恋爱脑说男人爱看她穿这玩意儿！ “没关系，请你收下吧，我家是开裁缝店的，这些衣服是我妈妈自己制作，不要多少钱。两位同学还请以后也多多支持我们俳句研究学团！” 蛇喰丽木然的接过了兔女郎服，然后恶狠狠瞪了眼我妻梦子。 我妻梦子缩了缩头，知道小心思被她看破了，但把衣服抱得更紧了。 蛇喰丽那个恨铁不成钢啊，但没有办法，只能看她羊入虎口，痛心疾首。 两人就这么一人抱着一件兔女郎服，在夜色降临前离开了东大，才进入地铁站，蛇喰丽就看到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北川秀手里拿着一个袋子，笑着朝她们招手。 今天一下班，他就火急火燎先是回家洗澡换了衣服，然后马不停蹄地坐上地铁往文京区来，终于赶在两人到站前先一步到了东大地铁站。 日本这个国家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礼仪制度和人际交往规矩，你要是一不留神触犯了某些禁忌，得花很多时间去解释和弥补过错。 而这其中，“守时”是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际交往中都必须要遵守的一条“铁律”。 北川秀虽说对日本社会和职场的很多东西并不认同和在意，但有些东西还是得好好遵守一番，以免对生活造成巨大困扰。 “两位辛苦了，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出发吧，料理店我已经预定好了。”北川秀很绅士地帮她们挡住了高峰期的人流，这时就体现了他身材高大的好处。 “秀君你也辛苦了~”我妻梦子糯糯笑着，抱紧衣服挨到他身边，像是一只找到了主人的小猫儿般蹭着他。 两人差不多十天没见，互相都很思念对方。 看到这甜蜜的一幕，以及梦子手里的兔女郎服，蛇喰丽脸色更难看了，嘴里“哼”了一下，越过北川秀，迈开大长腿就往前走去。 北川秀手里还提着给她的“谢礼”，但不知道这毒舌女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像个要炸了的煤气罐，自己又惹到她了？ 难道是那啥来了？ 吃错药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便小声问我妻梦子：“她怎么了？一副恨不得生吃了我的表情。” “我...不知道呀。”我妻梦子脸都熟透了，哪里敢说真实原因，便随口胡诌道，“可能是因为北川老师被人污蔑的事吧...” “哦！原来如此。”北川秀心里一乐，大概是最近不少报纸在攻讦他，让身为铁粉的蛇喰丽气炸了吧。 虽然这毒舌女人满脑子要拐跑他的小娇妻，还总是对他恶语相向，但好歹是铁粉一枚，就原谅了她的唐突吧！ 三人顺着人流进入地铁，在去往“樱草间”居酒屋的路上，蛇喰丽一个人生着闷气，我妻梦子则是小声把今天教职工办公室的那场讨论会告诉了北川秀。 北川秀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新人新作竟然还会被这么高层次的人议论起来。 那可是名校的一堆教授和学士院的院士啊。 就是他们好像对自己的评价不是很好。 不过想想也是，《青春三部曲》虽然堪称神作，但本质还是以青春恋爱为主的畅销小说，被主流学术派批评和不认可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随着《且听风吟》的热销，越来越多人开始讨论它有没有可能获得今年上半年的芥川奖。 北川秀对能不能拿芥川奖倒是很无所谓。 第一，芥川奖是文艺春秋出版社主评的奖项，那个鬼地方是一堆右翼分子的聚集地，即便穿越成了日本人，他的华国魂也不允许他去亲近任何日本右翼分子！ 在他看来，这个奖就是臭的！ 第二，他已经得罪了芥川奖的评委之一。那个叫石原慎太郎的“上流文豪”莫名其妙下场diss了自己一通，他是芥川奖的常驻评委，窥一管而知全豹，芥川奖大概率对他不是很友好。 要说芥川奖对他唯一的吸引力，大概就是100万円的奖金和那只说不定拿去拍卖能值不少钱的奖品怀表。 “哼，无论他们怎样诋毁，《青春三部曲》都是上半年最棒的小说！那些老古板们是有眼无珠。哦不对，除了竹内教授和木村惠子老师外。”蛇喰丽听他们聊着下午的事，气又涌上来了。 “这倒是，这点我认同。不过第三部好像还没面世吧？”北川秀点头附和道。 见他难得一次说对了话，蛇喰丽看他的眼神稍微温和了些，但听到后半句时，脸色又怒了：“你在质疑北川老师的实力吗？虽然第三部还没有面世，但我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会一本比一本好！” “抱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北川秀乐得不行，自己居然会在铁粉面前被当做黑粉给怼了，这事情怎么看怎么魔幻。 “你在笑什么？”蛇喰丽瞪了他一眼，总感觉这家伙一点都不尊重北川老师。 他难道不知道北川老师在文学界已经有了一定地位，很值得人尊重吗？ “没什么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北川秀不敢继续这个话题，连忙拿起袋子递给了她，“对了，这是谢谢你帮我照顾梦子酱的谢礼。” “呃...你...好吧，谢谢了。”蛇喰丽本想提醒他虽然挣了钱但不要这么乱花，要好好还债和照顾梦子。 但在感受到两人幸福的心情，还有现在不错的气氛后，她撇了撇嘴，还是接受了。 “听说你很爱看北川老师的书，我就买了一本《且听风吟》的精装文库本送你。”北川秀说这话时，笑容收敛，很是认真的点头感谢了她一番，“真的很感谢你对梦子酱的照顾，还有上次的钢笔和草稿纸。” “...好啦好啦，都是小事而已，弄得你好像要把梦子酱带走不回来了似的。”蛇喰丽翻了个白眼，“总之你好好照顾她，就是对我最好的‘谢礼’。” “不过这一本要5500円，好亏啊，早知道我自己就先不买了。”蛇喰丽在书刚上架时就用零花钱买了一本，她手头也紧，还挺心疼这5500円的。 “是么？但我这本是北川老师的亲笔签名款。”北川秀笑道。 “！” 蛇喰丽的眼睛顿时直了！ ------------ 第44章 6月15日，决定胜负的时刻就要来临（求追读，求求求，急急急） “樱草间”居酒屋不愧是文京区最高档的日料餐厅之一，一顿饭就吃掉了北川秀近5万円。 但好吃也是真好吃，不像有些餐厅，吃完了让人觉得自己当了一回冤大头。 老板娘花森美姬还悄悄和他说二楼有“更好”的东西。 北川秀猜测，无非就是日本上流社会比较风靡的“人体盛”那类玩意儿。 那东西据说吃一次就得几十万円起步，以后不差钱的话倒是可以见识一下。 就和这次带梦子她们吃“樱草间”一样，北川秀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又手捏各种王炸，在生活品质和享受这方面，他绝不压抑自己。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开心舒服吗？ 说起来，老板娘花森美姬风韵犹存，轻熟妇的味道小小勾动了北川秀。 不过情欲勾起归勾起，他对这种摆明了是公交车的女人毫无兴趣。 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宝藏女孩，先把她给挖透了再说！ 大概是这些天有点累了，回家的地铁上，我妻梦子轻轻靠在他的肩膀，双手抱着他的手臂，就这么酣睡了过去。 看着小娇妻怀里的那件兔女郎服，加上吃饭时旁敲侧击得到的讯息，他大概明白了蛇喰丽的“怒点”，瞬间被自己这个可爱的小娇妻给甜到了。 她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蜜瓜，就这么静静等着北川秀剖开细细品尝。 可惜的是，那个消失不见的“足球”北川秀还是没能找到。 但好在经历了这十天的分离后，梦子似乎慢慢放开了她的“警惕心”，已经从只接受抱抱和牵手发展到能红着脸接受亲吻脸颊的程度了！ 时至今日，北川秀现在反而不着急了，上辈子就从没感受过双向奔赴的甜蜜爱情，这辈子还不得慢慢享受下？ 想到马上就能拿到新的稿酬，然后就可以付了首付从严井拓也手里接过那间小酒吧，这样一来，自己和小娇妻也总算有了真正属于两人的小窝。 他的心情一下子舒坦了许多。 为了把债务还清，为了和小娇妻一起过上幸福的小日子，为了在日本文坛扬名立万，日进斗金，是时候该把新小说提上日程了！ 不要松懈下来啊，北川秀！ ...... 1995年的5月底，就在《1973年的弹子球》和《1973东京往事》在各大书店斗得不可开交时，又一件耸人听闻的恐怖事件发生了。 3月份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的罪魁祸首，日本第一大邪教奥姆真理教的教主麻原彰晃被捕入狱后，大量邪教徒不服政府的判决。 随后以奥姆真理教“三魔头”之一的菊地直子为首的一批人，居然大胆到向东京都厅邮寄了大量爆炸物，并当场引爆！ 这场轰动全日本的东京都厅包裹炸弹事件造成包括东京都知事在内的十余名官员重伤。 菊地直子被逮捕后，“三魔头”的另外两个，高桥克也和平田信宣称，若政府不释放他们的教主，他们就继续在东京制造恐怖事件！ 民众们再度陷入恐慌，因惧怕恐怖事件蔓延造成恶劣影响，明仁天皇发表书面声明鼓励日本民众，但没一点卵用。 又不是旧时代，你天皇说话还有一定的影响力，新时代的天皇，和吉祥物的区别不大。 就这样，大部分人在恐惧中迎来了95年的六月。 刚进六月，安原显就把大量金钱砸入舆论市场，带着他一手提携起来的畅销作家大岛光进行最后的反击。 大岛光看完北川秀的两篇小说后，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整个五月下旬就在自家别墅闭关，硬是憋出了8万字的存稿，打算在新一期《群像》上压缩其他作家的版面，一次性都甩出去。 他准备用“量大管饱”来和北川秀竞争。 安原显也明白了，在质量上大岛光基本没可能胜过北川秀，那就从数量、舆论打压、宣传等方面做文章，好歹拼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出来。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只要宣传力度到位，一坨狗屎也能卖出不错的销量。 更何况大岛光的新作并不差，只是北川秀珠玉在前，才显得他有些小丑了。 为了多一重保险，安原显还找了许多文学界知名人士为大岛光新作写推荐语。 于是，一次轰轰烈烈的造势行动正式开始。 #各大顶尖学府文学部教授倾情推荐# #不容错过！1994年年度畅销作家大岛光老师全新力作！# #震撼来袭，《1973年东京往事》下期重磅连载超8万字，让你一次性看个饱！# 诸如此类的推荐语充斥着东京所有书店的头台，甚至在地铁宣传栏上都能看到大岛光新书的广告。 说实话，北川秀还是十分羡慕这种“烧钱式”营销待遇的，不过想让讲谈社这么力捧他，现阶段是不可能的。 大岛光好歹给讲谈社当了六年半的摇钱树，背后还有安原显这个舍得花钱推广的副主编，在讲谈社高层心中，地位肯定是比北川秀高的。 由于文化厅的不满，讲谈社甚至没敢把宣传资源给足北川秀，就这么放任他野蛮生长，长到哪里算哪里。 北川秀六月份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书，是在《东部联合经济新闻》上，撰写者曝光了一场五月份发生在东大教职工办公室的讨论会。 与会者的名单列出来就吓死人了。 而这批文学界大佬们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北川秀的书并不算开宗立派，他们不否认其具备的可读性和一定的文学价值，但远不到教导国民，提振社会精气神的地步。 且大部分教授认为将神圣无比的纯文学披上青春恋爱皮，是一种近似“亵渎”的行为，他们不鼓励作家们往这个方向发展。 这事北川秀上个月就听蛇喰丽说过了，起初他没放在心上，毕竟嘴长在人家脸上，也不是你说让他们闭嘴就闭嘴的。 而且蛇喰丽说了，大佬们并不否认他的优秀，只是不想把他抬高到等同于他们的地步而已。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害怕死在沙滩上嘛，人之常情，他理解。 可现在一读，这味道不对劲啊。 什么叫“亵渎”和不鼓励？ 这是在暗暗封死他的写作之路！ “背后有一个推手在干坏事，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北川秀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不争不抢是因为他不需要。 但要是有人非骑在他头上拉屎撒尿，要砸他吃饭的碗。 那就别怪他露出獠牙了。 不过所幸这事就只在《东联经》上报道了一次，和之前石原慎太郎diss他那次一样，估计只在业内上层传播了下，大部分人还没晃过神来，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这也是这个年代的好处之一，没有互联网的高速传播，很多信息想要塞进大部分人耳朵里，就得花大量金钱和时间去做。 对方试探了一枪，北川秀就暂时按兵不动，看看他有什么后续。 这些舆论战争倒是丝毫没有影响《群像》增刊和《且听风吟》的销售。 前者总销量已经来到恐怖的52.7万册，大概率是正刊一个月都卖不到的数字。 后者就更离谱了，累计销售16.7万册，跃升到了1995年日本实体书销售排行榜的总第十位！ 而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整个东京都沉浸在某种焦虑的情绪中。 大家一方面还畏惧着奥姆真理教的“恐怖袭击宣言”，一方面又焦急等待着新一期《群像》和增刊的发售。 月初时，讲谈社回应了读者们的期待，宣布将《群像》增刊的发售日提前到6月15日，与《群像》正刊同一时间摆上书架，供读者们选择。 不得不说，在营销赚钱这块上，《群像》甩了其他四大竞争对手好几条街，这也是讲谈社给人的一贯印象，一切向钱看齐，不讲什么人情味。 北川秀也就是在月初几天被这些事拉走过注意力，随后他就把重心重新转移到写《寻羊冒险记》，思考新书抄什么，以及等20日发工资去找严井拓也交接酒吧上了。 就这么时间一晃，到了6月15日。 好像知道今天会有一场将决定许多人未来命运的无硝烟战争似的，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给了那些本来会因为天气不好，不能出门买书的读者一次亲眼见证历史的机会。 北川秀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些日子在家里，多亏小娇妻身穿兔女郎制服后的加油助威，他硬是把14万6千字的《寻羊冒险记》给生生写完了。 古早的电脑机械键盘都快被他打报废了。 他奢侈了一次，直接把稿子打印了出来，然后放在包里，兴冲冲的赶往地铁，准备将它拿去给斋藤玲奈过目。 距离上次给稿子已经过去半个月，嗷嗷待哺的斋藤玲奈一定也等急了，不过她大概是想不到北川秀会一次性全写完了带给她。 本来他是打算再藏一些的，但考虑到买下酒吧后的大量尾款，北川秀觉得不能再拖，干脆带着《寻羊冒险记》全稿去和讲谈社谈一谈新的待遇问题。 他不是傻子，就算第三部先要在《群像》上连载，那也得有新的价格才行。 《且听风吟》吃了新人处女作的暗亏，《1973年的弹子球》吃了短期合同的明亏，《寻羊冒险记》怎么也得争取一份配得上自己名气的新稿酬不是吗？ 当然，这些东西还得是村松友视和斋藤玲奈去和讲谈社高层谈，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北川秀就负责提出需求就完事了。 这么想着，他随着人流往地铁上挤，即便来的早，东京的早高峰还是恐怖的要命，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上不了地铁的人就拼命往里挤，后面几个工作人员像通下水道似的死命往里捅，恨不得再往挤满的车厢里塞上几十个人！ 北川秀赶时间也不敢这么玩，乖乖站在一旁等下一班地铁，就在他准备打开报纸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北川桑！”斋藤玲奈拎着手提包冲他打招呼。 今天的她和以往形象大不相同，黑色吊带衫配小短裙，下身是黑色连体裤袜，显得既时尚又性感。 这倒是北川秀第一次在地铁站碰到她。 ------------ 第45章 生产队的母猪都没你这么高产啊！ “早上好，斋藤桑。”北川秀仗着身高和体格优势硬是从如长龙般的社畜队列里开辟出了一条通道，生生挤到了斋藤玲奈的身侧。 凑近她后，他才发现今天的斋藤玲奈竟然完全换了另一种穿衣风格。 之前她要么身穿知性味十足的OL套装，要么就是以暖色调为主的连体毛衣，整体风格偏成熟与保守。 而今天的她不仅穿起了极显身材的吊带短裙装，配着性感的黑色连裤袜，连发型都变了！ 原来的两条长长马尾辫消失了，黑色长发盘成一串，顺畅的放置在右侧胸前，被一道颇为夸张却诱人的丰腴弧线顶起，散发着薰衣草的清香。 “早上好，北川桑。呃...我的打扮是不是有点太怪了？”斋藤玲奈罕见的红了脸，双手握着手提包放在身前，低声问道，“因为今天是发售日，每当重大节日，情绪起伏时，我...我就会改变一下穿着打扮，借此调换心情。” “啊，原来如此。不会啊，我倒是觉得这一身很配你，很漂亮。”北川秀恍然，这大概是她用来调节自我情绪的一种小方法。 社会压力巨大，很多社畜在重压下都会形成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以此来转换心情，保持顺畅的生活节奏。 有的喜欢情绪失落时大吃大喝，有的喜欢独自看夜场恐怖电影，也有的喜欢跑得精疲力尽后蒙头大睡。 北川秀觉得癖好古怪点没什么，只要不妨碍别人或者违法犯罪就行。 毕竟社会重压下，大家都不容易啊，谁还不能有点小癖好了？ “谢谢夸奖！不怪就好。”斋藤玲奈舒了口气，为了在公司竖立一个大家都能记住的形象，她基本不改变穿衣风格和发型，兴趣爱好也始终如一。 但其实从中学时期，她就喜欢用改穿性感服饰来调节情绪，只是这种时刻非常少，一年都不一定碰到一次。 “对了，斋藤桑，上次不是说会尽快把新书稿子给你看么？正好这几天写完了，你要不先审阅下？” 北川秀看着一望无际的人流，示意她一起去公共座椅上等候， “反正看样子我们是不可能马上坐上地铁了。” “新稿子么？难道是《寻羊冒险记》？”斋藤玲奈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也不想挤地铁，便点头跟着他过去了。 “是。”北川秀将稿纸从包里取了出来。 全书总计14万6千字，打印时为了省钱，一张A4纸硬是打满了1000字。 即便这样，整本书也有146页，被他分成十份装订了起来。 听到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青春三部曲》的完结之作，斋藤玲奈顿时来了兴致，小心翼翼接过稿纸，还没坐下就立即翻阅了起来。 其实她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什么第三部要叫《寻羊冒险记》。 “寻找”这个主题倒是很好理解。 《且听风吟》里，北川秀用散文式的语句和发散性的剧情向读者阐述了“风究竟在说什么”这个主题。 到了《1973年的弹子球》，他的文风显然成熟和稳固了许多，“寻找”主题被显现出来，自此引领了这个题材的风潮。 上期增刊发售后，市面上一夜间出现了无数“寻找流”小说，可见《1973年的弹子球》的热度之高。 完结之作沿用“寻找”主题是可以预期的。 但为什么是找羊呢？ 在前言里，北川秀告诉了她理由。 日本几乎所有大型养羊的牧场，都集中在北海道。 北川秀说他在那里亲眼见到了真正的羊，跟羊的饲养者交流过，并且在政府部门查阅了关于羊的资料。 那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日本本土起初是没有羊的！ 羊是在明治早期作为一种珍稀动物进口而来。 那时明治政府曾推行过鼓励养羊的政策，但后来养羊因是一项毫无经济效益的产业而被完全放弃。 基于这段有趣的历史，北川秀把“羊”这个意象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日本政府不顾一切推进现代化进程的一个象征。 这便是“寻羊”的来历。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天才！ 只是读了序言，斋藤玲奈就在心中真切感受到了这一点。 《且听风吟》和《1973年的弹子球》最被人诟病的地方是什么？ 就是内容采用了不被主流文坛所认可的言情小说故事蓝本，被批评为毫无深度和内涵可言。 “既然你们说我没有内涵，我就整一些内涵给你们看看。” 斋藤玲奈似乎都能感受到北川秀文中这呼之欲出的呐喊。 他在用无声的方式辩驳着那些批判他的学者们。 “您觉得如何？”北川秀看斋藤玲奈的表情变来变去，好奇问道。 《青春三部曲》里，实际上最出名的还是第一部《且听风吟》，而第三部《寻羊冒险记》在隔壁反响不如前两作。 但前世在东大研究日本文学时，他才知道这部完结之作反而在文坛掀起了一阵小小的狂潮，原因就在区别于前两作的“深度”这点上。 可它究竟能在这个日本，这个文学界激起怎样的波澜，北川秀还真不好说。 “抱歉，我只看完了序言。因为里面蕴含的‘深度’让我有些触动，就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还没读到正文。” 斋藤玲奈尴尬的笑了笑，随后笑容收敛，将稿子捧在胸脯前，郑重的对他说道， “仅序言来说，若是正文真的是以这个方向来书写的，我觉得它将会掀起一阵新的阅读热潮！” “那就好。因为写的太快，我自己还没仔细看，心里有点没底。能听到斋藤桑你对它有这么高的评价，终于安心多了。” 北川秀将包里剩下的那堆稿子也拿了出来， “其实我已经全部写完了。” “什么？！”斋藤玲奈捏着第一打稿子，感觉自己在风中凌乱着。 她也不想每次都在北川秀面前这么失态，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小报纸编辑一样。 可真的没办法啊！ 《且听风吟》和《1973年的弹子球》几乎可以说必将载入日本文坛史册，而这两篇小说他一共才花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写完了。 这就足够令人震惊的了。 现在，今天才6月15日，北川秀又把完结之作给写完了！ 得亏她不知道“生产队的母猪”这个梗，不然真就要去买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学习学习，以免无法和北川秀这“高产母猪”交流。 斋藤玲奈把嘴巴张成“O”型状，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但那表情就好像在说“生产队的母猪也没你这么高产啊！” “这么厚的稿纸...应该超过十万字了。所以这是长篇小说吧？”斋藤玲奈接过稿子，再也没有刚才的轻松写意，连忙窥伺了下四周，偷偷摸摸将稿纸塞进了手提包内。 要放好，要小心，千万不能丢了！ 这可是未来能让日本文学界再度倒吸一口凉气的稿子。 北川秀点头道：“是的，正文总计14万6千字，我已经全部写完。这次除了给你和编辑部的老师们看看外，我还想和讲谈社具体谈一谈这本书的新稿费合同。” “新合同么？”斋藤玲奈恍然，双手死死把包抱在胸前，也不敢继续在这儿看稿了，看着他说道，“确实。不说《且听风吟》的销量，仅仅是增刊的热度，就足以让公司给北川桑换新的合同了。” 每张稿纸6000円的价格现在对北川秀的书来说，就是白菜价，他肯定不会接受以这个价格连载《寻羊冒险记》的。 这件事上，斋藤玲奈想都没想就站在了他身侧，不过还是提醒了他一句：“如果北川桑想要最好的合同，我建议先不要把稿子递给编辑部。” “就好比谈恋爱，即便很喜欢对方，你也要尝试掌握主动权，不能当舔狗，让人看轻你，觉得你很‘廉价’。斋藤桑是这个意思吗？”北川秀对这一套倒是很熟悉。 有时候“拖更”“拖稿”就是一种掌握主动权的策略。 许多作家没有编辑和公司想象的那么卡文，但他们老是又拖又断，像饥饿营销般吊着出版社和读者，以此谋求最大的利益。 因为想着尽快把买酒吧的钱挣到，北川秀倒是忽略了这点。 “舔...狗？这个比喻很恰当。不愧是写青春爱情纯文学很厉害的北川桑啊，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没错！”斋藤玲奈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对何时递稿和提高合同价值的问题达成一致后，便继续闲聊起了《寻羊冒险记》的后续内容和构思。 就在闲聊之际，新一班地铁来了，上车人流确实少了许多，但车上的原有乘客却丝毫不减少。 两人肩并肩挤了进去，身材相对矮小的斋藤玲奈只能被挤在玻璃门上，又不好面对北川秀，只得双手扶着玻璃门，身体微微弯曲，背对着他站好。 北川秀一米七八的身高在地铁车厢里鹤立鸡群，颇为健硕的体格也让其他人不敢靠近，但他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学着其他男人高举双手，以免造成误会。 日本地铁虽说有女性车厢，但高峰期时，很多女性还是挤在正常车厢里，和一群男人一块。 众所周知，日本地铁因数量庞大的电车の狼，导致时常发生一些不愉快的X骚扰事件。 95年的压抑社会下，这种现象更为显著。 为了不被女性误会，然后莫名其妙被帽子叔叔抓走，男性都会高举双手以示清白。 北川秀就靠着斋藤玲奈，双手按在她头顶的玻璃门上，视线则飘在车厢各处。 一节车厢里，他就看到了十几个手捧《群像》的人，还有不少年轻人兴奋议论着今天发售的《群像》增刊，探讨着故事剧情。 难怪今天人比以往多！ 北川秀突然想起丸善·丸之内书店是为数不多帮他的《群像》增刊搞营销的大书店，买一本增刊附赠一张讲谈社刊印的精致明信片（上面刊印了《且听风吟》里的一些名句），因此不少读者都跑去那边买了。 而丸善·丸之内书店在东京站，和讲谈社本部比较近，让北川秀和斋藤玲奈莫名遭罪。 “营销害死人啊。”北川秀心里感慨道，不就是一张明信片吗？ 至于吗？？？ ------------ 第46章 击碎不切实际幻想的往往是来自现实的残酷铁拳！（求追读，求求） 很快，在东京站下地铁后，北川秀就见识到了。 对他那些狂热读者而言，只要能在买增刊时附赠到印有《且听风吟》各种名句的明信片，挤着人群坐最满的丸之内线这事就非常值得！ 地铁开到东京站，原本满满的十几个车厢顿时如洪水泄闸般，涌出了数百名来自东京各个区的读者，疯了般朝丸善·丸之内书店而去。 北川秀和斋藤玲奈被恐怖的人潮吓了一跳，担心相对矮小的斋藤玲奈被人群冲走，他不得不用身体护着她往书店旁的便利店跑去。 “呼呼呼——这、这也太恐怖了吧！”斋藤玲奈惊魂未定，扶着墙低声喘气，“不是说因为奥姆真理教，大家都不敢出门了吗？” “小姐您说的没错。但即便心里充满着恐惧，可只要想到今天是北川老师新书的第二期连载日，大家就会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冒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来书店买书啊。” 便利店的收银员看着外面一条条由市民组成的长龙，不禁感慨道， “毕竟谁也不愿意在没看书前被人给剧透，不是吗？” “这倒也是。麻烦给我两杯美式咖啡，一份火腿三明治。斋藤桑，你吃过早餐了吗？”北川秀掏出几枚面值是500円和100円的硬币，笑着递给店员。 “啊，我在家里已经吃过了，谢谢你，北...”斋藤玲奈还在缓气，刚才跑的太急，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远不如大学时期，无氧跑了一阵就喘的这么厉害。 看着恐怖的人流，她突然很庆幸北川秀还没暴露过真容，不然要是被这么多狂热读者发现...... 不敢去想了！ “店员桑似乎挺开心？”北川秀吃着三明治，吸着热咖啡，看到店员说话时眉飞色舞，便笑着问道。 “当然开心啦！因为该死的奥姆真理教，我们便利店的生意一落千丈，还好有北川老师，不然唉...”店员提到邪教就怒不可遏，开始咣咣咣对着他们吐苦水。 奥姆真理教最恶心的地方是喜欢诓骗老人、女性和孩子去犯罪和自杀，简直毫无底线。 吐槽完，店员了解到两人也是去书店买北川秀的新作后，笑着免了他们咖啡的钱，说是权当感谢北川老师的佳作带来的正面影响。 北川秀咬着吸管和斋藤玲奈一起走了出来，心情舒畅。 虽然只是个搬运工，但看到自己的书真能给许多人的生活带来变化和影响，他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两人继续顺着人群往里走去，这才发现在书店大门口就摆着两块立式展牌，一块是大岛光手握《群像》正刊，意气风发的照片，一块则是一道黑色人影手握《群像》增刊，单手指着大岛光，有种挑战意味的照片。 除此以外，店名招牌下还挂着红色横幅，也是“最强新人北川秀VS年度畅销作家大岛光”这样的语句。 书店为了营造出那种“昭和时代的男儿决斗感”，甚至还把店内一分为二，以红蓝色分界线切开，搞得像是拳击赛打擂台。 不得不说，也就是在日本才能看到如此充满“中二之魂”的营销手段，宛如漫画场景，颇具冲击力。 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对视一眼，看到她一脸懵逼的样子，他就明白了，这大概率又是讲谈社发行部背着编辑部搞的幺蛾子。 大公司的各个部门就是这样，部门壁垒坚固到能让人怀疑两边员工不是一家公司的。 明明是个大家都相关的活动，就是要搞到你不知道，我不参与，最后一团乱麻的糟糕局面。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营销带来的销量增幅确实是显著的。”北川秀对讲谈社的营销广告能力一直很佩服。 但也因为这个，在他前世生活的日本，讲谈社始终被其他同行诟病为“满脑子只有钱”的狗地方，还留不住作家—— 因为讲谈社喜欢把花在广告营销上的成本平摊给作家，但赚来的利益却不肯和作家共享。 “他们好像做了很充足的准备。”斋藤玲奈已经挤到了更里面，可以明显看出来，书店给大岛光的宣传力度更大。 而且一路到这儿，随处可见大岛光新作的各类广告，连最近几天的报纸上也充斥着对《1973年东京往事》连更8万字的各种称赞。 相比起来，北川秀真就是一“后妈”养的崽子，爹不疼妈不爱的可怜虫。 “是啊，安原副主编真有钱啊，这总不会都是发行部帮忙做的吧。”北川秀随手拿起一本《群像》正刊，不禁感叹起钞能力的牛逼。 这让他想起前世写书时，一些明明能力不太行的作家，硬是靠各种刷榜单，刷评论，甚至刷销售的邪魔外道手段鸠占鹊巢，使得市场上劣币驱逐了良币。 手段虽低劣，效果却显著。 “虽然文化厅对你...书的宣传做了限制，但发行部肯定不会这样偏心的。”斋藤玲奈手里抱着一本《且听风吟》，一本《群像》增刊跑过来，低声对他说道。 “我知道。反正这些盘外招影响不了大局，只要书的质量是碾压的，那销量必将一样碾压。” 北川秀对此倒是毫不担心，反而希望安原显烧的钱更多一些，好让他踩着大岛光上位时的王座更璀璨绚烂一点。 “嗯！我相信书的质量！”早早看完《1973年的弹子球》的斋藤玲奈信心充沛，因此也没听从发行部的建议，而是按照北川秀的意思，这一期增刊放出10章，留下10章在下一期再全部放出，正好连载到结尾，给读者们一些小小的震撼。 而这期连载停在第15章，也正好卡在最精彩的一个节点。 这一章的末尾是这么一段话。 “我心情抑郁地在街头转个不停。三艘‘宇宙飞船’，无人知其去向。就这样，我停止了弹子球游戏，时候一到，任何人都得洗手上岸，别无他路。” 就在这里，“我”结束了弹子球机的游戏，也结束了寻找它的旅程。 再往后的10章，就是交代那些人物的最终命运，以及最后对这个“寻找”主题的归纳，对读者们心灵的救赎了！ 北川秀的这个建议深得断章真谛，让斋藤玲奈大开眼界。 “斋藤桑应该有编辑部给的预售版吧？”北川秀看到她居然抱着两本书去结账，忍不住问道。 “这个...支持一下嘛。”斋藤玲奈俏皮一笑，低声道，“能多卖一本是一本。诶？北...你也要买这么多吗？” “支持一下嘛！”北川秀脸不红心不跳，手里捧着10本《群像》增刊，梦子、蛇喰丽、保安大叔他们，10本送人不过分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北川秀感觉这事就和自己以前考完试一样。 明知道考试后成绩就确定了，是牛是马都已无法更改，但还是忍不住去对答案，去算分数，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书店的门口还有很长的长龙，这一次的发售显然比上期、上上期都要火爆，毕竟北川秀也打出了口碑，摇摆不定的读者只要看过上期没有弃书，这一期肯定是不愿意落下的。 爆炸的客流也让书店里其他不畅销的书获得了新曝光机会，估计那些作家得知此事后，也会不吝赞美之词，在各种地方帮北川秀两人做宣传。 书架上的书不停被拿走，随后又被手忙脚乱的店员补上。 临走前北川秀又看了眼销售情况，就他待在书店这一会儿，几乎每10个客人就有3个会买《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而这10个里起码8个是来买《群像》的。 但8个购买《群像》的读者，差不多只有2个是买正刊的，说不定有1个还是托儿！ “店员桑！我不想要这个明信片啊！能不能要印有那句‘所以我们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只是风。’的那张呀！” “怎么可能？要是能选的话，我也要那个啊！” “该死，我买了三册都没买到啊，店员桑不要给他啊！” 听着这些读者的话，斋藤玲奈抿嘴轻笑，看向北川秀的眼神里透露出了敬佩与感慨。 谁能想到呢，只是在3月份时误打误撞看了一名保安大叔递来的稿子，却发掘到了一颗足以惊醒日本文坛的超新星！ 与北川秀的交流恍如昨日，眼前的一幕幕就像电影般不具备真实感。 抱着买来的书籍，斋藤玲奈忽然抓紧手提包，莫名其妙悬起来的心脏刚才停了一拍，确认它和里面的稿子还在时，她才恢复了心跳。 还以为在买书时掉了手里的包呢！ “你真的很厉害呢，北川老师。”斋藤玲奈看着他，不禁低声说道。 北川秀愣了下，随后笑道：“谢谢斋藤老师你的夸奖，不过就算你这么说，等今天发了稿酬后，我也不会多请你吃一份煎鱿鱼的哦。” “知道啦！”斋藤玲奈哭笑不得，但她挺喜欢北川秀偶尔的这种“非日式”插科打诨，让她觉得两人像是朋友，没有编辑和大作家之间常有的那种拘束感。 临上地铁前，她又忍不住最后回头看了眼丸善·丸之内书店。 洪流般的人潮仿佛轰出的一记铁拳，势必会砸碎那些质疑和某些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 第47章 95年上半年最出人意料的黑马，版税收入超过1218万円！ 非互联网时代信息传递速度最快的方式是什么？ 第一，电视节目。 第二，报纸杂志。 第三，口口相传。 北川秀给斋藤玲奈提的“断章”建议效果拔群，在舆论、宣传、首发人气等多方面完全不如《1973年东京往事》的情况下，硬是靠着第三种渠道，《1973年的弹子球》再度火爆东京。 据Oricon公信榜统计，1995年6月号《群像》增刊首日销量5.7万册，到今天6月20日，累计销售25.2万册，日均销量高达4.2万册，远超同期正刊那可怜兮兮的14.8万册。 毫无疑问，北川秀已经把讲谈社的顶梁柱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了。 而且以这个趋势继续销售下去的话，这期增刊百分百要打破4月份刚缔造的销量神话！ 比较可惜的是上个月的那份增刊，一个月的最终销量定格在了88.7万册，很遗憾没能先一步打破4月号《群像》正刊99.6万册的记录。 这说明还是有小部分《群像》的读者更喜欢杂志上连载的其他小说，对北川秀的作品并不感冒。 但这批人的数量明显不超过10万，可见北川秀几乎靠着一己之力把《群像》原有的受众转化成了自己的读者。 《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在经过一个月的火爆热销后，总销量来到了骇人的28.4万册，排名一跃至总第五位，距离爆掉《人间三十年》签名限定版的菊花，只差区区8万册。 而就在今天，一向抠抠搜搜，不喜欢把第一页版块留给文娱行业的《读卖新闻》日刊，竟然把第一页六分之一的版面，全给了一篇全文都在吹捧北川秀的文学评论稿！ 撰写这份评论稿的人没用马甲，直接把自己的大名署上了——河出静子。 她在评论稿中先是高度肯定了《青春三部曲》给社会带来的正面影响，并说北川秀一本比一本进步，前途不可限量。 然后直言北川秀与大岛光的销量之战，会在北川秀无可阻挡的碾压之势下结束。 “毋庸置疑，北川秀就是文学界1995年上半年最出人意料的一匹黑马！” 这是她对北川秀的最终评价。 河出静子的评论稿并没太大含金量，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文学评论新手写的玩意儿，但却在文学界激荡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她还有另一个人尽皆知的身份—— 五大纯文学杂志之一《文艺》所属的河出书房新社的代理社长！ 此时正在家里的北川秀为了随时能看到第一手资讯，忍痛花了2万円，订购了十余份大报纸一年的量。 在搜寻了诸多知名报纸后，终于找到这么一篇正向评论稿，他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不容易啊，是真的不容易！ 虽然连载有他作品的增刊销量出众，《且听风吟》也大概率要在月底前捅爆《人间三十年》的菊花，但他在文学界和评论界的名声是越来越臭了。 主流文学家们和评论家们像吃了火药般，狠狠批判着《球》这篇小说，说他写主人公与双胞胎姐妹花没羞没燥的同居生活纯粹是为了博人眼球，没有底线等等。 但在河出静子的评论稿发出后，质疑声和批判声戛然而止，越来越多敢说真话的评论家们纷纷现身声援起北川秀。 《球》终于在口碑上也以压倒性优势碾过了《1973年东京往事》。 有大佬撑腰的感觉真好！ 有意思的是，这几天北川秀在家里上网冲浪，观察着95年日本网民们对这次销量大战的看法，随后惊讶发现，本该充斥着虚假与不真实的网络论坛上，网民们对两篇小说的评价却与主流媒体截然不同！ 新时代的精英网民们不像文学界的大佬们那么虚伪，直言不讳的承认自己更喜欢《球》，不少人还评价《东往》是坨糖纸包裹的屎。 而那位莫名其妙力挺北川秀的河出静子社长也是其中一员，不仅以“河出书房頭取”的网名在论坛上公开发表了声援北川秀的长帖，还发起了一次芥川奖预测的投票，声称若是北川秀获奖，她就在线下举办书友会，请大家吃饭。 北川秀点开了投票贴，复古年代，论坛连投票功能都没，只能楼主发完书名，然后大家按照序号扣“1、2、3”来投票。 等投票时间限定一到，楼主再进行统计，公布最后结果。 北川秀扫了一眼，近六成网友投了《且听风吟》，剩下起码三成选了《球》。 投票开始已有三天，500多页的帖子里，他一次都没看到《东往》。 看来大岛光这次是真完蛋了，铁定要成为他登神阶梯前的垫脚石了。 心里为对方默哀了几分钟后，北川秀满意的关掉网页，迅速断网，不给日本电话公司多赚一毛钱，然后收拾起东西直奔产业中央银行而去。 今天他约了严井拓也交接酒吧。 因为涉及到大宗房产交易，所以必须得找一个中介方来监督完成合约。 北川秀本来找的是一家房产中介商，但他存钱的产业中央银行得知此事后，负责他账户的银行职员主动请缨，说是愿意无条件协助他完成此次交易。 房产中介商要收取交易金额1%的监督费，北川秀一看能省10万円，欣然同意了银行的请求。 此时，名叫千原雅人的银行职员身穿笔挺西装，手里拎着一个手提式黑色保险箱，夹着一本《且听风吟》，正焦急的等在国分寺车站南出口。 他1992年毕业于庆应义塾大学，不久后便加入了全日本排名第一的产业中央银行，成为了一名泡沫前人人艳羡追捧，泡沫后人人避之不及的银行职员。 和斋藤玲奈一样，他是悲剧的团块世代一员，没能享受到泡沫时代带来的便利，却要承受泡沫经济衰退后难以想象的折磨。 三年来，他努力奋进，丝毫不肯松懈，却只混到足立区支行融资一课系长这种低级职务。 每天身心俱疲下，千原雅人原本都想辞职不干了，却在一次意外中看到了《且听风吟》。 疲惫的人生瞬间得到了治愈，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就这样成了北川秀的死忠读者！ 前几天一位同事被外调，千原雅人接手了他的所有客户，没料到里面竟然有北川老师！ 而且正好北川老师碰上了难题。 他就马上向行里提出了协助企划。 虽说北川老师莫名其妙身背一亿多负债，但他的收入很高，在泡沫破裂时代，这样的客户也是银行的“爸爸”，企划很顺利的通过了。 临行前课长还嘱咐他，务必要和北川老师打好关系，这可能关系到他们融资一课，甚至是足立区支行今年的业绩！ 千原雅人提前一个小时就等在这儿了，心里忐忑不安。 年仅二十三岁的文学界新星，会不会很难相处？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矫健的身影突兀闪出，面容不输电视圈当红新星木村拓哉，笑起来仿佛能融化人心一般。 “请问你是千原系长吗？”北川秀手里拿着一张名片冲他问道。 千原雅人立即站得笔直，九十度鞠躬后说道：“是！您就是北川老师吗？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啊，彼此彼此，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北川秀微微鞠躬回礼，随后喊他一起往地下一楼走去。 “北川老师，恕我冒昧的说一句。”千原雅人夹紧那本《且听风吟》，那句“请给我签个名吧”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变成了商讨工作内容， “这个地段的房子一直在跌价，996万円的价格其实有点...虚高，我还在行内调查了一下那位严井先生，他的经济状况其实很不好，如果...” “千原系长。”北川秀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立即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理解你的意思，也理解这是你身为银行职员的工作本能。但是，我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从严井桑这里多赚区区几十万円。” “啊，抱歉，是我冒昧了。”要不是在下楼梯，千原雅人又准备鞠躬了。 他有点汗流浃背，北川老师似乎和大部分存款客户有点不同啊。 “没事。放松些，千原系长，我不是在责怪你。”北川秀看出了他的拘谨，想到现在银行职员也是个苦差事，“说起来千原系长难道也是我的书迷吗？” 他看到了对方一直夹的死死的《且听风吟》。 “啊，是的！多亏了北川老师的书，我才能从迷茫的人生里找到新方向！”千原雅人不住点头道，表情真挚诚恳。 “是么？那真的太好了。一会儿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在店里给你签个名吧？”北川秀已经看出他非常想要签名了，估计是日本人的“耻感文化”让他迟迟不敢说出口这种请求。 “真的可以吗？！实在太感谢您了！北川老师！”千原雅人又差点忍不住鞠躬了。 在北川秀的有意引导下，两人的聊天氛围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关系也比一开始融洽许多。 从千原雅人的口中，他也得知了不少金融业、房产业的现状。 今天结算了稿酬后，北川秀的银行账户顿时有了1440.26万円！ 其构成为： 《球》的连载稿酬税后51万7千円。 5月份讲谈社给的固定工资12万円。 上一期的采访费12万円。 《且听风吟》的版税收入税后1218万3600円。 原来的存款168.2万円。 这下子贷款的还款压力瞬间清零，北川秀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原本他还准备一边慢慢吞吞还债，一边搞点投资什么的，但听千原雅人说了经济现状，直接掐灭了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些钱还是先提升生活品质，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吧！ 地下酒吧门口，紧张而又兴奋的严井拓也早已等候多时，在看见北川秀和千原雅人走来后，立即笑着迎了上去：“恭喜你！北川老师，增刊又大卖了！我看了最新的章节，实在是写的太棒了。” “是啊，我现在每天都忍不住去想弹子球机后面去了哪里，这个‘寻找之旅’的最终救赎会是什么。” 千原雅人也跟着笑了，这是实话，自从看完《球》的最新章节，他被那该死的“断章”弄得整天心痒难耐。 “哈哈，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了。悄悄剧透你们一下，下个月就完结了。” 北川秀看着两人的样子，忍不住调戏了他们一番。 两人听完顿时苦了脸，千原雅人一边把手提箱放到桌上，一边苦笑道：“北川老师，您怎么可以剧透呢！” “诶，居然还是中篇小说，真希望北川老师能多写一点啊。”严井拓也跟着叹气，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就是北川秀的小说陪他度过的。 现在听说下期就要完结，心里顿时不舍了起来。 “放心，完结之作是长篇小说，可以让你们一次性看个爽。”北川秀神秘一笑，“不过更多的东西我就不能说了。” “终于要写长篇小说了吗？太好了！”两人的情绪一下子又高涨了起来。 严井拓也拿出啤酒和炸鸡招待了他们，因为两人都是北川秀的书迷，这场本该十分严肃的签约仪式气氛变的十分轻松。 签完合同，两人就拿出《群像》增刊让北川秀签名，北川秀刷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看到这比狗爬稍微好一些的字迹，千原雅人有种魔幻感。 要是他回银行给同事们看，说这是北川老师的亲笔签名，大概率会被嘲笑到死吧。 堂堂95年上半年人气最高的新人作家，怎么写的字比小学生还难看？ “对了，能冒昧问一句吗？严井桑你为什么非要拿现金。”职业的敏锐性让千原雅人嗅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这次北川秀首付300万円，余下的696万円将在半年内陆续结清，而这首付的300万円，严井拓也要求必须是现金付款。 “呃...其实这是我妻子的要求。”严井拓也不好意思的笑道，“她同意和我复婚，并愿意让我抚养女儿了。” “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银行账户被封禁了之类的理由，抱歉！”千原雅人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笑笑，“恭喜你，严井桑。”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挺多疑惑，但对方都这么说了，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是啊，恭喜你，希望以后你的人生会越来越好。”北川秀举起啤酒杯衷心恭贺对方。 他知道严井拓也不仅和妻子离了婚，还没法见到自己的女儿，看来现在有了这笔钱后，生活要重回正轨了！ “谢谢你们！谢谢北川老师！以后我会像您书里写的那样，认真工作学习，努力摆脱这种糟糕的生活！”严井拓也举起酒杯难得开怀大笑。 ------------ 第48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前浪它就...（求追读，求求了老爷们！） 签好合同，按了手印，严井拓也把所有的钥匙串在了一起，郑重的交给了北川秀。 “北川老师，如果你需要啤酒供应商或是烧烤店的联系方式，我可以把它们整理成册，过几天邮寄给你。”看着北川秀拿走了钥匙串，严井拓也脸上有些不舍，这是他曾经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啊。 “北川老师是打算继续开酒吧吗？”千原雅人把手提箱交给了严井拓也，忍不住问道。 他心里盘算着，若是北川秀准备做些小生意，兴许他能帮的上忙。 “算是吧。其实我准备把这里弄成一个爵士乐咖啡馆，白天卖咖啡和唱片，晚上放爵士乐，让喜欢安静的客人在这儿喝喝小酒什么的。” 北川秀如实回答，随后顺势问了下千原雅人， “千原系长认识类似的供货渠道？” “是的。我有不少客户售卖冷餐、啤酒、咖啡，也有唱片公司和艺人经纪公司什么的，如果北川老师有需要，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些。”千原雅人立即点头道。 “那太好了。”北川秀喜出望外，看来这个名作家的身份也挺管用，银行职员对自己这个高负债客户还那么客气，总不可能因为他长得帅吧？ “我希望千原系长能尽量介绍一些靠谱，但经济比较困难的上下游商家给我。”北川秀补充了一句，看到严井拓也因为自己的介入而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他觉得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适当照顾些穷苦的好人。 “明白了，不愧是北川老师。”千原雅人肃然起敬。 随后严井拓也又简单介绍了酒吧的情况，三人在喝完最后一杯后，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锁门时，北川秀想起未来他肯定是要和自家小娇妻住进来，卧室什么的也是必不可少，便又让千原雅人介绍了个靠谱的装修公司，约定过几天在这儿碰头，看看怎么重新翻新一下。 一切谈妥，北川秀反复检查了大门情况，便兴高采烈的去了地铁站，准备直接回家。 原本今天还想去百货商厦买点小首饰什么的给我妻梦子，但出来时，天色都黑了，他只能拐道去盐濑总本家，买了几袋薯蕷馒头，等双休日梦子放假，两人再去好好购物一番吧！ 一小时后。 北川秀嘴里哼着歌，与楼下的公寓管理员打了招呼，兴致勃勃的回了出租屋。 “梦子酱，我回来了！还带了你最爱吃的薯蕷馒头哦。”北川秀发现门虚掩着，连忙用屁股拱开，却发现玄关处还有另一双男士皮鞋。 “喵呜~” “秀君，你回来了？” 把皮特死死抱在胸口的我妻梦子穿戴得整整齐齐，还是那副在校期间的打扮，连睡衣都没换。 她见到北川秀后，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放下皮特，帮他脱衣服，拿拖鞋，嘴里则是小声说道：“秀君，大岛光老师来拜访你了。” “哈？”北川秀脑门上顶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这都快晚上十点了，而且他也不认识大岛光啊。 换好鞋子，北川秀急匆匆走到客厅，发现一个矮胖西装男正跪坐在榻榻米上。 听到脚步声，大岛光回头一看，顿时被北川秀年轻帅气的脸庞给惊到了。 这种震惊脸，穿越以来北川秀见过不知多少次了，早已自我免疫，不过他敏锐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和忌恨。 原来是这家伙！ 北川秀也吃了一惊。 因为他居然见过对方。 有一次下班前，他在King Records唱片公司门口看见电视剧剧组的人在问责一名女歌手，女歌手不断给疑似剧本原作家的矮胖子道歉。 那人就是大岛光。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北川老师。我是大岛光。”大岛光尽量在脸上挤出笑容，然后从身旁拿起了一个信封，缓缓推到了北川秀面前，“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大岛桑这是什么意思？”北川秀没拿，也没给他好脸色。 他就讨厌日本人惺惺作态这点，你都抄了我的开头，而且还整天大张旗鼓，一副要把我干碎的样子，现在又登门拜访，还真指望我给你好脸，和你客套一番啊？ “这个...”大岛光脸抽了抽，北川秀看起来二十出头，他都快四十了，对方竟然连一句大岛老师都不肯叫，真是盛气凌人啊。 可现在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继续干笑道：“里面是1000万円的支票，还请北川老师笑纳。” 回来的我妻梦子像个小媳妇般安坐在旁，帮两人端茶倒水，日本人家里来了客人，在男主人在家时，女主人是不可以上桌陪同的，只能像丫鬟一般在旁边伺候。 听到这句话，她也跟着吃了一惊，感觉心里什么东西崩塌了。 “大岛桑究竟想干什么？”北川秀挑眉，完全没理会那个信封。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给的钱必然覆盖不了北川秀要付出的代价。 北川秀可不是傻子。 “这个...说来话长。”大岛光忍着怒气，继续舔着笑脸说道，“听说北川老师已经把《球》全部写完了，我看了你的书，是中篇小说吧，如果用这笔钱买后续的稿件，我想应该完全足够。” 我妻梦子抱着皮特，更加惊讶了，她竟然听到大岛光老师准备买秀君剩下的稿子！ 北川秀明白了。 这是打听了今天的销量，又看了自己的书，确定没有翻盘可能后，妄图过来用钱息事宁人了。 见北川秀没说话，大岛光还以为他心动了，立即趁热打铁道：“北川老师，我已经从安远副主编那里听说了，你很缺钱，也非常想要赚钱对吧。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弄的你死我活不是吗？ 你是新人，我是老作家，我们完全可以共同享受讲谈社的所有福利，毫无利益冲突。只要你把后面的所有稿子卖给我看，我的小说也能更上一层楼，这也不会影响到你的销量对吧？如果你担心收益受损，我还可以把所有钱都给你补上。” “还有，之前那些事情，其实都是安远副主编主导的，和我真的没有关系！我个人是非常敬佩你的才华和能力的。 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可以向芥川奖的评委们推荐你，对了，我和影视圈的人也很熟悉，你想改编，甚至睡什么女明星之类的...” “够了！”北川秀看到我妻梦子的肩膀微微耸了耸，觉察到小娇妻异样的心理状态，立即打断了这个家伙的愚蠢发言，“请你马上离开，大岛桑，我不会把稿子给你看的。还有，我有女朋友了，请不要说这些惹人误会的话！” 从他趾高气扬对那些弱势者耀武扬威，还有事发后才想着过来道歉求原谅的行为就能看出，这绝不是一个好人。 这种混蛋，你要是心一软帮了他，回头他就把你给卖了。 而且听到自己追了几年的偶像作家说出这种话来，梦子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还有什么睡女明星，梦子听了会怎么想？ 他根本不在意大岛光，但惹了梦子不开心，他就该滚！ “为什么？是嫌钱不够吗？北川桑，这可是1000万円，你那本《且听风吟》的版税收入也达不到这个数目吧？” 大岛光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死死不愿意松口，不就是一份稿子么？ 给自己看一下，他会有什么损失？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只要你愿意帮我，以后我会用我的资源提携你的。你还没加入日本文学学会吧，也不认识什么业界人士吧？就算你现在两篇小说都火了，但在讲谈社高层眼里，你绝对不会比我更重要的。” 大岛光眼看说不动他，心里顿时急了，连忙扭头看向我妻梦子，朝她低吼道， “喂，你刚才说了是我的书迷对吧？你也帮我说几句话啊。身为书迷的话，难道看见偶像陷入困境，不应该伸出援手吗？你难道希望看到你的偶像从最佳跌落...” 大概是觉察到北川秀的决绝之意，大岛光终于有点慌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给我滚出去！马上！”北川秀猛地站起，挡在了我妻梦子和大岛光的中间，用手一指大门，一副你再不滚，我就要揍人了的架势。 “蠢货...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大岛光被他吼的吓了一跳，看着北川秀比自己高大强壮的身躯，感觉他可能真的敢挥拳头，连忙抓起那个信封，慌张的往门口跑去。 临走前还不忘来一句“北川秀，你会后悔的”。 砰！ 大岛光一出门，北川秀就把门给关上锁住了。 “莫名其妙。”北川秀坐回到榻榻米，挨着我妻梦子，见她还是低着头，连忙把她搂进怀里安慰道，“好啦，别难过了，别理会这种家伙。” “嗯~”我妻梦子弱弱的躺在他的怀里，鼻子稍微抽了抽，但很快就好了，她摸着皮特的毛，忽然发现心情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你放心好啦，你的秀君不是那种人。”北川秀补充了一句，自己的小娇妻可千万不能多想啊。 “秀君，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我不难受其实，但就是有点生气。” 我妻梦子挨着他，糯糯说道。 “生气？”北川秀愣了下。 “因为明明是你辛苦写出来的稿子，他却想着用钱就买过来。而且他说的也不对！全日本最佳，最优秀的作家明明就在我身边。”梦子忽然抬起头，第一次这样说话时直视北川秀的眼睛，虽然很害羞，脸都红透了，可她就想这么说，“我才不是他的书迷呢，我就只是秀君...秀君一个人的书迷...” 当她听见秀君说自己有女朋友时，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了。 什么大岛光，什么难过，都不重要了。 她只想这样一辈子待在秀君的身边。 这次北川秀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他在我妻梦子眼睛里看到了纯粹的光，她真是这么想的。 这下真要忍不住了！ 北川秀一把抱住她，嘴巴狠狠往小娇妻的嘴唇上给印了下去。 ...... 大岛光上门买稿顺便出卖了一波自己老大的事没掀起什么波澜。 有了钱，又终于和梦子成功突破亲吻这一攻略点的北川秀开始把精力再度投放到写新书和与讲谈社谈新待遇问题上。 不过这次他决定在条款上再加一条，不能让那狗一样儿的玩意儿在讲谈社那么好过！ 当然，就像斋藤玲奈说的那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要等市场反馈彻底把大岛光击溃后，再上门找讲谈社聊新合同。 事情后发生的第一周，增刊累计销售53.1万册，《且听风吟》又卖出去1万多册，从第五位攀升至第四位，并再度获得河出静子的高度评价。 随后到了第二周，讲谈社似乎终于看清了情况，开始慢慢撤走了《群像》正刊的宣传资源，将它悄然叠加在了增刊上，与此同时，《且听风吟》的销量也被带动了一波，又卖出去2万册不到，竟然在上半年年底前硬生生挤进了排行榜的前三！ 而这期增刊也再一次验证了河出静子的那句话“北川秀就是文学界1995年上半年最出人意料的一匹黑马！” 截止6月30日，1995年6月号《群像》增刊累计销量正式突破86.1万册，这才只卖了半个月，不仅打破了他刚创造的78万4332册的新纪录，还将其提高了近8万册！ 7月1日，北川秀在睡梦中被吵醒，然后迷迷糊糊接了斋藤玲奈打来的电话。 “北川桑！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但我觉得应该现在马上就告诉你！村松主编告诉我说，编辑部已经决定让《1973年东京往事》停止更新了！” 北川秀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它啊，就该狠狠死在沙滩上！ ------------ 第49章 从今天起，你就是讲谈社的顶梁柱了！ 三天后。 北川秀起了个大早，想起那晚斋藤玲奈说的话，顿时心情舒畅，哼着小曲，在我妻梦子的服侍下，穿起了新买的名牌西装，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系上“决胜”领带，兴高采烈的往讲谈社本部而去。 经历了两周多的发酵，最新一期《群像》增刊和《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无论是在口碑还是在销量上都狠狠碾压了正刊。 讲谈社突然像开了窍般，不仅把原本属于北川秀的宣传资源给还了回来，还毅然决定停止《东往》的连载，等于是在官方层面上为这次的销量大战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事情尘埃落定，那晚北川秀和斋藤玲奈熬了半小时的“电话粥”，谈妥了后续新合同的事，然后斋藤玲奈便马不停蹄回公司向上层汇报了情况。 在昨晚，北川秀得到了来自编辑部的准信，便立即带着写完了的《寻羊冒险记》早早去了讲谈社。 “北川老师，早上好啊！”昔日还和北川秀勾肩搭背的桥本雄大现在恭敬的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见到他后便九十度鞠躬，“我都听说了，恭喜您的小说大卖！” “谢谢你，桥本桑。你这样倒是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了，哈哈。”北川秀也跟着鞠躬回礼，吓的桥本雄大鞠躬幅度更深了！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了好几次才停下动作。 “总之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这是谢礼，请你收下。”北川秀把签了名的《且听风吟》递给了桥本雄大，他想着连4月号的《群像》正刊都能在黑市炒到3200円一份，自己签了名的出版书，以后应该能增值不少吧。 他能为这些昔日帮过自己的普通人做的事不多，希望未来这本书可以改善下桥本雄大的生活吧！ “万分感谢！我一定会好好珍藏起来的！”桥本雄大颤颤巍巍接过签名书，老实的他怎么也没法再和已经是知名作家的北川秀谈笑风生。 那可是能触碰到群星的闪耀人物啊！ 仅仅是抬头去看，都刺眼的不行，让人不敢接近。 “那我就先告辞了，再见。”北川秀潇洒的挥了挥手，他还是那个他，但他知道从今往后，桥本雄大不会再把他当成那个当初笑嘻嘻跑来递烟搭话的小保安了。 人生有时就是如此，在你不断往前走时，总有人会跟不上，但他们不是离开了，而是成为了一道永远铭刻在你记忆道路两旁的风景。 风景绚烂，人生璀璨。 再一次走进讲谈社，北川秀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截然不同了。 之前也有小部分员工认识他，隔着老远偷偷打个招呼，但人数不多。 现在他一走进大门，还没来得及喊站在电梯门口的斋藤玲奈，就有好多讲谈社的员工兴冲冲跑来问好，有的干脆拿出笔纸，要起了签名。 “可以签在这里吗？北川老师！”一名有容奶大的女员工挺起胸脯，期待的问道。 “呃这个...好吧。”北川秀实在拗不过他们，不是非常过分的请求，都一一回应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批讲谈社的员工，北川秀连忙跑到斋藤玲奈身边，和她一起钻进了电梯中。 “有点不适应吧？但这就是名作家的待遇哦。之后等北川桑正式公开身份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 斋藤玲奈笑着对他说道，眼神中颇为自豪，也有点小羡慕。 她也一直在写小说，希冀有朝一日能获得某个新人文学奖，可惜事与愿违，迄今为止还没成功入围过。 长久的投稿、拒稿经历让她能深刻体会到大部分普通作家的心情和人生，因此更能清晰感受到北川秀的强大，以及那无解的天赋！ “确实有点不习惯，但我会慢慢适应起来的。”北川秀和煦一笑，跟着她来到了三楼的签约部。 这次要和他商谈新合约的可不是普通员工，地点自然也不会放在原来的屏风格子间内。 斋藤玲奈带着北川秀一路穿行，随后在一间巨大的豪华会议室外停住了脚步。 “北川桑，据说这次会有掌握真正实权的公司高层在场，请好好把握机会。”斋藤玲奈的职位不够参与这场商谈，她和村松友视有另一场会议要开，临走前她又刻意压低声音提醒了下北川秀。 “真正实权”被重读了，北川秀马上听懂了她的暗示。 推门而入。 装修富丽堂皇的会议室内，已经坐着三个面带笑容的男人，他们身后各自站着一名身穿OL套装，负责端茶倒水的女秘书，不远处还有员工坐在电脑前当记录员。 这场面确实挺正式严肃。 “你好，北川老师，快请坐。”左手边的中年男人率先起身对他微微鞠躬，随后介绍起了自己和另外两人，“鄙人柏村毅，现任《群像》编辑部总编，这位是负责商务部的花森安治专务，这位是财务部部长小栗芥。” 总编、专务外加一名部长，讲谈社的阵仗确实大，比起上次只是让村松友视接见北川秀，这次明显更重视他了。 北川秀笑着一一回礼，他记不住人名，干脆就以柏村总编、光头专务和国字脸部长代替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三人分坐两侧，中间还刻意留了一个位置出来。 “我们已经从村松主编那里听说了北川老师的请求。这次签订新合同，本来该由野间常务亲自来与老师你商谈，但野间常务临时有事，就由我代为负责了。” 光头专务露出职业假笑，让帮忙倒茶的女秘书给北川秀奉上了一份全新的合同， “这是按照北川老师你的需求，新拟定的合同细则，请过目。” 北川秀拿过合同仔细阅读了起来，抛开那些繁琐的甲方乙方责任义务模板条约没有理会，直接把目光锁定在了他最在意的东西上—— 钱！ 合同期限十年，讲谈社每月提供税前25万円的基本薪酬，这是白给的工资，只要他签下自己的大名，就算以后每天都躺在家里睡觉，讲谈社也得按时如期支付这笔钱。 从短期合同的12万円提升到了25万円，这已经是一名普通白领的工资水平了，不愧是财大气粗的讲谈社！ 每张稿纸的稿酬则是从6000円提升到了1.2万円，足足翻了一倍。 以《寻羊冒险记》举例，14万6千字的篇幅，在《群像》连载完后，讲谈社就得支付他税前438万円的稿酬。 北川秀了解过现在日本文坛作家们的稿酬待遇，为讲谈社做牛做马六年半的大岛光也就每张稿纸1.8万円，给他的这个价格确实不低了。 版税率也从最初定的6%提高到了10%，这点北川秀很满意，毕竟和连载稿酬相比，版税收入才是大头。 除此之外，各种改编得到的收益也将和他五五分成，若是由讲谈社自己改编，则还会给予他除去运营成本外净利润的部分分红，这个比例得到时候再谈。 其他的，像是开演讲会、签售会，出席一些重要场合，业内各类奖项的推荐、文学学会等组织的推荐等，都由讲谈社一力承包，北川秀不用花任何心思在上面，专注写书即可。 可以说比起上次，这一次讲谈社的诚意十足，开出的价码也挺符合北川秀的心理预期。 看完合同后，他笑着点头道：“我看完了，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个合同期限...” “北川老师是想要一份终身合约吗？”光头专务立即坐直，有些紧张了起来。 野间常务特意嘱咐过他，北川秀还不够资格签约一份终身合约，如果他提出类似的要求，就想办法拒绝了。 “不不不，出于一些私人原因，合同期限上我还是希望延续上一次的合约，能在一年内最好。”北川秀很满意新合同，但他并不想把自己彻底和讲谈社绑死。 尤其是在知道未来自己还会接连产出爆款作品的情况下。 “原来如此，这件事我就可以做主。”光头专务看他不是想要一份终身合约，心里舒了口气，不然自己可不好和野间常务交代。 公司高层这边，其实考虑的是先以大合同留住北川秀，但也害怕他在这之后昙花一现，所以不想给类似大岛光的顶级合同—— 大岛光这一波不就狠狠坑了他们吗？ 因此现在的合同，实际是讲谈社能给出的最高待遇了。 高层甚至担心北川秀因拿不到顶级合同而不满，还特意开了一个附加条件给他，以此笼络人心。 看时机成熟，光头专务笑着补充了一句：“对了，有关北川老师提的那件事，董事会已经内部讨论过了，只要北川老师的新书质量足够，以后必然会以你为主！” 北川秀提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问以后讲谈社碰到他和大岛光同台竞争，谁才是《群像》的那个No.1！ 光头专务的话说的很含蓄，但字里行间意义明确，就差对着北川秀说“从今天起，你就是讲谈社的顶梁柱了！” “是么？那我这儿没什么问题了，等新合同拟定好，我再来签字吧。” 北川秀放下钢笔，看了眼他们，笑容愈发灿烂。 “好的，等签约部出了新合同，我们会立即找您的！” 三人共同起身，对走向大门的北川秀说道， “请慢走，北川老师！” ------------ 写在第一卷结尾处的一些心里话 第一卷《青春三部曲》到这儿就算正式结束了。 临近尾声时，不断有读者跳出来说我的节奏太慢，还有议论着单女主还是后宫的问题。 节奏这个事，我只能说，看到这儿的书友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这本书与其说是文豪文，其实更像是文娱文。 在确定了写一本后泡沫时代的日系文豪文后，我就已经打算摒弃掉传统文豪文的那种写法。 大家应该看过老王的民国文豪，我朋友那本英伦文豪，以及现在流行的各种年代文豪。 他们的核心是一边走历史时间线，一边走家庭、社会关系矛盾，一边疯狂抄书，震惊其他人，然后主角迅速成长为大文豪、有钱人、社会高层，之后就是无脑循环各种震惊大人物。 如果有历史时间线的话，大概率还会走一走历史流程。 这样的文，也会写成多女主，因为单女主会写不长，不好水文。 而我这本书，不想这么做。 所以我会相对减少这一类的套路和无脑循环，更聚焦于一名普通穿越者，怎么通过文抄，从小保安渐渐变成出版社顶梁柱，再一步步到文坛文豪这件事。 这其实是一个漫长而有趣的过程，北川秀会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保安，到有自己的小窝，女人，朋友，到后面的家庭、事业。 正如简介所言，为了一段有趣且有意义的新人生。 所以看起来，我的文比之一般的文豪文节奏会慢很多，因为有一部分笔墨聚焦于生活、公司、家庭等等，为此我更新的很快很快，我完全可以把每天的更新拆成4章的。 其次，因为不想这样无脑循环，且不想随随便便抄书就成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所以我在剧情安排上，尽量让北川秀自身的一些需求，所见所闻，所感触，来推动他去抄书。 而不是无脑的那种，这个火哦，就抄它了。 《青春三部曲》系列，从《风》到《球》到《羊》，反映了原作者村上大神的一个蜕变过程，原书也很有趣，所以我想尽量在文中让大家感受到这点，北川秀也在借着这个系列发生蜕变。 没想到被骂水和拖沓。 女主问题的话，其实我以前所有书都是后宫，但说实话，后宫我写的一坨，没人物形象，无脑推女，然后我就明白了，啊，是我没能力写这么多。 因此这次尝试主写几个女角色，只推动一条感情线。 但男人啊，总是希望有其她女人爱慕自己，也总会忍不住去欣赏一些其她人的美不是吗？总不能单女主就其她女人都没了吧。 总之书的成绩不是很好，支持我写下去的动力还是大家，我这些日子都分分钟在想太监。 希望各位少喷，我会努力写好，实在看不了这样的文豪文，也请嘴下留情。 以上。 第二卷的名字是《人间失格》。 ------------ 第1章 “下流社会”下流作家们的聚会（5000字大章，求个追读） 历时三个半月，穿越以来过去近四个月，北川秀终于从一名小小的保安成长为了五大纯文学杂志之一《群像》的顶梁柱。 与此同时，一路死死守护着他的斋藤玲奈，以及在几次关键时刻没有脚软，咬紧牙关挺了他一把的村松友视也各自得到了属于他们的升职加薪—— 斋藤玲奈从责任编辑晋升为副主编，并且分到了一块独属于她的杂志版块，虽然是没人想要的俳句专栏，但也比没有强。 村松友视则终于熬出了头，从主编跃升到实权管理层之一的编辑部副总编。 还拿到了一笔丰厚奖金的斋藤玲奈旋即提出请两人去高档居酒屋搓一顿的建议。 村松友视婉拒了她，今晚他有一顿和总编他们这些高层的饭局，据说连野间佐和子会长的独女野间爱莉常务也会出席，他实在推脱不了。 只有两人的庆功宴似乎有点太单调，正好北川秀的爵士乐咖啡馆已经偷偷装修完毕，便提议干脆喊一些朋友来咖啡馆喝酒聊天，将成功的喜悦分享给大家！ 北川秀在这儿认识的人还不多，绞尽脑汁能邀请到的只有严井拓也和千原雅人，前者是斋藤玲奈曾经的作者，他的铁杆书迷，后者则是这些日子一直帮咖啡馆装修忙里忙外，已然被北川秀认可为朋友的银行职员。 听他这么一说，斋藤玲奈表示不如干脆办成她手下作家们的一次小聚会好了。 去年，她和那些靠谱，关系又不错的作家们就这样时常在严井拓也的酒吧里休憩聊天，后来因种种缘由而散落在东京各地，如今正好重聚一番，还能介绍给北川秀互相认识，顺便给他的新店捧捧人气。 就是斋藤玲奈担心北川秀会看不上那些普普通通，甚至穷困潦倒的作家。 北川秀对此毫不介意，直接对她说道：“斋藤桑，你都升任副主编了，以后我就是你派系的人啦，当然得多多认识一些你手下的作家。” 这当然是一句戏言，斋藤玲奈却很是感动，因为北川秀即便顶替了大岛光，也没有变得像他那样势利。 北川秀还是那个北川秀。 她也还是那个斋藤玲奈。 两人一拍即合，便各自联络起自己的人，约好晚上7点在北川秀那名为“Peter Cat”的爵士乐咖啡馆碰面。 ...... 今年已经三十七岁的东野圭吾怎么都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还有机会参加《群像》编辑部副主编的私人作家聚会。 1985年，凭借校园青春推理小说《放学后》，东野圭吾摘得江户川乱步奖而正式出道。 不过这个世界的推理文学一直不受重视，受众面窄，写的作家少，还处于文学界鄙视链的底端。 东野圭吾以27岁的年轻年纪成功出道，创作信心大增，加上获奖一事被所属的日本电装公司知晓，边上班边写作是不可能了。 因此他于1986年3月辞职奔赴东京，开始了自己职业作家的道路。 但获奖后的十年里，东野圭吾的作品再也没能销售过十万册，连载他小说的杂志也一个接着一个倒闭了，无奈的他在1994年转行写了一段时间市面上最火的纯文学。 因早年的成绩，斋藤玲奈力排众议签约了他。 但东野圭吾还是一败涂地了。 和讲谈社一年合约期满，他没法续约，便黯然离开了《群像》。 与严井拓也等底层作家一样，东野圭吾坚持多年的文学梦濒临破灭，而泡沫破裂后的重压社会也让他的感情生活出了问题。 结婚十二年的妻子出轨了，正在准备和他离婚。 就在这段最艰难的时刻，北川秀的书犹如一道光芒划破了他头顶灰暗的天空。 受到鼓舞的东野圭吾重新拿起钢笔，准备再次向斋藤玲奈递稿。 没想到昔日大学刚毕业的年轻女编辑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群像》的副主编，还邀请他来参加这次有北川秀老师到场的私人作家聚会！ 他是第一个来到“Peter Cat”门外的人，远远站着，不断对着一旁商店的玻璃墙整理着衣装，静静等候其他人的到来。 “呦，东野，你果然也来了！”理着小平头，身材消瘦，眼眶深陷的男人冲他喊了一句，随后哒哒哒小跑了过来。 “团鬼？”东野圭吾有点内向，被人这么当街喊名字，双脚差点打起哆嗦，在看清来人后，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些。 “我就知道斋藤老师会邀请你！”名叫团鬼士郎的男人直接勾上东野圭吾拘谨的肩膀，大大咧咧笑道，“最近过得怎么样了？还在写小说吗？” “呃...还、还行吧，正在写。”即便两人很熟，东野圭吾还是有点遭不住这家伙的自来熟劲儿。 团鬼士郎拉着东野圭吾往咖啡馆而去，旋即被焕然一新的装修和漂亮的门面给惊讶到了。 “听说这是北川老师开的店，果然文豪的品味就是不一样啊。”团鬼士郎高声称赞了一番。 东野圭吾抬头看了眼质感十足的招牌，低声道：“文豪？这是不是有点太...” “东野！你啊，就是太缺乏人情世故，以北川老师的能力，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必然是响彻文坛的文豪呐。”团鬼士郎说着瞥向咖啡馆，正好看见与两名年轻男性笑着走来的斋藤玲奈。 “斋藤老师，这边，这边！”他兴奋挥着手。 北川秀正和斋藤玲奈、千原雅人聊着有关严井拓也的事，看到对面站着的两个男人，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斋藤桑，那个真的是东野圭吾吗？” “是呀。东野桑以前是写推理小说的，哦，就是市面那种以破案为主线故事的大众文学。”担心北川秀不知道推理小说，她还特意解释了一遍，“不过自从获奖后他就再也没有新的畅销作品，去年转到我这儿写了一阵子纯文学。” 北川秀起初不敢肯定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东野圭吾，现在已经确认了七八成。 还好还好，虽然这个世界日本文坛推理文学完全没有发展起来，但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事他还是不太想做的。 手里已经捏了一把王炸，按次序出牌就能轻松过一辈子，何必去抢别人的饭碗呢？ 虽说他也不知道这个东野圭吾能不能像他未来世界的“前辈”那般爆火。 “哦，是那位写了《放学后》的东野桑吗？”千原雅人恍然，“我记得那是我高中时期的推理类获奖小说，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见到偶像。” “那一会儿你可得偷偷要个签名呐。”北川秀笑着冲他挤了挤眼睛，千原雅人也跟着笑了。 原本还担心不写书的千原雅人会不适应，毕竟唯一熟悉的严井拓也好像有事不能出席了，现在看，倒是不用担忧这事了。 “斋藤老师，晚上好！”东野圭吾两人朝他们鞠了躬，两拨人互相简单介绍了一番，北川秀便打开门锁，带着他们进了装修完毕的咖啡馆。 “天，和我们当初完全不同了，真有格调啊！”团鬼士郎惊呼一声，来到吧台前坐下，“不愧是北川老师！您今天破费了。” “哈哈，哪有，就是简单装修了一下而已。”北川秀回到吧台后，往酒柜走去，“大家想喝什么？” “啤酒就可以了。”斋藤玲奈笑道。 几个男人纷纷附和，随后一字排开，在吧台围成了一小圈，以斋藤玲奈为中心坐好。 北川秀一边捣鼓啤酒和炸鸡，一边好奇打量着两人，东野圭吾就不用说了，前世他看过对方不少著作，“推理文学界的印钞机”在全球都赫赫有名。 至于团鬼士郎，他倒是没听说过这么一名作家。 过来时，斋藤玲奈还很不好意思的小声和他说了下，原来团鬼士郎在纯文学上屡次碰壁，最好的成绩是入围了一次群像新人赏，但他坚持梦想，不愿放弃，现在一边努力继续写纯文学，一边靠写官能小说赚钱。 是的，你没听错。 团鬼士郎还有一个马甲，专门用来写那些X爱文学捞金。 官能小说在如今压抑的社会还颇有市场，就是没法摆到台面上宣传，这些写官能小说的作家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一个个披了不知道多少个马甲。 斋藤玲奈担心北川秀会用有色眼镜看团鬼士郎和自己，没想到北川秀还挺好奇这个。 他是新世纪来的人，观念相对开放，不就是写刘备文的吗？ 后世的刘备文都已经发展到李文，绿帽文，冰恋文之类的玩意儿了，团鬼士郎的文和它们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几人开开心心的喝酒聊天，酒过三巡，也渐渐放开了，一个个开始吐槽起社会、政府，聊起今后苦逼的人生。 连不写小说的千原雅人都跟着吐槽起制度拥挤，内部腐化的产业中央银行，觉得这国家，这经济，真是没救了！ “北川老师马上就要连载完结之作了吧？不出预料的话，《且听风吟》一定会被电视台相中，改编成电视电影！好羡慕啊。”团鬼士郎咕噜噜又灌了一口啤酒，“要是我有北川老师一半，不，十分之一，不不不，百分之一的水平就好了！” “哈哈，我反而很想拜读团鬼桑的小说呢。”北川秀轻笑了下。 “唉，要是大家会写俳句就好了，被分到了俳句专栏，我都愁死了。”斋藤玲奈喝的霞飞双颊，声音都有些飘了，她好不容易最近消肿的脸，一想到俳句专栏，就又要浮肿起来了。 “要是北川桑...会写俳句就好了！”她再度叹息。 “北川老师要想写的话，一定能写吧，我还记得《球》里那句话呢。”东野圭吾抽了口烟，思绪翻飞，忍不住低声诵读起小说里的语句，“我们的心被挖出好几口井，井口有鸟掠过...多美的句子啊。” “有一天，有某一样东西捉住我们的心。什么都可以，些微的东西。玫瑰花蕾、遗失的帽子、小时喜欢的一件毛衣、吉比特尼的旧唱片...”东野圭吾越念越痴迷，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道，“‘我’和鼠都寻找到了他们心中丢失的‘弹子球机’，我的小说的灵感又在哪里呢？” 有些微醺的北川秀听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一把抓住东野圭吾的手：“东野桑，现在没有在写推理小说了吗？” “啊，是啊...推理小说销量不好，我准备学习北川老师您，写纯...”东野圭吾被他吓了一跳。 “别！听我说，你的风格不适合纯文学。请继续写你自己觉得有趣的题材吧！我觉得也许你可以考虑把超自然元素和伦理结合进去，也许会迸发一些奇妙的火花。” 北川秀不好说的太明显，但他相信对方能理解自己的话。 东野圭吾沉寂了十二年后，一本讲述过世妻子灵魂寄宿在女儿身体里的《秘密》将他重新拉回了大众视线，这本书也是他第一本销售过50万册的爆款。 “伦理、超自然元素么...”东野圭吾陷入了沉思。 “听起来就很有趣啊，不愧是北川老师！”团鬼士郎人都开始晃悠了，还是本能的吹捧着北川秀。 千原雅人的反应比较正常：“北川老师说的这个新题材，确实吸引到了我，推理还可以加这些元素吗？” 斋藤玲奈却是警惕的看了眼北川秀，忍不住低声问道：“北川桑，近期已经在准备新书了吗？不会是...” “斋藤桑你放心，我没有写推理文学的欲望，至少现在是如此。”北川秀笑着打消了她的顾虑，如今身旁就坐着一个大咖，他更加没欲望写了。 他还是在纯文学这一条路上走到死比较好。 “那就好，那就好。”斋藤玲奈本想询问大概是什么方向，但考虑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就忍住了。 小插曲后，几人又继续喝了一阵，不得不说日本人的下班后喝酒小聚会挺有意思。 如果其他人和你合得来，这样下班后一起聊天喝酒，确实很解压。 到了晚上十点，北川秀一个接一个把醉醺醺的他们送上了出租车，还贴心的支付了高昂的车费。 他是很在乎钱，不过在必要的时候，反而更加不在意怎么花钱。 会花钱的人才会赚钱嘛。 斋藤玲奈是女孩，心里也有度，喝的不算很醉，临上车前一把握住了北川秀的手，沉默了好半天后才蹦出一句：“我知道北川桑不喜欢听这个，但我还是想说...真的谢谢你了，从各方面而言，都想对你道谢。” 没有北川秀，她一辈子都不会做成为副主编的梦。 安原显这个前副主编已经被公司调派到了清闲岗位，等同于看饮水机，而他留下的偌大家产都成了斋藤玲奈的东西。 毫不夸张的说，斋藤玲奈一步登天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北川秀所赐。 她是真心感激。 “你的谢意我收到了，快回家吧，到家了记得给我电话。”北川秀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帮她合上了车门。 送完所有人，北川秀站在咖啡馆门口抽了会儿烟，看到这群“下流社会”的下流作家们能笑着离开，他心里满足而感慨。 回头看了眼招牌，过一阵子，这儿就会迎来女主人和新的客人。 他的生活也在一步步变好啊，就是每当这个时候，又该烦心新书的事了，到底该抄谁的好呢？ ...... 是夜。 严井拓也在接到紧急电话后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已经给了300万円，为什么由美子还是没治好？ 不久前妻子忽然打电话给他，说是女儿由美子生了重病，需要大量钱治病。 恰好严井拓也和北川秀谈了卖酒吧之事，妻子说要现金，他就给了。 妻子也说了，能帮由美子治病，她就同意复婚，且让他继续抚养女儿。 这些，他都照做了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由美子还是出事了？ 不是说已经找了东京最好的医院和医生吗？ 冷静下来后，严井拓也才发现，玛哈波沙株式会社附属医院，这个医院的名字他都没听过。 听到这名字，开车的司机顿了下，随后停住车，神色凝重的看向后视镜，低声道：“先生，你确定要去那里吗？” “呃，是啊...怎么了？”严井拓也愣了下，不解问道。 司机又发动了汽车：“我只是最近听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如果是看病的话，也许去东大附属医院之类的医院会好些。” “不好的传闻？”严井拓也抓紧了膝盖上的裤子。 “奥姆真理教。据说玛哈波沙株式会社是他们的产业，那个附属医院，虽说像普通医院一样设立了神经内科、小儿科、外科这些诊疗科目，但听说使用的是奥姆真理教独创的瑜伽疗法、温热疗法等进行治疗。” 司机边说边开车道。 这种所谓的治疗方法，就是将人持续泡在50度热水中、喝60度热饮等。 听到这些，严井拓也如坠冰窟，整个人都不好了。 ------------ 请假一天，抱歉 今天从早上坐到现在，写了大概1万多字，感觉都不是很满意，全部删除了，调整下思路。 明天复更，今天的更新也会补，尽量写4章给大家。 抱歉。 因为我一直有抑郁焦虑，最近为了写这段，重看了《人间失格》。 可能是被《人间失格》影响到了。 真的很抱歉。 抱歉。 ------------ 第2章 写给小娇妻的雷神短歌 北川秀摇摇晃晃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深夜11点，推开门后，他发现我妻梦子一如既往的等到现在，心里颇为过意不去，连忙喊道：“梦子酱，我回来了！你还没休息吗？” “啊，秀君！欢迎回家！”正在书桌边刷刷刷不知写着什么的我妻梦子连忙起身，跑过来帮他拿外套和室内鞋。 换鞋的时候，嗅到北川秀身上浓郁的酒气，我妻梦子担忧的问道：“秀君喝了酒吗？我去帮你煮一些蜂蜜水吧。” “是啊，今天和斋藤桑他们一起开了庆功宴，稍微喝了一点。”北川秀作为这次聚会的主角，自然少不了被各种劝酒，虽然不是应酬时那样“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但几轮下来，酒量浅的他还是有些醉了，加上回家路上被风吹了一阵，此时开始有些头疼起来。 “拜托你了，梦子酱。”北川秀一屁股坐下，低头正好看见我妻梦子搁置在桌上的草稿纸，顿时来了兴趣，“梦子酱！桌上的东西我能看看吗？” “诶？当然可以呀~不过秀君不可以笑话我哦！”我妻梦子在里面泡蜂蜜水，听到他的话，红晕顿时遍布脸颊，连耳朵根都烫起来了。 她其实超级不想被秀君看到自己的“拙作”，可一想到秀君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家，肯定能指导自己更好的完成“作业”，便没有拒绝。 北川秀意识到这应该是我妻梦子自己写的东西，兴致更大了，好像醉意都散去了几分，立即坐正，翻开稿纸看了起来。 “东大俳句研究学团第一百二十三期课后研讨作业...请用一首俳句来描绘这篇小说里的剧情...” 北川秀粗略看了眼题目节选的小说片段，大概就是那种老掉牙的男女偷情恋爱，然后在下雨天准备去私奔的烂俗剧情，下面则是我妻梦子自己写的俳句。 “下雨天，听见雷声，蝴蝶相触声，还有君的情语声。” 他轻轻念了出来，感觉有那么点意思，又好像缺了什么。 俳句的后面有一段被橡皮擦擦去的字迹，还能隐约看到内容“秀君が大好き（最喜欢秀君了）”。 “诶诶诶？”听到声音的我妻梦子连忙从里屋慌张抛跑出，小脑袋像个蒸汽炉般呜呜呜冒着热气，她把蜂蜜水放好后，立即羞红着脸用手臂挡住了那句看不太清的告白。 她还以为已经擦干净看不出了！怎么不仅被看到了，还被秀君这样当面念出来了！ 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不要念出来啊，秀君，好害羞...”我妻梦子像只鸵鸟般，头都要埋进胸脯里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这是梦子对我的表白吗？啊，我感觉我的心要融化了！”北川秀看到她又变成那副娇羞，不敢直视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调戏了一句，“我也最喜欢梦子酱了~” “不许再说了，秀君！你欺负人~”我妻梦子小脑袋埋在胸口，然后一下一下轻轻顶着北川秀的胸膛，好像是在抗议他的调戏，“才不是告白呢~” “啊，好失望啊，原来不是告白。原来梦子酱不喜欢我吗？”北川秀笑的更大声了，拿起桌上的稿纸说道，“我以为这是梦子酱写给我的情书呢。” “秀君~我、我...”我妻梦子停下“头槌”攻击，小脑袋抵着他的胸口，像只小猫般上下轻轻蹭了蹭，咬着嘴唇想反驳，想说自己是喜欢秀君的，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她蹭了好一会儿，最后柔柔弱弱抬起小脑袋，两只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北川秀，瓮声说道：“秀君，求求你不要再笑话梦子了好不好~” 这下北川秀的心是真化开了。 我妻梦子性格有些内向，其实很不擅长表达她的心意，但每次总能在很直球的行为和话里恰到好处的击中北川秀的心坎儿，让他感受到爱情甜蜜蜜的滋味。 “那亲一个就不笑了，好不好。”北川秀抱住她的双臂，将她往自己身上靠，然后低头看向小娇妻。 “好~”这一次我妻梦子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而是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明脸颊还很羞红，却自己闭上了眼睛，轻轻撅起嘴巴，竟然主动往他这边靠了过来。 柔软湿润的两瓣嘴唇轻轻在北川秀的嘴上点了下，又快速移开了。 亲完他，我妻梦子又恢复了低头害羞防御状态，连忙岔开话题道：“秀君，你、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呀？” “这首俳句吗？我觉得还不错，但感觉缺了点什么...”北川秀重新拿起稿纸看了看，又仔细回忆起脑海里的库存，忽然明白过来，对她说道，“我知道了，缺的是美感。” 前阵子准备当文抄公时，他把这个世界的日本文坛仔细研究了一番，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俳句已死是当下文学界的共识。 原因也很简单。 第一，文坛已经近五十年没有出一个像样的俳句诗人了。俳句这玩意儿因为其诗歌体裁的缘故，始终处于文学鄙视链的最顶端，你要是创作了一首好的俳句，必然会引起大量受众的共鸣，且无法像小说那样作伪。 文学界大佬们普遍喜欢写严肃、古典、晦涩难懂的纯文学作品，就是因为这东西你没法说它好坏，十几万字、甚至几十万字的作品，太长了，你掉书袋似的逐一分析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且文学流派众多，泰山北斗们各执己见，虽然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但大家公认一点：不以庸俗的销量论英雄，那纯粹的大众通俗文学才会看重的东西。 但俳句不同。它就几行字，简单明了，小学生，乃至幼稚园的小朋友也能读出来，好不好，一目了然。 譬如隔壁清朝的某位皇帝，没有文采非要作诗，“一片一片又一片，三片四片五六片......” 还有某文坛巨匠女儿的屎尿屁诗句“我们一起去尿尿，你，尿了一条线，我，尿了一个坑！” 这玩意儿你就是硬吹都吹不动。 久而久之，俳句就在日本文学界没落了。 第二，穷写诗，富写文。一首俳句，绞尽脑汁，几行字，合起来没多少稿酬，有名的诗人基本都饿死了，大家宁可去写官能小说，也绝对不碰俳句。 第三，古时社会节奏慢，人们在这种环境下更容易静下心用诗意的眼神去看待世界，自从泡沫时代开始，整个日本充斥着灯红酒绿，谁还会搞这种“小格调”、“小确幸”啊。 综上所述，当下的俳句已死，能查阅到的大部分近代俳句就和我妻梦子写的这个一样，有形无神，没有意蕴和美感在里面。 “美感？”谈到自己喜欢的文学，我妻梦子立即从鸵鸟防御状态里出来了，好奇看向北川秀，“俳句也能和散文一样体现文字美感吗？” 在她的认知里，俳句简单的特色与美感天然相违背。 更早时候，俳句被叫做俳谐，是一种“滑稽突梯为主、带有游戏成分”的短歌，更像是隔壁的歇后语、谚语，和美感完全不同。 “当然可以了。俳句源于华国的绝句，他们的诗词就是以文字美加意境美著称，这和长短无关。当然，因为华文博大精深，单纯不同的文字就有近十万，日语无法和其相比，但依然可以用俳句去体现意境美。” 前世是东大文学部研究生的他对此研究颇深。 因为日本人骨子里是十分崇拜隔壁的文字和历史的，譬如他们酷爱许多古代诗人，对三国的热爱更是全球皆知，所以即便是日本大学里文学部，学生也会时常抽空研究华文和历史。 我妻梦子并没因为他说华文比日文相对出色而感到不悦，反而深以为然，听他说日文也能使用俳句来体现相同的意境美时，又有点难以置信。 看到她疑惑，不太相信的眼神，北川秀顿时来欲望，拿起钢笔说道：“你看我写的这首俳句。” 雷神の少し響みてさし曇り雨も降らぬか君を留めむ 雷神の少し響みて降らずとも吾は留らむ妹し留めば ——雷神の歌。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我妻梦子轻轻诵读出来，然后眼睛猛地一亮。 感觉心脏忽然被人攥紧了一样，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和快感。 好美的俳句！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但却分别以男人和女人各自的视角阐述了他们对彼此的爱慕和期许。 风雨将至，我希望它们到来，能把你留在这里。 风雨将至，但即便它们不来，我也愿意留在这。 淡淡的情愫与意境美深深感染到了我妻梦子，而且这首俳句可以因读者的心境而自由转换解读。 无论你是男是女，是“想留住对方”的还是“愿意留下的”，都可以代入进去！ “好美，好美...”我妻梦子读着读着，眼睛就有些湿润了，她就是那个希望风雨来临，能把秀君永远留在身边的少女。 那秀君，也是“愿意留下的”少年吗？ 怎么就哭了呢！ 北川秀吓了一跳，本来他对俳句完全无感，而且发现这东西不能赚钱后，更是懒得去理会，这次恰好是碰到我妻梦子交作业，顺手在小娇妻面前装个逼。 怎么就把人弄哭了呢？ 北川秀连忙扯起纸巾帮她擦拭眼泪，安慰道：“傻瓜，你哭什么呀，别哭了，乖。” “呜呜呜~我...”我妻梦子抹了抹眼角，忽然一把抱住北川秀，低声道，“我、我最喜欢秀君了！” ------------ 第3章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2/4） 翌日。 昨晚靠一首《万叶集》里的《雷神短歌》成功俘获了小娇妻的心后，北川秀终于把攻略进度又向前推进了一小步，让每次涉及男女情事就很害羞的我妻梦子主动表了白，还奉献上了小香唇，任由他这个大坏蛋肆意品尝。 可惜这次依旧只攻克了嘴唇大关，没能品尝到更为甜美的小香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这些念头说出来其实有点猥琐，但上辈子本就没太多感情经历的北川秀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而且他觉得这事吧，要是对方不喜欢你，那你确实是有点猥琐和意淫，但对方真真切切爱着你的话，这就是男女间不可细说的小情调了。 总之在情欲这事上，北川秀没那么拧巴和放不开。 在这个社会极度压抑，大家的欲望都难以释放的后泡沫时代，这种甜蜜蜜的爱情可遇而不可求。 他享受双向奔赴，享受攻城略地，享受和小娇妻一步步修成正果的过程！ 但谈情说爱归谈情说爱，还是得节制啊！ 昨晚两人越聊越开心，越说越投入，从情话谈到文学，从文学聊到人生，聊嗨了后，两人干脆跑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又买了好多啤酒回来，边喝边聊到很晚。 今天我妻梦子还有课，一大早起来顶着黑眼圈，洗漱完毕，帮他做完早餐后就带着那份作业急匆匆离开了。 而已经从唱片公司辞职了的北川秀干脆一觉睡到大中午，这个时候才慢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还微微觉得有点头疼，意识不清，宿醉害人不浅呐！ “以后绝对不能这样了！债都没还完呢，咖啡馆也没正式开业，怎么可以这么松懈！” 北川秀来到卫生间，一边对着镜子洗漱，一边低声自责，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新衣服，准备去“Peter Cat”打扫一下卫生—— 昨晚那场庆功宴，大家都喝过头了，烂摊子放在那儿都没收拾，不好好整理一下，怕是会影响到一周后的开业日。 既然已经辞职，又买了这间小酒吧，北川秀便打算暂时将心思一边放在构思新书上，一边慢慢将它经营起来。 虽说开爵士乐咖啡馆的初衷是为了满足小娇妻的小小梦想，但完全没生意可做，天天亏钱也不行呀。 任何一件事，他下定决心去做后，都会全力以赴，力求完满。 7月份的日程也已经安排妥当，这一周内，装修公司他们就会把咖啡馆彻底修缮完毕，到时候再请庆典公司安排下开业庆典，然后给小娇妻一个惊喜，咖啡馆就能正式开业了。 这期间正好把《球》连载完，顺便让《寻羊冒险记》无缝衔接上，然后有一个月左右的空余时间想新书，一切十分完美。 就是这些事情集中在一起，加上要把家搬过去，让北川秀原本就不是很鼓的钱包瞬间又瘪了下去。 1亿多的债务还在账户上静静躺着，看来购置豪宅豪车啥的计划又得往后挪挪了。 但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仔细规划，一点点积累，从无到有，让自己越来越接近梦想中的完美人生。 出门前，北川秀来到电脑桌旁，把贴在左侧角落，有些泛黄的草稿纸撕了下来，重新换上了一张崭新的。 “每一张稿子价值1.2万円” 讲谈社固定工资：税前25万円每月。 《且听风吟》：总计4万6千字，连载稿酬税前69万円。 《1973年的弹子球》：总计6万3千字，连载稿酬税前94.5万円。 群像新人赏：奖金税前200万円。 《且听风吟》版税收入：税前1874万4000円。 当下存款税后总计1056.26万円，负债本息总和为1亿零432万円。 做好这些琐事，北川秀心满意足的拿起包离开了出租屋。 从足立区到多摩地区其实很麻烦，北川秀先要坐地铁到东海道本线的新西井车站，然后再转到JR东日本线，站内换乘至中央线后一路坐到西国分寺站，总时长超过一个半小时，不然为什么说多摩地区是东京都城市圈的外围呢？ 之前因为有斋藤玲奈陪着说话，北川秀没感觉多无聊，好像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这次只有他自己，便百无聊赖的看起报纸和杂志，看看最近有什么热点新闻。 1995年过去了一半，日本社会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如今当权者们为了转移大众视线，总喜欢在文娱上搞点大新闻吸引他们。 娱乐版块的头条被当下的三位巨头占据，28岁的知名女摇滚歌手坂井泉水发行了新专辑《Forever You》，首周就凭借62万的销量初登公信榜第1位，现在总销量已超100万张！ “还得是泉水姐姐啊。要是能让她来我的咖啡馆驻唱，估计今年下半年的生意都不用发愁了！”北川秀心里暗暗感慨，当然这事也只能在脑袋里自己想想。 现在的坂井泉水因93年唱了那首《不要认输》后大红大紫，一次商演的出场费就高达300万円，哪里是现在的他请得起的。 第二个霸占头条的是昔日的“昭和歌姬”中森明菜，今年三十岁的她因在1989年为爱自杀而事业瞬间跌落谷底，六年过去，明菜姐姐的唱片现在已经连榜单前二十都进不去了，但个人热度还是顶的不行。 要是哪家报纸不写中森明菜的绯闻和私生活，那就办不长久！ “可惜，要是明菜姐姐真跌价了，倒是可以去捡个漏什么的，看这个热度，商演价格肯定是我付不起的天价。” 北川秀把报纸折过来，看到第三位霸占版面的当红辣子鸡，这次是个男的，木村拓哉大神！ 据电通公司调查显示，“Kimutaku（木村拓哉）现象”在今年已经创造了720亿日元的经济效益，被娱乐圈惊为天人。 720亿确实有点夸张了，但这其实还不是木村大神的极限。 北川秀记得明年的那部《悠长假期》才是他真正登临顶峰的作品，不知道电视台剧本开始写了没，要是没有的话，搞不好他可以披个马甲去递个稿子什么的。 这可都是看起来能抓到手里的日元啊。 北川秀心中暗暗记下此事，然后又翻了一面，发现日本政府还是那副尿性，通篇不是在给民众打鸡血，加油鼓励，就是写他们怎么打击奥姆真理教，重塑社会环境。 北川秀都懒得吐槽这事了，据他所知，奥姆真理教除了麻原彰晃被抓外，骨干精英都在外流窜，那些害人的产业一个个正常运营，谁也治不了。 背后要是没有政府高官在那儿支持，他们怎么可能蹦跶的这么欢快？ 要不是麻原彰晃脑子被驴踢了，搞出一个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恐怕这邪教能一直延续到千禧年后。 就算如此，这批穷凶极恶的混蛋也是在02年后才一个个接受了正义的制裁。 最后看到和他相关的文学版块，他愕然发现不少报纸又提到了他的名字。 大岛光和他的销量大战才落下帷幕，河出书房的河出静子社长力挺了他没多久，这些人就又坐不住，开始跳起来了。 临近7月号《群像》发售，《球》将完结的消息又又又一次泄露了，一时间文学界再度热议起北川秀和他刮起的“北川秀风”，主流媒体依然保持批评态度，不过这次他们换了个方式，不再以书的质量和内容去批判北川秀。 而是将《球》拿出来和《且听风吟》做了一个比较。 没错，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上半年没有一个新人，甚至没一个老作家够当北川秀的一合之将，那好，我们拿你老书和你的新书比，《球》比《且听风吟》差！ 别问，问就是出道即巅峰，戴了一层滤镜后，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要喊出“《且听风吟》牛逼，《球》已经没有了他当初出道时的赤诚之心了！” 北川秀被这些文学评论家怼的想发笑，双标这一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 不过这么一看，讲谈社的公关力量好像很薄弱了，怎么天天容忍这群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家伙来喷自己？ 等下次签约新合同时，得向那个光头专务提一嘴才行。 北川秀这么想着，电车播报员通知西国分寺站到了，他立即合上报纸，下了电车。 一路风驰电掣般来到了地下一楼，他愕然发现西装革履的千原雅人好像早已等候多时，都靠着墙壁打起了瞌睡。 “千原系长，你怎么来了？” 北川秀高喊着走过去。 千原雅人听到声音顿时惊醒，整理了下西装和领带后，拎着手提包急匆匆迎上来，嘴里蹦出了一句非常糟糕的话：“北川老师，有个坏消息要通知您。” “两个小时前我接到支行的紧急通知，严井桑和他的前妻，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公寓内，初步判定是自杀！” ------------ 第4章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一封来自严井拓也的遗书（3/4） “等等，千原系长，你是说严井桑他...自杀了？” 说不上晴天霹雳，但听见这个坏消息后，北川秀的心脏还是咯噔停顿了一下。 穿越而来的这四个月，为了好好写书还钱，北川秀还没怎么拓展自己的社交圈，能被他认定为朋友的人不多，严井拓也算一个。 三十五岁，临近中年的男人，有着和自己相似的身世和经历，生活困顿潦倒，但和自暴自弃的原身不一样，严井拓也对生活的热忱不亚于现在的北川秀。 他至今还记得对方听到酒吧能卖出去时，眼中闪过的一丝希望之光。 交接酒吧的那天，北川秀、严井拓也、千原雅人还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畅想未来。 那时严井拓也还说了一句“以后我会像您书里写的那样，认真工作学习，努力摆脱这种糟糕的生活！” 这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让突然接到这个消息的北川秀愈发感觉世事无常，刚变好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至谷底。 “是的，这是来自警察署的确切消息。北川老师，您...没事吧？”千原雅人看他神情恍惚，忍不住走近问道。 北川秀摇了摇头，伸手打开了咖啡馆的大门：“我没事，只是有些伤感，先进来再说吧。” “打扰了。”千原雅人跟他走进咖啡馆，见到昨晚的一片狼藉，连忙放下手提包，帮忙一起收拾。 “真的是单纯的自杀吗？”北川秀拿着抹布擦拭着吧台上凝固的酒水斑，又一次确认道，“事情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 “警察署给的是这个结论，而且我拜托同期打探了一番，两人都已确定是上吊自杀。”千原雅人将空荡荡的易拉罐一个个丢进垃圾桶里， “事情大概发生在凌晨3点左右，尸体是被公寓管理员发现的，好像是上门催收水电费时迟迟不开门，所以...” “这样...”北川秀想象不出他们夫妻自杀的原因，明明不是说要复婚了吗？而且有他买酒吧的996万円，日常生活应该暂时不成问题了啊。 “啊，对了，严井桑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北川秀忽然想到这个。 千原雅人的眼瞳黯淡了下去：“据说也过世了。” “究竟怎么回事？”北川秀心又是一沉。 千原雅人从包里取出了一封信笺，递给了他：“北川老师您看看这个吧。警察署传唤我，是因为近期我和严井桑有过业务合作。这封信是写给您的，他们托我顺便把它交给您。” 北川秀拿过信笺，发现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致北川老师——您忠实却无能的读者，严井拓也”，封面上有血迹，有泪斑，明明没多少重量，他拿在手里却觉得异常沉重。 在北川秀打开信封查看内容时，千原雅人也把他从警察署那里听到的事情经过简单拼凑后说了出来。 严井拓也的女儿严井由美子得了急性白血病，而他的妻子因为一直信奉奥姆真理教而愚蠢的将女儿送到玛哈波沙株式会社附属医院去治病。 那家医院和生产出售电脑设备的玛哈波沙株式会社、制作豚骨拉面的“美味又便宜之亭”连锁店一样，是奥姆真理教用来敛财的实体企业。 奥姆真理教以“修行”为名义，将信徒派往这些企业进行工作，因为不支付信徒们任何工资，所以这些企业的经营成本十分低廉，利润很不错。 但这些被派遣的信徒并非都有从事相关行业的经历，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甚至都没医师从业资格证。 严井由美子在那家医院治疗后病情日益严重，但医院的医生宣称有美国特效进口药能治疗她，不需要转院。 严井拓也的妻子信以为真，就把所有钱都投了进去，然后又从丈夫那里拿了300万円现金交给他们，给女儿治病。 但实际上他们使用的治疗手段只是所谓的瑜伽疗法、温热疗法。 单纯把人浸泡在50度的热水里，喝一些60度的热饮，让人产生“我确实舒服了一些”的错觉。 昨晚严井由美子因病情骤然加剧而不幸过世，备受打击的夫妻俩一无所有，无比自责，然后在痛苦和绝望中自杀了。 当然，这些东西千原雅人是从各种消息里拼凑出来的，并非官方证词。 “由美子酱去世后，那家医院第一时间销毁了尸体，法医无法进行尸检，而夫妻俩又自杀了，他们家也没其他亲戚起诉医院，所以...” 千原雅人没说下去，但北川秀已经知道结果了。 这些东西，他也从严井拓也留给自己的遗书里看到了。 因女儿的意外离世，妻子的自责自杀，勾起了他从小到大，点点滴滴的各种悲惨回忆，让一直压抑痛苦，好不容易看见希望又转瞬破灭的严井拓也直接崩溃了。 “我酗酒、嫖娼、寄生、没钱了还会当女人的衣服。但只有我知道，我是神一样的好孩子。泡沫破裂后，我就意识到，前半辈子的我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的资格，但...错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乃至整个世间...” 崩溃后的严井拓也在遗书里深深挖掘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痛苦，好像这样血淋淋的剖开心脏，自己就能舒服一些似的。 从幼年到青年到壮年，他称自己的一生为“充满可耻的，失败的人生”。 绝望感仿佛要透过纸张传递而出。 但在信笺的最后，他又像一个歇斯底里发泄完毕的孩子，说着自己渴望救赎，渴望被爱，渴望回到日常的生活，回到妻子还是正常人，女儿也健健康康，家里什么都没有失去的时候。 “北川老师，我很努力了，但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呢？” “你在《球》里说的弹子球机究竟最后去了哪里呢？‘我’和‘鼠’找到它了吗？他们得到救赎了吗？” “好可笑啊，明明那天说着不要让您剧透，我现在却想着能提前看到《球》的结局。” “对了，还有第三部。您说是长篇小说，真的好期待啊，好想等《青春三部曲》完结后出实体集结版时，买一套您签名的限量版送给由美子啊，听久子说，在病床上，她就是靠听着您的小说入眠的。” “北川老师，我想，正是这种性格上的缺陷，最终导致我可耻地度过了这一生。您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抱歉。” “原来这就是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北川秀感觉心里堵得慌。 这句话来自于日本诗人寺内寿太郎的作品《遗书》，后被太宰治用作《二十世纪旗手》的副标题并广泛传播，意思是自己的存在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麻烦，自己不具备做人的资格。 前世北川秀听过无数次这句话，甚至后来它还成为网络用语而泛滥，成了一种反讽的笑话。 可此时，看着严井拓也留下的这份遗书，他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那种蕴藏在其中，铭刻进心底的痛楚。 “北川老师...您没事吧？”千原雅人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见北川秀掉了泪，连忙拿起纸巾递给他。 在他看来，这种顶级的文学作家一般都是如此敏感多情，动则落泪，听说他们的情绪感知力比普通人要强好多倍。 “没事...这份遗书警察看过了吧？”北川秀问道。 “看过了，但他们认为这是精神失常后写的东西，无法作为证据使用。”千原雅人叹了口气。 “那尸体呢？没有家人和亲属的话，警察署会交给殡仪馆处理吧。”北川秀又问道。 “我以前有过做类似工作的客户，据说...这种无人认领的尸体放到最后，名义上会交给大学附属医院做大体老师，实际上...”千原雅人声音放低，即便这里只有他们，他也有点难以启齿，“一些完好的器官，据说需求还是很大的。” 北川秀没有接话。 两人看着那封遗书又沉默了。 不愧是表面谦恭有礼，光明无限，背地里却阴狠毒辣，满地浊流的90年代日本啊。 过了好一会儿，北川秀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千原系长这周末有空吗？” “诶？周末的话，如果行里没有特殊业务，应该是有空的。”千原雅人说道。 “那到时候，我们为严井桑他们举办一场小小的葬礼吧。” “我要告诉他，他没有失去做人的资格，生而为人，无需抱歉。” ------------ 第5章 以你为原型的《人间失格》，《且听风吟》的电影改编（求追读）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生而为人，无需抱歉...” 陪北川秀从国分寺市警察署（相当于隔壁的市公安局）走出来的千原雅人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在不断咀嚼和消化北川秀随口而说的这句话。 他有种严井拓也的一生都被涵盖其中的玄妙感觉。 今天下午打扫完“Peter Cat”后，两人决定择日不如撞日，立即跑来警察署以朋友的身份认领了严井拓也夫妇的尸体。 原本这种自杀者的尸体认领流程十分繁琐，说不准还要在各个政府部门间到处跑。 但当前台女警得知北川秀就是那位写了《且听风吟》和《球》的大作家后，立即转化为迷妹姿态，在她的倾力协助下，两人很快就办完了手续，拿到了“遗体火化许可证”和“自然死亡证明书”，而付出的代价则是小女警警服上多出来的那个签名。 有了这两份官方文件后，他们才能去火葬场要求帮忙把尸体火化了，不然火葬场是不接受这种业务的。 在日本，政府对殡葬事务管理非常严格。 任何逝者的遗体进行火化或埋葬时必需经过当地政府审批，申请审批时除要提供死者的详细情况外，还需表明与死者的关系，私自火化尸体是违法的行为，会被判处侮辱尸体罪。 换言之，那家邪教医院擅自处理了严井由美子的尸体还能不受惩罚，背后绝对有人。 目前看，奥姆真理教这个从日本扩展到全球的邪教组织远比北川秀昔日在教材上看到的要恐怖，他们甚至都建了军事基地，偷偷研发毒气、生化武器、军火，对信徒进行压迫剥削式循环洗脑，专门从事各类恐怖活动，已经导致数万人家破人亡，几十万人流离失所，一无所有。 这么庞大且有组织的邪教能存在于国内十几年，放在隔壁那就是妥妥的科幻片。 可见日本政府一定有内部高官在暗中支持，通过邪教的产业吞噬大量民众的血汗钱。 “千原系长，让你陪我做了那么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实在是抱歉。”北川秀拿着遗物袋和一堆文件，对他微微鞠躬，“之后的事，我就自己去办吧，还请你周末抽出时间来参加遗体告别会。” “不！恕我冒昧。接下来的工作，也请北川老师算我一个吧。”千原雅人连忙鞠躬还礼，“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通过和您一起做这些事情，我感觉我好像参与了严井桑最后的人生。” “我也想告诉严井桑，他没有失去做人的资格，生而为人，无需抱歉！拜托了，北川老师！” 千原雅人对着北川秀九十度鞠躬，语气诚恳，发自内心的说道。 其实最初，来通知北川秀也好，帮忙收拾东西做事也罢，他是抱着和北川秀打好关系，博得对方好感的想法来做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下午，看了严井拓也的遗书，听了北川秀的一些感慨后，他渐渐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后泡沫时代下，严井桑一家只是一个悲剧的缩影。 他觉得他的人生耻辱而难堪，难道自己的相比起来，就更高尚和美丽吗？ 北川老师那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难道不也是在说他们自己吗？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千原雅人现在很想送严井拓也一家最后一程，就好像在为自己送葬一般。 感受到了他的赤诚之意，北川秀默默点了点头：“那好，联系殡仪馆召开遗体告别会的事可以拜托你么？这几天我想抽一点时间去严井桑的家里看看。” 他拿到了对方出租屋的钥匙，当然，理论上帮忙收集好遗物后，他就得迅速归还，还得支付干净所有的欠款。 包括葬礼的一系列费用，如果北川秀不支付的话，严井拓也一家就没法体面的离开人世。 因为这个世界只认权力和金钱啊...... “没问题，请交给我吧！”千原雅人再度鞠躬。 商量完这些事情后，北川秀和他辞别，独自一人来到了严井拓也的公寓。 老旧的房屋，破败的家具，但里面却整理的井井有条。 地上还能看到他用来捡垃圾的大蛇皮袋，好几叠旧杂志被捆绑在一起，整整齐齐，高高垒起。 昨天，在严井拓也生命的最后一天，他还在继续努力工作着，用1.5円一本的旧杂志挣着微薄的收入，希冀赚到去夜校读书的学费。 他没有因为能从北川秀这里得到996万円就彻底摆烂，而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努力工作，争取摆脱糟糕的生活。 一旁的书桌上放着相框，里面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大概是他十岁时，被众多的女人簇拥着。 第二张像是学生时代，交叉双腿坐在藤椅上，脸上挂着笑容。 第三张最古怪，已经看不出年龄，蹲在肮脏无比的小房间角落，用火盆烤手。 而在相框之后，放着一本北川秀签了名的《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几本崭新的《群像》，上面还贴着手写的标签“人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混蛋。真想看结局的话，就给我爬起来，自己去买了看啊。让我在这儿念给你听算什么事？” 北川秀随便找了块空地坐下，拿起相框，轻声呢喃了一句，然后抽出怀里的预售版7月号《群像》增刊，哗啦啦翻了起来，开始低声诵读， “连绵数日的雨星期五晚上突然停了...” 就这样，他坐在空荡荡的出租房内，嗅着木屑淡淡的湿气，依靠在一堆老旧杂志上，恍若无人，轻声将《球》未连载的最后十章缓缓读给了一位朋友听。 读完后，北川秀重重合上杂志，起身对着相框微微鞠躬，轻轻说道：“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名叫《寻羊冒险记》，以后我会再来读给你听。哦对了，你不是很喜欢长篇小说吗？下一本书，我想以你为主角原型去写，怎么样，很开心吧？” “书名的话，就叫《人间失格》。” ...... 从严井拓也的出租屋回来后，北川秀把自己关在家里一连三天。 见到他情绪如此低落，我妻梦子顿时慌了，直接让蛇喰丽帮忙秒请假三天，硬是要日夜不间断的陪着他，谁劝都不好使。 北川秀其实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同时准备迅速执笔一口气写好《人间失格》，不能让九泉之下的严井拓也久等。 小娇妻是真的被吓坏了，估计以为他又陷入了穿越前那种“丧”的状态，生怕他自寻短见，恨不得像影子般黏在北川秀身上，寸步不离。 得知小娇妻为自己特意请了三天假，并且一副无比担忧的表情，北川秀只好把严井拓也一家的事情简单和她说了。 小娇妻顿时哭得稀里哗啦，泪腺就和崩坏了一样，止都止不住。 之后她坚持要一起帮忙操持遗体告别会，并且双手赞成北川秀帮严井拓也写本近似自传体的小说。 总算安抚好我妻梦子后，北川秀本想在第三天晚上打电话通知斋藤玲奈，没想到早上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两人先是在电话里沉默了三分钟，期间只听见斋藤玲奈不停往投币口塞10円硬币的铛铛声。 默哀结束后，斋藤玲奈才开口道：“北川桑，严井桑的葬礼，我想请东野桑他们一起来...他们都是互相认识的朋友，以前也都是我的作者。” “那很好啊，我想严井桑一定会很开心的。”北川秀欣然同意。 聊完葬礼的问题后，斋藤玲奈才直入主题：“本来是想恭喜你的，但现在好像有些不合时宜。总之就是高层已经决议通过了你的请求，同意将合同期限改为1年，其他条件不变，然后决定把之前《东往》的正刊位置腾出来，直接这期开始连载《寻羊冒险记》。” “嗯，我知道了。”北川秀现在确实高兴不起来。 “另外...”斋藤玲奈也有点难受，每次“恭喜”这句话要脱口而出时，硬是被她给塞了回来。 “另外就是，《且听风吟》改编电影的企划也通过了，细则得北川桑你到公司后和版权部的同事详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有一笔非常可观的电影票房分红收入。”斋藤玲奈对此还是非常开心的。 因为纯文学作品改编成影视的情况十分罕见，毕竟无论是受众群体还是内容，都不是影视界首选的热门题材。 据说这次的电影改编是野间爱莉常务一手操办，可以说确实是贯彻了讲谈社对北川秀的承诺。 以他为No.1构建新的作家生态圈。 “是分红收入吗？我明白了，等明天去公司后再说吧。”北川秀点头道。 “嗯，那你记得要好好休息，不要因为严井桑的事...”斋藤玲奈顿住了，她觉得不该继续提这事来刺激北川秀，因为他是个自杀未遂的人啊。 “放心，斋藤桑，我的情绪十分稳定。”北川秀轻笑了下，“倒是你，最近工作应该非常忙吧，可别再焦虑的‘浮肿’了。” “我...我不会的，你也放心。”斋藤玲奈看着电话亭玻璃门上倒映的自己，浓浓的黑眼圈，浮肿的脸蛋，“倔强”的回了一句。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构思新书，已经有眉目了，并且写了个开头，总之明天见面聊吧。”北川秀习惯性的给她挖了个坑。 果然，斋藤玲奈有些按捺不住了：“啊，新书吗？终于要来了啊。好的好的，那就明天见！” ------------ 第6章 傻子才去当背锅侠呢！老老实实赚钱不好吗？ 东京七月的晨风，空气的味道里略略带有一丝甜腻，道路两旁开起了漂亮的紫阳花，像是一名名身穿和服的艺伎，朝着过往路人含羞招手，如花儿般静静等待采摘。 再过几天，天气就要转入梅雨季，北川秀准备趁着频繁的下雨天来临前和小娇妻一起搬入新家。 走在雨后有些泥泞的道路上，他不想弄脏崭新的皮鞋，便东一脚西一步搜寻着路面水洼交错间的干燥地块，像跳房子般缓慢前行。 原以为要不幸迟到，多亏讲谈社本部前的道路已经被政府修缮完毕，他还是准时抵达了讲谈社大楼。 门口换了新的保安，不过也是他熟悉的人，两人打了招呼，保安大叔九十度鞠躬喊了一句“北川老师早！”后，立即有一批讲谈社员工疯涌过来要签名。 只是这次他们还没来得及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就被一道突然而至的身影给吓退了。 光头专务笑眯眯的站在大门口，对他微微鞠躬，随后说道：“早安，北川老师，终于等到您了。” “啊，早上好，光...”北川秀还沉浸在严井拓也的事和书写《人间失格》的低落情绪里，第一眼看到他时，忽然有点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因为脑海里第一时间蹦上来的词汇是“光头专务”，让他的这声招呼变得异常尴尬。 “...专务阁下。” 北川秀总算及时刹车，没把光头这词给吐出来。 看吧，这就是心里偷偷给别人取外号的下场！ “花森，我叫花森安治。”光头专务继续保持乐呵呵笑眯眯的表情，可以说是很有职业道德了，“您叫我花森就行。北川老师，这边请，今天还是由我来负责您的新合同签约。” “您客气了，那就拜托您了，花森专务。”北川秀鞠躬回礼后，立即跟着对方往大楼里去，沿途的员工们一看到光头专务，纷纷避让开，不敢凑近。 日本公司的职务划分和隔壁大差不差，公司最高领袖一般为会长，但会长基本都是甩手掌柜，只负责任命社长和在重大事件里现身，有的公司里，会长是退居二线的“前老大”，相当于太上皇。 社长是公司的No.1，俗称董事长，以他为核心的成员群体就是所谓的董事会。 在日本，董事会被叫做取缔役会，即取缔役等于董事。 而这一批围绕社长的实权高层管理者又被统称为执行役员（执行董事），以专职在企业整体发展策略上辅佐会长的执行役员专务，和某日常业务层面辅佐会长的执行役员常务为首，下面带着一批挂职各个部门本部长的执行役员。 这批人就是整个公司的最高决策层。 一般来说，专务的地位会比常务稍微高那么一些些，但也有例外，譬如《半泽直树》里的大和田常务。 北川秀再怎么出名，那也就是一名讲谈社的签约作家，由责任编辑负责。 责任编辑是底层牛马，上面的大哥是副主编和主编，主编的职务与其他部门的课长齐平。 主编之上还有总编和副总编，这两位相当于编辑部的部长和次长，已经是公司的中高层实权管理者了。 而编辑部的真正带头大哥是一位北川秀迄今为止都没见到过的本部长，同时他也是执行役员的其中之一。 眼前这个笑呵呵，看起来像是北川秀随身助理的花森安治可是专务！ 约等于他顶头上司×4的顶头上司。 这就是为何其他员工见到他，立即作鸟兽散的原因。 能不怕吗？ 相当于老板级别的大佬来了啊。 北川秀和他客客气气，但不会真傻到喊对方“花森”，日本人对“下克上”的忌讳很重，也是因为这种森严到残酷的阶级，才会让底层牛马有强烈的“下克上”欲望。 但没点大本事，你千万别想着去挑战这个规则，否则以后怎么被人沉进东京湾的都不知道。 两人进电梯后，周围的人瞬间自动清空。 “北川老师，听说您已经在准备新书了？”光头专务笑眯眯问道。 “是。对大概要写些什么已经有了眉目。”北川秀点头道，看来斋藤玲奈一大早就把新消息告诉高层了啊，这倒是省得他多费一套口舌。 “那实在是太好了！”光头专务笑得更灿烂了，“这一期增刊把《球》完结后，虽说正刊会开始连载您的《寻羊冒险记》，但增刊一直空着也不行呐，有新书能接上就好。” “这本书，考虑到内容问题，我想直接发行单行本，跳过连载环节。” 《人间失格》是一部很丧的书，整篇故事诉说着一个人的毁灭之旅。 虽然看到最后，进行深度思考和解读后，那些类似严井拓也的人反而能得到心灵的慰藉和救赎，但这个过程却是煎熬和漫长的。 当年太宰治写完这本书后就自杀了，而书正式发售于1948年，正好是日本战后创伤最严重的时期，一度把社会总体风气都带的很丧，确实不适合连载，且有一定负面影响力。 不过这书没那么大的魔力，不至于看完后让人想去自杀。 很多自媒体都喜欢以“它带起了自杀风潮”、“强烈建议三观没有确立的人不要观看”、“丧到极致的出圈作品”之类的噱头标题来博人眼球，属实有点不干人事了。 但这东西现在没法和光头专务说明。 他听完北川秀这句话后，明显笑容一僵，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不过很快脸上又恢复了常态。 “这样么...反正不着急，20号才发售增刊，之后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光头专务的想法简单而功利，从公司的利益角度上说，连载、单行本、精装文库本、集合本、签名预售本、签名限定本这样的流程，才能最大程度榨干书的商业价值。 尤其是第一步的连载，既能看出书的潜力，又能进行市场预热，还可以提高杂志销量，一举多得啊。 北川秀这么干，等于是让讲谈社损失了大量利益，他没法接受，但他现在也不敢在书没写出来前就拂了北川秀的面子，便只能先这么略过此事了。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直接到了公司大楼顶层。 这次的签约没在三楼签约部，而是直接放在了六楼专务办公室。 “麻美酱，快给北川老师泡茶，记得拿柜子里最好的茶叶啊，对，就是从华国寄来的那包。” 一到办公室，光头专务用双手把北川秀按坐在了沙发上，自顾自忙着张罗去了。 “北川老师抽烟吗？” 他的身影再度出现时，手里拿着一看就非常名贵的雪茄。 “呃，最近戒了。”北川秀从胸口铭牌上刻着“樱井麻美”的女小秘手里接过茶杯，差点被对方的伟岸“大灯”给晃到眼睛。 据说日本男高层都喜欢养那种“翘臀灯大”、“童颜纤腰”的女秘书，看来传闻没误。 就是明明在公司，还有他这个第三者，光头专务直接喊对方昵称，是不是也太不计较了。 抿了口茶，味道还不错，光头专务的锃光瓦亮大脑袋又蹿了过来。 “怎么样？北川老师。” “啊，挺好喝的。” “不是，我是说麻美酱。”光头专务趁女小秘跑去拿合同时，坐到他身边，凑近来低声笑道，“很棒对吧？听说你们作家灵感枯竭时都喜欢去跑温泉，逛一逛风俗...不对，去一些艺伎店采风，我这儿有不少资源，您看...” “这个以后再说吧！”北川秀连忙打住他的话头，从进门后，他渐渐从光头专务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且让他不爽的味道。 “啊好的好的，是我唐突了。”光头专务坐正，让回来的樱井麻美简单讲解了合同细则，确认无误后，北川秀爽快的签了大名。 因为最近签名次数越来越多，这三天他闷在家里不是写书上网，就是一边听小娇妻唱歌一边练字，字迹总算小有进步。 但还是震惊到了旁边那个一看就对他无比崇拜的樱井麻美，偶像滤镜又碎了一地。 签完合同，光头专务让女小秘把文件立即全部送往档案室，等她出了门后，又笑着说道：“北川老师，《且听风吟》的改编企划已经拟定，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和影视公司的人见一见？” “等过了这个周末，我随时有空。”谈到来钱的电影改编，北川秀一下子就精神了，“就是有件事希望光...花森专务您能帮我和高层说一声。” “请说。”光头专务坐正身体，“我一定如实传达。” 其实他就是高层本层，但听北川秀的语气，搞不好要上报会长、社长，这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关于改编后的收入，我想拿版权买断收入，不想要电影票房分红。”北川秀如实说道。 《且听风吟》的电影拍出来后很扑街，应该说不管哪个时代，纯文学，文艺片这类东西，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电影是大众化的娱乐项目，纯文学是相对小众而有逼格的文字载体，两者相性就不兼容。 这类电影往往都是用来拿去评奖，提高一下编剧、导演和演员逼格的东西。 你拿电影票房分红，除非人家给刷票房，不然死扑街后，你能赚个屁的钱。 这些事上，北川秀一向看的开，且意志坚定，绝不动摇。 “这...北川老师不先了解下参与改编的公司和参演的演员吗？”光头专务愣了下，没想到会有这一茬，“其实这个企划是野间爱莉常务亲自发起和促成的。” 野间爱莉是野间佐和子会长的独女，她的想法是借助《且听风吟》的热度，拍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 这样既能带动后续公司作品的IP改编生意，又能捧出一些新演员，新创作组什么的。 在光头专务看来，这个企划，野间常务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花了海量成本的，作家能分到票房收益简直赚大了。 怎么北川秀还想着要买断呢？ 他想起了一个叫安原显的员工以前说的浑话，“小保安就是井底之蛙，眼里只有能立即到手的现钱”。 如果北川老师真是这样的人，其实对讲谈社反而不是坏事。 就是这事，他怎么和野间常务去解释啊！ 对方可是那个脾气暴躁到不行的“魔女常务”啊！ 她一定会觉得北川秀不识好歹吧。 “我还是想要买断。刚才签约的合同上不是写了吗？关于改编这块，以我的意愿为主。”北川秀才不会管谁的企划，谁来参演呢！ 原来那个世界的《且听风吟》由大森一树执导，1981年就上映了，成本倒是不少，还想借此捧红之前一直不温不火的小林薰。 可惜最后票房口碑双双滑铁卢，扑到他妈都不认识了。 影片上映后获得了争议性的评价：镜头语言充满美感，但没能充分将原作的精神具象化，而变成了一部纯粹的青春片。 小林薰后来是靠几十年后的《深夜食堂》才大火了，那时都五十老几的人。 其实村上大神的书就不适合改编，其故事性不强，尤其是早期的作品，更加难改。 北川秀不信你换个电影公司，找新的演员，就能搞好。 讲谈社现在期望如此大，无非是看到了它刮起的恐怖阅读潮，被北川秀的个人号召力给影响了判断力。 北川秀真要拿票房分成，那就势必得参与到电影改编中，万一不成了，赚不到什么钱事小，背锅事大！ 他向来不做亏本生意。 比起来，其实更适合改编的是《人间失格》，但这书八字还没一撇呢。 “是这样...如果您坚持，我得向高层汇报一下，才能定夺。”光头专务为难道，但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北川秀点头道：“那就麻烦花森专务了！” “对了，北川老师您今晚有空吗？”光头专务忽然问道，“有一场野间常务组织的文学沙龙，希望您也能到场参加。与会者都是成名已久的作家，文学界、出版界名人，这种文学沙龙对提升您在业界的知名度和人脉关系十分有益。” “今晚吗？没问题，我一定准时到场。”北川秀想了下，这种沙龙大概率就是一堆老头老太互相吹捧劝酒，没什么营养。 本来今晚他是打算喊上斋藤玲奈、东野圭吾他们一起去自己的咖啡馆聚餐，正好顺便商量下怎么举办严井拓也一家的遗体告别会。 但转头一想那位素未谋面的野间爱莉常务看起来挺帮衬自己，而自己刚刚才拒绝了票房分红，也得顾及下对方的面子，干脆就把聚会推到明天，今晚还是去见一见世面好了！ “那太好了，我马上汇报给野间常务。”光头专务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起身送他出门。 等北川秀离开后，他的眼神忽然一冷，来到桌边抄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 第7章 阳光下被虱子爬满的该死之人(求追读，这次很重要，拜托了！) “...是的是的，事情就是这样。他说不想要票房分红，想要电影版权买断...对对对，新书也确定了，但不想连载，想要直接出单行本...” 光头专务捧着电话听筒，身体站得笔直，明明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人，却总是在对着空气点头哈腰，不住九十度鞠躬。 电话那侧的女人怒不可遏，已经把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听他说完这些后，语气更加冷淡和不满：“花森，你知道我为了促成这次和日活的拍摄企划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我为了说服石原慎太郎那个老东西，送去了多少贩春娘和女明星吗？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签约作家，我甚至给了他超过大岛光的待遇，满足了他各种无礼的需求，他却还是如此不识好歹。 这就是你当初和我说的，把事情交给你，你能一切都处理好的结果，是么？” “对不起，野间常务，实在是万分抱歉！我以为只要给他一点点甜头，他就会听话照做...总之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和企划行事！” 光头专务的额头上都冒汗了。 其实北川秀不想要电影分红是好事，但这个叛逆的行为直接触及了对面那个女人的逆鳞，害得他不得不被狠狠批评一通。 对方是野间会长的独生女，未来的会长大人，即便心有不满，他也没办法，只能这么被动挨骂。 “大和吗？我要预订银座‘樱日和’居酒屋的三号桌，明天去。听见了吗？喂！没听见？我说我要预订三号桌，听不懂吗？真烦人！ 什么？没法预定？你是在和我说笑话吗？你是谁啊，就敢这么和我说话吗？快滚去把你们的总经理叫过来，听懂了吗？真是说着说着连自己是什么货色都不清楚了啊...”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遥远，随后在一阵蹭蹭蹭的高跟鞋脚步声后，不耐烦的声音再度归来， “花森？刚才你说了什么？算了，无所谓了，总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希望他能按照我的企划做事，明白了吗？你知道的吧，虽然你是专务，但也不是一定不能换个人，不是吗？” “是是是，您说的对，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说服他！”光头专务感觉冷汗都快浸湿后背了，如果是其他公司的“太子爷”，他觉得对方大概率不会花那么大代价去做开除一名专务的蠢事。 但电话那头的女人，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明白就好。对了，你刚才说他要写新书，确定写什么了吗？给你看过开头了吗？” “啊，这...还没...” “那你说的这些东西，是在浪费我时间吗？”女人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不不不，野间常务，请听我说...” “不用了。总之就这样吧，晚上的沙龙，别再给我出问题了。新书的事情，以公司的利益为主，这个不用我解释了吧。” “是！我明白，我...”光头专务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他愣了下，随后下意识的九十度鞠躬，说了句，“您慢走。” 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叹了口气，想起野间常务给自己看的那份企划，就感觉一阵头疼。 从这几天和北川秀的接触感觉看，他不像是一个会任由别人摆布的人。 另一边，港区某别墅中。 身穿名贵礼服的中年女人不耐烦的坐在沙发上，她样貌平平，身材松垮，唯一的特色是鼻子，那鼻子大得出奇，好像是硬把别人的鼻子抢来安置在自己的面孔正中似的。 房间的纸门被人轻轻叩响，随后侍女的声音传来。 “小姐，车子已经帮您安排好了。” “我不去了！”名叫野间爱莉的女人像是吃了枪子般，声音尖锐的刺耳。 “可是，小姐，这场沙龙是您...”侍女轻轻拉开纸门，恭恭敬敬匍匐在地。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真烦人！”野间爱莉正因为没预定到樱日和居酒屋而感到烦躁，晚上那场所谓的文学沙龙，就是用来提高北川秀圈子地位，顺便让他与石原慎太郎和解才弄的。 反正她花了钱，还有花森那个家伙去看场子，不就够了吗？ 难道真要让她这个公司常务、代理社长去出席一个为新人作家准备的文学沙龙？ 他配吗？ 她说着，视线瞥到了漂亮侍女的头上，忽然表情厌恶的蹦出一句话：“啧，你的头发什么时候绾起来的？” “小姐，是今天刚绾的。”侍女趴在地上低声说道。 “你一个侍女也挺了不起啊。”野间爱莉冷笑了几声，“身上还是新的和服衬领，哪里弄的？” “小姐您忘了吗？这是前些天小姐您赏给我的。我一直当宝贝放在木箱里，它太好看了，我不敢穿。因为旧衬领全都穿脏了，我这才找出来换上。” “我给你的？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正月，您去‘白木屋’商号买来的。后来您说茶绿色，还印着角力的图案太素净了，不适合您，您就赏给我了。” “看起来倒是挺适合你的，对吧？” “不是...” “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它适合你，但不适合我对吧？你是觉得你戴上去一定比我更好看对吧？” “不，不是的，小姐，您戴上去肯定比我更合适。”侍女趴在地上微微颤抖，声音都不连贯了。 “不是吗？那既然你这么觉得，我当时送你时你为什么不这么说呢？不但不这么说，你现在还正大光明的戴出来给我看，呵，我看家里并不需要你这么漂亮的侍女啊...” 野间爱莉终于找到了出气筒，翘起脚尖，狠狠训斥着侍女。 ...... 北川秀没在讲谈社找到斋藤玲奈，听编辑部的其他人说，这位刚上任的斋藤副主编好像是听说哪里出了非常好的俳句，急急忙忙赶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在编辑部晃悠了一阵，在那个摆满每年群像新人赏获奖者作品的书架上找到了《且听风吟》的精装文库本，还被摆在了最高处，单独一排，逼格满满。 大岛光的作品则是被放到了角落里，不仔细看都找不到了。 就这么一会儿，许多编辑过来打招呼闲聊，满满都是讨好的语气，让他有些遭不住，见斋藤玲奈恐怕没有那么快能回来，他只好迅速撤离，以免更多人围聚过来。 这就是出名作家的坏处啊，走到哪里，就和打了聚光灯似的，瞬间就能把人流虹吸过来，挡都挡不住。 离开讲谈社后，北川秀干脆找了间静谧的咖啡馆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纸写起了小说。 《人间失格》的原著还是有一些东西需要进行修改的，不然就这么放出去，会让人看的云里雾里。 虽说只有5万字的篇幅，但写起来比《青春三部曲》要费劲的多，加上他还准备前面附上前言，后面加一篇后记来以严井拓也的人生去救赎其他类似的人，操作起来更加麻烦了。 另外，奥姆真理教的混蛋们似乎背后有人，但眼睁睁看着严井拓也一家人被害，凶手们还在逍遥法外，北川秀忍不了。 自己可能现在做不了什么，那就尽量让《人间失格》更火，更有影响力，然后把控诉那群邪教分子的那份遗书附在书里，让所有读者都能看到这血淋淋的残酷真相。 法律制裁不了你们，我就用手里的钢笔狠狠戳破你们虚伪的面孔！ 日本文学家的话语权可不低，尤其是这种能影响到一个时代，甚至一个国家的作品，其展现出的力量和影响力足以让政府侧目。 鲁迅先生说了，“学医救不了中国人”，所以他弃医从文，以文章警示世人。 北川秀没那么伟大，也没这么大本事，他能做的，便也只是用手上的这只钢笔，以搬运工的身份，将事实真相揭露出来。 能骂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 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不是严井拓也这样努力奋斗的普通人，而是那群躲在后面只顾自己享乐，不顾他人死活的大混蛋们！ ------------ 第8章 别把我当成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求求追读，我好难，成绩极差） 下午五点。 北川秀收起写了一小半的稿子，付了800円的咖啡和点心钱，提着包又急匆匆赶回了讲谈社。 还没进大门，就看到光头专务带着女小秘和后面几个点头哈腰的讲谈社员工，正愤怒的训着那位保安大叔。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保安大叔都快把脸贴到皮鞋上了，年过古稀的岁数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三四十岁的青壮年当狗一样训斥，看的人实在有些心酸。 “光...花森专务！”北川秀跑过去，用打招呼的方式巧妙打断了他的训诫。 听到他的声音，光头专务立即换了笑脸，让保安大叔滚到了一边，笑着走来：“终于找到您了！北川老师，您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啊，因为看时间还早，我就在隔壁的咖啡馆里写书。”北川秀大概知道那位保安大叔为什么被训了，便主动把责任揽了下来，“抱歉，我以为文学沙龙在晚间举办，就想着临下班再过来找您。” “您对我道歉干什么呢？这又不是您的错。都怪这些没有眼力见的保安，明明看到您出去了，也不知道询问下您的目的地。”光头专务依旧是那副和蔼的笑容，不过他话里的味道越来越冲，让北川秀很是恶心。 “唉，现在经济不好，就是因为养了这么多废物，公司才会运转不过来啊。”光头专务带着人请北川秀往停车场去，看来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对了，您没有吃晚餐吧？” “是。”北川秀回头看了眼后方，保安大叔还在对着其他人鞠躬道歉，“对了，还请花森专务不要再怪罪那位大叔了，这不是他的错。” “明白明白！您放心，我的部下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的。”光头专务笑着说道，“既然北川老师开口求情了，自然不会再问责他。” “那就多谢花森专务了。”北川秀和他一起进了辆进口奔驰汽车。 95年的汽车还是那种桑塔纳式的长方形车型，车窗旁有一个小按钮，往下一按车门就锁了，下面则是一个旋转手柄，顺时针车窗向上，逆时针车窗向下。 说实话，开过后世各种新款汽车的北川秀不太看得上这种老爷车，但在这个年代的日本，拥有豪车代表着你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身份，成功人士的标配。 他决定下笔稿酬发了后，自己也买一辆小车开开！ 汽车一路疾驰，光头专务趁着这段空隙时间希望能说服北川秀接受票房分红，但一听说合作方是日活株式会社，北川秀要买断的心更加坚定了！ 日活株式会社，简称日活，由1912年创立的日本活动写真株式会社发展而来，为日本五大电影公司之一。 石原慎太郎的小说《太阳的季节》被日活的导演古川卓巳改拍成电影，取得过2亿日元的票房。 当然，这部电影的成功，归根结底还是身为男主角的石原裕次郎和女主强行“打真军”，让民众们产生了好奇心。 就像隔壁那部名叫《色J》的电影一样。 而这部电影就是日活株式会社对电影行业态度和认知的一个缩影。 日活电影的最大特点，是向好莱坞、法国、意大利电影等“借来”一些“情景”，将这些“情景”在日本的舞台上以日本为背景重新包装，成为全新的日本电影。 不过到了90年代，日活陷入困境，开始改为专拍低成本色情电影的制作公司，之后就再也没有崛起过。 北川秀都能想到《且听风吟》被日活改编后变成的鸟样了。 这就和后世隔壁的某些网络小说一样，本来还算有不错的改编底子，却被垃圾公司和制作人搞得乱七八糟，最后还得原作者出来背个黑锅，给观众磕头认错。 还好这是90年代的日本，《且听风吟》要是改差了，首先被口诛笔伐的就是日活，其次是授权出去的讲谈社，原作家还会被当做受害者，得到读者的怜悯。 谁让日本名作家在社会上的地位断崖式高呢？ 这也是北川秀敢和讲谈社叫板的底气，你非要按着我的头搞事，那我就和你公开撕逼，你看社会力挺我还是你？ 眼见劝说无果，光头专务只好放弃给北川秀洗脑，自己去想办法和野间爱莉以及版权部的人协商，看给个什么买断价合适。 “您确定不去剧组监督和参与剧本制作吗？”光头专务还想抓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其实您要是愿意去的话，第一编剧可以署您的名，还有女演员这方面，‘枕营业’是...” “抱歉，不了！我最近得花心思在新书上呢，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比较好。”北川秀果断拒绝，这一听就是大坑。 虽然当个风流文豪听起来很爽，但完全管不住老二的人一定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讲谈社摆明了要自己同生共死，但北川秀才不要呢！ “这样...”光头专务只能作罢，随后又问道，“对了，您的新书也是青春恋爱纯文学吧？” “不，目前暂定为半人物传记性质的严肃向...也不能说是完全严肃，可能还带了一些荒诞主义色彩的中篇小说。” 北川秀知道这可以用“无赖派”来概括，但问题是现在没这个流派啊，只能这么含糊其辞的简单介绍了一番。 “不是青春恋爱纯文学吗？！”光头专务惊叫一声，这年轻人怎么突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去死磕严肃文学了？ 这会儿文学界对他的风评可是非常差的！ 大家都不觉得他和严肃文学搭边，一个个想着与北川秀的“北川秀风”光速切割，免得身上沾了一身腥—— 被业界主流认为是只想赚钱的“下流作家”。 讲谈社对此倒是很无所谓。 没有奖，花钱就完事了，没有好的评价，控评不就得了？ 关键是要能赚钱！ 光头专务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野间常务花了那么多钱和心血在北川秀身上，就是看重他那一套所谓的“青春恋爱纯文学”的吸金能力。 北川秀的态度突然转变，让他想起某些得了新人赏就急着往主流奖项靠，最后自不量力被打落尘埃的新人们。 要是普通的新人赏得主也就算了，一年一个，和耗材似的，无所谓。 但北川秀不一样啊...... “不，因为有一些不得不写这本书的理由。”北川秀从对方的态度变化上又感觉到了一丝异味，虽然讲谈社对自己好了，看起来无比重视了，连专务都亲自上阵了，但总觉得，完全不如斋藤玲奈好沟通，“这事我会和斋藤副主编仔细商量的，您不用担心。” “斋藤？她被调去俳句专栏了吧。”光头专务愣了下。 “是，但她还是我的编辑吧，难道副主编的事务会忙到顾不上我吗？”北川秀疑惑看他，说起来确实升职后，斋藤玲奈似乎都找不见人了。 还有，他也一直挺疑惑的，明明这些事不该由斋藤玲奈和自己对接吗？ 一名公司专务亲自来对接确实看起来很有诚意，但几次接触后，怪味越来越浓了。 “啊，是是是，这事也得和斋藤说下。”光头专务糊弄了几句，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聊新书的问题，就把话题转向了今晚的文学沙龙。 他说了挺多人名，反正北川秀一个都不认识，就当是完成公司给的任务，顺便当面感谢下那位野间爱莉常务好了。 聊了一阵，汽车缓缓停下，却不是在文学沙龙的举办地，而是一座大型商厦。 北川秀更疑惑了。 “一会儿麻美酱会带北川老师您去打理一下形象，请放心，您购买的所有东西，公司都会报销。”光头专务又换成乐呵呵的笑容带他下了车。 名叫樱井麻美的女小秘等候多时，然后恭敬的领着一脸懵逼的北川秀进了这栋高级商厦。 之后的事情北川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去又是理发，又是修剪眉毛和胡子，然后是买了昂贵的全身套装备，甚至包括许多件花里胡哨的男款浴衣与和服。 期间樱井麻美偷偷暗示了下他可以在更衣室一起研究昆字的上下结构，被北川秀果断拒绝了。 他实在是对公交车提不起任何兴趣。 提着一大堆东西出了高级商厦，北川秀忍不住问道：“这些浴衣、和服是怎么回事？也太花里胡哨了些吧？我平时没有这种穿衣风格。” “北川老师，这是野间常务给您订制的私人企划。”樱井麻美鞠躬笑道，“您现在是‘北川秀’流派的奠基人，在人生中与许多女性有过各种无疾而终的恋爱，这样的风格会让大众对您记忆更深刻。之后的签售会，公开演说，也希望您能穿着这样的...” “等等...”北川秀看了眼那些袋子，“你说的这是谁？” 不是，怎么就把书里角色的经历和性格往我头上套了呢？ “是您呀。准确说，是公司希望您对外展示的形象，这有助于您给大众留下深刻印象，以后的书籍销售也会更加出色...您放心，所有的成本都由公司负担。” 樱井麻美是非常羡慕北川秀的，公司愿意为他量身定制个人形象，承包一切活动经费，连昔日的台柱大岛光老师都没有这个待遇！ “这是野间爱莉常务的意思？可她没有和我说呀。”北川秀皱眉，他不反对公司为了书籍而进行适当的营销，比如之前搞“北川秀VS大岛光”，这话题热度确实给他的书籍带来了正向收益。 但你不能什么都胡来，而且完全不经过我的同意去做这些。 别把我当成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他终于明白这几天感受到的异样味道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看起来被重视，实际上完全不被尊重的感觉。 野间爱莉这个名字这些天听了好多次，但人呢？ 所以人在哪里呢？！ 樱井麻美不好接话了，她也只是奉命行事。 “算了，一会儿沙龙上我和野间常务直接说就好了。”北川秀摆手，不为难这辆公交车了，“这些东西都退了，我不喜欢。” ------------ 第9章 文学沙龙？一群所谓的文学家沆瀣一气，聚众拉屎的粪坑罢了！（求） 沙龙一词源于意大利语“Salotto”，是法语“ Salon”一词的音译，原指法国上流社会人士住宅里的豪华会客厅。 那时的会客厅拥有私密性，是主人专门用来接待志趣相投朋友们的私人场所，可以在内无拘无束地畅所欲言。 但沙龙文化在日本并不流行，作家们其实更喜欢咖啡馆文化。 1911年，留法画家黑田清辉仿照巴黎样式在银座开设了日本第一间正式的咖啡馆“Cafe Printemps”，瞬间成为大文豪森欧外等作家的聚会场所。 自此日本的作家们养成了在各种咖啡馆聚会闲聊，交流心得的习惯，一直保留至今。 所以当北川秀跟着光头专务来到野间家一处位于文京区的豪宅内时，他就知道这场所谓的文学沙龙大概率没什么真有水平的文学家了。 世界各地的文学界都有一个十分奇特的现象—— 地位高不等于水平高。 想到今晚自己估计要在这儿陪一群地位高却没啥真实力的爷爷奶奶们扯淡，北川秀更无奈了。 还是趁机多吃点好的，然后早早回家抱着小娇妻加快攻略进度吧！ 这么想着，又换了一套崭新燕尾服的北川秀与光头专务迈步走进别墅客厅。 前世北川秀就是一个普通中产家庭里走出的普通文学青年，见过的最大房子是自家农村里的宅基地自建房，三间地基往上一盖，前面弄个小院子，人称“汤臣小一品”。 当见到野间家的豪宅时，他是感觉真见了一次世面，仅仅一个客厅都大得离谱，装修极尽豪华，墙壁上摆满了各种名贵字画。 日本人深受隔壁东方国度的各种影响，尤其喜欢在家里贴一些汉字字画来彰显格调。 不过那些都是日式成语，汉字意思和隔壁截然不同。 比如这里就挂了一幅“八方美人”，这个日式成语可不是指在你的八个方向都站着美人，而是指你无论是从八个方向的哪个方向看这个人都觉得像美人。 含义和汉语中的“八面玲珑”比较类似。 也指那种谁都不得罪的老好人。 倒是很符合野间这个商人财阀家族的特性。 他们掌控的讲谈社就是这样，和官方文部省、其他出版社、诸多大学，甚至学士院都关系不错，深得商人之精髓。 巨大豪华客厅的中央摆着一个大圆桌，像西方贵族晚会般堆积着各种精美食物，往来还有穿着西式女仆装、小西服的仆从侍女，手里端着托盘，放满了各种盛着洋酒的高脚杯。 屋内已经聚满了人，年龄基本都在五十朝上，男的燕尾服，女的晚礼服，老头老太们交谈时还偶尔蹦出点蹩脚的英文单词，让北川秀忍俊不禁。 这批人里，年纪大的估计还经历过二战，年纪小的也基本从战后投降时代一路走来，可以说骨子里都被战败后的“耻感文化”所填充。 这个年纪的人，也是日本现阶段最推崇西化，最喜欢舔美帝爸爸脚的人。 难怪一个日本本土文学界的交流沙龙，整得和西方晚宴似的。 “北川老师，这边请，野间常务想介绍您认识几位文学界的前辈。”光头专务在这儿把姿态摆的更低了，有种讲谈社门口保安大叔面对他时的样子。 日本上流社会的有钱人，有一批对文学界泰山北斗们有种病态式的崇拜，有点像那些成名赚钱了的艺人非要拍一部大河剧证明自己的咖位似的。 或者说，在日本这个国家里，许多逼格最高的东西，譬如影视剧里的大河剧、学术研究里的学士院、文娱界的各类顶级奖项，都与文豪们息息相关。 把持了生态链顶端的人，自然权钱名都不缺乏。 他一路把北川秀引领到了一处偏厅，那里聚集的人明显少了，但也能看出地位和外面那批完全不同，在这儿是为了不受打扰，而不是只能待在角落。 北川秀这张年轻面孔的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老头老太们纷纷停下议论，侵略性的目光投射而来，上下打量着他。 “他就是写出了《且听风吟》的新人作家北川秀吗？”石原慎太郎笑呵呵走来，率先问道。 听到《且听风吟》后，老头老太们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那边高声议论的一群人也看了过来，眼神里都带着浓浓敌意。 “哼，呵。”最里面的光头佝偻老头立即发出不屑的声音，鼻腔就和堵住了一样，刺耳的鼻音让北川秀很想抽他几个巴掌，帮他矫正一下。 “是的，市古老师，石原老师，还有各位老师，这位就是我们新签约的北川秀老师。”光头专务挨个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回头小声给北川秀一一介绍。 北川秀注意到他第一个介绍的不是说话的那个家伙，而是冷哼了自己的佝偻老头，顿时明白这老头地位斐然啊。 市古贞次，京都大学文学部部长，学士院文学院士，就这两个头衔就足够吓死人了。 咦，不对，他好像就是在东大竭力辩驳说我没有开创流派的老东西？ 还有这个，不就是报纸上不停喷我，说死也不会颁奖给我的石原慎太郎？ 这家伙的右翼行径在北川秀的前世臭名昭著，比如支持湾湾省，否认大屠杀，参拜靖国神厕等等，加上让自己的弟弟“打真军”，站在那儿都让北川秀感觉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他其实没什么太大的爱国情怀，本就是一个小人物，穿越来了也是目标盯着点小钱钱，和自家小娇妻能过上幸福小日子就行。 但做人的基本底线还是有的，这种无底线的人，北川秀看都不带看一眼。 剩下几人也是在当下日本文坛大名鼎鼎，比如同为芥川奖的评委池泽夏树，《文艺春秋》编辑部的本部长池岛信平等等。 这些人有几个北川秀前世就听说过，但一圈听下来，怎么好像没一个好人啊？ 想想也是，看这沙龙的性质，真正有才学和品格的文学界泰山北斗会来就怪了！ “各位老师好。”北川秀想着好歹是野间爱莉常务花钱帮自己请的人，虽然不太想过多结交，但也不好直接摆个臭脸，就微微鞠躬打了招呼。 “呵，我们可没资格接受‘北川秀’流派开创者的问好呐。”市古贞次开口就是一句嘲讽，居高临下的姿态摆的十足。 很符合北川秀对他的刻板认知。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哈哈，市古老师就是这个性格，北川老弟你别在意。”石原慎太郎竟然出声帮他打了圆场。 一旁直冒汗的光头专务也连忙点头哈腰：“市古老师，石原老师，各位老师，这次野间常务邀请各位，就是希望能消弭一些各位心中对北川老师的一些些小误解。” “还请到里面的雅间细聊，我已备好了茶水糕点与小礼品，请各位老师赏光。”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石原慎太郎像是提前就知会好的说客，笑眯眯又朝几人说了一句，然后扭头拍了拍北川秀的肩膀，低声道：“北川，一会儿可要抓住爱莉给你创造的这次机会啊。” 北川秀往后挪了挪，看向光头专务，准备要个解释：“那个，光...花森专务，野间常务呢？现在这是？” “啊，不好意思，北川老师。常务她因为临时有个重要会议，就不来参加了。”光头专务推着他往里走，“这次的文学沙龙，主要是为了让各位老师同意支持您获得上半年的芥川奖，瞬间消弭一下大家的误会。” 人又没来？ 北川秀记得自己第一次签约时，就应该是野间爱莉主导，当时好像还给她留了一个空位。 还有这几天的许多事，包括刚才去商厦买衣服什么的，说是野间爱莉给订制的私人企划，以及这个文学沙龙...... 但人不来是什么意思？ 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不来，真有这么忙？ 北川秀总觉得在这种鬼地方呼吸都不顺畅，自己好像格格不入似的。 但看到外面摆盘精美的食物，想了想，还是忍一忍进去看看吧。 跟着进了所谓的雅间，原来是另一个面积比较小的客厅。 说实话，他又不争气的被惊呆了。 原来财阀家族真这么有钱吗？！ 就一个不常住人的别墅，在寸土寸金的东京文京区，占地面积如此之大。 虽说泡沫破裂后土地价值直线下降，但这种地方，这样的豪宅，也跌不到哪里去。 大概要几亿円？回家得好好查一下房价。 好歹过来文抄了一回，以后成了大文豪，住一住这个级别的豪宅不过分吧！ 雅间内，一群老头老太围坐在榻榻米上，一方小矮桌旁还有十几名穿着和服的漂亮妹子静静等候。 她们有的负责拿衣服，有的负责倒酒，有的负责夹菜，有的只拿扇子扇风，或是用三味线什么的弹奏起小曲。 这画风骤变的让北川秀有点不适应。 石原慎太郎是最后一个上桌的。 光头专务拉着北川秀在一旁跪坐下。 原来我是没位置的吗？！ 北川秀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石原慎太郎就帮市古贞次倒了酒，然后笑呵呵说道：“市古老师，其实北川的小说也没那么差劲，我觉得这次的芥川奖应该颁发给他。” “是，我们编辑部的意思也是这个。”池岛信平跟着笑道，“北川老师的文虽然偏向青春恋爱太多，但还是具备一定文学性的。我们认可您的观点，不鼓励青年作家们学习这种风格，不过对已经风格成型的北川老师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北川秀听的差点忍不住喷他。 什么叫认可不鼓励学习的观点？ 《球》连载后，好像就是你们《文艺春秋》不要脸的找了大量新老作家进行拙劣的模仿，导致市面上一夜间多了无数青春恋爱纯文学吧！ “石原，你真的决定要把今年上半年的芥川奖颁给他？”市古贞次抿了口清酒，皱眉道，“我好像说过，我不太看好这篇小说吧。” 狗屁！你这老狗明明当时对竹内教授说的是“他是第一次写小说的天才...” 北川秀就快忍不住了。 这老头也太双标了吧！ 还喜欢看碟下菜是吧？ “是，我明白您的意思，市古老师。但我觉得，应该给我这个年轻的弟子一次小小的机会，他还是有一些才华的。”石原慎太郎点头道。 “你的弟子？”市古贞次抬头看他，皱巴巴如菊花般的脸颊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表情。 北川秀脑袋上当即闪现出一个问号来。 “是，我已经答应爱莉，收北川秀为我的弟子。”石原慎太郎点头，拿起酒壶又给市古贞次倒了杯清酒，“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允诺了这事吧。” “石原派的新人吗？”市古贞次抿了口清酒。 北川秀是真的忍不住了这下！ 日本的各界都有所谓的“师徒文化”，和他们的匠人精神一脉相承。 但这师徒文化并非看似那么美好，而是有些扭曲和恶心。 因为它的根源就是日本人的“前辈后辈”文化。 日本人一起聚会时，常常会听到一些年纪稍大的人对年轻人说这么一句话：“おれはお前の先輩だ”（我是你的前辈）。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我是前辈，你得尊重我听我的；二是我是你的前辈，你有啥事尽管找我，一定相助。 但实际上，前辈往往只会做到第一点，下意识忽略第二点。 而由此衍生开的师徒文化更加扭曲和变态。 比如拉面店师父不用给徒弟工资，管吃住都要你感恩戴德，涕泗横流了。 徒弟出师后，能不能开面馆，得师父说了算，你要是不尊师重道，不听话，在行业内被封杀都是最低程度的惩罚。 艺伎的师徒关系里，小艺伎赚的钱都得上交给妈妈桑，还要受到妈妈桑的管理。 相扑界里，甚至有先断绝父子关系，然后变成师徒关系的奇葩例子，原因是师徒关系比父子关系更有尊卑感。 文学界里的师徒关系更加混乱。 男师父，女徒弟；女师父，男徒弟这种就不多说了，一般老带小，很多其实就是像学阀一样，让徒弟给师父打白工。 有一个更为贴切和接地气的说法，就是让徒弟给师父当“枪手”！ “石原老师，您好像搞错了，我没有想过成为您的弟子。”北川秀挺直腰板，这次是真忍不住了，“或者说，野间常务搞错了，我其实没有想过成为任何人的弟子。” 说这句话时，他的目光直勾勾看向市古贞次，意味明显。 听到这儿，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什么文学沙龙？ 一群所谓的文学家沆瀣一气，聚众拉屎的粪坑罢了！ ------------ 最后一次单章：有关最近剧情的解释 看到最近一些章节的评论后，彻夜难眠，然后想想还是爬起来做个解释，让大家宽心。 因为这些是我，还有某个朋友以前的切身经历。 这让我意识到，社会是复杂与险恶的，很多时候你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且无力反抗。 所以有了最近这几章。 但北川显然不是！ 他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去抗争，且一定会胜利，毕竟有文抄公的外挂嘛，在那样的社会下，近乎无敌，不必瞻前顾后。 但也得先碰到这种事才幡然醒悟不是吗？ 还有就是，这些剧情也不是毫无意义的拖沓，正如严井一家的死催生了新作，这些恶心的权威们也会催生新作。 我一直觉得即便穿越了，文抄公了，也不会毫无逻辑的抄书，写一本火一本。 因为正如那一章节的标题一样，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你也无法保证一定会火。 所以北川会一开始做退路，也担心且听风吟获不了奖，会愿意和讲谈社签约，在看起来那么好的条件下，会如此有动力的快速抄书等等。 但当事情不尽如人意时，他也会光速切割，比谁都快，都更看重钱，更不畏惧权威，因为他还是有底气的。 我知道这段剧情会流失一些读者，在写完人间失格发表前也不够爽，甚至拖沓和难看，我也在考虑怎么过度，所以我一天写了七八千加进度。 还是被喷了。 老读者都知道我写书心态不稳，而且极夜玩家后面烂尾和长期没再写书就是抑郁太严重，人被喷麻了，退圈了。 京都那本也是。 本来是不想解释顺其自然的，但真不愿意流失一些读者，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写了点心里话。 总之就这样吧，之后我会自我关闭评论，稳住心态自己好好写，尽量写个好点的书回馈大家。 最后一次单章了。 大家完结感言再见吧。 ------------ 第10章 提桶跑路我是专业的！（4000字，后面还有一更） 理智告诉北川秀，其实后面那半句话大可不加，他只要摆明态度拒绝成为石原慎太郎的“弟子”即可。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忍、忍、忍...... 但他实在忍不住了！ 从讲谈社决定和他签约新合同起，一件又一件恶心的事就纷至沓来，好像永无止境似的。 野间爱莉给他订制的私人企划他能理解，毕竟是为了公司的营收考虑嘛，换北川秀在那个位置上，虽说不会做的那么愚蠢，但也保不好会为了公司去牺牲作家的个人利益，无视他的一些想法。 可是！ 为了一个区区芥川奖让他去给石原慎太郎磕头当弟子。 那恕北川秀不能同意。 他和讲谈社，不是那种“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关系，不过互利互惠而已。 待的不舒服了，不爽了，他完全可以考虑跳槽什么的。 这下，只签约一年的短期合同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而且这话喷完后，心里超爽的好不好。 一路过来被压抑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了些。 大概是没想到北川秀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一群人都像傻子般愣住了。 光头专务第一个反应过来，汗流浃背，他来之前考虑过各种突发状况，比如北川秀不被待见后沉不住气、石原慎太郎突然反悔不想收弟子、芥川奖最终的归属无法敲定等等。 唯独没有考虑过现在这个情况。 北川秀就这么直挺挺跪坐着，面对一群以市古贞次为首的文学界泰山北斗们，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怔了几秒才尴尬笑道：“其实北川老师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没想过成为石原桑的弟子，也对能不能获得芥川奖无所谓。”北川秀挺直了腰板，完全收敛了笑容，又一次复述道。 这下光头专务语塞了，他没法圆回来了，只好用力拉着北川秀的衣角，低声喊道：“北川老师...” 北川秀不为所动，严肃起来后，他俊秀的脸颊上也有了一丝不怒而威的感觉，只有心中有着十足底气的人才能展露出这样的神态。 “北川秀，你知道你今天说的话会葬送你在日本文坛往后的人生吗？无所谓得到芥川奖？你知道有多少作家因能获得芥川奖而荣耀终生吗？你知道其实你的书根本不配获得这个奖项吗？” 石原慎太郎被当面拂了面子，语气都变样了， “不过是一个下流社会来的，写言情小说的‘下流作家’罢了！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的书究竟配不配获奖，是由读者们来认定，而不是由某一批人来决定。能对我的书，我的写作生涯进行评论的，也只有那些花钱买了书，并认认真真看过，且不带任何私人主观念头的读者们。 如果一个奖项只靠某一批人来定夺结果，读者的意见毫无参考价值，那这奖项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写出能被读者认可的畅销小说，仅此而已。” 北川秀对这些人的耐心早已耗尽，他缓缓起身，一字一句的说完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对了，花森专务，今天这些东西我会全部原样返还给野间常务，我不喜欢这些，也不喜欢她给我订制的什么私人企划。” “我就是我，北川秀，一个普普通通写书的小作家而已。” 爽了！ 一路从大厅走出，四周都是异样的视线，耳边听到的都是诸如“金字塔形葵纹家徽”、“日俄战争”、“织田信长讨伐长州藩”之类的话。 这些“文学家”们谈天说地，讲历史说文学，一副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样子，但实际上却连自己国家最基本的文化都不接受，一个个想着非要“西化”、“进步”。 在北川秀眼里，这些人还不如那天和自己一起喝酒聊天的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呢！ 下流社会的下流作家怎么了？ 照样可以用销量和国民议论度来打脸你们，照样可以一步步从下到上，走完“下克上”的登神阶梯，照样可以成为日本级，乃至世界级的文豪！ 这世界上什么最不可原谅？ 在两世为人的北川秀看来，最不可原谅之事就是欺骗！ 讲谈社想以欺骗的方式把他包装成一个只会写青春恋爱皮纯文学小说的摇钱树，以欺骗的方式说是帮他缓解和文学界大佬们的关系，实则是让他去给石原慎太郎当“枪手”，以此为条件获得芥川奖。 这就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所以北川秀果断离开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甚至在挥手拦出租车时就已经考虑起选哪个新东家来接盘自己了。 还在文学沙龙里的光头专务感觉天都塌了，他第一时间代替北川秀给市古贞次等人赔礼道歉，不过令他颇感意外的是，市古贞次等人虽然不悦，但也没过多纠结北川秀的事。 石原慎太郎最生气，但也只是说了一句“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拿芥川奖了！”，随后便继续和市古贞次等人攀谈起来。 旁边观察着的光头专务顿时意识到，对这些文学界真正的泰山北斗而言，爆了两本小说的北川秀也不过是一个“流星般划过的新人”。 确实在近些年比较少见，但也完全没到让他们如此重视的地步。 除了小说的销量确实不错外，论文坛资历，写书时间，以及所获得的奖项，甚至不如刚被讲谈社雪藏的大岛光。 他感觉天快塌了，是因为北川秀已经被内定为大岛光的接替者，且靠他的书确实让《群像》起死回生了，这件事搞砸了，对讲谈社的利益很不友好。 可对面前这些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 谁会和一个只写言情小说的新人置气太久呢？ 还有机会！ 只要说服北川秀，让他的新书转换回原来的赛道，并且尽可能接受野间常务的安排。 那么就算拿不到芥川奖，只要《群像》和实体书的销量健康，野间常务也不会怪罪我的！ 这么想着，光头专务本准备立即打电话给野间爱莉，但最后伸出去的手还是停住了。 这样打过去，他一定会被外调到乱七八糟的地方，一辈子无法翻身！ 要先说服北川秀！ ...... 下车后，北川秀支付了1.4万円的车费，心都快碎了！ 难怪别人都说在东京宁可走路到死，也千万不要打出租车！ 文京区到足立区约70公里，现在东京的出租车，每1.052公里约收费200円，单价差不多是隔壁20年后的10倍，贵到令人窒息。 都怪那豪宅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坐上车后，一路思考的北川秀就懒得下车了，因为一直坐公共交通，对文京区和足立区间的距离没概念。 这1.4万円就像一把钝刀子狠狠切割着他，让北川秀对讲谈社和那群人更厌恶了。 不行，以后得写一篇小说好好讽刺他们一下，不知道有什么小说能借来用用。 北川秀这么想着，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依旧的灯火通明，熟悉的漂亮身影，以及那明明肥得不成样子，却快如闪电，飞扑而来的英短胖蓝猫皮特！ “喵呜~” “秀君？你回来啦~今天辛苦了！” 随着皮特冲进怀里，穿着卡通粉色睡衣的我妻梦子也踩着拖鞋小跑过来，轻轻抱住北川秀用脑袋蹭了蹭他。 闻着令人安心的体香，北川秀撸着皮特光滑的猫毛，感觉一整天的不爽顿时消散了。 一切都回来了。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梦子酱，家里还有没有吃的呀？”北川秀摸了摸肚子，走得太急，都忘记吃饭了。 “家里还有泡面，我给你再煎两个鸡蛋好不好？”我妻梦子心疼的看了他一眼，糯糯道，“怎么忙到都忘记吃饭了呀，这样胃会被饿坏的。” “唉，一会儿和你说。”北川秀把脱下的衣服交给了我妻梦子，抱着皮特来到了电脑桌前。 “嗯！我先去帮你做吃的~桌上还有新的啤酒哦~”我妻梦子看他的眼神有点躲闪，很快就自己跑到了厨房。 北川秀应了一声，在皮特还没把已经被推到桌子边缘的罐装啤酒弄倒前伸手握住了它。 “还好！”北川秀无奈的瞪了眼假装无辜的皮特，不知道为什么，猫咪总喜欢把所有东西都推到桌子的边缘处，有时候一个失手，就可能打翻打碎东西。 要是皮特敢把电脑桌上的水杯推翻，北川秀就让它马上变成流浪猫！ 看着趴在那儿开始舔毛的皮特，他突然想到了一篇小说。 夏目漱石的《我是猫》！ 这不就很符合他的需求吗？ 这篇小说是夏目漱石在1904年开始创作，连载了两年多，总计30万7000字。 小说以一只被拟人化的猫的视角来观察人类的心理，以诙谐的语言、细腻的笔锋，淋漓尽致地嘲讽了资本家、统治者，以及一群自命清高、愤世嫉俗的知识分子。 不过三十万字有点太长了，慢慢写，等之后找到新东家再看看怎么发表吧。 他喝了口啤酒，一股透心凉让他爽的叫出了声，随后打开电脑，开始思索起新东家的事。 刚才在出租车上的一个多小时，北川秀已经把问题考虑的七七八八了。 首先，即将完结和准备开始连载的《球》和《寻羊冒险记》不能动了。 即便心里想着要和讲谈社彻底拜拜，他也不能明天毁约，后天找新东家签约。 任何时候，跳槽都应该是骑驴看马的模式。 《寻羊冒险记》的连载也能把《青春三部曲》彻底推到一个顶峰，让之前嘲讽他只会写言情小说的人哑口无言。 而这三部曲完结后，北川秀也算是有一部著作旁身，说出去稍微有了点底气。 毕竟你找新东家，对方也得考虑下风险成本不是吗？ 和讲谈社闹掰的同时，北川秀估计自己也已经和那些所谓的大咖水火不容了。 这些人与之前报纸上狂喷他的大概率是同一批，也很有身份地位，特别是带头的市古贞次。 接盘的出版社必然要考虑这些因素，而北川秀能打动对方的关键，便是过硬的新书以及过往的耀眼成绩。 其实他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以自由作家的身份同时与诸多出版社和报社合作。 但在日本文坛，这基本只有顶级作家能这么做。 因为文学界的新人基本都以某个出版社的新人赏出道，处女作开始就和那个出版社死死绑定，然后一路作为新人被培育成老作家，台柱。 大岛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而这么一来，你只有从小出版社跳槽到大出版社的可能，大到小的事情很少见，人都是往高处走嘛。 像北川秀这样以群像新人赏出道的新人作家，要跳槽也只有去其他四家头部出版社了，再小的那些庙，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问题是那四家，签约他，就和后妈带孩子似的，总感觉不是很保险。 且有了讲谈社的前车之鉴，北川秀不得不防备一手再度被偷家的可能。 还是吃了前世没有充足社会经验的亏啊！ 谁能想到讲谈社会有这一手。 那么要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 趁着《寻羊冒险记》连载的时候，和讲谈社阴奉阳违，把《人间失格》打磨好，然后带着过往的成绩和名气，以及这本足以载入史册的书，找一个愿意接盘的好东家！ 这期间，要做的事也不少，比如得筛选下那些抛来橄榄枝的新出版社，自己提桶跑路的话，斋藤玲奈那边也得考虑下该怎么处理。 哦对了，还有违约金。 北川秀回身拿起压在《且听风吟》下面的那份合同，翻到最后。 因为日本的民法典和商法典明确规定了，违约金不得超过标的金额的20%，而这份短期合同里，北川秀的小说各种版权还是在他手里，真正的金额只有那25万円一个月的工资，违约金总计60万円。 “还好这个和隔壁某网站的合同不一样，不会开始就把你的所有版权拿走。” 北川秀庆幸了一声，将合同又塞了回去。 正好闻到香喷喷的泡面味，抬头一看，我妻梦子已经端着餐具走来。 “秀君请慢用~”我妻梦子乖巧的跪坐在一旁。 “嗯，谢谢梦子酱。”北川秀拿起筷子，瞥了眼我妻梦子，小娇妻顿时眼神飘忽了起来。 果然不对劲！ 从进门开始，他就发现不擅长遮掩情绪的我妻梦子一直在下意识躲闪他的眼神。 从以往的经验看，小娇妻闯祸了！ 干了坏事！ “梦子酱，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北川秀吸溜了一口泡面，忽然开口问道。 我妻梦子还在偷看天花板呢，猝不及防的提问让她瞬间整个人脸红羞愧。 “秀君，我...” 脑海里转悠了好多话，明明秀君回来前她都想了好多借口。 丽酱也给自己编造了一些谎言。 可面对北川秀，她还是没法撒谎，于是干脆扑通一下，双手按在地面，土下座求饶了起来， “呜呜呜~秀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北川秀吃面的嘴巴一滞，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我那天迷迷糊糊去学校，忘记作业上有你的俳句，就、就这么交给了小林同学！” ------------ 第11章 我怎么就成了俳圣？ “小林同学是谁？”北川秀又吸溜了一口面条。 我妻梦子不提这事，他甚至都忘记了。 是说那次写了《雷神短歌》然后成功骗到小娇妻献上香吻的事吧？ “是我们文学部俳句研究学团的团长。”我妻梦子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睛。 “哦，我记起来了。那不就是学团的课后作业吗？这有什么关系吗？”北川秀将煎蛋一口全闷了，蛋液顺着喉咙流到胃里，带有一丝丝甜味。 日本人比较喜欢吃生鸡蛋，所以煎鸡蛋也喜欢弄成白嫩嫩，圆鼓鼓，蛋液基本没有凝固的样子。 他还以为我妻梦子是觉得“剽窃”了他的作品，感到难为情和不安了。 真正的日本文人对自我声誉看的极重，有点像那种变态的武士道精神，有时候扭曲到了极致。 当然，这样的文人在哪个国家都很少很少，更多的还是像池泽夏树那种用权力把女儿放进学会，或者石原慎太郎那样利用名气做坏事的家伙。 只是小小的一首俳句而已，如果我妻梦子真想要，他分分钟写个几十首不重样的给她也行，用甜甜的舌吻换就好！ “是...但、但小林团长把秀君的俳句给放到了网络上...”我妻梦子的小脑袋都快贴到胸脯上了。 还在吸溜泡面的北川秀顿时心里一紧。 “那天我们交了作业后，大家都觉得‘我’这首俳句写的太好了，我没敢告诉他们这是秀君的作品。没想到小林团长为了能提升俳句研究学团的人气，一直把学团成员的作品放在网络上宣传。” 我妻梦子用小小的声音把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 北川秀忽然想到今天去找斋藤玲奈，但她人不在，说是哪里出了非常好的俳句，急急忙忙赶过去了。 “秀君的俳句好像在网络上出名了。”我妻梦子终于把小脑袋埋进了规模不小的胸脯里，卡通睡衣上的皮卡丘瞪大两只眼睛，代替她观察着北川秀的表情。 “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梦子酱你们不知道那位小林团长会这么做吗？”北川秀因为我妻梦子的反应，第一时间以为事情很糟糕。 但听完后，好像也没什么。 不就是没人看，没人在意的俳句吗？ 呃等等，要是署了自己的名，那就是说梦子和自己的关系被人知道了？ 蛇喰丽那小毒妇也知道了？！ “不...我和丽酱其实是刚加入学团不久。”我妻梦子重新把小脑袋拿了出来，小声把事情起因经过都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梦子的兔女郎服装是学团送的啊！ 那之前，我妻梦子和蛇喰丽都没和俳句研究学团有过接触。 五月学园祭后，小林团长和她们慢慢熟悉了，本着“振兴俳句荣光，我辈义不容辞”的心情，她软磨硬泡，终于把我妻梦子两人吸收进了没什么人的学团。 我妻梦子是那种加入社团就会好好参与活动的认真性格，蛇喰丽就基本不交作业。 原本东大俳句研究学团在网络的人气基本为零，就算你顶个东大的名头，和俳句搭边了，也没法吸量。 现在好了，听说这首《雷神短歌》一出，顿时风靡网络，尤其是现在的东大，那些大学生只要有暗恋的对象，必会对他/她说上一句“能留你在此”，顿时让对方感到了无尽的浪漫。 据说第一个把《雷神短歌》用来泡妹子的男生，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95年的互联网不发达，这样的发酵也难以有巨大的宣传力。 但离谱点就在这儿，网民基本都是中产以上和大学生，让《雷神短歌》在文学界和精英阶层瞬间流行。 从我妻梦子支支吾吾说的程度看，堪比当年北川秀听到耳朵发霉的《老鼠爱大米》！ “那个小毒...蛇喰同学也知道了？”北川秀感觉以后可能要避开她了，他可不想看到那个小毒妇精神崩溃的样子啊。 “没...秀君的俳句火了以后，只有学团的人知道是‘我’写的。”我妻梦子连忙摇头，“小林团长发布时都是匿名，以学团成员abc来区分。” “哦，那还好。”北川秀不用在蛇喰丽面前社死，她也暂时不用去跳东京湾了。 “可还是给秀君你造成巨大困扰了吧。最近已经有很多出版社的人找上了学团，我和小林团长说了，不想被人打扰，她、她现在也很苦恼和自责。” 我妻梦子缩了缩头，可怜兮兮的说道， “对不起，秀君，都怪我...小林团长也没想到事情会、会这样的。” “笨蛋，你跟我道歉什么呀。”北川秀舒了口气，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应该就是一个大家都始料不及的乌龙事件而已。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和梦子的关系被人发现，会给梦子带来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梦子这个处理方式就很好，只要那位小林团长坚守住阵线，应该就没人...... 不对，学团好像还有其他人在。 北川秀苦恼的挠了挠头，这是个不能忽视的问题啊。 见他表情变幻，我妻梦子低着头不敢说话，犹豫了好久，才悄悄把屁股挪过来，用头蹭了蹭北川秀，糯糯说道：“对不起，秀君...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笨蛋，我没生气。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问题，那天没拉你喝酒，你就不会迷迷糊糊去学校，也就不会有这个事情了。”北川秀用手捏了捏梦子的脸蛋，肉乎乎，软绵绵，很有手感。 因为处于自责状态，梦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 “不过事已至此，要真后续有什么麻烦的话，我们再考虑呗。”北川秀笑了笑，将她抱到身边，搂着腰轻声说道。 “嗯！”我妻梦子反复确认他没有生气后，才甜甜笑了笑。 她最担心的还是怕北川秀因为自己的笨蛋行为而生气，毕竟那是一位名作家的俳句作品，被泄露的话，很多人会暴跳如雷的。 北川秀安抚了我妻梦子，又把白天的事情和她简单说了下，他觉得他们两人已经属于互相扶持的情侣，有些事应该摊开一起商量解决。 我妻梦子听完后立即嘟起小嘴，开始碎碎念市古贞次和石原慎太郎，觉得他们太欺负人了！ 这些名人有的都被写进了课本里，我妻梦子读文学系，一路以来还都是看他们的作品，现在发现他们的身体里竟然寄宿着这么扭曲的灵魂。 她忽然感觉很多纯净的东西变得不美好了。 不过有大岛光前车之鉴，北川秀的这个小娇妻对这些事有了十足抵抗力，很快就适应了。 而且她并不会因此对纯文学失去信心和兴趣。 因为最好的作家，不就在自己身边吗？ 北川秀聊完这个，就开始和她一起数起能跳槽的新东家。 我妻梦子对文学界也很熟悉，可爱的扳起手指头，帮他一一排除不合适的出版社。 北川秀则是点开奇物网，登录论坛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闻。 之前因为买酒吧，严井拓也和写《人间失格》的事，他很久没关注论坛了。 好吧，其实是因为那网速实在太慢，真的让他提不起多花时间冲浪的兴趣。 一阵子不见，论坛还是那副样子，但大家讨论的话题确实在朝着他预期的方向而去。 最初的晒个人旅游，生活的帖子基本看不到了。 如今人气最高的就是“键政”、“金融”和“官能文学”，可以，网民三要素都齐全了。 那位“河出书房頭取”的投票贴也已落幕，差不多六成网民认为《且听风吟》能获得上半年的芥川奖，三成网民认为《球》更胜一筹，剩下的半成提到的是《青春三部曲》的完结之作，还有半成是其他人。 这就是天下文章共十斗，曹子建独占八斗吗？ 放到这个情况，得是日本文章共十斗，北川秀独占九斗半了！ 看来这些网民都比文学沙龙的文学界泰斗们眼光毒辣啊。 北川秀心满意足的刷新了下，然后顿时傻了。 因为现在的论坛还没帖子置顶功能，所有帖子只有回复后才能短暂冲上来，很多帖子你点开一看，200楼，180楼是楼主自己发的“顶一顶”，剩下19楼是“买狗皮膏药”、“重金求子”这些玩意儿。 而在第一次刷新后，不管他刷新多少次，有一个帖子始终占据榜首，纹丝不动。 发帖人还是熟悉的“河出书房頭取”。 帖子名为“重金寻找东京大学文学部俳句研究学团的俳圣！” 多少钱啊，就重金悬赏？ 北川秀强行不慌不忙，点开一看。 100万円？ 100万円！ 怎么找个人都能给100万円吗？ 这些财团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北川秀忽然有个冲动的想法。 “不对不对，我怎么就成了俳圣？”北川秀忍不住往下读了帖子。 ------------ 第12章 钓富婆咯（上章有歧义的剧情已修改） 这个帖子保持了那位河出静子社长一如既往的水准。 置顶部分是那首《雷神短歌》，后面则是长篇幅的分析和不吝啬各种赞美之词的夸耀。 对《雷神短歌》的分析北川秀就直接略过了，说实话这位河出静子社长什么都好，就是那个文学评论能力有点捉襟见肘，写出来的评论颇有种“奈何文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的味儿。 但她对北川秀的称赞和崇敬是真的发自内心啊，那满溢屏幕的各种夸奖词语，连北川秀看了都有点脸红羞愧。 而且这位河出静子社长有一点很棒，她说自己非常敬佩那些有文学才华的文学家，所以很想认识他们，但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打扰到对方宁静的生活。 她以100万円的价格寻找创作这首《雷神短歌》的俳圣，但坚决拒绝网友因此而严重打扰到俳圣和东大文学部俳句研究学团！ “是个好人啊...”北川秀看完帖子后感慨了一番，帖子内网友们的评论也很正向，基本都是以“别打扰到平成俳圣的个人修行”、“他不愿意公开身份，一定有他的理由”这类话为主。 下面的几千楼就全部是在探讨这首《雷神短歌》的精妙与美感了，毕竟在俳句已死，基本找不出什么能看的入眼的俳句诗词的情况下，冒出这么一首来，震撼到文学爱好者们，也正常。 在网络兴起的初期，因上网的巨大成本，网民的素质确实比后面要高一大截。 “秀君，这事是不是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妻梦子挨着他小声问道，“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林团长说了。” “没事，就是一件小事而已。”北川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让小林团长不用理会那些上门的人即可，先暂时对所有人隐瞒这件事好了。” 北川秀倒是没想到这首《雷神短歌》会引起如此大的热潮，这么一看，之前他认为没法赚钱的俳句说不准也是一条可以涉足的赛道。 不过现在他暂时不准备开辟这条赛道，先解决了讲谈社的问题，后续再考虑怎么通过俳句变现吧！ 想着这些东西，北川秀让我妻梦子从书架上拿下了五本杂志，正是当下最头部的五家出版社的核心读物。 新潮社的《新潮》。 讲谈社的《群像》。 集英社的《群星》。 文艺春秋的《文学界》。 河出书房的《文艺》。 这五家出版社在当下日本文坛就像金庸小说里的五绝，对其他出版社而言，都是降维打击般的存在。 讲谈社是不可能继续合作下去了，估计以那位野间爱莉常务的性格，也难以容忍北川秀忽然转换赛道，从所谓的言情小说跳跃到《人间失格》这样的无赖派小说。 其他四家，首先被排除的是文艺春秋，一家右翼分子聚集的出版社，一见到北川秀的《且听风吟》火爆后便马不停蹄找了一堆作家进行高仿，以及文学沙龙上虚伪至极的总编池岛信平。 光这几点，就足以让北川秀把文艺春秋彻底打入冷宫。 新潮社在地位与名声上一直是五大出版社里的翘楚，尤其是战后的昭和时代，在纯文学领域一度有着“舍我其谁”的气魄。 但近些年来，因其编辑部越来越保守和过分注重纯文字功底本身，导致它和其他四家的差距越来越小。 而且新潮社的编辑部对刊登作品的评审标准很迷，有时候总喜欢在杂志上连载一些空洞乏味，没有任何剧情的小说。 北川秀现在展现的文风可以说是和新潮社所推崇的风向截然相反，要是过去签约后还在输出村上大神的那些书，脑袋可能会被新潮社的编辑直接锤烂。 集英社以财大气粗闻名，从他们愿意花大量钱力捧手下的漫画作品就能看出这点。而且集英社的纯文学作品是五大出版社里最接近通俗文学的一个，因此集英社的作家几乎不被芥川奖青睐，却是直木奖的常客。 集英社的获奖小说和刊登作品也是五大出版社里除新潮社的作品外，在日本卖得最好的一批。 但是！ 穿越而来的北川秀比任何人都清楚，集英社的编辑部真的是屑到令人发指。 无论是后续对作家的培养还是争取各类奖项，他们都完全不上心，只管炒作捞一票。 所以尽管来钱最多，手下的签约作家反而最少，获奖作家也流失最严重，在纯文学界的口碑很差。 最后的河出书房，这个出版社是五大里的弟中弟，创刊年份最晚，业界知名度最低，产出的名作家最少，杂志销量更是常年垫底，从昭和到平成，始终非常稳健的吊车尾，雷打不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河出书房没有文坛关系的原因，它和自己的作家很不受文学界主流的待见，其他四家出版社虽然持续明争暗斗，但对河出书房的态度是一致的—— 这什么玩意儿？也配和我们肩并肩？ 主流奖项就不用说了，听说河出书房甚至已经给出旗下作家只要获得任何主流文学奖，公司就发500万円奖金的公开声明。 可见它有多不被主流奖项认可。 河出书房还喜欢搞噱头新闻，譬如近些年的自家新人赏获奖者都不满二十周岁，编辑部请了一大群写推理和言情的作家来连载小说等等。 总之这个出版社的有些行为很迷，与其他四家的画风截然不同。 不过这个出版社有两点好。 一是虽然家业不大但出书能力极强，只要你的连载作品不是垃圾到连载期就被砍，编辑部就愿意提交企划，给你的书出单行本，让作家多赚一笔版税钱。 一是对签约作家的栽培非常认真负责。传闻不少编辑甚至会深夜接作者电话，进行点对点的指导和鼓励，即便你的书没有销量，一直毫无起色，他们对你也有十足的耐心。 另外，河出书房接受直接投稿与自费出版也是五家里面最多的。 可以看出，河出书房是想要像一个大家族一样好好培养并牢牢掌握一批作家好苗子，确保未来几十年高枕无忧。 在看过河出书房这位河出静子代理社长的文学评论稿，以及各种言行举止后，北川秀倒是有点理解为何河出书房现在的画风是这样的了。 这位代理社长和他见过的出版社高层根本不是一类人。 北川秀用钢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由作家＞河出书房＞新潮社＞集英社＞其他中小型出版社。 说实话，他对河出书房现在的感观很不错，那位河出静子代理社长可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俳圣，从她的言行举止看，求贤如渴和对纯文学的喜爱至少比那些老东西们强！ 他也没有彻底堵死去中小型出版社的可能，如果对方愿意给他极大的创作自由度和天价签约合同，冒一下风险也不是不行。 心里有谱后，北川秀揉碎了那张草稿纸，又重新拿出一张，刷刷刷写了起来。 最好的情况自然是他偷偷放出一些风声后，有心仪的出版社来挖他过去。 若是没人主动，北川秀就得考虑自己带球送上门协商了。 主动和被动，差了一个字，在商谈时的地位和筹码就截然不同了。 北川秀用手支着下巴考虑该怎么“巧妙”的放出风声，眼睛忽然瞥到河出静子的那个帖子。 一首小小的《雷神短歌》都能在网络上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可见现在网络的传播速度和广度已经不差。 他立即用自己的网名“我只想赚钱”在各大论坛里发表了一些帖子。 帖子名都是那些噱头十足，故意吸引人眼球的“惊天传闻！北川秀老师似乎与讲谈社高层不和！”、“北川秀老师新作疑似改换赛道，讲谈社内部并不看好！”。 帖子内容就无所谓了，胡编乱造一些就是。 北川秀的核心目的是希望通过这些噱头帖子让某位富婆注意到这个可能，先把她，或者一些出版社钓过来谈谈看。 当然，这些盘外招可能毫无效果。 那他就得考虑带球上门，以过硬的作品和成绩让新东家愿意接盘。 想清楚这些事情后，北川秀关掉网站和网络，立即调出文档，把今天写的《人间失格》的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打了进去。 最近的许多事情让他颇为心烦，但不知为何，当开始敲打键盘，全身心投入到书籍的创作中时，那些令他烦躁的事情就一件件消失不见了。 他好像瞬间陷入了那个名叫严井拓也的普通青年的人生里。 ...... 东京港区，某豪宅书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静子，我煮了红豆汤，喝一点补补血气吧。”老妇人的声音传来。 只穿着一件轻薄丝质睡衣，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女人正盯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敲打键盘，像是在和什么人对喷似的。 听到外面的声音，她连忙按下显示器开关，应了一声：“好，我马上出来，谢谢外婆~” 河出静子起身，迅速在镜子前整理了仪容仪表，感觉恢复到了白天的形象后，这才慢慢来到门口。 “喝完就放在门口，明天早上佣人会收走的，要多注意休息啊，静子。”木村惠子有些心疼的伸手揉了揉面前高挑女人的脸颊，自从自己的女婿病倒后，出版社的重任就压在了她这个才二十九岁的外孙女身上。 内忧外患，各种杂务，本不该是河出静子这个年纪的人该去承担的压力。 “好的奶奶，我处理完工作就睡，您也早点休息。” 河出静子轻轻拥抱了下木村惠子，端着红豆汤回了屋子。 重新打开显示器，奇物网的论坛显现在眼前。 她一手捧着碗，一手捏着鼠标刷新了下。 到嘴边的碗顿时停住了。 一个突然刷出来的帖子映入眼帘。 “惊天传闻！北川秀老师似乎与讲谈社高层不和！” “北川秀老师的事？！”有些困乏的河出静子顿时来了精神！ 她放下手里的碗，立即点开帖子查看，在电脑屏幕的幽光后面，偌大的书架上，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精装文库本《且听风吟》。 ------------ 第13章 人才刚起呢，邀请电话就打来了？（求追读） 翌日。 昨夜忽然来了灵感的北川秀一直敲键盘到凌晨两三点，删删改改后把《人间失格》的前言、序章和第一手札都写完了。 睡得正迷糊的北川秀刚要翻身，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 还没睁眼，就听到外面公寓管理员高喊道：“北川桑，你在家吗？有你的急电！” 北川秀缓缓起身，揉了揉熬夜后有些发油的脸颊，赶忙套上一旁我妻梦子折叠好的衣裤，跑去开了门。 公寓管理员的脸色不太好看，和他一起走下楼时抱怨道：“北川桑，你不会是招惹了什么极道组织吧？那个女人一大早就打来电话，也不说找谁，劈头盖脸先是把我骂了一顿，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就挂了几次，后来她才气愤的说是找你的。” 北川秀听的微微皱眉，来到公寓管理室，接起了电话。 “哪位？我是北川...” “现在，立刻，马上，来公司见我。”电话那边是一个声音很尖锐的女人。 北川秀没听出对方是谁，也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谁啊，莫名其妙，一大早打来电话，一副命令人的口吻。 他捏着听筒冷静分析了下，意识到可能是那位野间爱莉常务的人，反正语气、动机和态度都挺符合的。 “抱歉，是我之前推掉的无良销售小姐，给您添麻烦了。”北川秀把听筒放了回去，对公寓管理员微微鞠躬，懒得去理会那个家伙。 就在他打算回去补觉时，电话铃声又响了。 公寓管理员见状立即绕过来接起电话：“莫西莫西，这里是足立区千住旭町的风之馆公寓，请问您找谁？” 此时北川秀的一只脚已经踏出大门，脑后忽然传来公寓管理员的喊声。 “北川桑，还是你的电话！” 北川秀疑惑折返，拿起听筒：“莫西莫西，我是北川秀。” “您好！北川老师，冒昧打扰，深感抱歉！我是河出书房的代理社长河出静子。昨晚我从部下那里得知，您好像在讲谈社碰到了一些困扰，如果方便的话，您愿意和我一起吃个饭吗？” 这年头的电话声音质感一般，但北川秀还是从听筒里感受到了对方谦恭的态度。 就是那句“我是河出静子”让他有点懵。 不是昨晚才发的论坛帖子吗？人才刚起呢，邀请电话就打来了？ 他扭头看了眼墙上的座钟，八点十七分，正常公司都没上班呢。 不会是骗子吧？ 也不对，这年头哪里来的这么精准的诈骗电话。 “您放心！我不会打扰您太多时间的！”对面的女人见他迟迟没有回话，又焦急的补充了一句。 “呃...如果只是吃饭的话，也不是不行。”北川秀很想问“你真的是河出静子社长本人吗？”，但顿了顿，还是把这没意义的问题给咽回去了。 电话里得不到任何有用讯息，只有见了面才知道。 如果对方真是那位，至少她的态度很好，让北川秀连刚才的起床气都消了。 这可是一家顶级出版社的代理社长！ 河出书房再怎么拉胯，那也是年销售额过百亿的大企业！ “好的！我明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河出静子的声音明显开心了许多。 “嗯...那就今天晚饭吧。”北川秀记得梦子说今晚可能会去蛇喰丽家开学习会，要是她不在的话，还得他自己做晚饭，不如蹭一蹭这位社长的晚餐好了。 “好的！您有什么忌口吗？我马上就去订餐厅，下午六点来公寓接您可以吗？” “我都可以，请不要太麻烦。”北川秀点头道，“那就下午六点吧。”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北川秀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便自己挂掉了。 和公寓管理员道谢后，北川秀往家里走去，心里很是惊讶这位社长的行动效率。 如果对方是真的，那就是在看到他发的那堆帖子后立即去业界打探了消息，以对方的能耐，应该不难知道昨天文学沙龙上发生的事。 从得知消息，到确认，到行动，对方甚至没拖到今天公司开工，而且还是社长亲自打电话来询问。 比起那个莫名其妙打电话来命令自己的家伙，这位简直就是天使啊。 北川秀在心里给河出书房多加了十分，随后打着哈欠回屋补觉。 风之馆公寓外的公园停车场，一辆进口商务豪车内。 身穿黑色OL装的河出静子放下了手中的摩托罗拉J-51，好一会儿，脸上的欣喜表情才慢慢退散。 前排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第一次见到社长露出那种表情，不敢多看，十分震惊。 在公司里，河出社长以冷艳冰山著称，是名校毕业，拥有顶级财阀背景的年轻女强人，很受公司员工们的敬重。 为社长开了三年车的他，头一次见社长笑。 即便只是惊鸿一瞥，都令人惊艳不已。 “社长，公司早会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回去吗？”司机低声问道。 因为时间快到东京市区的早高峰了，他得提前确认一番。 这年头有车一族不多，但东京市区是无数有钱人聚集的地方，早晚高峰还是会堵车。 如果耽误了社长的早会，他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不回去了。我已经取消了今天的早会。”河出静子的声音又变得和往常一样平淡，她轻靠在靠椅上，微微闭上了双眼，“石下桑，麻烦帮我去买杯咖啡。” “是，社长。”司机将汽车停好，下车前听到河出静子又打起了电话，好像是在订银座的樱日和居酒屋。 ...... 北川秀又一觉睡醒，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连忙起来洗漱完毕，坐到电脑前继续写《人间失格》，顺便把昨天下午写的手稿全部整理妥当。 一会儿去吃晚饭，万一对方问起新书，或者想看一看稿子，他就把整理好的序章丢给对方瞧瞧。 既然对方都这么有诚意了，他也得拿出点真东西不是吗？ 就这样噼里啪啦又敲了两个多小时的键盘，顺利把《人间失格》的第二手札也写完了，北川秀伸了个懒腰，出门前先拨号上网，查看了下奇物网的论坛。 寻找俳圣的帖子还在被人工置顶，有关那首《雷神短歌》的帖子已经遍布论坛，随便点开一个都能看到相关信息。 照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准北川秀随手写的这首俳句能把日本国民心目中早已熄灭的诗词之魂给重新点燃。 他发的那几个帖子因为自己没怎么顶，早就淹没在帖子的海洋里。 通过个人空间重新把几个坟贴挖出来后，他才发现每一个帖子下面都有“河出书房頭取”这个账号的回复。 最晚的一条回复竟然是凌晨四点多！ 在没有得到他的任何答复后，对方才终止了询问。 看来早上那通电话，八成是河出静子本人了。 北川秀连忙断网关电脑，跑去卫生间重新拾掇了一番，换上最干净名贵的西装，擦亮了皮鞋，这才提着包下楼。 还没到公寓门口，北川秀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西装男人站在那儿，不断往这儿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西装男人看见下楼的他后，眼神微微一亮，和善的询问道：“请问您是北川秀老师吗？” “是我，您是？”北川秀走到门口。 西装男人立即九十度鞠躬，恭敬的对他说道：“鄙人是河出书房河出静子社长的司机，久仰北川老师大名，社长已经在车上等您了，您现在方便过去吗？” “社长她已经到了吗？那就麻烦您带路吧。”北川秀看了眼管理室内的座钟，五点四十三分，对方来的还挺早。 两人走到公寓外，那辆豪华商务车就停在一边，很是吸睛。 不怎么懂车的北川秀也认得这款奔驰跨时代的豪华商务车，MB100D AMG。 因为它是奔驰AMG历史上核载人数最多的车型，全车可容纳九人，车内大量采用Alcantara材质，里面还配备了高级丝绒座椅、小桌板、以及随处可见的AMG标志。 即便是1989年首发的车型，顶配版的价格在现在依旧高达1800万円，没过人财力根本用不起这车。 看到车子，北川秀心里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 司机帮他打开车门，北川秀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里面，正对着手机低声说话的年轻职场女性。 她的侧颜像极了短发时期的滨边美波，不过还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多了一丝知性美。 听到开门声，河出静子迅速结束了电话，放下手机，转身对着北川秀微微鞠躬，对视的刹那，有一点点被他的神颜所惊讶。 “您好，北川老师，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我是河出静子。”她的声音比电话里更细腻，还带着些许烟嗓的味道。 “彼此彼此，还请多多关照。”北川秀一头钻进了车内，笑着说道，“我是北川秀。” ------------ 第14章 北川老师，拜托了，请加入我们河出书房吧！ 车子缓缓启动，坐在后排的北川秀正襟危坐，静静等待河出静子开口。 他轻轻抓着膝盖处的西裤面料，心里有点小紧张。 毕竟身旁坐着的女人是一家直属员工过千，年销售额过百亿的超级企业的大当家。 两世为人，除这次外，北川秀还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如此有钱的人。 对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在十分讲究资历和辈分的日本财阀家族，竟然能在这种年龄就当上家族企业的最高层，恐怕手腕和本事无比了得！ 河出静子也在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自己的文学偶像，她在心里曾无数次幻想过北川秀老师的样貌，能写出《且听风吟》和《球》那样的青春恋爱纯文学小说的人，应该年纪不会太大。 但他的笔力和文风又太过成熟和别具一格，很难想象会是一名三四十岁，还处于文风定型期的作家。 没想到！ 北川老师不是五六十岁往上的那种老作家，也不是三四十岁的中青年作家，而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 好帅。 河出静子心里有点惭愧，见到心仪已久的偶像时，脑海里蹦出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念头。 实在太亵渎北川老师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遏制住要签名的念头，努力调整心态，因此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就这样，在诡异而静谧的气氛中，汽车到了银座樱日和居酒屋—— 一家人均最低消费超5万円的顶级日料店。 木下司机和后面的保镖恭敬的把两人请下了车，一路带到居酒屋内的独立雅间。 北川秀跟着河出静子一行人往里走，落在她半步之后，扫视了一圈，顿时明白这家居酒屋比前阵子他请梦子和蛇喰丽吃的“樱草间”还要高档许多。 这可是1995年，居酒屋里的布置、装修以及格调，竟然让他有种恍如回到20年代的感觉！ 你别管对方是不是心怀鬼胎，至少在面子工程上，她确实是做到了最极致。 北川秀在心里又给河出书房加了5分，已经决定好好听听河出静子一会儿开出的条件了。 两人步入名为“玉藻前”的雅间内，保镖们尽数站在外面，帮忙拉上了木门。 甫一坐下，北川秀便对着河出静子微微鞠躬，表达了谢意：“您破费了，我真没想到您会亲自登门邀请，实在让人太意外了。” “您过于谦虚了，北川老师的才华值得我们这么做，这不算什么。”河出静子也矜持的微微鞠躬了下，面带笑容说道， “冒昧询问一句，您和讲谈社现在的情况是...” “我准备离开讲谈社。”北川秀直言不讳，他相信以河出静子的行动力和河出书房这求贤如渴的状态，肯定打探到了足够多的情报。 开门见山一直是北川秀最喜欢的商谈方式。 河出静子拿起茶壶为北川秀先倒了一杯茶，北川秀立即双手捧起茶杯看她表情。 一如既往的宁静和恬然，不愧是大出版社的社长啊！ 看起来心中丝毫没有波澜的样子。 “原来如此。”河出静子矮桌下的手用力攥紧了短裙边缘，指甲不自主地摩挲起大腿上的黑色丝袜。 说完这句话，她顿了顿，然后抬头，目光澄澈而带有殷切期盼的看向北川秀：“北川老师，您若是想加入新的出版社，可否考虑一下我们河出书房？” “确实，我们的总体实力和其他三家比差了不少。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所在。”河出静子见他面露迟疑，立即微微前倾，认真说道，“对于旗下的签约作家，我们绝不会逼迫其做一些不想做的事，且会尽最大努力去培养他们。” “我的经营理念是，河出书房首先是我、员工们以及作家们的家，其次才是一家需要盈利和惠及大众的出版社。” 北川秀微微点头：“您的经营理念让人敬佩，我也打听过一些有关贵公司的情况。贵公司确实在培养作家这一项工作上，领先业界许多。” “能得到北川老师的称赞，深感荣幸。”河出静子浅浅笑了，似乎对这点很是自豪，随后又对着北川秀郑重说道，“如果北川老师愿意和我们签约，我可以承诺一件事。” “什么事？”北川秀问道。 “河出书房愿意为您量身定制一份与所有作家都不同的全新合同。合同细则以您的意见为主，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我们都愿意配合。” 河出静子说话时，眼神炯炯有神，声音虽然平缓，但十分有力，显然是在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 “所谓不过分的要求。譬如您与编辑部产生了矛盾，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我愿意一力支持您的决定！” 北川秀挑眉，这下是真的有了和河出书房签约的兴趣。 在日本的出版界，即便是最顶级的创作者，一旦与编辑部产生分歧时，出版社都会以编辑部的需求为主，反复派人游说和劝诫创作者服从。 这是一个行业发展到巅峰期，所有工序基本成为流水线后不可能避免的现象。 比如北川秀前世所知的一些顶级漫画，《七龙珠》、《火影忍者》、《死神》等。 前两个太火，编辑部不让漫画家完结，就算完结了，也要让你疯狂创作续作来捞金，后面那个因剧情崩了，瞬间人气下降，编辑部便把你当后妈养的，一步步降低待遇，甚至最后被迫腰斩。 当然，文学作家比漫画家的地位高，话语权也相对大点，但依旧没法挣脱编辑部的束缚。 很多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时，高层别说是帮你这个创作者，没在旁边落井下石就很好了。 而河出静子的意思简单明了，你要是和编辑部产生了分歧，我这个社长力挺你。 这是一个诚意十足的行为。 从河出静子之前的种种行径看，北川秀甚至开始怀疑她可能是自己的脑残粉，而不是单纯为了公司前景和利益才这么明着暗着帮自己。 仔细想了想，北川秀冷静下来，没有立即被她带跑。 永远不要低估这些财阀的手腕和话术，日本人最擅长的不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 “河出社长，如果我要求以自由作家的身份与贵公司合作，你会答应吗？”北川秀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据他所知，目前能以自由作家身份与五大出版社合作的纯文学作家，全日本加起来不超过10人。 昔日的讲谈社台柱大岛光都不够资格。 那些作家，无一不是混迹日本文坛许久，口碑、销量、社会地位都处于顶尖的文豪级作家。 日本文坛其实没有“文豪”这个概念，一般都是以三浦展那本书所引申的用词来区分作家，即“上流”、“中流”、“下流”。 而实际上，上流作家之上，还有一个非常特殊和狭小的圈子，他们被读者和文学评论家们称为“てんかいっぴん”，这个说法源于汉语成语“天下一品”，意思是天下第一，优异程度达到世界上再无其他可比之物。 在这条时间线上的日本文坛，第一个被称为“天下一品”的作家是久米正雄，代表作《萤草》《破船》，和那位名字被用来命名为芥川奖的芥川茉是同门师兄弟。 当下文坛就只有那寥寥十人不到被读者和官方认可为“天下一品”，所以可以任性的给任何出版社投稿。 我投给你，是你的荣幸。 “没有问题！如果您不想签约作家合同，我们愿意让您以自由作家的身份与我们合作，不过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河出静子脱口而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问题。 要是她支支吾吾一下再回答，即便最后同意了，北川秀也不会给她加分。 但她连思考都没思考就答应了自己。 再加十分！ “什么要求？”北川秀好奇问道，在他看来，能以这种方式合作，对自己来说就是天大的利好，可操作性极强，不是什么夸张的要求，他都愿意接受。 “您连载的小说出实体版后，销量能够排进Oricon公信榜的年度前十。”河出静子如实说道，“当然，是以销售后的一年销量界定。” “我明白了，那之前说的合同细则问题？”北川秀继续问道，年度前十没什么，上半年年末出版的《且听风吟》都已经挤进年度前三了，他之后放的大招只会一个比一个强。 要是穿越成文抄公还不能打爆区区国内的销量排行榜，那他也太没牌面了！ “一切照旧！但不再有作家签约合同，而是以您的每一本书来定制每一份专属合同。”河出静子见他问了后续，心中一喜，手指甲微微用力。 撕啦一声。 黑丝丝袜勾丝了。 她连忙坐直，用桌布掩盖了这个尴尬点。 “连载方面呢？” “《文艺》的任何期刊与版面随您挑选，连载字数也由您自己拟定。如果与其他作家的连载书冲突，我们会以您的书为主。” “我可能会考虑自带编辑。”北川秀想到了斋藤玲奈，他这次跑路，第一个坑的就是这位前上司，虽然她已经升任副主编，但谁知道自己的跳槽会不会影响到她呢。 如果斋藤玲奈愿意，河出书房这边也能给出职务，他会询问下斋藤玲奈的意见。 “那不是什么问题。恕我冒昧，我从部下那边得知了一些您与斋藤编辑的事情，说她是您的伯乐也不为过，如果您与我们的合作会影响到她的工作，河出书房这边正好有副主编的职务空缺。” 河出静子笑着说道，要是能把北川秀这么一位顶级新人作家拉拢到《文艺》，多一个副主编怎么了？ 这下北川秀感觉再加分，对方的分数估计都要爆出100分了。 河出书房给出的条件简直优渥到像是在做梦。 不过北川秀也能理解河出静子的行为。 随着时代变迁和进步，原本吊车尾的河出书房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最后沦落到了准一线出版社的地步。 而致使这个结果的关键，就是河出书房没有一个能扛大梁的顶级作家，还不停把心血和金钱花在中下层作者身上。 千禧年后，电子读物兴起，河出书房积弱太久，没能搭上最好的一班车，在传统读物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刻，它也跟着黯然退场了。 她应该是感觉到了公司的困境，准备殊死一搏。 “我了解了。”北川秀也不墨迹，趁着还没上菜，把包里的《人间失格序章》拿出来递给了河出静子，“这是我准备新发的小说，如果河出书房愿意帮我出版...” “北川老师的新作吗？”河出静子顿时来了兴致，她连忙双手接住，发现书名叫《人间失格》时，微微愣了下，“这...似乎不是青春三部曲的完结之作？” “是，完结作我已经写完，且准备在最新一期的《群像》正刊上连载。抱歉，这是无法更改的事情。” 北川秀哪里知道河出书房动作如此迅速，连条件都能开得那么好。 他本来的打算是骑驴看马，《寻羊冒险记》自然是早就被排版进了最新一期的《群像》，合同在那儿，只是违约跳槽，就赔款60万円，可《寻羊冒险记》想带着跑，那就触及到讲谈社底线了。 法务部估计得拿出吃奶的劲和北川秀打官司了。 “原来如此，好可惜。”河出静子叹了口气，然后捧起书稿，“那我先失礼了。” 她翻开了稿子。 呃，这字迹......有点辣眼啊。 开头居然是一份名叫严井拓也之人写的遗书。 这遗书的内容触目惊心，且北川秀没有进行任何修改和“马赛克”处理，直指奥姆真理教这恶心的邪教。 看完遗书后，河出静子大概知道这会是怎样的一本书了。 想到北川秀可能是近期和讲谈社闹崩的，她瞬间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奥姆真理教所引发的真实案例而改编的小说吗？ 河出静子光想想就觉得有点棘手。 但那又如何？ 麻原彰晃已经被抓进去了。 就算他在外面，河出家也不惧怕这个邪教。 奥姆真理教的一些内幕她有所耳闻，不过这对河出家而言，不算什么值得畏惧的东西。 她一个字一个字细心看完，然后郑重的合上了书稿。 河出静子的表情明显严肃了许多。 北川秀静静看着他。 要是她不愿意出版《人间失格》，那就再换！ 总有愿意吃螃蟹的...... “啪！” 河出静子突然躬身，双手按在书稿上，然后用无比澄澈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北川老师，拜托了，请加入我们河出书房吧！我愿意出版这本《人间失格》！” ------------ 第15章 都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求追读，感谢！） 北川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真吓到了。 说完这句话，河出静子起身，将书稿恭敬的还给了北川秀，黑色圆框眼镜里的双眼流露出满满的期待。 真不是我的脑残粉吗？ 北川秀又疑惑了。 但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这让他有种“本国财富实力排名前一百的大佬爱看网文”似的错觉。 “那个...河出社长，您确定会出版《人间失格》吗？”北川秀保险起见，还是简单和她说了下这本书的大体构思，以及以严井拓也的人生为模板后可能带来的后续风波。 河出静子听完后微微点头，认真的说道：“我确定会让河出书房出版《人间失格》，并且是精装文库本。” 又是精装文库本？！ 这也对他的吸金能力太自信了吧！ 不过想想确实，这样前面还能附录严井拓也的遗书，以及他们一家人的许多信息。 不然等葬礼过后，严井拓也一家也就黯然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他们不该轻易被人遗忘。 害死他们的奥姆真理教也不该轻易逃脱惩罚。 “那就合作愉快了？”北川秀犹豫了下，还是伸出了手。 河出静子落落大方的伸出右手和他一握，脸上忽然展露出一丝绝美的笑容：“合作愉快，北川老师！” 她笑起来的样子其实非常美，但碍于自己的年龄，需要在公司里保持威严，所以河出静子基本不在人前表露任何情绪。 北川秀也笑了，他觉得今天的晚餐应该会吃的很开心，大概率是他穿越后吃的豪华大餐里最舒心的一顿！ ...... 时间一晃到了周末。 自从与河出静子在樱日和居酒屋洽谈完了有关《人间失格》的出版和发售后，北川秀回到家便开始了闭关。 既然对方态度诚恳，自己也答应了人家出一本年度销售排行榜前十的名作，那就不能再悠哉悠哉的混日子了。 闭关这几天，北川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爆款书，再也没去过一次讲谈社，专心于把《人间失格》打磨成符合这个时代的佳作。 期间因那天北川秀没去讲谈社，野间爱莉又喊人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公寓，不过他都光速挂断了。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高层的命令一层层传递了下来，最后落在了斋藤玲奈的头上。 斋藤玲奈打来过一次电话，但第一时间是询问北川秀是否生了病，或者心理状态不太好—— 她一直担心北川秀会被严井拓也一家的死所影响，而且北川秀有自杀前科，她放心不下，又不敢冒昧过来拜访。 甚至为了他身体着想，斋藤玲奈劝他先不要考虑新书，就这么安心静养，上面的压力她会独自承担。 虽然全程斋藤玲奈没提讲谈社和高层的要求，但北川秀听出来了，高层一定是给了她压力，让她来当说客说服北川秀，可她没这么干。 甚至提都不提一嘴。 北川秀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也很寒心讲谈社至今为止对他和斋藤玲奈的所作所为，便让她放宽心，等葬礼时面谈。 而这几天的事，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带球”跑去找河出书房的念头。 事到如今，讲谈社的高层，那位素未谋面的野间爱莉常务，他还是没见到过真人！ 可人家河出书房，连代理社长这种二把手都亲自出面邀请他吃饭了！ 北川秀现在有点能体会到“三顾茅庐”时孔明的心情了。 甭管人刘皇叔是装的还是真心的，这态度确实已经到位了。 另外就是因《雷神短歌》而引起的俳句浪潮了，东大俳圣之名传遍东京各个大学，东大俳句研究学团顿时从无人问津的社团变成了人人求着加入的大社团。 小林团长成功抗住了压力，加上河出静子在网上严禁任何闲杂人等去东大骚扰俳圣修行，事情发生了那么久，俳圣是谁依然无人知晓。 学团内的成员也在互相挨个排除，反正第一第二个被排除的就是刚加入不久的我妻梦子和蛇喰丽。 蛇喰丽很喜欢这首《雷神短歌》，奈何小林团长说了要保护团员的个人隐私，她也不知道那位写情诗写到自己心坎里的俳圣究竟是谁，只好天天自己抱着抄在本子上的《雷神短歌》，有空没空就对着我妻梦子念上几句。 俳句的再度流行使得许多大学新增了不少俳句相关的社团，连文学部的教授们也慢慢重视起了这首俳句。 不过热度就差不多到这儿了。 谁让《雷神短歌》和《青春三部曲》一样，是以爱情为皮囊的文学作品，在那些文坛“雅士”眼里，这玩意儿就难登大雅之堂。 北川秀也暂时没把这事告诉河出静子，自己总得先留些底牌嘛。 万一《人间失格》莫名其妙暴死，他也有拿得出手继续和河出书房合作的东西。 与《雷神短歌》一并火起来的还有一篇文学评论稿。 署名依然是那位挺有喷子实力的“一郎”，北川秀的这个头号黑粉说来有点奇怪。 最初第一个在《且听风吟》没起势时出来炮轰北川秀的就是这家伙。 而在销量大战最胶着，明显机会更好的时候，他却陡然消失匿迹。 一直到最近，一郎这个笔名都没再出现。 然后前几天，他忽然在《朝日新闻》上刊登了一篇长达1000字的文学评论稿。 评论的对象自然是北川秀正在连载的《球》。 这一次，一郎的目的性十分明确，就是要喷被跟风跟烂了的“北川秀风”，以及对双胞胎左拥右抱，三观不正的《球》。 他觉得《球》比《且听风吟》差了好几个档次，所谓的“寻找主题”也不过是西方文学里玩烂的套路。 他扬言北川秀的两部作品都不可能获得芥川奖，能被提名都已经是大大的网开一面了。 这稿子写的依然有些水平，但也就那样了。 可那期的《朝日新闻》发售都过去了好几天，这篇文学评论稿依旧热度不减，并且在河出静子的干涉下还能继续存活。 说明背后有极强的推手在推波助澜。 北川秀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啧，不就是一个区区的芥川奖吗？不要就不要呗，全日本那么多奖项，再不济还有海外的奖项，拿的完吗？ 他现在对奖项没什么特别大的需求，完全不在意此事。 身上还背着1亿多的负债呢，还是多搞点钱比较实际。 周末这天上午，天空阴沉沉，有连绵细雨坠下。 北川秀终于修完了整本《人间失格》，还没来得及打印，这事得拖到明后天去办了。 因为今天是严井拓也一家的遗体告别会。 关了电脑，北川秀起身，一旁的我妻梦子也是脸上毫无笑容，静静的帮他拾掇着黑色西装，整理领带和衣袖。 一切弄完，两人挽着手往楼下走去，北川秀另一只手里则是抱着一盒严井拓也的遗物。 今天结束，这些东西也会随着他的骨灰一起被深埋入墓穴之中。 来到风之馆公寓大门口，一辆眼熟的奔驰MB100D AMG停靠在路边，见他们下楼，木下司机和几名保镖立即撑伞跑了过来。 “北川老师，小心雨！”木下司机对他喊道。 北川秀愣了下，疑惑问道：“木下桑，你怎么来了？” “社长说今天不用车，知道您要去参加葬礼后，特意安排我过来接您。”木下司机恭敬的说道，“这里距离东京殡仪馆挺远，电车和地铁都不是很方便。” “啊，麻烦了。”北川秀把河出书房的事情和我妻梦子说过，我妻梦子十分赞同他的跳槽行为，不过以她的恋爱脑，大概北川秀做什么决定，她都会全身心拥护吧。 “两位请上车。”木下司机一路小跑过去开了车门。 上车后，北川秀不禁心里感慨了一番，有钱是真的好啊。 谁说钱不是万能的？ 如果世界上有事是钱不能解决的。 那大概率就是钱还不够！ 车子发动，一路朝着东京殡仪馆而去。 在日本，殡仪馆、火葬场和墓地是独立的三个机构，并非官方单位，而是官方授权给某些财团后，被垄断的一个产业。 譬如东京有九个殡仪馆，其中六个属于东京博善株式会社所有，东京博善的控股权则掌握在日本广济堂株式会社手里。 广济堂的主营业务是印刷，年销售额高达200多亿円，也是掌控日本经济的财阀之一。 在这个国家，政府更像是一个组织机构，而真正控制各行各业命脉的是一棵棵宛如参天巨树般的财团，他们盘根错节，互相联姻，互相控股，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 战乱年代的日本，财团怕掌握军队的军国分子； 和平年代的日本，财团怕掌握笔纸的“天下一品”。 毕竟人家是真有强大的号召力，在民众心目中宛如神明。 95年了，也不是那种你随随便便杀个名人就能息事宁人的时代了。 随着互联网的腾飞，财团的脖子上不得不被套上一层枷锁，而“天下一品”的文豪却如虎添翼，更加舒畅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顺利抵达了后来放置过安倍某人遗体的桐谷殡仪馆。 连绵细雨下，早已等候多时的斋藤玲奈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北川秀两人从豪华商务车上走下，还有保镖和司机帮忙打伞！ “看到没，东野！这就是文豪，这就是‘天下一品’才有的待遇啊！”团鬼士郎对身旁依旧很丧很颓废的东野圭吾低声说道，然后恭敬的站直，对着北川秀九十度鞠躬。 “北川老师，您辛苦了。”同样鞠躬的还有这些天忙着负责各种琐事的千原雅人，他大踏步过来，从北川秀手里强行抱过了遗物箱子。 “不不不，千原桑，你辛苦了。”北川秀连忙摇头，然后扭头向众人介绍起了我妻梦子。 他的面前，斋藤玲奈站在最前列，后面是同撑一把伞的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一个丧里丧气，一个穿着别扭不合身的西装，不过都手里提着很多东西。 譬如需要供奉的灵牌，遗照，纸钱，黑蜡烛等等。 千原雅人开了车，手上也是拿满了东西，满面沧桑，做事干练。 “这些都是秀君你的朋友吗？”我妻梦子一下子社恐了，挨着他低声问道。 北川秀又看了眼他们。 之前参加了文学沙龙，他有点厌恶作家圈子里的交际。 可站在这儿，他忽然觉得很轻松。 原来不是圈子的问题。 他不属于那边，他属于这里。 属于所谓的“下流社会”。 “嗯，都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他笑着对我妻梦子点头。 ------------ 第16章 请和我一起走吧，斋藤桑！ 原本严井拓也夫妇的遗体告别会是在桐谷殡仪馆的三号馆C别馆内举办，前面还有两场其他人的葬礼，轮到他们大概是上午10点左右。 得知此事后，木下司机趁着北川秀几人在等候大厅闲聊，悄然跑到一边给河出静子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木下司机便快步走来，对着北川秀微微鞠躬说道：“北川老师，严井先生和夫人的葬礼已经被安排到了一号馆本馆，工作人员马上就会过来帮忙收拾东西，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正和北川秀聊着的斋藤玲奈顿时愣住，又疑惑又惊讶，神色不定的看向北川秀，寻求着答案。 桐谷殡仪馆的一号馆本馆是非常难预约的，尤其是周末这种日子，基本都被有权有势的人包揽了。 北川秀也吃了一惊，他记得千原雅人之前和自己商量丧葬费用时，特意提过，一号馆本馆的葬礼费用极高，整个流程下来，大约得花费50万円，差不多是千原雅人这名银行职员一个半月的工资收入。 三号馆C别馆的葬礼费用就低很多，约5万円，两者相差了10倍之多。 其实两者的总体丧葬环境相差不大，区别点在场地的大小，以及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服务上。 前者能容纳约300人，全程会有各种工作人员奉上各类服务，后者约50人，只有最基础的搬运服务。 因为日本的人工服务费非常昂贵，所以两者的价格才会差这么多。 “是河出社长吩咐我这么做的，丧葬费用也已经通过公司财务部打给了殡仪馆，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木下司机恭敬说道，“另外，社长说因一些琐事无法出席，倍感抱歉，请您谅解。” “社长做这些事已经完全足够了！木下司机，请之后代为转告我对社长的谢意。”北川秀连忙鞠躬回礼。 河出书房的这位代理社长，心真的有点细啊。 一旁的斋藤玲奈听着两人的对话似懂非懂，不远处还在忙活的东野圭吾等人更是雨里雾里。 斋藤玲奈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还没开口，殡仪馆的员工们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她只得暂时作罢，跟着人群一起去一号馆本馆，等一会儿到了公墓后，趁着人少再问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有了殡仪馆的员工从旁协助，原本比较繁琐的遗体告别会很顺畅的举办了起来。 偌大的场地内，严井拓也夫妇的遗体被摆放在中央，后面是遗照、灵牌、黑蜡烛、黑伞、贡品桌。 北川秀是第一次参加日式葬礼，不知道有什么避讳点，便拉着我妻梦子跟在斋藤玲奈后面有样学样。 “北川桑，我妻桑，一会儿得麻烦你们作为严井桑的亲属在棺木旁回礼。”斋藤玲奈手里拿着白色鲜花，对着他们低声说了一句。 今天的遗体告别会，没有严井拓也夫妇的亲属到场，连朋友都一个没来，因此只能由出了钱的北川秀和我妻梦子充当亲属。 北川秀和我妻梦子便听话的站在棺木旁，看着斋藤玲奈他们一个接一个过来瞻仰遗体，放入手中的鲜花，最后对着贡品桌上的灵牌击掌双手合十。 千原雅人和木下司机是最后来告别的两人，他们献完花后，工作人员便麻利的合上了棺木。 看着严井拓也的脸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千原雅人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好像也被杀死了。 “身而为人，我很抱歉。”他轻轻念叨着北川秀说过的那句话，感觉心里堵堵的。 难道严井桑他们，就真的只能这样含冤离开吗？ 遗体告别会后，气氛明显压抑了许多，众人默然不语，搭着木下司机的车又转道去了一旁的东京火葬场。 等火葬场彻底把棺木烧毁，工作人员捧着两个骨灰盒回来，众人这才急匆匆往东京青山公墓而去。 日本人的丧葬习俗与其他国家很不一样。 因为信奉着本土的神道教，他们认为人死后是成佛了，所以他们对待墓地是抱着尊敬的态度，并无恐惧心理。 在日本人的观念里，居民区靠近墓地容易受到神佛的保佑，因此很多公墓都直接建设在市中心。 严井拓也一家的墓穴是北川秀花了50万円向青山公墓的所有者青山家族株式会社购买的。 买了墓地不代表事情终结，之后每年他还要缴纳5万円的墓地管理、清扫等杂费，像是买了公寓住宅交物业费似的。 不过虽然各种收费项目繁多，但公墓管理人员的工作也确实做的尽心尽责。 一行人来到墓碑所在处，没想到那边早已站了好几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墓地工作人员有统一制服，肯定不会穿西装。 北川秀和千原雅人疑惑对视，都以为是对方找的人。 见他们走来，手上戴着黑色手套，捧着一个小小骨灰盒的高大黑西装男缓步相迎。 “北川老师您好，我是藤原敬，现担任国分寺市警察署刑侦一课课长。”黑色西服男冲北川秀微微鞠躬，随后将小骨灰盒双手奉上，“这是河出社长嘱咐要亲手交给您的东西。” 北川秀瞥了眼小骨灰盒，盖子上写着“严井由美子”，心头再度被震撼，连忙小心翼翼的接过：“您好，藤原警官，万分感谢。” “东西已经送达，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藤原敬一看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他对着北川秀再度鞠躬，随后又对着严井拓也夫妇的墓碑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 北川秀捧着骨灰盒，听到藤原敬似乎嘴里正轻轻念着墓碑上北川秀写的那两句墓志铭“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生而为人，无需抱歉”，情绪明显有些起伏。 目送一群便衣警官走后，北川秀看了眼木下司机，对方冲着他微笑点头，算是回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这下人情好像越欠越大了啊。”北川秀心里叹了口气，和斋藤玲奈小心翼翼的将三份骨灰盒依次放入墓穴，最后死死封住入口。 一行人再度鞠躬祭拜，把最后的贡品摆好，这场无人知晓的葬礼就这么彻底结束了。 在见到严井由美子的骨灰盒时，一向比较不着调和跳脱的团鬼士郎说了半句“严井啊，你这家伙...”后就突然泪崩了。 他的哀痛感染了其他人，东野圭吾和千原雅人把他拉到一边安慰，而我妻梦子则细心的帮忙清理起墓碑，进行最后的收尾。 趁着这段闲暇时间，北川秀瞥了眼明显又浮肿了许多的斋藤玲奈，朝墓地深处努了下嘴：“斋藤桑，一起走走吧？” “好。”斋藤玲奈也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便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朝着墓地里侧走去，沿途有不少男男女女也在结伴散步。 日本人认为在墓园宁静独特的氛围里能更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短暂和无常，可以将浮躁的心情沉静下来，许多问题或烦恼也会迎刃而解。 所以住在墓园附近的居民总会结伴进行“陵园散步”，就和饭后散步一样。 临近七月中旬，天色已经颇为炎热。 今天的斋藤玲奈又是一改往日的OL形象，连马尾辫都没绑，直接长发及臀，梳了个优雅的公主切发型，身上则是件黑色短袖和短裙裤袜，踩了双娇小的黑色皮鞋，走在石子路上总会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北川秀注意到了这点，但没说破。 看来她最近一直处于情绪不定的起伏状态啊。 “北川桑...是准备离开了吧？”斋藤玲奈先发问了。 她不傻，在经历了高层的几次暗示后，她就意识到最近一直没出现的北川秀大概率是和上面的人闹矛盾了。 起初她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意见分歧，但前几天，花森专务突然出现，神色不善的让正忙着接触安原显手下那堆作者，并努力想把俳句专栏搞起来的她放下一切手头工作，去劝说北川秀见野间常务。 花森专务言语间甚至暗示她可以通过“枕营业”之类的手段去说服北川秀。 那时，她立即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便急匆匆跑去询问了村松友视。 当她从村松友视那里得知了文学沙龙的事情，以及上面瞒着她私自给北川秀订制的离谱企划、否定他新书构思、希望他继续走他们安排的道路、扮演他们所希冀的人设等种种劣行后， 斋藤玲奈没有因自己现在的艰难处境而选择服从命令。 她直接打了电话给北川秀，只是告诫北川秀千万不要因为其他事影响了情绪，便挂断了。 让她看着北川秀被讲谈社打扮成乱七八糟的模样，她宁可放他远走高飞！ “是，我打算去河出书房。”北川秀也从她的神态和话里猜到了一些事，心中愈发感动。 原来那天她劝诫自己时，说的不仅是严井拓也的事，也在暗示自己，不要因为和讲谈社的矛盾而陷入负面情绪中。 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始终没变。 一如最初，她力排众议推荐了自己，并力保自己获奖、出实体书，和自己一同承受着可能会降临的狂风骤雨。 她一直坚持着她对编辑工作的那一套理念——以深厚的羁绊来维系编辑与作家之间的关系，而不是靠单纯的金钱利益关系。 “河出书房啊...目前看，河出书房确实最适合北川桑你了。”斋藤玲奈对五大出版社进行过详细的研究，既然北川秀决定了跳槽，她下意识便以编辑身份为他分析起了利弊，“新潮社的编辑们观念太陈旧，文艺春秋太激进，集英社虽然有钱，但不重视作家，是最不好的选择。” “河出书房看起来最差，但...” “请和我一起走吧，斋藤桑！” 北川秀忽然顿住脚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斋藤玲奈眨了眨大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北川秀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一起离开讲谈社，一起去一个能接受我们，容纳我们，发挥我们才华的地方。 Oricon公信榜也好，芥川奖、直木奖也罢，甚至是远在西方的诺贝尔奖。 就让我们继续作为伙伴，作为编辑与作者，一起携手拿下它们吧！” 这下斋藤玲奈终于反应过来了，小皮鞋猛地一顿，人差点没有站稳。 她扭过头，仰起脖子，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北川秀，然后感觉有眼泪在不争气的打转。 其实自从升职后，她渐渐觉察到了一些异样，她的职业生涯似乎并未因为北川秀的崛起而彻底改变。 确实，她升了副主编，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独立版块，加了工资，得到了不少同事们的尊重。 但这些天来，她慢慢发现，所谓的副主编，根本没有等同于安原显那般的权力，大家还是如以前般围着新上任的主编转，把她这样的职场女性当做了花瓶。 得到的独立板块实际是无人问津的俳句专栏，公司和编辑部没有丝毫的援助，却有着如山般的业绩压力。 所谓接手的作家基本盘，实则都是已被讲谈社淘汰的人，譬如去年的新人赏获得者，后来因实体书暴死被彻底打入冷宫的麻生真由美，好的那些早被人瓜分了。 甚至连她和北川秀间的羁绊，似乎都在被人有意无意的切割着。 花森专务曾暗示说会有新的编辑负责北川秀的新书，她这样的副主编应该专心于更“重要的工作”。 所以她越来越忙，一周都见不到一次北川秀。 这些日子，她总是会突然想起一路往上攀爬，什么都付出了，却最后连一个转正机会都没的田中碧。 她被人用红墨水在桌上写了“挖人作家的恶心婊子”这样的伤人话。 而为她擦掉了这句话的斋藤玲奈却陡然发现，在讲谈社，似乎自己和昔日就总拿来和她相比的田中碧没有本质的区别。 但没办法。 她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些职场压力和歧视，如以前那般继续砥砺前行，再疼再累也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北川秀独自离开，自己重回原来那种日子的打算。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北川秀却毫不犹豫的邀请了她。 “我会以我的名义推荐你加入河出书房的《文艺》编辑部，当然，这不是百分百会成功，但相比而言，概率会大不少。” 北川秀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悠悠一笑，说出了一句她无比熟悉的话，然后慢慢伸出了右手。 看着他伸来的右手，斋藤玲奈忽然觉得心里纠结的种种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我愿意，北川老师。”斋藤玲奈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回答道。 两只手刹那间紧紧握在了一起！ ------------ 第17章 再度热卖，但我们要光速切割了！（求追读~） 7月15日。 新一期的《群像》增刊和正刊同一时间被摆上了各大书店的货架。 自从4月份那期《群像》开始连载起北川秀的《且听风吟》后，东京各个地区的大大小小书店，每逢当月15日，从早上八点开业起，外面就会排起一条又一条长龙。 这些都是慕名而来，静静等候第一时间把新一期《群像》收入囊中的纯文学读者们。 上个月的《群像》增刊因完美而巧妙的“断章”，最终以88.7万册的月销量一骑绝尘，虽然没能打破1995年4月号《群像》正刊那恐怖的99.6万册销量记录，但也把包括河出书房在内的其他四家顶尖出版社的杂志销量狠狠按在了地上摩擦。 讲谈社为了能使这个月的《群像》更加热卖，在没有知会北川秀的情况下就擅自透露了《1973年的弹子球》会在这一期增刊上迎来结局的内幕消息，还提前把《寻羊冒险记》的书名与简介公布了出来。 当然，这种饥饿营销般的运营策略带来的效益也是巨大的。 东京诸多家书店的店员们甫一拉开卷帘门，就被外面一大波气势汹汹的读者们给吓到了。 一两个月前，大家还在担心奥姆真理教会继续在东京地铁上制造恐怖事件而不敢出门，到了今天，好像沙林毒气事件没有发生过似的。 男女老少，各行各业的人井然有序的排在外面，然后一波接着一波涌入书店，目标明确——1995年7月号《群像》的增刊与正刊！ 几乎每十个进店的读者，就有七个是为了买《群像》而来，而这七人都会同时购买正刊与增刊。 除此以外，已经发售了2个月的《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还在热销，总销量已经突破42万册，成功爆菊昔日的销量冠军《人间三十年》，荣登Oricon公信榜下辖实体书销量排行榜的榜首！ 而且从目前的趋势看，除非下半年再出一本类似《且听风吟》的现象级小说，或者是《球》、《寻羊冒险记》出实体书，否则无人能撼动它的榜首之位。 “找到了！找到了！那台弹子球机终于又被找到了！” “开什么玩笑嘛！早一步买到了不起哦？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剧透的嘴巴！” “就是这个味道没错！果然只有北川老师才能写出满满的年代感！我就说，大岛光的那本《东往》是什么东西？也有脸敢说是北川老师剽窃了他的创意？听听这段，这才叫满满的年代感好不好！” 说话的年轻人有些癫狂，拿着那本《群像》增刊忍不住就高声诵读了起来， “巴黎的‘大沙皇’、蓝天、埃菲尔铁塔、哥德利普的‘国王与皇后’，有八条螺旋上升球道的名机、仁丹胡刮得潇洒优雅而神情淡漠的西部赌徒、袜带里藏的黑桃王牌... 盖世英雄、怪兽、校园女郎、足球、火箭、女人...全部是光鲜幽暗的娱乐厅中千篇一律的褪色朽梦...” 这一次没有人打断他，也没有人说话，书店内外都安静的可怕。 大家在细细聆听，因为这一段文字不涉及到剧情，他们很有耐心，很有默契的站在那儿静静品味。 一种无法言喻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宛如旧梦，又像是今天清晨打开窗户后，溢满眼帘的雾霭。 仿佛有一头狰狞咆哮的怪兽冲人群挥动着兽爪，撕拉一下，在他们的心里划开了三道长短不一的裂隙。 然后涓涓鲜血从里面流淌出来。 “糟糕，我现在突然不敢继续看《寻羊冒险记》了。好想把《球》带给我的感动和救赎永远留在心底啊...” 有人轻声赞叹，认为北川秀的《青春三部曲》在这一刻完结也很美好。 人们就是这样，当接触到几近完美的事物时，他们反而会变得忧虑起来。 生怕新的，后续的事物会把这一份得之不易的美好给破坏掉。 读者们无法想象《寻羊冒险记》该怎么在《球》的结局上继续升华这一系列的主题，让他们感受到别样，或者是更刺激的读感。 1995年7月15日的上午，东京的所有书店都陷入了人潮海洋之中。 他们甚至感觉这一股风潮要比昔日昭和天皇退位，平成天皇继位时的庆典还热闹。 地铁上，道路上，咖啡馆里，酒吧内，随处可见捧着《群像》孜孜不倦观看的读者。 原本在出版读物里还算比较小众的纯文学在这一天彻底击溃了漫画和大众文学，成了人人讨论的话题。 《球》的最后十章掀起的阅读狂潮以7月15日为开端，朝着日本全国席卷而去。 一向以中产及以上读者为主要受众群体的《群像》再度于多摩地区、足立区等地热销，一下子就把河出书房的《文艺》踢出了货架。 这天下午，北川秀收拾好着装，拿起挎包，一如往常的坐地铁去讲谈社本部。 说实话，看到一节车厢里有近半数人在看《群像》时，他觉得有点太夸张了。 《球》的完结会引起阅读浪潮这事他早有预料，但刚连载的《寻羊冒险记》也能有如此高的热度，这还是让他有点始料未及。 《寻羊冒险记》以“寻羊”为由，讲的是一个抨击资本社会主义和日本政坛右翼分子的虚构故事。 这一篇小说作为《青春三部曲》的完结之作，风格其实和前两作稍微有点割裂，不再单纯只是他们熟悉的青春恋爱皮。 尤其是里面套了一些政治元素，还有抨击政府和财团的隐喻，北川秀始终担心会让他现在的这批读者水土不服。 事实证明，他是多虑了。 地铁顺利到站，北川秀拎包下车，新涌上来的一批乘客也有不少人揣着《群像》，面色欣喜，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方坐下好好看书。 他本来想再去东京站那个便利店买一杯咖啡喝，但考虑到万一被店员桑认出身份就得不偿失了，只好遗憾的出了站，在街边的自动贩卖机上拿了一罐冰咖啡解馋。 一路来到讲谈社本部大楼外，又换了一套粉白色T恤加牛仔短裤，头一次露出两条白皙长腿的斋藤玲奈早已等候多时，见他走来，便笑着踮起脚挥动双臂，很是兴奋。 看得出来，自从那天接受了北川秀的邀请，决心一起从讲谈社离职后，斋藤玲奈承受的心理压力顿时小了大半，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说明这一年半来，她在讲谈社其实过得十分压抑和不开心。 “恭喜你，北川桑！看来等《寻羊冒险记》连载完毕，你毫无疑问能成为一名文学界公认的‘中流’作家。”斋藤玲奈发自内心的替北川秀高兴。 大岛光1989年获得群像新人赏，直到1994年首次拿到了年度畅销作家的名号，这才正式迈入“中流”作家行列。 而这已经是天才般的进步速度，被业界誉为十年难得一见的文学天才。 现在的北川秀全方面碾压大岛光，仅仅三个月就走完了他五年的道路，斋藤玲奈觉得天才这个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北川秀，还得在前面加上“百年一遇”这样的修饰词才行。 “中流不中流的倒无所谓，我一直觉得没必要把阶级分得这么清楚。大家都是追求文字，热爱文学的人，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这是北川秀的心里话，他前世是东大的一名文学部研究生，却从未因自己的学历或者天赋而感到高人一等或是沾沾自喜。 英雄不问出生。 “而且让讲谈社又大赚了一笔，我心里总有点堵得慌，恨不得立即和他们光速切割了！” 斋藤玲奈听得一乐，抿嘴轻笑了下，点头道：“那就走吧，现在就一起去和他们切割了！” ------------ 第18章 抱歉，我没兴趣见什么野间常务 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心情舒畅，步伐轻松的一路来到《群像》编辑部的办公区。 编辑们正围在一起，像兴奋的小麻雀般叽叽喳喳讨论着再度热销的《群像》正刊和增刊，猜测起《寻羊冒险记》后面的剧情。 听到脚步声，围拢的几人猛地起身，见是斋藤玲奈和北川秀，纷纷冲他们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斋藤副主编，北川老师！” “北川老师，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呀？” “哇，是真的北川老师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编辑部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几名实习生拿着手里的《群像》纷纷跑来，但才跑到一半，就被一声严厉的斥责给打断了。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手里的工作都完成了吗？为什么都离开了自己的工位聚在一起闲聊？难道公司给你们发薪水，就是为了让你们来这儿追星的吗？”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消瘦的眼镜男，他一开口，众人立即作鸟兽散，全部回到工位上，用手里的《群像》偷偷挡着视线，然后透过缝隙观察这边的情况。 北川秀看向斋藤玲奈，用眼神询问道：“这是谁啊？好大的官威。” “斋藤副主编。你今天迟到了整整一小时零七分钟，身为编辑部的中层领导者之一，你...”消瘦眼镜男冷冷看向她，一通长篇大论就要甩出。 “野间主编，请你让下，我是来找村松副总编递交辞职信的。”斋藤玲奈早在这个空降的新主编手下受够了气，现在心里有了底气，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一扬手里的信封，越过他就往里走去。 北川秀跟在后面，偷偷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霸气！ 见两人一前一后直接无视了新主编，“顺风耳”佐田编辑立即竖起耳朵，感觉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斋藤玲奈，你疯了吗？！你知道...” 后面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却懒得再理会，直接迈步过去，敲响了村松友视办公室的门。 几天前他们就打了电话给村松友视，提出了各自的离职和解约申请，并拒绝一切沟通。 门开了。 是村松友视亲自开的门，他一脸疲惫加沧桑，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 升职之后，村松友视便一直忙于和讲谈社的取缔役们交际，不是喝酒就是唱歌，始终没能抽出时间来好好管理下空降了一名新主编的编辑部。 新任主编是野间家族的人，名校毕业的“海龟”，是大公司里常见的那种“摘桃子”选手。 他来了之后，斋藤玲奈这个副主编就被架空了，日子过得很不舒服。 原本村松友视打算过几天好好整顿编辑部，至少让昔日的战友不再孤军奋战，结果前几天喝完酒刚回家，就接到了两人打来的电话。 一个要解约，一个要离职，耶稣来了都拦不住那种。 这道晴天霹雳打得村松友视顿时有点找不到北，上报后，这几天光是挨骂就挨了起码十几个小时，完全没机会来找两人详谈。 “唉，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了吗？”村松友视让他们坐下，主动泡了茶，面色愁苦的说道，“你们打来电话后，我一下子就失眠了好几天。” “缓和不了了。”北川秀摇了摇头，把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 其实对村松友视，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当初安原显要用精装文库本搞自己时，斋藤玲奈决定破釜沉舟，提前发售增刊来回击，若是这个环节没有村松友视的力挺，也很难推进的如此顺利。 但对方毕竟是副总编，且常年在讲谈社工作，两人间的羁绊也说不上多深，考虑再三，北川秀还是放弃了邀请他一起去河出书房的念头。 一个斋藤玲奈就挺不好意思的了，现在的村松友视起码年薪超800万円，总不能让河出静子再给《文艺》生生添一个副总编吧？ “原来是这样么？这也太过分了吧！给作家订制宛如偶像明星般的私人企划？连你的意见都不过问，这也太亵渎文学家这个职业了！” 村松友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又看向斋藤玲奈，满脸抱歉的说道， “斋藤桑这里也有我的原因。如果我能向柏村总编据理力争，也许你就不会分到尴尬的俳句专栏了，唉。” “这不是您的问题，您已经很照顾我了。”斋藤玲奈摇头道。 “唉，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村松友视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又朝外张望了一阵，随后扭头走向北川秀，犹豫了几下，还是开口说道：“其实这事情也没有北川老师你说的那么严重...私人企划的问题，我们可以再通过编辑部的重新审议来推翻。至于《且听风吟》的电影改编，日活虽然现在没落了，但拍摄一部场景和特效不宏大的文艺片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记得北川老师好像还背着高额房贷吧？即便后续《球》和《寻羊冒险记》会出实体书，这笔版税的收入也没法那么快到账，而电影改编的话，不管是票房分红还是买断...” “请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村松老师！” 斋藤玲奈比北川秀更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她捏紧拳头，眼神坚毅而决绝。 上一次这样的“下克上”行为还是为了说服对方同意提前发售增刊，那时的他们处于同一阵营。 而这次，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下克上”了！ 原来一年半来一直挺关照她的村松友视已经慢慢去到了对面。 他说的隐晦而含蓄，但话语里透出的“说客”气息已然掩盖不住。 这是斋藤玲奈曾经拒绝过的事，却不曾想会从她心目中最敬重的前辈嘴里冒出来。 “斋藤...”村松友视老脸有些挂不住。 “村松老师！在他们要求北川桑去给石原慎太郎当‘弟子’时，这件事就没法再挽回了！” 斋藤玲奈缓缓起身，坚定的摇了摇头， “现在明显有比讲谈社更好的地方值得北川桑去，身为他的编辑，我们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而阻拦他。 这是我刚入职时，村松老师您教会我的编辑职业道德，我会对此一以贯之！ 抱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她对着村松友视九十度鞠躬，放下那封辞职信，冲北川秀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北川秀其实没必要多聊什么，自他打算去河出书房后，不管说什么，讲谈社都会以他单方面违约为由起诉他。 违约金肯定是要赔偿的，后续的小说连载、实体书出版，以及《且听风吟》的电影改编等事务也会被反复拿出来拉扯。 这些事情在他决定离开讲谈社时，就已经没法再妥善收尾，肯定会持续打官司到年底起步，不过也都无所谓就是了。 因为这些问题自然有河出书房的法务部会跟进解决。 今天来这儿，纯粹是为了见见村松友视，顺便陪斋藤玲奈递个辞职信。 村松友视也没想到这两人真是一点油盐都不进，眼看他们出了办公室，想起正赶来的野间常务等人还没到，他准备再说几句挽留挽留，顺便拖延时间。 但话到喉咙，脑海里突然响起斋藤玲奈刚才的那番话。 “这是我刚入职时，村松老师您教会我的编辑职业道德，我会对此一以贯之！” 他猛地意识到这大概是对方最后一次喊自己“村松老师”，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举起的右手忽然无力垂下，到嘴边的挽留之语也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唉...” 长长的叹息之后，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了。 大踏步离开的北川秀两人神清气爽，一路火花带闪电，在一群编辑好奇而惊诧的目光中消失在了电梯拐角口。 “我的天！这可能是今年讲谈社最最最劲爆的内部消息了！”“顺风耳”佐田心底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感觉整个下半年都有猛料可以和各个部门的同期吹牛了！ 北川秀两人头也不回的出了本部大门，随后在安保室门口撞见了正一路气喘吁吁跑来的花森专务。 这位光头专务这下是真慌了。 那天的文学沙龙过后，他抱着一边瞒住野间爱莉，一边说服北川秀的心态，通过不断给村松友视和斋藤玲奈施压，妄图一手大棒一手蜜枣，以此拿捏住北川秀。 没料到北川秀这个刚火起来的新人作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面对他的行动，北川秀干脆已读不回，所有企划都直接置若罔闻，然后憋了一周，直接给他放了个大招！ 他怎么就真敢违约解除合同的？ 就算书再怎么热销，他也只是一个今年上半年才刚刚火起来的新人“下流”作家啊！ 你又不是“天下一品”的文豪，你怎么敢就这样跑出去自立门户？ 在他看来，北川秀再怎么才华横溢，也依然是个眼界不高，由底层保安转变而来的幸运作家，尤其是他还很缺钱。 很多东西明明是可以慢慢谈的啊。 他跳出去，就一定能保证新书大火？ 新东家就一定会力推他？ 难道资源会比讲谈社给他的更好吗？ 他以为北川秀只是一颗定时炸弹，威力再怎么巨大，也得滴滴滴读秒结束后再爆炸。 没想到！ 北川秀其实是一颗地雷，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你踩到了他，他就直接炸给你看！ “北、北川老师...等等...野间、野间常务已经在...在路上了！”光头专务双手按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喘气。 他一路跑来，因为身体虚的不行，此时话都说不连贯了，一边满头大汗，一边奋力想伸手去抓北川秀。 北川秀轻巧的躲开了。 “抱歉，我没兴趣见什么野间常务。” 他可是一个很记仇的人。 在之前，从谈签约到谈改编到文学沙龙，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野间常务一次都没在北川秀的面前出现过。 一次两次，你说有事很忙，北川秀都能接受。 但次次都这样，直到最后临近解约了，你才火急火燎赶回来。 抱歉，恕不奉陪！ 这次就让你也尝尝被人放鸽子的感觉吧！ ------------ 第19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4000字，求追读） 7月20日清晨。 还处于睡梦中的北川秀被“咚咚咚”的敲门声震醒，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脸色不太好的公寓管理员。 由于近期事情越来越多，许多第一时间联系不上北川秀的人都会往他居住的风之馆公寓打来电话，有时一天能有十几通，倒霉的公寓管理员变相成了他的专属客服，因此每次来找他都是一脸怨气。 毕竟他只负责服务住户，却拿不到一毛钱的电话费分成。 北川秀连声说着抱歉，然后迅速跑下楼接了今天的第一个电话。 听完听筒对面千原雅人的一番话后，原本还处于起床后迷糊期的北川秀瞬间清醒，匆匆和公寓管理员道了谢，立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射回出租屋，将打印完了的《人间失格》和通帳（存折）等一堆私人杂物塞进包里，又以极快的速度冲下了楼。 “北川桑！你不在的话，那些电话我可不会帮你再接听了啊！”公寓管理员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忿忿喊道，他觉得有些电话实在太离谱了，譬如有个声音很尖锐的女人自称是讲谈社的常务，要求北川秀立即去公司见他。 这种老掉牙的电话诈骗连他都能辨别出来。 都1995年了！谁电话诈骗还说自己是大公司的高层啊？ 讲谈社的常务？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天皇的女儿，现在愿意花重金找个男人为皇室生个儿子呢？ 可笑！ 公寓管理员猜测北川秀的工作可能是牛郎一类。 这并非毫无根据。 北川秀长得又高又帅，每次打来电话的女人声音都不一样，一看就不是正经上班族，而且他是和一名东大的女学生同居，他们哪来的钱付房租？ 牛郎，或者动作片演员之类的职业就很符合北川秀的情况。 “知道啦！以后都不会再麻烦你了，管理员桑！”北川秀往地铁冲刺时高声回应了他的话，左手用力摆了摆，随后如闪电般消失于拐角处。 这是牛郎钓到富婆上岸了？！ 公寓管理员结合了之前几次电话的情况，陡然间得出了这么一条结论。 “这真是...世风日下啊！” 他在吐槽之际，北川秀已经光速上了地铁，急急忙忙往东京新宿区赶去。 刚才的电话里，千原雅人告知他上个月的稿酬已经到账，除了缴税和自动扣除的32万円贷款本息外，北川秀的银行账户上又多出了712.9万円！ 这些钱分别来自《球》的后续稿酬税前62.8万円，《寻羊冒险记》的连载稿酬税前146万円，讲谈社发的固定工资税前25万円，以及《且听风吟》的版税收入税前937.2万円。 算上之前剩下的存款，北川秀如今手握1914.86万円，总财富俨然快逼近两千万円大关！ 他感觉自己是真的不容易啊。 穿越至今快五个月，身上还背着债务总计1亿零400万円，掐指一算，以这种速度赚钱，恐怕到年底还还不干净负债。 这也太丢穿越者的门面了。 北川秀暗自捏拳，在心里偷偷立下了一个小目标：今年年底前还清债务，并且倒赚1个亿！ 尤其是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必须得在自己买的别墅豪宅里和小娇妻一起美美度过。 最好把那丢掉的“足球”也给找回来。 今天收了钱，北川秀打算先去银行把装修公司的尾款付了，然后再通过千原雅人支付庆典公司开业活动的定金，之后把严井拓也一家的事情收尾。 最后按照约定去河出书房新社本部完成订制合同的签约，顺势把《人间失格》交给斋藤玲奈，让这位跟着他一起跳槽的“脸肿”编辑消消肿，别再整天担心他的心理状态和新书问题了。 身为一名文抄公，他一向在写书事业上很有自觉性，绝不会有拖稿、欠稿和注水骗钱的行为！ 从足立区到新宿区要坐1小时26分钟的地铁，北川秀闲来无事，直接掏出笔纸写写画画，开始整理起自己的理财思路。 纯文学小说虽然单价高，但碍于字数太少，连载稿酬就算以每张稿纸1.8万円的价格来算（业界“中流”作家层次的顶级稿费标准），一篇10万字的中篇小说，其税前收入也不过450万円。 虽说他干的是文抄，但要把那些小说从脑海里整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打好，再修修改改，即便只有10万字，也得花费十天左右。 像《人间失格》这种不好弄的书，5万字就消耗了他大半个月时间。 单纯的连载稿酬，在没有把自身文学界地位往上再拔高一个层次之前，一个月赚1000万円都够呛。 收入的大头目前看还是来自于版税与各种改编，而这些钱又与他的业界地位息息相关。 要提升业界地位，就得有足够耀眼的成就。 譬如以《青春三部曲》这类足以震惊文学界的作品强势杀入日本文坛，以一力破万法！ 不管你们认不认，《寻羊冒险记》开始连载后，他的“中流”作家地位就已被确定。 其次就是尽可能的拿到日本文坛，或是世界文坛的一些奖项。 还有就是得到一些高社会地位人物的认可，以及在某些权威机构里任职，比如进大学当讲师等。 北川秀算来算去，发现最终自己还是得文抄一些日本文坛经典咏流传的开山之作。 村上大神的书在销量上一骑绝尘，但很不受业界，尤其是文学奖的青睐，提高业界地位上有些吃力。 《人间失格》毋庸置疑会是一本既能提振销量，又能增加逼格的顶级著作。 但它究竟能把自己带到什么高度，北川秀也说不清。 少说多做，沉着冷静。 每当陷入困境时，北川秀的人生八字格言就会自动浮现，引领着他走向正确的道路。 自己在文抄写书的过程中，应该同时开始规划起下一步，甚至下下步的行动！ 销量要抓，名气也要，最好能打烂那些所谓“上流”作家们的嘴脸，把对他不友好的奖项也揽进怀里。 可自己每天的时间有限，不可能全部扑在电脑前码字啊。 下本书究竟抄什么，也得等《人间失格》的前期反馈以及社会反响和情况来看，不然抄错书就浪费了时间。 但北川秀又不想干等着。 脑海里思绪有点乱，北川秀揉了揉蓬松的头发，一抬头忽然看见对面坐着的一对小情侣正你侬我侬，说着悄悄话。 男孩搂着女孩附耳轻语，女孩似乎被说的动情了，红着脸颊回了他一句：“我亦留此地。” 声音很低，但还是被北川秀听见了。 等等，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并非只有那些开山神作和冷门佳作才能提高业界地位，这不是还有一个处于文学界鄙视链最顶端的东西吗？ 一首《雷神短歌》，北川秀差点引燃了东京人心里对俳句的热情，即便过去了好多天，依然能从不少小情侣口中听到这首诗。 他完全可以一边写书一边批量生产俳句来达到自己的短期目标啊！ 因为之前总觉得俳句专栏是《群像》的特色，北川秀下意识有些排斥去思考这玩意儿。 现在回想，《文艺》为什么就不能跟着弄一个俳句专栏去和《群像》打擂台呢？ 理清思绪的同时，地铁刚好到站，北川秀开心的冲那对小情侣说了句“阿里嘎多”，便笑着下了车。 西装革履的千原雅人在地铁出口等候多时，见他跑来，立即毕恭毕敬的九十度鞠躬：“早上好，北川老师！” 因为北川秀的巨额存款，他顺利度过了最艰难的上半年分行业绩考核，避开了被外调到北海道或是四国岛的悲惨命运。 千原雅人很是感激北川秀，加上严井拓也一家的事，以及本身就是北川秀的书迷，现在对待他变得愈发敬重，搞得北川秀都时常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这就是日本的名作家啊，即便是熟悉的朋友，在面对这种“国民教师”级的人物，他们还是会忍不住用上敬语，变得畏畏缩缩，不敢不仰视对方。 “早上好，千原。”北川秀倒是很熟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一同走向银行，称呼也从比较正式的“千原系长”转换成了朋友间更随性的直呼姓氏喊法。 “北川老师，装修公司的尾款和庆典公司的定金我都安排好了，一共是57.9万円，只要您签了字，事情就会尽快落实下去。”千原雅人跟着他的步伐边走边说道。 北川秀听得一阵肉疼，但也知道自己其实占了不少便宜，两家公司都是千原雅人的客户，在他的协力下，这些支出都是打了折的，自己一个人去做的话，保不准被坑成什么样呢。 “好，辛苦了，千原。那个慈善基金会的事情怎么样了？银行愿意帮忙吗？”北川秀说着和他一起走进了银行大厅。 所谓慈善基金会，是北川秀突然想做的一件小事。 原本用来支付给严井拓也996万円，最后只付出去300万円。 严井拓也在遗书里写到愿意把酒吧所有权无偿正式转让给北川秀，虽然警方不承认遗书的合法性，但在银行、警察署内部以及河出书房的多方协力运作下，酒吧所有权之事还是落定了。 白白多出的这696万円北川秀不想私吞，就合计着以严井拓也一家的名义弄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用来救助那些被奥姆真理教搞得支离破碎的家庭。 甚至后续《人间失格》赚来的一部分稿费，他也想往里面投进去，支持基金会的事业。 “基金会的企划被卡住了。”千原雅人苦笑了一声，环顾四周，随后低声说道，“听说高层里有些人...是暗中支持奥姆真理教的。” 北川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该死的邪教真是阴魂不散啊，哪里都有他们的人是吧。 “不过北川老师您放心，高层里也有很多看不惯他们的正义之士，应该在互相角力，我听同期说，基金会的企划最后一定会通过的。”千原雅人看他表情不善，连忙安抚道， “毕竟消灭奥姆真理教是国会各个党派的共识，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迟到的正义就不是正义了。”北川秀摇头，慢慢捏紧手里的包，里面有《人间失格》的全部稿子。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本书的重量很沉，很沉。 “既然没搞定，签完字我就直接去河出书房新社本部了。”北川秀对千原雅人笑了笑，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下周‘Peter Cat’正式营业，你一定要来捧场啊。” “好的！”千原雅人点头笑道，“能被北川老师亲自邀请，这是我的荣幸。” “对了，如果基金会企划一直被卡，你可以试着和一些能决定这件事的高层说下，”北川秀顿住脚步，忽然低声说道， “我马上就会在河出书房出版一本新书，书的内容就和这事息息相关。” “新书？！《寻羊冒险记》您已经写完了吗！”千原雅人低呼一声，发现周围射来了一些好奇的视线，他连忙捂住嘴巴，眼睛里满是震惊。 “对，具体还暂时不能透露给你，不过若是有机会和银行合作的话，我会第一时间找你的。” 前几次讲谈社的营销手段之成功让北川秀小小吃惊了一把。 现在真正知道《人间失格》的人只有河出静子，斋藤玲奈与花森专务各自算半个——他们只知道书的大致风格，详细内容则完全不清楚。 《人间失格》不仅是北川秀用来第二次掀翻日本文坛，震撼纯文学读者们的一记重炮，也是他为严井拓也发声的一个渠道。 他希望《人间失格》能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力，让遗书里写到的奥姆真理教和治死了严井由美子的玛哈波沙株式会社附属医院付出相应的代价！ 也许借助银行的力量宣传营销一波会是个好计策！ 还有讲谈社这么喜欢玩营销，就让自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人间失格》来狠狠摩擦逼走他和斋藤玲奈的混蛋玩意儿吧！ ------------ 第20章 什么叫日本作家的顶级待遇啊？（后仰摊手） 在产业中央银行办完各种手续，肉疼且无奈的看着通帳上瞬间少掉了57.9万円后，北川秀和千原雅人光速道别，拎起包步行前往位于住吉町的河出书房新社本部。 和讲谈社所在的文京区相比，河出书房所在的新宿区更为繁华迷人，也更为危险。 文京区被东京人称为“文化教育之区”，区内聚集着大量国立私立大、中、高等学校，还有90年落成的「东京巨蛋（东京ドーム）」超大型室内棒球场，是日本国内一等一的文教地区。 而新宿区最广为人知的却是和文化都市相反的地下世界！ 区内最有名的地方有两个，一是河出书房新社所在的住吉町，一是闻名海外的商业红灯区——歌舞伎町。 这两者密不可分，得联系在一起说。 住吉町本来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城镇街道，但在明治时代，这个镇子里出生了一個叫伊藤松五郎的狠人，他纠集一帮亲朋好友，组建了名为“住吉一家”的暴力社团。 岁月更迭，时光荏苒，1988年堀政夫就任住吉连合会总裁一职，其组织势力逐渐凌驾于稻川会之上，成为东日本最大暴力组织。 四年前，西口茂男就任六代目总长，将组织改名为住吉会，日本历史上官方认证的第二大暴力社团就此诞生。 北川秀前世很喜欢玩的主机游戏《如龙》里的东城会原型就是住吉会。 住吉会的大本营就在住吉町，不过人家可是合法注册的住吉城建管理株式会社，依法纳税的良民哦！ 和住吉町相隔不过10公里的歌舞伎町自然也被住吉会管辖着，在泡沫破裂前，那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让人眼花缭乱，欲罢不能。 即便泡沫破裂后的现在，那里依然还有大约3000家各种规模和风格的酒吧、俱乐部、旅馆等娱乐场所，一到夜晚，就是男人无比向往的“不夜城”！ 敢把自家出版社大本营放在这种鬼地方，还能经营的有声有色，河出财团的政治背景估计硬得离谱。 走在街道上，北川秀总能看见一个接一个，行色匆匆的黑西装光头大汉，有的脖子上纹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看起来就很渗人。 街头巷尾的角落里也时常能看到黑西装把人逼在墙角扇大逼斗的骇人场面，像极了北川秀玩“给他爱”时的画面。 惹不起，惹不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北川秀低着头迅速冲进了河出书房新社的本部大楼。 河出书房也是那种主楼配副楼的老式设计，但门口没有保安室和移动门，而是像那种高档酒店般，在大厅配备了漂亮的前台小姐姐，以及三五名身姿挺拔的西装猛男。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看多了住吉会的成员，北川秀总觉得河出书房新社大厅里的西装猛男和他们有类似的气味，一脸凶相。 北川秀说明来意后，前台小姐姐和西装猛男顿时化作迷弟迷妹围了上来，先是一人要了一个签名，然后恭敬的把他领到大厅的VIP沙发专座上按下，之后才急急忙忙跑去打内部线联络工作人员。 “北川老师！请喝茶！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点心，请慢用！”电梯口附近的迎宾小姐端着餐盘跑来，又是九十度鞠躬。 北川秀本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他自己上去找人就行，一回头看到前台后方的过道上立着一个站牌，扎满了红色鲜花，是一个手捧书籍的男人剪影，上面用大大的横幅写着“热烈欢迎北川秀老师加入《文艺》！” 这阵仗差点让他以为自己找错了门，误进了什么营销书店。 这也太离谱了！ 难道河出书房签约新作家时都这么浮夸吗？ 北川秀只好用喝茶掩饰内心的尴尬，茶水喝完，就往嘴里扔点心，总之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尴尬情绪。 没一会儿，电梯门开了，熟悉的身影从里走来。 “北川，我还以为你要下午才能到呢。”重新穿回OL装的斋藤玲奈踩着小高跟走来，臀后的双马尾随着身体摆动，发出熟悉的“啪嗒啪嗒”声。 “多亏千原，银行办事效率挺高，就提前一步来了。”北川秀冲她打了个招呼。 “斋藤副主编，您好！”大厅里的前台、保安等人纷纷对她鞠躬行礼。 斋藤玲奈点头致意，随后带着北川秀往里走去：“北川，签约部的人已经等候多时，我们边走边说吧。” “嗯。看来你在这儿过得还不错？”北川秀跟着她往前走，一边好奇打量着四周，一边笑着说道。 “诶？”斋藤玲奈歪头看他。 北川秀用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总算不浮肿了。” “啊这...”斋藤玲奈想翻白眼，又觉得这样会有损自己在北川秀面前的形象，只能忍着笑意撅嘴点头，算是默认了。 两人边走边聊，听到北川秀这次把新书的全部稿子都带来了，斋藤玲奈差点一个踉跄，心里忍不住吐槽他确实是“高产的母猪”。 《寻羊冒险记》才写完没多久吧？ 记得那会儿开庆功宴时，北川秀还在犹豫新书写什么题材呢，后来磨磨蹭蹭，临近解约前才和她提了一嘴是与批判现实和荒诞主义有关的小说。 这才过去多久？ 三天还是五天来着？ 新书都已经写完了？ “其实这本书我已经和河出社长谈妥了，转来河出书房出版的第一部小说应该就是它。” 北川秀和她一起来到三楼的签约部，前往专门用来签订大型重要合同的签约部次长办公室。 “原来就是它啊。河出社长前几天和我提起过，说是她已经力排众议准备了你新书的精装文库本出版企划，具体事宜由我全权负责。” 斋藤玲奈恍然大悟，好奇问道， “我正准备打电话问问你书写的怎么样呢，你就直接带着稿子过来了。这真是...对了，小说名叫什么？” “小说的名字叫《人间失格》，主角名大庭叶藏，他的原型就是严井桑。”北川秀收起笑容一字一句说道。 斋藤玲奈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了许多，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终于明白为什么讲谈社会拒绝北川秀的新书创意了。 这不仅是转换赛道这么简单，他写这本新书，显然是有极为强烈的目的性和指向性。 联想到《青春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寻羊冒险记》，北川秀的文风似乎有朝着荒诞、厚重的方向去的尝试，斋藤玲奈感觉一切都串起来了。 大概在得知严井一家过世的时候，他就开始构思起这篇小说了吧！ 北川秀在她面前一直说自己并不在乎什么奖项，能赚到钱就好了。 但在斋藤玲奈看来，哪有什么作家会不在意文学奖的？ 真的不在意，那他在被一批文学评论家群嘲时，就不会毅然写了一篇《寻羊冒险记》来反驳他们说他只会写言情小说的观点。 后来文学沙龙上，石原慎太郎明目张胆“收徒”，并以芥川奖为筹码，扬言说北川秀的文字配不上芥川奖，只有成为石原派一员，他才会协助他获奖。 这事也一定给北川造成了深深的伤害。 加上严井桑一家的意外过世。 所以他是想借这本书来批判社会，来抒发胸臆，去争夺有分量的文学奖吗？ 斋藤玲奈悟了，开门时突然冲北川秀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北川，你放心！这本书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帮伱达成你想要的结果！” 北川秀被突然的这么一句话给吓到了，看着斋藤玲奈捏紧小拳头，一副信誓旦旦，干劲十足的表情，他总觉得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过她的决意北川秀确实感受到了。 如果是在电子游戏里，此刻斋藤玲奈的头上应该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式样词条，可能写着诸如“羁绊の力量”或是“纯文学编辑の决意”之类的话。 “嗯，谢谢你，斋藤。” 反正先道谢总没错！ “不，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比起你为我做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斋藤玲奈摇头道，眼神里的决意更加明显了。 两人在互相道谢的循环里步入了办公室。 早已等候多时的签约部次长恭敬起身行礼，嘴里先是蹦出一句：“热烈欢迎北川秀老师加入《文艺》！”随后才让女秘书把装订好的合同递到北川秀面前。 这热情劲儿让北川秀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回了礼，他坐下看起合同，斋藤玲奈则顺势坐在一旁看《人间失格》。 河出书房的合同模版和运作模式基本是照搬的讲谈社，或者说所有日本的出版社都是以业界老大哥新潮社为模板，一个个用影分身之术把新潮社的一切都一比一拷贝了过来。 河出静子没在合同里玩任何花样，合同名上就直截了当的写着《知名作家北川秀新书____与河出书房新社の合作协议》。 纯粹是一本书一个合作的自由作家签约模式。 这位签约部次长从社长办公室拿到这份合同时大吃了一惊，这不是专门为那些“天下一品”们准备的顶级合约吗？ 北川秀的大名他如雷贯耳，毕竟是今年实体书销售公信榜的榜首，还是赫赫有名的群像新人赏获得者。 但直接顶级合约也太离谱了吧？ 签约部次长心里疑惑不解，但在河出书房，所有员工都遵循着一条铁律——无论何时，绝对服从河出静子社长的命令！ 这是他们河出书房能慢慢从二线爬到一线出版社的核心原因！ 北川秀刷刷刷写上了《人间失格》四个大字，在该签字的地方签了字，最后目光锁定在他最关心的地方—— 实体书出版版税！ 在他最在意的这块内容上，河出书房给的合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版税税率初定为7%，比讲谈社高一个百分点，是“中流”作家能拿到的顶级待遇。 且为专门服务于知名作家的发行数量签订版税合同，印了多少册就直接发多少钱给北川秀，不必看销量。 一般情况，纸质书的销售分成比例是作家、出版社、代理商、其他费用各占2:4:2:2，即按照这份合同，北川秀实际到手的比例为20%乘以7%，也就是1.4%。 譬如《人间失格》定价5000円，销售1万册，北川秀可到手税前70万円。 但河出书房给的这份顶级合同，为显示自己对他的重视，将北川秀的销售比例提高到了25%！ 可别小看这5%，北川秀本来只能分到20%，这下相当于生生又多分给他了四分之一。 这可都是从河出书房所得的利润里抠出来的钱，你总不会指望代理商和其他中间商愿意分钱给你吧？ 当然，为了符合日本的版权版税法，合同上不会明写着给作家的销售分成比例为25%，这是不合规的。 河出书房写的作家销售分成比例还是20%（所有出版社都是这个数字），但后面附加了一条出版社额外给的销售分成奖励：5%的销售额。 这种附加条款在“上流”作家和“天下一品”文豪们的私人订制合同上比较常见，是出版界对这些顶级作家的一种尊重。 除此以外，河出静子还在最后附加了一个对赌条款。 如果《人间失格》一年内总销量突破30万/50万/80万/100万，版税税率分别额外提高1%/2%/4%/8%。 换言之，《人间失格》总销量突破100万的话，北川秀所得的版税税率能达到日本出版界近乎封顶的15%！ 什么叫日本作家的顶级待遇啊？ 这就是！ 北川秀差点就后仰摊手了。 他没记错的话，《人间失格》发行的第一年就突破了100万销量，但那是1948年后的战后日本！经济水平和阅读人数完全无法和现在相提并论。 原来的世界里，《人间失格》发行七十余年，总销量突破1200万册，平均每年超150万册，更别提销量在后期是断崖式下降的。 在这个文坛更加繁茂，文学小说质量却更差的日本，北川秀觉得首年100万册简直就是洒洒水。 河出静子不愧是把他从苦海里捞出来的富婆啊！ 北川秀忍不住又一次怀疑起这位财阀家年上大小姐的情况。 不会真是自己的脑残粉吧？ 这可是15%的版税税率！ 这数字在业界说出去，别管你实际卖出去多少，光这个顶级待遇，就够你在纯文学界吹一辈子牛了。 “北川老师，您还满意吗？”签约部次长看他面无表情，连忙低声问道。 河出社长可是叮嘱了无数次，如果北川秀不满意，提出了一些其他要求，只要不涉及公司核心利益，就都给他过了！ 他是看出来了，河出社长是铁了心要留住北川秀。 “啊？挺好的，我很满意。”北川秀从欣喜中回过神来，笑着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但在他身边，差不多看完了一半《人间失格》的斋藤玲奈就很不好了。 这书，为什么是这样的啊？ 她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窟，绝望、失落、沮丧等种种负面情绪把她环绕了，根本喘不过气来。 ------------ 第21章 小说的名字叫《人间失格》 “斋藤副主编？” “斋藤？” 两道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正陷在《人间失格》所缔造出的冰冷绝望深渊内的斋藤玲奈猛地惊醒，鼻尖莫名沁出的冰凉汗珠顺势滑落，啪嗒一下滴在了书稿上。 “啊？”斋藤玲奈抬头，双眼茫然的看向北川秀和签约部次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喃喃问道，“北川...你们合同签好了？” “是啊，刚才叫了你几声都没反应，没事吧，斋藤？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北川秀看她脸色煞白，表情有些呆滞，连忙坐下问道。 “我、我没事。”斋藤玲奈赶紧伸手擦掉了鼻尖的汗水，北川秀两人在场，她也不好掏出化妆盒补妆，低头先是看了眼《人间失格》，随后才低声说道， “是这书太压抑了...我、我看的有点不舒服。” “呃，也许全部看完后，再回过头来想，你心里反而会舒服一些。”北川秀莫名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人间失格》时的情景，当时的反应和斋藤玲奈一模一样。 记得应该是高三某次模考失败后，他忽然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好几块巨石，窒息的喘不过气来，便谎称生病请了半天假。 那半天他并没在学校的医务室待着，而是漫无目的的走在校园内，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里卖牛奶的奶房。 北川秀前世就读的高中，这种奶房有好几个，一般都是校领导的亲戚所开，不仅卖一些酸奶，还有那种五元钱一个的冷汉堡，以及一大堆诸如《小说绘》、《最小说》、《科幻世界》之类的杂志，偶尔还能看到些盗版图书。 就是在那天下午，他见到了一本足以改变自己人生的小说。 小说的名字叫《人间失格》。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只读了一半，人就快不行了。 倒不是说这本小说有多么大的魔力，而是其中的主人公大庭叶藏太像太像他自己，或者说大庭叶藏就是每一個被生活、社会挤压，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灵魂，只能用小丑般的讨好行径去混迹于大众之中的“我们”。 我们都是叶藏口中的“世人”，我们也同样懦弱、古怪、胆小、狡诈。 我们普普通通，对我们而言，活下去都是件艰难的事，而那些支撑我们生命的东西也只能仰仗周围人来给予。 只看《人间失格》的前面部分，窒息感会如潮水般涌向你的全身，尤其是那些身处迷茫、混乱、绝望、无助的人，他们会更加抑郁和难受。 好像溺水之人竭尽全力伸出手后，却发现距离头顶的水面仍旧遥遥无期。 但如果全部看完，从前言到后记，再加上北川秀特意补充的序言与后篇自述，读者一定能体会到原型人物严井拓也那渺小、悲哀却足够壮烈的一生，从而获得独属于自己的心灵救赎。 这篇小说描绘了一个“心向光明，却一路走到黑”的人。 展现了一个清醒之人走向堕落时的全部心路历程。 它是一部残酷到极致的小说。 但也一字一句告诉着大众，我们是“大庭叶藏”，但我们可以不做“大庭叶藏”。 “全部看完么...”斋藤玲奈手指轻轻摩挲着稿纸，深呼吸一口气后忽然起身，“总之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北川你要求不连载，非得出单行本的原因了。这篇稿子的话，我还得拿去给编辑部的各位一起深入探讨，你要不一起来吧？” “呃...”北川秀犹豫了下。 虽说这书的底子绝大部分来自于太宰治的原著小说，但里面还是加了一些他自己的改编，以及掺杂了严井拓也真实人生的部分经历，让他和专业编辑们一起看自己写的东西。 有点羞耻啊。 不过北川秀仔细想了想，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专业人士是怎么工作的，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好吧。不过我就不参与伱们的专业讨论了。” “那现在就走吧！”斋藤玲奈抱起稿纸冲还在懵逼的签约部次长微微鞠躬，随后便领着北川秀往六楼的编辑部办公区去了。 在本职工作上，她有着十足的热情和动力，看了半部《人间失格》，她愈发肯定北川秀在这书上的期许绝对不只是赚钱那么简单。 讽刺社会，抨击邪教这两点毋庸置疑。 按照他所说，后续应该还有他擅长的自我救赎主题。 这分明就是用来角逐芥川奖、直木奖或者三岛奖的作品呀！ 说什么不在意奖项，原来他也有这么傲娇的一面吗？ 去往编辑部的路上，斋藤玲奈偷看了眼北川秀的侧颜，抿嘴偷笑。 想起之前北川秀邀请她时说的话，“就让我们继续作为伙伴，作为编辑与作者，一起携手拿下它们吧！” 她愈发肯定了北川秀的心意。 他想要！那身为他认可的编辑，我也要努力帮他达成目标才是！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来到了《文艺》编辑部办公区。 甫一踏入编辑部，北川秀就听到办公区响起一阵“哗啦啦”的起立声，随后人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大群乌压压的编辑冲着自己九十度鞠躬，嘴里高声喊道：“热烈欢迎北川老师加入《文艺》！” 这恐怖的阵仗着实吓了他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极道组织的老巢，然后被一群小弟当成归来的“少主”之类的角色。 一旁的斋藤玲奈冲他眨了眨眼，好像在说“是吧，差点被吓到了对吧！” “呃，不必客气...”北川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种热烈的气氛，只好干巴巴的说了句套话。 “这里起码有一半人是你的忠实书迷哦。”斋藤玲奈双手放在臀后，踮起脚尖凑近他低声说了一句，随后身体迅速回到原位，冲着那黑压压的一片编辑笑道，“各位，有空闲的可以来一趟大会议室，我想临时召开一个有关北川老师新书出版企划的内部讨论会。” “不限定资历，也不限制人数，只要有空都可以过来参与讨论。” 斋藤玲奈又补充了一句，随后笑眯眯看向北川秀，冲众人笑道， “北川老师也会参加哦。” 她的话音一落，立即有十几名编辑哗啦啦整理起工位，拿起笔纸蓄势待发。 北川秀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种内部讨论会一般只提供小部分稿件给其他编辑，这是摆明了故意引他们入坑啊！ 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大编辑也有如此调皮的时刻。 他只能为那些正兴致勃勃，还不知道即将会迎来怎样命运的《文艺》编辑们默默祈祷一番了。 《人间失格》前面能给到的后劲可不是一般的大，希望一会儿他们人没事。 就这样，北川秀在一群人“北川老师好帅啊！”、“北川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北川老师你有交往对象了吗？”的言语炮弹轰击下，被他们簇拥着走进了大会议室。 斋藤玲奈的助理小妹以最快速度打印了几十份严井拓也的遗书，以及总计不到4000字的序言和前言，依次分发给了来参加讨论会的编辑们。 “砰！” 会议室大门被重重关上。 一块大白板被工作人员推到了中央。 干练精神的斋藤玲奈踩着小高跟走去，拿起黑色记号笔在上面刷刷刷写下了书名—— 《人间失格》。 “这是新书书名吗？にんげんしっかく...念起来好怪啊，是失去了做人资格的意思吗？” “这个书名越念越有丧气的味道啊，北川老师这次的新书不会是一个悲剧式的青春恋爱故事吧。” “呀，不要不要。《且听风吟》和《球》的几段感情已经让我心里堵得慌了。我至今还没从九指女孩和双胞胎姐妹花的故事里走出来呢！北川老师不要再写更加悲剧的爱情故事了呀！不要呀~” 男男女女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昔日在自家作者面前不苟言笑的编辑们，此时如迷弟迷妹般低声讨论着北川秀的新书。 得知书名后，他们又想看，又担心是很刀人的故事，心里纠结得要命。 坐在偏角落的北川秀将一切收入眼底，不知为何，来到大会议室后，那些缠着他的编辑们反而变得害羞了起来，一个个都不敢靠近，更别提坐到他身边，硬是让北川秀身旁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无人区”。 “各位，如你们所见，这便是北川老师加入我们《文艺》后所要出版的第一本书。”斋藤玲奈用黑色记号笔敲了敲白板，随后又写下了几句话。 “精装文库本企划确认”、“全新的颓废与丧文化”、“对不公平的资本社会与害人不浅的邪教的抨击与批判”。 写在最后的一个短句是“直木奖和芥川奖势在必得！” 底下的北川秀前面还看的津津有味，到了最后一句时，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一路过来，斋藤玲奈到底误会了什么，但现在好像已经解释不清了。 台下的编辑们则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起他的写作速度。 “原来是准备冲击最高新人奖项的作品，北川老师的产出速度也太快了吧。” “也就是说《青春三部曲》其实已经全部写完了对吧？” “好厉害！明天我就要把我的作者们都拉出来批评一顿！谁说高质量就不能高数量？你们的质量有北川老师高吗？北川老师在保持这么高质量的同时还能一个月一本书的产出！这才是真正顶尖的文学家！” 北川秀在后面听的哭笑不得，总觉得《文艺》的这群编辑比之讲谈社的，更像是刚从大学毕业不久，朝气蓬勃的热血青年。 这也挺好！ 这样有朝气的年轻人，应该不会被《人间失格》打击的太厉害吧？ “以上就是这次讨论会要聊的所有内容，没问题的话，大家就先看一看手上的部分稿件吧。等看完之后，我们再畅所欲言，随便聊聊。” 斋藤玲奈放下记号笔，回到位置上，也继续看起了还剩一半的《人间失格》。 整个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哗啦呼啦翻纸的声响。 ------------ 第22章 这本书是会看死人的...... 这可能是《文艺》编辑部自创立以来最安静的半个小时。 严井拓也的遗书和后面的序言、前言，合在一起也不过一万余字，对这些日理万机，每天起码得看稿十几万字起步的编辑们来说，本该是动动手指头就能翻完的量。 但现在，这一万多字，宛如绑着铅球的锁链般，死死拖着他们按在稿纸上的双手，每翻一页，那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就会莫名加重一分。 不能看下去了。 这本书是会看死人的...... 编辑们心里充斥着类似的念头，明知自己在一步步朝着深渊走去，却宛如小说的主人公般，一面鄙视自己的行为，一面又因为体会到了不曾有过的病痛般愉悦，而不断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由于大脑一直清醒着，愉悦之余却也倍感痛苦。 但是沉没成本已经投入，他们没了回头之路，只能越陷越深。 看着遗书里严井拓也时而癫狂，时而忏悔，时而绝望，又时而愉悦的文字，一众编辑们只觉得周身在微微颤栗，无法言明的扭曲感和认同感从背脊后缓缓升起，侵袭入他们的大脑，蔓延至他们的四肢。 尤其是在遗书的最后，严井拓也反问北川秀的那句，“北川老师，我很努力了，但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呢？”仿佛锥子般狠狠凿进了他们每个人的心底。 即便在人生的最后时刻。 严井拓也也没抱怨人生的不公，而是把一切归咎于自己，认为是自己性格的缺陷导致了这一切，还在对着北川秀说着那句该死的“抱歉”！ 这不就是在场的他们吗？ 同样对北川秀热爱与崇拜，同样对生活绝望而无奈，同样将一切祸端归结于自身的不努力。 何其相似，又是何其的悲哀。 这来自灵魂深处的颓废感和丧气味根本不给他们半点喘息的余地。 而且这还只是书的开端啊！ 连正式故事都没开始呢！ 一封真实遗书就能让人窒息成这样吗？ 遗书后，北川秀写的序言也一如既往的直击人心。 他简单写了写自己和严井拓也的相识，相知，以及两次不算简短的洽谈。 本是几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但故事里那个为了赚取夜校学费而努力捡垃圾，卖旧杂志，明明没钱却愿意买《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为了救女儿想都不想就把300万円现金给出去的男人就这么深入人心了。 前言部分则只是对严井拓也那三张照片的白描，但在章节的末端，一段犀利的文字瞬间把他们拉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即使是所谓的‘死相’，也比它更富有表情而令人印象深刻。总之，这照片绝对会让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浑身不舒服，仿佛看到一具人的躯体上按着颗驽马的头颅一样。我只能说，我从未见过长相如此诡异的男人。” 一群编辑默读完手中稿纸里的最后这段话时，纷纷感到口干舌燥起来，明明大会议室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他们却感觉身体燥热的不行。 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似的。 “这些事，是真的吗？”有人打破了寂静。 “奥姆真理教好恐怖啊...为什么这种骗人的医院也能正常经营下去？” “呵...还不是因为背后有财团或者高官的支持。” 看完《人间失格》的编辑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声谈论了起来，讨论内容则是从小说里对社会和邪教的抨击，慢慢转移到了小说本身上。 北川秀安静坐在角落，就像一名观察员般看着他们的反应，聆听他们的言辞，然后默默掏出笔纸一一记录了下来。 他一直觉得即便是当名文抄公，也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完全不顾真实社会环境和国情瞎抄，搬运工不是屎壳郎，如果推的是粪球，那你推的再大再好，也没法把读者们吸引过来啊。 因此他很喜欢根据网上的评论、书店顾客们的反响、编辑和读者的真实反馈等，以此来确定该文抄什么书，对书里的东西又该做些怎样的改变来适应当下环境。 毕竟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嘛！ 目前看来，仅遗书部分和前言序言确实能在吸引大部分读者的同时把人给搞抑郁了。 决定直接出单行本而不是在杂志上连载的策略果然正确无比。 原本朝气蓬勃的《文艺》编辑部被《人间失格》这么一搅动，像是披了一层阴霾似的，大会议室里的空气总觉得让人很窒息。 因为给到手里的稿子量不多，有关剧情的讨论很快就停止了。 但仅仅是这一万字不到的内容，斋藤玲奈也大概从同事们身上得到了想要的反馈。 书确实是好书！ 确认了这一点就足够了！ “...那我们就继续下一個议题的讨论吧。”斋藤玲奈见大家聊得差不多了，起身用记号笔敲了敲白板，指着精装文库本企划方案说道，“公司已经决定尽快出版《人间失格》，小说的全稿北川老师也在今天交给我了。关于实体书的运营和宣发，各位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我觉得从目前的题材看，可以把主要的销售市场放在东京都市圈的外围地带，那里聚集着大量因泡沫破裂而陷入绝望人生的人们...” 斋藤玲奈的话音刚落，就有编辑举手提出了个人见解。 一个两个编辑发言后，原本宛如一潭死水的会议室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北川秀不知道其他出版社的编辑部是怎么运作的，但从《文艺》编辑部看，他们这种无领导小组讨论模式还挺契合后世公司的运作模式，简单高效，能很快就吸纳到大量有用有趣的点子。 当然，这种讨论会需要一个有威望有能力的领导来控制全场，不然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很快就会失控。 显然，在讲谈社勤勤恳恳干了一年半，专业能力过硬的斋藤玲奈就属于这类领导，她能一边控场一边快速吸纳建议，把整个谈论会主持的井井有条，让北川秀很是佩服。 不过半个小时，有关精装文库本出版企划的各种细则便化作一张又一张草图贴满在了白板上。 集思广益之后，斋藤玲奈只需要把这些点子归纳整理清楚，再书写成一份简单明了的新企划，就能跑去和发行部的同事磋商交流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北川秀不禁感慨起日本大公司恐怖的办事效率，难怪说日本公司明明不怎么提倡加班制度，却总有员工过劳死。 这些人做起实事来也太拼太勇了吧！ 换成那种旱涝保收，不管发生什么都有国家财政兜底的官方出版机构，恐怕一个出版企划得拖好几个月才能真正落地吧。 讨论会结束，北川秀收好一张张写的满满的草稿纸，心满意足的跟着斋藤玲奈走出了会议室。 “怎么样？出版企划里有什么你感觉不满意的东西吗？”斋藤玲奈走在前面，笑着问他，“社长说了，《人间失格》的出版一切以你的意愿和想法为主，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提出来哦。” 北川秀恍然，原来她邀请自己旁听讨论会还有这层意思在。 河出社长这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这哪里只是与编辑部产生矛盾会以他意见为主这种程度，分明是把他也立在编辑部中高层的位置上了！ “都挺好的。我觉得专业的事去交给专业的人做就好。”北川秀笑着摆手道，“非要说的话，也许和银行合作一下能有奇效？” 他把今天早上在产业中央银行的事给斋藤玲奈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确实银行现在有很多不良贷款和无法偿还债务的客户，《人间失格》的受众与这些人可能高度重合。”斋藤玲奈听的不住点头，觉得北川秀说不准还是一个营销鬼才，“这事我去找宣发部的人商量商量，等有了准信再和你说，怎么样？” “好的。我就是随口一提，能不能用伱们自己定夺吧，我都没意见。”北川秀对斋藤玲奈还是很放心的，有她做整个出版企划的总负责人，肯定不会搞出类似讲谈社那些恶心的事来。 “北川，要不一起在外面吃个午饭？” 两人走到电梯口，斋藤玲奈顺势向他发出了吃饭邀约。 北川秀潇洒的摆了摆手：“不了，我打算回咖啡馆打扫打扫卧室，过几天我和梦子就会搬去那里，还有好多日用品和家具没采购呢。” “哦对了，下周咖啡馆正式营业，记得来捧场呀。”北川秀临钻进电梯前回头又冲她说了一句。 “好呀，到时候我一定到场。”斋藤玲奈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那时该送什么样的花圈给北川秀了。 也许把《人间失格》的发售日定在咖啡馆开业的前几天，让他感受下双喜临门的快感会更好？ 说实话，看了《人间失格》后，比起忧虑实体书是否会大卖，斋藤玲奈更担心北川秀的心理状态。 小说确实是以严井拓也为蓝本所写，但字里行间，以及那代入感浓郁的第一人称“我”，不得不让人怀疑起故事中还夹杂着北川秀的个人经历和心理感受。 她没记错的话，北川秀好像也是一个家道中落后差点走向极端的原富二代吧？ “以后得多去咖啡馆找北川和梦子交流交流了，不能让北川走大庭叶藏的老路啊。”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斋藤玲奈觉得还是要以防万一，自己是他的编辑加挚友，是平时和他接触最多的人之一，一旦有类似的火苗窜起，自己是有义务和能力去掐灭它的！ ------------ 第23章 北川老师的新书要来了？！ 开一间爵士乐咖啡馆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 几乎一整周都泡在“Peter Cat”的北川秀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说创业初是最消磨一个人发量的时期。 店铺所需的各种许可证明、隔三差五就要整肃一遍的店内卫生、乱七八糟却不得不配备齐全的各类设备、需足量储备的酒水库存、头一天才约好第二天就联系不上的不靠谱乐队...... 太多太多不可预期的事情就像打地鼠游戏机里不知会从哪个洞里冒出的地鼠，让北川秀忙得直挠头。 不过好在事情大体还是朝着令人欣慰的方向在前进。 到了7月25日下午，北川秀送走了最后一批装修公司的员工，看着焕然一新，既有小资格调，又保留了爵士乐酒吧风味的新家，他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升起一丝小小的满足感。 开业日在即，剩下要做的工作也不多了，北川秀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几天，然后静静等候花了大价钱的庆典公司过来敲锣打鼓帮他做一做开业宣传。 咖啡馆的大厅内。 北川秀背着手宛如国王巡视领地般又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确认一切都准备无误后，他把视线投射到了临近门口的两排货架上。 货架是他特意花钱从家具公司里订购的，采用无香气款红木做原材料，摸起来很有质感。 一个架子上摆满了黑胶唱片，从70年代到90年代，你能想到的歌星基本都涵盖其中。 另一個则是书架，最下面是各类热销报纸，中间层放着一堆知名杂志，至于最上面嘛...好歹也是咖啡馆里最显眼的推荐位，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北川秀在那儿摆满了自己写的书。 此刻的书架最上层，数本《且听风吟》两边对齐，簇拥着中间那本《文艺》编辑部刚寄来的《人间失格》精装文库本样本。 离开河出书房新社的第二天，北川秀就接到了《文艺》校阅部已经开始走流程的通知。 然后第三天，斋藤玲奈便打来电话说和产业中央银行以及各个书店的营销合作已敲定完毕，实体书也在日夜加急刊印中。 这次和银行的营销合作简单粗暴，河出书房这边把刊印有“产业中央银行力推！每购买一本《人间失格》，就会有100円投入严井拓也基金”的腰封（就是包裹在图书封面上的那条纸带）绑在实体书封面外，银行那边则在各个支店的营业厅、自动取款机，以及各类营销活动中贴满推荐《人间失格》的横幅。 且在昨天，这些营销宣发广告便已接二连三的在银行各支店、东京各书店、河出书房新社本部等地上线。 到今天北川秀收到实体书样本时，他已经能在地铁上听到许多人高声议论着他即将来袭的新书《人间失格》。 这种宣发力度和他在讲谈社时不可同日而语，这才有点顶级“中流”作家发售新书的味道嘛！ 之前为了讨好文部省和力捧大岛光，讲谈社降低他新书曝光的行径实在令人作呕！ 同一时间，东大文学部1号馆本馆，1楼102教室。 台上的老师正慷慨激昂的讲述着日本近代文学史，他唾沫四溅，热情四射，但台下的学生们却心不在焉，一个个低着头，互相传阅写满各种短句的小本子。 90年代手机还没普及，即便是大学生们，想在课堂上悄悄聊天，也得使用这种最原始的手段——传纸条。 但纸条往往只能两三个人聊，没法达到群聊的效果，因此便有人贡献出自己的笔记本，所有想聊天的人整整齐齐一行行写字，前面加上自己的姓名或是昵称即可。 就这样，最传统朴素的聊天群就此诞生。 但随着加入的人数越来越多，后面的用户光是看前面的聊天记录就得花费不少时间。 而想要高频率闲聊的用户对此感到不满，就又催生出了其他聊天本子，发展到后期，甚至聊体育的有一本，聊音乐的有一本......本子数多到能塞满你的课桌！ 而在这些聊天本中，现在人气最高的就是文学本。 倒不是说文学部的同学就一定最喜欢聊文学，只是因为近期发生的那件事，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加入到了文学本群聊中。 皱巴巴的本子在转了一大圈后，终于传到了蛇喰丽的手中。 她将两条修长的大白腿猛地一缩，身体近乎趴在桌子上，以此一边借着前排同学的身体遮挡老师的视线，一边悄悄翻阅聊天记录。 “《人间失格》，这书名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悲剧故事，北川老师不会要写虐恋了吧？” “只是丧失了做人的资格而已，怎么就是虐恋了？《青春三部曲》的完结之作还叫《寻羊冒险记》呢，你怎么不说是一篇找羊的小说？” “都别吵都别吵，以北川老师写了三部曲的实力看，新书不管写什么，肯定都在水准之上，我倒是更好奇北川老师跳槽河出书房的事是真是假？” “楼上智力匮乏，鉴定完毕。《人间失格》在书店的宣传册上都明明白白写着由河出书房出版。如果没有跳槽，讲谈社的作者怎么可能让河出书房出版自己的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没有哪位前辈有内幕消息，透露一下吧，要好奇死了~” “实不相瞒，我爷爷是芥川奖的评委之一，他说是因为芥川奖决定不颁发给北川老师，北川老师觉得讲谈社有愧于自己，一怒之下就跑去河出书房了。” “楼上放屁，上半年的芥川奖不颁发给北川老师，难道给千鹤贞子啊？你问千鹤贞子是谁？她是我刚读幼稚园的妹妹。” “各位各位，插一句题外话呀，我真的好喜欢那首《雷神短歌》，大家有没有人知道传说中的俳圣究竟是谁啊？有没有他的新作让我瞻仰一下，没有俳圣的俳句看，我快死了~” “一群笨蛋。” 蛇喰丽小声吐槽了一句，在本子上刷刷刷快速写了下一句话。 “东大第一北川迷：北川老师的实力还需要靠芥川奖来证明吗？一定是讲谈社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北川老师才会毅然离开那里，去河出书房的！” 写完这句话，蛇喰丽偷偷把本子递给了一旁的我妻梦子，却发现好闺蜜正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用手肘轻轻推了推我妻梦子，一脸担忧的看去，眼神仿佛在说“是不是那个寄生虫又欺负你了？我去帮你出气！” 被惊醒的梦子连忙坐直身体，看到递来的本子上写满了有关北川秀新书的猜测时，她的忧愁情绪更深了。 身为现在唯三看完《人间失格》的人（另外两个分别是北川秀和斋藤玲奈），我妻梦子现在既担心这本书发售后，可能会给当下的社会以及秀君的读者们带来一些不可预期的影响，又不由自主的再度担忧起秀君的心理状态。 她知道秀君写这本书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严井拓也一家，且书的前言和后记里明明白白写着希望大家不要成为大庭叶藏，希望他们能通过这个故事找到属于自己的心灵救赎。 可大家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救赎，那秀君自己呢？ 见我妻梦子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旁的蛇喰丽暗暗捏紧了拳头，决定抽个时间约北川秀单独出来聊聊，旁敲侧击下，看是不是两人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知不觉中，下课铃声响起，说的正嗨，还没尽兴的那位文学史老师还想继续拖几分钟，一抬头却看到门口笔直站立的竹内治教授，顿时没了拖课的想法。 在文学方面，竹内治教授死板，食古不化，什么话都敢当面说，人缘不好。 但另一方面，身为东大教授，他的治学态度无比严谨，从不迟到早退，也不占用学生时间，对这类教师更是深恶痛绝。 看到他阴森森的眼神投射而来，文学史老师立即宣布下课，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生怕被竹内治抓住狠批一顿。 竹内治走进教室，默然扫视了一圈，原本还闹腾的课堂顿时消停了不少。 他瞥了眼这群学生，干咳几声后说道：“听说北川老师的新书即将发表，之后几堂课，我们就专门来研究研究他的新书。” “对了，看完后一人一篇长评，不要忘记。这次的书评，我会整理好带去京都大学文学部，和他们那边的教授做一下简单交流。他们也会把自己学生的书评送来。所以都给我好好写，别丢脸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随后目光投射向缩头乌龟般的蛇喰丽，眼神炯炯，好像在说“别以为缩在后面我就看不到伱，这份书评不好好写看我怎么治你！” ...... 等待新书发售的时间注定是无聊而漫长的。 但好在还有《球》的结局以及《群像》正刊上火热连载的《寻羊冒险记》可以稍微满足下读者们对《人间失格》的渴望。 河出书房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所有可以用来宣发的资源，无一例外，全部堆给了《人间失格》，甚至连今年自家文艺新人赏的获奖作品签售会都被生生推迟到了9月份。 当然，河出静子不是夜间爱莉，不会让自家新人赏获得者变成另一个“北川秀”。 签售会被迫推迟后，为了弥补该作家的损失，她又是给钱，又是给新资源，还亲自登门道了歉。 如此有诚意的一连串行为后，那名获奖者感动得涕泗横流，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公司的这个决定，而且他本来就是北川老师的死忠读者，恨不得在自己书里也帮北川老师宣传新书呢！ 就这样，时间一晃来到了周六上午。 清晨8点。 产业中央银行足立区支店大门外。 拎着手提包的千原雅人精神抖擞的朝这边走来，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用什么借口请假，然后偷偷溜去丸善·丸之内书店购买今天首刷的《人间失格》。 之所以要去丸善·丸之内书店，是因为只有他家和河出书房有深度合作，它卖的《人间失格》是签名限定版，全日本仅售1万册，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么想着，忽然一道声音突兀的在他耳边响起，打断了他所有思绪。 “千原系长！你终于来了啊！” 千原雅人看去，发现是一名许久不见的老客户。 “佐佐木老板？”脑海里有关对方的信息瞬间弹出，千原雅人欣喜的问道，“您怎么来了？” 对方是泡沫破裂后难得一见的优质客户，但也因此被各个银行疯抢，一年前东京第一银行的职员用极高的存款利率把他拉走了。 那之后千原雅人不断努力，可惜还是没能把他给抢回来。 千原雅人都快放弃这笔业绩了。 “我听妻子说，好像来你们支店存款，就能免费获赠一本北川老师的新书，是这样吗？”佐佐木老板兴奋的搓着手问道。 他这样的小老板一般都是从底层崛起，即便手里有了一些钱，也改不了过度节俭和爱占小便宜的习惯。 千原雅人曾针对这点对这类客户施行过“精准打击”，效果拔群。 可惜后来东京第一银行开的条件实在太好，小恩小惠已经没法再挽留他。 听到他的问题，千原雅人立即回忆起佐佐木的妻子是一名小学教师，很喜欢看文学类杂志，而他本人则对书籍完全无感。 大概在他心里，与其花几千円买一堆不看的废纸，不如跑来存点钱，免费拿一本回家讨好老婆更划算。 “确实有这个活动，不过存款额度要超过1000万円才行。”千原雅人立即点头道。 “1000万円吗？好的好的，请马上带我过去。”佐佐木顿时喜笑颜开。 千原雅人心中一喜，正要往前走，抬头一看，愕然发现支店门口已然排起了一条长龙。 这些人有男有女，显然不是单纯为了来银行办业务，因为他们手中都拿着此前银行发的宣传单。 他们的目标显然都是同一样东西—— 北川老师新写的《人间失格》！ ------------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12点上架了。 这是我在起点写的第五本书。 第一本《魔女酒馆》，现在900均订，190万字完结。 第二本《极夜玩家》，现在700均订，273万字完结。 第三本《京都泡沫时代：从变卖亿万家产开始》，现在3900均订，151万字完结。 第四本《1928：巨商崛起》，现在1400均订，167万字在更。 本来这书没这么快开，因为第四本书还在更新嘛，但天有不测风云，家里人出了车祸，急需用钱。 所以我不得不每天挠头更新两本，总计1万2一天的更新量，几乎每晚都是2点才睡，8点就起来码字。 最初打算写这个题材其实是为了求稳，因为从上面的情况看，我写日系文最稳定，成绩最好。 没想到这书居然成了我写书六年来的巅峰。 很感谢一路看到这儿的书友朋友们。 其他也不多说什么了。 因为没存稿，都是现写现发。 所以明天中午12点上架，保底3更，1万2千字打底，以后日更2章，8000字打底。 加更规则如下： 现在1万6收藏，老规矩10:1，1600首订为基准，之后每多100首订加更一章。 一个盟主打赏加1更，白银萌10更，黄金萌100更。 其他打赏的书友也不用担心，你们的总额度累计到100000起点币也加一更，现在累计值为【21187/100000】。 月票的话，每1000月票加一更。 在此拜谢盟主大大北国之犬的100000起点币打赏！ 加更明天为你奉上！ 请各位书友多多支持，拜谢了！ ------------ 第24章 这书要火（求首订，1/？） 产业中央银行各个支店外的长龙还不算特别长，毕竟那只是一小部分因免费的《人间失格》而被吸引来的银行客户。 真正让人感到震惊的还是东京各大书店外那一望无际的人流长队。 今早的太阳还没彻底升起，这些书店外便汇聚了一条又一条由纯文学读者组成的人海长龙，一路延伸过去，怎么也看不到头。 连公交车司机和地铁站的工作人员都被吓到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人如蝗虫过境般席卷而来，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起今天是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可一看日历表，不就是最普通的“土曜日（周六）”吗？ 此时东京各个书店内，人群被鲜明的分割成了两派，一派是迫不及待想要购买北川秀新作的读者们，一派则是被这群读者们搞得不明所以，然后也纷纷加入到队列里打算一探究竟的普通人。 丸善·丸之内书店。 “店员桑，我要两本《人间失格》！” 竹内治一开口，周围的人群顿时硬生生撕开一条狭窄的通道，方便他和戴着女士毡帽的木村惠子走到展台前。 倒不是说这些年轻人有多尊重他们，而是他们两人的年纪一看就超过七十了，店里这么拥挤，万一被磕到碰到，倒在地上一阵抽搐，谁来负这个责任？ 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去店里消费，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就瘫软在地，然后倒霉的路人被索赔了几百万円，连辩解都不能。 现在经济行情越来越差，这种碰瓷老人也变多了，已经和“电车上的JK”并称为“当前霓虹版本T0”，谁碰谁死。 竹内治和木村惠子倒不介意这个，直接来到展台前付了钱，把两本崭新的《人间失格》收入囊中。 “每本售价5000円，现在的书都这么贵了吗？”竹内治将其中一本递给了木村惠子，用还算硬朗的身体帮她开路，尽显绅士风度。 “呦，这是送我的礼物吗？阿治。”木村惠子优雅的抿嘴轻笑，和他一起朝书店旁的便利店走去，“去那边的店里坐着看吧。” “咳咳咳，顺手多买了一份而已。”竹内治老脸微红，拿着书说道，“这不是你家外孙女出版的书吗？你应该很容易就能拿到吧。” “这次可不一样。”木村惠子笑着摇了摇头，“为了保密书的内容，在今天发售前，她只寄了一份给原作者，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没见过样本。” “神神秘秘。”竹内治冷哼了一下，对这种书籍的营销策略他一向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一本书如果写的足够优秀，根本不需要任何商业性质的营销，是金子就总会发光的。 相反，如之前的大岛光那样，每出一本书都恨不得在东京上空开扩音喇叭告知所有人，只能说明他对自己书的质量完全没信心，那大概率就是一本粪作。 “真正的好书，只要保证其内核和文字的纯粹性即可，外在的一切都是表象，过分聚焦于这些东西上，只会失掉自己的‘纯度’。”他这么说着，指尖一戳，撕拉一下把书外面的透明包装纸给撕开了。 其实竹内治并不看好北川秀的这本新书。 从多方打探来的消息看，北川秀这次显然是换了赛道，而促使他这么做的原因，很大可能与他从讲谈社跳槽至河出书房有关。 这其中究竟涉及了多少利益纠葛，竹内治也说不清楚。 他这次约木村惠子出来，就是想先一起看看北川秀的新作，如果让他大失所望了，就旁敲侧击问下老朋友，看是不是和跳槽之事有关。 毕竟木村惠子是河出静子的外婆，一定知道些不为人知的内幕，说不定还能帮忙联系上北川秀。 他不想看到一名有望冲击世界最高奖项的新人作家因一些无聊的事情而葬送了自己的前程，那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也知道伱心里想的事，但总要先看看书再说吧？”木村惠子很清楚这个老伙计的臭脾气，也不和他多争辩什么，一样撕开了包装纸，把《人间失格》取了出来。 “嗯？这书.”竹内治已经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正文，也不是实体书常见的各种序言和楔子，而是一个名叫严井拓也的男人的死前遗书。 “用虚构的遗书来引出故事吗？看来他越来越倾向于用这种猎奇的手法来吸引读者了。” 对此竹内治不置可否，他一向认为文学创作的核心目标是引人入胜，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即便这样的写作手法有点讨巧，那也无妨。 《且听风吟》的开篇是以创作者本人对写作的认知开始，《球》则更进一步，以创作者的人生经历为切入点引入剧情。 到了《寻羊冒险记》的开头，竹内治第一次看时，心中是狂喜加佩服的。 因为北川秀不仅用这部完结之作狠狠打了之前那些否定他“北川秀”流派的文学界泰山北斗的脸，还更加强化了“寻找主题”这一全新的写作手法。 之前市古贞次等人非要否定他的北川秀开宗立派之说，核心论据就是觉得他可能会成为那种昙花一现的作家，谁也不敢保证第三部作品依然能和前两部一样深入人心。 现在《寻羊冒险记》已经连载了近十章，按照讲谈社的说法，全书剧情都过去了三分之一，买了这一期《群像》正刊的人都知道，它依然是一部完美之作。 字里行间满溢而出的都是浓郁的北川秀风，这本新书暴死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让竹内治唯一有点不确定就是《寻羊冒险记》的开篇。 上来就是一个“和谁都能睡觉的女孩”之死，颇有故意赚人眼球之嫌疑。 没想到这次新书的开篇变本加厉了。 直接就甩出了一份伪造的遗书。 同样没看过这本书的木村惠子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的外孙女河出静子是看过这书的开篇的。 从结果看，河出静子对北川秀的新书无比佩服与喜爱，甚至直言它足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这也是她力排众议，坚持要以自由作家合作协议这种顶级合同与北川秀合作的原因。 但木村惠子深知自己这个外孙女极度缺乏文学审美能力，而且她还是个狂热的北川吹。 所以听到外孙女给这本书打120分时，她是自动先打了七折再来看书的。 然而当两人同时读到遗书里的“奥姆真理教”时，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劲。 如果像《且听风吟》里那样虚构了一些东西，北川秀肯定不会再往书里加任何容易混淆视听的真实设定，因为那会把这本书好不容易缔造起来的虚幻感给破坏殆尽，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尤其是像“奥姆真理教”这种容易引起广泛议论的争议性存在，更应该是一名成熟作家绝对不会触碰的话题。 难道这是一本纪实题材小说？ 他们迷茫了，疑惑了。 然后迫不及待的继续读了下去，想要寻找到那个答案。 几乎同一时间，在东京就有近百人把严井拓也的这份遗书给看完了。 如果范围继续扩大到全日本，大概人数能过千。 而现在他们所有人的感觉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丧”与“恨”。 他们对严井拓也这一生的“羞耻”和“丧”感同身受，也对迫害了他全家的奥姆真理教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恨”。 这恨意绵绵不断，宛如潮水，就像是几个月前弥漫在东京地铁上的沙林毒气般，侵袭着他们的大脑和四肢。 看严井拓也的这份遗书，就像是在照镜子般，让他们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赤裸裸的暴露在了大众的视线内，无所遁形。 “原来这是真的！这难道不是伪造的遗书吗？” 竹内治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 遗书里的严井拓也是那么的绝望和无助，他的一生本就像是个笑话，到头来最后仅存的一点温暖还被邪教给无情摧毁了。 他难以想象这是一件真实发生的事情。 然后书页被翻到了北川秀自己写的序言上。 两个老头老太的心脏顿时如遭重锤，痛的快呼吸不过来。 “遗书里的一切居然都是真的。因为他就是作者北川秀曾经的一个活生生的朋友.”木村惠子终于有点明白为何那天河出静子和她聊这本书时，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沮丧和失落。 一出生就在财阀家族，自小就活在锦衣玉食里的河出静子并未真正见过底层人的生活。 如今北川秀以这种血淋淋的方式把底层民众的人生撕开，摆在他们这些财阀家族继承者的眼前。 只要心中尚存一丝良知的人，都没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吧！ 两人持续翻动书页，这才发现窒息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正文的前言只是三张日常照片的描绘，不过在最后还刻意附上了原图，好像是在按着读者们的头，狞笑着说道：“看吧！看吧！看吧！这次不是虚构的故事哦，而是真实发生，真实存在，真实到让你们所有人绝望的故事！” 才开始读第一手札，竹内治的双手就已经抖个不停了。 他看书的速度很快，因此受到的冲击也比一般人要更强。 一旁的木村惠子还在细细品味第一手札里有关男主角大庭叶藏的一系列心理活动，竹内治已经看完第一手札，看起了第二手札。 同样的翻书声也在便利店的各个角落不断响起。 这里不仅有木村惠子和竹内治，还有大批刚买了书就急不可耐翻开阅读的北川秀死忠粉们。 店员桑看着店里这温馨的一幕，心里十分感激北川老师的新作。 上一次《球》见刊时，同样的场景也在店里出现过，大家或靠在墙根，或席地而坐，一边喝着从他这里买来的咖啡，一边津津有味品读着新鲜出炉的纯文学佳作。 这画面是如此的和谐与美丽。 “也许我也该买一本来看.” 店员桑后面的那个“看”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店里忽然传出“扑通”一声巨响。 随后便是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呼喊：“阿治！阿治！阿治你怎么了？快来人啊！有人昏倒了！” 店里瞬间闹哄哄一片，有人躲得远远的，有人则好心过去查看倒地之人的情况。 店员桑被这突发事件吓了个半死，立即拨通医院电话，喊来了救护车。 而当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昏厥的竹内治抬上救护车后，他才看到大厅里遗落的那本《人间失格》，书页正定格在竹内治最后看的那一面上。 他看到了可能是造成竹内治昏迷的罪魁祸首的两句话，因为那两句话上有浅浅的湿痕，像是还没有干涸的眼泪。 “我家那间屋子上方的小窗户正敞开着，从那儿可以看到里面的光景。只见屋子里亮着电灯，有一个我熟悉的女人正被按在桌上，她的背后是一道看不清的耸动人影。” “我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呼吸急促，但同时心里却在暗自低语——这也算是一出人间粉戏吧，这也算是人类的本性吧，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甚至忘记了出手去解救我的妻子良子，只是久久的呆立在楼梯中间。” 这些话，这本《人间失格》好像有着难以言说的魔力般，勾引着店员桑一步步走过去，把它捡起，重新翻到第一页，然后细细品读了起来。 新宿区的纪伊国屋书店外，许多慕名而来的读者还在疯狂涌入。 纪伊国屋最初只在新宿有一家小小的本店，但靠着过硬的质量和优质的服务，从书店创立的1927年起至今，现在于日本已有59个分店，甚至在其他国家也有其分店。 而这家最初的“本店”，也从原来小小的30平扩展到现在的8000平，一跃成为新宿区最大最知名的书店。 以往书店的客流量约日均2万人次，今天看起来翻倍还不止。 很多冲进来的读者明显是朝着头台摆放的《人间失格》而去，有的边跑还边问店员：“这个就是《且听风吟》作者的新作吧？” “包装好精美的样子。现在的实体书都这么好看了吗？” “我还没看过这位老师写的《青春三部曲》，听说是讲青春恋爱的治愈系故事，那这本也一定很甜吧？” “甜？北川老师的小说往往给人一种忧伤和孤独感，里面的爱情故事肯定不甜，但也不至于让人难受就是了。” “反正我听别人都在说这个，就随便买一本回去看看呗。现在的社会啊，无论是校园还是职场，要是你不懂大家都在议论的东西，可是会被诟病不懂得‘读空气’的哦。” “是啊是啊，讨好别人，附和别人才是社会的常态嘛。我也不爱看纯文学，但其他人都在说，我总不能不合群呀！” 议论声和交流声此起彼伏。 同样还没来得及看书内容的店员们正忙着把一本又一本《人间失格》从货箱里取出，这书实在太畅销了，稍不留神，外面展台和书架上的备货就被读者抢掠一空，得时刻补充才行。 他们不知道这书到底好不好看，但已经确认了一件事—— 这书要火！ (本章完). ------------ 第25章 诡异的滞销（2/？） 第一批买到书的人大多都找到了心仪的看书之所，其中绝大部分选择了回家里去细细研读北川老师的新作。 刚从产业中央银行足立区支店里走出来的佐佐木就是其中一员。 他是为了讨好身为小学教师的妻子，才来这儿存款拿免费赠送的《人间失格》，本身对文学毫不感兴趣的他完全不能理解那些狂热读者的想法。 不就是一本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难道看了还能让人性格大变不成？ 一个个至于吗？ 但在看到千原雅人因业务暴增而无法去买《人间失格》签名限定版后那种无比沮丧的表情，他突然对这本书来了兴致。 在他记忆里，千原雅人是一个很少会因为某件事而产生明确情绪波动的人，能让他如此痴迷的东西，佐佐木也想一探究竟。 回到家中，坐到沙发上，调整到最舒服的看书姿势。 佐佐木好奇的撕开包装纸，翻到了扉页。 那里一般会刊印这本书最精彩的语录。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袭来。” “这句话倒是挺有味道。” 佐佐木承认这本书已经勾起了自己的一点点小兴趣，他迅速阅读起来，很快就沉浸到了北川秀营造的“丧气”氛围中。 序言、前言、第一手札、第二手札、第三手札. 期待中的剧情一次都没出现，唯有随着深入阅读后难以言说的窒息感在朝着他疯狂袭来。 书怎么可以写的如此冰冷而绝望？ 这个人的一生也太悲哀了吧！ 底层原来自己工厂里那些宛如木偶般的工人都在过着这种惨无人道的生活吗？ 奥姆真理教？好像前几天还有他们的教徒上门来传教？ 佐佐木越看越吃惊，越看越难受。 但他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他知道，一旦停止，自己的人生也会跟着大庭叶藏一样，被无情的社会和邪教彻底摧毁！ 一个小时后。 “呼呼呼” “啪！” 佐佐木直接把手里宛如烫手山芋般的《人间失格》甩在了玻璃茶几上，看它的眼神好像是凝视恶魔般，完全不敢靠近。 就在刚才，他终于忍着极度的不适感看完了整本书。 后记里，北川秀那最后一句：“我们都是大庭叶藏，但我们不能成为大庭叶藏。”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打得他整个人精神恍惚，不能自已。 明明是炎热的七月底，佐佐木的后背却满是冰凉的汗水。 又过去了十分钟，他才从那种“丧”的感觉里挣脱出来。 喝了好几杯大凉水后，他终于平复了情绪。 随后刚刚有些迟钝的脑子也开始重新运作起来。 好！ 这书写的实在是太好了！ 佐佐木从书里看到了主人公原型严井拓也的一生，也看到了手下工人们的悲惨生活，以及各个时期的大庭叶藏人生里折射出的他自己。 在书的结尾，咖啡馆老板娘那句轻描淡写的“我们认识的叶藏，又直爽又乖巧，要是不那么喝酒的话，不，即使是喝酒.也还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呢。” 给予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多么讽刺与可笑。 在世人眼里，自己不就是这么可笑的存在吗？ 肤浅，无用，根本不值得其他人去深入了解，即便死去，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罢了。 若是没有北川老师在后记里的那番话，自己大概也会选择和大庭叶藏一样，结束掉这无用的生命吧。 “咕噜噜。” 又是一大口凉水灌进喉咙。 佐佐木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愤怒的站了起来，在玄关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儿子的那根废弃金属球棍。 他一步步来到客厅供奉的神龛旁，那里本来摆放着他父母的灵牌，现在却被奥姆真理教的“尊师”麻原彰晃的相片所取代。 呼啦—— 急促的风声骤起。 那恶心的笑容连带着相框和一切，都被金属球棒狠狠砸碎了！ 砰砰砰！ 像是在发泄着心底的怨气，这一刻，佐佐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化身成了含冤而死的严井拓也，疯狂敲击着麻原彰晃的照片！ “亲爱的？！你在干什么？！”提前请假回来的妻子才打开家门，就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她不知所措，随后看见了茶几上的《人间失格》。 就像是一记无比沉重的铁拳轰在了脸上。 紧随其后的则是噼里啪啦的耳光。 刚买到《人间失格》就迫不及待在教室里看起来的蛇喰丽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肿了。 大脑如同宕机般无法再运作。 “这真是北川老师写的书吗？”她喃喃自语道，两条修长白皙的美腿不断上下交叠，时而碰撞在一起，发出啪啪啪的脆响。 之前还兴冲冲要去找北川秀“兴师问罪”的她一下子陷入了焦虑和抑郁中。 书看到一半，人都快凉了，还去找个屁的寄生虫啊！ 教室里其他买到书的大学生反应与蛇喰丽大致相同，一个个愁眉苦脸，阴郁的表情都快透体而出。 此时的教室，气氛诡异的分成了两片。 一片是以蛇喰丽为首，幸运买到了《人间失格》的学生们，他们看着书，流着泪，像是快要死掉了似的。 另一片则以没买到书的学生们为主，他们好奇而心痒，恨不得凑在一旁共同阅读，气氛既活跃又焦急。 是的，仅仅是晚去了几分钟，他们就没能买到北川老师的新书！ 所有书店的《人间失格》都被清扫一空，第一批据说总计发行了共1万册，其中8000册在各大书店销售，2000册作为赠品，只要在产业中央银行办理某些业务，就能免费获取。 书目前还没有在东京之外的地区开始销售，而且似乎主要瞄准了足立区、多摩地区等郊外的读者，东京市区内的存货反而不多。 但这也十分夸张了。 1995年上半年最热销的是《且听风吟》，首次只刊印了1000册，因书籍质量太高，当天导致脱销很正常。 但此次《人间失格》首刷就刊印了1万册，数量是《且听风吟》的整整十倍，居然也脱销了？ 而他们只是晚到了一步！ 9点开业的书店，外面排着长龙，他们9点05分去不过分吧？ 但就是没买到。 谁也不知道河出书房什么时候会补货，他们等不急了啊。 “山田君，看完没？借我看一看呗？一会儿就是竹内教授的课了，没看过书，我怎么上课呀？” “呐呐呐，这书到底好不好看呀？咦，你怎么哭了？北川老师新书已经好看到能让人泪流不止了吗？” 教室里的好奇派们一次又一次询问着阅读派们，但没一个人得到回应。 时间久了，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这书不对劲！ 这书大大的不对劲！ 连平时一向冰山冷艳，不苟言笑的蛇喰丽同学都好像破防了。 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啊！蛇喰丽只看到第二手札，就已经呼吸不过来了，她需要缓一缓，需要梦子酱柔软宽广的胸脯来慰藉自己。 但梦子酱好像跑去办公室帮老师们处理文件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合上书，蛇喰丽焦急的等着好闺蜜，脑袋里却满满当当都是《人间失格》里的各种名句。 就在此时，上课铃声打破了教室内诡异的气氛。 学生们迅速收起书籍，摆好文具，挺直腰背坐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这堂课可是竹内教授的文学鉴赏课！ 但凡敢不认真听讲，意图摸鱼或者传纸条的人，都已经被狠狠的挂科了。 然而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竹内治的身影并未出现。 “怎么回事？”蛇喰丽伸长脖子朝门口张望，竹内教授不是那种会躲在窗外偷窥，等学生们变得乱哄哄才突然出现呵斥的“钓鱼”老师啊。 又过去了三分钟。 教室里终于不再寂静，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担忧起从不迟到早退的竹内教授。 然后捧着一大堆卷子，身穿粉色连衣裙的我妻梦子呼哧呼哧走了进来。 众人疑惑。 “米娜桑（各位同学），竹内教授临时要去参加一场重要会议，这堂课改成自习，这是教授留下的课堂作业，请大家按次序前来认领。” 我妻梦子将那堆试卷放在了讲台上，随后偷偷朝蛇喰丽招了招手。 蛇喰丽会意，一路小跑跟着她来到了教室外。 “怎么了，梦子酱？”出了教室，她愕然发现梦子酱眼角溢出了泪珠，连忙伸手帮她擦去。 “丽酱.竹内、竹内教授被送去医院紧急治疗了！”我妻梦子抹了抹眼泪，呜呜呜靠在她胸口说道。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蛇喰丽虽然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竹内治的课，但她始终以竹内治得意门生的身份自居，对此感到无比自豪。 他们这对师徒表面看起来完全不兼容，实际上关系十分和谐。 她不记得竹内治有什么基础性疾病啊！ “走，梦子酱，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竹内老师！”蛇喰丽拉起我妻梦子就朝学校外走去。 下午。 国分寺车站南口地下一楼，“peter cat”爵士乐咖啡馆外。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北川秀正兴冲冲指挥着典礼公司的工作人员把各种圈整齐划一的摆放在大门外。 “这边这边，这个圈太大了，不能放在这儿挡住进出口。” 北川秀瞥了眼那个河出静子送来的顶级豪华版大圈，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在隔壁参加葬礼时，追悼者希望死者的灵魂能得到安息，往往都会敬送圈。 然而在日本，喜事也送圈，尤其是店铺开业前，许多人都会给店主送各种圈，以表达他们的祝贺。 圈数量还与店主的人脉成正比。 新开业的门店，如果门口摆放的圈越多，就代表着店铺的老板生意越红火，人脉关系越广阔。 因此就发生了现在这个对北川秀而言无比尴尬与诡异的场景。 明明只是一家缩在车站地下一楼的小咖啡馆，开业得到的圈却摆满了整个地下通道。 巡逻的车站警务人员还特意过来询问，以为是什么极道大佬金盆洗手后创办的洗钱公司开业了。 多亏木下司机等一群人过来帮忙加解释，北川秀才免去了被叫到警察署问话的尴尬经历。 庆典公司的员工都震惊了。 他们给不知道多少公司做过庆典，还是头一次见一家小咖啡馆开业能收到如此多的圈。 订制圈在日本可不便宜啊，即便是那种塑料装饰的圈，一个也要4000円起步，更别提这里都是款式最大最新，全部用鲜装饰的圈了。 起码一个要2万円。 就在庆典公司员工在猜测北川秀究竟是何方神圣时，咖啡馆内的固定电话响了。 “抱歉，你们请继续，我去接个电话。” 北川秀打开门，一路小跑进咖啡馆内。 固定电话是他新买的，所有费用加在一起共了12万円，该死的日本电话公司是真的坑啊，95年接个固话加一些杂费就要这么多！ 现在他能理解为什么每家公寓都要按分按秒收取租户的电话费以及电话管理费了，这成本也太高了，一般人哪里扛得住？ 固话放在收银台旁，再往中央则是一个大大的惠比寿玩偶。 惠比寿是日本的财神、商业之神，形象是个怀抱鲷鱼的老头。 店铺里一般会把它当做吉祥物供奉起来，希望能带来好运。 “莫西莫西，这里是‘peter cat’爵士乐” 北川秀把惠比寿玩偶扯过来捏了捏，因为时间紧迫，他订制的惠比寿供奉神龛还没到，只能先用玩偶滥竽充数了。 他觉得近期财运不佳，钱如流水的原因可能和这个有关，看来得赶紧催神龛制作公司把东西送过来。 话说到一半，对面就急急忙忙打断了他。 “北川？是北川吧？我是斋藤。伱现在有空吗？能来一趟公司吗？” 斋藤玲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北川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答道：“事情很急吗？我现在正忙开业庆典的事，有点抽不开身。” “这样.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就是有一件事想咨询下你的意见。”斋藤玲奈深呼吸了几下，好像冷静了下来。 “什么事？”北川秀问道。 “今天发售的1万册《人间失格》很快就脱销了，发行部那边还有5万册的备货，听说中午就让货车送往了各个书店。可是.” 电话那头的斋藤玲奈停下，看了看手表，又继续说道， “新书被摆上货架也有三个小时了，但听市场部的同事说，好像新货卖得非常差。” “很差吗？”北川秀愣了下。 这不对啊。 原历史中，《人间失格》在1948年发售，在那种贫瘠和混乱的年代，一整年都卖出了恐怖的100万册。 放到现在，不说屠杀霸榜，至少当天卖个五万十万册肯定不在话下。 早上的1万册很快脱销了，说明自己的市场号召力和读者对这本书的期待值极高。 没道理下午的新货就突然卖不出去了。 “市场部粗略估计，三个小时可能都没卖出去100本。” 斋藤玲奈报出了一个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数据。 即便河出书房从上到下都坚信这会是一本能比肩《且听风吟》的畅销书，但实际情况却是，发售的第一天下午，《人间失格》好像就滞销了。 (本章完) ------------ 第26章 北川老师好像一点都不慌，让子弹飞一会儿！（3/？，开始反转） 事关自己未来的小钱钱，北川秀也顾不得咖啡馆这边，直接把所有工作一股脑儿甩给了庆典公司的员工，自己则是坐上木下司机开的豪华商务车，直奔河出书房新社本部。 明明是不用工作的周末，公司内外依旧挤满了员工，大家好像在默然中达成了一致，今天我一定要为北川老师的新书加班！ 北川秀在前台小姐的引领下进了电梯，很快就来到了《文艺》编辑部。 编辑部办公区内一片死气沉沉，大家都在强颜欢笑。 他们设想过一万种《人间失格》发售后的情景，唯独没考虑过第一天下午就滞销的可能。 “北川老师您怎么来了？” “北川老师下午好。” “北川老师，斋藤副主编就在数据分析室，我带您过去！”斋藤玲奈的那个小助手蹭蹭蹭走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北川秀跟着她往前走。 编辑部的编辑们继续窃窃私语着，他们都是看过《人间失格》前面部分的人，说实话，仅仅他们那天所见的部分，就足以将这本书封神了！ 没道理滞销的呀！ “北川老师好像一点都不慌，该说不愧是今年最优秀的新人作家吗？换做是我，恐怕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有编辑小声对同事说道。 毕竟河出社长貌似了大价钱才把北川老师从讲谈社给“挖”了过来，更是在《人间失格》具体情况都未定时，就毅然做了出版精装文库本的决定！ 如今业界所有人，尤其是北川老师的老东家讲谈社，都在死死盯着这本《人间失格》呢。 这波说是河出社长把河出书房与北川老师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都不为过！ 如此重压下，开门没红，北川老师竟然一点都不慌？ “大家好像都对滞销的事感觉有点担心？”临走进数据分析室前，北川秀忽然顿住脚步，扭头对《文艺》编辑部的编辑们说道。 其实在坐车来河出书房的路上，北川秀就把滞销的原因给想通了。 “请不要过分担心，我对《人间失格》有十足的信心。如果各位实在很忧虑，我建议大家把它先全部看完，再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段时间。” 北川秀又补充了一句， “大家应该还没来得及看完它吧？” 编辑们纷纷看了眼桌角放着的《人间失格》。 上午9点，各大书店正式开始销售《人间失格》，从那时开始，他们就全部坐在这儿紧张焦虑的等待着销售数据，期间各个部门的同事来回穿梭，所有人都忙得昏头转向，确实还没好好看过这本书。 目送北川秀进了数据分析室后，编辑们不由地伸手拿起了那本《人间失格》，开始翻阅起来。 整个办公区瞬间变得无比静谧，只剩下哗啦啦的翻书页声。 数据分析室内。 “北川，你来了。”斋藤玲奈又顶起了黑眼圈和浮肿的脸蛋，不过比起在讲谈社时明显好了很多。 她站在白板旁，上面贴满了各种草图，数据分析表，还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下午好，斋藤.河出社长？您怎么也在？”北川秀拉开椅子坐下，发现穿着黑色ol套装的河出静子也在。 河出静子“嗯”了一声，又低头继续看起手里的数据报表。 “首刷日销量对一本书的未来实在太过重要，我们一般会在当天紧急加班，时刻分析着各大书店传来的销量数据表。” 斋藤玲奈吐出一口气，把一沓数据表推到了北川秀的面前，认认真真给他解释起现在的情况， “这里有东京地区一共126家合作书店刚送来不久的销量数据表，这几张是市区的书店，这几张是近市区的，这几张是郊区的.都是分时段的详细销售数据。哦对了，这边还有书店vip客户的购买情况。要是能拿到《且听风吟》首刷日的数据就好了” 北川秀把那些数据表揽过来一看，不得不佩服日本出版界在这一块的系统化和专业性。 难怪从电视节目到电影综艺再到图书漫画，日本的公司都能做到极致化，尤其是那些业界顶尖的大公司，宛如常青树般一直于业内屹立不倒。 根源在这儿啊。 他们对待公司业务的态度还真是苛刻到了极点。 这大概也是为何明明有年功序列制加终生雇佣制下，日本社畜还是有着极大的压力和极高自杀率的原因吧。 这种高压工作环境下，你根本得不到片刻的喘息，如果松懈了一阵，就会无数人将你取而代之。 北川秀倒是很能理解河出静子和斋藤玲奈的心情，她们一个是扛着家族压力和公司命运选择了自己，约等于把下半年的筹码全部压在了《人间失格》这一本书上； 另一个则是跟着跳了过来后，急需用一次完美的成功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反倒是大家都觉得压力最重的北川秀，成了那个心态最平稳的人。 刚坐上车时，他还有点小慌张，生怕《人间失格》真成了水土不服的玩意儿，无法被这个世界的日本读者们所接受。 但转头一想《青春三部曲》的成功，还有斋藤玲奈等人对《人间失格》初稿的评价，这种忧虑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他把那些数据表全部推开，这个举动立即勾起了河出静子的注意。 “北川老师伱找到滞销的原因了吗？”河出静子依旧一脸平静的看他，其实她心里早就慌得不行。 她对自己那糟糕的审美能力还是有所了解的，因此一向不以自己的判断来确定一本书的好坏，而是坚定的靠“数据”说话。 这种行事风格加平时在公司的冰山形象，一度让公司职员们觉得她这位代理社长是个不折不扣的“机器人工作狂”。 而她的成功也渐渐掀起了《文艺》重视数据，以数据为基准去指导作者的工作风气。唯一让她不计较数据的人，就是北川秀。 北川老师的书对她而言就是唯一真理，即便到了此刻，她依旧试图从数据中寻找到“不合理”的因素，而不是去否定北川秀的书。 “是。”北川秀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数据都推到了一边，用最简单直白的话告诉她们，“我想滞销的理由很简单。第一，我从讲谈社转到了河出书房，不免会让一些读者产生疑惑；第二，现在买到了《人间失格》的读者们一定已经发现，我的风格产生了巨大变化。” “从最初以青春恋爱为表皮的‘北川秀风’到现在《人间失格》的荒诞批判风，即便有过预热，也是一时间让人难以接受的。”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只有看完了《人间失格》，大家才能感受到整本书的魅力。书的调性决定了它前几天注定无法像《且听风吟》那般畅销，但随着时间推移，在老读者们不断安利下，它会越来越火爆。” 简而言之，北川秀其实是写了一本反市场的书。 《人间失格》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反当下市场的多。 它不是那种日本文坛常见的，高高在上，批判着社会的严肃。 而是扎根于地下，能引起每一个底层读者共鸣的真实批判。 这就意味着它必须要在一定时间里于主要人群里进行传播。 北川秀也是来的时候想通了这个环节。 当初1948年《人间失格》刚发售时，日本正处于投降后的战败时期，全民颓废，整个文坛都充斥着这种，因此很快就能顺应潮流发酵起来。 之后其实就卖得一般了。 它能在原历史中卖出1200万册的惊人数据，主要是后来不断被老读者传播，其书里的核心价值观被提取，被接纳，被越来越多的人共鸣，从而再度引发了一波热销潮流。 而它的第三波热销浪潮，则是在互联网兴起的时代。 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成了“丧文化圈”的极致代表，仅凭一句话就出圈了，把它的销量再度引爆。 此时冷静下来的斋藤玲奈反而有些羞愧。 她明明才是那个负责这个企划的副主编，却在出事后第一时间选择找北川秀解答困惑，而不是自己去主动找寻答案，给外面的同事们加油鼓气。 听完他说的这些理由，两人顿时豁然开朗。 河出静子也将手里的数据表往旁边一甩，点头道：“我相信北川老师的判断。发行部那边，我会按照既定的企划，这几天继续不断加印，争取一周内就让《人间失格》摆满东京所有书店的货架！” “谢谢你，河出社长。”北川秀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换做是讲谈社那会儿，可能现在都开始考虑减少刊印量了吧。 而在河出书房，虽然首刷日当天就出了这种诡异情况，但河出静子并未质疑北川秀，而是坚定的站在了他这边。 一如当初签约时说的那样，一旦产生任何分歧，她都会以北川秀为主！ 安抚了这边的情绪后，北川秀和斋藤玲奈一起走到办公区外，路过编辑部时，刚才还一个个焦虑不安的编辑现在都沉浸在《人间失格》的故事里，不过从他们痛苦纠结的表情里不难看出，大概率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正如北川秀所说，这是一本需要时间发酵，慢慢体会，然后通过被救赎之人去扩散蔓延的书。 让子弹飞一会儿！ 一切才会尘埃落定！ “北川，抱歉。你才是那个最担心的人，我不该这个时候还给你添乱的。” 斋藤玲奈送他出门时，直接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身为一名编辑，却在关键时刻慌了阵脚，反而被自己的作者安抚了一通，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没事，我在你们的位置上可能会更焦虑呢。”北川秀摆了摆手，“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下周开业日你可一定要来啊。” “一定！”斋藤玲奈握紧了小拳头，然后重重点头，随后又忽然喊住了他，“北川！” “嗯？” 北川秀回头看她。 “书一定会热卖的，对吧？”斋藤玲奈小声问道。 那种忐忑的心情，真该死啊。 “一定会的！我对自己有信心！”北川秀回以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一如最初他得知竞争对手是乙武洋匡时那样。 看到他的笑容，斋藤玲奈忽然感觉信心就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本章完) ------------ 第27章 有人在死亡中沉沦（4/？，为盟主北国之犬加更，应该还有更新） 对生活在东京的人们而言，1995年7月份的最后一个周末，注定会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上半年文学界最出名的新人作家北川秀，不仅和给予了他新人赏的老东家讲谈社闹掰了，还带“球”跑到了五大出版社里最不被看好的河出书房。 然后没过多少时间，《青春三部曲》的完结之作《寻羊冒险记》还在《群像》正刊上连载呢，他就放了一个大招，哦不对，在业界人士看来，应该是拉了一坨大的。 1995年上半年最大的一匹黑马，群像新人赏获奖者北川秀，跳槽至河出书房后，连都没开始在《文艺》上连载，就直接出版了一本新书，还是精装文库本！ 《人间失格》成了这个周末东京都市圈最热议的话题。 但诡异的是，有业界人士透露，除了首刷日上午狂卖了1万册外，之后的一天半时间里，《人间失格》的总销量可能还不过千。 如果只是短暂的滞销，还有各种理由可以搪塞，但一连两天都是这种情况，那再详尽的理由都无法解释了。 “北川秀转战河出书房的第一本书就暴死了！论《人间失格》的真正失败原因！” 走在落日余晖照射下的街道上，北川秀粗略看了眼这份《读卖新闻》日刊上有关自己的报道，随后顺手就把它给塞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不仅是《读卖新闻》，《东联经》、《朝日新闻》、《日本新闻》等等权威报纸都腾出了版块详细报道着《人间失格》滞销的新闻。 报纸和记者们一向如此，一旦看到有什么能写的爆料，就和猫嗅到了鱼腥味儿般，飞扑过来，恨不得一口气用唾沫把北川秀给淹死。 心急的报纸就像《读卖新闻》那样，日曜日（星期天）的日刊就开始洋洋洒洒唱衰北川秀，稍微愿意等一下的则是在今天的晚刊才开始发文嘲讽他。 文学评论家们就更不用说了，北川秀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时候一定会有人偷偷在背后买量，让这群喷子疯狂喷自己。 对于这件事，北川秀已有心得，只要拿起报纸看看有没有那个头号黑粉“一郎”的文章，就知道对方是否开始行动了。 这种半场开香槟的行为，北川秀一向建议让子弹飞一会儿，不然你香槟开到一半，那子弹就射爆了你的头，多尴尬呀？ 其实周日的情况比周六还糟，尤其是销量这块，几乎跌到了谷底。 但昨天被北川秀一通安慰后，斋藤玲奈他们反而不焦虑了。 特别是今天，河出书房的编辑们集体请假回家“疗养”去了，因为他们已经有所预感，好像事情并非媒体人报道的那般。 最简单的一点。 如果《人间失格》真的暴死，那么首当其冲的就该是把他挖来的《文艺》。 北川秀拉了一坨大的，读者们吃的不开心，但绝对不会去质疑他们心中的这位神明，而是会把怨恨发泄在“玷污”了他的《文艺》上。 那么《文艺》的收发室一定会被各种包含谩骂、讽刺和诋毁的信笺所淹没。 但事实上，并未发生这种情况。 一连两天，没有一名读者给《文艺》寄来谩骂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新闻媒体和真实情况两极分化这一现状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东西. 北川秀独自一人回到了风之馆公寓的出租屋里。 梦子今天不在，听说是和蛇喰丽一起去医院照顾那个名叫竹内治的老教授了。 说起竹内治，北川秀有点哭笑不得。 从小娇妻和毒舌妇嘴里得知，这位古板嘴臭到文学界无人敢碰的竹内教授竟是他的头号铁杆书粉！ 从《且听风吟》评选群像新人赏开始，他就一直跟读北川秀的，《青春三部曲》吹了个遍，然后又公开宣布北川秀开创了一个“北川秀”流派。 可惜他在业内的地位高，但影响力和号召力几乎为零，那天辛辛苦苦帮北川秀吹了一下午，被市古贞次一句话就给反驳了。 不过北川秀还是挺感激这位老教授的，便让梦子为自己捎去了一封手写的感谢信。 老头子不容易啊，一把年纪因为看了眼《人间失格》就差点去世！ 希望自己那封写满了有关《人间失格》自我解读的感谢信能让他快速从“丧气”情绪里走出来。 来到电脑前坐下，北川秀今天没了继续写《我是猫》和整理新俳句的冲动，因为明天就是“peter cat”的正式开业庆典，所有前置工作都已准备妥当。 也就是说，这是他住在这个老窝的最后一晚了，回想五个月来的历程，他还是蛮感慨的，终于靠着不懈的努力从出租屋搬到了新家，也算是人生中的一大突破吧！ 可惜今晚没梦子在身边陪伴，稍微有些不够完满。 想到竹内治的情况，北川秀猜测这个周末应该很多人还陷在《人间失格》带来的痛楚中无法自拔，便打算上网去论坛看看新书的发酵情况。 某种程度上说，95年的互联网比电视报纸更贴合真实的社会现状，应该可以得到更准确的反馈。 打开奇物网论坛。 河出静子那寻找俳圣的帖子还在被人工高高置顶，越来越多的回帖人盛赞着那首《雷神短歌》，其中不少马甲一眼就能看出是文学界的泰山北斗。 这个层面的人都开始下场吹捧北川秀的俳句了，说明俳句市场是彻底复活了，正式进入到了业界高层眼中。 北川秀把这点记了下来，该找个时间去和斋藤玲奈摊牌，考虑下该怎么利用俳句提升自己的文学界地位了！ 不然总是被这群喷子无成本的群嘲也太悲催了。 再往下，《青春三部曲》相关的帖子多如牛毛，可见即便离开了讲谈社，北川秀依旧拥有极高的话题度。 他是“中流”作家这一事实基本无人可以反驳了。 但这些帖子的数量，一旦和《人间失格》相关的那些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和北川秀预料的一模一样。 滞销不代表大家不再关注《人间失格》，而是大部分的读者都是“沉默的观众”，他们不会主动发声，也没有地方给他们发言。 在各个论坛上，《人间失格》相关的帖子都是铺天盖地，妥妥的霸屏级存在。 北川秀随便浏览了一下，然后点开了一个名叫“看完《人间失格》后，我只想自杀谢罪”的热帖。 帖子发布于今天凌晨，楼主自称侥幸买到了签名限定版，当天就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 他是一个典型的北川迷，《群像》正刊增刊一期没落，两本实体书也全部入手了。 “看完这本《人间失格》后，我在家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是大庭叶藏，也不像严井拓也那般过的十分辛苦。相反，我很幸福，很快乐，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金钱和地位。 但你们知道吗？我的所有一切，就是靠剥削严井拓也这样的底层人所获得的。 他的生命如此美好，却在绝望中消失殆尽。 而我就是杀死他的刽子手之一。 所以，对不起。 生而为人，伱无需抱歉，该抱歉的是我才对。 再见了。” 楼主话语里浓浓的悲观和丧气感染了所有读过帖子，回复了帖子的人，大家都纷纷劝诫他不要想不开，虽然《人间失格》是一部丧气感十足的书，但只要坚持看完，你能获得救赎！ 这正是北川秀所需要的发酵情况，他兴致勃勃的看了下去，翻到最后一页，想看看这位楼主的结局。 然后楼主的最后一条回复，让他瞬间百感交集。“谢谢各位。但我该死。我只想自杀谢罪。因为，我就是那该死的邪教成员。” 简单的一句话，之后再无任何人回复。 而随着这个热帖的热度不断上涌，有关奥姆真理教的议论也开始在各个论坛蔓延开来。 “邪教该死！” 这就是《人间失格》在这两天时间里传递给大量读者们最深刻的记忆。 他们开始议论，开始深入探讨起书内的剧情，北川老师想要真正传递的东西。 随后得出了更加精准的结论。 “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这本书救赎，但北川老师的原意，就是希望用它来救赎那些，本会被这些该死之人逼死的人！” 看到这里，北川秀知道他文抄这本书的初衷已经达成了。 之后就只要静静等待事情持续发酵即可。 至于那名疑似邪教徒的网友之事，他希望这只是一个口嗨帖。 但若是真的。 北川秀想对他说一句“今世的死你罪有应得，但死亡也洗涤了你的罪孽，生而为人，你也无需抱歉！” “终于攒够了买北川老师新书的钱，希望书不要脱销呀~” 一个身穿紫色后妈裙，梳着危险“太太型”发型的漂亮女人忐忑的走进纪伊国屋书店国分寺支店。 她叫麻生真由美，是一个单亲妈妈，今年30岁，养育着一个正在读小学的女儿。 原本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老公虽然只是一名普通会社员，但很爱她和女儿。 去年她侥幸获得了群像新人赏，还被编辑安原显力推出了单行本实体书，让她有了摆脱无收入家庭主妇这一尴尬境遇的机会。 就在她以为人生会变得越来越好时，命运忽然间跟她开起了玩笑。 先是因公司效益不好，丈夫被外调至北海道，随后他莫名其妙加入了奥姆真理教，不仅要和自己离婚，还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紧接着被寄予厚望的单行本销量暴死，连1000册都没卖出去。 她瞬间从人人吹捧的新星跌落成无人问津的扑街。 在她最低谷时，编辑安原显依旧不离不弃，鼓励她，帮助她，让她一度十分感动。 然后在她提到是不是可以继续在《群像》上连载时，安原显犹豫了，之后突然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就在他的车上，安原显忽然对她说了一句“给我舔一舔”。 她一回头，发现安原显的裤子都已经脱到了膝盖以下！ 麻生真由美羞愤的拒绝了，然后就一直被冷藏被污蔑被欺凌，直到某天忽然又被分配给了斋藤玲奈副主编。 这些日子，为了赚钱养家，她白天在工地工作，晚上去便利店打零工，回到家总是半夜两点，一天睡眠时间只有4个小时。 因为没有工作经历，且有一个孩子要照顾，没有公司愿意录用她为正式职工，担心她会经常休息、早退。 她也曾因请病假照顾生病的女儿而被解雇过。 不工作就无法为生，损害健康也只勉强糊口。 “拼命干，就算辛苦也只能挺下去。” “就算再过十年身体搞坏了，女儿也长大了。” “感觉我的人生就像从闪闪发光的地方掉进了黑暗之中。” 这就是麻生真由美对自己这段人生的评价。 有时候真的好想去死啊。 如果没有女儿的话，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就是这样黯淡的时刻里，是北川老师的《青春三部曲》将她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可惜她实在没有多余的金钱支持北川老师的实体书。 《且听风吟》因为看过了，所以她忍住没买。 但这次的《人间失格》都没有在杂志上连载，她实在是按捺不住。 进了书店。 原以为《人间失格》可能卖脱销了。 但书架上，赫然摆着一排又一排崭新的《人间失格》。 “诶？是刚进货吗？太好了！”麻生真由美兴奋的伸手去够，然后耳边突然响起一对年轻高中生情侣的对话。 “宏君，为我买一本《人间失格》吧！我听几个前辈说这本书写的好‘丧’哦。” “丧？那是什么？” “绝望？悲观？总之就是很难受的意思啦！” “所以这本书写的不好看？那为什么你还要我买呀？” “不不不，和我说起过它的前辈都一致说它写的非常好！但是.” “什么？” “他们说一定要看完，看到最后，才能体会到北川老师深刻的用意。总之我听不明白啦，就是很好奇，想看一看。” “原来如此，那我也买一本看看吧。好像学校里的其他前辈也提起过它。” 书架上顿时少了两本《人间失格》。 麻生真由美愈发好奇，也抽出了一本，看了眼价格。 5000円，还好，在预算里，扣一扣还是能买得起的。 她付了钱，兴奋的抱起书离开了书店。 而就在她的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慢慢朝着书店靠拢。 他们的神情中有好奇，有坦然，也有哀愁，于书店临关门之际，竟是默默排起了一条隐藏在黑夜里的长龙！ (本章完) ------------ 第28章 亦有人在绝望中被救赎（5/5，1000月票加更） 从打工的便利店急急忙忙来到丸善·丸之内书店外的小林知世没想到都快十点了，书店外竟然还有这么长的队伍。 她记得书店不是10点半就打烊了吗？ 这个点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排队买书的人？ 早知道这样，就该提前请假半小时过来！ 小林知世叹了口气，只能默默来到队伍末端，静静等待轮到她进店的时候。 她是东大文学部的大二学生，也是东大文学部俳句研究学团的团长，大家都喜欢叫她小林团长。 这周末北川老师的新书《人间失格》发售后，许多文学部的同学都趁热买了一份，还有不少人没能在首刷日的上午抢到新书。 然后奇怪的事就发生了。 那天上午过后，看过《人间失格》的同学们要么阴郁着不说话，要么干脆请假回家，没看过的人只能在旁干着急。 所幸河出书房补货的速度奇快无比，下午1点，各大书店的书架上又摆满了《人间失格》。 但更奇怪的事来了。 下午那批买了新书的同学在看完后，又是接二连三的请假或者精神恍惚，像是中了邪一般。 这让小林知世有点不太敢去买来看。 她想等等大家的反馈，过几天看看情况，再决定买不买。 然后过了一晚，同样是北川老师书迷的父亲忍不住了，拜托她今天一定要买到《人间失格》。 想到病床上父亲的糟糕情况，小林知世一咬牙，不管书的质量好坏，打工一结束就直接跑来买。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在议论《人间失格》，话语里偶尔会蹦出“邪教”、“该死”、“想杀人”之类的恐怖词汇，让她更加胆战心寒。 北川老师的新书好像有点了不得啊？ 究竟是写了什么东西，会引起大家这么多奇怪的反应？ 这么想着，小林知世终于来到了店内。 “一份《人间失格》！”她举手向店员示意。 店员桑很快就递来了一本崭新的《人间失格》，但没有“谢谢惠顾”，也没有“欢迎再次光临”。 她一脸沮丧的表情，好像生无可恋似的。 其他店员桑也大多这个表情，让小林知世又吓了一跳。 她的个子只有一米五左右，努力踮起脚后，愕然发现展台上多了一行醒目的手绘字—— “请购买《人间失格》的读者一定要看到最后，直到看完它为止！否则本店不推荐你购买与阅读。” “书店竟然会不推荐读者买书？难道我看不完还会出什么事情不成？”说话的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布满油渍的大白褂，身上有浓郁的煎鱿鱼味，“给我也来一本北川老师的《人间失格》。对了，你们店里怎么连店长都不在？” 一般这种顾客爆满的情况，店长也会在店里和店员一起工作。 他这么一说，小林知世才发现店里全是戴着铭牌的店员，并未看见店长的身影。 算了，和我无关，赶紧回家把书给爸爸看吧！ 她这么想着，抱着书头也不回的往地铁赶去，去晚了可是要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的！ 背后隐约有声音传来。 “店长自杀未遂，现在正于医院内疗养，没有其他事的话，请下一位顾客过来.” 回到小小的出租屋内。 做了饭，帮女儿洗了澡，又哄了她睡觉后，穿着一件轻薄睡衣的麻生真由美终于有了一点点自己的小时光。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11点。 她感觉自己的一天好像就只有晚上11点-2点这短短的三个小时。 好累啊，看看书放松一下吧。 麻生真由美翻开了《人间失格》，迫不及待的念了起来。 她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肥硕丰盈的臀瓣印在上面，肉向两侧满溢而出，有点硌得慌，但很快，不适感就消失了。 一旁轰鸣的洗衣机声也仿佛渐渐远去。 她很快就沉浸到了北川老师的文字当中。 麻生真由美很喜欢读北川老师的书，因为在里面能感受到别样的快乐，也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同为群像新人赏的获得者，如果说北川老师是天上炽热的太阳，那她就是地底匍匐的蝼蚁。 连仰视他的资格都没！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书里的大庭叶藏就像是性转后的她。 那种自幼开始讨好别人的恶习，那种被世人所诟病与不容的软弱性格，那种被邪教害到家破人亡的凄凉景象！ 太熟悉，太相似，太有代入感了。 不知不觉。 眼泪就从麻生真由美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她好痛苦，好绝望，好难受，好空虚。 泪水打湿了书页，吓得她连忙去擦拭，然后陡然看见湿漉中北川秀于后记里写的那番话。 “如果你曾是大庭叶藏，或现在就是大庭叶藏，那请伱不要悲伤，不要难过。害你至此的不是你自己，而是这个无良的社会，这个无情的国家，那些该死的邪教。 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请继续努力而勇敢的活下去。 有人在死亡里沉沦，亦有人在绝望中被救赎，请好好的活下去，为了你爱的，爱你的人，然后请你再去救赎其他人吧。” 麻生真由美看完了《人间失格》。 一字一句，从序言到后记，直到那句“我们都是大庭叶藏，但我们不能成为大庭叶藏。” 她感觉心灵忽然澄澈了许多。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 也许大部分人看了这本书会感到失落和绝望。 但同为作家的她，却能清晰感受到《人间失格》里，由北川老师所传递的，那几乎破纸而出的救赎之光！ “妈妈.你为什么哭呀？妈妈不要哭好不好。爱子以后都听你的话，妈妈不哭，妈妈乖.爱子听话” 一双小小的手忽然伸出，慢慢擦拭了她的眼泪。 看着女儿麻生爱子，她想起了书里主人公原型严井拓也那被邪教害死的女儿严井由美子，忽然鼻尖一酸。 “妈妈不哭，爱子也不哭。”她一把搂住了女儿，忽然明白了自己努力活下去的意义在哪。 “如果看不完就别看？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则啊，哈哈。” 躺在床上只有半个身体能动的小林健听完女儿的话后，笑着翻开了北川老师的那本新书。 他曾是附近最有名，手艺最好的裁缝。 五年前，他开设在这里的西服店生意好的惊人，订单数量在每年100套以上。 不仅是他，过去这条街道上曾有四十家鳞次栉比的各类店铺，热闹繁华。 但这些年来，随着顾客减少，店铺相继关门。 去年在他家店里定制新西服的客人只有两位，今年还没有一位。 泡沫破裂后，完蛋的不只是家里的生意，还有他的身体。 一次意外的脑出血，他便如同废人般再也无法起床。 只能由妻子每天外出工作，打3份零工，然后又把西服店改成彻头彻尾的裁缝店，靠缝缝补补艰难度日。 他曾想过一死了之，不拖累在东大读书的女儿，以及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了一切的妻子。 如今看书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书页一次次被翻动，小林健的情绪也犹如坐过山车般起伏不定。 大庭叶藏的人生就像是一场笑话。可他却笑不出来。 好几次，他都想直接放弃不看，但脑海里立即响起了女儿的那番话。 看到最后，一定要看到最后。 然后他咬着牙，拖着沉重的手臂，终于一字一句的看完了。 “呼” 合上书本，小林健仰躺着看天板，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这是一本值得推荐给其他朋友的好书。 北川老师用锋利的笔墨雕刻出了一个黯淡无光的人生。 脑溢血后，小林健一直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惨的人了。 可和严井拓也的一生相比，他是多么的幸福啊！ 没有邪教破坏家庭，妻子也勤劳开朗，女儿懂事乖巧。 虽然裁缝店的生意不好，但日子总是能这么过下去的。 他凭什么这么颓废？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努力一把？ 难道往后的余生就这么躺着怨天尤人，或是一死了之，就能对得起女儿和妻子的付出了吗？ “知世！知世！” “怎么了，爸爸？是要擦拭身体吗？” “不，不是！你还记得我放在地下室的那个木箱吗？” “是缝纫机下面那个吗？” “对，就是那个！里面应该有一个老熨斗，通电了还能用吧？家里不是有很多熨衣服的活儿吗？你拿过来，爸爸试试看能不能做。” 独自走回烧烤摊的山田铁男借着月光慢慢看书。 这是他为数不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曾经是一名公司高管的他比谁都清楚，低收入家庭在儿童教育方面会投资不足，而这将导致孩子们可能被剥夺升学或就职的机会。 50岁的他，在泡沫破裂后，因公司裁员而被解雇。 他目前养育着两个孩子，同时在3家店里打工，每晚还会经营自己的烧烤摊，其中有4天会干计时工资较高的深夜工作。 即便如此，他的月收入仍旧只有14万円。 而在5年前，他的月收入是70万円。 他希望让孩子也上大学。 但是已经年届五十的他找不到正式工作，只能一边做烧烤大将一边疯狂打零工。 为了孩子们的未来，他想再增加一份零工。 生活的重压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书则成了唯一的消遣。 寂静的街道上，只剩下书页翻动的细碎声。 山田铁男走的越来越慢，看的也越来越痴迷。 北川秀的书是他继续订阅《群像》的唯一动力，在《球》完结后，他曾怅然若失了好一阵。 幸好《寻羊冒险记》很快就跟上了。 但听说北川老师好像跳槽去了其他出版社？ 总之他去哪里，山田铁男就跟着去哪里。 这一本《人间失格》的风格明显与《青春三部曲》截然不同，但依旧让他在书里品味到了北川老师那独一无二的“自我救赎”感。 从生到死。 也许有人会因邪教迫害严井拓也一家而感到愤怒。 也许有人会因严井由美子的死而感到痛心。 也许有人会感叹于大庭叶藏那比自己还糟糕透了的人生。 也许有人 山田铁男觉得每一个看完《人间失格》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感悟和救赎。 而对他来说，这本书给他的最大救赎就是，他希望能成为像北川老师那样的人。 北川老师是严井拓也的朋友，他在努力挽救这位朋友的人生，当朋友死去后，他不愿意他的人生就此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所以他写了《人间失格》，用这种方式去救赎严井拓也，去救赎和他有类似遭遇的底层人。 山田铁男一直觉得自己和大部分人不一样。 确实，他的人生经历了滑铁卢，过的很不顺心。 但他从未迷惘，绝望过。 他很坚毅，很努力，也有着钢铁般的意志。 但在看完后记里的那番话，想起今天在书店时店员桑说的那句话，以及展台上的那句标语。 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不是大庭叶藏，但身边却都是大庭叶藏。 “如果我在书里，如果我是大庭叶藏，严井拓也的朋友，也许能挽救他们也说不定。” 山田铁男忽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没法像北川老师一样，为那些“大庭叶藏”们写一本《人间失格》，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救赎他人！ “明天就去买更多的《人间失格》，就摆在小推车上，每个餐桌上，让大家都能看到。我要把里面的话，北川老师真正的思想传递给‘大庭叶藏’们。” 山田铁男看着月光洒在书页上。 莫名想起了《且听风吟》中的一句话，那句话也被北川老师引用进了他的后记中。 很多人也许没法理解它的含义，但此刻，山田铁男明白了。 “山的那边可以看见许多灯光，当然我不知道哪盏灯是你病房的。 有的是穷人家的灯，有的是富人家的灯。 有酒店的，有学校的，也有公司的。 我想人们都过着各不相同的生活。刚想着还是第一次感受这种风，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真的好久没有像这样流泪了，不过，并不是因为同情你才哭的哦。 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我只会说一次，你一定要好好听着哦。 我、好喜欢你们。” 这段话他几乎能背下来。 念着念着，一抬头，忽然发现天亮了。 因为要照顾病床上的家人，今天只能5更了。 看情况，我明天应该也逃不了5更的命运。 总之只要你们敢让我加更，我就敢一直5更！ 每更4000，一天2万，真不少了吧！ 对了，感谢各位的月票支持，还有打赏就不一一赘述了，等额度到了，加更也会继续奉上！ 真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你们的每一份订阅钱，都为我病床上的家人续了一口气！ 真的感谢！ (本章完) ------------ 第29章 人生总有起起伏伏，但它一定会往最好的结局而去！（1/？） 天亮了。 北川秀打着哈欠从硬木板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本来昨晚没打算继续抄书或者忙工作，为了放松下心情，他甚至还在电脑上下了一个类似“金山打字”的小游戏。 然而当他点开游戏的刹那，贴在桌角的“年度计划表”被微风轻轻一吹，飘到了他面前。 这让北川秀一下子回忆起了前世的诸多尴尬经历。 譬如在年初时信誓旦旦的写下“2023年年度计划表”，然后转瞬间到了年底，看着一项都没达成的表格，他默默把那个“3”划掉，改成了“4”。 人啊，一旦失去了自律性和干劲，就会变成一条搁浅的咸鱼，怎么翻都翻不了身！ 所以北川秀硬是忍住了搬家前一晚的躁动心情，强行打开文档，绞尽脑汁回忆着能用上的俳句，并且继续保持日更1万字的速度敲打键盘，书写着他打算在下一期《文艺》上连载的《我是猫》。 于是乎越写越兴奋，回过神来，已经是半夜2点。 选择《我是猫》这本书，并非北川秀一时心血来潮。 而是他经过了详细的思考与调查，又进行了缜密的市场分析后，才最终得出的相对最优解。 首先这书是原历史中日本文坛三驾马车之一夏目漱石的代表作与成名作。 夏目漱石是谁？那可是头像曾被刊印在1000円纸币上的“天下一品”文豪！ 他的书，质量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夏目漱石一生坚持了对明治社会的强烈批判，是一个实打实的批判文学家。 其次，夏目漱石擅长俳句，文风幽默，且对个人心理的描写精确入微，开创了后世私的风气。 批判社会、擅长俳句、开创了新流派，前两点可以无缝衔接《人间失格》的风格，这样一来，他通过纯文学批判社会和政府的文人形象会更加根深蒂固，对提高文坛地位显然极有帮助。 后面那点则是书能获奖和赚钱所必备的核心。 如果一本书不符合这个特色，北川秀在文抄时就会考虑把它的优先度挪后。 最后，身为一名东大文学部研究生加多年浸淫日本文学史的经历，北川秀对《我是猫》的个人评价也很高。 以动物视角来叙述故事的写作手法，起源于美国著名家马克吐温大师的《狗的自述》，但因为这书年代久远，且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滞涩，日本文坛还没出现过这么惊艳的写法。 《我是猫》是头一本，没道理不抄它吧？ 以上就是北川秀选择《我是猫》的核心原因，但 好吧！ 他承认，真正想抄《我是猫》的原因其实是—— 第一，那场恶心的文学沙龙宛如梦魇般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每想到市古贞次、石原慎太郎还有讲谈社高层们的那副嘴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写点什么讽刺下他们，他这口气实在顺不了！ 不仅要讽刺，而且要大长篇讽刺，从头到尾的讽刺！ 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第二，《我是猫》是罕见的长篇纯文学，《人间失格》销量爆棚后，他要求提高稿费单价不过分吧？ 30万字的长篇，一本书的稿费估计就能超过吃了亏的《青春三部曲》全套！ 在赚钱求财这点上，北川秀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遵循本心，绝不吃亏！ 对了，《文艺》每月是几号发售来着？ 北川秀拍了拍有点迷糊的脑袋，正要伸手去拿书柜上的杂志，忽然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是梦子酱回来了？ 他连忙起身，穿好衣裤，飞速跑到玄关，打开门却发现是“喝酒吹牛三人组”——千原雅人、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 “早上好，北川老师！冒昧打扰了！”团鬼士郎操着一口关东腔加弹舌音，神情兴奋的向北川秀打招呼，“您是要把家里的东西搬到‘peter cat’去吧？我们来帮忙了！” “啊，那就麻烦你们了。”北川秀正犹豫要不要喊搬家公司，见他们主动送上门，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因为日本的搬家公司实在太贵了！ 一次搬家总支出就要8万円打底。 日本的搬家公司不像“货拉拉”那样收费高服务差，在这个国家，任何与人工有关的行业，都是“高收费高服务”的模式。 你付了钱后，搬家公司的员工会先上门踩点，再打包运输，如有需要会一比一还原你的室内布置，细节到还会帮伱检测新家的空气质量、是否有偷窥摄像头等等，整个搬家过程，你只要摊手旁观即可。 有任何不满都可以直接对员工反馈，他们会竭尽全力满足你的需求。 在北川秀看来，搬家公司什么都好，就是太贵，钱的肉疼，所以有人愿意帮忙，他自然不会拒绝。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团鬼士郎笑着问道。 北川秀点头道：“行。对了，你们室内鞋就不用换了，一会儿搬完了我再打扫一下就好。” “是！”团鬼士郎说着，拉起精神还有些恍惚的千原雅人和东野圭吾进了房间。 北川秀也跟着他们一起装箱搬家，干活过程中他发现千原雅人和东野圭吾的状态似乎很差，连忙小声询问团鬼士郎原因。 从进门到现在，千原雅人和东野圭吾就像机器人般不停干着活儿，甚至都忘记和北川秀打招呼了。 这状态明显不对劲！ “他们两个么？”团鬼士郎抱着装有电脑主机的大箱子，正好挡住了千原雅人两人的视线，他放慢脚步，凑近北川秀低声道，“是因为那个啊，您的新书。” “《人间失格》？”北川秀愣了下。 “对！周六首刷日一大早，我和东野就蹲点买到了您新书的签名限定版，当天下午看完后，他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团鬼士郎一脸敬佩的看着北川秀， “然后晚间千原忽然约我们去喝酒，在居酒屋看到他时，他也是这么一幅失魂落魄的表情。” “原来如此.那团鬼桑你？”北川秀看团鬼士郎的精气神就很不错，看来《人间失格》也不是对每个人都有致郁效果。 该说不愧是写官能的人吗？抵抗力比一般人 “我？我没敢看啊，北川老师。”团鬼士郎苦笑道，“他们两个看完后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我这哪还敢看？我就等他们缓过来后，给我细细解读了，我再去看。” “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北川秀点了点头，看来因为第一波的冲击力过大，后面几批读者都对《人间失格》产生了畏惧心理，大概和团鬼士郎一样，都在作壁上观，静等后续。恐怕舆论发酵还要在销量回升之后。 不知道这个八月份《人间失格》究竟能卖出多少册。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给北川秀一些准备新书的时间了。 风之馆的公寓管理员静静看着北川秀他们把最后一件家具搬上了车，此时他心情颇有些复杂，有些嫉妒北川秀这个貌似钓到了富婆的牛郎，又有些羡慕他能有这么一群随叫随到的哥们。 上车前北川秀特意去便利店扛了一箱啤酒送给公寓管理员，以此感谢他这些日子不断为自己接电话的辛劳之举。 虽然他嘴巴上天天喊着再也不帮北川秀接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话了，但身体却很老实，每次都准时准点，尽心尽责。 北川秀的人生准则是，对坏蛋绝不留情，对好人尽力提携，对普通人心怀尊重和礼节。 对这种帮助过自己的人，他会一一回礼，以求问心无愧。 至于公寓管理员究竟领不领情，那他就不管了。 看着破面包车颠颠簸簸的离开了，抱着那箱啤酒的公寓管理员忽然鼻子一酸。 给人看了这么多年的大门，当了一辈子的苦力，到头来第一个真正体谅过自己的人，竟然是个牛郎！ “一路顺风啊，你这家伙，钓到富婆了就好好干，这辈子都别再回来了！”他对着离去的面包车忽然吼道，“哪天要是突然回来，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啊！” “啪啪啪！！！” “砰砰砰！！！” 因为咖啡馆开在地下，没法在过道放烟和礼炮，北川秀他们只能用过生日的那种喷彩手拉炮来替代。 从礼炮筒内激射出的纸和彩带如流星般划过，落在了咖啡馆大厅内的各个地方。 “恭喜开业！” “财源滚滚！” “生意兴隆！” 各种祝贺语铺天盖地袭来。 此时汇聚在大厅内的就是“喝酒吹牛三人组”和“木下司机保镖组”两拨人。 他们兴奋的将北川秀围在中间，又是祝贺又是鞠躬，随后一个个拉开凳子，成了“peter cat”开业后的第一波客人。 “北川老师，早上的事实在是万分抱歉！连基本的礼数都没做到，真的很对不起！”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体力劳动，千原雅人总算有点从《人间失格》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看完书后的这两天他整个人都很不好。 原本他是为数不多认识严井拓也，知道北川秀新书大概风格的读者，照道理说会比其他人更有抵抗力才对。 实际上，因为这层关系，他反而更能沉浸入《人间失格》所营造的那份痛苦人生中。 看完书，严井拓也的音容笑貌时不时浮现在他眼前，让千原雅人对自己曾冒出过“帮北川老师从他身上赚点利润”这种念头感到无比自责与羞愧！ 他觉得自己不仅是大庭叶藏，也是那些嘲讽他，愚弄他，害死他的“世人”。 这几天强烈的负罪感让他不能自已，这才硬拉着团鬼士郎和东野圭吾过来给北川老师帮忙。 好像这么做了，自己就跟着北川老师帮了严井桑一把似的。 自欺欺人啊！ “啊，没事没事，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北川秀连忙摆手，他只希望千原雅人能尽快走出来，别影响到本职工作就好。 另一边的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坐在一起，从开始到现在就不停喝着闷酒，还不断喃喃自语，好像在念叨着“良子”什么的。 团鬼士郎没法安慰好友，只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灌了一句心灵鸡汤下去：“东野，看开点！人生总有起起伏伏，但它一定会往最好的结局而去！” 这话来自《球》里北川秀所写的后记。 东野圭吾本来心情稍微舒缓了点，一听这话，立即想到了北川老师，然后就联想到了《人间失格》，想到了书里被玷污的纯洁妻子良子，心情一下子又跌入谷底！ “咕噜噜！”又是一杯凉啤酒灌进嘴里！ 这下把团鬼士郎又给整不会了。 另一边，北川秀上完了小吃和啤酒，绕道去了仓库，随后捧着一摞《人间失格》走了出来。 “感谢各位今天的捧场，这些是我亲笔签名的《人间失格》，还请大家不吝收下！” 他拿起书一本本分发给好奇的保镖们。 木下司机知道这本书在外热销，不过他完全不，因此就只买了一本在家收藏。 现在见北川老师亲自赠送签名版，他们一行人万分感激，一个个起来九十度鞠躬收下，然后喝着啤酒，吃着炸鸡，就翻阅了起来。 就在一群人准备看书时，咖啡馆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北川秀抬头，这是第一个客人来了？ 走进门的并非什么生面孔，而是他熟悉的斋藤玲奈。 “斋藤？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昨晚斋藤玲奈特意打了电话给他，说是今天要在公司关注《人间失格》的销量变化，可能要到下班后才能来祝贺。 现在还没到中午饭点，她怎么就来了？ 今天的斋藤玲奈换了一身吊带衫加牛仔短裤，罕见的清凉性感风，脑后的双马尾随着身体摆动啪嗒啪嗒敲击臀瓣，又增添了一抹青春感。 “开业大吉，北川！”她和在场的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随后一屁股坐在吧台前，脸上的欣喜之色难以言表。 “你快看看这个。”斋藤玲奈从包里取出了一沓销售数据表，兴奋的推到了北川秀面前，“这是上午刚到的数据，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这也太惊人了” “这是昨晚的书店销量反馈？”北川秀揽过那堆表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全部售罄”这几个大字。 (本章完) ------------ 成绩汇报，欠更情况总结，后续更新安排 感谢大家的鼎力相助。 这本书的24小时首订为2892。 按照之前定下的规则，1600首订为基准，每100首订+1更，所以一共欠了12更。 之后会以首订2800的标准，均订每在这个基础上增加1000，我就再加更一章。 后续的话，我尽量每天保持4-5更，每一更4000字的速度，为大家奉上精彩有趣的故事。 也请大家尽力支持我一下。 各位的每一份订阅，都能帮我在病床上的家人续一口气，万分感谢！ ------------ 第30章 正是风起之时，我们岂能再步讲谈社之后尘？给我留住他！ 北川秀坐在吧台内，先随手帮斋藤玲奈调了杯“自由古巴”，然后自顾自翻起了那堆销量数据表。 奇奇怪怪的指标和图形看得他一头雾水，果然很多东西不是专业人士根本看不明白。 还好来这前，斋藤玲奈想到了这点，每一张图表上都配有几排字迹清秀的小注释。 北川秀越看越吃惊，感觉自己可能严重低估了互联网时代前人们对纸质书的需求和认可。 又一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他忍不住问道：“这数据有粉饰的成分吗？” 他知道一些书店会偷偷把某些书的销量报的虚高，以此来迎合出版那本书的出版社，希冀能从对方那边得到更多的书籍资源。 至于多报的那部分，一般都是书店所属集团自己消化，所以在某些媒体公司里，员工经常会收到公司发的各种图书，美其名曰“老员工福利”。 “诶？”正吸着鸡尾酒的斋藤玲奈差点呛到，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拿到手的都是书店最原始的销量数据，基本可以作为真实销量来参考。” “书店粉饰过的销量一般会报给那些统计公司，我们内部都只看原始数据。”担心北川秀不理解，她又跟着解释了一句，随后歪头问道，“北川你觉得数据出错了吗？” “既然是原始数据，那肯定没问题。就是有点.太夸张了。”北川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看起来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是吧，早上我拿到数据时也吓了一跳，听说河出社长知道后急急忙忙就去召开董事会了呢。”斋藤玲奈用力一吸，把最后一滴酒也吞进了喉咙里，顿时发出一阵满足的叫声，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红晕。 就在昨天下午，《人间失格》的销量还停滞在当日只卖出897册的尴尬数据上，然后到了晚上，几乎每隔半个小时，数据就往上跃升了一个阶梯。 截止至昨晚11点半，周六备货的5万册，周日加印刊发的3万册全部售罄。 且从各个地区的书店发来的销量反馈表看，备货少的书店，几乎是在晚上十分钟内，就如风卷残云般卖光了店里的几百册，而备货最多的丸善·丸之内书店，不得不把关店时间从十点半顺延至十一点半，否则根本无法向外面排起的夜色长龙交代。 更尴尬的是，据书店店员们观察，即便如此，也有近一半以上昨晚赶来买书的读者最后没能买到《人间失格》。 算上首刷日上午卖掉的1万册，也就是说，两天时间，《人间失格》就卖出去了9万册，而且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回首《且听风吟》的销量之旅，几乎可以肯定，《人间失格》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人间失格》应该可以打破《且听风吟》保持的精装文库本单月销售记录。”北川秀也有些小激动。 为了掩饰快要崩坏的表情，他从可乐桶里迅速舀了一杯冰可乐，又往里面加了点晶莹剔透的冰块，畅快的一饮而尽。 哈—— 爽！ “北川你的意思是单月销量能突破28万册？”斋藤玲奈红扑扑的脸蛋向他凑了过来，眼神里闪烁着兴奋与期待。 其实她肩上的压力很沉很重，作为北川秀跳槽《文艺》携带的附庸品——反正她自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一进编辑部什么都没做，就直接摘走了副主编的位置。 虽然《文艺》编辑部的同事们没像讲谈社那么势利眼，但时间久了，你一个空降摘桃子的人却做不出什么业绩，大家也会慢慢有怨言的。 所幸北川秀依旧给力，《人间失格》眼看着就是另一本《且听风吟》，她也能借此在《文艺》站稳脚跟了。 这之后，便是一边结党，一边培养羽翼，然后一步步朝着更高的位置爬去，最后带着《文艺》和昔日的老东家《群像》拼个伱死我活！ 在《群像》受够了各类白眼，职场性骚扰，性别歧视的斋藤玲奈其实心里也窝着火，只是“捡漏”北川秀前她自身难保，就别提反击那些恶心的嘴脸了。 现在有了《人间失格》兜底，斋藤玲奈心底那一丝微弱的火苗开始扑腾、燃烧，燃烧，再燃烧！ “其实可以再乐观点。”北川秀轻笑着点头，28万册实在太保守了，以他对《人间失格》的了解，最终销量可能会在这个数据上翻个倍也说不定。 “嗯！”斋藤玲奈心情大好，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空荡荡的玻璃杯，大声说道，“北川老板，麻烦给我再来一杯！不，再来三杯！” 新宿区住吉町，河出书房新社本部，六楼大会议室。 坐在首座的河出静子脸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她的情绪发生波澜。 实际上，她的内心比底下那群取缔役现在表现出来的震惊程度还要高上一万倍！ 今早拿到斋藤玲奈送来的数据分析表时，她手抖得差点没接稳。 父亲意外病倒后，家族不得不把他送去美国疗养，她这个年仅二十九岁的河出家嫡长女其实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而且接手公司时，她才二十五岁！ 前几年刚上台时，河出书房内部充斥着不信任和排斥的声音，即便你是河出家的女儿，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学历和资源，依旧免不了因职场女性的身份而备受质疑。 公司的中层下层自然不敢对她这个代理社长有何非议，就算有，大多也是憋在心里，当面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这些高层取缔役就不同了。 尤其是那几个常务和专务，只要抓到她的小辫子，就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严格说来，他们是河出家的合作者，而非下属，毕竟手里捏着那么多股份，小觑不得。 在他们看来，一家商业性质的出版社，其业务核心还是以赚钱为主。 不管河出静子用什么方式，做什么事情，只要她能带着河出书房赚钱，那董事会就绝无异议，否则任你说的天乱坠，做的虎虎生威，也是狗屁！ 四年来，在她的带领下，河出书房总算从准一线出版社的尴尬位置爬到了“五大”这个层次，无论如何，《文艺》位列五大纯文学杂志之一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谁也否认不了。 但《文艺》常年销量垫底，且和排名老四的《群星》还有一大截差距，也是不争的事实。 最令河出静子头疼的还是实体书出版这项业务。 自她担任代理社长以来，《文艺》一改昔日节约预算成本的作风，开始疯狂鼓励新人作家和老牌作家大量发售单行本图书。 很多时候为了扶持旗下的那些作家，河出书房都是自掏腰包来弥补单行本销量暴死所造成的窟窿。 最艰难的时候，一年发售的2000多本单行本里，将近1500本是大亏，其余全是小亏！ 但也是靠着这种不要命的烧钱策略，《文艺》在四年里迅速积累起了不错的口碑，旗下增加了近百名有潜力的纯文学作家。 不过逐年亏损的实体书出版业务成了董事会攻讦她的利器。 每当血淋淋的赤字报表被甩在眼前时，一向冰山般的河出静子也会稍微破防，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虑和失落。 她试过很多办法，但都没能挽回实体书出版业务的颓势。 因为实体书的关键在作家资源，而现在的日本出版界，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新人培育体系，谁家会甘心做“黄埔军校”，给竞争对手培养人才啊？ 为数不多的那些自由作家，要么烂到极致，完全没有合作的必要，要么“上流”起步，都有各自固定的文学交流圈子，派系壁垒大到吓人，一般只接纳和自己派系相关的出版社，对其他出版社置若罔闻。 在日本，财阀只手遮天，很多行业都已被他们轻松渗透，改变成了壮大他们自己的养分。 唯有文学界，是这批学阀和“天下一品”们的自留地。 别以为你是财阀他们就会买账！ 至于那几个“天下一品”，河出静子倒是联络过，然后被狠狠恶心了一把。 都七老八十的年纪了！你还能硬得起来么你！ 就敢向老娘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想到这些事，她气得不行，赶紧悄悄深呼吸几口气，别破防坏了形象。“社长，《人间失格》确实是一本好书，但也才卖了两天而已，现在就急着出周边，商议改编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冒进了？” 说话的是一名女常务，她拿着手里那份新鲜出炉的《人间失格》衍生企划，有点不太满意河出静子独断专行的做法。 就像政坛一定会有左翼和右翼，一家公司大了，其董事会里必然会有一些老鼠屎和搅屎棍。 在河出静子眼里，这名靠肉体上位的女常务就是这类人。 她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胸口那几两肉以及长年累月锻炼出来的床上技巧，至于业务能力，估计还不如底下的基层员工。 而这些搅屎棍的任务也很简单，在每次的取缔役大会上，不管河出静子提出什么企划，他们都持反对态度即可。 主打的就是一个恶心你。 “冒进？” 对这类搅屎棍，很多公司高层不敢压的太狠，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身上还有几个幕后操纵者，你做的太过分了，公司内部可能会发生可怕的权力斗争。 但河出静子是个异类。 她淡淡瞥了眼那名女常务，对方看到她那恨不得杀人的视线，立即默默低头，不敢对视。 “自我接手公司以来，四年里，卖得最好的单行本，首刷日销量为2892册，两天总计销售不到4000册！这还是单行本，就别提售价极高，收藏价值高于阅读价值的精装文库本了。” 河出静子把手里的企划啪一下拍在了桌上，发现那名女常务不敢和她对视，这才满意的继续说道， “各位知道《文艺》创刊以来单行本销量的最高记录是多少么？” 无人回应。 谁吃饱了撑的去记这种数据啊？ 他们心里腹诽着，却不料河出静子如数家珍般一一报了出来。 “1952年发行的《多肉物语》，当年总销量41.3万册，迄今累计销量123.1万册，实体书单年销量排行榜第874位，总销量排行榜第74位.” “这是我们《文艺》至今为止销量最好的实体图书，一本售价800円的简装单行本，一本由已故作家于43年写的科普向图书。” “知道《且听风吟》现在卖出去了多少册吗？两个多月时间，累计销量49.2万册，两个多月！仅仅两个多月！它的销量就超过了我们最好单行本的年销量！”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平时不怎么看书，也不怎么关注公司那些新书的数据。是，公司的收入大头主要还是来源于《文艺》杂志和部分的影视改编，与其把资源倾斜给新人，不如力捧那些老作家的成名作来得轻松，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取缔役们没人敢接话，但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河出静子了四年时间，大量金钱投入在新人作家上，然而结果呢？ 文艺新人赏和其他四大新人赏比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文学界甚至有“如果你觉得自己拿不了顶尖新人赏大奖，那就考虑考虑文艺新人赏吧，他们喜欢买彩票！”这样讽刺文艺新人赏的话。 “《人间失格》，在没有进行任何连载的情况下，只靠着北川老师老书的口碑，在贸然跳槽至我们河出书房，备受舆论质疑的环境下，发售的头两天就卖出去了9万册！还供不应求！” 河出静子啪的一下，用力按在了那份她了一上午草创的衍生企划上，一字一句对底下的人说道， “就在昨晚和今天上午，发行部临时加印了20万册，大部分已经送到了各个书店内，开会前我刚接到最新消息，其中的10万册已经卖完了，估计剩下的10万册撑不到今晚。” 她的声音不大，但会议室里过分安静，回音一阵接着一阵，听起来很是诡异。 这下，所有取缔役都目瞪口呆了。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社、社长.您是说《人间失格》可能今天会卖出去20万册？！” 即便消息来自河出静子，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 一天20万册？ 文学界历史上有过类似的事情吗？ 仔细想了想，好像暂时想不到同样的案例。 这可是一天20万册，不是2万册 “大概率还是供不应求的状态。”河出静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 全场哗然。 “所以，小栗常务，如果这都算冒进的话，你能告诉我什么是不冒进？”她猛地起身，目光狠狠射向那名女常务。 小栗常务现在恨不得把头缩进地底。 沉默了好一阵后，她用尽全力挤出了几个字：“我我赞成您的企划，社长。” “散会！” 河出静子一屁股坐了回去，话音落下，一群取缔役们总算松了口气，像是溃兵般纷纷逃离了大会议室。 谁也不敢在河出静子的这种气场下继续久留。 人走完后，女秘书则才蹑手蹑脚的跑来，有些忧虑的对她说道：“社、社长.我好像没有向您汇报过那样的数据.” 加印了20万册这事不假，但今天具体的销售，各个书店还没反馈过来呢，只能说大概率比昨晚会更上一层楼。 但社长张口就来什么“一天卖出去20万册不止”，吓得小秘书魂不守舍，生怕莫名其妙就背了黑锅。 “笨！”河出静子白了她一眼，这小秘书也是他们河出家的族人，不过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这么呆头鹅呢？ “诶？” “现在正是《人间失格》起势的时候，我对北川老师有十足的信心！这种时候不在公司里力挺他，锦上添可不如雪中送炭啊。”河出静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说道，“我们河出书房要想真正翻身，一定得留住北川老师，让他愿意在《文艺》上连载才行！懂了吗？” “可、可是取缔役他们”小秘书脸都绿了，听到社长心里的这种想法，她感觉自己背锅的几率更大了！ 早知道就不多嘴多舌了！ “他们？他们连最佳历史销量记录都记不住，难道还能听出数据的问题？”河出静子摆了摆手，“就算发现了，那时企划也施行下去了，还会终止不成？” 她现在只想不顾一切留住北川秀，至于其他，先把衍生企划通过了再说！ 4800字大章，（2/？） (本章完) ------------ 第31章 扶我起来，我还想继续看《人间失格》，如果可以，更想见他一次 如果让竹内治用一句话来定义现在的日本社会，他会毫不掩饰的用最恶毒、最血淋淋、最惨无人道的语句来表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思想混乱、道德颓圮、风俗浇荡、人心迷惘，这个社会让人看不到希望和未来； 什么军国主义，武士道精神，民族主义，统统都是上层为了更好奴役底层所使用的卑劣手段罢了！” 这是竹内治四十年前受邀递给学士院和文部省的一篇投稿论文里，最广为人知，也是最被人诟病的一句话。 四十年前的他，风华正茂，靠着出色的文学研究能力和极高的文学知识素养，在当时的日本文坛独领风骚。 有人曾把他和市古贞次评价为“50年代”最有希望成为“天下一品”的年轻作家。 那时，现在的好几个“天下一品”都还没出名呢。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竹内治会一步步攀登上日本文学界的最高峰时，他忽然就犯起了“文青病”，竟然在递给文部省和学士院的稿子里公然抨击当时的社会和日本政府！ 50年代的日本刚进入战后时期，因战后的一系列问题，社会秩序混乱，价值体系崩溃，整个社会都显得无比混乱和淫靡。 但军国政府死死把控着舆论和媒体的喉舌，决不允许当下的文人有任何批判社会的行为和言论。 因为他们要继续营造大日本帝国繁荣昌盛的假象，不愿接受自己是战败国的事实。 这种时候，在文学界拥有极高影响力的竹内治竟然在自己用来被评选为学士院院士的书稿里大肆抨击政府，在当时的那些文人眼里，简直“失了智”。 那件事闹得很大。 多亏几名文学界泰山北斗和他的老师力保，加上青梅竹马木村惠子的家族干涉，他才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但他的前程也因此一落千丈。 四十年来，竹内治偏居一隅，勤勤恳恳做着东大文学部的一名正教授，看似风光，实则凄凉。 家人和亲朋都在那时与他断绝了关系，昔日的同窗和挚友一个个相继离去，无妻无后，业界也无人敢找他合作，连关系最好的青梅竹马也不得不听从家族的安排与未婚夫远遁美国，再见时早已物是人非。 四十年来，竹内治还在坚持做着同一件事。 竭力抨击文学界的不良之风，批判政府的无能，社会的残忍。 无论其他人是否接受，是否认可，是否相信，他四十年如一日，谁都不曾放过，包括他自己。 前几年接二连三怒喷了芥川奖后，竹内治在文学界变成了真正的“吉祥物”，摆着看就行，真有事谁也不找他。 其实这些年来，他后悔过，而且不止一次。 但每当那种沮丧和失落的情绪涌上来时，他就会想起自己在东大的一群弟子，他是他们的老师，他们的标杆，如果标杆都歪了，还怎么指望下面的人站直呢？ 周六在便利店看了《人间失格》，大庭叶藏的人生勾起了他无数的回忆，在看到主人公纯洁的妻子被人玷污时，这些年所有积攒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他的文学，他的路，四十年来，与被玷污的良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醒来后，竹内治感觉自己好像又老了几岁，这么恍惚了一两天，直到得意门生蛇喰丽和我妻梦子登门拜访，他才稍微好转了一点。 然后差点又被一件事给惊得昏厥过去。 我妻梦子趁蛇喰丽不在时，偷偷摸摸递给了他一封信，竹内治当时还挺疑惑，打开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北川秀老师的感谢信！ 写出《青春三部曲》和《人间失格》的北川秀老师居然只有二十三岁，曾经是一名保安，高中毕业，都没读过大学！ 还是他的学生我妻梦子的同居男友！ 为了不影响自己对的判断，竹内治一向自主规避了解作者的任何信息，所以他没向讲谈社刻意打听北川秀的真实身份，在群像新人赏评选活动中，别人纷纷讨论起北川秀时，他也悄悄跑开了。 现在从对方的这封感谢信里得知了一切，竹内治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周日的下午和晚上，到现在周一的上午，他都在极力消化着感谢信里的内容。 因为这短短一封不过千字的信笺，把他四十年来构筑的文学理念给狠狠击碎了！ “我是libertin，我反抗束缚，我嘲笑那些得意一时的人。” 这是北川秀自己对《人间失格》这本书独特写法的一句解读。 他在libertin这个外来词汇旁标注了中文汉语“无赖汉”这三个字。 竹内治让蛇喰丽去查了中文词典，才大概明白了这三个字的含义。 北川秀在感谢信里也有过解释：“这一写作手法本来的姿态为反抗精神，或许也可以称为破坏思想。它并不是在摒除掉压制和束缚之后才开始萌生的思想，而是作为压制和束缚的反作用与之同时发生并具有斗争性质的思想。” libertin一词的英文原意是放荡者，原指欧洲中世纪的不信教者，以及追求自由思想的“自由思考者”。 北川秀则称其为“无赖”。 在竹内治看来，北川秀写《人间失格》的本意是期待并呼唤一代愿意正视社会现状、尊重人性、追求个性的具有独立人格的文士出现，并对现有的日本文坛传统以及既成文学体制发出挑战。 也就是说，北川秀在做着和他四十年前所做的一样的事！ 但北川秀的方式温和而内敛，也更为容易被人所接纳。 他没有像竹内治那般歇斯底里的呼喊，用双手去尝试揭开虚伪世界的伤疤。 恰恰相反，他选择用全新的创作手法，用独特的自我方式将批判既有秩序的内涵植入了一个现代“世人”的人生中。 既用“大庭叶藏”来藏匿了他的思想内核。 这和法国、欧洲的颓废主义文学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他目前所知的那部分内容看，北川秀在《人间失格》里喜欢采用夸张、滑稽、讥谑、歪解的表达方式，佯风诈冒，假痴不癫，甘当“小丑”，以一种反常规、反套路的“反弹琵琶”姿态，故意唱反调，然后同伪善的人生和社会进行无谓的抗争。 这种近乎自虐的写法和传递情绪的方式，反而起到了绝妙的效果。 读者们不会去主动嘲讽“小丑的可笑”，却会主动去寻找“小丑出现的原因”。 这几天来看望竹内治的学生都提及了一件事。 东大以及几所知名学府里的大学生们已经开始自发抵制邪教，主动制作一些反邪教的宣传文物，并将它们在社会各界无偿传播，以此让更多人，尤其是最容易随大流的“大庭叶藏”们清晰认识到邪教的残忍和可怕！ 竹内治紧紧握着那份感谢信，信纸已经被捏得皱巴巴，上面的字迹也难看的不像是个文学家该有的笔迹。 但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把他四十年来困惑不解的难题给解答了。 原来，批判社会不一定要用刚烈的言辞，也可以用柔和与异样的方法。 “这家伙只用了区区两百字来给我解释什么叫libertin文学，却荒唐的用将近八百字来长篇累牍的对我表示感谢！”竹内治气极反笑，恨不得立即爬起来找到北川秀，然后给他几个大逼斗， “手里明明握着足以撼动日本文坛的宝藏，也有着将日本纯文学提高到世界层面的天赋，却、却、却只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屁事！” “蠢货！” “混蛋！” “荒谬！” 他在病床上一连痛骂了三句，随后因太过激动而干咳起来。 守在门外的我妻梦子和蛇喰丽立即冲进来查看情况。 “竹内教授！您没事吧？我去帮您叫医生！”温柔的我妻梦子不等他反应，就急匆匆跑回过道去喊护士小姐了。 而本想跟着去的蛇喰丽却被竹内治那犀利的眼神给定住了，缩了缩脖子，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哪里惹恩师不开心了。 “咳咳咳那个，蛇喰同学。”竹内治看完感谢信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爱徒有点可怜。 现实有时居然比还要奇妙。 北川秀是我妻梦子的同居男友，而身为东大第一北川迷的蛇喰丽却和他很不对付，并且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熟知自己爱徒性格的竹内治第一反应就是帮着隐瞒，他也不想看到爱徒羞愧到恨不得去跳东京湾的小丑模样。 但这善意的谎言一旦起了个头，就要无数谎言去圆了。 可怜的孩子。 他们年轻人的事，还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 “是！竹内老师，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是想吃苹果”一身嬉皮士打扮的蛇喰丽顿时站得笔直，像是名被司令审阅的士兵。 “吃吃吃！就知道吃！《人间失格》看完了吗？让你写的长评写了吗？要是拿去京都大学后丢了脸，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竹内治听她一说话就来气。 难怪自己看到感谢信时心情会那么郁闷，原来北川老师和自己这爱徒有类似的臭毛病—— 放着绝顶天赋不顾，整天不知想些什么东西！ 自认为毫无文学天赋的他，最看不得这些天才浪费神明给予他们的天赋！ “看看完了.正在写。”蛇喰丽面对竹内治完全豪横不起来，颤颤巍巍的低头附和道。 在照顾老师的这两天里，她闲来无事，就把《人间失格》给看完了。 看完后的感觉就一个字——绝！ 不愧是北川老师！ 即便突然转换了赛道，也依然有着最顶尖的创作能力。 只要熬过了前面的痛苦，想透彻了大庭叶藏的人生，那股从心底涌起的救赎之感就会源源不断，持续滋润着她的心灵。 她确实有好好写一份读后感的冲动。 “嗯。去拿一本给我，我要把它读完。”竹内治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见他要起身，蛇喰丽立即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抄起一个枕头帮忙垫在背后。 “是。但竹内老师，您不是因为看了这个才.要不等身体好些，再继续看吧？” 蛇喰丽得知竹内治昏厥时，比谁都着急，四处打听后才知道罪魁祸首是《人间失格》。 一时间满腔愤怒顿时化为了无奈。 恩师和偶像相冲了，她只好默不作声当起缩头乌龟，不然高低得给害恩师成这样的家伙几个大逼斗！ “顺便再拿两份信纸和钢笔来，我要写信。”竹内治懒得和她多说，直接差遣她去干活。 “是。”蛇喰丽无奈，只好跑去取东西，然后打算再陪护一晚，万一老师看《人间失格》又昏过去了，她也好第一时间救援。 很快我妻梦子也带着护士医生回来了，一通检查后，医生表示竹内治只是突然情绪激动导致昏厥，多休息休息就可以出院了。 得知恩师没有什么病后，蛇喰丽长出了口气，乖巧坐在病床另一头，掏出笔纸开始写读后感。 竹内治则是先摊开了信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准备寄给自己在文部省和学士院担任要职的几名老友。 他认为《人间失格》开创了一个新的写作流派，可以取名为“无赖派”，但具体细则还得仔细研究与推敲一番，希望这些老友协助他一起推动这个新流派的宣传。 四十年来孑然一身，但也有很多人欠了他不少人情。 他觉得是时候该动用这些人情去做一些事了。 他的文学，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头，而且还是一条断头路。 但北川老师不是，病床那头不懂得珍惜天赋的臭丫头不是，一旁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内心坚韧聪慧的小姑娘也不是。 他应该趁自己还没死，为这些更好的后辈做点什么。 而不是像某些人那样，死死抱着一些无用的奖项，为金钱、权力和地位活着。 写完推荐信后，竹内治又拿起了另一张崭新的信纸，于上面一笔一划的写道： 北川老师亲启。 鄙人是东大文学部教授竹内治。 如果可以，鄙人想见您一次. 最后一章估计要12点以后了，大家等不及可以明天再看哈 (本章完) ------------ 第32章 享受这一刻宁静的美好吧，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加甜美（欠10） 临近傍晚，天空渐渐被乌云遮蔽，淅淅沥沥的小雨缓缓落下，打湿了街面，模糊了视线。 啪—— 崭新的皮鞋踩在浅浅的水坑里，溅射起一溜儿细密的水。 黑色雨伞的顶端瞬间截断雨幕，戳入画面，精准的挡在了漂亮少女的头顶上。 “秀君~你怎么来啦？！”将小书包抱在怀里的我妻梦子喜出望外，看着突然出现，为她撑起雨伞的北川秀，满脸幸福，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也顾不得周围还有好多陌生人的视线，像只小猫咪般在他胸口蹭了蹭。 “你不是说今晚会回家住嘛，我想着不如直接过来接老板娘回‘peter cat’好了。”北川秀说着从背后掏出了一捧鲜艳的束，笑着揉了揉小娇妻的脑袋，“surprise~” “诶？这是送给我的吗？老板娘？‘peter cat’？”我妻梦子小小的脑袋瞬间宕机了。 她讶然而欣喜的接过那捧鲜，清新的香味把她从茫然中又拉回了现实世界。 “是的。从今天起，你就是爵士乐咖啡馆‘peter cat’的老板娘了！”北川秀轻轻揽住我妻梦子纤细的腰肢，让她和自己一起缩在不大的雨伞下。 我妻梦子还在云里雾里，低头时，看见那束鲜里安静的躺着一串新钥匙，以及一张漂亮的明信片。 “いつもより一分（いっぷん）早（はや）く駅（えき）に着（つ）く一分君のこと考える。” （比起往日，我提前了一分钟来到了车站，这一分钟我要专门用来思念伱。） 我妻梦子小心翼翼的把那张明信片取了出来，然后轻轻诵读起上面的那首俳句。 读完的刹那，一股空灵而绝美的感觉瞬间侵袭了她的全身。 还是那个味道。 与当初那首《雷神短歌》一模一样。 看似是把昔日的俳谐从格律和文字上都做了极致的简化，但结合现实情景与蕴藏在其中的绵绵情意后，你能从中体会到一种大道至简的美感。 秀君说过，俳句也能体现出犹如散文一般的美。 自从看了《雷神短歌》后，她，还有俳句研究学团的团员们，以及网络上浩浩荡荡的新式俳句爱好者们，都尝试过模仿秀君的诗句。 但直到现在，近期涌现出的无数俳句里，还没有一首能达到秀君十分之一的功底。 读了这首俳句后，我妻梦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写不出这么美的诗词，而秀君可以。 因为他总是能把最简单的意象融进自己的情绪之中，然后将其用诗意的美展现出来。 往日、车站、思念这是最常见不过的情侣约会情景，秀君却能巧妙的将片假名与俳句韵律结合在一起，不仅读起来朗朗上口，还很清晰的将那份情侣间思念的淡淡爱意给体现了出来！ 她甚至能想象到秀君提前来到医院外的车站时，一个人拿着一束鲜，心里想着自己，然后靠在站牌上默默写下这首俳句的场景。 好美，好美，好美。 动物，植物，人类，天气，建筑，时间，空间 脑海里能想象到的东西好像都可以写进俳句里。 原来真正的俳句是要将并不诗意的意象写出绝美的诗意，从万事万物里发现其中蕴含的那丝丝意境！ “秀君~”我妻梦子有些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就这么依偎在他身上，一起走进了地铁站。 “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讨厌这种老掉牙的东西呢。”北川秀舒了口气，这首《思念你》是他来的路上，想起这些天与小娇妻分别时的苦闷，然后看到车站售票处的时钟时灵机一动想起的俳句。 这首俳句出自俵万智的诗集《沙拉纪念日》(サラダ纪念日)，是少见的同时具备古典诗形式与现代诗韵味的短诗。 俵万智喜欢将生活中细微的小动作，或者常常被人忽略的小事物写进俳句里，且极为擅长把常见的片假名结合到诗句的韵律中，让诗句读起来有种抑扬顿挫的美感。 《沙拉纪念日》在俳句历史上最大的贡献就是把俳句平民化了。 原来这是高高在上，只有诗人们才能触及的神圣领域。 而它则是把俳句从这样的神坛上拉下，让每个人都能创作出符合自己或是所爱之人心意的俳句情诗。 这部诗集扩大了俳句的受众面。 而且最关键的是，《沙拉纪念日》发售后仅仅六个月，就卖出了250万册！ 前段时间确认了要通过俳句提升文学地位，并且借此让《文艺》压过《群像》一头后，北川秀就立即开始搜寻起当代俳句诗人的现状。 不出所料。 断层的不仅是纯文学领域，俳句领域更是一塌糊涂。 俵万智也没了，和川端康成、夏目漱石、村上春树们一样，都是另一个世界的日本文人，反正这里没他们什么事。 原本这部1987年就由河出书房新社出版的《沙拉纪念日》也没了。 想起自己阴差阳错与河出书房进行了合作，难道这也是天意的一部分？ 该是你的就逃不掉？ “怎么会！这哪里老掉牙了！我明明很喜欢的！”我妻梦子罕见的撅起嘴，生起了小气。她把束和明信片紧紧抱在怀中，视若珍宝。 看到她的反应，北川秀更满意了。 能顺利征服小娇妻，就说明《沙拉纪念日》一样能在当下的年轻群体里爆杀。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和斋藤玲奈商量一下了。 《文艺》目前还没有专门的俳句版块，即便河出静子向着自己，也不可能自己随口说一句，就直接帮忙开辟一块新版块吧？ 毕竟是五大纯文学杂志之一，一本杂志一共就那么几十页，每一页的成本估计都得上万円，想开辟一个新版块，恐怕得公司十几个部门进行协调与策划。 两人就这样，一个满脑子感动与爱意，一个满脑子赚钱与俳句，不知不觉便回到了新家——爵士乐咖啡馆“peter cat”。 当听到北川秀说自己有了新家时，我妻梦子一时间有点精神恍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几天没有回家？连家都变了？ 怀揣着不安、好奇与期待等种种情绪，直到亲眼看见门口还摆着大量圈，今天才开业的“peter cat”时，我妻梦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一个全新的家了！ 她恍惚间想起两人刚同居时的日子。 那一天幸亏自己早到了一步，否则秀君就成了一具吊死在横梁上的冰冷尸体。 然后他们开始相依为命。 为了还债缩衣节食，省吃俭用的存钱，为此她甚至在读书之余连续打了三份零工。 气得丽酱都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好。 她只知道自己在爱上秀君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完蛋了。 三份零工的总月收入不过30万円，那1亿零560万円的债这么还的话，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但她还是心甘情愿的为秀君付出一切。 像是着了魔一般。 然后在这最艰难的日子里。 她偷偷告诉了秀君自己的梦想。 两人一起开一家名为“peter cat”的爵士咖啡馆。 他们可以在这里工作，一起喝咖啡或者啤酒，听秀君最爱的爵士乐唱片，看笨笨的皮特在店里跑来跑去。 她不知道梦想什么时候能够实现，但一直藏在心底，想着只要一起努力，总有一天. 然后这一天，突然就变成了一份惊喜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用你手里的这串钥匙开门试试吧，梦子酱。”北川秀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说过了哦。我会尽力去赚钱，至少不会让我的梦子酱挨饿受冻。” 这也是当初他对蛇喰丽做下的保证，可惜这家伙今晚要留在医院继续看护竹内治，不能来他们的新家参观一下。 《人间失格》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会让北川秀在文坛的地位更进一步，而北川秀是北川秀这件事，也终究纸包不住火。 让她来这儿社死，总好过在一个大家都设想不到场景下社死的好吧？ 可惜，蛇喰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呜呜呜” 我妻梦子哭了，很不争气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北川秀吓了一跳，连忙搂着她小声安慰了几句，之后又用一个绵长的法式深吻，才彻底安抚了情绪失控的小娇妻。 这一次，她没有再躲闪，也没有再拒绝，而是主动吐出小香舌，忘我的与北川秀纠缠在一起。 和他一同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 深吻过后，我妻梦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咖啡馆的大门。 一道黑色身影伴随着幽怨的“喵呜”声飞扑进男女主人的怀里。 “你这蠢猫.”北川秀拉着我妻梦子走进来，没来得及介绍一下新家，就看到了被皮特搞得乱七八糟的大厅，他忍不住扶额，思索起以后该怎么让皮特尽量别拆家。 “啊，对了，秀君，这个给你！”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我妻梦子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从包里掏出了竹内治给她的回信，“这是竹内老师的回信！” 北川秀立即拆看一开，信笺的抬头直接写着“如果可以，鄙人想见您一次，诚邀您来东大文学部为学生们上一堂文学鉴赏课” (本章完) ------------ 第33章 难道说丢失的“足球”自己跑回来了？（1/？） 北川秀看到信的第一反应是蛇喰丽要完蛋了。 当初写《且听风吟》时，他没想过自己能一路拿到群像新人赏、出版实体书、书籍大卖.再到现在的《人间失格》发售头两天就卖出去9万册，还直接脱销了。 早知道事情会进展的那么顺利，他打死都不会和梦子一起对蛇喰丽隐瞒“北川秀是北川秀”这件事！ 人生中最悲哀的事是什么？ 北川秀觉得就是无法逃避的社死。 那还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吗？ 有。 那就是在不知道会社死的情况下，一步步自己走向社死的道路！ 北川秀放下了手中的信纸，双手合十，真心实意的为蛇喰丽同学默哀了一分钟。 虽然她的嘴巴很毒，每次见面时都不忘损自己两嘴，北川秀还为此偷偷给她起了一个“毒舌妇”的昵称。 但是，她做这些都源于她对梦子的友情，她不希望好闺蜜吊死在一棵烂树上，而且还是以这么无可救药的方式。 毕竟在她的视角里，北川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现在可能形象稍微好一点了，但大差不差。 谁让那个不靠谱的前身给她留下了一大堆糟糕的第一印象呢？ 当错误的第一印象被留下后，要想将他人脑中对自己的这一感观进行大改变，就必须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 本来这也没什么，北川秀相信可以通过一个又一个事实慢慢扭转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至少到让她不反感，不反对自己和梦子酱在一起。 然而事与愿违！ 这下可以预期，自己在蛇喰丽心目中的第一印象一定是会大反转了，就是这个方式，有点太过粗暴，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秀君？你在干嘛呀？”从淋浴间内走出来的我妻梦子还在用白毛巾擦拭头发，因为很多日用品和家具还没来得及采购，浴袍浴巾也没买，她只能穿着小裤裤，外面套一件北川秀的白衬衫，暂时当浴袍来用—— 北川秀一米七八，我妻梦子一米五八，他的衬衫正好可以给她当小短裙穿。 就是两人的肩宽体型差的有点多，白衬衫套在梦子身上显得过于肥大。 “我在为蛇喰同学默哀。”北川秀默哀完毕，一回头正好看见歪着脑袋揉搓头发的梦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难怪很多人说一定要让女朋友穿一次你的白衬衫，那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妩媚性感勾人了！ “丽酱？她怎么了？”梦子擦干了头发，鸭子坐到北川秀身旁，柔软的身体紧紧挨着他，好奇问道。 北川秀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沐浴露清香，笑着把竹内治的那封信递给了她：“竹内教授邀请我去东大给伱们上一堂文学鉴赏课，以作家北川秀的身份。” “啊”我妻梦子先是一阵欣喜，随后表情变的哭笑不得，顿时明白了北川秀为蛇喰丽默哀的原因。 她的小脑瓜飞速思考了一阵，随后一把抱住北川秀的胳膊，认真的问道：“秀君，东大邀请外界人士来授课是有非常正式的流程的，这应该对你有很大的好处，你会去的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北川秀也曾是东大的学生，对这一套熟的不能再熟，“就是蛇喰同学.只能对不起她了。” 作为日本国最顶尖的大学学府，东京大学对学术交流类的活动非常重视，一般不会轻易邀请任何非本校人士给学生们上课。 他们觉得能给东大学生上课的人，就该有东大讲师级以上的授课水准，因为东大的学生们就是当代日本年轻人里最精英的一部分，放到社会，妥妥都是各行各业的“金表组”。 没点真本事，你也敢给他们上课？ 换句话说，你能以外界人士的身份跑去东大上课，相当于东大给你发了一份隐形的“讲师认证”。 这可是一条提升社会地位和知名度的捷径。 而且竹内治还在信里说了，他愿意发动自己在文学界的人脉关系，让业界承认北川秀开创的新文学流派——“无赖派”。 这是一份大人情啊！ 于情于理，北川秀都无法拒绝这个邀请，只能苦一苦蛇喰丽了。 “嗯嗯，丽酱那里我会想办法去解释的，秀君你不要担心~”我妻梦子连忙抱紧他的手臂，生怕北川秀反悔。 她在心里默默对蛇喰丽说了三句“私密马赛”，为了秀君的前途，只能小小牺牲一下丽酱了！ 这件事敲定后，北川秀又和我妻梦子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过几天两人先一起登门拜访下竹内治，把去东大授课的具体事宜谈妥，再考虑后续的流程问题。 这可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小事。 还好前世北川秀自己就是东大文学部的研究生，许多文学思想和理念超越了这个时代近三十年，加上这个日本的文学界本就比原来世界的退化了不少。 一来一去，北川秀相当于领先版本六十年起步，不至于严重的德不配位。 他准备近些日子好好准备下授课的内容，看看怎么扬长避短，尽可能在自己擅长的赛道上“忽悠”那些东大“金表组”们。 正好现在是八月份暑假，可以拖到九月份正式开学后再授课。 那时估计《人间失格》也热卖了一阵，这样北川秀也更有底气一些。 简单梳理完这些事情后，北川秀打开了电脑，连上网络，照例先去论坛看看各种咨询，顺便关注下财经版块里有没有什么值得参考的投资建议。 财政版块很快就被他无视了。虽然现在的网民大多是精英阶层，但他们的视线也无法像他那般投射到未来三十年后，如今网上的金融大佬们都在建议投资证券和外汇。 他们认为泡沫破裂已经过去三年，日本国内的房产、货币和股票就别提了，一塌糊涂，肯定不值得投资。 但隔壁韩国，以及东南亚的泰国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经济蒸蒸日上，货币体系稳固，证券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姿态。 看到这些建议，北川秀想都没想就关掉了财经版块，就算他是个金融小白，也知道97年索罗斯狙击泰铢引发的金融危机！ 这会儿和大部分国际炒客一起赶着去投资韩国和泰国的货币与证券，真就是嫌命长，嫌钱多了！ 日本人在作死这点上，确实极有天赋。 投资那玩意儿，真不如投资棒球卡呢！马上九月份了，甲子园棒球秋季大会即将开始，说不定棒球卡能升值一波呢！ 奇物网的论坛则完全被《人间失格》霸屏了。 这本发售之初因北川秀之名而脱销，后来又因阴郁至极的风格和令人胃疼的内容而一度滞销的神作，现在终于迎来了销量与口碑的大反转。 论坛上随手一翻就是有关《人间失格》的深入解读和老书虫的倾力推荐。 这种安利帖子每一个基本都有上千人回复，按奇物网的说法，如今日本的网民总数已破300万，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人通过互联网关注到了《人间失格》，以这3万人为基点，一人传播几个人，传播速度就立即以指数级上涨了。 北川秀设想过《人间失格》火爆的各种原因，唯独没想过它会是第一本通过互联网火起来的纯文学。 翻了一阵帖子，里面的内容不尽相同，他很快就没了看的欲望，倒是网上反邪教的舆论愈演愈烈，似乎已经发酵到了十分恐怖的程度。 原历史中，奥姆真理教和那个害得“日服第一男枪”山上彻也家破人亡的统一教是日本最大的两个邪教团体。 不过现在，刚从韩国传播过来的统一教还是个弟中弟，奥姆真理教才是那个老大哥。 这种邪教背后基本都有政治靠山，甚至是某些政客用来洗政治献金和拉票的利器，很难得到真正的整治。 奥姆真理教就是一直拖到00年后新派系的首相上任，才给彻底清扫了。 但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越来越多的人在网上开始各种爆料奥姆真理教的恶心内幕，爆料人里有受害者，有曾经的迫害者，甚至有人自称是奥姆真理教的前高层，因看了《人间失格》而备受心灵煎熬，决定自首并公开指认麻原彰晃的一系列罪行！ 不管这东西是真是假，北川秀和《人间失格》已经被妥妥奉为当下“反邪教”第一神作。 一大堆的爆料人里，其中一个叫“全国灵感商法对策律师联络会”的新创立组织引起了北川秀的注意。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日本国内历史上最大的反邪教民间组织，亦是干碎了奥姆真理教和统一教的反邪教主力。 为什么这个民间社团能起到如此庞大的作用？ 因为它仅有的300名成员全部是资深律师，且在日本律师界都有一定的威望和影响力。 律师在日本的社会地位几乎和文学家、医生不相伯仲，高得离谱。 导致这种情况的根源是日本严苛控制着政法体系的从业人员，1995年，日本拥有正式律师职业资格证的人约1.1万，占全国总人口的0.01%，可以说每一个律师都是万中挑一的精英。 这样的三百个人所组成的社团，影响力大到能让法务省动容。 此时全国灵感商法对策律师联络会刚创立不久，发帖人在广邀律师同行加入，帖子热度一般，很快就淹没在了浪潮里。 赶在帖子沉底之前，北川秀立即关注了发帖人山口浩史律师，以防后面找不到帖子，无法继续关注它的进展情况。 看到山口浩史不仅用真名上网，还在个人空间详细枚举了自己的履历，让北川秀暗叹早期的互联网环境真好啊。 换做三十年后，山口浩史这么做，怕是早被喷子的口水淹没了。 关掉了奇物网后，北川秀照例点开文档，继续写起了《我是猫》，一旁的梦子已经困得摇摇欲坠，小脑袋一点一点，强撑着靠在北川秀身上，硬是没有睡着。 “梦子酱，你先去休息吧，我写完这1万字再睡。”北川秀心疼的揉了揉小娇妻的长发，她这几天在医院照顾竹内治一定累坏了，估计没睡什么好觉。 “唔新家的第一天，我.我想和秀君一起睡嘛~”梦子睁开惺忪的睡眼，红着脸伏在他怀里，低声说道。 北川秀敲打键盘的手瞬间顿住！ 难道说丢失的“足球”自己跑回来了？ 他抱起梦子，看着她微红而漂亮的脸蛋，犹豫了下，然后俯下身对着娇嫩的唇瓣吻了下去。 梦子也配合的闭上眼睛，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热烈回应。 北川秀顺势悄悄把双手往白衬衫里探了进去 (本章完) ------------ 第34章 破纪录！破纪录！还是破纪录！（2/？） 1995年8月份的东京一直处于冰火两重天的状态中。 一方面白天的最高气温节节攀升，从7月的日均25度来到了日均30度，一方面又不断遭受着频繁的雷阵雨和小台风，人们出行都得随身携带一把折叠伞，或是干脆披件雨衣。 不然这会儿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可能就阴雨绵绵，直接把你淋成一只落汤鸡！ 这个八月份还有两件事被全体东京市民紧密关注着。 一件是8月15日首相官邸对外发表的“村山谈话”。 就在8月15日当天，面对着五大电视台的记者和闪光灯，村山富市首相就历史问题发表正式谈话，对日本的殖民统治和侵略表示了深刻的反省和由衷的歉意。 他承认，在过去不太遥远的一个时期内，错误的国策使日本走上了战争道路，日本国民陷入了存亡的危机。 由于进行殖民统治和侵略，日本给许多国家特别是东亚各国人民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和痛苦，为避免将来重犯这样的错误，他毫不怀疑地面对这一历史事实，并再次表示深刻反省和由衷的歉意。 这是五十年来，日本政坛高层首次正面回应二战时期日本的非人道侵略行径，并对此做了检讨和道歉。 可惜村山富市是一个夹在两次经济危机中被迫接盘和背黑锅的可怜蛋，在明年的1月11日就要悲催下台了。 支持他的社会党是当下对抗日本右翼的最强力量，虽然后面越来越烂，反复被自民党和民主党按在地上摩擦，但也是日本政坛党派里最亲近三胖和隔壁的派系。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依旧是社会党当家做主，村山富市对外公开承认侵略行径和道歉认错，这点没人能阻止的了。 而就在村山谈话结束后的第二周，待在首相官邸首相办公室内的村山富市满心以为自己的这番举动会在社会各界引起轩然大波。 然而事实是，村山谈话也就在发布当天和后续一周左右有点热度，但很快就被另一件事给彻底掩盖了下去。 急急忙忙帮首相跑去买报纸的秘书官回来了。 他敲响办公室的大门：“村山阁下，您要的几份报纸我都买好了。” “拿进来吧。” 村山富市今年已经71岁了，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因此时刻关注着政坛格局的变化，以及搜寻一切可以对付右翼分子和党派的利器。 他知道一旦自己倒下，日本的左翼势力比起右翼实在差距过大，一定会跟着一起崩溃的。 所以他才选择战后投降五十周年的日子，发表了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谈话。 没想到.好像社会各界有着更为关心的事情？ “阁下，这是今天和昨天的《读卖新闻》、《朝日新闻》、《东联经》等知名报纸。”秘书官将一沓报纸恭敬的递了过去，然后站在一旁等待新的吩咐。 村山富市将这堆报纸一字排开，一心多用，快速扫视了一遍，眯眼搜寻着把村山谈话热度都掩盖过去了的大事。 映入眼帘的全都是《人间失格》。 自八月初发售以来，这本名叫《人间失格》的纯文学先是经历了短暂的滞销期，然后销量就像坐了火箭似的不断猛蹿。 《读卖新闻》和oricon公司进行了一次跨界合作，专门于文学版块里分出了一块区域，向读者单独介绍了《人间失格》8月份的销量变化情况。 oricon公司特意制作了许多图表，让读者能清晰直观的感受到《人间失格》那不正常，或者说近乎变态般的销量涨幅。 首刷日，东京各大书店累计总销量约1万零711册。 次日，累计总销量忽然跃升到了约9.1万册，且处于严重脱销状态，而次日卖出去的书，基本都是在晚间6点-晚间12点这六个小时里被读者抢走的。 说明这一批突然跑来买书的人大多数都是上班族，晚间6点正好是他们的下班休息点。 但oricon公司也无法解释发生这种怪异现象的原因。 随后，8月的第一周结束，《人间失格》在东京地区的累计总销量顺利突破25万册，oricon公司表示这是五十年来第一次有纯文学能在首周销量突破25万册！ 这是一个全新的记录。 而这个记录的上一位保持者，是北川秀所写的《且听风吟》，首周销量为10.4万册。 担心吃瓜群众们不清楚这个记录有多逆天，《读卖新闻》的专栏记者特意用一篇几百字的新闻稿解释了这个记录有多可怕，《人间失格》有多热销。 “.没人会否定《且听风吟》是1995年上半年最热销的实体书这件事吧？你们知道它销售首月卖出去了多少册吗？答案是28.1万册。而现在，《人间失格》的首周销量就突破了25万册！” 这么一对比，连对纯文学和出版界不太了解的村山富市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紧接着，8月份的第二周，大家都以为《人间失格》的热度要渐渐退散，毕竟再火的书也没法逃脱“首周定律”。 一般来说，首周畅销后，之后的每一周，销量应该都会比首周差一些，然后销售首月就是书籍的巅峰期，再往后，便是漫长的缓慢增长期了。 但事实是，《人间失格》又一次刷新了记录。 次周销量不降反增，一跃来到了26.7万册，直接打破了它刚创造的销售记录。 更离谱的是，因为谁也没料到会发生销量“逆生长”这种只存在于中的事情，所以河出书房发行部的备货根本不够，卖出去26.7万册并不是《人间失格》的极限，而是他们没来得及刊印！ 两周热销后，恰好是村山富市的村山谈话，公众的视线稍微被吸引了那么几天，也就给了河出书房一丝喘息的空间。 其他几份报纸对此事有详细的报道，不过好像都是小道消息，说是河出书房的印刷工厂机器都冒烟了，也来不及刊印，只好临时跑去求助其他出版社，让他们的印刷工厂帮忙一起印刷《人间失格》。 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不管是真是假，报纸读者和关心此事的市民们都爱看这类奇闻轶事，许多报纸发现这个情况后，纷纷开始报道起有关《人间失格》和北川秀的各类隐秘新闻。 报纸销量也靠着蹭这个热度节节攀升，而本最该被国民热议的村山谈话因此反而没了热度，成了陪衬。 “政治都是政治家们的私人游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呀？” 这就是民众们心底的真实写照。 哪里打仗了，他们当天会为此惊叹一番，国际局势改变了，当晚的饭桌上，他们会随口讨论一次，然后就没了。 但《人间失格》这种与他们生活极为接近的东西，他们会乐此不疲的百般议论，直到媒体彻底放弃这个热度为止。 8月份的第三周刚结束，oricon公司指出《人间失格》应该是积累到了足够的口碑，发酵程度也差不多到了峰值，于是在这一周直接出现了销量暴涨现象。 “39.8万册一周就卖出去了这么多本？实在惊人。”村山富市拿着报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小泽桑，一本售价5000円的话，它大概产生了多少销售额？” “阁下，三周累计销量约92万册，差不多是46亿円。”一旁的秘书官心算了下，随后瑟瑟发抖，不敢相信这个数字。 “oricon公司的数据一向为了博眼球而喜欢故意夸大，如此热销的，应该也投入了不少运营成本，真实数据肯定没那么高。不过即便如此.”村山富市将手里的报纸轻轻放下，感慨道，“打个七折，六十万册的销量应该怎么都会有。” “是的，六十万册的话，那就是30亿円的销售额。”秘书官点头附和道，“我听大藏省的同期们说过，河出书房一年的销售额差不多是300亿，居于五大出版社末流，首位的新潮社年销售额约1200亿，但新潮社几十年来，也没有出现过这么一本畅销书。这书，确实厉害！”“原来如此。小泽桑你看过这本书吗？”村山富市对《人间失格》更有兴趣了。 日本的出版社行业早已被财阀垄断，和报纸杂志一样，都是财阀用来为自己发声的喉舌。 他们这些官方党派也有自己的机关报和杂志，但影响力完全无法和这些纸媒财阀相比。 提升自家机关报和杂志的最好办法就是请那些知名作家实名写稿，但那群人都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要么不乐意纠缠进党派斗争中，要么根本看不起伱，为数不多和政党勾连在一起的文人，基本都是石原慎太郎那种，自身有政治和财阀背景，有天然的派系归属。 可惜社会党完全没有文坛这方面的资源。 亲近中朝的党派，在这个国家天然不受欢迎，总是会被各方打压。 这个北川秀是新崛起的作家，说不定能请他帮忙写一两篇稿子什么的。 “抱歉，阁下，我暂时还没拜读这位北川老师的书。”秘书官见首相对北川秀起了兴趣，连忙鞠躬道，“不过倒是听说了一些和这本书有关的趣闻。” “什么趣闻？” “据说这本书直接抨击了此前不可一世的奥姆真理教，且态度明确的呼吁民众抵制邪教，救赎自我。” 秘书官连忙把今天才听到的一些新闻全部抖了出来，首相看起来想听他的好话，他就挑符合首相心意的事说， “而且现在这本书的影响力已经扩展到东京诸多大学，许多学校自发组织起了反邪教社团，闹得沸沸扬扬。” “反邪教？”村山富市眯起眼睛，顿时来了更大的兴趣。 奥姆真理教的教主麻原彰晃就是他亲手下令抓起来的。 3月份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震惊海外，但即便如此，政坛还有许多人公然跳出来力保麻原彰晃，说这事不该完全归咎于他，是他手下擅自做的蠢事。 这些人已经被邪教给的政治献金迷晕了眼！ 好在村山富市和他的内阁态度坚决，直接就把麻原彰晃给抓了起来。 然而事情已经过去了五个月，法院那边的审判受到各种阻拦，迟迟无法给这些暴徒定罪。 《人间失格》让他看到了一丝掐灭邪教的希望。 “对了，听说北川老师会在9月份赶赴东京大学进行一堂公开的文学鉴赏课。”秘书官补充了一句，“阁下，我要去跟进此事吗？” “嗯9月份吗？”村山富市沉吟了片刻，随后挥手道，“你先去帮我买一本《人间失格》，看完后我再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秘书官听他这么说，明白这事基本已经定下，脑海里立即搜索起自己在东大的关系圈。 还好自己是东大法学部毕业，应该能联络到不少那边的学弟学妹。 “peter cat”爵士乐咖啡馆。 北川秀还没聘请任何工作人员，现在店里的正式员工一共两个半，即老板北川秀，老板娘我妻梦子，卖萌担当英短胖蓝猫皮特。 临近八月底，东大即将迎来开学季，身为三好学生的我妻梦子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基本每天都要跑去学校参加各类活动，没法兼顾这边的生意。 反正生意挺惨淡的，北川秀就没管她，自己抱着皮特天天看店，有时一天也没一个客人。 两人在那晚后，关系又顺利突破了一小步，北川秀终于享受到了“洗面奶”，成功攻略了小娇妻的上半身！ 然后，就在他性致勃勃，掏枪准备一战的时候，又卡住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小娇妻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愿意，而是有着一层隐约的顾虑。 她早已不像最初同居时那么拘谨，对北川秀也不再抗拒。 但北川秀能感觉到，丢失的“足球”还是没有自己跑回来。 他知道要是自己想强行突破，小娇妻也一定会极力配合与顺从。 可他不想在这种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被二弟控制了大哥。 慢慢来，再找找看，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忽略了。 为了更好的看店，他干脆把电脑搬到了大厅，没客人时就噼里啪啦打字写书，或者准备去东大授课的讲义，休息时就停下来思考思考怎么推进和小娇妻的恋爱进度。 说实话，这事真难住了没什么恋爱经历的北川秀。 这些日子他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已经决定若是8月份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去找可能对此更有经验的朋友们解答疑惑。 说起来二十号都过去了，也不知道连载有《寻羊冒险记》的《群像》销量怎么样了。 对了，稿费应该打进账户了吧？90年代就是这个不好，没有智能手机和app，也不清楚现在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北川秀看着屏幕上已经写了近20万字的《我是猫》，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进行新连载和俳句宣传了。 还有《人间失格》的具体销售情况他也不太清楚，最近河出书房忙得底朝天，斋藤玲奈处于二十四小时失踪状态，根本联系不上。 不过她越忙，说明《人间失格》的反响越好，就算没有oricon公司夸大的90多万册销量，应该也少不了太多。 不会真的一夜暴富了吧！ 北川秀想着想着，人顿时精神了起来，要真暴富了，就把买手机、买车、买豪宅的进度往前拖一拖！ 他可至今没有忘记野间爱莉位于港区的那栋豪宅呢！ 就在这时，大门上挂着的风铃叮铃铃响了起来。 在软垫上打着哈欠的皮特顿时苏醒过来，和北川秀一同朝门口望去。 “欢迎光临.”北川秀连忙离开电脑桌，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得打起精神接待下！ “北川？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不在店里呢。” 身穿一袭碎连衣裙，长发披肩而下，只化了淡妆的斋藤玲奈边说着边走进咖啡馆内， “《人间失格》三周的真实总销量数据表出来了！” “恭喜你，北川！你可能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再也不会被打破的历史记录！” 好像有不少读者觉得我写感情戏比较虚？ 挠头。 其实小娇妻的攻略进度是我的真实经历之一。 大概是文笔不行吧，老爷们就将就看看呗。 《人间失格》的剧情这个月估计会收尾结束，大家多多订阅，拜谢了！ (本章完) ------------ 第35章 好家伙，你连我稿费都黑？讲谈社必须给我死！（3/3） 从斋藤玲奈手里接过真实总销量数据表后，北川秀立即将头疼的感情问题先暂时放到了一边。 感情什么的，反正小娇妻这个肉包子自己也不会长腿跑掉，有的是时间慢慢消化。 还是先搞事业先挣钱要紧！ 先有面包再有爱情嘛。 “三周累计真实销量约71万册”饶是北川秀早有心理准备，当看到这串数据时，心脏还是莫名抽动了下。 71万册 71万册？ 71万册！ “斋藤，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皮特。”北川秀说完也不等她反应，立即扭身回了后面的房间。 斋藤玲奈头上顶了大大的问号，只好一把抄起不安分的皮特，一边撸猫一边静静等候。 会不会是数据太夸张，他有点接受不了，得去后面平复下心情？ 在公共场合遭逢重大打击时，日本人为了防止失态，一般都会借故跑去卫生间痛哭流涕，这很常见。 她能理解北川秀此刻的心情，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 这个男人，可是在当初拿了群像新人赏，《且听风吟》接连打破记录时，都能镇定自若的来一句“还算不错”的家伙。 原本斋藤玲奈还担心他写《人间失格》会过度代入，得个抑郁症什么的。 但这个月来了几次“peter cat”后，她基本可以断定北川秀的心理状态很健康，心态甚至比她都稳。 就在她反复揣摩北川秀的情绪状态时，北川秀抓着一个电子计算器又急匆匆跑了出来。 “诶？”她看着他，更加茫然了。 “七十一乘以五千乘以零点二五乘以零点零九乘以一万.” 电子计算器里蹦出机械般的声音，听得斋藤玲奈一愣一愣。 这是什么. 等等？北川他是在计算自己的版税收入吗？ 这下她终于明白过来了！ 哪有什么抑郁症，什么情绪起伏，她想的实在太多了！ 分明是口算心算不出结果，赶着去拿计算器算钱了！ 斋藤玲奈有些哭笑不得，一边撸着皮特柔顺光滑的毛发，一边静静等待他得出结果。 一种久违的感觉重新浮上心头。 北川老师还是那个北川老师，没有一点变化。 这样真好 “7987.5万円的版税收入.”北川秀算完后，忽然感觉整个人一阵轻松。 看来自己偷偷定下的1995年人生小目标可以再过分一点。 还完1亿零400万円的债后再倒赚1亿円？ 就这？ 根本不够打嘛。 给我再来1亿円！ 哦不对，也不能开心的太早。 还没交税呢。 日本的个人所得税征税条款里包含了稿酬收入，在1987年他们就开始施行累进税率，一共分为7级，最低税率为5%，最高税率为45%。 个人年收入里超过4000万円的部分就要缴纳45%的税金。 也就是说这8000万円里有一半得缴纳这个比例的税金，心算了一下，高达1800万円！ 北川秀此时此刻终于能理解那些偷税漏税者的心情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违法的事情还是不能瞎干的，尤其是在日本，国税厅的混蛋们可是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死死盯着他们这些高收入人群，你要是敢偷税漏税，他们分分钟就带着帽子叔叔跑来你家要钱！ 但还是好心疼啊。 算上之前赚来的钱，3月份到8月份这半年时间，北川秀起码挣了1个亿，折合软妹币1000万元，其中约3800万円都交给了该死的大藏省！ 算着算着，北川秀甚至都想把那张收入负债表掏出来修改一下，但想想斋藤玲奈还在，这事还是晚点再说吧。 等等。 北川秀看了眼手里的计算器，忽然想到了什么。 “斋藤，有件事我刚才想了下，好像有点不对劲，伱听听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北川秀说着把手里的计算器推到了她面前， “《且听风吟》现在卖了差不多40几万册，讲谈社给我的版税收入约税前2000万円。《人间失格》卖了71万册，河出书房给了我将近8000万円的税前收入。 讲谈社的版税税率是6%。 而71万册达到了我和河出书房约定的50万册那一档标准，所以他们给的版税税率暂定为9%。 那为什么实际收入会差那么多？” “而且《且听风吟》的定价是5500円，《人间失格》是5000円。”斋藤玲奈听完后下意识补充了一句。 她本来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几千万円对她而言实在太过庞大，已经是一个没有概念的数字了。 而且当时身为讲谈社的员工，斋藤玲奈对公司还是抱着十分的信任，从来没有想过公司会在版税这一块明目张胆的动手脚。 现在看来 “就算40几万册的销售数据虚高，那也不可能相差这么多钱吧？”北川秀粗略估计，讲谈社起码黑掉了他1000万円！ 不是说日本的版权保护法相当严格，谁都不太敢碰这条红线吗？ 亏他之前觉得讲谈社对自己还算不错。 尤其是光头专务，那会儿又是亲自迎接，又是满足各种需求，人前人后也给足了面子。 本来北川秀对讲谈社的态度还是大家毕竟同床共枕了一阵，就算另换了新欢，勉强也是个和平分手。 最大的分歧点只在野间爱莉不尊重他，非要强行给他套人设、定赛道，也不接受《人间失格》。 甚至要他给石原慎太郎当徒弟以此舔回芥川奖。 但这都是私人恩怨。 现在一看，好家伙，你连我稿费都黑？ 这是真的从没把他当过自己人啊！ “确实！这也太过分了！”斋藤玲奈听完他的一通分析后顿时义愤填膺，觉得讲谈社未免太黑了一些。1000万円！ 也许对北川秀这个畅销作家而言不算很多钱。 但换做普通人，比如斋藤玲奈，现在的年薪也就税前500万円，相当于两年白干。 你不能因为对方是高收入人群，就心安理得的黑他钱吧？ “北川，这事我们上报给国税厅吧，如果河出社长愿意出面帮忙，国税厅的检察官们.”斋藤玲奈看向他，眼神里带有一丝询问。 北川秀果断摇了摇头：“他们敢这么干，肯定早有了对策，直接举报给国税厅，反而会打草惊蛇，一无所获。” 他对日本的政府机构一向不抱任何希望，要是这些政客和手下的公务员们真有能力，这个国家就不是财阀和学阀们说了算了。 就怕他们这边刚举报给国税厅，那边就先一步联系上讲谈社，把能抹除的痕迹都给抹掉了。 “那我们”斋藤玲奈叹气，感觉自己好像帮不到北川秀任何忙。 而且仔细一想，她好像也是帮凶之一。 “斋藤你能拿到《群像》相关的销售数据吗？”北川秀忽然问道，“或者有关《群像》这本杂志的具体资料也行。” “如果不是涉密的那种资料，可以从同期手里‘买到’。”斋藤玲奈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你要的话，我随时可以送来。” “好，那就越详细越好。”当得知自己稿费大概率被讲谈社给黑了后，北川秀整个人的精气神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对了，听说《群像》又把俳句专栏给捡起来了？” “是。毕竟《寻羊冒险记》很快就要连载完了，你不在后，他们得找个新的版块吸收热度。”斋藤玲奈一直有在关注其他杂志的情况，“好像效果还不错。” 她记得8月20日发售的那期《群像》故意把《寻羊冒险记》的最后十章拆分了连载，想拖一拖进度，同时又加了新的俳句版块，意图把流量往那边引去。 多亏前阵子的俳句热潮，他们的这一决策似乎起效了。 北川秀“嗯”了一声，又拿起那几张销量数据表仔细看了看，随后问道：“《人间失格》的热销对《文艺》的销量有影响吗？” “《文艺》每月18号发售，现在也快过去一周了，从发行部同事们的脸色看，应该没太大提升。” 斋藤玲奈叹了口气，摇头道。 说起这个，她又该头疼了。 虽然《人间失格》的成功让她在《文艺》编辑部站稳了脚跟，但一名副主编的主要工作还是在杂志期刊上。 河出书房的核心业务依旧是《文艺》，这个亲儿子起不来，除非一年能爆出好几本《人间失格》这种金龟婿，不然该垫底还是得垫底。 以后作为副主编去参加各个出版社组织的交流大会，她都抬不起头面对昔日的同事和上司。 看北川秀的脸色，加上他刚才突然问的一番话，斋藤玲奈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北川，你.该不会把下本要在《文艺》上连载的书都写好了吧？” “还没有。”北川秀如实回答，“不过书确实在写了，而且写了快20万字，大概三分之二的量吧” “嘶——”斋藤玲奈倒吸一口冷气，看北川秀的眼神都不对了。 《且听风吟》4万6千字，《1973年的弹子球》6万3千字，《寻羊冒险记》14万6千字，《人间失格》5万字，其他访谈类文字，加序言后记那些，差不多也有5万字。 其中很多还有手写稿！ 加上改文修文，即便中间有四五个月的时间，这个速率都已经十分惊人了。 在文学界，如此高产又高质量的作家，她闻所未闻。 斋藤玲奈一直担心北川秀这样写会过度消耗灵感和脑力，因此《人间失格》发售了快一个月，她也没主动找他约稿过。 就怕一不小心把北川秀脑中紧绷的弦给拉断了。 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新书已经开始写了，写了20万字了. 这真的不是一个无情的码字机器吗？ 北川秀现在没时间给斋藤玲奈各种感慨。 对被黑了稿费这事，他气得不行，原本这1000万円拿去抵税多好啊，虽说心里知道这种想法不对，算法也不对，但就是很气。 所以他立即从吧台下面掏出了一叠手稿，直接递给了斋藤玲奈。 “我想把新书全部写完后再精修一遍，但9月份还有公开课，估计赶不到下期《文艺》，你看看这些俳句行不行，要是能用就连载到下期《文艺》上，不能的话，我再写一些给你看看。” “俳句？” 斋藤玲奈拿到那叠手稿时，人是有点懵的。 她看了眼第一首的标题《思念你》，然后默默诵读了出来：“比起往日，我提前了一分钟来到了车站，这一分钟我要专门用来思念你。” 这首俳句和她认知里的那些截然不同。 感觉更简单和朗朗上口，第一眼看去，好像自己也能写出来似的。 然后越品味道越浓。 这让她忽然间想起了几个月前火热的《雷神短歌》。 两者的味道有些近似，都是极为上乘的俳句佳作。 “有点像《雷神短歌》啊”她迫不及待的翻了下去，看手稿的量，这得有二十多首吧，就算俳句本身简短，这工作量也很惊人了。 所以北川是在写20万字的新书之余，又抽空写了20多首俳句？ “愛してる（爱他、不爱他） 愛していない（爱他还是不爱他） びらの（但愿我的爱） 数だけ愛が（如同这幸运雏菊） あればいいのに（瓣般络绎不绝）” 这首《爱如瓣》也是类似的味道，不过它巧妙在韵律，以及利用相近的词汇表达出了浓郁的诗意这两点上。 斋藤玲奈越看越吃惊，这二十多首俳句调性一致，基本都是在歌颂年轻人青涩甜蜜的爱情，且比起古典味的《雷神短歌》更贴近现代，用词也是年轻人聊天时常用的语句。 “你说那首啊？那也是我写的。不过被梦子酱不小心带去了东大，闹了一个大乌龙。”北川秀其实没想装这个逼，但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啊，这样，原来如此”斋藤玲奈还在翻看着那些俳句，然后双手忽然一顿，猛地“诶”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机械般的抬起脑袋，看着北川秀，又“诶诶诶”了好几下，眼神里不知是幽怨还是无奈，最后蹦出了一句：“北川，你不是说你不懂俳句吗？” 欠9更。 俳句这个，考虑到翻译句子很难体会到日文原句的魅力，就把原句也贴上来了。 不知道这样大家能不能感受到一些俳句的味道。 (本章完) ------------ 第36章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北川秀也就不再进行隐瞒，一五一十的把《雷神短歌》的乌龙事件说给了斋藤玲奈听。 “俳句已死是文学界公认的事实，因为俳句本身的音韵和诗意问题，其实创作一首俳句挺消耗心神。”北川秀将那些手稿一张张散开，无奈的说道，“斋藤你应该非常清楚我现在的情况吧？” “确实，如果没有那首《雷神短歌》，根本不会有出版社愿意再碰俳句。”斋藤玲奈点了点头，十分理解北川秀起初不愿意涉及俳句题材的想法，“你的经济状况那么差，把大量时间分心在俳句上真是得不偿失了。” “嗯。但我也没想到它会在网上和大学里发酵的如此厉害，其实那天以后，我就开始关注起俳句市场，在它渐渐有了起色后，便随手写了不少俳句，准备整合成一部诗集，让你看看是否有刊登和出版的可能。” 北川秀帮斋藤玲奈调制了一杯她最爱喝的“自由古巴”，随后双手合十道， “抱歉，我真不是故意隐瞒伱的。” “不不不，这没必要道歉。”斋藤玲奈连忙摆手说道，“所以北川你是想通过俳句与《群像》进行正面交锋吗？” “如果它们能达到见刊标准，而且河出书房愿意为俳句单独开一个版块的话，我想试试。”北川秀收起笑容，严肃的点了点头。 出版界发展至今，其实整个市场的蛋糕已经被瓜分的差不多了。 经过几十年的演变与沉淀，大出版社们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自留地”，且互相间的“三八线”泾渭分明，基本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譬如《群像》的主要受众是富人、中产阶级和学生群体； 《文艺》的读者大多是郊区以及三大都市圈外的芸芸众生； 《群星》聚焦在中二少年和小学生上； 《文艺春秋》政治立场极右，吸引的全是右翼分子集团； 而《新潮》文艺范儿最浓，深受文艺青年和文学界资深群体的追捧，也是政客读者最多的一份杂志。 而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厮杀，五大出版社之间还有一条默认的潜规则，谁的台柱发书或是开始连载新，其他杂志就会在那几期避其锋芒，等对方情况稳定后再推出新的内容。 正因为大家都默契的保持着这种微妙平衡，加上成熟的新人作家培育体系导致作家资源很难互相流通，所以《文艺》就成了万年吊车尾，一点反抗余地都没。 正常情况下，只有俳句这种大家都不碰的市场，你才能肆无忌惮的去做，不用顾虑其他出版社的想法。 但即便是这种新市场，当有出版社已经投下巨大成本，且吃到了螃蟹时，一般其他出版社也不会在市场开拓初期进去强行分一杯羹。 最多就是市场彻底稳定后，去开辟者那儿拜了码头，才会跟着喝点汤。 这种看似平和，实则畸形的市场竞争规则就是日本上下阶级分明、财团一手遮天后的实际体现。 北川秀说的认真且严肃，斋藤玲奈立即感受到了他的决意，以及对讲谈社的严重不满。 其实她也想借此提振一下《文艺》的销量，以此使自己在编辑部的地位更加稳固——她本身是那种罕见的事业型女性，只不过在《群像》时疲于奔命，没法一展拳脚。 现在到了《文艺》，终于有了自己的舞台，她干起活儿来可比在《群像》时拼命多了。 那些竞争者如果真把斋藤玲奈当成一只柔弱的小白兔，说不定哪天就被她露出的獠牙撕裂了血管！ “我个人觉得没什么问题，这些俳句的质量足以让任何杂志为它们开辟单独的版块进行连载。”斋藤玲奈将那些手稿细心收好，目光坚毅的回应了北川秀， “不过开辟新版块的事需要总编首肯，我得把它们拿去给总编还有河出社长看一看。” “那就拜托你了，斋藤。”北川秀起身对她微微鞠躬，随后报以一笑，他也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认同与野心。 一如最初，北川秀觉得选择斋藤玲奈当自己的编辑真是选对了！ 无论是作为编辑与作家，朋友与伙伴，还是共同事业中的同事，两人的关系都相处的十分融洽与合拍。 北川秀忽然觉得，和她一起携手走下去，也许真有机会问鼎诺贝尔文学奖也说不定！ 斋藤玲奈也冲他一笑，立即把所有手稿装进了手提包里，起身就准备去干正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马上回公司把手稿给总编还有社长看，一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 “哦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北川你也抽空买个手机吧，这样联系起来会更方便一些。” 斋藤玲奈扬了扬手里那个小巧的翻盖手机，把一串号码写给了他，《人间失格》爆火后，身为北川秀的责任编辑，斋藤玲奈从河出书房那儿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靠着那笔钱，她终于把即将被淘汰的bb机换成了新式手机，现在也是紧跟潮流的“手机一族”了。 “好，那就有空再联系了。”北川秀瞥了眼她手里抓着的手机，心里其实是不太想买的。 1995年的下半年起，信息科技的发展就和坐了火箭似的，一路蹿升不止，更新迭代的速度快到令人咂舌。 你8月份买的电子产品，可能在12月份时就被直接淘汰了。 斋藤玲奈的手机就是“小灵通”，这玩意儿在日本没活过半年，很快就被摩托罗拉和夏普出的新款手机给取代了。 而且日本运营商长期垄断手机市场，民众买手机往往要在运营商处购买捆绑了套餐的手机，就是那种各项服务都收费死贵死贵的合约机。 这也是手机在从功能型转变为智能型阶段时，日本手机被淘汰的根本原因。 那些运营商只顾着割韭菜，谁会去了解市场需求啊？ 即便后来日本政府意识到了这件事，也无法再挽回日本手机的颓势。以至于到了20年后，日本手机还是垃圾的不行，很多居然还是老旧的翻盖手机！ “如果苹果手机能早点出现就好了，安卓智能机也不错”吐槽归吐槽，碍于现实状况，北川秀还是把买手机的事提上了日程，顺便做了个大采购计划，把其他需要买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列成了表格，准备在明天一起都买了。 他和斋藤玲奈都是典型的行动派，当天晚上小娇妻回到家，北川秀就把大采购的计划和她说了下。 正好两人准备第二天再去拜访一次竹内治教授，便欣欣然在次日上午先跑去银座大采购了一番。 买了各种日用品、必需品以及崭新的家具后，北川秀给自己和小娇妻一人选了款样式还算新颖的“小灵通”，又顺手在银座买了条纯银吊坠项链，然后偷偷塞在了送给小娇妻的一束鲜里，把她感动的主动献上了香舌。 下午两人特意避开了蛇喰丽，直奔竹内治在文京区的公寓房。 那次收到了竹内治的回信后，北川秀就在我妻梦子的带领下拜访了好几次竹内治。 老教授喜欢板着脸，但对北川秀其实十分敬佩，两人的几次交谈都比较愉快，走动多了，渐渐成了忘年交和将棋棋友。 下午拜访时，竹内治告诉北川秀，他去东大文学部授课的事已经得到了校长等学校高层们的批准，应该会安排在九月初的某天。 不过东大有一个附加条件，希望这次授课采用面向全社会的公开课形式，让对北川秀的文学鉴赏课有兴趣的所有人都能来旁听。 竹内治非常赞同这个提议，认为是推广“北川秀”风和“无赖派”的绝妙时机，看到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北川秀便否定了东大“捧杀”自己的可能。 竹内治教授虽然死板，但不蠢。 从梦子那儿听来的一些陈年旧事可以看出，他只是莽了点，但绝不是那种死了都还帮人数钱的家伙。 如果公开课形式对北川秀百害而无一利，竹内治一定第一个反对。 两人又交流了下授课活动的细则，竹内治代表东大询问北川秀是否还有其他私人要求，北川秀仔细想了想，然后告诉他“得加钱”，让竹内治哭笑不得，直接郁闷了一个下午。 晚上回到小窝，我妻梦子才想起来为了欢迎北川秀去学校讲课，文学部的学生自发组织起了迎宾队，还特意从小林团长家的裁缝店里订制了专属队服。 虽然不至于像棒球啦啦队那样穿着超短裙跳热舞，但队员们在东大第一北川迷蛇喰丽的带领下，还是准备了一个表演节目——话剧版的《人间失格》，准备奉献给原作者北川秀老师。 我妻梦子果断拒绝参与这个社死表演，还因此被气鼓鼓的蛇喰丽开除了“东大第二北川迷”的身份。 这下北川秀真的有点绷不住了。 事情发展到这样，我妻梦子也不敢向蛇喰丽多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准备好了氧气袋和急救药品，希望当天丽酱不会“幸福”的晕过去吧。 两人就这件事偷偷笑了一阵，又商量起以后该怎么补偿下极度社死的蛇喰丽，聊着聊着，酒意上涌，情不自禁的就吻在了一起。 上次没有好好研究的大白兔，这次北川秀狠狠研究了一番。 就这样，时间倏忽间来到了8月的最后一个周末。 梦子一大早就起床去了学校，临近公开课开讲日，虽然不是迎宾队的一员，但她还是跑去帮蛇喰丽的忙，顺便准备下令她头疼不已的开学考试。 周六早晨，睡得迷迷糊糊的北川秀接到了新手机买来后的第一通来电。 “摩西摩西，是北川老师吗？”电话那头的河出静子声音有一些些的兴奋。 北川秀立即从迷糊状态苏醒了过来，连忙起身盘腿坐好：“是，我是北川，您是河出社长？” “是我。北川老师你今天有空吗？《且听风吟》的影视改编问题我已经帮你和讲谈社谈妥了，今天上午就能陪你去那边签合同。对了，还有您说的俳句专栏，这个等见面后，我们一起和斋藤桑商量商量该怎么放进《文艺》里吧？” “啊，好的，我今天随时有空。”听到俳句专栏的事情定下了，北川秀心中大定，这样也能在《我是猫》连载前有一段缓冲时间了。 “好，我马上让木下桑去接您，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此时穿着轻薄睡衣，还在房间里的河出静子坐在椅子上，面前全是北川秀俳句手稿的复印件，她快要压不住欣喜的情绪了，只能迅速说完后就挂断电话，以免自己在北川老师面前没了形象。 原来传说中的东大俳圣就是北川老师！ 他还决定在《文艺》上刊登他的俳句！ 真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啊！ “这些俳句，写的好美啊.”河出静子出神的看着那些俳句，对这些手稿复印件爱不释手，如果不是原手稿得还给作家本人，她一定会全部拿回家裱起来好好收藏！ (本章完) ------------ 第37章 黑掉的1000万円现在就给我吐出来，俳句市场也别想独自霸占 东京都文京区音羽2丁目12番2号，株式会社讲谈社本部，三楼签约部会议大厅。 “不过是一名区区的‘中流’作家，如果没有我们的群像新人赏，他会有现在的成就吗？从街上被捡回来的流浪猫都知道叼几只死老鼠回主人家报恩，你说他为何敢如此傲慢？村松副总编？” 双手抱肩，身材松松垮垮，鼻子大得吓人的野间爱莉在会议大厅里喋喋不休，周围的人没一个敢抬头说话。 她埋怨了一阵后心中的不爽感愈发强烈，视线猛然投射向坐在左边那排的村松友视身上。 这话村松友视接不了，他身边的编辑部总编柏村毅、新上任的主编野间河也以及被降职为执行董事的森安治都没法回答野间爱莉的问题。 如今提及北川秀这个名字，他们就无比头疼和懊恼。 尤其是森安治这个光头前专务。 早知道《人间失格》能卖出这么恐怖的销量，他死也不会放跑北川秀这棵摇钱树啊！ 不过挨骂归挨骂，被迫背了黑锅，又被野间爱莉扣了屎盆子的他们心底其实是很不服气的。 当初要不是野间爱莉的一意孤行，非要执行她为北川秀拟定的私人企划，并且还想诱骗他去剧组担任监督，给石原慎太郎当“弟子”换取芥川奖，北川秀也不会被硬生生逼走。 更令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北川秀不仅走的果断，还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河出书房，居然和吊车尾的《文艺》勾搭在了一起。 这也是野间爱莉最暴怒的点。 她能接受《人间失格》被新潮社、文艺春秋捡漏，甚至北川秀跑去财大气粗的集英社，她也能勉强咽下这口气。 唯独无法接受这么大一个便宜被河出书房的那个女人给捡走！ 野间家与河出家是众所周知的世仇。 根源还要追溯到昭和20年（1945年），讲谈社创始人野间清治去世后的第七年，当时还叫国王书店的讲谈社旧址在东京大轰炸中化为了废墟，生意一落千丈。 那时名为成美堂书店的河出书房瞅准时机，以带有土气和更加接地气的“河出风格”迅速侵占了以下层民众为核心读者群的杂志市场，并很快与主打“精英路线”的讲谈社分庭抗礼。 讲谈社一直觉得中产和下层这两块读者市场本来都是他们盘子里的肉，河出书房这是虎口夺食。 两家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时至今日，五大出版社里打压吊车尾河出书房最厉害的就是讲谈社。 同为新一代领军人物的野间爱莉总会被其他财阀拿出来和河出静子相比较。 这一比，容貌、身材、能力、学历都远远不如！ 她怎么受得了。 这边野间爱莉还在狂暴输出，其他受邀参与这次《且听风吟》影视改编签约会的讲谈社中高层们唯唯诺诺，谁也不敢顶嘴。 唯有作为日活株式会社代表而来的石原慎太郎老神在在，戏谑的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 原本《球》热卖后，他是有心修补下与北川秀之间的关系。 然而北川秀的不识好歹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一场文学沙龙，那一句“我其实没有想过成为任何人的弟子”，直接把路都给堵死了。 那一巴掌相当于扇在半个文学界的脸上。 如今不仅是他，还有以市古贞次为首的院士派都非常不待见北川秀。 这个年轻人大概还不知道未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文坛生涯吧。 不过结仇归结仇，生意归生意。 《青春三部曲》以一己之力把《群像》的销量抬到了超过《文学界》，直逼《新潮》的层次，确实很了不起。 这三本纯文学的商业价值毋庸置疑。 是现在《群像》没了北川秀后必须得抓在手里的生财工具。 《人间失格》的火爆也再度证明了北川秀侵略市场的能力，但这本书的一切肯定都属于河出书房，讲谈社染指不了。 他们就只能死死抓着《青春三部曲》不放了。 也就有了现在这看似滑稽的一幕。 野间爱莉一边埋怨村松友视等人没留住北川秀，一边痛斥北川秀是条白眼狼，一边又在想尽办法拿下《青春三部曲》的版权。 日活株式会社这边的想法也一样，《人间失格》的销量逆袭不仅让北川秀坐稳了“中流”作家的地位，也变相提高了《青春三部曲》的含金量。 日活是绝对不可能放弃《且听风吟》的电影改编权的。 就在讲谈社这边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北川秀等人姗姗来迟。 推开会议厅大门，时隔一个多月，北川秀又回到了这个“梦”结束的地方。 依然是那几排座位，人也没变，都是当初那几个给自己签订新合同的熟悉面孔，倒是多了几个生面孔。 看来讲谈社对这次签约会十分重视。 在左侧位置首座上，石原慎太郎率先起身冲他们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静子。哦，还有北川.老师。” “好久不见，石原叔叔。”河出静子的反应十分冷淡，或者说在公共场合以及面对大部分人时，她都是那副高冷冰山，生人勿进的态度。 北川秀从她的语气里就听出了两人关系不对付，那这样就好办了，他干脆没理会石原慎太郎，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拉开座椅，和斋藤玲奈一起坐在右侧，河出静子的下方。 这次的影视改编版权签约会主要是两家公司的高层进行磋商，虽然北川秀是《青春三部曲》的版权所有人，但他一向喜欢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就全权委托河出书房的版权部帮忙来和讲谈社谈了。 其实河出静子完全可以自己把这个事情谈好，然后打一份钱给北川秀就完事了。 但她把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带到这儿，让他们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昔日的老东家们，可见她心细如发，顾虑到了两人的情绪。 毕竟北川秀和斋藤玲奈是被讲谈社逼走的，现在对方求着来买自己的作品版权，可以像大爷般坐地起价，这复仇的滋味确实不错。 因为价格问题之前就谈妥了，现在双方只是在最后的扯皮，北川秀听得百无聊赖，就暗暗观察起了这些人的神态。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野间爱莉。 她的大鼻子实在出戏，和《我是猫》里的金田夫人简直如出一辙，那臭脾气也类似，让人听到她声音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恼火。 看来等《我是猫》开始连载后，她说不定会“一炮走红”呢。 石原慎太郎这个老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明明在文学沙龙时和自己彻底闹掰了，现在却能像没事人般笑着一起洽谈日活改编《且听风吟》的企划，堪称加强版的安原显。 以后得多注意他了。 光头专务等人的状态都不太好，情绪低落，神情沮丧。 看来《人间失格》的爆火严重打击到了《群像》编辑部啊。 那就好！ 当初野间爱莉他们针对自己时，编辑部里可只有斋藤玲奈一个人愿意跳出来帮自己说话。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 另一边，日活派来的剧组成员也参与在其中，不过他们的话语权显然不如石原慎太郎，基本就起个辅助作用。 其中一个留着艺术家中长发，看起来年纪三十来岁的男监督吸引了北川秀的注意。 他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发言中颇为中肯的提及了《青春三部曲》的改编难点——过于抽象化的剧情，以及很难用镜头语言表达出的一些细腻情绪。 这让北川秀顿时对这个人起了点兴趣。 他说对了《且听风吟》电影改编失败的核心原因。 可惜这名男监督的话根本没人理会，其他人聊得唾沫四溅，都聚焦于怎么拿下《青春三部曲》的电影加电视剧改编权，最好还能把后两部的实体书出版权也拿到手！ 北川秀看着他们从聊天到争论，觉得有点好笑。 野间爱莉明明一副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样子，但面对这看似稳赚不赔的大生意时，也只能强行收住脾气，恭敬起身，对他鞠躬问道：“北北川老师，能否把三部曲的电影、电视剧改编权都出售给我们？我、我们愿意开出一个让您满意的价格。” 这话她大概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说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显得和蔼一些。 《且听风吟》的电影版权早就谈妥了，原本的买断价是500万円，但因北川秀当时没和他们签约，一直搁置着，现在《人间失格》火了，这个买断价自然跟着水涨船高，直接飙升到了1000万円。 讲谈社和日活是铁了心要拿下它，即便价格翻倍，也咬牙接受了。刚才关于另外两部作品的改编版权问题，他们扯了好久，河出静子没有越俎代庖，而是说一切以北川秀的意愿为主。 她其实心里是希望北川秀把这些作品剩下的所有版权都卖给河出书房，但讲谈社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河出静子也就心里这么一想，随后依然保持最初和北川秀交谈时的态度。 一切以北川秀为主，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因此有了现在这一幕。 所有人都看向北川秀。 北川秀自己完全不想要村上大神书的任何影视版权，因为那东西根本拍不出效果，谁买了谁血亏。 他自己囤着更好的作品，这种亏本买卖当然要留给讲谈社了。 他凑近河出静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河出静子听完后先是有些失落，随后又欣喜了起来。 她很少产生这种表情变化，其他人纷纷好奇起来，不知道北川秀对她说了什么，让业界公认的大冰山都动容了。 “野间常务，北川老师和我说了。他愿意把《青春三部曲》的影视版权全部出售给讲谈社和日活，三部作品总计9000万円的一口买断价。” 河出静子顿了顿，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外加1000万円的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 这是什么鬼？ 站着的野间爱莉顿时火冒三丈，她看向北川秀，发现对方已经开始玩起手里的翻盖手机，完全没有和自己对话、对视的意思。 他有什么精神损失？ 像现在这样，自己堂堂的讲谈社常务被一名区区“中流”作家无视，连对话的资格都没，这才精神损失了好吧！ 野间爱莉咬牙切齿，但还是忍着怒火，强行挤出了笑容：“好的.我们这边没有问题。多谢.北川老师！” 北川秀本来想狮子大开口一下，但其实3000万円的买断价已经非常高了，再往上要，日活那边可能就要考虑退出了。 大岛光的《人间三十年》当初就卖了300万円，北川秀能拿到十倍的价格，说明影视公司和电视台已经投下血本了。 毕竟现在是经济萧条时期，这种时候，投资方往往都不乐意大钱买“彩票”。 放在五六年前，《且听风吟》可能会卖出1个亿的惊天高价，唉，可惜北川秀穿越的太晚，没赶上泡沫时代的红利期。 至于为何电视剧版权价格会比电影版权高，这就是日本的独特传媒业界现状了。 在日本，电视剧比电影要强得多，五大电视台背后是几大报社财团，几乎拿捏了全日本的媒体喉舌，而财团控制国家的核心手段就是垄断！ 了解日本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家在文娱行业极度排外。 游戏、动漫、影视等等，在国内基本只宣传国产货，在20年代全球“英雄联盟”为主的游戏时代，他们还是以主机游戏为核心。 电影产业这一块，没有任何国家能和美国好莱坞竞争。 所以财阀就果断放弃了这个产业，主攻受众是国内普通民众的电视节目。 北川秀听到讲谈社还要买电视剧版权，心里早乐开了。 电影扑了，最多日活和他们自己亏本，电视剧扑了，那就要牵扯到五大电视台和他们背后的金主爸爸了。 他甚至都能想到电视扑掉后野间爱莉的绝望表情了。 当然，现在的日活和讲谈社都觉得自己血赚。 听到顺利买下了三部曲的所有影视版权，光头专务等人也舒了口气，要是这事都没成功，野间爱莉的怒火又要迁移到他们头上了！ “那后两作的实体书出版.”野间爱莉又艰难的挤出了一句话。 “北川老师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们河出书房出版了，贵公司在《寻羊冒险记》连载结束后，请不要继续‘侵权’连载。” 河出静子不明白为什么北川秀要把影视版权让出去，但是实体书出版给了自家，也很赚了。 虽说只是一个出版权，但言下之意还有“再度连载”也只会在《文艺》上，而不是在《群像》。 野间爱莉只能笑着回答：“我明白了，我们会在连载完后停止所有再版企划。” 靠公司的实力和关系黑黑稿费还行，但明目张胆侵权的话，文部省可不会坐视不理。 这是业界的一条真正红线，她也不敢碰。 这下野间爱莉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刚起色的俳句专栏上了。 可以预见，只要《寻羊冒险记》连载结束，《群像》的销量必然腰斩。 她现在刚在家族里挺直腰板，绝对不能这个时候掉链子！ 野间爱莉将视线再度投射向村松友视等人，他们明白了这个眼神的意思，只能苦笑着点头。 谈完所有东西，北川秀一行人立即告辞离开，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停留。 走在外面的过道上，河出静子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北川老师不愿意把影视版权留给自己，是觉得河出书房的影视圈资源不如讲谈社么？ 还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妥，让北川老师不悦了？ 她暂时想不明白，打算回去问问外婆，一会儿还是先好好请北川老师和斋藤桑吃个像样的晚饭，提一提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吧！ 谈到再版问题时，野间爱莉的脸都绿了，看来她会把所有精力投入在俳句专栏上。 自从得知北川老师就是俳圣后，河出静子终于看到了《文艺》摆脱吊车尾的可能！ 一定得让那些俳句在《文艺》上连载！ 另一边，北川秀尿急跑去了厕所，然后在洗手间碰见了有些形容枯槁的村松友视。 一个多月没见，他差点没认出对方。 村松友视像是老了十岁，面色憔悴，胡须也没刮干净，整个透出一股颓废劲。 在厕所碰了面，村松友视勉强挤出笑容，对他说道：“恭喜你了，北川老师。你的《人间失格》很好看，我特意买了好几份珍藏。” “您喜欢就好。”看到村松友视这样，北川秀心里默默叹气。 他大概知道对方现在的处境，但也无可奈何。 人生有时候就会因为伱的一个抉择而彻底变样。 当初最后离开时，斋藤玲奈跟着自己，头也不回，而升任副总编的村松友视则选择了留下，当起了野间爱莉的说客。 北川秀当然没怪罪他的意思，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当初他执意跟着一起跳槽，北川秀也会考虑找河出静子商量下。 毕竟是为数不多一开始就支持自己的人啊。 “北川.”村松友视很多话挤在喉咙里，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随后又强笑着说了句，“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嗯，有机会再联系。” 北川秀点头，随后离开了厕所。 他在外面的洗手台洗了洗手和脸，思索起一会儿怎么和河出静子商量俳句专栏的事。 自己没说任何理由就把三部曲的影视版权全给了讲谈社，就算河出静子真是自己的脑残粉，这下也得心里不舒服。 希望别卡俳句专栏啊。 这么想着，耳畔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抱、抱歉，贸然打扰！北川老师，我叫岩井俊二，能和您聊一聊吗？” 会议时那个引起北川秀注意的青年监督忽然出现。 这章5200字，后续应该还有一章，写的晚了，抱歉。 因为人在手术室外的地上坐着，抱笔记本打字很慢，其实写了一个下午唉 (本章完) ------------ 第38章 《文艺》咸鱼翻身的好机会！（2000月票加更，还欠10章！） “我不会打扰您太多时间的！几分钟就好！拜托了！” 今年三十二岁的岩井俊二比北川秀大了九岁，在日本这个极为重视资历辈分的国家，像这样前辈主动卑躬屈膝面对后辈的场景，比“下克上”之景还罕见。 这就是日本文坛知名作家的社会地位。 即便北川秀现在才入行半年，就写了四篇，也不是一名演艺圈监督可以碰瓷的。 北川秀连忙鞠躬回礼：“没问题，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岩井监督。您拍摄的《情书》我非常喜欢，是部难得一见的佳作！” 他对日本的影视演艺圈不怎么熟悉，不过这位大导演实在太出名了，那部在今年3月份上映的《情书》在日本本土票房口碑俱佳，应该是隔壁不少年轻人的“日剧日影”启蒙作。 岩井俊二也因这部电影被隔壁影迷们冠以了“日本王家卫”的称号。 《情书》是岩井俊二的电影处女作，北川秀记得好像是富士电视台出品，那说起来他不应该在富士电视台工作才是吗？ 怎么跑去了日活株式会社？ 这两家，一个是五大电视台之一，富士财团掌控的新闻界巨鳄；一个是日薄西山的情色片电影工厂。 就算给的待遇再好，也不该跳槽吧？ “诶？”岩井俊二现在很尴尬。 他不知道该不该接北川老师这句话。 《情书》是什么电影？ 他今年年初才好不容易从副监督转为监督，处女作尚在酝酿之中，北川老师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他觉得不该应下来，可说开了，北川老师会不会因为难堪而直接终止对话？ 在他犹豫的功夫，北川秀就意识到《情书》可能根本没有出现！ 《情书》原来是在1995年的3月25日上映，北川秀能记得那么清楚，多亏了3月20日奥姆真理教搞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 悲剧过后没多久，这部电影就赶鸭子上架般上映了。 没想到上映后反响极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依旧斩下了近10亿円的票房，在如今不景气的日本电影市场中，堪称奇迹。 那会儿正是北川秀忙着写《球》，以及和讲谈社纠结获奖后签约待遇问题的时候，他就没关注这些琐事。 仔细一想，三月份好像确实没什么火热电影上映，不然小娇妻早该喊自己一起去看看了。 “抱歉，北川老师您好像认错人了，我还没正式监督制作过电影。”岩井俊二还是选择了坦白。 “原来如此，是我认错人了，抱歉。”北川秀想了下，突然明白了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 岩井俊二的《情书》实际上是受到了村上大神那本《挪威的森林》的影响，很多剧情和人设十分相似，可以说是一部致敬之作。 而这个世界，《挪威的森林》还在北川秀的武器库里呢，他没写，岩井俊二从哪里去学？ 难怪明明应该崛起的他现在还待在日活当小监督，说起来根源竟然在自己这儿！ 北川秀又想到了同样凄凄惨惨的东野圭吾。 不过后者是因为推理文学发展速度变缓，苦日子也相应变长了，以至于他差点选择了放弃推理文学，希望自己那天的那番鼓励对他有用。 自己这蝴蝶翅膀一扇动，似乎影响到了不少人的命运。 “不不不，认错人是很正常的事，您不必向我道歉。”岩井俊二连忙摆手，然后掏出了一张名片恭敬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收下！这次冒昧打扰，其实是想向您请教一下对文艺片的看法。” “我已经拜读完北川老师您的所有作品，无论是《青春三部曲》还是《人间失格》，其中都蕴藏着浓烈的个人色彩，在我看来，那是一种顶级的情绪渲染手法，很难通过镜头语言来传达，我很想知道您是怎么做到这个的。” 大概是觉得这可能会涉及到北川秀的核心创作技法，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如果不方便说的话，请您无视我的问题。” 为了顺利研究生毕业，北川秀前世对这四篇了很多时间和心思去解读，他稍微思考了下，很快就结合自己对岩井俊二电影风格的理解，说了一些见解给他。 时间紧迫，两人没法细聊，但就是这短短几句话，让岩井俊二犹如醍醐灌顶，顿时对北川秀佩服不已。 “.原来如此，看来创作和电影拍摄有异曲同工之妙，受教了！多谢北川老师您的指点。”岩井俊二恨不得拉他一起再聊几个小时，可惜久等不到北川秀，河出静子等人已经折返回来了。 他们的短暂谈话只好就此结束。 临走前北川秀觉得以后得帮一下这位大神，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写《挪威的森林》，只好先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他，说以后可以多多联系。 岩井俊二将那串数字视若珍宝，可惜他没资历拍摄北川老师的作品，日活和讲谈社了这么多钱买下《青春三部曲》的影视改编权，绝对不会给他当处女作糟蹋。 “您慢走！”北川秀走后许久，岩井俊二还保持九十度鞠躬姿势，心里对北川秀又是佩服又是好奇。 二十三岁的文坛新星好像一点都没有架子，比那个石原慎太郎好相处太多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北川老师合作！ 北川秀拿到了岩井俊二的名片也很开心，90年代的日本还是有不少牛人的，他的目标是在文坛成为“天下一品”，然后赚很多很多钱，带着自己的小娇妻去世界各地旅游，同时最好在各地广交好友。 人脉圈嘛，多一点总是好的。 这么看，等之后文坛地位提升到“上流”作家，自己的作品也多重改编后，倒是可以去多多认识些各行各业的大神。 “北川老师你认识刚才那个监督吗？”河出静子好奇问道。 北川秀摇头道：“今天才认识。虽然还没有正式作品，但我觉得他的电影理解很到位，也许未来能成为名监督。” “原来如此。”河出静子心里暗暗记下了岩井俊二的名字，看来北川老师对电影改编果然有一定要求，河出书房近些年的影视改编成绩都不太好，和讲谈社一比更是天差地别，也难怪他会选择对方了。 就算是被买断了，原作家也不希望作品被人拍烂。 “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料理店，北川老师，斋藤副主编，我们过去边吃边谈吧？” 河出静子冲两人笑道，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说服北川老师一定要留在《文艺》写。虽说《人间失格》是河出书房出版的，但那只是签了份单作品协议，严格来说，北川老师后续的作品都可以不和他们合作，另寻新东家。 今天北川秀的突然改变，让河出静子莫名生出了一丝危险感。 有免费的饭蹭，北川秀欣然同意。 三人一起出了讲谈社，上了豪华商务车。 木下司机听说最近一直休假在家，保镖组的许多人好像也纷纷请了病假，这一批新的保镖北川秀一个都不认识。 看着河出静子每次都被前拥后簇，而且保镖小组多到能一周每天换都不重样似的，这让北川秀愈发羡慕起这些财阀家的人。 果然啃食了一个国家的尸体后，财富能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啊。 河出静子这次有意笼络人心，直接带他们来了文京区最豪华，人气最高，被米其林评为三星的木春堂传统日式料理店。 说实话，吃过很多次日料的北川秀对这玩意儿一点都不感冒。 他实在不懂这东西除了摆盘好看点外，到底好吃在哪里。 譬如日式前菜中的小海螺、白萝卜这类，和隔壁北方的大盘凉菜完全不能比。 寿司看起来就是缩小版饭团，炸货就不用说了，这东西放哪都又香又好吃，唯一让他有点新鲜感的就是各类刺身。 但吃多了也腻味，而且看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不像隔壁南北方的一些独特小吃，还真就在其他地方吃不到。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吃的时候北川秀都是敞开了吃，他吃东西主打一个荤素不忌，有啥吃啥，别是河豚那种要么吃了爽，要么吃了躺的玩意儿就行。 三人边吃边喝，几杯清酒下肚后，河出静子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她拿起酒瓶先是给北川秀续了一杯，吓得北川秀立即双手捧杯恭敬坐好。 对方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大老板，人家平易近人，你不能得寸进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北川秀又主动和河出静子碰了一杯，他发现自家大老板好像酒量不太行，一旁杯中酒从未空过的斋藤玲奈依旧面色正常，大老板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 “北川老师如果把你的俳句放在9月号的《文艺》上，伱看可以吗？”喝过吃过，脑袋也被酒精微微熏过后，河出静子壮着胆子先提了请求。 北川秀见她主动提了这茬，看来刚才的会议把改编权送给讲谈社这事没让她记恨，心里松了口气，连忙笑道：“当然可以！如果《文艺》不想开辟新版块，我也有别的办法” 他想的是效仿隔壁的一些“时代眼泪”，譬如《今古传奇》那种曾经火透半边天，后来沦落到停刊了的小杂志。 它们以前就喜欢在每一页的最下面，也就是显示页数的那片小区域里附上一些经典的台词对白，以提升整本杂志的阅读体验和质感。 别小看这种边边角角的设计，也许就是这么一点样，就把读者给留住了。 但微醺的河出静子猛地一挥手，很霸气的说道：“只要北川老师愿意把俳句刊登到《文艺》上，我可以让编辑部马上分出最黄金的区域给俳句专栏！” 顿了顿，她又看向斋藤玲奈：“专栏也由斋藤副主编一力负责。不会出现讲谈社那种情况！” 讲谈社在最后时刻空降了一个野间河也顶替村松友视当了主编，让斋藤玲奈这个刚升任的副主编瞬间被架空，这比摘桃子还恶心！ 河出静子深知北川秀和斋藤玲奈是“连体婴儿”，当即表态不会拆散他们这对黄金组合。 “那实在太好了。那就先多谢河出社长了！”北川秀连忙帮她倒了一杯酒，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他对俳句专栏有自己的理解，其实不太想让斋藤玲奈之外的编辑过分插手。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文艺》，河出静子非要空降几个助理，他也没办法。 现在看，河出静子真是做到了始终如一，无愧于当初找自己时说的那番话！ 财团家族的继承者里估计很少有这么好说话的人吧，北川秀感觉穿越后自己的运气还挺不赖。 家有一个温柔可爱的小娇妻，上有极度合拍的成熟编辑，头顶还有一个好说话的大老板。 看来就算被文学界的一群烂鱼臭虾针对，也能顺利披荆斩棘，成就“天下一品”之路了。 “唉，是我该多谢你们才对。我们河出书房的年销售额一直在300亿円上下浮动，始终难忘其他四大出版社的项背，《人间失格》发售不到一个月就突破了35.5亿円，我” 酒醉后的河出静子卸下了冰山伪装，有些动容的举起酒瓶，硬是给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各自添了一杯，然后又举起自己的酒杯， “总之多谢两位，《文艺》今年能不能有机会赶超第四的《群星》，就看你们的了！” 北川秀笑着和她碰了下酒杯，心里却是想着只赶超《群星》那目标也太低了。 五大出版社里最热销的《新潮》，现在的销量也不过月均75万余册，北川秀连载《且听风吟》时，可是差点破了百万册销量记录的。 就算俳句专栏效果不佳，他的武器库里也还有一堆东西，挨个拿出来，总有一个能惊天动地。 就是《文艺》现在的月销量实在有点难看，上个月好像才30万册不到，都快逆向登顶了。 《文艺》能不能咸鱼翻身，就看下期的俳句专栏以及后续连载的《我是猫》了！ 各位的月票真给力啊，我以为月末不至于太多，这都快3000票了 加更奉上，还欠10更！ 明日再战！ (本章完) ------------ 第39章 北川老师凭什么评不上芥川奖！这奖项还有含金量吗？ 可能是缺什么就想要什么，日本这个国家在进入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后，始终喜欢不停强调自身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瞅准机会就对外对内进行一通文化输出。 这几年随着泡沫破裂，国民精气神日渐低迷，政府和社会为了提振士气，促进消费，都在死命推行各种传统文化祭和庆典活动，对海外传来的风俗节日也是来者不拒，主打一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每年的八月份是东京最热闹的一段时期。 祭祀祖先的盆节、各个区的地方祭、全是身穿漂亮浴衣的妹子的祭浴衣节，以及最最最著名的东京湾火大会等等。 普通人在这个八月的东京有无数活动可以参与，各种节日多到让人眼缭乱。 不过这个八月，一切的节日与活动都因《人间失格》的热销而变得黯然失色。 自8月初发售以来，这一个月的时间，北川秀跳槽至河出书房所写的《人间失格》从脱销到滞销到再度畅销，让业界无数人的心都跟着销量表不断起伏，心情和坐了过山车似的，上下摇摆不定。 然后时间来到九月初，早已蓄势待发的oricon公司掐准时间先一步揭晓了《人间失格》的发售首月总销量，又将万众瞩目的1995年日本实体书销售排行榜一并公布，赚足了流量和眼球。 不管你是喜欢还是讨厌《人间失格》，是北川秀的书迷还是黑粉，都不得不在这个九月初亲眼见证一本神作的诞生，以及一名新生代“中流”作家的横空出世！ 9月2日，晚9点。 东京多摩地区国分寺车站地下一楼。 “peter cat”爵士乐咖啡馆。 明明已经是关门时间，咖啡馆的大厅内却挤满了人，有的坐在吧台前，有的围聚在卡座上，人手一杯大啤酒，要么冲着电视节目高声笑语，要么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oricon公司公布的9月总销量是101.2万册，高居年度实体书销售排行榜的榜首，第二名的《且听风吟》卖了48.7万册，比第三名的《人间三十年》足足多卖出去了10万册！” 看着手里的《读卖新闻》，斋藤玲奈也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之情，等《寻羊冒险记》和《1973年的弹子球》相继出版，再加上北川秀悄然准备着的，谁都还不知道的新书，说不定1995年的实体书销量排行榜要被他一个人霸榜了！ 这种奇景，日本文坛发展的几百年来，还没出现过一次。 “不是说oricon公司的数据虚高了不少么？河出社长之前说的是.”北川秀对此倒没太大感觉，《人间失格》是太宰治用命写出来的一生绝唱，原历史中更是狂卖了1200万册，在这个日本文坛再怎么大杀四方都不足为奇。 《且听风吟》是村上大神的处女作，《青春三部曲》虽然开创了流派，颇具灵性，但比之他最出名的《挪威的森林》、《1q84》和《海边的卡夫卡》还是差了不少，能有这个销量感觉还是《人间失格》带起来的。 “90.4万册。”一旁正喝着“深水炸弹”的河出静子接过话头。 几次的接触后，北川秀基本可以肯定这位大老板的酒量极差，但每次来“peter cat”，她都要选最烈的鸡尾酒，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又菜瘾又大。 首刷当月总销量90.4万册，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了。 不过第一个月基本就把东京地区愿意看，想看的读者吸光了，之后的销量应该会呈现断崖式下降，譬如9月可能降低到50万册左右，10月再砍半到25万册。 后期肯定会往日本全国销售，应该能再带动一波销量。 北川秀粗略估计，到95年年底，半年卖出去300万册不成问题。 好像刚翻倍的小目标又要达到了？ 但他觉得自己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呢，脑袋中的武器库依然满满当当，类似的大杀器也还有好几个。 看来最初穿越时想把那些德不配位的低劣作家拉下马的梦想近在咫尺了。 “天下一品”似乎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在场的众人基本都是北川秀的熟人和朋友，今晚齐聚于此，一是为了来恭喜他摘得销售榜的桂冠，一是准备一会儿共同见证北川秀拿到芥川奖的时刻。 没错，今晚还有一件大事要来。 1995年上半年的芥川奖本应在8月份颁发，但恰好撞上了村山富市的谈话，导致不得不延后一个月，《文学界》编辑部和芥川奖常驻评审委员会在上个月月底公布了奖项评选时间和揭晓时间。 今晚对很多文学界的业内人士，以及一大堆关注这个大奖的纯文学爱好者们来说，不亚于奥斯卡奖颁奖典礼之于演艺圈人士。 “总之恭喜”斋藤玲奈本想对北川秀说些喜庆的话，但转头一想芥川奖就要公布了，便笑着收起前话，拿起酒杯说道，“恭喜的话还是等北川你拿了芥川奖后一并说吧！” “但愿吧。” 北川秀看了眼电脑屏幕，奇物网论坛都开始有帖子直播起“第113回（1995年上半期）芥川奖评选会”，让他有种恍如回到00年代的错觉。 那时候网速很慢，流量很贵，大家听不起歌、看不起视频，就喜欢看各类文字直播。 那几个直播贴的楼主来头不小，竟然能详细描述出评选会现场的景象和情况。 北川秀的《青春三部曲》只有《寻羊冒险记》还在连载，不符合评审标准，其他两部都顺利入围，并被芥川奖的评审委员会提名。 毕竟是今年上半年最现象级的纯文学，纵使文学界和评论界至今都对这两部作品褒贬不一，你要是连提名都不给，那伱奖项的公平性绝对会被业界质疑。 北川秀收到提名和邀请后，果断放弃了去现场观摩的想法。 能左右芥川奖评审的三大势力：《文学界》编辑部、常驻评委以及文坛泰山北斗们，都和北川秀不对付。 前者的编辑部本部长池岛信平也在那场文学沙龙里出现过，常驻评委几人就别提了，最后那堆泰山北斗，很多唯市古贞次马首是瞻。 这一堆人聚在一起，真有可能搞出不让北川秀获奖的事来。 他没必要过去自讨没趣。 “今年上半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一部比《且听风吟》和《球》更好的纯文学了，不至于发生那种事吧” 斋藤玲奈低声道。 她对石原慎太郎他们的人品没抱太大希望，可这些人难道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北川秀落选吗？ 这可是被上千万人关注着的超级文学新人奖啊！ 河出静子也觉得文艺春秋和文学界那批人应该不至于做的那么绝。 两年前的那次芥川奖争议性很大，后来竹内治带头下场怒喷，搞得芥川奖含金量顿时下降不少，开始被人和直木奖相提并论起来。 饶是如此，那次的争议点也仅是90分作品和80分作品谁更优秀，评委会非要说80分的作品更有文学性，也能圆过去。 可这次不一样。 《且听风吟》和《球》无论是销量还是文学性，都无可争议的断档领先。 除了被收买的黑粉与无脑文学评论家们，基本没人敢否定北川秀这两本书的文学价值。 唯一有争论性的点在它们是否开创了一个新流派，竹内治所谓的“北川秀风”究竟存不存在。 那是文坛历史地位问题的争议。 “开始了，开始了！”举着啤酒杯的团鬼士郎高喊一声，大家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每次的芥川奖评选会由五大电视台轮流直播，今年轮到了富士电视台，画面一转，富丽堂皇的颁奖现场顿时映入眼帘。 直播贴已经开始爆猛料了。 【听说这次北川老师没有去评选会现场！会不会是和评审会有矛盾呀？】 【北川老师上个月去了河出书房，这个时间点确实很尴尬啊。他离开了讲谈社，《群像》编辑部肯定不会在这次芥川奖上力推他了。】【楼上屁话。以北川老师的实力，芥川奖不颁发给他，难道颁发给千鹤贞子啊。】 【楼上，千鹤贞子是谁？】 【是我刚读幼稚园的妹妹！】 【我是酒鬼蔷薇圣斗，求你妹妹的照片。】 【恋童癖给我去死啊！混蛋！】 北川秀看着不断被刷屏的帖子，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放在大厅的电视机。 1995年日本已经出现了彩电，不过分辨率还是有点一言难尽，站得远了，看起来和马赛克区别不大。 他走向人群，闹腾的众人顿时没了声响，有些战战兢兢的起来朝他鞠躬打招呼。 北川秀之前一直和斋藤玲奈、河出静子，以及老板娘我妻梦子坐在更僻静的吧台内，他们也是这些人公认的“大佬团”，不敢去打扰。 走到人群里，北川秀才注意到这些家伙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旋即淡淡一笑，很大大咧咧的就在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的中间坐下了。 “各位不用管我，继续看电视吧！”北川秀随意说了句，他的笑容和语气很容易感染人，顿时让众人又放松了下。 “北川老师，啤酒！”团鬼士郎笑着打开一听罐装啤酒，递给了他。 北川秀接过来后和他们一一碰杯。 电视中，作为特邀嘉宾的市古贞次也已登场，对着话筒严肃的报出了此次入围芥川奖的书籍名单：“.北川秀，共两部作品入围，分别为《且听风吟》、《1973年的弹子球》.” 咖啡馆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 念完二十本入围名单后，市古贞次下台，石原慎太郎腆着大肚子走上颁奖台。 他调整了下面前的话筒，后面是一块巨大的白板，上面写着大大的【第113回1995年上半期芥川赏】几个大字，后面的获奖者和作品被黑布盖着，看不真切。 “各位，很荣幸由我来揭晓今年上半年的芥川赏获奖者，以及他的作品” 石原慎太郎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 这个表情是一闪而过，如果没有死死盯着电视机肯定发现不了。 北川秀微微皱眉，他有种预感，当初村上大神各种陪跑日本文学奖项的经历怕是要在自己身上重演了。 有时候你真不能去期待那些所谓文人们的风骨！ 万众瞩目之下，现场无数双的眼睛期待着，电视机前坐满了北川秀的书迷们，文学界的评论家、泰山北斗们、各阶层作家们，大学的正副教授讲师们，被北川秀书籍治愈过的人们 甚至是首相官邸，都有一双眼睛在关注着这一幕。 撕拉—— 黑布被扯开。 “保坂和志？《この人の阈（此人之阈）》？这是谁？” 团鬼士郎惊呼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电视机。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无数人。 连一向稳如冰山的河出静子，脸上除了泛起的红晕外，也多了一层讶然。 “保坂桑获奖了？”斋藤玲奈对这个作家有印象。 因为他在1993年获得了讲谈社实际控制者，野间家族设立的野间文艺新人赏，以此在《群像》出道了。 1994年，斋藤玲奈加入《群像》，保坂和志正埋头在村松友视手下苦写。 野间文艺新人赏也算一个不错的奖项，在日本那200多个新人赏里，可以勉强排进前二十，一般都是给讲谈社看好，但不够资格获得群像新人赏的潜力作家。 去年文坛里被提及最多的是大岛光，保坂和志是芸芸“下流”作家里的一员，没什么太大名气。 今年就不用说了，称之为文学界的“北川秀年”都不过分。 所以为什么是他？ 不仅是所有观众，连在现场的保坂和志都是懵的。 他踉跄着走上台，满脸的难以置信。 自己能被提名已经是非常辉煌的成绩了！ 没有任何一名新人作家认为自己能从北川秀手里拿走芥川奖。 哪里有这个实力啊！ 100万円的支票奖金，作为奖品的金表从石原慎太郎手里递了过去。 “保坂桑，恭喜你啊。你的作品.”石原慎太郎笑着吹捧了一番，然后拉着保坂和志往记者的照相机前走去。 无数记者似乎抓到了惊天大料，纷纷按下快门，然后迅速提问。 保坂和志对着话筒，还是很懵，说话都是机械的。 “嘶——” “peter cat”里的气氛顿时凝滞，大家又想看，又不敢去看北川秀的表情。 北川秀倒是无所谓，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畅销作家在纯文学奖项上陪跑是很常见的事。 尤其是他这种和评审会有过矛盾，在业界不被主流看好的年轻畅销作家。 只是今天这么多人围聚在一起，大家都很期待，这拿奖的争议性几乎也是零。 此时北川秀没气愤起来，河出静子和斋藤玲奈倒是脸色顿时黑了，我妻梦子还差点哭出来了 北川秀不在意奖项，但开始有点恶心起石原慎太郎这批人了啊。 他们是真觉得自己只能被动挨打，然后没法还击吗？ 他的武器库里可是躺着一本能直接讽刺芥川奖的书啊！ 看完芥川赏的评选会，森哲太郎是懵的。 身为头号北川评论吹，他基本没有错过任何一本北川秀的书，以前他是靠喷人出名，现在是靠赞扬北川秀吸引读者。 这次他都拟定好了草稿，就等《且听风吟》获奖，大肆吹捧一番。 所以结果你告诉我这个？ 北川老师凭什么评不上芥川奖！这奖项还有含金量吗？ 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喷子之魂又复苏了！ (本章完) ------------ 第40章 这事情好像没法收尾了（晚点还有一更） “我认为《且听风吟》、《1973年的弹子球》这两部作品的文学水平不足以获奖”芥川奖评委池泽夏树如是说道。 “日本现当代文学可以分为纯文学与大众文学，前者更注重以文学艺术视角作为切口，后者更注重商业销量，在写作上作者会着眼于迎合读者的口味。 于我看来，北川秀的既不属于纯文学，又不算大众文学。非要说，我觉得它就是一个杂交产物。哦，我没有污蔑北川秀的意思。 在我们这一群潜心于文字研究数十年的人眼中，北川秀的故意披上纯文学的外壳，使用了大众文学的剧情，他既想要拿到芥川奖，又不愿意放弃书籍销量的行为，是非常不严肃的，身为一名纯文学作家，他这样的做法令人不齿.” 石原慎太郎面对记者的镜头开始夸夸其谈， “我们是不会将芥川奖颁发给这种作家的。这是对其他纯文学作家的不尊重。或许他更适合直木奖和三岛奖也说不定呢，呵呵.” 电视画面一转，乱糟糟的会场里，一名女记者将话筒递给了市古贞次：“市古院士，作为文学界公认的泰山北斗，您怎么看待北川老师没有获奖这一事？” “我个人十分支持芥川奖评审委员会的决定。诚然，北川秀的有一定的魔力和吸引力，但其过于流行，且缺乏批判性.” 市古贞次穿着古老的长衫，双手背在身后，毫不忌讳的贬低着北川秀的文学性。 其他人的资历可能还不够说这种话，但作为日本学士院院士的他完全足够，且说出这番话后，也没有人会说他自不量力。 “过于流行也成了缺点？狗屁！一通狗屁！” 森哲太郎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随后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愤慨。 之前靠着狂吹《且听风吟》，他终于从一名不入流的文学评论家变成了小有名气，之后北川秀接连发表的《球》和《寻羊冒险记》一本比一本好看，让他欲罢不能的同时再度狂写了一大堆文学评论稿一通猛吹。 吹着吹着，森哲太郎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虽说北川老师的十分畅销，但业界似乎对他颇有微词，讲谈社也很少出来为这个自家的新人赏获奖者站台。 久而久之，其他报纸杂志上的文学评论稿基本都是以贬低、讽刺北川秀为主，好像不迎合主流媒体的观点，你就没法生存一样。 这么一来，他这种少见的文学评论界“北川吹”就显得弥足珍贵起来，他写了几次吹捧《青春三部曲》的稿子后，很快就有不少报纸和杂志找他约稿。 要求就是无脑吹捧北川秀，和评论界大流对立。 这种事森哲太郎很熟悉啊！ 他以前干的就是这种活儿，所以写稿愈发熟练了，名气大了，赚的钱也多了。 到《人间失格》的出版，得知北川秀突然跳槽到了河出书房，好像还转换了赛道，让森哲太郎一度恐慌了起来。 可以说时至今日，他的小小命运已经和北川老师莫名绑定在了一起。 北川吹就是他赖以为生的身份，可要是这书扑了，那他这个吹就会显得十分可笑。 文学评论这活儿，究其根源其实完全无所谓对错，你只是写一些别人想看的东西发表出去而已。 读者想看喷子，你就喷，想看吹捧，伱就吹。 但对于同一个作者，你的立场要足够坚定和一致，总是摇摆不定，是会同时得罪爱看文学评论的读者，以及那名作者的读者群的。 还好北川老师没有拉一坨大的。 《人间失格》是本兼具文学性和商业性的纯文学，它的影响力之大，让森哲太郎这个“神农”都抑郁了好几周才慢慢缓过来。 首月真实销售量突破90万册！ 也多亏《人间失格》发表在下半年，不然真没其他书什么事了。 今天芥川赏公布，森哲太郎兴致勃勃坐守在电视机前，就等北川老师获奖后一通乱吹。 现在好了，你居然告诉我芥川赏获奖者不是北川老师！ 看着稿纸上拟定的标题：《为什么芥川奖会授予北川秀？》，森哲太郎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 跟着芥川奖一起怒喷北川老师？ 那自己的读者和他的读者都不会买账，之前辛辛苦苦立起来的人设也要崩塌。 自己还要晋升文学评论界大咖，要买豪宅和豪车啊！ 不跟着芥川奖走，那就是得公开质疑芥川奖的评审委员会和《文学界》编辑部，以及一群文学界的泰山北斗了 上一个这么干的人是谁来着？ 哦，东大文学部的竹内治教授。 “该死，没法抉择了啊！”森哲太郎不住挠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看见一旁《读卖新闻》上的报道：著名纯文学家北川秀受邀前往东京大学讲授一堂纯文学鉴赏公开课！ 等等，公开课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扯过报纸，看到了具体日期，1995年9月5日上午9点，地点是东京大学本乡校区，文学部1号馆本馆大阶梯教室。 去看看大后天的公开课后再做定论吧！ “为什么芥川奖没有颁发给他？” 首相官邸，首相办公室中。 已经是深夜11点半，村山富市皱了皱眉头，看着电视机里石原慎太郎等人的面容，有些不悦。 “可能是北川老师的资历还不够吧。”小泽秘书官此刻汗流浃背，他可是找了不少东大毕业的同期与学弟学妹，这才悄然促成了北川秀在东大的公开课。 起初即便是竹内治教授推荐，东大校长等人也有些不乐意，你让一个学历只有高中，连短期大学都没上过的前保安来给“金表组”们上课，东大的颜面往哪里搁？ 当然，东大内部也有很多支持的声音，尤其是学生群体，非常想听北川秀的课——年轻人几乎一边倒的追捧着这位新崛起的纯文学作家。 他们才不会在乎北川秀的学历和身份呢！ 看重这个的人，往往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比较重视阶级分化和长幼尊卑的老者。 小泽秘书官了不少心思促成了公开课，就是为了讨好这位现任首相。 现在好了！ 芥川奖都没颁发给北川秀！ 这是业界在公然针对的意思吗？ 这么一来，继续示好和力挺北川秀，是不是会交恶绝大部分的文学家呢？ 电视机里还有那位市古贞次院士，那可是村山富市都不太能邀请到的泰山北斗啊！ 村山富市没考虑太多，他看完《人间失格》后休息了一周，才渐渐恢复过元气。 这本书的文学性毋庸置疑，其热销也代表了民众的倾向。 更主要的是，北川秀在书里抨击邪教，呼吁反邪教，这一点和他现在的主要工作高度重合！ 如果能扩大《人间失格》和北川秀的影响力，应该可以更快惩戒奥姆真理教。村山富市有种预感，自己在位的时间不多了，拖下去，谁知道奥姆真理教的头子麻原彰晃会不会被下任首相给“特赦”？ “阁下，您觉得.”小泽秘书官试探着问道。 村山富市敲了敲桌上的《读卖新闻》：“9月5日，我会邀请一些好友去观摩他的公开课。” “是！我明白了！”小泽秘书官松了口气，然后心里痛骂起那群爱搞事的文人们。 同样的质疑和疑惑还发生在东京各地。 小林知世的家中、佐佐木老板的家中、名叫山口浩史的大律师家中、某烧烤摊上、麻生真由美打工的便利店里、各大书店、各个学校. 无数人盯着电视，最后却大失所望。 真正的获奖者保坂和志反而因此事走上了人生巅峰。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出名，既不是因为自己写的，也不是因为拿到了新人作家们人人艳羡的芥川奖，而是因为抢走了属于北川老师的荣誉！ 当然，这些名气很快就化成了骂名，估计没多久，他就得被喷自闭和退圈。 还有一批人更是因为这事暴跳如雷，气的恨不得直接跑去芥川奖评选会现场生撕了石原慎太郎几人。 这些人就是直木奖和三岛奖的评委们。 这两个奖项的含金量和芥川奖旗鼓相当。 《朝日新闻》曾就繁盛的日本文坛做过一次所有奖项的归纳总结，并将其以金字塔形式排了个名次。 虽然业界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觉得他是在玷污文学的崇高性，文无第一，怎么可以排名呢？ 但实际是，大家私下里都对这个排名十分认可，那确实反映了日本文坛的现在生态。 所有文学赏要分为两大类，即纯文学奖和大众文学奖。 纯文学奖的一番是谷崎赏，它鹤立鸡群，毫无对手，可以说是日本文坛自己的诺贝尔奖。 二番位置上有芥川赏、三岛赏，相当于两张王牌，仅次于谷崎赏，可以随意鄙视其他文学奖。 排名三番的文学奖就多了，主要是五大出版社的新人赏，以及野间文艺赏这类知名财阀力推的自家文学奖。 这一位置上的文学奖良莠不齐，以五大新人赏名气最大，认可度最高，其他的次之。 而它们能排到三番，是因为你只要拿了任何一个这个层次的文学奖，你就算正式出道了，业界至少会认可你的新人纯文学作家身份。 至于后面的四番、五番，那就是野鸡奖了，聊胜于无，文学界不认可这个含金量。 而大众文学奖里，鹤立鸡群的一番是吉川英治赏，和谷崎赏一样，吊打一切其他奖项。 二番位置上是直木赏，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三番之后就不提了，因为大众文学天然被纯文学鄙视，你拿不到一番、二番的文学赏，那你就是废物，不值一提，和拿到过三番及以上的纯文学作家们吃饭时，你都不配上桌。 石原慎太郎当着记者的面，对全国观众说了句“或许他更适合直木奖和三岛奖也说不定呢”，等于直接把这两个奖给堵死了。 直木奖和三岛奖自认与芥川奖齐名，你不颁发给北川秀，它们是乐意颁发给北川秀的！ 现在好了，你这一句话蹦出来，我们再颁发给他，岂不是承认了你芥川奖比我们要优秀？ 你看不上的作家，我们能发奖，不就是公开承认我们的含金量不如你吗？ 本来这事没这么复杂。 芥川奖也会漏人，它们捡个漏很合理。 但问题是，北川秀两篇这质量都不能获奖？ 大家都觉得他该拿奖！ 你不给！ 理由是他不配。 再来一句，我觉得他适合你们这几个奖。 那还让人怎么玩？ 内行的人已经从石原慎太郎的话里听出来了，他们是在故意针对北川秀。 业界谁不怕死的，甘愿得罪石原派和市古贞次学院派的，可以去试试给北川秀颁奖。 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事情好像没法收尾了。 北川秀和芥川奖之间势必会有一场血战！ 而大家也开始期待起北川秀的回应，不知道他如何看待芥川奖不颁发给自己这事。 因此，事情闹过后，所有人的视线很快就转移到了9月5日那场公开课上。 这可是传说中的北川老师第一次公开露脸！ 时至今日，北川秀的四篇火了半年，大家都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此时刚把一堆朋友送出“peter cat”的北川秀也感受到了芥川奖的恶意，说实话没得奖这事，他挺无所谓。 对于日本本土作家而言，这些登龙门弥足珍贵，譬如像东野圭吾、团鬼士郎他们，做梦都想拿到这种一番、二番文学奖。 也有很多作家对此抱着渴求与不屑交织的矛盾心情，既希望得奖，又觉得奖项很黑暗，配不上自己。 最好的例子是《人间失格》的原作者太宰治。 原历史中，这哥们直到死前都在求芥川奖颁发给自己，三次提名，三次落选。 他甚至为此不断写信讨好芥川奖里最不喜欢他的那个评委，川端康成。 犹如可怜的小狗般摇尾乞怜，希望对方能把奖项颁发给自己。 然后被无情的嘲弄和讽刺。 到死都没能拿奖。 北川秀没这个情结，其他人倒是担心他想不开，各种安慰开导，生怕他一时间承受不了，来个自杀什么的。 他现在最恶心的还是石原慎太郎那种封杀雪藏自己的架势。 芥川奖很了不起吗？ 北川秀搜寻了下自己的武器库，《我是猫》就不用说了，这书就是专门讽刺资本家财阀和恶臭文人的。 除此以外，他还有另一个大杀器，看来也得搬出来用用了—— 《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本章完) ------------ 第41章 只想飞到火星去的蛇喰丽（欠9章） 1995年9月5日上午8点25分。 东京大学本乡校区，文学部1号馆本馆。 校长吉川弘之看着一个接一个朝这儿走来的各界名流，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场文学鉴赏公开课是文学部教授竹内治发起，受邀人为1995年群像新人赏获得者北川秀。 最初的企划是让北川秀顶替竹内治给文学部某一年级的大学生们上一堂别开生面的文学鉴赏课，只是文学部和外界作家的一次内部交流会。 后来这个企划被曝光后，文学部四个年级的学生纷纷前来咨询，他们都想让北川秀来给自己上课，争执不下后，竹内治便提交了新企划，让北川秀给整体文学部上课。 事情到这一步时，吉川弘之甚至还没被通知到。 这种外来者授课企划，规模不大的话，由该学部部长审批即可。 然后，文学部部长内田湘三把这企划给卡了，原因也很简单，受邀人高中学历，曾是一名保安，在文学界的成就不算高，一共才写了四篇，入行据说仅半年。 不过很快，《人间失格》的大火要这份企划又折返到了内田湘三的桌上。 之后还没等他再度驳回，吉川弘之就收到了来自首相官邸秘书处的电话。 这时他才知道此事，鉴于首相内阁的面子，吉川弘之很爽快的通过了这个企划，并且附加了内阁那边的条件，即让北川秀将课程改为任何人均可参加的公开课。 9月2日，北川秀落选芥川奖，吉川弘之有听闻过这个消息，并不觉得多意外。 芥川奖的含金量极高，一个新人作家拿不到太正常不过。 直到今天，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事情不对劲啊！ 回头让女助理一查，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摸清楚了。 这北川秀根本不是什么一抓一大把的新人年轻作家！ 《人间失格》首月销售突破90万册，恐怕一本书的版税收入就破亿了！ 再翻查他之前的经历，好家伙，原来就是一个开了挂的新人天才作家！ 北川秀落选芥川奖后，更多人为了一睹这位“落选秀”的风采，纷纷于今天赶来东大参加这场公开课。 就这一会儿功夫，吉川弘之就见到了不少文坛泰山北斗，当代大家，以及政商界精英。 财阀家的人也来了不少，以媒体集团为主。 听说北川秀的三部都要改编影视剧，为此许多电影制作公司、电视台制作局负责人也接二连三过来探风。 外界过来观摩的人还在陆陆续续增加，本该是听课主要群体的学生们还没到场，1号馆本馆内能容纳上百人的大阶梯教室就已经挤满了。 “吉川校长，首相内阁的人来了。”女助理风风火火跑来，包臀裙下的两条雪白长腿踩在高跟鞋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这”吉川弘之看了眼大阶梯教室，人山人海，估计之后的学生都得站在走廊过道旁听了。 他没想到外界会来这么多人啊！ 而且看样子人潮还在继续涌来。 “不行，请让首相阁下他们移步去安田讲堂，这里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吉川弘之一咬牙，赶紧下达紧急指令，让学生们和已经到来的外宾都往东大最豪华，最大的安田讲堂去。 “这可能会遭到董事会的强烈抗议。”女助理低声提醒道。 安田讲堂正式名为东京大学大讲堂，共有1144个座位，由安田财团的创办人安田善次郎于1921年所捐赠建设，直到30年后它也仍然是东京大学的标志性建筑。 东大新生的开学典礼和每年的毕业典礼就在这儿举办，能来这儿进行演讲，相当于演艺明星被邀请去参加年度红白歌会（日本春晚）。 “管不了这么多了，赶紧下达通知，文学部1号馆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吉川弘之咬牙坚持道。 就在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北川秀坐着河出静子的座驾，姗姗来迟。 几人一下车就收到了公开课地点改为安田讲堂的通知，北川秀无奈只好跟着一起去了那边。 他本想先去文学部1号馆偷偷见见忙碌的我妻梦子，顺便再和竹内治下一盘将棋热热身。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与河出静子、斋藤玲奈一同直接前往安田讲堂。 他们三个都是东大的校友，对这儿很熟悉。 不过这个世界的北川秀可没读过东大，所以他只能表现的惊异而讶然，免得太熟悉惹人怀疑。 来到安田讲堂外，北川秀一眼就看到了巨大横幅：热烈欢迎知名作家北川秀老师前来讲授文学鉴赏公开课！ 前世在东大待了近六年，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名字能被挂在安田讲堂外，想想还是有些小兴奋的。 距离开课时间还有20分钟，安田讲堂已经座无虚席，还有人在陆陆续续朝这儿走来，看样子不少人得站在墙边或者过道听课了。 能进入到东大聆听这堂公开课的外界人士都有一定身份背景，森哲太郎算是最末流的那批，他能来还是多亏了文学评论界唯一北川吹的身份，因此有几个报纸联名推荐了他来观摩。 否则他还真来不了。 “竟然这么多人.”森哲太郎拿着身份牌对号入住，他本来属于媒体人那块区域，奈何那边已经被五大出版社、五大电视台和诸多报纸杂志、电影公司的大佬们占据，没他的位置，他只能被迫插在了这块律法司政圈内。 因为这个圈子来的人较少，位置空缺多。 “抱歉，打扰了。”森哲太郎对身旁坐着的中年男人微微鞠躬，随后迅速入座。 中年男人的面前放着名牌，上面写着山口律师事务所会长山口浩史。 山口浩史对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继续看向前方。 此时村山富市等人也进了场，他的眼睛顿时一亮，想着是不是有机会接近首相，然后一个被众人簇拥的年轻人跟着走来了。 好年轻，好高，好帅！ 这是所有人第一眼看到北川秀时的想法。 “北川老师，很荣幸见到你，鄙人村山富市。”村山富市笑呵呵的与他握了手。北川秀穿越以来头一回紧张了下。 “彼此彼此，还请多多关照，首相阁下。”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和日本首相握手。 虽然村山富市身为首相，名气远不如那几个家伙，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首相啊！ 一国之首！ “北川老师年轻有为啊，你的《人间失格》我已拜读，写的十分出色，令人敬佩！” 村山富市一顶接着一顶高帽戴过来，说的虽然都是官场套话，但至少表明他对北川秀的态度是友好的。 北川秀自然也就用套话敷衍了下，他觉得村山富市对自己有好感，大概率是因为《人间失格》正面硬刚奥姆真理教。 毕竟这个国家起码七成的政客不建议处理麻原彰晃，而村山富市则是坚定的反邪教派！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吉川弘之才凑过来说由东大文学部学生组成的迎宾队表演项目已经就绪，等村山富市上台发表完致辞就能开始表演。 北川秀有些无奈，本来是一堂简简单单的文学鉴赏课，对他而言，也就是和三十年前的东大学子们吹吹牛皮，难度不高。 没想到不知为什么一层层叠码后，变成了这种无数人来观摩的公开课。 村山富市的到场也意味着流程必将会很繁琐，什么致辞啦，表演啦，开幕演说啦，闭幕词啦，总之麻烦的要命。 北川秀拿钱办事，现在事情的繁琐度明显远超他的报酬，东大还不加钱！ 想了想，还是得怪芥川奖，没有2号那次大无语事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被吸引过来。 等这段时间事情忙完，非要把《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也连载到《文艺》上不可！ 就你叫芥川奖啊！ 北川秀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村山富市已经上台致辞了，迎宾队的队员们也纷纷来到台下准备就绪。 他们的装扮偏舞台风，要进行的表演是《人间失格》的话剧改编版。 北川秀看到人群里一枝独秀的蛇喰丽时，这才醒悟过来，毒舌妇估计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糟糕！ 一想到她登台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北川秀哭笑不得，只能祈祷下，但愿人没事吧。 他又四处张望了下，可惜人实在太多，完全找不到梦子的踪迹。 村山富市也知道这次的主角不是自己，很快就结束了致辞，一片掌声过后，迎宾队的学生们终于上了台。 负责饰演《人间失格》里银座酒吧女招待常子的蛇喰丽兴奋的跟着同学们上了台。 她多次邀请东大第二北川迷，好闺蜜梦子来一起参演话剧，还给她安排了女主角良子的角色——因为良子的设定是“拥有纯洁的信赖心的人”、“信赖的天才”，与我妻梦子性格高度重合。 但梦子头一回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 可能是太害羞了吧！ 可这样就错过了正面看到北川老师的机会了啊！ 蛇喰丽忍不住为好闺蜜惋惜。 今天的公开课人实在太多了，学生们只能坐在后排，前排都是各界名流的位置，而北川老师在第一排，后面的学生只能一会儿授课时勉强看一看他。 唯有这样登台时，才能第一时间看到北川老师的正颜. 穿着侍女服，身高一米七二的蛇喰丽这么想着时，一眼看到了台下正中央坐着的北川秀。 等等有点乱。 蛇喰丽仔细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眼。 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 是他，真的是他！ 他还笑着冲自己打招呼了！ “不是，他为什么会坐到第一排.”蛇喰丽喃喃自语道。 她的大脑遭受了过大的冲击，一时间宕机了。 过了好一会儿，身旁的同学推了她：“蛇喰同学，表演快开始了，该伱先致辞了呀！” 蛇喰丽这时才苏醒过来，一个早就被自己否定的可能涌上心头。 不，不会吧。 一时间，过往每次在梦子家里聊北川老师，聊他的书，所有的迷妹发言一一浮现眼前。 “是不是因为性格有点像你？” “听说你很爱看北川老师的书，我就买了一本《且听风吟》的精装文库本送你” “是么？但我这本是北川老师的亲笔签名款。” 北川秀的话音在脑海中浮现。 蛇喰丽看着台下“北川”老师的笑容，突然眼前一黑。 她很想很想昏过去，但是偏偏，人在极度社死的情况下，并没有像动漫里放的那般，可以直接晕过去避免任何尴尬。 她的意志力很顽强，明明已经只想飞到火星去，飞到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自己的地方去，可意识还是那么的清醒！ 北川秀在台下看蛇喰丽作为学生代表，作为东大第一北川迷还要致辞，还要表演给自己看，他都尴尬的要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了！ “蛇喰同学.”此时的北川秀只能强忍笑意，也希望时间能过得更快一些。 三更完毕，明天就是演讲以及《人间失格》的收尾剧情了，请大家多多追读啊，拜托了！ (本章完) ------------ 第42章 东大讲学：杀手锏一个接一个，就问你们怕不怕（二合一） 虽然从小到大都不太着调，读书期间就一直被老师拿来当反面教材，进入大学后也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嬉皮士作风，但蛇喰丽依旧凭借着过人的智商和天赋考入了东大文学部。 她怀疑过自己的颜值，怀疑过自己的身材，甚至怀疑过自己的性癖，唯独没有怀疑过的，就是自己的智商。 此时站在麦克风前，面对着上千名来自外界的名流以及东大各个学部的前辈后辈们，她忽然有点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一次有了超级喜欢的纯文学作家。 有了登台演出他作品的机会。 甚至可以近距离，面对面的看到他的真容，喊他一声“北川老师”。 数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了一起。 而这些快乐，本该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 得到的，也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我很荣幸.很荣幸能作为东大文学部的学生代表，向北、北川老师表达我们对您的敬意！我.我本身也是北川、北川老师的死忠.” 蛇喰丽对着麦克风说的磕磕碰碰，直接从同学们印象中冷艳无双的冰山美女变成了小结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准备许久的感谢稿一字一句，当众念出来的。 只觉得时间过的好慢，前所未有的漫长啊。 我好想去死啊。 她根本不敢直视北川秀的眼睛，每当扫到他的脸，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起自己每晚抱着那本《且听风吟》签名版在床单上滚来滚去傻笑的尴尬场景！ 现在一想起北川秀，她就会跟着想起无数自己在同学们，老师们，甚至路人跟前狂吹北川老师的迷妹样子！ 她怎么都没办法把那个寄生在梦子酱家里，被前女友甩掉后自暴自弃到自杀的“绣枕头一包草”，与心目中那个写出《青春三部曲》，拥有细腻感情，又写出《人间失格》这种直击灵魂深处，揭露邪教丑恶嘴脸的传世之作的偶像，联系在一起！ 神明啊，杀了我吧。 人世间不值得啊。 之前读《人间失格》没有感受到像他人那般剧烈的冲击，也不能深刻体会到“小丑”这个词的含义。 现在她懂了。 原来这就是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站在后面的迎宾队队员们听得有些迷糊。 他们的队长一向高冷，难以接近，是东大公认的第一北川迷。 现在只是一个感谢稿，为什么说的结结巴巴。 难道是因为亲眼看到偶像，太激动，有点难以自已了？ 小林知世是为数不多深知蛇喰丽有多么敬爱北川秀的人。 眼看这次的感谢致辞要拉一坨大的了，台下已经有来宾开始皱眉。 “这女学生是关系户吗？为什么说话都口齿不清，还能代表学生团体来献上感谢词？” “这就是东大文学部学生的实力吗？有点令人失望啊。” “感谢词写的倒是不错，但念的学生也太素人了吧，是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吗？” 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 小林知世和几名队员对视了一眼，然后偷偷往前迈上半步。 就像热血校园日剧里放的剧情那般。 还在磕磕绊绊念着感谢词，就快支撑不住的蛇喰丽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后方传来一阵高亢的呐喊声。 “加油！蛇喰同学！” “一定是见了心目中的偶像太过激动，蛇喰同学才会失态的，大家一起为她加油吧！” “请继续念下去，蛇喰同学！北川老师一定能感受到你对他的敬意与爱意的！” “不要放弃啊，蛇喰同学！” 迎宾队队员们的呐喊助威很热血，很有青春感，很快就感染到了其他东大学生。 这几个月来，大家基本都知道了蛇喰丽对北川秀的狂热追捧，因此深有感触，都不希望她在自己的偶像面前丢脸，加油的声音瞬间从台上弥漫到了台下。 疑惑不解的来宾们也渐渐释然了。 原来这女生是东大最狂热的北川秀书迷啊。 难怪了。 那些喜欢追星的粉丝在第一次见到偶像时往往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日本这个人们都喜欢过度且夸张的表达自我情绪的国家，很多东西接受后就很能理解了。 “北川老师看来在年轻群体里很受欢迎啊。”村山富市笑着瞥了眼台上就快用脚趾扣好海景别墅的蛇喰丽，也带头鼓掌笑道，“加油！” “哈哈，这个我自己也没料到呢。” 北川秀是真没料到这画面会变成这样。 无数记者的闪光灯和摄像机记录下了这“美好”的一幕。 学生们，来宾们，台上台下，大家都有节奏的鼓掌，喊着“干巴爹”，鼓励蛇喰丽继续说感谢词。 台下某个角落的我妻梦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她双手合十，跟着轻笑，心里则是默念：要原谅我啊，丽酱，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这样，蛇喰丽在一片鼓掌声中度过了人生中最社死，最黑暗的五分钟。 念完感谢词，她真希望自己能瞬间昏过去，可惜顽强的意志力让她反而变得格外清醒，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飞往火星，去一个没有人的，没有“干巴爹”加油声的地方，和鸵鸟一样缩起来！ 感谢词后，迎宾队队员们奉献的《人间失格》话剧节目把欢快的气氛稍微压了些。 这是一个底层人悲惨的一生，没有笑点，只有虐点。 最后一幕，作为书作家的“我”来到大庭叶藏曾经爱去的小酒馆，与老板娘坐下谈话，此时已经从原来风骚的银座酒吧侍女变成妩媚动人人妻的常子（蛇喰丽饰演）捋了下耳边的头发。 这一画面也被记者们抓拍到了，不仅震撼到了北川秀，也震惊了无数人。 这个女孩，在经历了刚才那种紧张情绪后，居然还能在舞台剧上表现出如此惊艳的演技。 蛇喰丽仿佛很快就沉浸在了故事中。 她似乎化身成了常子。 其实在看《人间失格》时，她就觉得常子这角色有自己的一丝影子，当然这话从来不敢和别人说。 自己又不认识北川老师，这么说不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可现在.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常子，常子就是蛇喰丽。 舞台上。 “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我”问道。 “哎呀，这可完全不好说了。大概十年前，有个邮包寄到了我在京桥的店里，里面就装着这些笔记本和照片。寄件人肯定是叶藏，不过邮包上没有写叶藏的住址，连名字都没有。 搬家时，这些东西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居然完好无损，真是不可思议。我也是前一阵子才刚把它全部看完”“常子”抿嘴说道。 “你哭了？” “不，与其说是哭没救了，人一旦变成那个样子，就彻底没救了呀。” “到现在又过去了十年，这样说起来，也许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这些东西我想他是为了对你表示感谢才寄给伱的吧，尽管有些地方写得言过其实，不过他也好像确实让你受了相当大的伤害。假如手记里写的全都是事实的话，或者假如我是他的朋友，说不定我也会带他去疯人院哩。” “都是他父亲不好。” “常子”若无其事淡淡的说道， “我认识的叶藏，又直爽又乖巧，要是不那么喝酒的话，不，即使是喝酒也还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呢。” 蛇喰丽的话音落下，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人间失格》的话剧就此落幕。 “啪啪啪——” 轰鸣的掌声在安田讲堂里响彻。 “真是一个好故事啊！”村山富市手掌都快拍红了，可见他完全投入到了剧情中，他忍不住扭头问北川秀，“北川老师，如果大庭叶藏不被送去疯人院的话.他会活下来吗？” “我想是不会的。” 北川秀沉吟了下，摇头道， “就像他的原型严井拓也先生一样，被邪教、被‘世人’害得一无所有，活下来也许对他才是折磨的开始。” “这样么”村山富市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他们附近的几人聆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对北川秀的感观又提升了一些。 也陡然意识到，这个近乎一书成名的年轻作家，并非毫无脾气和棱角。 他的话很平淡，但言语间充斥着对邪教的憎恶。 这样一个人，被芥川奖狠狠坑了一把后，真的会像大部分新人作家那般忍气吞声，或者转头对评审委员会摇尾乞怜吗？ 就在他们的疑惑下，公开课的所有前戏终于都落幕了。 北川秀离开位置，在万众瞩目中走向了讲台，无数人的视线顿时汇聚在他的身上。 闪光灯不断。 一片又一片惊讶的低呼声传出。 “北川老师好帅啊！” “好年轻，好有少年感啊！” “感觉比起木村拓哉也不差太多！” “如果《人间失格》拍成电影，应该只有北川老师自己能驾驭大庭叶藏的颜值吧！” 北川秀朝下面一扫，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压压一片，无数双眼睛朝他射来，即便两世为人，前世还有过类似的演讲经验，他也感到压力山大。 这些外宾就不用多说了，各行各业的大佬，最前面一排是村山富市请来的政商界朋友，一个个名字都足以铭刻在日本国历史上。 后面那群翘首以盼的学生们，未来也将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都是精英和人才啊。 “米娜桑，上午好。”北川秀朝台下先来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然后说道，“鄙人北川秀，很荣幸能收到东大的邀请，来这和大家进行一场文学交流。我呢，其实是高中毕业，连大学都没考上” 台下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有不少人其实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此事，但大多数人还被蒙在鼓里。 现在听北川秀这么一说，他们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在日本国，学历就是你的名片，也是社会阶级的第一次划分，如果高中毕业后能考入“帝国七大”（东京大学、京都大学、东北大学、大阪大学、名古屋大学、九州大学、北海道大学），就意味着你只要顺顺利利毕业，就能成为人上人。 再不济，庆应义塾大学、早稻田大学、东京工业大学等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只有那些学力不行，高中时候就被认定为只能成为社会螺丝钉的人，才会去读专业性极强的短期大学（类似隔壁专科）。 而连短期大学都考不上的人. 渣滓、混混、暴走族、飞车党、极道、少年犯，各种词汇接踵而来，覆盖了这批群体，早就成了无数日本人对这类人的刻板印象。 “而且不仅没有考上，后续还连考了三年，都未能进入心仪的大学。”北川秀又补充了一句。 下面的人更加吃惊了。 这是原身的经历，说实话和他许秀无关，前世的他不敢说自己学力极强，但偏差值达到日本大学的门槛，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这种场合，这样的演讲，他现在的身份和年纪，一定是越接地气，姿态越低，越容易博得大部分人的好感。 “所以今天能被竹内治教授他们邀请过来，我深感惶恐。说是讲课，我更觉得只是对各位分享一些我的文学研究心得，如果大家听了觉得认同，有趣，我会非常开心；如果觉得我说的很差，没意思，也请轻喷，拜托了！” “北川老师好谦虚。虽然他说自己没有读过大学，但他的谈吐可比许多人好多了呀。”底下的学生们窃窃私语，看不出北川秀只有高中文凭。 客套完后，北川秀拉过了白板，在上面刷刷刷写下了自己曾经的研究生课题——“浅谈日本近现代文学的研究方法”。东京大学的文学部一共有四个专业：思想文化学科、言语文化学科、历史文化学科、行动文化学科，北川秀前世读的是历史文化学科，而不管哪个专业，都避免不了近现代文学课，而且从大一到大四，贯穿始终。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与东大文学部以及日本文学的发展密切相关。 日本的近现代文学，实际上是一段“文抄”历史。 近现代的标志性事件是明治维新，在那之前，日本的古代文学以学习隔壁为主，之后渐渐衍生出了自己的流派和特色。 明治维新的本质就是“去古代日本化”，让整个国家“西化”。 而象征一个国家精神灵魂的文学，自然也要通通“西化”。 因此明治时期后，日本文学突然摒弃了古代文学的大部分精华，转而学习西方史学、文学、艺术，这个同化过程一直持续到二战前。 二战时期日本空前膨胀，诞生了所谓的“战争文学”，但很快，随着日本投降，曾经辉煌了一段时间的战争文学也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日本人自己都不敢碰。 到了战后的近现代，他们又开始反思，觉得失败的原因是没有彻底西化，所以又又又开始了学习西方文化。 这条“文抄”历史中，无数流派林立，文坛阶级逐渐固化，如果你不研究日本近现代文学，那你根本没法在这个囚笼里写出东西。 文学部教授和学生，作家们，都难逃一劫。 这个缺失了大量日本文学优秀作品的日本文坛，对近现代日本文学的研究也不够先进。 北川秀选的这个课题完美契合了下面专业人士们的需求，也符合旁听者们看个热闹的想法，还是他自己曾经好好研究过的课题。 台下的人则是正襟危坐起来，因为近现代文学的研究还不够发达，虽然教授们一直致力于此，但突破性进展不多。 这一块内容之于文学，相当于基础数学之于数学。 “明治之后，出现了大量西方文献的翻译，西方思想、文学也大量涌入，给日本近现代文学带来了重要影响。所以西方思想、西方文学方面的知识对理解日本近现代文学是颇有帮助的。 在交流我的研究方法前，我想说一句题外话。 其实要想学好近现代文学，可以考虑先大量阅读海外文学，并尝试进行翻译，这和我们的一些文学作品是互通的。 写《且听风吟》前，我就一直在做外文的翻译工作，看过三部曲的各位，应该也在里面看到过我对美国文学的部分理解吧。” 北川秀说着笑了笑，《且听风吟》里那个虚构的美国作家，也不知道成功骗到了多少人。 他刚穿越时翻译外文纯粹是为了赚微薄的稿费收入，这段经历以后肯定会被人扒出来，这个时候打上补丁多好。 “原来如此，难怪北川对外国文学如此精通，我还以为他去过海外旅游呢。”台下的斋藤玲奈听的不住点头，她就是当初被虚构的美国作家“骗”了的其中一人。 连大出版社的编辑都看不出猫腻，更别说大部分普通读者了。 时至今日，《且听风吟》的分析稿依旧数不胜数，有关这部的解读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目前主要使用的近现代文学研究方法一共两个，即战后时期提出的作品论，以及竹内治教授提出的作家论。” 北川秀又刷刷刷写下了两排大字。 整个8月，为了来东大不丢脸，他狠狠练了一下字迹，终于没那么“狗爬”了。 说起来也是尴尬，前世的他一路考上大学，又进入东大文学部当起了研究生，但那一手难看的字始终是他的弱项。 从小学开始，语文老师就反复强调字迹也会影响卷面分，但他的成绩一直不错，就完全没有理会，最后大了就一直自食恶果。 字迹成型后想改就很难了。 而且年纪越大，越不会静下心来练字什么的。 穿越后，北川秀没有了前世各种无形的压力，人生轻松后，练字也舒畅了很多，终于快要慢慢克服这个缺点了。 他的字其实还是有点不入流，不过好在前面铺垫了学历问题，这会儿就没人拿这个开涮他了。 说回作品论和作家论，简而言之，前者认为要把作品作为独立的存在，通过分析其内在构造来准确把握作品的主题以及作家的意图； 后者恰恰相反，认为作品和作家自身息息相关，认为分析一部作品，也要分析作家本身，在传记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来剖析作家的思想。 这两种研究方式没有好坏之分，说白了就是两个不同方法，各有优劣。 不过在这个日本文坛，两大研究流派互相不服气对方，文学研究课也会安排分属于两个流派的教授分开授课。 你更认同哪个流派，你就选择它的课程上。 譬如斋藤玲奈，她总会担心北川秀的作品映射到他自身情况，就是因为她属于作家论派系。 同理，蛇喰丽和我妻梦子亦是如此。 因为她们都是竹内治的学生，竹内治是作家论的创立人嘛。 “我认为两种方法都是很不错的但也都有各自的缺点。所以我想了一种新的文学研究方式，可以用来进行这方面的补充。” 北川秀在白板上写下了“文本论”这三个字。 这是后世慢慢完善起来的一种全新研究方法，日语叫做「テクスト論」，其特点是不拘泥于解读作家的创作意图，重视的是文本本身。 这下，台下原本还在苦笑的竹内治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他把北川秀请来讲课，没想到自己先被立成一个靶子打了，不过这也没关系。 竹内治一向很认同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事。 但现在，北川秀竟然公开说他对日本近现代文学研究有一套全新的研究方法！ 这可不是优化或者评判原有研究方法这种小事，是一个说对了，凭这一点就能进东大当文学部教授，说错了，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小丑的大事！ 北川秀没有理会台下的惊讶之声，既然他已经选择了来这讲课，而且确认好了日本文坛的一些情况，并且刚发生了被文坛大佬们针对的事情。 他是该拿出一些学术性的成果来打脸一些老登了！ “区别于作品论，我的文本论认为作品一旦被完成，就与作家完全脱离开来了。作家想表达的内容不再重要，作品是允许读者们从各种各样的角度来对其进行解读的，而且解读的观点中许多是作家自身也没有意识到的。” 北川秀继续说道。 他的这一番话其实深得台下许多人的心声。 他们看《人间失格》时，就有这种感觉。 北川老师写完之后，其实究竟如何去解读大庭叶藏，如何去看待严井拓也和邪教，都与他自身无关了。 每一个读者有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感悟，对这本书的看法和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非要像以前那样，对任何纯文学都是一种研究态度——要么得出对作品的统一理解，宛如试卷答案般精准，要么对作者分析透彻，以作者写作意图为核心去理解作品。 这样的研究方式，必然是有极大局限性和不完善性的。 这种奇特的研究角度文学部的教授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听起来简单，儿戏，可仔细一想，好像真的解决了他们长期争论不休的“作品论”还是“作家论”的问题！ 北川秀笑了笑，没有给他们继续思考的时间，而是接二连三的甩出杀手锏：“这一观点最早来源于法国文学评论家罗兰·巴特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的‘作者之死’，他强调应当重视读者的存在，具有意义的主体并非作者，而是读者。 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并非完全的原创。 但我认为文本论确实拓宽了文学研究的可能性。” 北川秀的研究生课题准备的就是这个，那可是费了他一年多心血与时间的东西，要不是为了完善它，估计自己也不会累到穿越过来。 他说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深，渐渐很多外行者听的有些云里雾里，而文学部的学生们和教授们却是宛如被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 整个文学世界似乎都焕然一新了。 等他把文本论简单叙述了一遍后，台下师生早已目瞪口呆。 “啪啪啪啪啪——” “真是精彩绝伦的讲课啊。”村山富市对文学研究不太懂，但他能看出吉川弘之等人的震撼表情，在北川秀说完正题后，他这位首相来了一句称赞，等于是给这次的讲课盖棺定论了。 没有昏厥的蛇喰丽再度大脑宕机，看着台上神采飞扬，自信无比，侃侃而谈的北川秀，原本绝对无法重合的两道身影，终于缓缓相融合在了一起。 “这就是真正的天才吗？难道是黄泉之国的馈赠？” 蛇喰丽喃喃自语道。 在日本神话中，黄泉之国就是地府，相传不该死之人被误送往黄泉之国时，在途径黄泉比良坂（日本神话里的奈何桥），会被夺衣婆送回现世，并赠予神明的馈赠以作为赔礼。 夺衣婆，ダツエバ（datsueba），日本神话中的孟婆。 相传人死后来到黄泉比良坂，衣服会被夺衣婆脱掉，由悬衣翁将衣服挂在衣领树上，如果树枝被衣物压的很弯说明这人生前罪大恶极。 而那些得到神明馈赠的归来者，往往会开窍般变得与众不同。 不然蛇喰丽完全无法解释被梦子酱救下前后的北川秀，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 “正题讲完了，不知道各位听的是否满意。来这之前，我听竹内治教授说各位都看过我写的《人间失格》，并且挺喜欢它。” 北川秀顿了顿，接过一名女学生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我很荣幸，又很惶恐。这一个月来，不少人问我写《人间失格》的初衷。有人觉得我是无病呻吟，有人觉得我是为了金钱，有人觉得我是为了芥川奖。 其实，我写这本书，只是为了向我死去的好友说一句。” “生而为人，你无需抱歉。该抱歉的是那些害死你的奥姆真理教的家伙们。” 北川秀说这话时，神情陡然严肃，正视着记者们的相机，所有的闪光灯亮起，他坦然接受。 不知道此时已经到了黄泉之国的严井桑一家能看到吗？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现场的气氛无比凝滞。 北川秀相当于公然向邪教宣战了。 他直言不讳，认为严井拓也一家本不该悲惨死去。 他们的死是奥姆真理教造成的。 这也是他继写完《人间失格》后，第一次公开说出“奥姆真理教”，言下之意无比明确！ 村山富市坐在台下，其他政客的脸色都不太好，他却是笑得很开心，这次的讲课，来的值了！ “课题全部说完了，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大家有什么疑惑，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探讨，相互促进。” 北川秀对着台下再度九十度鞠躬。 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后，各方代表与学生们都陆陆续续提问了。 这个环节其实是有托的。 毕竟那么大一个活动，要是出现什么不可预期的状况，丢脸的还有东大这边。 因此这些问题，北川秀提前预知了，回答的也很轻松。 眼看要到尾声，忽然站起一名自称为东大法学部大四学生的男生。 他的起立让人始料不及，北川秀看到吉川弘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这不是托儿。 看来有突发状况了！ “北川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希望您能解答，如果您不愿意回答也可以。” 男生拿着麦克风，上来就把话堵死了。 北川秀笑道：“请问。” “您怎么看待9月2日您没拿到芥川奖这件事？” 全场哗然。 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大家其实都想知道北川秀对此的看法，可谁敢问啊！ 吉川弘之、竹内治这堆东大教授的脸都绿了。 他们四处打听，想知道这名学生是谁的弟子，怎么脑子这么不开窍，这种问题也是可以当面问的吗？ “芥川奖啊.”北川秀挑眉，眼神一寒。 不管对方是不是故意搞事，既然问题来了，他接招就是！ (本章完) ------------ 第43章 流芳百世的从来都是作品，而不是奖项（欠8） “芥川奖啊.”北川秀稍微停顿了下，然后脸上很快就扬起了自信的笑容，“我曾在一本杂志的卷末专栏里看到过一篇有关芥川奖的文章，那时候我还没有开始写书，然后就觉得它的说法很有趣。 它说，芥川奖这东西大概是具有魔力的。因为有落选后会大吵大闹的作家，所以其名声愈发响彻云霄；又因为有落选后不惜下跪磕头的作家，所以其权威性愈发明显。” 北川秀的这番话可有点杀人诛心了，因为“落选后大吵大闹”和“落选后不惜下跪磕头”是讽刺了前几年两名没能拿到芥川奖的知名作家。 而他们都是如北川秀那般，在众望所归中陡然落选，只是当初他们的话题性和争议性不如北川秀这么强烈。 竹内治也因此怒喷了芥川奖。 这两人的事一直是芥川奖和日本文学界不能触碰的话题，业内人士包括什么都敢喷的文学评论家们都知道这是芥川奖评审委员会以及《文学界》编辑部的逆鳞。 谁碰谁死。 北川秀现在公开说这个，自然就带出了另一个绝不能谈论的话题——芥川奖是否真的公平，是否是某些人操纵于股掌之间的商业产品？ “我觉得呢，芥川奖无非是文艺春秋这家出版社评选的一个奖项，文艺春秋把它当作一项商业活动在运营。 新人作家所写的东西中，能令人刮目相看的作品，大概五年才有那么一本。但芥川奖每年甄选两回，就免不了有点滥竽充数，其获奖作品质量并不高。” 北川秀没有停止他的“暴论”，这回说的更加简单直白了。 以往的落选者们，不是像个没拿到果的孩子般大吵大闹，就是低下了高昂的头颅，跪下磕头，祈求评委们把奖项颁发给他们。 现在。 问问题的男生，在场的上千人，并没有从北川秀身上看到任何类似的反应。 他就这么站在讲台上，轻描淡写般说出了“其获奖作品质量并不高”的话，还让人没法反驳！ 因为和《青春三部曲》以及《人间失格》相比，那些作品就是质量不高的普通作品啊！ 他甚至还公开说芥川奖就是一个商业产物！ “至于芥川奖究竟是否‘有魔力’，我就不太清楚了，是否‘有权威’，我也一无所知。 能不能获得这个奖，我对此毫无兴趣。 从前是这样的心态，现在也差不多一样，或者说越来越兴味索然。 但凡名字叫奖的，除了评价基准被限定为数值的特殊奖项外，价值的客观佐证根本就不存在，尤其是这种，被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评论，完全不接受外界信息和意见的奖项，就像是孩子手里的玩具般。 若想吹毛求疵，要多少瑕疵都能找得出来；若想珍重对待，怎样视若瑰宝都不为过。” 随着北川秀的声音一点点落地，安田讲堂内的空气愈发凝滞和安静。 从来没有过。 在日本文坛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批评芥川奖的作家！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能让喜欢我的书的读者们感到开心愉悦。不管是什么样的文学奖、勋章或者善意的书评，在我心里都比不上自掏腰包买我的书的读者。” 北川秀很霸气的瞥了眼那个提问的男生，然后对着镜头，一字一句说道， “流芳百世的从来都是作品，而不是奖项。” 这一句话说出，掷地有声，全场鸦雀无闻。 “天！北川老师不改行做文学评论家实在是评论界的损失啊！”下面的森哲太郎已经对北川秀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在文学评论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从未听过如此犀利的言辞。 “流芳百世的从来都是作品，而不是奖项。” 只一句话，就足以让芥川奖和所有评委显得有些小丑。 那天的评选会，评委们面对镜头数落着北川秀的作品，所有贬低的言论加在一起，分量都不如这一句话的一个音节！ 掌声雷动。 坐在他身边的山口浩史愈发相信北川秀就是他要找的那种作家。 这样锋芒毕露的性格，这种绝不妥协的言行，也一定不会对奥姆真理教轻轻放过！ 他扭头转向一旁的同期，对方在法务省工作，应该有办法接触到第一排的人，这么一来，他就有机会把自己的名片递到北川老师的手中了。 他的旁边，森哲太郎已经取出了那份评论稿，然后毫不犹豫的掏出钢笔，把《为什么芥川奖会授予北川秀？》里那个“会”改成了“不”！ 他要紧随北川老师的步伐，狠狠的怒喷芥川奖！ 台下，提问的男生又冷不丁补充了一句：“所以您是觉得芥川奖评选机制并不公平，我可以这么理解，对吗？” 又是一个雷坑。 北川秀此时几乎可以肯定这男生是芥川奖评审会派来的托儿，就是想诱导自己说些失德的话，然后好让媒体大肆抨击。 他们以为自己要么唯唯诺诺，要么口不择言。 然而北川秀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面对不公，面对压迫，面对这些恶心的家伙，早在讲谈社时，北川秀就把自己的答案给出了。 “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北川秀直接一脚踩在了芥川奖的脸上，今天的言辞，一切的行为，都是在为后续连载《我是猫》和《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做铺垫，调动情绪这块，他可是很拿手的。 “在场有很多的东大学生。你们一定是秉持着‘努力就会有回报’的信念，一路拼搏到了今天。但是，就像芥川奖之于我这样，今后等待着你们的会是一个‘努力也未必有回报的’社会。 正如我在《人间失格》里所写的那样，这世上还有‘努力也没有得到回报’的人，‘想努力却无从努力’的人，‘太过努力而身心俱毁’的人，还有想要好好努力，但一想到‘反正轮不到我’、‘我这种人还是算了吧’就打退堂鼓的人。 比起他们，至少你们已经享受到了优越环境和资源带来的各方面优势。 所以，请伱们在享受这些，在付出自己的努力之时，想一想那些没有获得这样资源的人们。 你们日后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去帮助他们，善待他们，而不是靠着这些优势去联合一些同样站在资源顶端的家伙，去凌驾、玩弄、欺凌那些普通人。” 北川秀最后这番话看似是在和东大全体学生说，其实是讽刺了这个提问的男生，以及他背后站着的那群人！ 台下的其他人也听出了这个意思，纷纷起立鼓掌，将这次的讲课推动到了最高潮！ 一堂公开的文学鉴赏课从文学研究到惩戒邪教再到批判芥川奖以及其连带出的文人群体，节奏酣畅淋漓，全部在北川秀的掌控之中。 课到了大中午才结束，台下的听众们却仍然觉得意犹未尽，有人询问北川秀是否有了下一篇的构思，他笑着回答很快就在《文艺》上连载，且是芥川奖评委们最喜欢的“具备文学性，批判性”的！ 顿时又引起了轩然大波。 到场的记者们感觉今天自己来是真的赚到了，一个又一个猛料接连不断，又是新的文学研究理论，又是邪教问题，又是芥川奖和北川秀的对垒！ 还有北川秀的新书企划！ 北川秀在最后抛出自己新书已定的消息，且放在了他批评芥川奖的一番话后，惹人遐想。 学生们和外界人士逐一退场。迎宾队因为奉献了表演的缘故，得到了留下单独与北川秀合照的机会。 “要是北川老师能来东大当教授就好了！”饰演“良子”，名叫千鹤慧的少女两眼放光，正式晋级成了北川秀的忠实小迷妹，“他的文学研究理论比教授们的还好用啊。” 北川秀正在和村山富市等人一一握手道别，村山富市对这场讲课深有感触，坚定了反邪教的想法，并盛情邀请北川秀担任了政府反邪教形象大使。 这活儿虽然惹人厌，但好处不少，一是给北川秀每月发15万円的固定工资，对钱，北川秀向来不嫌多。 一是政府会敦促文部省协助售卖《人间失格》，因为它会跟着北川秀成为反邪教宣传必读书籍！ 最重要的是，北川秀打心底里讨厌这些神神叨叨，以害人为生的家伙，能惩戒他们，他义不容辞。 期间北川秀还拿到了山口浩史的名片，对方诚邀他担任“全国灵感商法对策律师联络会”的名誉会长，不用干事，就当个吉祥物拿钱，偶尔参加下聚会即可。 北川秀欣然同意，这下律师侧的资源也到手了，至于怎么反邪教，他秉持一贯理念，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所以转手就把山口浩史的名片递给了村山富市。 他们两个人一定挺有共同语言！ 就这样，北川秀笑着与迎宾队队员们一一合照，当轮到蛇喰丽时，毒舌妇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是小尴尬，又是小害羞，但最后还是开开心心与他挨着合了照。 结束了今天的征程，北川秀婉拒了陪同大佬们一起吃午饭的建议，直接偷偷找到了梦子，然后搭着河出静子的商务车一溜烟儿跑路了。 在他心里，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赚的钱，做的事，是为了让自己和小娇妻能在这个日本更好的生活。 要是人生只剩下了工作赚钱，曲意逢迎，那还有什么乐趣？ 东大讲课后的第三天，“全国灵感商法对策律师联络会”就在村山富市的暗中支持下发起了数次规模巨大的反邪教呼吁游行。 村山富市早就看奥姆真理教和麻原彰晃不爽很久了。 因为身为政客集团的领袖和首相，他没法亲自下场和与邪教有纠葛的政商界人物对战，手下社会党的马仔数量又不多，所以始终没法搞定这事。 现在有了好用的“全国灵感商法对策律师联络会”，这批和打了鸡血一样的律师到处煽动情绪，且拿出了一个又一个实打实的证据。 譬如自民党与奥姆真理教勾结，拿取政治献金的事，这事可大可小，自民党甚至都可以不去管它。 但这些证据落在律师们手里，效果就不一样了！ 就这样，在全民呼吁下，随着《人间失格》每卖出一份，反邪教的呼吁者就多出一个，饶是财团和政党，也渐渐抵抗不住这种攻势。 尤其是东大学生们成立的反邪教团体，他们的声音不大，但这些人未来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很多家里人也是当下的各界大佬，这么一股势力在东京各大校园里推动起来，给予政府的压力就更大了。 9月10日，制造了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的菊地直子在神奈川县落网，在逃的另外两位巨头平田信和高桥克，一个不堪压力，主动自首，一个在东京藏匿时直接被拿着《人间失格》的读者拍晕了头，送往了东京警视厅。 当天下午，一向审判进度拖拖拉拉的东京法庭光速完成了对奥姆真理教的审理与判决。 教主麻原彰晃及骨干成员井上嘉浩、早川纪代秀、中川智正、新实智光、土谷正实、远藤诚一、菊地直子、平田信、高桥克十人，当天被执行死刑。 9月11日，害死了严井由美子的玛哈波沙株式会社附属医院被当地土建署派遣工程队直接拆除推平。 所有涉案人员也全部抓捕归案，包括擅自销毁了严井由美子尸体的那些混蛋！ 北川秀坐在商务车里，默默看着那座医院倒塌，然后想起了千原雅人那句话。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他认为缺席的正义就不是正义了。 看到这座医院被毁掉，听到麻原彰晃等人被执行死刑，他才觉得正义被彻底执行了。 写《人间失格》最大的愿景也被达成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出发去东京青山公墓可以吗？北川老师，社长。”木下司机最后看了眼化为废墟的医院，心中感慨万千。 “嗯。”车里的两人同时点头，然后相视一笑。 商务车载着一群人很快来到了青山公墓。 北川秀和我妻梦子，以及喝酒吹牛三人组，斋藤玲奈、河出静子一起走向严井拓也他们的墓地。 风轻轻吹拂着，今天来扫墓的人格外多。 今天是严井拓也一家人的四十九日祭。 该祭典通常在死者入墓后的第49天举行，因此得名“四十九日祭”，是日本传统的宗教仪式，主要用来追悼已故的亲人或亲友。 “北川老师。”斋藤玲奈等人看向他。 北川秀看了眼墓地，那里被各种各样的鲜和贡品环绕着，似乎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无数人自发前来悼念。 他“嗯”了一声，拿起签了名，写了寄语的那本《人间失格》，大踏步走了过去。 火柴撕拉一下，一簇火苗升腾而起，随后书页被缓缓点燃。 遗书、三张照片、北川秀的序言和后记. 所有渐渐都化为了灰烬，向天空飞舞而去。 在书的最后一页，北川秀写上了一句寄语，这是给严井拓也最后的话—— 身而为人，无需抱歉。 他起身，将最后的灰烬洒落，然后抬头时，好像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以及一句淡到不可闻的， “谢谢你，北川老师。” 这一卷就这样结束了，一会儿发个第二卷结语就算正式收尾了。 可能写的不好，但最后那句“生而为人，无需抱歉”，是我确实想对类似严井桑一样努力的人所说的话。 我不知道你们是严井拓也，大庭叶藏，还是北川秀，但无论如何，请你们爱自己，爱生活，努力活下去。 还有，我也爱你们。 (本章完) ------------ 第二卷结语 第二卷《人间失格》到这里就正式结束了。 这一卷内容以严井拓也一家的死开始，我一直在想，在整体轻松爽快的基调下，怎么才能不那么哀伤，于是往里面加入了一些别的调料，比如丽酱的社死、和小娇妻甜蜜的日常（因为写了5本书，感情线都失败了，尤其是最开始还是后宫文入手，很挫败，这本就成了这种样子，好像还是失败了）、北川向斋藤发出了一起走的邀请等等。 有人说丽酱的隐瞒剧情太刻意，或者说很毒，到了这一步，我想大家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最初会安排这个剧情了吧哈哈。 我想在收尾前能有会心一笑，把整体的低沉气氛给冲淡些。 总之整体来说，这一卷我写的磕磕绊绊，但好歹还是相对完满的结束了，我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我写文的时候呢，很喜欢增加一些细节知识，冷门或者有趣的，来增加代入感，但有读者说很水，让我很是挫败。 还有呢，就是喜欢往里面加一些小小的伏笔，姑且叫伏笔吧，也不知道大家能发现么，或者看到后作何感想呢。 以上就是关于第二卷的小小总结。 之后的更新的话，还是以2更8000字为基础，日常加1更还债（好像要还完了啊，大家要努力啊！），另外按照之前的规则，以均订2800为基础，每增加1000加更一章，现在的话，就快累计到3更了。 该死，好像债也挺多啊？ 总之，脏牧非常非常感谢还能看到这儿的大家，你们的每一份订阅，都是在帮我的家人续命，万分感谢！ 感谢，爱你们，(づ￣ 3￣)づ 其他的话就不多说了。 下一卷的名字是《俳句、我是猫、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这个铺垫的也挺多了，应该不会突兀。 卷首语： “味道不错哦”你冲我说/以后七月六日就是我们的沙拉纪念日——《沙拉纪念日》 得来不易的机会，会让所有的动物去做原来不喜欢做的事。——《我是猫》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 第1章 人生处处是烦恼，房子车子女友一个也少不了！ 散发着红木幽香的书桌上，一道肥硕的身影摇摇晃晃，四只爪子沿着桌边缘小心翼翼的挪动着。 路过升腾起热气的咖啡杯时，肥硕身影更为谨慎，几乎挨着杯身擦行而过。 然后在来到一张稿纸前方后，猫爪如利刃般陡然刺出！ “喵呜~” 皮特发出不满的低鸣声，爪子上的肉垫被一只白皙的手给猛地按住，它四肢胡乱扑腾，眼看距离那张稿纸越来越远，却又无可奈何。 “蠢猫，阉了之后怎么还那么闹腾呀？” 北川秀一把抱起已经失去“猫男”之身的英短胖蓝猫皮特，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哗啦”一下撕掉了那张被微风不断吹拂起的稿纸。 写有墨水未干字迹的崭新稿纸被“啪嗒”一声贴了上去。 “每一张稿纸价值2万円，每一首俳句价值10万円” 日本政府反邪教形象大使固定工资：税前15万円每月（0/12）。 “全国灵感商法对策律师联络会”名誉会长固定工资：税前10万円每月（0/12）。 《且听风吟》：总计4万6千字，连载稿酬税前69万円（已到手）。 《1973年的弹子球》：总计6万3千字，连载稿酬税前94.5万円（已到手）。 《寻羊冒险记》：总计14万6千字，连载稿酬税前438万円（已到手）。 《且听风吟》版税收入：税前2794万8000円（已到手）。 《人间失格》版税收入：税前2.14亿50万円（已到手）。 《青春三部曲》影视改编版权收入：税前1亿円（未到账）。 群像新人赏：奖金税前200万円（已到手）。 已缴纳税款：9352万5602.1円！！！ 当下存款税后总计1.25亿97万7535.9円，负债本息总和为1亿零336万円。 北川秀看了眼新稿纸，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着“缴纳税款”这几个字沉思了良久。 随后他越看越气愤，眉头不由地紧紧皱在了一起。 半年就缴了9300多万的税！ 按照现在的汇率，换算成隔壁的软妹币就是930万！ 1995年是香江娱乐圈的巅峰时代，港台艺人里收入排名总榜第十的郭富城年收入约900万元，还没有北川秀交的税多！ 他心算了一下，综合税率竟然都超过了39%，这也太高了吧。 原本北川秀感觉自己写了本《人间失格》都可以处于半隐退状态了，没想到钱一到手，和身上的债务一对冲，好家伙，原来只是一口气把外债给清了。 要是直接去银行还了债，他手上就只剩下区区2500多万円。 前几天北川秀特意查看了下东京富人区港区的房价，野间爱莉那种闲置的大别墅豪宅，总价约1.2亿円，一年杂七杂八的保养管理费约300万円。 稍微差一点的也不是没有，涩谷区、新宿区有很多西式小洋房，平方面积数小点，一般价格在5000万円上下浮动。 再差一些，那就要到文京区，或者是非都心六区（文京、新宿、涩谷、千代田、中央、港）外的城西、城东地带了，那里的园洋房4000万円封顶，运气好的话3000万円左右也能拿下一套。 哦，大概有人会问为什么不选择千代田区或者中央区的房子，那边一个是日本东京的经济中心，一个是政治中心，住满了让北川秀犯恶心的家伙，他宁可带着梦子去北海道或者四国岛啃海鱼和橘子，都不想和那堆人紧挨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除此以外，北川秀正忙着在考驾照，现在有钱了，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骑着辆单车四处晃悠，他对豪车什么的还是有点追求的，等驾照一到位，起码得给自己买辆bba（宝马奔驰奥迪），给梦子酱买辆小甲壳虫。 这么一算，核心问题就显而易见了。 钱，钱，钱，还是tm的钱！ 除了头疼钱的问题外，北川秀现在还有一个亟待解决的烦恼—— 和梦子酱的感情进度。 东大讲学之后，奥姆真理教被村山富市内阁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摧毁，北川秀等人在四十九日祭那天好好祭拜了一番严井拓也一家，之后又过去了一周。 有了新稿费到账，解决了恼人的邪教问题，“peter cat”也顺利步入正轨，两人的感情在这一周飞快升温，但北川秀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梦子酱很温柔，很可爱，很贤惠，对他百依百顺，两人相处的半年来几乎没有发生过一次矛盾。 这本该是一场宛如梦幻般的甜蜜恋爱。 但就是感觉少了什么！ 后半周时，北川秀有一次去银座买东西，偶然路过了尼康专卖店，顺手买了台尼康相机送给了梦子，梦子对它爱不释手，两人一起拍了不少合照与店内的照片。 恰逢还没从社死状态中走出的蛇喰丽要去京都大学交流，梦子便搬到蛇喰丽的出租屋里和她一起住到了现在。 梦子离开的这半周，北川秀终于明白了丢失的“足球”究竟是什么。 这几天他为了赚更多的钱，一直在潜心修改《我是猫》的成稿，精心打磨与筛选符合当下潮流的俳句，顺便整理完了《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的大纲。 期间偶尔有客人上门，他就热情招待一番，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咖啡馆电脑桌前噼里啪啦打字。 白天工作之余，梦子会趁课余闲暇时间发来各种暖心的短信，有时候是吐槽丽酱的可爱，分享学校生活的有趣，有时候则是干脆简短的“好寂寞哦~想你了，秀君~”这样的小情话。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等蛇喰丽呼呼大睡之后，梦子酱就会准时打来电话，和他煲电话粥。 短则半小时，长则两三个小时。 有时候聊着聊着，布满星星的天空都微微泛白了，北川秀酣睡的呼吸声都响起了，她才意犹未尽的关掉电话。 然后周而复始，这么过了半周。 他发现了。 梦子酱既十分依赖自己，又对自己有些莫名的抗拒，她在两人相处时竭尽全力的爱他，又时而躲躲闪闪，希望保持小小的距离。 这次与其说是陪蛇喰丽准备交流课题，顺便安慰她那满是疮痍的心，不如说是梦子酱在主动疏远自己。 她想两人分开一点点，就这么保持联系，好像呼吸就更顺畅了。 这段时间的分别，反而让北川秀更有种恋爱般的甜蜜，好像两人的感情故事终于步上了正轨。 但北川秀心里明白。 这“足球”看似回来了，实际是在走远。 “该死，我为什么就不是里那种常见的海王渣男，对谈恋爱无比精通的家伙呢？”北川秀挠了挠头，找不到原因。 在他烦心之际，一旁的皮特忽然兴奋起来，对着咖啡馆的大门“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它这个样子，显然是有它熟悉和喜欢的人过来了。 “叮铃铃——” 大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响声，身穿ol服的斋藤玲奈推门而入。“打扰了，北川，好久不见。” 斋藤玲奈熟练的来到吧台前坐下，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一堆文件资料，以及一个小礼物， “这是送给梦子的新款耳环咦，今天梦子不在吗？” 墙上的日历显示着9月16日，北川秀走去酒柜拿啤酒时顺手撕了一张，露出真正的日期，9月17日（日曜日）。 “对，梦子去蛇喰同学家暂住几天，谢谢你的礼物，斋藤。” 北川秀把调好的“自由古巴”推给了她，不知道斋藤玲奈为什么特别爱喝这一款，然后顺手拿起了那些文件资料， “这是.《群像》的资料？” “唔”斋藤玲奈差点被辛辣的口感呛到，她用手捂住嘴巴，一丝丝液体从嘴角流出，连忙掏出纸巾擦拭干净，随后点头道， “是。这些是你之前拜托我去拿的《群像》相关资料，还有近一年的销量统计数据。” “啊，感谢，斋藤伱辛苦了。” 北川秀连忙坐下，仔仔细细翻阅起了这堆颇为机密的资料。 他一眼就发现，这些资料的价值极高，很多显然不是网上或者随随便便问人就能拿到的真实数据，大概率不是请了专业私家侦探调查，就是找了硬关系从《群像》档案室里抠出来的。 见他这么认真的看着，本来有事找他的斋藤玲奈不好意思打断，便用手支着下巴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咖啡馆有点点小脏，桌上的各种稿件散乱不堪，北川的衣服也不是那么整洁干净，梦子这是离开家好几天了？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认真与投入，比自己这个事业狂人的工作心还强.但总觉得脸上有点疲乏和精神不振。 “喵呜~”皮特凑过来用脑袋拱了拱她。 “小家伙，你瘦了呀。”斋藤玲奈一把将它抱起，轻柔的撸了几把毛，皮特很享受她的抚摸，叫的更加委屈了。 皮特之所以像喜欢梦子那样喜欢她，就是因为斋藤玲奈每次来都会弄点小零食给它吃。 “你可是《我是猫》的男主角，以后要出镜的哦。”斋藤玲奈逗弄着它，然后从包里掏出了猫条撕开喂了它几根。 一旁的北川秀完全没有注意这些，他拿这些数据就是为了精准判断《群像》的真实读者群体大致数量以及分布区域。 讲谈社恶心了自己好几次，加上黑稿费，即便自己跳出来，还把《青春三部曲》的改编这个大坑挖给了他们，还是不够解气。 既然决定要在俳句还有上和《群像》打擂台，北川秀准备到时候精准定位读者，写几部能拉走他们核心读者群的，不仅壮大新东家《文艺》，还要让《群像》跌落神坛，滚到吊车尾去！ 十分钟后，他看完了所有资料，大概有了初步的想法，一抬头，发现斋藤玲奈在帮皮特梳理毛发，笑着问道：“斋藤，这些资料我能复印一份吗？” “啊。没关系，你把原件拿走就行了。” 斋藤玲奈连忙回答道， “看完了？你要这些资料的原因是.” 北川秀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如实说了一遍。 听到他竟然打算把《群像》给拉下神坛，斋藤玲奈不由得坐直身体，满脸震惊。 刊登俳句和连载《我是猫》，一方面是和《群像》抢占俳句市场，提升《文艺》销量，一方面是讽刺和抨击当下的文坛。 她能理解北川落选后心里的那丝不爽和不满，《我是猫》的初稿她已经看了，那是部非常优秀且角度清奇的，感觉又是另一个赛道的东西。 反正她看完后完全给不出任何建议，通过总编和社长的审批后，已经决定在明天的《文艺》上连载——和新的俳句专栏一起。 但这些，究极目标还是把半死不活的《文艺》销量给提上去。 河出静子和她都没想过可以战胜《群像》，那太不现实了。 排名第四的《群星》都遥遥领先《文艺》，饭也得一口一口吃不是吗？ “所以.你是认真的吗？北川。”斋藤玲奈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她和河出静子当时定下的目标就是年底赶超《群星》。 “是，而且我也有了大致的构思。”北川秀发现《群像》最主要的受众群体还是三类，富人、上班族、学生，比例约2:5:3，加上对其近期销量的起伏观察，心里有了另一本新书的企划。 不过他不急，手头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呢，再下一本书争取年底前出炉即可，现在只是照例抛个引子给斋藤玲奈，很多前期工作根本没做呢。 即便是他，拥有天大的优势，想要让一家吊车尾出版社一路逆袭，将体量超过自己10倍的庞然大物干翻，也得起码半年时间。 “这”斋藤玲奈感觉自己现在都有点麻木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职场属于奋进型，来了《文艺》后同事们还笑称她才是真正的主编，事业心和好胜心比男人都强！ 可和北川秀一比，斋藤玲奈只觉得自己完全不够努力！ “对了，河出社长上次不是说考虑给《人间失格》做一些小周边吗？企划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球》和《寻羊冒险记》的单行本，是下个月发售吗？” 北川秀正缺钱中，实在没法忍受被动前进的感觉，又主动问道。 河出书房在《人间失格》火爆后，自然把他的连载稿费单价提高了。 河出静子这方面很厚道，直接给他开出了超过“中流”作家的稿酬待遇，“每张稿纸2万円”，这已经是“上流”作家的稿酬水准。 但即便如此，《我是猫》的连载稿酬也远不能和实体书的版税相比。 且稿酬还是每月按照连载量分发，杯水车薪啊。 “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其实她过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和北川秀说下周边开发的问题，然后邀请他去河出书房签合同谈分成——他是自由作家，所有的衍生产品收入分成问题都得一个个弄新合同。 她说着从包里又掏出了一份企划，“《人间失格》周边——‘无需抱歉’乌龙茶等生活必需品生产研发计划”。 看到这标题，北川秀哭笑不得，正要伸手去拿，却陡然被斋藤玲奈一把按住了。 两人是朋友关系，但这种亲密接触还是有点令他不自然。 他低头看去，发现斋藤玲奈敛去了笑容，一脸严肃看着自己，不像是那种爱慕的表情。 “比起这个，北川，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你的事情了。” 呼呼呼，新的一卷，不知道还有多少朋友继续追读，好担心大家跑路啊。 ps： 关于星期几这个称呼问题，我还是想用日本的说法，这样更有代入感，不过这么一来，大家也会不知道是周几。 所以这儿有一个小技巧，方便大家记住。 周日：日曜日（都有日） 周一：月曜日（日后是月，月亮也只有一个） 周二：火曜日（火有2点） 周三：水曜日（三点水） 周四：木曜日（木有四笔） 周五：金曜日（五金商店欢迎你） 周六：土曜日（周日购物，周六吃土） 或者记住周日日，周一月，2-5，金木水火倒着来，还有一个是土即可。 (本章完) ------------ 第2章 那就一起大干一场吧！（二合一，欠7，求求订阅了，磕头） “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吗？” 北川秀疑惑不解的看她。 斋藤玲奈目光炯炯的盯了他许久，随后“唉”的一声长叹，冲一旁的镜子努了努嘴：“北川，你是不是有点太拼了？这样一直熬，会把身体熬垮的，其实有时候休息一下也没事，不会有人说你偷懒的。” 北川秀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松，胡子没怎么刮干净，这几天总是熬夜打电话加改稿子，确实显得颓废了些。 好像从一枚小鲜肉变成了一根老腊肉。 不过他没觉得很累，人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业中，往往能激发出强大的斗志与兴趣，现在的北川秀一心想拉《群像》下马，想让芥川奖对大众暴露出它恶心的真面目，写起书来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变成四十八小时！ “没”北川秀摆了摆手。 “那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斋藤玲奈总感觉他的状态不对，不然一杯“自由古巴”怎么能调制成这种辛辣的味道？ 明显是身心不在状态，心里有事，才会这样！ 今天要是不解决好自己手下这员大将的问题，她是走不出这个大门了。 “烦心事？如果非要说的话”北川秀想了想，忽然问她，“斋藤你有男朋友吗？” “诶？”斋藤玲奈愣了下，旋即意识到可能是他和梦子的感情出现小问题了，立即坐直身体，摇头道，“我暂时没有和别人交往的打算，不过我在大学时辅修过爱情心理学，应该能在这个问题上帮到伱。” 北川秀一听，原来自家责编大大还是内行人，立即来了精神，把自从穿越以来和梦子的事情，能说的都一股脑儿说给了她听。 斋藤玲奈听的不住点头，表情从最初的好奇到沉思到凝重，最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怎么样？我感觉梦子酱确实是在躲着我.可没道理啊。”北川秀挠了挠头，一旁的皮特开始打起哈欠，自从没了蛋蛋，它就对这类事完全不感兴趣。 斋藤玲奈用手顺着皮特的毛发，笑着说道：“是不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舒服了点。”和梦子的事其实困扰了北川秀许久，前世他碰到类似问题，会第一时间找到铁哥们倾诉，虽然哥们往往都是一句“女人哪有游戏重要”，但每次说出来后，身体确实舒畅了很多。 来到这儿，半年时间北川秀一直忙着事业，也没怎么交到可以说这种事的朋友，要不是今天这个契机，说不定他还要憋很久。 现在说完了，浑身轻松，感觉以往的沉着冷静顿时回来了，又可以理智分析起各种问题。 “北川，我觉得梦子这个问题，说不定和我们的烦恼是一致的当然，我不知道对不对，你听听看。” 斋藤玲奈收起笑容，随后正视北川秀，缓缓说道， “北川，你有没有发现，有时候你对我们来说，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太阳。我们所有人则是地下的向日葵，每天向着你不断努力生长，但终究无法触及.” “其实早在你写《寻羊冒险记》时，我就有过类似的感觉。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这样不好，一个高产似那个的作家，对一名编辑来说简直就是梦幻般的福音。 不用催稿，不用帮你排解忧愁，不用担心你出任何差错可有时候呢，我在床上躺着时，看向天板，就会突然想起你来。我想，是不是对北川你而言，我的存在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斋藤玲奈将北川秀因最近心烦而没调制好的那杯“自由古巴”轻轻推到了他跟前，手指拨弄着吸管，轻声说道， “你写书不需要我催稿，每一次交上来的稿子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瑕。甚至你的选题都可以绕过我，反正你的选择从没出错过，你就像是为了文学而生的那般，实在实在太璀璨夺目了。” “我有时候啊，很担心你会突然跑掉。但你在冒着会失败的风险毅然邀请我一起加入河出书房时，我就知道了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想着绝对不能辜负你的期许。 但今天有那么一瞬，我面对你，就像面对这杯‘自由古巴’一样。” 斋藤玲奈抬眸，眼神里有些羞愧，但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你把它调制坏了，味道不好喝，但我的第一反应是若无其事的把它喝完，因为我想讨好你。 是你带给了我可能自己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属于你的，还是属于我的。我害怕有一天随着你的离开，我也会跟着跌落尘埃。” “我是这样，千原桑、东野桑还有团鬼桑也是这样，大家都好喜欢你，也都有点畏惧你，不敢接近你。和你相处最多，最接近的梦子酱，大概这样的感觉会更加厉害吧？” 斋藤玲奈说完这些，长出了口气，这番话是她一直想对北川秀说的，自那天的墓地公祭后，很多朋友没敢继续来咖啡馆。 他们的想法一定和自己类似，既想继续和以前那样保持与北川秀的朋友关系，又担心着如今的他已经是成名的“中流”作家，首相的座上宾，想着是不是该讨好他，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够资格做他的朋友了。 原来，那个足球是“我想被你需要”。 北川秀听完斋藤玲奈的话，一时间竟没法说话。 仔细回顾，他和梦子酱的感情没法推进，抗拒越来越强的起点，不正是自己获得群像新人赏后么？ 以前的他，需要梦子的照顾，需要她来赚钱养活，需要她的爱，这让梦子有满满的被需要感。 而当北川秀出名了，有钱了，如同太阳般闪耀起来了时，梦子酱反而因刺眼的光芒缩成了一团。 她努力的打三份工，不如北川秀写一天的，去当兔女郎三天2.4万円的日薪，不如北川秀写两页稿纸的收入。 梦子在努力对自己表达着爱意，像猫咪般蹭着自己，是否是在说，她也想被摸摸头，被自己需要一下呢？ “高处不胜寒”北川秀忽然间有点理解这个成语的深意了。 他不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人生不只有一往无前的事业，也有生活，朋友，家庭。 “抱歉，北川！”斋藤玲奈起身九十度鞠躬，“明明是我自己不够努力，不够优秀，却把责任推卸给了.” “不不不！斋藤，你说的对。”北川秀连忙把她给按了回去，“是我没有顾虑到这些事。原来是这样，难怪梦子酱想和我稍微拉开一些距离.谢谢你，真的很感谢！” 问题的症结找到了，那解决起来就轻松许多了。 不仅是梦子酱，还有斋藤玲奈，以及之前环绕着他的那些朋友们。 北川秀不擅长表达，说那种煽情的话就和要了他老命一样，但他会用行动去告诉他们。 自己也需要他们这些朋友，需要梦子酱这个爱人！ “呼”斋藤玲奈小小出了口气，她感受到了北川秀的一丝变化，笑着说道，“对了，梦子酱和我们这些朋友还有点不一样哦。” “诶？”北川秀疑惑看她。 斋藤玲奈看着他，不禁又叹了口气，好像北川他在这方面确实有点迟钝了？ “梦子酱是大和抚子型的‘平成女孩’吧？那样的传统女孩，可是十分看重‘名正言顺’的恋爱关系的哦。” 斋藤玲奈无奈白了他一眼，提点道， “从表白到交往确立关系，到约会，到更进一步，循序渐进之时也要有名有分呢。” 她自己本身也是这种“平成女孩”，不过在职场摸爬滚打时间久了，事业心远胜恋爱心，暂时就不在乎这些了。 所谓“平成女孩”，是相对于“昭和女孩”衍生出的一个新概念。 80年代至90年代初，日本在繁华的泡沫经济中纸醉金迷，女性地位也得到了一次空前的提升。 “昭和女孩”们热情奔放，择偶观念在这个时期开始转变：要求对方高学历、高收入、高身材。 那时女性购物逛街至少有三个男人围着转，不用一分钱，俗称三个钱包“车夫”、“饭票”和“atm”。 因为日本的出租车非常贵，所以车夫负责付车费；饭票负责请客吃饭；atm负责购物消费。 泡沫破裂后，与“昭和女孩”截然相反的“平成女孩”出现了，她们面对男性低姿态、低依赖，但更为传统和小心，十分注重名分，是贤妻良母型的妹子。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北川秀感觉学会了。 而且在斋藤玲奈说这些事时，他正好找到了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 《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并非一部十分畅销的，它的原作者是筒井康隆，这家伙也不存在于这个日本文坛，而他的成名作品是《红辣椒》、《穿越时空的少女》。 对，他是一个更偏向科幻与动漫轻的作家。 两部成名作，前者被今敏导演拍成了同名动画电影神作，后者知名度更高，应该是日本动漫界穿越时空题材的鼻祖，后面还被新海诚的《你的名字》致敬了。《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最火的还是改编后的电影，在日本影坛比较萎靡的情况下，横空出世，因出格的题材、爽快的剧情以及令人捧腹的黑色幽默而受到大量影迷追捧。 可惜筒井康隆没能玩过文学界五大出版社，也没能战胜让他念念不忘又因爱生恨的直木奖，最后不仅自己被封杀，和电影也完蛋了。 但这部和改编的电影，却结结实实在文坛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北川秀不怕芥川奖和自己对垒，筒井康隆失败的原因很简单，他不够火，出名的还是些大众文学，放在这个日本文坛，大概是个“下流”作家里的中层，约等于炮灰。 一个文坛不入流的炮灰来炮轰直木奖，那就是找死，作品再好也没用。 可北川秀不一样。 是芥川奖负了他，这是公认的恶心事实，且他的名气已经渐渐足够支撑他批判芥川奖。 这一记重拳，换做北川秀来打，就能凿穿芥川奖的虚伪面容！ 而《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电影里有好多扑街作家，还有编辑、女友等等演员，岂不是为北川秀和他的朋友们量身定制的吗？ 就是还少一个导演，需要专业人士. 北川秀忽然想起岩井俊二。 他在日活大概率只能担任《青春三部曲》的副监督助理这类职务，在剧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以他出色的导演能力，这就是暴殄天物！ “斋藤，我这儿有份大纲，你看看能不能用。”北川秀把修好的《芥廾（gong，第三声）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大纲递给了她。 “新书吗？”斋藤玲奈好奇的接过来一看，顿时被书名给震惊住了。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这个是映射芥川奖的吧！”斋藤玲奈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北川秀的“斗志”。 她立即仔细翻阅了起来，随后马上发现，北川秀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有好好准备了一个“爽到极致”的讽刺故事！ 1995年的日本完全没有“爽”的概念，原历史的纯文学都还沉浸在物哀和死亡话题上，大众文学则是细细碎碎的言情文学和千篇一律的推理文学。 日本真正有“爽”概念的阶段，应该是00年后第一爽剧《半泽直树》的出现。 因此这部作品一下子带给了她无比剧烈的冲击。 仅仅是人设、概要和大纲，就让斋藤玲奈有种强烈想看的冲动。 即便现在一个字的正文还没。 “你是认真的吧？北川。”斋藤玲奈啧啧称奇，随后疑惑看他，“不过这个看起来是大众文学，《文艺》可能不会也不敢刊登吧.” 跟着大家一起嘲讽和直接当头拉屎可不一样。 斋藤玲奈不敢保证河出静子敢接手这个。 但从现在的风气看，芥川奖没有颁发给北川秀，加上《我是猫》明天面世，讽刺芥川奖的浪潮一定会被带动起来。 这是一个不错的市场。 “我希望直接出版，这个故事不长，打磨下就能写好，如果河出书房为难的话，我可以自己注册一个公司，自费出版，用一下河出书房的出版资源就好了。” 北川秀对此早就考虑妥当， “它的关键是改编成电影。” “电影？这么说起来，这设定和构架确实很适合拍电影呢。”斋藤玲奈点头道，“不过电影资源的话.等等，你是准备自己弄吗？” “不是我，是我们。”北川秀看着她笑了，“我会出资请你们协助我一起拍摄它的，这不是马上就要到芥川奖的六十周年庆了吗？” 菊池宽为了纪念这个世界的芥川茉文豪，在1935年设立了芥川奖，今年正好是六十周年庆典，北川秀当然得为它奉献上一出精彩的“六十大寿生日礼物”了。 还有一点，他刚才想到自己注册电影公司的话，就算只是个皮包公司，好像也能通过它来合法避税了。 日本高收入人群个人的综合税率超过39%，他目前没有大藏省方面的资源，鬼知道搞些不合法的避税行为会不会被吊起来打，这种方式是合法避税。 日本的高收入公司的综合税率大概是30%，差不多比高收入个人下降了10个百分点！ 1000万円，就能节省100万円的税金！ 他没法拒绝这个诱惑。 “你是打算.在那个时候上映.”斋藤玲奈感觉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事了。 每次和北川秀在一起商量新书，都感觉是在做一件非常疯狂的事。 他总能说出，做出一些出乎斋藤玲奈意料之外的事！ 想到北川秀的遭遇，芥川奖评选会当天的恶臭，以及东大那番讲学，和那些得不了奖却还要被污蔑的作家们。 她一咬牙，点头道：“好，我明白了，我会详细帮你规划这件事的！” “记得喊上东野桑他们一起。”北川秀和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走前，斋藤玲奈又想起那堆周边商品的企划：“对了北川，公司提出的周边企划你看下，按照规定你可以得到5%的利润，不过河出社长和我说了，她愿意为你偷偷上调1%，你看看有没有你不喜欢的东西，我们直接剔除。” 周边生意是日本非常有名的衍生行业，电视台、出版社、报社、电影公司都爱做，一般最后都会把广告打在电视节目里或者报纸广告栏上，在90年代，不少人真会被其吸引，纷纷下单购买。 北川秀记得前世这类电视购物节目在20年后还有，00年代时更是在隔壁掀起了一股又一股浪潮，后来是慢慢被网购取代的。 别小看这6%的分成，搞不好每年都能让他额外多上几百万円呢， 北川秀粗略看了眼，从日用品到家具到衣服裤子，应有尽有，看来河出书房恨不得整个“人间失格”商品套餐摆出去卖。 也由此可见这本书在东京的热度之高，这还没开始全国销售呢！ 最搞的还是那个“无需抱歉”乌龙茶，喝一杯你的人生将再度激活，无需抱歉！ 也不知道哪个鬼才想出来的企划。 北川秀扬了扬手：“这事斋藤你就和梦子酱联系吧，这是她的电话，我想让她以后负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希望被你需要”，这是梦子酱没有说出口的话。 北川秀切实感受到了，所以他也开始慢慢行动了起来。 “明白了。”斋藤玲奈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许表情，将东西和电话号码收了起来，“大纲你还有备案吧，我可以先拿回去研究么？” “有。”北川秀点头道。 “那就.”斋藤玲奈忽然伸出手掌，放在半空。 北川秀会意，笑着贴了上去。 “啪！” “那就一起大干一场吧！” 今天是手术，成不成看这一次的了.心情有点难以平复，我想用最好的状态码字，所以今晚就这两章了。 抱歉！ 请大家给我力量吧，一定要手术成功啊！ (本章完) ------------ 第3章 《我是猫》真好看！咦，怎么后面还有俳句？ 不知道是不是各大出版社约好了要对北川秀的新书进行一次惨无人道的狙击。 自9月15日的《群像》发售后，《新潮》、《文学界》、《群星》纷纷公布了本月号新刊将提前发行的通知。 随后16日、17日和18日成了纯文学读者们的狂欢假期，头部出版社聚集在一起发行新刊后，东京各个书店外的长龙就没消失过—— 大家都想看看其他四家出版社会以什么内容来狙击北川秀。 看完这四本杂志，读者们也都心满意足，然后期待起9月18日发售的《文艺》。 oricon公信榜显示，第一个开辟俳句新赛道的《群像》首刷日就卖出了4.2万份的惊人成绩！ 当然，这和《寻羊冒险记》连载到尾声也有巨大关系。 北川秀的《青春三部曲》即将迎来完结，“我”、“鼠”等贯穿三部曲的主要角色们也将走向各自的结局，光是这一个噱头，就足以让大部分北川秀的书迷跑去买下这一期的《群像》。 另外三本杂志倒是没有特别让人眼前一亮的，不过狙击北川秀的意思还是十分明显，《新潮》和《群星》都喊回了各自最出名的“中流作家”，纷纷连载起新书，拉了一波大热度。 大概是已经与讲谈社通过了气，它们也各自开辟了俳句专栏，不过因为市场初期，刊登的不是老俳句，就是力邀某些成名诗人写的新诗，创意上乏善可陈，和《雷神短歌》一比，两者间的差距类似乾隆与李白。 《文学界》这次成了带头冲锋的大哥。 原本定于当月28日发售的《文学界》硬是提前了10天，这一期它有满满的两大噱头—— 芥川奖得主保坂和志的获奖作品《此人之阈》正式见刊！ 芥川奖评选会评委们对各个落选作品的长评也被刊登在了这期的《文学界》上。 因此即便本期没有什么亮眼，《文学界》在上午书店开门时，就被人疯狂抢购！ 9月18日上午，丸善·丸之内书店。 自杀未遂的店长指挥着店员们迅速补充门口书架上的五大纯文学杂志。 而在最前方的展台上，这次只摆了三本杂志——《群像》、《文艺》、《文学界》。 连载有北川秀新书的《文艺》被放在了c位，不仅是它，在丸善·丸之内书店的任何书架上，北川秀的所有书都处于绝对c位。 据说看完《人间失格》后，店长就跑回家自杀了，还好幸运的被邻居发现，及时送医治疗，保住了一条小命。 自那以后，这位店长桑就像是顿悟了般，说是被北川老师的《人间失格》所救赎，硬是成了一名铁杆书粉。 他加入了书店联合起来的反邪教组织，偷偷去给严井拓也一家上过坟，心灵被洗涤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然后，丸善·丸之内书店就成了北川秀的专属展示书店，所有杂志和书都得给北川秀让道！ “啊，原来‘鼠’为了不让羊进入自己身体操纵自己选择了自杀！这个结局”忍不住喊出声的千鹤慧抱着最新一期《群像》怅然若失，然后脑袋就被狠狠敲了一下。 “哎呦！丽酱，你干嘛打我！”千鹤慧捂住脑袋抱怨道。 蛇喰丽单手抓住五本杂志，另一只手则是狠狠锤击着千鹤慧的小脑袋，毫不留情：“这是书店！书店！书店！你想因为剧透被其他书迷打死不要拖上我啊，笨蛋阿慧！”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付完钱回去看书吧~”我妻梦子推了把好闺蜜，自那次社死后，蛇喰丽就再也没敢见北川秀一面，幸好社死归社死，她只是东大第一北川迷的身份被众所周知了，大家还不知道她与北川秀之间的关系。 人潮越来越多，千鹤慧也不敢继续久留，就抱着书和她们一起往外走。 走到一半，三人才发现一起来的小林知世似乎不见了，连忙又挤回去找。 “咦，不是说连载北川老师的新书吗？新书名是.《我是猫》？这是动物吗？” 周围全是各种疑惑和惊叹声，本该买完杂志就离开的读者们在翻开了手里的杂志后，一个个顿住了脚步，仿佛里面有什么具有魔力的东西，死死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蛇喰丽仗着一米七二的身高在前开路，为虎头虎脑的千鹤慧和娇弱的我妻梦子开路，然后在书店的角落里找到了正蹲着仔细看杂志的小林知世。 “小林团长！”蛇喰丽冲她喊了一句。 正陷在《文艺》里难以自拔的小林知世被陡然惊醒，吓的连忙合上书本，站起来回应道：“蛇喰同学？我妻同学，千鹤同学，抱歉抱歉，我看出神了，这就过来。” 一米五左右的小林知世从人堆里奋力挤出，刚才周围的读者们还在讨论最新连载的《我是猫》，她却意外被杂志最后几页的俳句新版块所吸引。 这期的《文艺》也紧随潮流，在最后开辟了新的俳句版块，里面还附上了五首风格迥异的俳句。 这本来没什么，自《雷神短歌》通过网络火爆东京后，越来越多的文学爱好者开始注意起这个已经被时代淘汰的“眼泪”。 有市场和热度，自然就会有新作品应运而生。 可惜，无论是哪一本杂志上连载的俳句，都无法和当初风靡一时的《雷神短歌》相媲美。 那种朦胧的美感和现代日语交织成的味道，根本不是一般诗人可以模仿的。 小林知世深爱着俳句，也希望俳句再次发扬光大。 而现在，俳句有了起飞的可能，缔造这一切的就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位东大俳圣我妻梦子。 可惜梦子似乎非常抗拒出名，那之后也没有新的诗作问世。 她原以为俳句的热度会随着《雷神短歌》不再被传颂而渐渐下降，没想到！ 《文艺》不仅开辟了俳句专栏，而且新刊登的五首俳句，作者名竟然是北川秀！ 北川老师也开始涉足这个题材了吗？ 小林知世一下子就有了兴趣，然后迫不及待看了起来。 和她怀有同样好奇心的读者们在口传口中，纷纷也将《文艺》翻到了最后几页。 《我是猫》在这期《文艺》上足足连载了四节正文，总计54页，大约10万字篇幅，几乎占据了这本十六开杂志的大半容量，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完的。 而最后几页的俳句则不同，一共就五首，很快就能读完。“秋深し、隣はなにも、しない人 （晨意微寒秋渐深，闲伴无事俏佳人） 秋深し、情けは人の、為ならず （梦里不觉秋已深，余情岂是为他人）——《秋意·美人》 好美的俳句啊感觉和其他杂志上的俳句味道不一样。” 小林知世嘴里念着北川秀的新作，双眼迷离，顿时化成了迷妹。 蛇喰丽听的浑身一震，回头看她：“小林团长，你是在.念俳句吗？” 这一首《秋意·美人》的意境和味道都与《雷神短歌》近似，让人瞬间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最为巧妙的还是后面半句里的“余情岂是为他人”，这其实化用于日本的一个谚语，原本的语境语义是“好人有好报”，但放在这首俳句里，可以理解为“我今生剩下的感情都专注于伱，不会为他人分心”。 这是在不同语境下的特殊化用，直接把古典和现代两种截然不同的日语风格杂糅在了一起。 尤其是现在正好九月份，季节入秋，让她们更有一丝代入感。 “是啊，这是北川老师的新作呢！感觉和《雷神短歌》好像啊，这个意境和诗韵”小林知世歪头道，满眼都是星星。 俳句和隔壁的古诗词一样，是一种非常有本土特色的文化产物，而作为诗歌体裁，能如此流行，就在于其看似简单，实则极难的写作手法。 简单，是因为其语句简短，读起来朗朗上口，很容易理解，谁都能看。 而且这类诗歌往往好坏就在一眼之间，对文学不太感兴趣的人也能瞬间体会到其好坏优劣。 难，是因为它十分追求音律美感以及在短句里就得迅速体现出一定意境。 日本的俳句有一个非常严苛的标准，就是所谓的“五-七-五”法则。 俳句以三句十七音为一首，首句五音，次句七音，末句五音。 要求严格，还受“季语”的限制，所谓季语就是指和当季意境相似的词汇。 因为最初的古典俳句是用来歌颂各种美好事物，以美景居多，美景则深受季节变迁影响。 比如现在是九月，即日语里的“长月”，秋高气爽，“秋风”、“秋菊”、“秋深”就是这类符合该时节的季语。 正因为有如此多的限制，所以俳句死了。 在一个既定的框架里要创作出优美而动人的东西，难度高的离谱。 初学者或者普通人，就只能写出当初梦子那样的诗句。 但也因此，更能体现出北川秀这首俳句的功底！ “这也是北川老师写的吗？”蛇喰丽敏锐的觉察到，《雷神短歌》可能和这首《秋意·美人》是同一个作者。 它们的风格太近似了。 她僵硬的扭头看向梦子，然后发现她在抿嘴“库库”轻笑，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就栽倒下去。 原来兜兜转转，自己就逃不过这个寄生.虫了是吧！ “是啊，不仅这首，还有后面的四首，都是北川老师署名的呢。唉，早知道这样，当初公开课，就该请北川老师当场写一首俳句！” 小林知世懊悔不已，身旁的俳圣好像封笔了，本来如果能请到北川老师为俳句研究学团写点东西，说不定可以让俳句之风盛行。 不过现在好像也不错？ 大家都沉浸在了北川老师的新俳句里，那种美妙的意境，一定能让俳句再度兴盛！ 有像小林知世那样的俳句死忠粉，也有如千鹤慧这种完全没有“诗词细胞”，对俳句不甚感冒的读者。 她反复咀嚼了那几首俳句，《诗意·美人》还好，有意境美，但那首《沙拉纪念日》读起来就很一般了。 “‘味道不错哦’你冲我说 以后七月六日就是我们的沙拉纪念日” 这首俳句，与其说是俳句，倒是更像口语简体诗，甚至都不遵照“五-七-五”法则了。 她摇头晃脑，不懂为什么周围最多人都在评论这首俳句，好像还十分兴奋。 千鹤慧的目光则锁定在了《我是猫》这部新上。 她在大家还争论着几首俳句时，直接读完了第一小节，一下子就被这篇奇奇怪怪的给吸引了！ “吾辈是猫。名字嘛还没有。” 这篇新真的是以猫咪视角写的！ 日本文坛不是没出现过类似的，但写的基本都很不行，因为第一人称的已经非常需要作者有极强的笔力塑造代入感，而第一人称还是猫咪视角，等于双重难度！ “阿慧，你在？这篇怎么样？”蛇喰丽从震惊里回转了过来，扭头问旁边看书的千鹤慧。 千鹤慧眼睛闪闪发亮，简单直白的回答道：“北川老师的新书，有趣！好看！好想一直看下去！” 手术很顺利，非常感谢大家给的力量！ 后续就是持续用药的问题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 再次鞠躬感谢！ (本章完) ------------ 第4章 五首俳句道尽俳句进化史，你还说你不会写？ 其实很大一部分读者就和虎头虎脑，单细胞生物般的千鹤慧一样，在看到喜欢，能对上脑电波的作品时，无法用言语去描绘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 在他们心里，很多时候就是一句“奈何本人文化少，一句卧槽行天下”。 但这一部分读者，恰恰才是市场的“大多数”。 9月18日发售的《文艺》和《文学界》看起来拼了个旗鼓相当，甚至在外人眼里，好像《文学界》还略胜一筹。 因为不少书店里时常会走进几个莫名其妙的读者，一边高声呐喊“啊，终于等到芥川奖的获奖作品了！”、“我也觉得北川秀的过于流行，缺乏批判性和深度”，一边刷刷刷买走了好几本《文学界》，却对c位的《文艺》不屑一顾。 地铁，商铺，公交站台等地，也能见到成堆成堆的《文学界》广告，那些并不关注纯文学的普通人并不知道北川秀与芥川奖的恩怨，他们直到看见那些广告，才恍然“哦，今年的芥川奖又出了嘛”。 他们甚至不清楚芥川奖一年是一回还是两回，也不会掏出800円来购买一本厚厚的《文学界》放在家里吃灰，但却在跟着吹捧和宣传芥川奖和《文学界》。 文艺春秋出版社为了狙击北川秀，为了彰显芥川奖的“权威性”和“魔力”，不惜买了各种位置的广告，请了各种托儿，属实是下了血本。 然而搞笑的是，就在这种不对等的竞争环境下，上个月只卖出去区区不到30万册的《文艺》，首刷日就疯狂销售了7.4万册，让河出书房的董事会差点惊掉了下巴。 不管这个月后续《文艺》卖得如何，至少看起来下滑趋势是止住了，要是这个月能卖出去40万册就是血赚，50万册就该普天同庆，60万册他们还没想好怎么庆祝。 反正河出书房的股价小小涨了一点，可见股民和股东们对北川秀的市场号召力还是极有信心的。 《文学界》就有点尴尬了。 这么隆重的宣传下，文艺春秋的财务部估算过，首刷日卖出去8万册以上才算不亏本，10万册左右是合格。 毕竟之前从未大量投放过广告，现在起码让东京地区里，每100个人中就有5个看到了这期的《文学界》。 然后首刷日的销量是7.5万册，约比《文艺》高出了1000册，“可喜可贺”啊！ “首战告捷”啊！ 出版社之间的尔虞我诈和趁着夜色买到了新一期《文艺》的麻生真由美完全无关。 自从自己那篇获奖的单行本暴死后，她接连写了不少，但因拒绝帮安原显“舔一舔”而全部没能见刊。 斋藤副主编上位后，她迎来了一次小机会，那位人美心善的副主编帮她修文改文，并同意帮忙见刊，奈何没开始连载，斋藤玲奈就跳槽了。 新上任的主编野间河也找到了她。 然后还是那句该死的“帮我舔一舔”！ 麻生真由美差点就走向了自杀之路。 多亏北川老师的《人间失格》，她重拾信心，继续为了女儿兼职四份零工。 那堆稿子分别投给了好多出版社，得益于群像新人赏获奖者的名号，有几篇顺利通过，见刊，拿到了还不错的稿费，终于度过了漫长的八月。 以为生活好起来的她，再次遭遇痛击。 所有见刊的，无一例外的暴死，被读者投票为“最不想看见的作品”，光速被编辑部砍了。 接着又是该死的那句话！ 大概是她成熟丰腴的身材，以及单身妈妈身份的加持，麻生真由美在哪里都少不了被性骚扰。 读书时她以这样罕见的身材自豪，进入社会后，就只有头疼了。 为了女儿，她曾跑去过风俗店，可一进门，就退出来了。 店经理告诉她，店里真正赚钱的项目不是“泡泡浴”，而是“本番行为”。 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即便为了女儿爱子，也不可以！ 昨天，她又被便利店开除了。 她兼职四份零工，睡眠严重不足，工作时打了瞌睡，被顾客投诉。 顾客的行为无可厚非，他的体验不佳就是自己造成的。 可还是好辛苦啊. 麻生真由美抱着《文艺》一路往家里走，唯有看书是她一直没有放弃的，也是仅有的爱好。 北川老师去了河出书房，她就毅然放弃了阅读《群像》——《寻羊冒险记》的结局是硬着头皮在书店站着看完的。 听说北川老师是因为被欺负，这才气愤的离开讲谈社。 她想到了自己，虽然自己和北川老师犹如蚍蜉和星辰，但这一刻，感觉情绪上是共通的，所以她连这800円都不愿意给讲谈社！ 走着走着，一股浓郁的煎鱿鱼香味传来。 回家路上总会路过一个人气非常旺盛的烧烤摊。 名叫山田铁男的烧烤大将非常豪爽热情，很轻松就和食客们打成了一片。 而大家，那些同样生活不如意，但却和严井拓也一样努力奋斗着的人很喜欢聚集在此。 山田铁男会在这儿提供一些北川老师的书，并且每一张桌上都摆着一本《人间失格》，价值5000円的精装文库本，可能比那一顿烧烤钱都多。 他从不担心书被偷走，还哈哈大笑着说“要是带走它能让你的生活更好，就带走吧！这也是北川老师写这本书的初衷！” 这位烧烤大将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爱吹牛。 他总和食客们说自己见过北川老师和斋藤老师，还说他们以前经常来这儿吃煎鱿鱼，这就有些太离谱了。 北川老师的版税收入可能都过亿了，怎么会爱吃路边摊的煎鱿鱼？ 那样的大作家，不是都去最高档的居酒屋么？ “呦，麻生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晚？不过想到你今天肯定会来，特意给你留了位置。”山田铁男挥舞铲子，笑着冲她喊道，“真是不见方三日，世上满樱呐！” “世の中は、三日見ぬ間、桜かな”原本眸色黯淡的麻生真由美猛地抬头，嘴里复述了一遍山田铁男说的话，脸上满是惊异，“这是.俳句吗？” “麻生小姐，这边，这边！”熟悉的几名朋友也冲她招手了。 今天是北川老师新的连载日，时常来烧烤摊聚会闲聊的纯文学爱好者们肯定都要来坐在一起细细品读。 这是他们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就好像每年世界杯聚在一起看球赛的球迷们一样。 只是他们这个群体小众，且是时代的特殊产物。 麻生真由美撩起裙子坐下，因为身材的缘故，她坐这种小板凳都容易磕得慌，甫一坐定，就有人帮她倒了一杯清酒。 “大将，再来三份煎鱿鱼给麻生小姐，我请客！” “好嘞！” “刚才的俳句是？”麻生真由美微微起身鞠躬致谢，随后忍不住问道。 “麻生小姐还没看最新的《文艺》吧？那是北川老师的新作！”有人瞥到了她怀里的《文艺》，桌上也放着一本，被人摊开到了最后一页，立即兴奋的介绍了起来。 麻生真由美这才知道，原来北川老师不仅写了新《我是猫》，还一下子发表了五首俳句。 方才山田铁男念的就是其中一首，名为《春樱》。 这首俳句还有下阙“人の世の、ものとは見へぬ、桜の（人世皆攘攘，樱转瞬逝，相对唯顷刻）”，合在一起就是首完整的《春樱》。 对很多日本人来说，这首俳句的冲击力要远大于《雷神短歌》和《秋意·美人》。 后两者给了他们一种朦胧的美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其中夹杂着淡淡的爱情诗意，让人想抓又抓不到，心痒痒却不可得。读完那两首俳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萌发，又怎么都无法表达出来的抓狂感。 因此《雷神短歌》问世后，出现了一大堆模仿之作，是因为他们都想仿制出北川秀给他们的那种诗意美感，可惜总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而这首《春樱》，彻底点亮了他们的世界。 “不见方三日，世上满樱 人世皆攘攘，樱转瞬逝，相对唯顷刻” 樱是日本人最钟爱，也是最有感觉的意象，无数人使用过，唯有这首，切切实实表达出了樱之于爱情外的味道。 那就是时间的流逝感，世事变化的无常。 只是三天没出门，再看时，世界之上满是樱，而樱相对时间，亦是转瞬即逝。 唯有此刻，才是永恒。 这一首简单的俳句，好像洗涤了麻生真由美疲惫的心灵。 她感觉到了灵魂的解放。 “很美吧？麻生小姐是作家，一定更有感触。”有人感叹道，“如果是伱的话，也许能写出类似的俳句也说不定？” 麻生真由美喝着啤酒，差点把脑袋陷进去了。 怎么可能？ 这种俳句，根本不是她这样的作家能写出来的东西啊。 为了掩饰尴尬，她保持微笑，继续翻阅，然后愕然发现这五首俳句都不太一样。 《秋意·美人》的韵味和《春樱》相似，但格律和写法显然是参照了古代连歌，与那首脍炙人口的《雷神短歌》是一个路子，可以称为古典俳句。 这是麻生真由美觉得最难以模仿的一类。 因为这太古代，你写不好，一下子就露馅了，连她读幼稚园的女儿都能看出来。 相当于隔壁的唐诗宋词，你自己写一首，就是没那个味儿，古代文言文都没学好，还装模作样写诗？ 第二类是《春樱》，以及那首《古池》：“悠悠古池畔，寂寞蛙儿跳下岸，水声轻如幻。” 它们用的也不是现代日语，用词偏古典，但不再拘泥于格律问题，更倾向于表达意境，像是第一类的更“现代化”版。 第三类是那首《沙拉纪念日》，它用的都是现代日语词汇，意象，写的也是女孩和男孩间甜蜜的恋爱日常。 女孩做沙拉给男孩吃，男孩说了一句“味道不错哦”，然后女孩就在心里偷偷定下那天就是他们的“沙拉（爱情）纪念日”。 比起前两类，如果不太懂古典俳句的读者可能不喜欢，但只要是现代年轻人，就都能感受到第三类俳句的有趣，很接近后世的“土味情话”，因此《沙拉纪念日》在网络上会爆火。 然后就是第四类，一首麻生真由美不知道该说是不是俳句的东西，但她很喜欢。 “‘快跟上来啊’ 总是这么对我说话的妻子 我马上也要，跟着她去了 ” 这首名叫《我与妻子》的俳句，除了遵循着“五-七-五”法则外，完全和她知道的俳句不是一个东西。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绝美的意境，没有难度的词汇，只有简单的，从文字里传递而去的哀伤。 “如果是这种俳句的话如果它可以被称为俳句的话，好像我也可以写！” 麻生真由美心里的想法就是此时看过北川秀五首新俳句的读者们的心声。 他用五首俳句，展现了四类截然不同的风格，有难有易，有古典有现代，仅仅五首，好像道尽了俳句的演变历史一般！ 令人震撼！ 在《文艺》的最后，河出书房向社会大众约稿，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尝试学习北川老师，书写自己的俳句，参加第一届“文艺俳句大赛”！ 由公众评选而出的第一名可以得到10万円奖金，以及北川老师的面对面指导！ 麻生真由美抿了口啤酒，感觉自己也能参赛！ 讲谈社本部，编辑部办公区。 “这样下去，我们会完蛋的。” 一向不参与编辑部事务的柏村毅此时双手抱头，痛苦不已。 他身边还坐着同样面容憔悴，一动都不敢动的村松友视，以及对桌上那本快被撕碎的《文艺》怒目而视的野间河也。 “他在杀死历史，创造历史.这样下去，他的名字就会变成俳句的代名词！”柏村毅身体都在颤抖。 这不是他瞎说，而是任何一个业内人士都能从那五首俳句里看见的，即将发生的事。 北川秀一口气抛出了四种截然不同的俳句，每一首都在整个日本文坛的俳句历史中不可见。 这就是在撬动历史！ 而刚刚因《雷神短歌》而兴起的俳句市场本该是他们的天下才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柏村！”野间河也只是主编，却对总编也不加敬语，他指了指那首《我与妻子》，冷笑道，“这种东西也叫俳句吗？” “野间主编.正是因为它看起来不是俳句，但又会被认同成俳句，所以才可怕啊” 村松友视苦笑道， “您记得我们经营俳句专栏的核心理念是什么吗？” 野间河也愣了下：“像《雷神短歌》那样，仿古典，将俳句捧上神坛，然后造一批现代的‘古典’诗人。” 任何文学产物，“造神”往往是最有效的变现手段。 譬如隔壁某网络站，早些年先立起一个所谓的标杆，造神之后，即便其水平远不如后来者们，依旧能成为最能变现的作家。 甚至将网站变成他的“魂环”。 讲谈社就想做这个事情。 随后一股寒意从野间河也的脊梁上升起。 “如果当一个幼稚园的小孩，一个快死的老头都能作出大家觉得有趣的俳句，那么我们的企划.”村松友视继续说道。 “我们想要俳句高高在上，诗人遥不可及，读者只要膜拜即可。可北川秀，用一首这种东西，把俳句直接拉下了神坛！” 柏村毅忽然觉得野间爱莉把北川秀逼走，可能是讲谈社百年来管理者干过的最愚蠢的事，没有之一！ 偏偏他们还没办法去诋毁北川秀。 因为人家还写了别的类型，证明了其实力。 现在可能不是俳句来成就北川秀，而是北川秀在定义俳句！ “有什么办法.”野间河也慌了，说着说着，又忽然猛地惊醒，笑了起来，“不不不，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击败北川秀！” “什么？”柏村毅两人看去。 “东大的俳圣。那首《雷神短歌》已经被所有人奉为最经典，只要找到他的话”野间河也咬牙道，“我会去说服表姐，只要找到俳圣，俳句市场就不会被《文艺》一家独吞！” (本章完) ------------ 第5章 这下真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了！（欠6） 巨大的院落里，一棵光秃秃孤零零的大樱树静静伫立着，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了漫天飞舞的樱，只剩下瑟瑟的秋风，以及可能埋藏在樱树下的尸体。 池塘旁，一方小矮桌边，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盘腿而坐，对饮热茶。 石原慎太郎跪坐在侧，他的膝盖很疼，但面对这两位老者时，他也只能充当端茶倒水的弟子角色。 池塘侧面竹制的“惊鹿”发出“笃笃笃”的清响，不断有细密的水柱从里流出。 “惊鹿”最早是日本农村用来惊扰闯入庭院的鸟雀、野鹿、野猪所用的农具，其功效和田园上的稻草人一样。 后来十分推崇“清寂幽雅”美学观的日本文学家们慢慢迷上了这个看似朴拙却蕴含禅意的农具，它便逐渐成了日式农村院落，或者富人别墅庭院里一个不可或缺的“装逼利器”。 到了90年代，你总能在一些保持日式风格的地方看见这样的场景： 宁静的日式庭院，春日樱落，夏日蝉噪，秋日风萧，冬日雪飘，万籁俱寂中，蓄满水的竹筒撞击石头，间或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其中一名老者就是市古贞次，他拿着小茶碗不断饮入热茶，静等对面年纪比自己稍小的老头看完那本《文艺》。 “真是几首绝妙的俳句啊。”老头名叫高桥睦郎，是当代仅存的几名从战前时代活到现在的俳句诗人。 他已经快四十年没有再写俳句了，而他的封笔，也被誉为“俳句最后璀璨的落幕”，整个俳句时代随着他的笔被一起埋在了樱树下。 “你也这么认为吗？”市古贞次很不想承认北川秀的俳句创作能力，但听到对方的这句称赞后，此时也只能喟然长叹了。 “五首俳句，四种风格，真正的绝顶天才，至少在俳句这一块上，他当得起这个称谓。”高桥睦郎如实点头。 老友千里迢迢从东京赶到京都来见他，拿来的这本《文艺》还没在京都开售，但已经让他预感到了新俳句时代的到来。 这几首里，他最喜欢那首富有禅意的《古池》，最敬佩的则是《我与妻子》，口语化的书写，不再拘泥于一定要描写某个景物，传递所谓的诗词美感。 寥寥几行，让他这个老年人感同身受。 “和你相比呢？”市古贞次心里有答案，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旁斟茶的石原慎太郎抬起头。 高桥睦郎摇头：“自愧弗如。” 该死！ 这个北川秀是真的该死！ 石原慎太郎恭敬跪坐好，将新茶奉给了高桥睦郎：“高桥老师，请您念在和三岛老师的交情上，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口中的三岛老师是一位已故的“天下一品”，和石原家以及芥川奖相交甚好。 高桥睦郎的文学作品够不到“天下一品”，但他的诗作可以。 而在文学界圈子里，都知道一件不算秘密的秘密—— 高桥睦郎和三岛老师是同性好友。 这个日本文坛没有了那些震惊世人的佳作，但这些文人们倒是还保留了原历史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日本老一辈，尤其是战前时代开始的那一批文人，非常热衷两件事。 一是自杀，一是同性交友，嗯，就是伱们想的那种“交友”。 这个国家的人和事都是这样，往往两极分化严重，像得了精神分裂似的。 譬如日本女人，一方面拼命向社会呼吁女性需要权利和地位，一方面又愿意接受新婚之夜的“凌辱之门”。 所谓“凌辱之门”，就是新娘会在新婚当夜，要求新郎必须以各种形式“凌辱”自己，以显示自己的男性权威。 她们认为这是一种爱意的体现 总之因为高桥睦郎和三岛老师的这层关系，所以他没法拒绝三岛关门弟子石原慎太郎的请求。 况且这儿还坐了个市古贞次。 “不能让他轻松将您踩在脚下，唯有抬高那位俳圣的地位，才能遏制住《文艺》的这个势头。”石原慎太郎匍匐在地，恭敬说道。 只有反复贬低北川秀的文学天赋，才能佐证芥川奖的公平性和权威性。 捧高东大俳圣的俳句历史地位，最好将其那首《雷神短歌》评为千古绝唱，就能顺势踩北川秀一脚，这就是石原慎太郎希望高桥睦郎做的事。 这种捧人行为，必须得俳句界足够有分量的人物出来，才有效果。 “我明白了。”高桥睦郎点头道，“我可以出山写篇文学评论赞扬那首《雷神短歌》，但不会贬低这个名叫北川秀的年轻人，他的诗作，确实惊人。” “这就足够了。脏活儿，自然有人会去做。”市古贞次干枯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个菊似的笑容。 东京港区某别墅，客厅内。 哗啦啦—— 刚铺好的桌子就被野间爱莉狠狠的掀翻。 茶水，糕点混合在一本《文艺》上散落一地。 女仆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再给我一本！不，给我十本！”野间爱莉伸手说道。 女仆颤颤巍巍的从箩筐里拿起十本崭新的《文艺》，还没递过去，就挨了野间爱莉重重一巴掌！ “蠢货！我让你递十本你就递十本吗？！你看我有几只手？”野间爱莉怒吼道，大鼻子出气，松松垮垮的身材完全撑不起漂亮的礼裙。 “对、对不起，小姐.”女仆捡起一本递上去。 “啪——” 又是一耳光，然后握住《文艺》，撕拉一下扯开成两半，感觉不够爽，她把碎屑和手上剩余的半本丢在地上，用高跟鞋狠狠戳了几脚！ 那几页，正是《我是猫》这次连载的尾声。 大鼻子的金田夫人出场了，趾高气扬，惹人生厌，对着女仆发脾气。 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当然，为了让这本明治时期的批评文学著作适应当下，北川秀进行了大量修改，在尽量保证其内核的同时，做了符合这个时代读者的改变。 里面的一些讽刺点也巧妙对应了一些犹如野间爱莉般的人。 因此现在的这个金田夫人，野间爱莉代入感更深了！ 可她根本不想要这个代入感！ “该死！该死！该死！他怎么敢的？”野间爱莉气的直跺脚，过了许久，发泄完毕，才让女仆送上了手机。 “森专务，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这个事，现在马上立刻，给我从东大把那个什么俳圣找来！不管多高的价格，就算一首俳句100万円，我也愿意支付！ 什么？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你就给我永远从讲谈社消失，听见了没！” “peter cat”爵士乐咖啡馆。 北川秀坐在吧台内，书桌旁，皮特慵懒的打着哈欠，自从北川秀找回了丢失的足球后，它也成了受益者，每餐都有猫条吃，肥硕的屁股越来越大，更加像《我是猫》里的吾辈了。 “虽说看过书稿，但这个销量，还是让我有些吃惊了。”河出静子今天跟着斋藤玲奈一起翘班来了这儿，为的就是给北川秀报喜讯。 冰山如她，也在拿到十日销量数据表后瞬间破冰了。 北川秀的脸上也是一副罕见的讶然，在以往，斋藤玲奈可看不到他做出这种表情。 《人间失格》滞销时，他没有像大家那样惊慌失措，后来一路高歌猛进，如今销售了约95万册，稳居实体书销售榜第一时，他也没怎么展露笑容。 好像永远都不可能有事震惊到他似的。然后今天，北川秀破功了。 是的，他是真的小小破功了。 《我是猫》不同于以往的四篇。 《青春三部曲》接近这个时代，且是销量大神村上春树的成名作，《人间失格》是跨越了时代和国家的神作，加上严井拓也一家的事，如虎添翼，直接起飞。 《我是猫》年代跨度其实挺大，是明治时期的产物，严格说都快接近古代日本文学了，里面的遣词造句都没法照搬。 北川秀了很多时间删删改改这30万字，他之前为何一直看论坛，调查很多资料，还要了《群像》的数据，就是为了想更加了解这个时代，这个日本的读者口味。 加上写这本书的初衷是讽刺野间爱莉和芥川奖的那批老登，他也偷偷塞进去了一些私货，保证野间爱莉看到后，能第一时间对号入座，然后暴跳如雷。 这些东西加持后，北川秀还真不敢保证《我是猫》能一如既往的惊艳。 但这也是他的一次自我挑战。 因为近现代可以用的作品寥寥无几，东野圭吾又先倒下了，村上大神的其他作品就剩下那么几部可用，他总得跳出舒适圈去突破一下文抄公的极限。 《我是猫》就是半试验品，因此北川秀为了保证销量，不拉跨，给它附带了俳句，以及正准备中的《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可现在.不对啊，不该这么高吧！ “《我是猫》的第三节在网上引起了巨大反响。”斋藤玲奈补充了一句，“俳句专栏也是。这期杂志发售后，这十天编辑部的邮箱已经被俳句投稿塞满了。” “真是一个天才般的构思。”河出静子感慨道。 当初北川秀非要把《沙拉纪念日》和《我和妻子》加进来时，她还有些不敢答应。 前者比起《雷神短歌》与《秋意·美人》这两首，太口水化，同为歌颂爱情，逼格也太低了。 后者能算俳句吗？ 但结果却是，这两首在普通群体里的反响远超其他几首。 至少把俳句市场彻底激活了。 不管最后投稿里有没有好的新俳句，这个数量的投稿，就让河出书房赚麻了！ 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冒出点新人作家和诗人呢？ “网络流行么倒也能解释得通。” 北川秀点头道。 发售十天总销量破30万册，仅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就追平了上月的销量。 整本《文艺》起码有一半刊登着北川秀的作品，你说这功劳和他无关，董事会自己都不信。 节节攀升的股票就是最好的佐证。 “北川，难道你还觉得不够满意吗？”斋藤玲奈有点担心北川秀真想一口气吃成胖子，“卖得最好的《文学界》也就39万册，《新潮》和《群像》和我们持平，《群像》已经被甩到后面了，就算只是暂时的，也很不错了，真的。” “还是挺满意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俳句的功劳，还是《我是猫》的缘故。”北川秀想了下，这东西只能等当月销售出来，以及和下期的对照，才能得出结论。 在他的构想里，《我是猫》是越后面越精彩。 前面的三节里，两节是以猫的视角在讲故事和自身经历，有点枯燥乏味，他也尽量缩短了。 等后面金田夫人等反派出现，故事才渐渐有趣。 里除了以金田为代表的资本家外，文中一共出现了5名知识分子，分别是： 苦沙弥，一名古板软弱的穷教师兼猫的主人，看似不愿同流合污，实则心里羡慕资本家，也想做乘龙快婿； 迷亭，哗众取宠、喜欢胡诌的美学家； 寒月，自视甚高，实际并无才能的作家； 东风君，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的诗人； 独仙，痴迷伪哲学，神学，拥有名气却不匹配其实力的文学家。 而这五人被北川秀一一标签化，对照了某些人刻画起来。 故事有趣点就是从金田夫人的到访开始，金田一家想把女儿嫁给寒月，苦沙弥等人看不起“又贪又狠”的资本家，便产生了争辩和冲突，闹出一场小风波。 这部分剧情会在下一期连载中揭露，那个时候应该才是销量的高潮。 而在最后一期连载里会揭露故事的结局，也能拉动一波销量。 因为在故事最后，寒月还是娶了金田小姐，而猫呢，喝了啤酒而死去。 “这个会在后面两期得到验证吧，总之这篇和这些俳句我都很有信心。”斋藤玲奈把今天的《读卖新闻》推给了他，“如果不深入人心，他们也不会干这种事吧。” 《读卖新闻》显然是收了大钱，居然在文学板块用了大量篇幅刊登了两篇文学评论稿。 一篇是北川秀的老朋友“一郎”写的，还是那个味道，怒喷《我是猫》的离经叛道，以及那几首俳句亵渎诗歌体裁的混蛋行径，写的是不错，但北川秀只想说一句，“没吃饭啊？给我用力点！” 另一篇就有意思了。 名叫高桥睦郎的老一代俳句扛鼎人时隔三十年首度发表了一篇文学评论稿。 这老头北川秀特意查过，几十年前因为多人搅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黯然退出文坛。 能在包容性如此大的日本文坛被喷，北川秀都难以想象他们的私生活多混乱不堪。 不过日本知名文人的优势就在这儿，被喷了秉性，也不会有人否定你过往的成就，反而时间久了，倒成了一个buff。 高桥睦郎通篇就只表达了一个意思“俳圣的实力远超于我，他才是当代俳句之圣，和他相比，其他人都是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这老家伙的手段比“一郎”高明不少。 捧高东大俳圣的历史地位，从而降维打击北川秀。 《雷神短歌》封神了，就是对北川秀最好的贬低！ “金田夫人.哦不对，野间常务应该是真的很急。”北川秀这下很想对她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有趣的东西还在后面没来呢。 换做之前，斋藤玲奈大概率会因为高桥睦郎的下场，以及业界的针对而再度睡不着，浮肿起来。 但这次她只想跟着北川秀一起笑，恨不得俳圣被捧到天上去。 到了那时，《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上映、《我是猫》的结局，以及俳圣的身份同时揭露，不知道《群像》和芥川奖评选会评委们会作何感想？ 什么叫杀人诛心？ 这才是杀人诛心啊。 销量、批判两不误，还让他们自己挖坑自己跳下去。 “可惜，《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我们不能出版。”河出静子叹气道。 她刚看完了这篇的大纲，不得不说，北川秀是十足的鬼才和天才。 有趣诙谐，讽刺味道十足，关键看大纲就知道足够爽！ 怎么有人敢这么写，这么来的啊？ 而且还要自己拍成电影！ 河出静子说不出这为何让自己如此舒畅，因为她的脑子里就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读者一样，没有“爽”这个概念。 “河出社长愿意借资源给我已经足够了。”北川秀将那份《读卖新闻》卷成纸飞机，笑着说道，“如果你觉得遗憾，不如客串一把？” (本章完) ------------ 第6章 全民俳句热潮兴起，电影创作组集结完毕！ 当你的人生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挤满时，你会不会在某一刻突然感到浑身疲乏，想要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为自己，就是单纯为了自己去做一些小事？ 譬如请假打会儿游戏，躺在床上边吃薯片边刷视频，翻开许久没有点开的津津有味的重拾欢乐； 又或者仅仅是塞上耳机听一听音乐，骑上共享单车张开双臂呐喊，在海边和心上人吹着风压马路； 甚至更简单一些。 爽喝一瓶肥宅快乐水，蒙上被子呼呼大睡. 然而梦想很美好，现实永远很骨感。 学生党逃脱不了作业、考试、老师父母的无尽唠叨，上班族躲避不了业绩、会议、上司领导的指责谩骂。 在更为压抑的90年代后期日本，没有手机、电脑，连对人大声说一句话，在公开场合吐槽一下，就会被视为不礼貌，打扰人。 现代人的生活早已不堪重负。 而北川秀引领的新式俳句给了他们一个释放压力的宣泄口。 “有些东西高高在上，我们都是匍匐在地的普通人，哪有可能去触碰？” “要我说啊，每天上班下班就累得够呛，在工作时要面对恶心的上司，下班聚会不得不迎合傻瓜般的同事，到了家！我还得应付妻子那张死鱼脸！ 谁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赞美事物，风景？我宁可写钱，钱钱钱，唯有金钱才是万能的啊！” “所以北川老师的这两首俳句很有趣啊，只要符合所谓的‘五-七-五’法则，我们也能写俳句？你看，北川老师在专栏里说了，俳句是用来抒发我们感情的工具，不一定非要赞美，非要遵守季语，只要有意思，它也是俳句！” 社会上，网络上，学校公司公园，无数人捧着最新一期的《文艺》讨论着新式俳句。 纯文学是一个非常小众化的东西，即便《青春三部曲》和《人间失格》带来了现象级的话题度，终究宛如“旧时王谢堂前燕”，没法“飞入寻常百姓家”。 但北川秀的《沙拉纪念日》和《我和妻子》不同，俳句只要能表达情绪，譬如爱意，思念，甚至是吐槽，都能被认可。 伱能写，我也能写，不是俳句诗人的特权。 它是一个让生活增加一些诗意与趣味的工具，仅此而已。 然后《文艺》发售不到两周，河出书房的邮箱就被各种信笺塞满了。 其中一部分是写给北川秀的读者信，他们热爱北川老师的各种作品，渴望得到互动与交流，便不断的写信过来，不知不觉就堆了上百封。 另外一部分则是社会群众们的投稿，北川秀想出的第一届“文艺俳句大赛”让《文艺》编辑部吓了一跳，他们起初并不觉得这东西真会有人参加。 俳句的高高在上感太强烈了。 隐退的高桥睦郎就和隔壁的诗圣、诗仙一样，这样的人物还活着，让人生不起亵渎俳句的想法，俳句好像就是他们这些诗人的特权似的。 事实是，不仅市民们爱上了北川秀说的新式俳句创作，这股风还渐渐吹进了《文艺》编辑部自己这儿。 不到两周，来自全国各地总计3025封投稿信！平均一天近300封！ 这是《文艺》自创刊以来又一个惊人记录。 这些读者有的除了寄来自己写的俳句外，也会附上一些作品，希望编辑部能顺手审核。 以往只有每年的新人赏时期才会有如此大的投稿量。 投稿里的废件肯定多，但量变引起质变，说不定就挖到好苗子了！ “各位看，这首很有趣啊。 妻の愚痴返す言葉はうん、そだねー （妻子的牢骚/随口回应/嗯你说得对） ”一名秃顶男编辑笑道。 “笨蛋，哪里有趣了？是说出了你的心声吧！我看这首才好！ 食っちゃ寝て豚ならとっくに出荷済み 吃了睡/睡了吃/是猪早已出货 ”一名胖胖的女编辑笑骂道。 当大家交流起读者们寄来的俳句稿子后，编辑部办公区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许多，又有不少编辑围聚过来。 有人笑着说道：“要我评选的话，我得把第一名投给这个。 決めるのはいつも現場にいない人 做决定的/总是那些/不在现场的 你看呐，这首就很厉害，感觉像是讽刺各种文学奖一样，做决定的，可不就是那些人影都看不到的家伙吗？” “公司里不也是.” “嘘——” 众人突然噤声，因为许久不见的代理社长河出静子正踩着高跟鞋走来。 河出书房其实没有像其他大型出版社那么夸张，各个部门的上下级关系还算融洽，没有太多那种“下属的功劳被上司占为己有，上司的过错却是下属的责任”的恶心事。 不过他们总归是在吐槽公司制度的不合理，以及文学奖的不公平，被社长听到绝对不好。 河出静子走在过道上，清冷的眸子扫视了一番，并未说什么，而是继续噔噔噔来到了副主编办公室前，伸手敲了敲门。 “哪位？”办公室里的斋藤玲奈正埋头苦干。 “斋藤副主编，是我。”河出静子声音冷淡。 脚步声起，然后门马上被打开。 “忙完了吗？差不多该出发了。”河出静子看了眼手腕上的名表，距离和北川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好的，社长，那就现在出发吧。”斋藤玲奈最近一直忙着和梦子交流《人间失格》周边企划开发的事。 梦子这个东大大二学妹出乎她意料的能干。 原本在咖啡馆每次见梦子，只觉得她是一个偏内向，柔弱可爱的“平成女孩”，应该不擅长言辞和工作，没想到梦子的工作能力与学习能力都很强。 果然能在文学部被竹内治教授赏识，都是有货真价实才干的精英！ 而且她也感觉到了梦子和北川秀之间的感情在逐渐破冰，虽然因为近期得去京都大学交流，梦子还是睡在蛇喰丽家里，但明显情绪好多了，北川秀那边也变了个样，不再颓废。 斋藤玲奈为自己能帮到他们而感到真心喜悦，这就是朋友的作用，不是吗？ 两个女强人虎虎生风的走在办公区过道，让编辑部的一群编辑大气都不敢出。 “斋藤，周边企划的事怎么样？”河出静子问道。 “运营部和工厂那边都在抓紧出货，第一批‘无需抱歉’乌龙茶已经上市了。”斋藤玲奈说起这个名字就想发笑，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这个鬼才点子的创作者就在她身边，她的顶头上司大老板，河出静子社长！ 河出静子面无表情，淡淡问道：“这个.效果如何？” “很不错！我在路上也看到不少人喝着它，好像喝了一口，身体精神就恢复了。”斋藤玲奈笑道，“至少乌龙茶株式会社那边已经又联络我们继续合作了。”“哦其他的呢。”河出静子压抑住心头的狂喜。 静子啊静子，你在面对下属呢，不可以破防，绝对不可以！ “也都不错。应该是《人间失格》的ip价值远高于我们的预期，我想可以考虑影视化。”斋藤玲奈犹豫了下，还是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了。 迄今为止《人间失格》在东京都都市圈销售过百万册，河出书房也已经刊印许多往全国各地投送，甚至有了出海计划。 不过纯文学的影视改编基本没什么成功的案例，《人间失格》要是也失败了，对它现在的销量打击会很大。 一般都是等卖出去一年再说，除非你像讲谈社那么着急。 “影视化么.我去找电视台的人联络下试试。对了，《且听风吟》好像开拍了。”河出静子若无其事的说道，手心其实已经沁出汗水。 她也害怕讲谈社借助《青春三部曲》重新起飞啊。 北川老师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影视改编权给了他们，而新的那本《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也打算自己拍摄。 河出静子觉得北川秀就是有点怀疑河出书房的影视圈资源，因此愈发希望向他证明这点。 这就是她同意参加《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电影制作的原因！ 要把北川老师这尊大佛牢牢绑定在自己的这艘小船上才行。 她不是野间爱莉，也决不能成为野间爱莉。 “我会持续关注的。”斋藤玲奈还以为社长是在提醒自己要时刻注意竞争对手的动向，立即站直鞠躬道。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很快偏转到了北川秀新写好的那本《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上。 这次北川秀没再“一意孤行”，而是从大纲到人设拟定，以及一些细致剧情都找斋藤玲奈商量了起来。 斋藤玲奈感动得不行，认识北川秀半年来，她第一次体验到了做北川秀编辑的感觉，虽然好像并没帮上太大的忙，但她还是长舒了口气。 两人在工作上的节奏十分合拍，意见也容易统一，完全没有她以往经历过的那种“不合拍”情况。 许多编辑和作家会苦恼此事，最终不得不分道扬镳。 至少这个问题，她以后都不用考虑了。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的初稿很快就写完了，也交给斋藤玲奈与河出静子看了。 看完后，河出静子差点就脱口而出，想要让河出书房出版这本书。 幸好忍住了！ 不然董事会和家族可能会把她生撕了。 芥川奖背后站了小半个文学圈，北川秀身为和它有恩怨的作家，讽刺挖苦一下倒是没什么，大众说不定更能接受。 可河出财团就不一样了，背后利益牵扯巨大，不是她想做就能做的。 可惜！ 公司是不可能直接帮北川秀出版书或者制作电影了，只能暗中支持。 她也是以个人身份悄悄支持这次的电影制作，和河出书房以及河出家族完全无关。 两人聊着聊着便上了车，很快来到了“peter cat”。 这家爵士乐咖啡馆自营业以来，生意一直比较惨淡，渐渐又变回了当初严井拓也在时的那样，成了他们这些人的聚会固定场所。 北川秀暂时没有把大量心思在做生意上的想法，钱是缺的，不过将时间精力放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最近他一直上网研究着电影制作的相关事宜，偶尔抽空考虑下新书，生活轻松了不少，总是蒙头文抄和改书，精神力有点吃不消，人生还是得张弛有度才行！ 自己拍电影就挺娱乐的。 北川秀不是专业人士，但成本大部分来自他的小金库，即便早早请了岩井俊二来协助，他也不敢怠慢。 原来的世界里，可是有不少文化名人自掏腰包拍电影，然后血本无归的惨案！ 日本的剧组开拍前都有一场很正规的制作总会议，是创作组和主要演员的一次正式会面，互相了解下情况，定好拍摄总企划，之后便会正式开拍。 岩井俊二一身西装，早早就恭敬等候在此。 看着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的北川秀，他无比钦佩。 那天突然接到北川老师的电话，他又惊又喜。 听说是要帮忙拍电影，岩井俊二没有犹豫，直接在剧组请了假——反正《且听风吟》从监督到演员全是大牌，他这个副监督助理连端茶倒水的资格都没，待着也是浪费时间。 然后马不停蹄的赶来咖啡馆见了北川秀。 岩井俊二倒是对这部电影没感到十分惊讶，北川老师在芥川奖上被恶心了，要拍个电影diss回去，这风格挺“日式”的。 但是看过剧本原作后，他的心开始忐忑了起来。 这剧情，就两个字评价。 疯！ 爽！ 如此荒诞又贴合事实的剧本，匪夷所思又合情合理的剧情，大概只有北川老师这样的天才能想出来吧！ 想拍。 岩井俊二心里是更钟意文艺片的，但看过这个剧本，内心的拍摄欲望空前高涨。 他看了眼时间，总制作会议快开始了，好像还在等人？ 咖啡馆的另一侧，几名约好的“主要演员”他也简单熟悉了下。 就是有点怪怪的感觉。 写官能的团鬼士郎，写推理的东野圭吾，以及银行职员千原雅人。 倒是和故事剧情很贴合。 但主要角色不请业内人士出演真的合适吗？ 就在他思虑之际，门上的风铃响起。 河出静子和斋藤玲奈推门而入。 岩井俊二在讲谈社那天是见过河出静子的，立即起身打招呼。 “北川，抱歉，你们久等了。”斋藤玲奈冲电脑前的北川秀打了招呼。 北川秀起身回礼，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修改后剧本，一一递给了他们。 (本章完) ------------ 第7章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制作会议敲定！（内含小说大概剧情） 除了“喝酒吹牛”三人组外，木下司机等河出静子较为信赖的下属们也跟着坐在了咖啡馆内，人手一份简易剧本，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早就看过一遍原著的斋藤玲奈、河出静子与岩井俊二也跟着翻了起来，重温了一遍这个精彩荒诞又刺激无比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名叫市古马鹿的业余爱好者，他供职于一家财阀家族下辖的大企业，本过着无忧无虑的中产生活。 但他一直有一个文学梦，希望能通过获得文学奖出道成为一名文学作家，可惜每一次的投稿都石沉大海，完全不被编辑部看好。 直到有一次，闲来无事的市古马鹿将自己在工作中目睹的各种职场丑闻经过文学加工写成了一本名叫《大企业的群狼》的，他把发表在一本同人志上，立即遭到了小圈子的各种恶评，但却因题材博眼球，文笔上佳，且符合“光谈社”旗下《群众》杂志编辑部的需求，竟被签约了下来，发表在《群众》上。 一鸣惊人的市古因为暴露了财阀集团的阴暗面和丑恶嘴脸而遭到公司同事的排挤，上司的打压，但碍于日本终身雇佣制的法律限制，公司没法开除他，就把他调岗成了厕所清洁工。 收入暴跌后，市古的家庭矛盾随之爆发，父亲将他扫地出门，说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昭和男儿”，就不配做他的儿子，妻子也要求和他离婚，没有收入的男人怎么配做她的丈夫？ 虽然工作和家庭出了问题，但市古在文学界的名气越来越大，编辑告诉他，《大企业的群狼》经过推荐，已经确定入围文学界重要奖项芥廾奖。 芥廾奖是文学界能排入二番的顶级奖项，被称为新人作家的登龙门。 只要拿到这个奖项，市古就可以翻身，从人人可以打压的社畜摇身一变，成为美女财富不断的“名作家”。 与此同时，编辑推荐他加入了自己旗下的“光谈社”作家小团体。 第一次参加小团体聚会的市古就被那些所谓的作家们给震惊了。 闻名文学界的《群众》杂志编辑部所拥有的作家群体，居然是一群光怪陆离的社会异类。 其中有只会潜规则和商业运作的副主编； 名气极高，身为杂志台柱，却只会各种抄书和潜规则娱乐圈女星的矮胖知名作家； 自视甚高，文章错别字连篇，却一心想着成名，甘愿给副主编奉上屁股的家庭主妇； 只懂卖弄艰涩名词的懵懂文学少女； 混在圈子里只为骗炮的无业青年 这些人击碎了市古心目中的作家滤镜，原来光谈社和它的作家竟是这么一群家伙！ 市古热切盼望自己的处女作一举夺冠，回头好好地嘲讽一下看不起自己的那帮人，扬眉吐气。 但随后副主编告诉他，想获奖可没那么容易。 芥廾奖的主要评委来自文艺夏冬的编辑部，这是一群极端的右翼分子，其次还有几名常驻评委，其中好几位是文学界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 这些人平时稿约不断，各地采风旅行，日程排的满满，哪有时间去读入围作品？ 假如不先去拜码头，提供一点好处，对方才不会对你的作品多看一眼！ 于是市谷开启了评奖前的“贿选活动”，一个一个找上去，投其所好的讨好那些评委们，以求自己能顺利获得芥廾奖。 有的评委自己写作能力不行，靠经营文学派系和人脉圈来维持地位，市古便甘愿成为他的“弟子”，为其无偿写作，以获取他手里的选票； 有的评委将自己完全没有文采的女儿塞进了各种文学协会，市古便过去各种吹捧，甚至暗送秋波，出卖色相和其交往，以获得“准岳父”的选票； 有的贪财，他就贷款送钱，有的好色，他就咬牙送了贩春娘过去供其亵玩. 总之付出了巨大代价后，市谷觉得自己这次稳了。 到了芥廾奖的评选会当天，评委们齐聚在电视机前，面对全国数百万的文学爱好者们揭晓了最后的获奖者和作品。 当然不是市古马鹿和他的《大企业的群狼》咯。 同样被这群老混蛋们，还有光谈社高层玩弄的其他底层作家也都结局凄凉。 一心出名的家庭主妇怀孕了，孩子不是丈夫的，她也不知道是副主编的，还是名作家的，亦或者是某位评委大佬的，她绝望的挺着大肚子在光谈社外哭诉，却被人当成了笑柄。 懵懂的文学少女在一次醉酒后被送到某位文坛泰山北斗的床上，对方的年纪足以当她的“哦鸡酱（爷爷）”，少女不出所料的也怀孕了，退学后进了精神病院 市谷深受刺激，最后下了一个决定：要把这帮老杂碎们统统干掉！ 于是，在电影结尾，故事迎来了高潮。 市古带着一支霰弹枪，开着一辆租来的丰田卡罗拉，游走在东京市内，依序拜访评委的宅邸，一枪一个，冷静而果决，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他昔日参与的作家小团体的文学同道们，坐在日常聚会的酒吧，然后呆呆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速报：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然后电影在一群人的欢呼声中结尾。 “爽太爽了。”团鬼士郎感觉看完后自己都扬眉吐气了一番。 东野圭吾捧着剧本一脸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千原雅人则是对市古原先所在的大公司那些丑恶事件深有感触。 “这个.讽刺的也太精彩了。”岩井俊二忍不住又竖起了大拇指。 他对日本文坛不了解，最近《文学界》热卖，芥川奖的广告到处都是，他也只是“哦”一下，那种普通人的反应。 身为一名电影导演，他更加看重剧本的剧情和可预期的演出效果。 北川老师无疑是一名深刻知道该如何“取悦”观众的作家。 整个故事流畅简单，起承转合都十分完善，关键是它采用了一种岩井俊二完全没见过的剧本创作手法。 恰到好处的先抑后扬，前面市古被压迫的多惨，对获奖多么期待，后面的爆发就多么精彩！ 北川秀看到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这个电影文学剧本已经稳了。 电影剧本改编自他刚写好的《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因为要拍摄，所以剧本和稍微有些出入，剧情更加凝练和紧凑。 而则是以他个人的考量为主，考虑到市场环境和读者阅读习惯，内容上更漫长，情绪更为饱满圆润。 虽说本质干的是文抄公的活儿，但《人间失格》告诉了北川秀，单纯无脑一比一复刻肯定不行。 他要加入时代元素，要契合90年代的日本受众，甚至得加入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改编。 北川秀要成长为一名“天下一品”，只是单纯文抄是不够的，他得文抄同时进行思考，然后也努力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和水平。 自身能力和展现的能力太割裂，终究会出问题。 所幸前世好歹是个文学部研究生，基础比一般人高很多，他又喜欢思考和研究，结果看起来还不错。 北川秀基于现状，将筒井康隆的原著进行了不少改动，故事脉络延续下来，里面的诸多细节都是加工过的。 斋藤玲奈和河出静子等人看的最入神和痴迷，就是因为她们是业内人，更懂得北川秀加入的“槽点”。 吐槽也是00年后才逐渐在普通人群体里流行起来的日常。 现在的大家，不管是在职场、学校还是社会，都比较一板一眼，这也是当下文坛缺乏批判性作品和讽刺的核心原因。 在这个电影剧本里，北川秀加入了大量文学界“槽点”。 简单的譬如芥川奖变成了芥廾奖，讲谈社变成了光谈社，文艺春秋成了文艺夏冬。 隐晦点的，比如主角名叫市古马鹿，市古是市古贞次的姓，而马鹿就是日语的“八嘎”音译，翻译过来就是市古蠢货，北川秀想表达的意思，一目了然。 其中光谈社的作家群体，以及评委会的大佬也是能一一对号入座的。 这些细节填充丰富了质感，也让真正的受众们更能享受电影和带来的乐趣。 当然了，恶心过北川秀的家伙们破防起来也会更迅速。 “这是导演台本，岩井桑你看看。”北川秀又递过去一本自己写好的台本。 电影剧本包括着三种不同的剧本，即电影文学剧本、电影分镜头剧本和电影完成台本。 文学剧本是电影的基础，是一部影片成功的保障，也就是灵魂，一般由编剧创作，也可能是改编自。 电影分镜头剧本，即导演台本，一般是导演根据文学剧本二创的更为具体细致的拍摄计划。 比如这一段戏用多少镜头拍，这些镜头是从什么角度、什么距离、什么方式（推、拉、摇、移等）去拍。 哪些戏可以在同一个景里拍摄？ 哪些戏可以在同一个季节里拍摄等等。 所有这一切，在文学剧本中通常写的很模糊，所以导演要在台本中把它们制定出来。 只有这样，摄制组全体人员才能根据分镜头剧本的指示，着手自己的工作。 这本该是岩井俊二要做的活儿，他木然的接过北川秀给的台本，仔细翻阅后大受震撼！ “您之前有过台本创作经历吗？”他忍不住问道。 北川秀摇头道：“最近刚学，担心你忙不过来，就自己先草拟了一份，如果不合格，伱就别用了。” “不不不这份台本的完成度已经非常高了。”岩井俊二震撼不已，是刚学的吗？ 难怪了。 台本里有很多基础错误，一看就是非科班出身的人写的，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吃惊。 第一次写就能写成这样，他这种科班出身，浸淫电影监督圈多年的老家伙羞愧难当啊！ “这世界果然有天才。”岩井俊二顿时直起身，有了拍摄的冲劲。 原来觉得这一批草台班子凑起来十分抽象，大概是北川老师想搞一部小成本电影自娱自乐，恶心下芥川奖。 现在看来，至少在电影剧本这一块上，北川老师做的无比认真和专业，他是真的想拍好，想卖座啊！ 那自己也不该懈怠，人家因为信任而邀请自己来当监督，要是认真程度还不如门外汉，那凭什么以后在日本影坛扬名？ 等所有人都看完了手中的剧本，北川秀开始给电影制作定下主基调：“这是一部讽刺芥川奖和文学界某些出版社的黑色幽默电影，其元素荒诞、喜剧、批判，这些必然是我们拍摄时绝对不能摒弃的东西。 其次，我认为在拍摄中，还要着力于一个字。那就是‘爽’！市古反杀评委们是真正的剧情高潮，在这个压抑的时代，每个人都对头上的不公怀有愤怒！如果有机会，大家都想拿散弹枪轰死财阀、学阀、上司！” 北川秀瞥了眼河出静子，发现大老板坐的笔直，听的很认真，舒了口气，想着晚点结束了会议，请她去吃一顿当做赔罪。 毕竟她也是财阀的一员啊，难免不会多想。 斋藤玲奈也是，好歹是自己的编辑，在电影和里这么讽刺这个职业的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多想。 “节奏要快，压抑点不要太狠，可以用荒诞掩盖，但最后的爆发点一定要激烈！团鬼桑的各方面都比较符合市古这个人设，我觉得你能把他饰演好，你得多注意表情上的变化来体现情绪。”北川秀看向团鬼士郎。 后者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后很是兴奋的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北川老师！” 团鬼士郎为什么会去写小黄书，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文坛的恶心与闭塞，他自己的写作实力其实不算差，毕竟能写官能卖钱，功底一定是在的。 而他唯一一次入选了群像新人赏，最后铩羽而归，其经历就和市古马鹿很像。 团鬼士郎的性格跳脱外向，也适合演戏。 他们这批人这次受邀过来，其实心里忐忑无比。 自从北川秀的东大讲学后，这些“扑街”们就不敢再来打扰，生怕自己不识好歹了。 后来斋藤玲奈再三解释，他们才将信将疑，重新联系了过来，直到现在，发现北川老师还是那个北川老师，彻底松了口气。 北川秀还在激情澎湃的诉说着，他有演讲天赋和才能，这在东大讲学时就体现出来了，在场众人被深深感染，感觉这好像真的像那么一回事。 而最最最关键的是，北川秀做任何事都富有激情和行动力。 他想做好，做出色，做出成效的决意已经传递出去。 就像他决心要把《文艺》从泥潭里拉出来，就认真的研究其市场，竞争对手，考虑写什么书，需要什么样的社会反馈，如何引导读者等等。 这份认真劲儿和态度让斋藤玲奈很受鼓舞，此刻的其他人也渐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这股气。 听完他的话，岩井俊二递上一杯水，北川秀一饮而尽，随后站起来对着众人九十度鞠躬收尾：“为了将电影拍好，为了让那些恶心的家伙切实感受到压力，为了我们自己，诸君，拜托了！” 一旁的监督岩井俊二愣了下，这事不是该自己干吗？ 他连忙也跟着低头鞠躬，高喊：“拜托了！” “我们会尽力的，北川老师！”其他人纷纷起身鞠躬回礼，眼神也跟着认真起来了。 斋藤玲奈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对北川秀说的那番话。 北川秀是天上遥不可及的太阳，他们是地上的向日葵，在竭尽全力的去靠近而不可得。 几天过去后，太阳依旧耀眼夺目，难以直视。 但好像已经不再那么难以触及。 大家即便是向日葵，也愿意围绕着他，跟随着他，去尝试做一些事。 愿意以他为中心一起闪耀着。 制作会议敲定后，电影的拍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岩井俊二身为业内人士，当仁不让的筹备起真正的剧组，毕竟总是要副监督，助理，摄影师，化妆师等等专业人士，还好他在日活工作的时间不短，认识不少和他同样底层的各类工作人员。 听说是要给北川老师的新作拍戏，这些人甚至有的甘愿降低工资，也要跑进剧组来参加工作！ 岩井俊二原以为靠自己的人脉和能力拉起一个像样的电影制作组会挺难，然而事实上，北川秀的名气远超他想象。 最关键的是，日活就在筹拍《且听风吟》，那就是北川秀的处女作，这些被淘汰的工作人员们无比渴望进那个剧组，可惜没有门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同期在那里起飞。 现在北川老师自己弄了新书和电影，他们顿时看到了希望，蜂拥而至。 筹建过程中，梦子带着蛇喰丽以及她的小团体也过来帮忙，这是梦子首次主动回归北川秀的怀抱。 她挺喜欢那个尼康相机，在蛇喰丽家里给好闺蜜拍了好多私房写真，这次顺便可以跟着剧组当当摄影师助理。 而身为“老板娘”，她也当仁不让管理起了剧组资金，以及北川秀身为作家兼顾不到的其他私人事务。 譬如大量的读者来信，北川秀没时间一一看完，就由梦子负责看了复述给他听，之后的签售会，也得有一名助手在旁协助。 那丢失的足球，竟然在这个忙碌的拍摄活动中自己跑回来了！ 河出静子不能参演，不能过分参与，但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先是提供了自己的别墅和一栋楼房作为拍摄场地，然后偷偷利用自己的演艺圈关系，找来了一批靠谱的演员扩充剧组实力。 不然就那几个人，还真不顶用。 很快，身材高挑，长相漂亮的蛇喰丽被岩井俊二相中。 她的表演天赋在《人间失格》话剧时就显露无疑，就很适合演那个懵懂的文学少女。 北川秀身为原著作者加投资方加公司老板，加上他对电影制作产生了一定兴趣，基本是全程参与其中，跟着岩井俊二各种学习知识，充实自己。 岩井俊二头一次见这么亲力亲为的老板，一方面压力山大，一方面也是干劲十足，恨不得变出三头六臂，帮北川秀拍一部震惊国内的票房奇迹！ 就这样，九月的最后一周，北川秀在警察署（为了考驾照技能考试）、驾校、拍摄场地、“peter cat”、河出书房等地连轴转，忙得快找不到北了。 在所有人都被鼓舞，认真起来后，拍摄活动进行的异常顺利，眼看就能顺利开机，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拍摄前几天，饰演那名家庭主妇的女演员因临时档期问题，遗憾离开。 这个角色戏份不少，也是后面用来控诉评委会，引爆市古杀人高潮的点，关键是，这个角色得符合熟妇身材和容貌，演技最好也在线。 北川秀他们一时间还真不好重新找人，岩井俊二和河出静子发动关系找了一堆经纪公司，但临近月底，很多演员档期已满，空下来的要么太贵，要么不合适。 而且到了这一步，资金的消耗也在加剧，这样一个不轻不重的角色，北川秀想着能白嫖一个朋友就好了。 可惜斋藤玲奈面相太年轻，河出静子没法出演。 就这么卡了几天，随着河出书房的第一届“文艺俳句大赛”正式落幕，一个符合资格的女人出现在了河出书房的大楼下。 麻生真由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写的那首吐槽职场和文学界不公的俳句能获奖！ 这一次的“文艺俳句大赛”采用的是编辑初选，读者群体票选的方式来最终敲定获奖的俳句。 麻生真由美那首“做决定的/总是那些/不在现场的”竟然得到了7000多票，领先第二将近2000票，毫无悬念的夺得了冠军。 最近她正苦恼于少了两份兼职，家里入不敷出，10万円的奖金犹如天降，真的救命了！ 而且拔得头筹的俳句诗人还可以得到北川老师的亲自指点！ 麻生真由美跟着工作人员一路来到了编辑办公区。 她今天穿了件紫色连体毛衣，这样能把性感丰腴的身体包裹住，其他衣服的尺寸不够，就容易显得太色气，但走到办公区，还是能感受到那些男人炽热的眼神。 麻生真由美缩了缩头，想起了那句该死的话，然后低头迅速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了副主编办公室。 “斋藤副主编，这位就是俳句大赛的获奖者.”工作人员开口介绍道。 在办公室里，斋藤玲奈正和北川秀看着最近的《文艺》销量表，以及其他竞争对手们的情况。 她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顿时欣喜而惊讶的说道：“麻生小姐？” “斋藤副主编，好久不见。”麻生真由美还是很感激斋藤玲奈的，对方顶替安原显后就主动联系了她，本来她的新都能见刊了。 可惜，讲谈社不当人。 “你们认识？”北川秀抬头，疑惑问道。 “嗯，她也是我以前的一名作者，可惜后来没联系上。”斋藤玲奈点头，随后把北川秀介绍给了麻生真由美，又问道，“麻生小姐，你是搬家了么？” “嗯房租到期就没续。” 因为没钱，她搬到了足立区，女儿爱子在读幼稚园，她很想给女儿更好的教育资源，比如去文京区、新宿区之类的地方定居，奈何经济条件不支持。 “原来如此.总之恭喜你了，只要签好合同，就可以去财务部领取奖金了。”斋藤玲奈知道她的经济条件不好，随后又问道，“对了，你还在写吗？你的处女作其实还是不错的，就是那次的出版” 意识到自己戳了别人痛楚，斋藤玲奈立即住口，然后看向北川秀，发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麻生真由美。 麻生真由美在报纸上看到过北川秀的照片，感觉真人更年轻更帅！ 可这样直勾勾看着自己，她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那个，斋藤你有没有觉得，麻生小姐挺适合子那个角色？”北川秀收回视线。 子就是那名家庭主妇。 他这么一说，斋藤玲奈顿时感觉确实如此。 麻生真由美是单亲妈妈，身材顶级，样貌出众，有熟妇气质，关键是她也是文学从业者，比一般演员更熟悉那种作家圈子。 “麻生小姐，我想冒昧的询问一下，你有参演北川老师新作改编的电影的兴趣吗？”斋藤玲奈立即起身问道。 电影？ 北川老师新作？ 参演？ 麻生真由美愣了下，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会会给我片酬吗？” “日薪1万円，包吃住。”北川秀开口道。 听到这个数字，麻生真由美眼前一亮，她看了看斋藤玲奈，又看了看北川秀，如果是讲谈社，她会考虑对方是不是让自己跑去拍摄一些情色片，可对方是他们的话. “如果不是.那种电影的话，我愿意！”她捏着手里的获奖信封，点头道。 二合一大章，欠5。 这章写完后，下面就差不多要渐渐开始收尾剧情了，大家多多订阅呀，拜托了！ (本章完) ------------ 第8章 《我是猫》二期连载爆火助推器——冲绳美军少女暴行事件（二合一） 随着麻生真由美的加入，《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电影制作组的最后一块拼图也被凑齐了。 北川秀大手一挥，在9月的最后一周，了5000円请浅草神社的巫女算了个“良辰吉日”，在河出静子提供的拍摄场地内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开机仪式。 在日本的影视界，剧组开拍前和拍摄后都会搞些小活动来增加仪式感。 譬如开机仪式时在大空地上先摆放一个分了好几层的大贡桌，一群剧组人员就和隔壁极道组织结拜兄弟似的，由总制作人带头，人手一炷香，对着贡桌上的神明拜一拜，然后将其烧毁，以祈求拍摄顺利，作品卖座。 北川秀不太懂演艺圈，不过他知道有一些文人在写书时也有这方面的迷信癖好，比如开新书前先去寺庙祈福，或者去神社找巫女拔除身上污秽。 甚至有的开书日，发售日都要挑选个好时间，生怕惹怒了神明，让自己的扑街到海底。 北川秀对鬼神之说一向秉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但看来这里的伙伴们挺迷信这个，他也就入乡随俗，了1万円买了这大贡桌和上面的摆设品。 大贡桌的第一层摆放着一个长有八臂，怀抱琵琶，头戴八莲冠的女人偶娃娃，下面两层分别是跪坐服侍的巫女娃娃和清水、糕点等贡品。 “电视剧剧组喜欢用云中绝间姬，我们则更倾向于弁财天女神。”一旁的岩井俊二见他神色里满是好奇，便小声对北川秀科普道。 弁财天是日本神话里的七福神之一，俗称福德自在神，是七福神中唯一的女神。 传说她精通音乐，是善于雄辩的天女，掌管着艺能、音乐等文艺领域。 七福神起源于佛教的七难即灭、七福即生之观念，自室町时代首先在京都开始流行，现在京都各区仍有专门祭祀七福神的神社和寺庙，也算是本土知名度较高的神明了。 听完岩井俊二的介绍，北川秀恍然，这习俗和传说还挺“日本”。 至于为什么同为演艺界，电影圈和电视圈要区分开？ 众所周知，日本人各行各业骨子里都刻着浓烈的“工匠精神”，而在这种精益求精的观念促使下，也渐渐衍生出了一种病态的自豪与骄傲感。 “我们不能和他们一样”，他们总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然后非得和同行、临近的行业整些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所以连在这种小事上，两个圈子都得区分开，也算奇葩了。 一切准备妥当，北川秀带头拿着一炷香，后面的人按照资历和职位高低依次排开。 给弁财天女神上完香后，他伸手敲了下磬，在清脆绵长的余音之中，众人再次九十度鞠躬，诚心实意的恳请牟财天女神保佑，让拍摄一切顺利，上映后直接大卖。 祭拜完毕，工作人员们搬来了一个火盆，把弁财天和女巫娃娃们一起丢进去烧了起来。 据说这样祂们就会回到天上，注视着这边的工作，直到拍摄结束为止。 北川秀几人站在一旁，看到冉冉升起的浓烟，好像剧组的福运和士气真的有所增加了似的。 他想着要是自己带了系统，估计这会儿应该头顶上冒出“福运+1、士气+1”之类的小字了。 “感觉如何？”河出静子低声询问北川秀，这几天临近拍摄期，北川秀明显紧张忙碌了起来。 “压力很大，不容失败。”北川秀严肃回答道。 总制作人，大投资方以及剧本原作者都这么说了，旁边的岩井俊二以及后面的一群工作人员顿时紧张起来，压力山大，但同时也纷纷受到了北川秀信念的鼓舞，干劲十足！ 不愧是北川老师！做任何事都如此认真和高要求！ 北川秀心里想的是钱。 从这一刻起，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过去的每一秒，都在熊熊燃烧着他的小金库。 虽然自己的钱多且充沛，但也不能随意浪费啊！ 因此必须打起精神来做好这部电影！ 不久前，讲谈社把《青春三部曲》1亿円的版权费用打给了他，钱还没到账，国税厅就先扣走了3900多万的税金，让他心疼不已。 加上之前的存款，北川秀手里现在约有1.88亿円，拍摄这种小成本的电影问题不大。 而且河出静子还偷偷投资了1000万円进来，并大方的表示如果电影票房扑街了，她的本金亏完也没事，要是赚了，把本金还给她即可，她不要任何票房分成。 北川秀向来是一个“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人，大老板这么讲义气，他也铆足了劲，势必要让《文艺》在年底前先赶超《群星》，摆脱万年吊车尾的臭名。 剧组开拍后，北川秀依旧是各个地方连轴转的状态，为了拟定好下本新书的选题，他最近一直在研究社会现状，以及《群像》主要读者群们爱看的文学作品。 而在组里待了两周后，蛇喰丽的戏份正式杀青，便带着我妻梦子一起随竹内治教授赶赴京都大学，和那边的教授学子们进行起文学交流。 在这期间，随着河出书房第一届的“文艺俳句大赛”落幕，获奖作品见刊，社会上、网络上兴起了一股新式俳句创作热潮。 北川秀开拓的这个新题材俨然成了民众们日常生活中用来消遣吐槽的文字小工具，甚至连东京地铁的窗户都换上了有趣的俳句标语。 这波热度把很多新式俳句诗人带飞了，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麻生真由美。 还不知道自己出了名的麻生真由美在剧组尽心尽职的演绎着家庭主妇的角色。 为了兼顾女儿和工作，她毅然辞去所有零工，把女儿接到剧组拍摄地，白天拍戏，晚上就在公共宿舍里哄女儿睡觉。 这个由北川老师和岩井俊二随意搭建起的电影草台班子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凝聚力其实十分强悍。 这些人要么是职场失意者，要么是各行各业的淘汰者，坐在一起反而挺有共同话题，也没有电影剧组常见的恶心事。 大家互帮互助，闲暇时就聊天，互相打气，或者交流演艺心得和对北川老师作品的赏析，很快就打成了一片，成为了朋友。 因拍摄地距离麻生爱子的幼稚园很远，木下司机在得到河出静子的许可后，担任起了小女孩的出行司机，解决了麻生真由美最头疼的送孩子问题。 并且在她拍戏没法顾及爱子时，东野圭吾三人组以及木下司机保镖组的人就兼任起了奶爸，帮着照顾爱子。 麻生真由美第一次在陌生人群体里感受到了归属感，她无以为报，便充当起了剧组厨娘，经常下厨给大家做好吃的，然后空闲时写写俳句，投给斋藤玲奈。 其他人也受其精神鼓舞，一个个打了鸡血般疯狂工作和拍摄。 当你在努力专注于某件事上，时间会过得飞快。 金秋十月转瞬就过去了二十来天，五大出版社的刊物再度依次亮相，在这个十月里奏鸣了第二场销量大战。 这一波的厮杀围绕着俳句市场展开，血腥程度惊人，五大出版社谁也不服气谁，都往里面投入了大量成本。 地铁上。 北川秀才从驾校回来，得益于上辈子考过一次，他很顺利的通过了最难的技能考试。 之后的路考和隔壁差不多，身旁的安全员会为你全程护航，你只管控制方向盘和猛踩油门，一旦发生险情，副驾驶的安全员会先伱一步踩下刹车，基本没有任何难度。 当然，考完后偷偷塞给对方5000円的“辛苦费”也是必不可少，不然安全员有各种方法让你挂科重考，变脸比翻书还快。 等路考结束了，只要去警察署再做一次体检和心理检测，就能顺利拿到驾照。 北川秀的路考是在这个月底，最迟11月中旬就能拿到这段人生中的第一本证书，他已经开始考虑买什么豪车了 地铁车厢晃晃悠悠，两侧广告牌上贴满了新式俳句，大部分来源于第一届“文艺俳句大赛”的获奖作品。 而随着东京地铁等株式会社把它们拿来各种商业运营，一笔又一笔版权费也随之打进了这些创作者的银行账户内。 日本的版权保护法可不是空架子，任何原创作品被他人借用于商业用途一次，就得支付给原作者一笔版权费。 因此在日本的ktv里点歌还会产生一笔版权费，会直接打给创作者所属的公司。 北川秀的新式俳句不仅激活了市场，也给许多底层创作者提供了一个饭碗，其中的佼佼者收入还不菲，因为其他出版社也在争先恐后学习《文艺》开办俳句大赛，奖金一个比一个高。 第一个吃螃蟹的《文艺》自然最赚，而文艺俳句大赛第一届的冠军，还在电影剧组孜孜不倦学习与拍摄的麻生真由美并不知道自己在东京俳句圈出大名了！ 她的那首《做出决定的人》被引用和张贴次数最多，每被商业使用一次，就会有1円的收入，如今已然累计过三十万円，此刻正安静躺在河出书房的公共账户内。 斋藤玲奈说等拍摄结束后，干脆随着片酬一起结给她，让她好好惊喜一番。 麻生真由美之前的日子真的太苦了。 此时北川秀一手《读卖新闻》，一手《朝日新闻》，同时竖起耳朵聆听着地铁上读者们对《我是猫》的评价，看看新书的总体走势是不是符合自己的预期。 “喂喂喂，你们看了最新一期的《文艺》没？”对面的女白领低声交头接耳道。 “《文艺》？是连载了《我是猫》的那个杂志吗？”同行的上班族好奇问道。 “是啊是啊。《我是猫》的作者是北川秀老师，就是那个写《人间失格》，去东大讲课过的年轻帅气作家！” 女白领点头道， “这篇新上期开始连载，刚看的时候，我觉得只是视角有点奇特，里面关于猫的动作和习性写的活灵活现，很有画面感，剧情说不上有趣，但这期啊” “这期怎么了？”同伴忍不住问道。 周围的一些人也被她的话给吸引了。 这种卖关子吊胃口的说法非常容易引起人的兴趣，北川秀也笑着竖起耳朵，听听她怎么看待新一期的《我是猫》。 从他们的对话看，这些人都不是纯文学的核心受众，而这类群体往往能更直观反应出一篇的优劣度。 优秀的作品往往会有极好的路人缘，也能吸引到更多非圈子内的受众。 “这期非常非常非常有趣！”女白领抿嘴笑道，“故事里出现了金田一家这样的财阀家族，还有那个大鼻子金田夫人，写的丑恶嘴脸十分传神呢！最有趣的还是故事，金田夫人想把女儿嫁给寒月” 北川秀听着听着，满意的点起头，至少从这些白领的反应看，他们开始对剧情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因为这个时代缺乏真正具有批判性和讽刺味道的文学作品，像北川秀这么直白的把“财阀”刻画的如此刻板的作家，闻所未闻。 《我是猫》里的金田夫人“鼻子很大”，金田先生却“鼻子扁平”，两种极端的情况合在一起，显得极为滑稽，讽刺意味跃然纸上，就算那些不怎么看纯文学的人也能一眼看破北川秀的心思。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用猫的视角去观察，讽刺资本家，又通过所谓的“文人群体”来加深强化这点。 猎奇性和批判性都很足够。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市古贞次等人对他的批评也挺有理有据—— 《青春三部曲》披着言情皮讲救赎的内核，《人间失格》披着颓废无赖皮讲另一种自我救赎。 北川秀的创作一直没逃脱出这个框架，而这个日本文坛需要一些更严肃、更具有批判性的作品，所以他们不看好北川秀。 现在好了，如你们所愿。 批判文学的第一口热乎的红利，北川秀先吃了。 而且这次他不仅要吃第一口，还要一口把整个蛋糕闷掉一大半！ 摊开报纸。 高桥睦郎和“一郎”还在一正一反，前者继续鼓吹“俳圣”，竭力将俳句的巅峰往他身上靠，后者则是继续抹黑诋毁北川秀，这几次还捎上了麻生真由美。 “一郎”的文字功底一如既往的优秀，他说自己原本还挺欣赏北川秀，虽然他的俳句不如“俳圣”，但至少在当代可圈可点，除了那两首打油诗外。 但随着《文艺》推出了俳句大赛，麻生真由美获奖并走红，让他“痛心疾首”，觉得是北川秀的“亵渎”行径，彻底毁掉了俳句这个传统题材。 他不是历史的缔造者，而是历史的毁灭者。 是罪人。 一顶又一顶帽子扣下来，不得不让人佩服起这家伙的手段。 北川秀很好奇“一郎”到底收了多少钱，怎么就盯着自己死命喷？ 如果喷自己能赚很多钱的话，他甚至不介意开个马甲客串下。 赚钱嘛，不寒碜。 这两人的跳来跳去，让北川秀意识到一件事。 《群像》砸了重金下去的俳句专栏确实被他冲击完蛋了，已经到了不得不恶性竞争的地步。 这是件大好事啊。 只是在《我是猫》里用金田夫人暗讽野间爱莉，终究无法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现在不同了，俳句市场的争夺，是可能动摇《群像》根基的。 北川秀是通过两件事判断出了《群像》此时正陷在十分着急又尴尬的境地之中。第一，上个月《寻羊冒险记》完结后，《群像》热度骤减，即便这一期有大量新俳句、征文和大赛，依旧难掩颓势，从9月份的72.1万册恐怖销量，直接滑铁卢到了这个月目前半月不到仅销售18.7万册的尴尬数据。 而一向吊车尾的《文艺》，9月份销量突破1995年新高，来到了65.4万册，销量直接翻了一倍，在五大纯文学杂志中位居第四，略高于《群星》的63.3万册。 这个月到现在为止，《文艺》半月销量就超了40万册，直接吊打《群像》。 第二，一直隐居在京都的高桥睦郎出山了。 他表示自己会参加近期于京都大学举办的高校文学交流会，并担任俳句交流的特邀嘉宾。 高桥睦郎还公开说“俳圣”的作品已经开创了新的流派，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成就，这次交流，他会为学生们深度解析这个流派。 这是要强行造神了啊。 北川秀等的就是这一刻，一回到“peter cat”，他就马不停蹄打了电话给远在京都的梦子酱。 电话连续打了三次都无人接听，第四次时终于被人接起来了。 “莫西莫西？梦子酱？”北川秀连忙问道。 “呃是我。”电话那头的蛇喰丽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主动和北川秀搭话了。 她实在无法接受那件事。 虽然心目中的两道身影在渐渐重合，但割裂感、害羞感、莫名的情绪愈发浓烈，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北川秀。 还像以前那样叫“寄生虫”，那肯定不行！ 他已经和那个词汇都不搭边了。 难道要毕恭毕敬叫“北川老师”？ 她也做不到啊，多羞人啊！ 可要是直呼大名，又莫名觉得对自己的偶像不尊重。 这段时间蛇喰丽的心情就和突然得知隔壁家小孩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神一样，说不出的怪异。 “梦子酱在洗澡，我看你很着急的样子，就接了，抱歉。”蛇喰丽尽量平复心情，“有紧急事的话，我帮你叫她？” “也不是很着急的事。蛇喰同学你附近有笔纸吧？”北川秀看了眼面前铺好的稿纸，上面写着三首新俳句。 “有是有” “麻烦你抄下我新写的三首俳句。”北川秀不等她反应，就把那三首俳句念给了她听。 既然高桥睦郎要去京都大学鼓吹俳圣，那他当然也得“鼎力相助”一把。 一首《雷神短歌》估计他吹的费劲，那北川秀就以东大俳圣的名义再写三首，到时候让过去参加交流的俳句研究学团提前公布，好让高桥睦郎有东西“可吹”。 这三首是北川秀精挑细选的神作。 分别是原历史中的“俳圣”松尾芭蕉的《荻》： 凉秋九月白荻放，一升露水一升。 俳句双雄之一的正冈子规的《心草》： 我庭浅草复萌发，无限天地行将绿。 小林一茶的《故乡》： 乡关呐，层层叠叠，皆为刺之。 “这这是北川老师的新作吗？”电话那头的蛇喰丽抄的头皮发麻，手指发抖。 最近《我是猫》和北川秀新的俳句接连见刊后，他们这批东大文学部的学生就又遭殃了。 北川秀铁杆书粉之一的竹内治连夜分析这些新作，感慨之余让学生们好好研究，写点长评用在之后的文学交流上。 蛇喰丽这头号粉丝自然逃脱不了，不过她确实很喜欢北川秀的俳句，这下被震撼到直接“北川老师”脱口而出了。 “不，这是俳圣新作。”北川秀轻笑道，“用来给你们去交流会上用。” 蛇喰丽愣了下，随后恍然。 因为参与了《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的拍摄，她是知道北川秀与讲谈社间的恩怨的。 现在突然冒出一堆大佬吹捧俳圣，贬低北川秀，情况不言而喻。 她脑瓜一转，顿时明白了北川秀的用意。 好啊！ 这下自己好像不孤单了！ 想到那些吹捧俳圣的泰山北斗得知俳圣就是北川秀时的尴尬，蛇喰丽顿时来劲。 尴尬的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人不能只是她！ “明白了，一会儿我就和梦子酱说。”蛇喰丽不住点头。 挂断电话后，北川秀思索起该在什么时候给予这些人致命一击比较好，一旁的皮特则是扭着肥硕屁股跳到电视遥控器前。 “啪嗒”一下。 猫爪按下。 电视被打开了。 “这猫被阉了后成精了？！”北川秀大吃一惊。 还好皮特只是踩着遥控器过去，没有像个人一样盘坐下来看电视。 不然以北川秀的穿越经历，怕是得把它当成穿越过来的“同行”。 电视跳到了富士电视台，此刻正播放着电视新闻。 “1995年10月25日，警方在冲绳地区某工业区郊外一条偏僻的道路旁找到一具女大学生尸体，据警方透露，该尸体被胶带覆盖，四肢被绑住，生前遭到过惨无人道的长时间侵犯.” “.现已找到三名凶手，分别为在冲绳县金镇汉森营工作的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马库斯·吉尔（22岁）、罗德里科·哈普（21岁）和肯德里克·雷迪特（20岁），案发当天，他们在基地租了一辆汽车，绑架了一名正在冲绳本岛北部购物区购物的女大学生，随后将其带到附近海滩进行xx，并杀害抛尸.以下是对凶手的电话采访录音.” 北川秀手里的钢笔停顿了下。 电视机里继续传来声音：“.日本女性因为日本文化中的‘耻辱感’，即使被xx了，也大多不会报案。因此我觉得自己就算xx了当地女性，也不会被抓。” “.她经过我们的汽车，我们能越来越清楚的看到她。这时那个声音对我说：就是她了。她就是那个能满足我所有妄想的人选。” “我被抓是因为她意外死亡了，可我并不打算杀她。因为死了，我就没法xx了。” “我遗弃她的时候，觉得她还说了什么。我感觉她好像还活着，所以我又捅了她几刀确认。” 电话录音里的英文没有被翻译成日语，但这不阻碍北川秀听明白。 随后他才想起来，这是一件震惊了日本和海内外的著名事件。 发生于1995年的“冲绳美军少女暴行事件”！ 这事情能如此出名，倒不是因为这个题目，毕竟美军在冲绳有基地，自战后50年代以来，这类事屡见不鲜，都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虽说这次的事件比较恶劣，女学生的青梅竹马痛哭流涕，两人原本即将在明年毕业季结婚，现在天人永隔了。 但其实也就那样了。 美军更残忍变态的暴行多了去了。 这件事能引起巨大国际舆论轰动，还是因为日方的反应。 在之后的审判过程中，凶手们的日本辩护律师声称：“他们在案发前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可能导致幻听幻觉。而且被告们从小就患有多动症，有精神障碍.” 日本著名右翼分子、前空自幕僚长田神俊雄声称，那些冲绳女性打扮得枝招展，就因为这样，才会被美军盯上！ 好家伙，真是历史是一个轮回啊，类似的话在互联网时代就引爆过，引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男女对立呢。 没想到95年的日本右翼就有如此的“高论”。 而这种偏见和歧视并不只针对女性。从日本本土增援来的警察在面对冲绳抗议民众时“土人”这种侮辱性言论更是随口而出。 在这之后，事情不断扩大化，然后日本的财阀们就下场了。 这些资本家就和说好了一样，纷纷站队美军，为他们声讨那些不知好歹的冲绳民众。 受害者反倒是成了加害方。 而在舆论引爆的过程中，文坛的“上流”作家们也不甘示弱，一个接一个蹦跶出来为资本家们声援。 就和《我是猫》里写的一样。 近代日本社会是金钱统治一切，金田老爷就是社会的“无冕之王”，他有叫人“生就生死就死的本领”。 “猫”一针见血地说：“我现在明白了使得世间一切事物运动的，确确实实是金钱。能够充分认识金钱的功用，并且能够灵活发挥金钱的威力的，除了资本家诸君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物了。” 而那些在里表面上“唾弃”资本家的文人们，在真正紧要关头，会第一时间背弃自己的阶级，跑去当资本家的喉舌！ 最近事情太多，北川秀又不怎么关注这些新闻，居然忘掉了这么大的事情！ 这下好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你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时，你会感觉全世界都在帮你！ 北川秀有预感，随着“美军事件”的发酵，《我是猫》会有一波空前的热度。 他的讽刺和批判恰到好处，正是时候！ 果然，之后的几天里，不出所料，随着辩护律师的狐狸尾巴露出来后，为美军辩护的孝子们一个接一个涌现。 资本家下场后，文人也紧随其后，然后是文学评论家们。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次是踢在了铁板上。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么多人的下场，政府也会跟着服软，然后只要堵住冲绳民众的嘴巴即可。 至于那几个凶手，找个理由遣返回国即可。 可这一次，村山富市内阁没有放过他们。 原历史上，村山富市于1996年1月份下台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强制审判了这几名美军士兵，导致其失去美方的支持，然后被桥本龙太郎给直接顶替了。 自民党也重新夺回了政权，社会党自此一落千丈。 当然，这事现在还在发酵中，解决起来也没这么快。 同样在家里关注此事的森哲太郎预感到有了机会，这些天一直看到“一郎”等人狂喷北川老师，他已经气得不行。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之前又因为跟着怒喷芥川奖而被许多报社拒稿。 他本来想消停一阵。 但这事.不正和《我是猫》里写的如出一辙吗？ “我不一定要抓着美军不放，可以迂回，力挺《我是猫》，不就是对北川老师最大的支持和对他们最好的讽刺吗？” 森哲太郎一咬牙，提笔写起了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文学评论稿， “北川老师，下一期《我是猫》的最终章一定不要拉胯啊我的命可是陪你一起赌上了！” 首相官邸，首相办公室。 村山富市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一阵头疼，不久前因为解决了奥姆真理教，他身上的压力又加了几分。 这次又来个“美军事件”，还如此恶劣。 “阁下，新一期的《文艺》帮您买来了。”小泽秘书官把已经发售了快两周的《文艺》递了过来。 上一期的俳句和《我是猫》让村山富市很喜欢，新式俳句甚至在政府各个部门开始流行。 《我是猫》也成了他闲暇时期打发时间的好读物。 “他们把鼻子、眼睛都盯在钞票上”； “只要能赚钱，资本家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看到买通了落云馆的金田夫妇搞得苦沙弥坐卧不宁，村山富市皱眉不悦。 而在这一期的末尾，金田夫人那句得意洋洋的话：“.这个家伙不久将来，总会投降的呢。” 终于引爆了村山富市的情绪！ “给我打电话给防卫省大臣，让他来我这儿开会！” (本章完) ------------ 第9章 形势白热化，那就再往上面添一把火！（求订阅，求月票） 日本政坛效仿的是西方三权分立的政治制度。 即司法、立法和行政分别由不同的国家机关掌控，各自独立行使、相互制约制衡。 行政机关，即日本政府，由首相和他的内阁组成最高权力群体。 这批掌控最高权力的人基本都是围绕着首相团团转，其中一小部分是其他政党塞进去的小弟，明面上说是为了监督，实则干的是二五仔的勾当。 立法机构就是国会，由众、参两院组成，也是日本的最高权力机关，其掌握的权力和话语权更大，往往能决定首相的任命，也能有效弹劾首相。 司法机构便是公检法，不过日本的检察官群体里有一堆比较特殊的家伙，他们拥有越过司法机构、立法机构、行政机构的独立办案权，人称特别搜查部，类似香江的廉政公署，但权力更大，因为背后撑腰的是美国爸爸。 防卫省大臣是村山富市的死忠小弟，但这次的“冲绳美军少女暴行事件”和美国佬有关，他也不敢随随便便插手去管，毕竟中间还隔着法院、检察院等司法机构呢！ 首相大半夜打来急电让他来办公室开会，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什么事情，只能忐忑不安的跑来，战战兢兢立在一侧，聆听村山富市的狂风暴雨。 防卫省大臣被骂的像只鹌鹑般缩着头，视线都不敢往那位气势汹汹的老者身上瞥去，只好目光游离在桌边。 那里有一本摊开的《文艺》。 这杂志他听说过，应该说现在整个东京恐怕都没人不知道《文艺》，因为北川秀掀起的那股新式俳句风潮实在太火了，甚至刮到了他家里！ 前几天回家，刚松开西服领带，妻子就冲上来甩了一句“烟之夜，手被握住，一晃50年”，听得他又是感动，又是疑惑。 后来听妻子一解释，他才知道这是最近兴起的新式俳句，人人皆可创作，无关风月，只是兴趣使然。 这让他也跟着好奇起了这些东西。 “听明白了吗？！” 首相阁下的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思绪。 村山富市喝了口小泽秘书官递来的热茶，声色俱厉，结束了漫长的批评，随后便重新拿起那本《我是猫》，又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防卫省大臣听懂了，这次首相阁下打算和美军死磕到底，为冲绳无辜死去的少女冤魂伸冤，而身为首相头号马仔的他，必须冲锋在前，撕开这血淋淋的第一幕。 他立即九十度鞠躬致歉，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首相阁下的意思。 然后马不停蹄跑回办公室，几通电话把手下那批心腹们也在半夜从他们的情妇身上喊下来，围聚在自己跟前开会。 这一次他成了翘脚坐在老板椅上的人，不明就里的心腹们只得连连鞠躬道歉，被莫名其妙训得进入了自闭环节。 “听明白了吗？！”他朝着下属们怒吼，郁闷的心情总算得以了缓解。 然后这堆下属又纷纷回到自己的地盘，召集更底层的牛马，重复着训斥和自闭的流程。 就这样，整个内阁府从一个人的自闭演变成了无数人的自闭，平时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全都在为解决“冲绳美军少女暴行事件”而埋头苦干。 随着时间推移，律师、社会精英人士、财阀家族、知名文学家们纷纷下场参战，而控制了报业的几个财团在美方的暗示下刻意引导起舆论。 不敢明目张胆力挺美军士兵的报纸就故意装死，整块整块的报道着和这个近期热点新闻毫无关系的娱乐八卦，像后世某个即便首相被人刺杀了，还在不停放着动画片的搞笑电视台。 为了能让娱乐八卦掩盖热度，一般明星的绯闻还不够看，因此最近报纸上充斥了不少顶流的新闻，也让娱乐粉们好好过瘾了一把。 譬如木村拓哉又被拍到和什么女星私密约会了、坂井泉水疑似得了癌症、中森明菜从王座跌落尘埃，专辑销量再度遭遇滑铁卢等等。 而类似《日本新闻》这种被财阀完全掌控，恨不得跪地给美国爸爸磕头的报纸，则干脆大篇幅洗白那三个犯下恶行的美军士兵，把读者们的情绪置若罔闻。 总之传媒界对待这类事情的处理方式和后世一样。 只是后世有了互联网，大家通过买热搜的方式用明星八卦顶掉不好的舆论新闻，现在互联网不发达，就通过操纵杂志和报社来达到这一效果。 文学家们一个个下场站队发表观点后，文学评论家们也不甘示弱，美帝忠犬们使用了其炉火纯青的舔狗技能，一份份评论稿像不要钱似的，从各种角度抨击冲绳女性，美化驻日美军。 正在京都大学参加文学交流会的梦子四人刚买到了一份最新的《读卖新闻》夜刊，立即结伴回了宿舍，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自从东大那次公开课后，小林知世和千鹤慧也沦为了北川秀的无脑迷妹，两人非要拉着蛇喰丽一起，三人效仿桃园三结义，组成“东大北川秀迷妹团”，然后奉蛇喰丽为大哥——东大第一北川迷，小林知世、千鹤慧分列第二、第三，发誓从此以后誓死捍卫北川老师在文学界之名誉！ 我妻梦子在旁边抱着枕头哈哈大笑，此时的小林知世和千鹤慧还不知道她和北川秀的情侣关系，堪称继蛇喰丽后的社死“二号机”与“三号机”。 为了提高团队影响力，小林知世两人诚邀我妻梦子担当迷妹团“诸葛亮”一角，她果断拒绝了。 而怀着“我社死了，大家都要社死”的阴暗心情的蛇喰丽则在旁煽风点火，把三人的北川迷妹团瞬间发扬的人尽皆知。 现在就连京都大学的学生们都知道了她们这三个活宝对北川秀的迷恋与崇拜。 “咦，你们快来看！这事居然还扯上了北川老师？”虎头虎脑的千鹤慧只穿着一件白体恤，趴在报纸上，弓着雪白屁股冲三人大喊。 三颗脑袋立即围聚过来，想一睹究竟。 这次的《读卖新闻》夜刊文学版块几乎被两名文学评论家霸屏了。 笔名为“一郎”的文学评论家用一篇洋洋洒洒过千字的评论稿细数“冲绳女性”十大原罪，美军士兵的无辜和可怜，然后笔锋一转，先是指责了死者不该穿那么性感清凉的衣服在夜间乱晃，又说美军士兵们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这家伙颠倒黑白的能力极为出众，读者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出色的文笔说服，然后陷入到他的思维陷阱中。 而和他对垒的则是一名叫森哲太郎的文学评论家。 千鹤慧之所以说这事牵扯上了北川秀，是因为森哲太郎在斥责“一郎”时经常引用北川秀里的原话。 《我是猫》第二期连载恰好写到了一群表里不一的文人和丑恶嘴脸的资本家，尤其是金田夫人那句“.这个家伙不久将来，总会投降的呢。” 彻底引爆和打脸了那些痛恨美军暴行的人。 现实往往比更加魔幻。 事件持续发酵中，下场的文人和资本家们完美契合了北川秀在《我是猫》里所描绘的那种恶心形象，这篇的批判性瞬间拉满，含金量还在不断被这些反派拉高。被怒怼了的“一郎”头一次在文学评论战中处于下风，他发现对手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业界小透明，且对方是北川秀的死忠吹捧者。 这一下就点燃了他的好胜心，时至今日已经是“一郎”和森哲太郎的第六次骂战。 前五次分别连载于《东联经》、《朝日新闻》、《读卖新闻》上，就像是电视连续剧般，看的人欲罢不能。 “一郎”和森哲太郎就美军事件对喷完后，森哲太郎成功用《我是猫》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北川秀这边。 两人不再探讨美军问题，继而议论起《我是猫》还有新式俳句的事。 森哲太郎言辞犀利，且直接暗讽了芥川奖。 芥川奖嫌弃北川秀太流行，不具备批判性，这下好了，被打脸了吧？ 他如今敢这么跳，胆子肥成这样，是因为他在这轮骂战中从许多报纸编辑部手里拿到了《文艺》销量的第一手资料。 10月以来，新一期的《文艺》因《我是猫》渐入佳境直接吊打了没有北川秀作品连载的《群像》，后者想借此翻盘的俳句专栏也成了天大的笑话。 森哲太郎还预言随着时间拉长，10月号的《文艺》应该在最终销量上会数倍于《群像》，这可能是两份杂志创立以来第一次倒反天罡，而且《群像》这个月能保持一个不错的销量数据，还是吃到了《寻羊冒险记》完结的流量红利。 如果《群像》在11月份拿不出什么新的样，那当《我是猫》迎来最终章时，《群像》极可能会从保三争一的位置上被拉下马，成为《文艺》崛起的垫脚石。 喜欢混淆是非的文学评论家最害怕的是什么？ 那就是血淋淋无法更改的真实数据。 “一郎”什么都能扯，黑的也敢说成白的，唯独真实数据上，他无法为《群像》辩驳。 销售了快半个月，《群像》卖出去29.7万册，《文艺》则是高居榜首的58.1万册，且差距还在不断被拉大中。 他怎么圆都圆不过来了，只好把话题又转移到俳句上。 如今这批人的救命稻草就是迟迟没有露面的东大俳圣。 一首《雷神短歌》风靡全国，以一己之力拉起了整个俳句市场。 北川秀后面见刊的那些俳句虽然优秀，但总好像差了一口气似的，没能达到那种高度。 其实这一方面是《雷神短歌》确实属于王炸，另一方面还是俳圣这个马甲吃了第一口螃蟹的红利，加上身份不明，各界吹捧，让他这个本尊反而处于天然劣势中。 抓住机会的“一郎”又把高桥睦郎搬出来说事，直言“究竟谁的俳句才是当代无双”，这个结论会在京都大学的文学交流会上揭露。 高桥睦郎已经在准备自己关于“俳圣开辟了全新流派”的演说，且受邀来的文学名家们越来越多，大家像提前说好了一样，纷纷涌到了京都，接二连三的开始力挺高桥睦郎。 这背后的推手自然是野间爱莉和石原慎太郎等人。 《我是猫》爆火后，眼看北川秀写不具备“批判性”这个观点要站不住了，芥川奖才颁发了没多久，他们这些评委要是被打脸了，那以后芥川奖就真烂了。 因此他们必须联合起来，集中一个点攻击北川秀，至少不能让他把批判文学、俳句一箩筐都拿下，然后借此再度提高他在文学界的地位。 《青春三部曲》让北川秀从新人作家跃升到业内小有名气，在全国有了一批固定的书迷。 《人间失格》的畅销让他即将毫无悬念的斩获1995年年度最畅销作家的桂冠，且真正在普通人群体里打响了名气。 要是现在热火朝天，全民皆在创作的俳句奉他为王，加上《我是猫》万一站稳日本近现代第一批判文学的位置。 他们不敢想象北川秀在文坛的地位会不会突破“中流”，直接和石原慎太郎他们一样立于“上流”阶层。 这火苗，不管说什么都要一把掐死！ 四个女大学生看的津津有味，又把上几次的骂战报纸给买回来回顾了一番，随后不禁感慨原来文学界也和演艺圈一样精彩，根本不是她们想象中那副无比严肃，大佬们都阴沉着脸的样子。 她们互相对望了几眼，然后蛇喰丽一拍脑袋，起身把之前抄好的三首新俳句拿了过来：“说到俳句，‘东大俳圣’出新作了！” “什么？！”小林知世下意识就看向我妻梦子。 她原以为我妻梦子已经封笔，可看样子，对方的灵感似乎再度涌现，且一发不可收，直接就作了三首。 笨兮兮的千鹤慧甚至没在意为什么蛇喰丽会有俳圣的新作，直接掏过来就读了起来。 我妻梦子也凑来小脑袋，她不久前已经从丽酱那里得知了此事，这三首俳句明天就会经由竹内治教授递交给高桥睦郎等一群大佬。 可怜的竹内治教授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工具人，收到蛇喰丽的短信后，兴致勃勃，恨不得现在跑来女生宿舍观摩俳圣新作。 如今力挺北川秀的教授和更看好俳圣的教授正吵得不可开交，竹内治处于中间派，他很喜欢《雷神短歌》，也非常赞赏北川秀的那几首。 两派人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原因很简单。 几首俳句水平相仿，但北川派认为北川秀发挥更稳定，作品更多，俳圣就一首绝品，而且人也飘忽不定。 桂冠不能戴给一个连面都不露的人。 俳圣派则认为北川秀创作量再大，合起来也抵不过一首《雷神短歌》，且俳圣派以文学界泰山北斗人数居多，总人数虽少，但话语权重。 两派争论不休，估计在高桥睦郎来的当天也难以出结果。 可现在。 俳圣出新作了。 一切似乎可以尘埃落定了。 (本章完) ------------ 第10章 毫无疑问，俳圣开创了一种新的文学流派，我称它为“物哀文学” 10月底，京都大学文学部，教职工办公室。 时隔二十年，高桥睦郎终于从他的那个小院子里走了出来。 如果说自江户时代后还有什么俳句诗人值得被日本文学界铭记，那必然是这个年至甲，曾在俳句界留下过无数记录和传说的老人。 出道即巅峰。 曾一口气写下50首风格迥异的俳句。 一部个人诗集卖出50万册销量的惊人成绩。 这样一个俳句界传奇人物忽然愿意踏出二十年没有离开过的院子，来到京都大学。 光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京都地区的报纸杂志争相报道。 高桥睦郎这次出山，摆明了要为东大俳圣立下不朽之碑，针对北川秀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不过没人知道，他会提前一个月离开自家院落，悄然来到京都大学文学部。 而把他从家里吸引过来的东西，便是此刻安静躺在市古贞次桌上的那三首新俳句。 市古贞次表情波澜不惊，伸手指了指桌前的藤椅让他坐下，然后喊了一旁待命的某女教授斟茶倒水。 在日本，男女尊卑之分几乎遍布各个行业，每个角落。 即便是大学这种充斥着先进人士的教育圣地，性别歧视也随处可见。 京都大学文学部共有教授69名，教员275名，其中女教授仅12人，女教员31人。 而在市古贞次这位文学部部长眼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教授也不过是个只配给自己端茶倒水的货色。 高桥睦郎对此见怪不怪，伸手拿过稿纸，心中只希望这位东大俳圣的新作不要质量太差，不然他连吹捧都费劲。 目光下滑，落在第一首《荻》上。 荻在山野河边十分常见，宛如白色的芦苇，一片片，一簇簇，经风一吹，像纤细的舞女，随风舞动，摇曳生姿。 有关荻最出名的诗句来自隔壁著名诗人白居易的《琵琶行》。 一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秋瑟瑟”，道尽了秋日的萧瑟和凄凉，被千古传唱。 东大俳圣这一句亦有类似的诗韵，尤其是后半句“一升露水一升”，可谓刻画的精准至极，韵味十分贴合荻本身的意境。 只是这一首，就让高桥睦郎摇摆的心顿时定了下来。 他不禁感慨道：“真想知道这位俳圣的真实身份，近现代生活中居然还能写出如此有诗意的俳句.难以想象他竟然会是一名东大的学生。” “俳句是竹内治送来的，我打听过，真实的出处是女生宿舍，那里寄宿着来自东大文学部的四个孩子，其中有两个是竹内治公开的记名弟子。” 市古贞次抿了口茶，神情淡然。 大学教授从优秀的学生里挑选出几人做记名弟子是很常见的事。 毕竟文学界和其他行业不同，他们非常重视师生传承，且各个文学派系林立，你上面没人，不可能在文学界混得开。 北川秀那样的销量怪物，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 “你的意思是，俳句的作者是竹内治？”高桥睦郎看向他，这个可能性乍一想还真不小。 能写出如此有诗韵的作品，又不希望被人打扰，因四十年前的事被封杀的竹内治挺符合东大俳圣的情况。 竹内治的文学素养本来就极高，当初和市古贞次被誉为“文坛双杰”，是那时最接近“天下一品”的纯文学作家，能写出惊世骇俗的俳句，不是没可能。 市古贞次却摇了摇头：“不是他。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真是他所写，绝对不会假借弟子之名发出。而且竹内治传来的一个讯息，也打破了这个可能。” “什么讯息？”高桥睦郎刚把另外两首也看完了。 《心草》是一首足以比拟《雷神短歌》的诗作，而且不拘泥于情情爱爱，意境更为宏大，宽广。 《故乡》诗如其名，蕴含的思乡之意跃然纸上，尤其是最后那句“皆为刺之”，足以封神。 看到这儿，高桥睦郎心中大定，而且东大俳圣保持了一贯的风格，与他所说的新文学流派高度契合！ “他说东大俳圣会出面参加文学交流会。”市古贞次言简意赅，“不管俳圣是四个小姑娘里的哪个，既然有了这种意图，就说明她对名利有所向往，而这样的人.” 高桥睦郎了然。 可惜了。 毕竟是年轻人，一首《雷神短歌》可能还不足以让她有自信站出来迎接那么大的名声和利益。 但现在又出了三首佳作，想来是发现了他们力捧俳圣的意思，此时在文学交流会站出来，经由竹内治和他们的推崇，相当于一战封神。 没人能经受住这种诱惑。 原本高桥睦郎只是碍于三岛的情面，出手帮一帮石原慎太郎，俳圣的诗作本来也够好，吹一吹没什么。 但随着北川秀的崛起，《我是猫》的爆火，眼看芥川奖要沦为笑柄，他也只好赌上自己的一切，跟着加码，继续吹捧俳圣。 这样极端的做法，有可能会毁掉那个不愿意露面的年轻人。 现在看到她的新作，高桥睦郎几乎能断定，只要给她足够时间，她是可以撬动俳句历史，顶替掉那几个闪耀名字，自己独自立于山巅的！ 这样的天才，被名利裹挟，落在市古贞次他们的陷阱里，实在可惜了。 “我想竹内治也有出手推一把爱徒的意思。”市古贞次见高桥睦郎神色复杂，笑道，“你不要多想了，这次就当是帮他，算我们还了他当年的恩情。” 当初跟着竹内治怒喷文部省的人里就有他们，那一群愣头青热血少年以为言论自由就是真的百无禁忌，所幸最后竹内治一力承担了所有。 “如何去运作这事，伱就不用操心了，石原会负责。”市古贞次又补充了一句。 说曹操曹操就到。 满头大汗，急匆匆赶来的石原慎太郎推门而入，对着两人鞠躬打完招呼后，立即坐下问道：“市古老师，高桥老师，俳圣的新作？”“是。”高桥睦郎把稿纸递给了他。 五分钟后。 石原慎太郎拍案叫绝，大笑道：“好啊，写的真好啊！不愧是写出了《雷神短歌》的俳圣。” “石原，俳圣会出席这次的文学交流会.”市古贞次把刚才聊天的内容又简单复述给了他。 石原慎太郎听完后顿时兴奋了起来，一拍大腿：“太好了！野间爱莉正满世界在找他呢，甚至开出了100万一首俳句的天价！我一会儿就打电话通知她，让她也来文学交流会现场。” 虽然野间爱莉开了100万一首的天价，并扬言只要俳圣愿意签约，讲谈社可以提供一份顶级作家合同给他，但传说中的东大俳圣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人影。 线索全部断在了小林知世这边。 面对威逼利诱，小林团长坚守了底线，没有出卖梦子，而讲谈社雇来的骚扰者后面也被竹内治教授给赶跑了。 原以为这位俳圣会彻底消失匿迹。 原来他这是在待价而沽啊。 石原慎太郎不怕出钱，反正野间家有的是钱，野间爱莉又特别舍得砸钱。 他就怕对方真的不想出现，让讲谈社断绝了与河出书房竞争俳句市场的可能。 这样一来，北川秀节节高升，那他这个芥川奖常驻评委就真成笑话了。 “《群像》已经到那个地步了吗？”市古贞次皱眉道。 他也是当初在芥川奖评选会上主动喷北川秀的人之一，且一直以来都持不看好北川秀的态度。 北川秀越红火，他就越难受。 “这个月的销量最多50万册，还是吃了上一期《寻羊冒险记》完结的红利。”石原慎太郎点头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北川秀用《青春三部曲》已经结结实实打了很多人一巴掌。 还有现在依旧于各大书店里热销的《人间失格》，石原慎太郎至今没有鼓起勇气去看一眼，他怕看完后，更加绝望。 他们力捧出来，击败了北川秀拿到这届芥川奖的保坂和志也扑街了。 刊登了获奖作品的《文学界》销量比之前一月仅仅提升了不到10万册，这里面还有俳句专栏的功劳。 可见即便他们了大价钱，读者们的眼睛依旧雪亮。 不好看，不喜欢的东西，绝对不一分钱去买。 任你吹的天乱坠，奖项齐全，卖不出就是卖不出。 更尴尬的是，讲谈社还不得不把他的那本《此人之阈》出版。 堂堂芥川奖的获奖作品，不出实体书，那不是成了笑话吗？ 此时讲谈社只能等《且听风吟》热度彻底过去，然后偷偷摸摸出版《此人之阈》，免得在同一个书架上销售，被人爆的连渣都不剩。 “年底，就是野间家族重新选取第一继承人的时候了。野间弘治撑不了几年，膝下那堆子女里，必须得找出一个继承衣钵的人。” 石原慎太郎补充道， “至少目前看，掌握了讲谈社的野间爱莉可能性最大。目前想要做出令人信服的业绩，那就得靠俳句以及《且听风吟》的电影改编。” “我知道了。”市古贞次再度喝茶。 市古家只是普通的学阀，体量、财富、权力都远不能和那样的大财阀比。 所以这些“上流”作家都希望自己的家族和财阀联姻，合作，以达到更稳固的地位。 这些东西和《我是猫》里写的一模一样。 他们表现在外界的形象，就和那个看不起金田家的苦沙弥一样，文人孤高，不屑于和资本家为伍。 但实际上，没有文人不羡慕寒月。 能和资本家的女儿结婚，就意味着一步登天。 岳父家的财力足以支撑你在文学界扬名，不用再一步步往上爬。 所以最后苦沙弥开始羡慕寒月，开始嫌弃自己的发妻，开始口是心非，讨好起金田夫人的女儿。 还真让这该死的北川秀说中了！ 讽刺到了！ 这种刺痛感让市古贞次愈发不想承认北川秀的天才，只想死死摁住他的头。 “高桥，你说的新文学流派是什么？”市古贞次忽然问道。 他们几人要先通气一番，看高桥睦郎的研究是不是妥当，大家一起合力修改完善，加上各种人脉关系运作，就不会像当初竹内治提出“北川秀风”和“无赖学派”般，最后石沉大海，不被业界认可。 “毫无疑问，俳圣开创了一种新的文学流派，我称它为‘物哀文学’。”高桥睦郎郑重的说道。 吹捧归吹捧，他不会毫无根据的瞎说。 实际上第一次读到《雷神短歌》时，他就想到了这个词汇，“物哀”。 这是他写俳句多年来所追去的一个目标，一个意境。 可惜终究还是没能达到。 他感觉自己可能一生都无法触碰到那样的意境，这太难了。 高桥睦郎之前只有一个阴郁而模糊的感觉，但在今天，看完这三首俳句后，终于完全清晰了。 (本章完) ------------ 第11章 北川老师的《我是猫》给予了我审判美军的勇气，我向大家推荐它！ 就在高桥睦郎等人忙着准备11月下旬的文学交流会时，北川秀也在潜心研究着社会现状和读者市场，为下一本爆款打好基础。 金秋十月转瞬即逝，十一月的东京深陷于“冲绳美军少女暴行事件”的泥沼之中。 无数双国民的眼睛死死盯着日本政府和村山富市内阁，静等一个符合民心的判决。 要是这场审判达不到民众的心理预期，村山富市的首相生涯估计也就到头了。 但真把xx杀人的美军给审判了，社会党也会成为其他党派群起而攻之的对象，结局不可能好。 两头难的村山富市内阁忙得团团转，首相官邸几乎夜夜明灯到天亮，七十多岁的村山富市带头每夜加班至深夜，顶着各方压力，思索着是否有两全其美的问题解决方法。 11月19日夜，首相官邸，首相办公室。 疲惫不堪的村山富市看完新的文件，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随后睁眼，视线投射在了书桌上那本还未翻开的《文艺》。 昨天1995年11月号的《文艺》甫一发售，就引发了购买狂潮，让人恍如回到了《人间失格》初发售的时候。 《文艺》这一期能吸引到如此多的读者争相购阅，还是多亏了那些恨不得亲自下场爆舔美帝爸爸的资本家和虚伪文人们。 他们毫不掩饰的丑恶嘴脸与《我是猫》里的金田家、文人团体们完全符合，经由大量纯文学读者们传播后，这篇本算比较小众的顿时轰动全国，成为无数人追捧的批判性神作！ 这一期《文艺》将迎来《我是猫》的终章，自然有海量读者跑去购买，想一睹为快。 村山富市现在也是北川秀的铁杆书粉，第一时间就让小泽秘书官买来了《文艺》，可惜最近公务繁忙，还没时间细读。 窗外月光皎洁，首相官邸静谧如林。 村山富市拿起《文艺》，还是忍不住翻阅了起来。 就当是工作之暇放松一下吧！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村山富市很快就沉浸进了《我是猫》的故事中。 北川秀对猫咪的习性，心理刻画十分传神，让人忍不住联想他会不会是什么猫妖转世？ 否则怎么能把猫的视角和动作神态写的如此逼真？ 而且不仅是身为主人公的“吾辈”，其他出现的猫咪，譬如漂亮的三娘娘，对主人家忠心耿耿的大黑，和自家主人一样看不起苦沙弥的某猫君等等。 不知不觉，村山富市就看到了最后一章。 昨天晚上工作时，他听说《我是猫》的结局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似乎很多人都在议论这种结局的写法是否妥当。 心里痒痒的村山富市叮嘱周围人别剧透，因此看到这里时，他还一无所知，好奇心也被拉满了。 故事的尾声，那些闹闹腾腾，自视甚高，一直装作看不起资本家的文人们最终还是原形毕露，一个个成为了金田家的舔狗。 苦沙弥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比羡慕寒月成了金田家的乘龙快婿，只要和金田夫人的女儿完婚，他就能一步登天，彻底离开他们这个穷酸的小团体。 “吾辈”则是喝下了厨房的啤酒，然后悄然死去。 “.我就要死去。死，获得了这种宁静，如果不死是不可能获得这种宁静的。南无阿弥佗佛、南无阿弥陀佛。感谢呀感谢” 嘴里轻轻念着“吾辈”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村山富市看着这个结局，怅然若失。 有一瞬，他感觉自己好像化身成了那个冷眼旁观着所有这一切的“吾辈”，然后在鄙夷的神色中，悄然饮下啤酒，走向死亡。 乍一看，北川老师似乎口口声声称赞着金钱的好处，实际上表达的是另一层意思：对唯利是图的资本家和虚伪文人团体的唾弃！ “真是一篇令人难以忘怀的啊。” 村山富市合上杂志，他对《文艺》上连载的其他毫无兴趣。 看完《我是猫》后，他便将《文艺》丢在了一旁，陷入了沉思之中。 面对丑恶的资本家和他们旗下的支持者，自己如果还是听之任之，那与犯下残暴罪行的美军士兵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真要让事情的结局也走向《我是猫》的结尾那般，“吾辈”死去，资本家依旧猖獗，虚伪文人团体则撕下伪装，直接开始拜金，当起忠犬？ 那样的社会，还有救吗？ 此刻，村山富市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下定决心般拿起了一旁的电话听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给我转接司法省大臣，就说我有事找他协商。” 11月20日下午。 顺利从驾校拿到“结业证书”的北川秀兴高采烈的来到国分寺市警察署，准备考完最后一门“安全文明驾驶常识理论测验”，然后就能到手自己这个世界的第一本证书了！ 正思索着买内饰豪华、配置稀碎的奔驰，还是内饰朴素、配置不错的宝马时，北川秀被一名外勤漂亮小女警忽然抓住了肩膀。 他吓了一跳，连忙双手举起来以示清白，虽然日本警察不像美国警察那样会突然暴起清空子弹，但揍起人来也是绝不手软。 这里还是警察署，人家的地盘，就算被警察打了，你也没地方哭诉。 一米五多点的小女警比企谷奈子也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喊到嘴边的“北川老师”硬是咽了一半回去。 “诶，是你？”北川秀被拽着胳膊，依稀认出了小女警，好像就是当初自己来取严井拓也夫妇尸体时帮了不少忙的那位。 能让北川秀记忆如此深刻，主要还是她那张娃娃脸以及低头都看不到脚尖的一对大白兔。 “对对对！北川老师还记得我吗？我是比企谷奈子！就是上次让您签名在这儿的那个！”小女警挺起傲人的胸脯，用手指点了点左半球，眼里冒起了小星星。 “哦哦，我记得。你好，是找我有事吗？”北川秀松了口气，听她语气不像是会突然掏出手铐带走自己的样子，毕竟自己也没犯事。 “就是那个.突然看到您来了.我、我”比企谷奈子突然变得羞涩起来，扭捏了好一会儿，才磨磨唧唧掏出了一本《文艺》，“您能在这本《文艺》上给我写个寄语吗？” 北川秀看了眼周围，发现来办事的市民和警员手边都有《文艺》，心里不禁感慨《我是猫》的终章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笑着点头，接过了钢笔，思索了一阵后刷刷刷在扉页上写下了一句“祝比企谷警官破案顺利，惩恶扬善，武运昌隆！” “这样可以吗？”北川秀把《文艺》又递回给她，笑了笑。 “可以可以！太好了！”比企谷奈子差点兴奋的跳起来，“您写的《我是猫》实在太有趣了！尤其是这期的结尾” 她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四周立即射来了许多视线，意识到这也是一种剧透，比企谷奈子立即住嘴，然后又挺起右半球恳求道：“北川老师，这边也签一个名吧，拜托了！” 女人追星，北川秀见多了。 但女警追作家，他还是第一次见。 周围的市民和警员恍若未闻，坐在等候区的人也都死死盯着电视机，似乎对这些事早就习以为常。 北川秀无奈一笑，大概也就只有日本这种奇奇怪怪的国家，在警察署发生这种事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吧。 他小心翼翼的在比企谷奈子的右半球上签下了大名。 经过半年的苦练，现在北川秀的字迹已经能看，觉察到这点的比企谷奈子兴奋不已。上次的签名她拿回去和同期以及好友们炫耀，因为字迹太烂看不清，大家都不信，这次他们一定无话可说了！ “对了，北川老师，您是来办事吗？”比企谷奈子心满意足，将《文艺》捧在胸口，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帮到北川老师。 北川秀如实说了，比企谷奈子立即将他领到了空闲的考试区，并发动自己的人际关系，让北川秀顺利插进了马上开考的那批。 考试很快就要开始，北川秀和她道别，一头钻进了考场。 落座后不久，北川秀便听到了周围考生在议论着最近刚发售的《文艺》，以及先一步开卖的《群像》、《文学界》。 这两个月，《我是猫》经过美军事件的推动，口碑和销量又上了一个台阶。 10月号的《群像》最终卖出52.1万册，比上一期锐减了20万册，颓势已然难以掩饰。 而《文艺》则更进一步，在北川秀来之前，8月号《文艺》月销量30余万册，9月号翻了一倍，卖出65.4万册，上期的10月号再创新高73.8万册，头一次在五大纯文学杂志的比拼中夺得了月度冠军！ 11月号的《文艺》迎来了《我是猫》的最终章，在口碑炸裂的情况下，北川秀相信它的月销量应该还能再进一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破《文艺》创刊后的销量记录。 周围的考生还在议论着，言语中对《群像》和《文学界》的失望满溢而出，而对《我是猫》则完全相反，全是赞扬与敬佩。 这是日本文坛历史上第一篇以动物视角所写，批判讽刺性十足，且精准描绘了当下日本社会和文坛现状的长篇。 某种程度上说，《我是猫》打破了纯文学壁垒，吸引了不少非纯文学，甚至是非文学读者。 北川秀越听心里越满意，自己这些日子的苦没有白吃啊。 转战到河出书房的第二战，总算是平稳落地了。 而讲谈社和文艺春秋现在估计很不好受。 俳句的浪潮已经渐渐消散，它们没能从新的俳句市场上捞到好处，前者估计只能寄希望于即将上映的《且听风吟》，后者完全迷失了方向。 这个月，上半年芥川奖获得者保坂和志的《此人之阈》发行了单行本，河出静子掐准点，同一时间推出了《青春三部曲》合集，几乎在全国各地的书店都能看到这两套书。 结果无需多言。 《青春三部曲》纯纯爆杀《此人之阈》，前者供不应求，后者销量惨淡，仅在首刷日卖出了几万册，那还是因为大家都想看看击败了《且听风吟》和《球》拿了奖的作品究竟有什么魔力。 然后发现，那就是坨屎。 议论声戛然而止，考试开始了，北川秀也收回了翻飞的思绪，专心于试题上。 半小时后。 北川秀混在陆陆续续走出的人群中，周围有哀叹没考好的人，也有兴奋不已，大声说着要去买什么牌子车的人。 1995年的日本经过泡沫时期的高速发展，居民有车率挺高，社会总体其实挺发达。 惨就惨在1995年是这个样子，三十年后还是如此。 “喂喂喂，伱听说了吗？附近尹屋国小女生被暴徒袭击的事？” “诶？什么？国小女生？那还是孩子吧？” “是啊，好像说是被人用锤子打成了重伤，犯人貌似也是未成年。女孩的父亲跑到附近初高中要求学校提供学生照片给女儿指认，被拒绝了呢。” “那警察署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肯定是拒绝了啊！” “真可怕啊，这个社会，好像经济不景气后，人都变得浮躁了起来。” “是说啊，最近网络上流传着一个词汇，叫‘空心病’.” 议论的声音在渐渐远去，北川秀并没有过多在意。 在经济大萧条时期的日本，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虽然《青春三部曲》和《人间失格》引领起了一波救赎热潮，但对总体低迷的社会环境，依旧难以起到真正的领路作用。 此刻他的视线正被电视节目给吸引着。 电视里，突然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村山富市神情严肃，他身边站着的首相内阁成员们也是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没有精气神。 一群大官集体对着摄像机鞠躬，为前阵子的“美军事件”公开向冲绳县民众们道歉。 这种道歉屁都不是，毕竟日本的高层和上流社会人士的脊柱最不值钱了。 不过随着记者们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抛出，北川秀渐渐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我在此承诺，无论谁都无法阻拦我严惩那些犯下滔天罪行的美军士兵们！”村山富市义正言辞，看起来不像是敷衍和开玩笑。 闪光灯纷纷亮起。 他还真不是在瞎说。 不过能在如此重压下做出这么果断的决定，村山富市还挺让人钦佩的。 可惜这个日本历史上最亲近隔壁的首相，职业生涯也是历届首相里最短的。 他就是一个被推出来背下泡沫破裂黑锅的可怜虫。 “请问村山阁下，是什么促使了你毅然做下这个决定呢？这可能会对你的党派和任期造成巨大影响吧？” “是北川老师的《我是猫》给予了我审判美军的勇气。” 电视里的村山富市语出惊人， “猫是一种平日看似无害，冷不丁就会拿猫爪子戳你一下的动物，北川老师的《我的猫》中运用的讽刺手法也有如此效果。 前几天，我看完了这篇的结局，心中很是感慨。北川老师没有言辞激烈地抨击拜金主义有多么不好，也没有明确指责知识分子们有多可笑。 但看似平淡客观，实际上让人读着读着，冷不丁，就从某个字眼、某个词句、某个片段中感受到了他的真正意图。” 村山富市忽然看向镜头，仿佛能通过它透视到北川秀一样。 “我看完后一直想。如果我不再为此事继续做些什么，那我们的社会是不是也会走向北川老师所描述的那样呢？我很担忧，也很惶恐，所以我做了这个决定。” “我很喜欢这本书，这是一篇讽刺批判意味十足，拥有让人反复阅读之魔力的佳作！我愿意以个人名义向大家推荐它！” (本章完) ------------ 第12章 幸得君之小说，方能无愧于心 村山富市的这波推荐直接将《我是猫》抬到了最高峰。 这可是一场面向全日本国民，且因为涉及到冲绳犯罪美军们的审判，而受到无数视线关注的新闻发布会。 五大电视台共同直播，数亿双眼睛死死盯着。 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即就把最后的关注点转移到了《我是猫》上。 这宣传效果可比河出书房钱在路口张贴海报，在地铁站打小广告好太多了。 且村山富市还有把成功审判美军的功劳分一点给《我是猫》的意思，这相当于动用政界资源为北川秀做宣传了。 不亚于隔壁的央妈下场帮某位家站台宣传，打广告的同时也是暗示其他竞争者，这人有后台，我罩了，你们别找他麻烦！ 这泼天的富贵北川秀自然是接下了，但他并不想和社会党产生过密的联系。 毕竟接替村山富市的是自民党派系的桥本龙太郎，他个人政治立场偏中立，对隔壁采取的是友好政策，这方面倒是和村山富市保持了一致。 不过自民党本身偏右翼，和社会党很不对付，北川秀涉足过多，难保不会被人抓到小辫子。 只是这样的吹捧和推荐，倒没什么太大关系，政客喜欢追捧文学家是日本的常态，而且村山富市还没下台呢，现在这肯定是一大助力。 果不其然，这次的新闻发布会后，《文艺》的销量顿时猛增，连带着北川秀的其他实体书也迎来了一波销量大爆炸。 接着就在11月21日，日本冲绳那霸地方法院对犯罪的三名美国士兵进行了首次公审。 日本检方以杀人、xx、弃尸罪对三名美国士兵提起了诉讼。 焦灼的审判过程中，被告者们是否有杀人的意愿成为争论的焦点，原告认为能够认定被告者们有杀人的意图，要对他们求判无期徒刑。 三名美军士兵对xx和弃尸的罪行予以承认，但拒不承认杀人指控，而且庭审现场被告者们表情淡然，对于检方的提问一概不予回答。 然而这次，即便有着资本家们、媒体以及诸多文人的力挺，村山富市及其内阁态度依旧坚决，施以了极大的压力给法务省和防卫省，在当天下午就强制完成了判决。 那霸地方法院审判长柴田寿宏指出，三名被告用棍棒殴打、用利刃插刺，这明显是想杀死被害者的行为。 而且他们身为军人，明知道这种行为可能导致被害者死亡，但还是这样做了，故意杀人罪是成立的。 即便他们不承认一开始就有杀人的意图，但被夺走生命的被害者的冤屈是无法衡量的，因此判罚三人无期徒刑，拒绝引渡回美国。 这个判决一出，全民欢呼，好多年来似乎头一次没在美国爸爸面前低头。 但也因为这个判罚，来自东京地检以及美方，还有其他党派的压力骤增，社会党摇摇欲坠，村山富市也知道自己的任期即将终结，甚至可能随之终结的还有自己的生命。 不过他没有后悔。 而是写了一句“幸得君之，方能无愧于心”在一本崭新的1995年11月号《文艺》上，随后邮寄到了“peter cat”，以此表达对北川秀的感谢和敬佩。 这事也莫名其妙被曝光了。 《文艺》的销量在审判结束后迎来了一波真正的高潮，11月份的最后一周内，每天日销都超过5万册，呼吁《我是猫》出单行本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也是在这个时候，《且听风吟》和《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都杀青了，纷纷进入到发行和上映阶段。 北川秀本来正忙着分析市场数据，挑选下一本连载的，得到通知后，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全部工作，跑回了临时拍摄基地。 没办法，日本的影视行业充斥着各种封建迷信和仪式感需求，拍摄结束后，全体剧组人员还要在总制作人的带领下举行一场隆重的关机仪式，不然就好像差了点意思似的。 当北川秀赶到拍摄基地时，大家正在欢天喜地的收拾场地和设备，脸上全部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来拍摄工作十分顺利！ 河出静子和斋藤玲奈也赶来庆贺，斋藤玲奈罕见的又挂上了黑眼圈，脸颊也浮肿了，这次换了一套紫色包臀裙，难得显现出了身为女性的妩媚性感特质。 她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北川秀判断她应该不是因为坏事“浮肿”，但以防万一，还是和她聊了会儿。 “看到这几天《文艺》的销量，有些兴奋的睡不着了。”斋藤玲奈如实的回答道。 一旁的河出静子点头表示附和。 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司里的她们对此深有感触。 尤其是河出静子这位代理社长。 她可是一路经历了上半年《文艺》的凄惨销量，北川秀来之前，月销量都跌到了30万册左右的红色警戒线，再往下跌，五大纯文学杂志出版社可能就要变成四大了。 河出静子很少在外表露情绪和心声，因此没人知道她肩上担子有多重。 随着这个月发售的《文艺》爆火，她难得露出了笑容。 这也让她更加笃定要把北川秀死死绑定在河出书房的想法。 北川老师如果实在不愿意签作家合约，那就得想方设法让他把河出书房放在合作方的第一位！ 《我是猫》的再度爆火，必然会引起其他出版社的觊觎。 商业终究是一门生意，她也说不准讲谈社会不会跑来吃这口回头草。 现在只能一边希望《且听风吟》影视改编暴死，一边祈求《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爆冷。 虽然这样想对北川老师很不好，处女作的影视改编就扑了，以后的版权定价肯定会下降不少，但河出静子实在是没办法了。 万一又火了，她该拿什么去留人呢？ 自己除了钱，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偏偏这一次过后，北川老师也应该不怎么缺钱了。 河出静子正出神中，忽然走来几名扛着设备的工作人员，吓的斋藤玲奈立即伸手把她拉到了一边。 日本人认为女性的阴气重，容易招来一些不好的东西。剧组的拍摄设备关乎着电影和剧组的命根子，万一沾染了什么东西，可能会影响影片的上映。 所以在关机仪式时，女性就会这样离设备远远的，河出静子这样的代理社长也不例外。 北川秀以前听说过类似的都市传说。 有个剧组不注意这些，然后设备被怨灵入侵，影片上映后总会在某些时候飘过奇怪的鬼影，发出一些渗人却听不清的声音。 那部电影自然因此票房扑街了。 据说后来主演和编剧都自杀谢罪了. 这些东西，北川秀向来敬而远之，大家都那么重视，他也就跟着信了一通。 在岩井俊二的安排下，关机仪式顺顺利利结束了。 剧组所有核心成员最后还站在一起，拍了张全家福，留作纪念。 可惜饰演其中那个文学少女的蛇喰丽在京都大学没法赶来，这年头没有ps技术，只能遗憾的留个位置给她，等照片洗出来后北川秀带过去送她。 “拍摄还顺利吧？”北川秀和岩井俊二并排站立，一边看斋藤玲奈、麻生真由美她们闲聊，一边交流起了电影的完成情况。 岩井俊二立即站直，认真回答道：“一切都很顺利。说实话，原本我以为这样的非专业剧组很难把如此专业的工作做好，但看起来我大错特错了。” “哦？”北川秀好奇看他。 “大家似乎有着莫名的动力，都很想把这部电影拍好，不仅日常工作时十分努力，很多人在睡前都在不断搭戏，背台词！” 岩井俊二回忆起这一个多月的经历，无比感慨， “从氛围上说，这是我从业后待过的最舒服的剧组。而能让各位有如此凝聚力的人，正是您啊，北川老师！” “您给了他们一份工作，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他们便以不懈的努力回馈您。”岩井俊二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他是一个纯粹的电影人，因此对这种纯粹的东西十分有感触。 北川秀最初想着拍这部电影，一是为了合法避税，一是为了狠狠反击恶心了自己的芥川奖。 顺便解决掉自己这个太阳太过耀眼的问题。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大家真的借此产生了蜕变。 看到眼前和谐的一幕幕画面，北川秀忽然觉得电影如果扑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对了，大概了多少钱？”北川秀小声问道。 梦子离开后，剧组的财务大权就交在了岩井俊二这个导演身上。 岩井俊二对此甚为感动，毕竟他是监督，再掌握财务大权，如果偷偷扣点钱进自己口袋，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北川秀这么做，是对自己无比信任！ “算上大家的片酬，大约1000万円。”岩井俊二直视北川秀的眼睛回答道。 现在一部电影的平均拍摄成本约5000万円，《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因剧情所需场地较少，各类需求较低，能缩减到1000万円很正常。 这个数字在北川秀的预料范围内，但还是肉疼啊。 而且这只是制作成本，发行和宣传还没开始呢，不是电影拍完了，你就能乐呵呵上映的。 在日本，院线基本被东宝那几家巨头垄断，你要上映就得跑过去和他们磋商，几百万円的发行成本和后续的票房分成也得给出去。 宣传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块上，只要伱舍得钱，多少钱都能砸下去，就是个无底洞。 另外还有一个不算难题的难题——过审。 日本这边由文部省负责电影电视的审核上映，但只要不是av，院线上映基本不会卡你，交够保护费即可。 北川秀越想越觉得拍电影果然很难。 他靠着文抄，加上赚来的大笔钞票，拍摄一部这种小成本电影都这么困难，难怪那些电影人都要各种拉投资，跪求资方爸爸援助了。 任何一个环节都要钱，钱，钱。 要是票房扑街了，那真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这么一想，北川秀顿时严肃了起来。 刚才那个票房扑了就扑了的想法果然还是不可取！ 怎么能扑呢？ 必须要赚一笔！ 要认真对待啊，北川秀！ 发行和宣传这块北川秀得拜托河出静子帮忙，他心里有了大概的思路，不过需要借助对方的些许人脉。 正好上次因为把《青春三部曲》的改编权给了讲谈社，说不定让大老板心里不舒服了，就趁着这机会请她吃个饭吧！ 北川秀把忙碌完的大伙儿召集过来，说了晚上请客庆功宴的事。 因为人数较多，大家也不想让他破费，最后一通思索，北川秀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去处！ “既然北川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打扰了。”河出静子想的是反过来请客北川秀，好好和他套套近乎，但见他心意已决，只好点头答应，心里另做打算。 另一边，不管如何，关机仪式结束后，《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的拍摄算是正式结束了。 斋藤玲奈等人站成一排朝北川秀鞠躬，表达了对他的感激之情。 毕竟没有北川秀这个总制作人加投资方加编剧，他们就没法聚集在这儿拍出这么一部有意思的电影。 北川秀也连忙鞠躬回礼，感谢他们的辛苦付出，随后大手一挥，由木下司机等人安排车辆开始分批将主创人员们送往足立区！ (本章完) ------------ 第13章 什么？北川老师亲自做编剧的电影？想看！想看！ 当看到那群乌压压一片赶来的人时，山田铁男差点吓得推起烧烤摊就跑。 为数不多吃着烧烤，看着桌边免费提供的《文艺》的食客们也跟着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极道组织打算在这儿火拼！ 这年头极道组织早就摆脱了光头大汉、纹身黄毛等不良的刻板印象，一个个梳起了大背头，穿上西装，走路虎虎生风。 有些老大还喜欢夹着公文包，拿着大哥大，简直比社会精英还社会精英。 每次两帮人搏杀，就像现在这个场景一样，大家穿得文质彬彬，前一秒还乐呵呵笑着，后一秒忽然冲到对方跟前，掏出西瓜刀就冲你脑袋砍去！ 山田铁男看着这群乌泱泱的西装男女们走来，快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忘记给附近的极道组织交保护费，或者是町内会的会费遗漏了。 他想来想去，自己好像没做什么惹人的事，直到看见人群里正和北川秀、斋藤玲奈笑着说话的麻生真由美，他才意识到这些人并非来者不善。 难道是. “咦，那个好像是麻生小姐啊？” “好久没见她了.啊咧，她身边的男人，有点眼熟啊，是谁来着？麻生小姐的丈夫吗？” “什么丈夫？不是说早就离婚了吗？那、那个.好像是北川老师吧？” 东大讲学后，虽然很多人没能过去聆听北川秀的演说，但许多知名报纸刊登了相关新闻，那段时间，北川秀的照片几乎霸屏，他们看了不少，自然觉得眼熟。 有人这么一说，零零散散的食客们顿时沸腾了起来！ 山田铁男定睛一看，确认了正在和麻生真由美交谈的人就是北川秀。 旁边的则是一直被自己误认为他女友的斋藤玲奈—— 两人的真实关系他是后来听麻生真由美说的。 他有点可惜，当初看来北川秀和斋藤玲奈挺郎才女貌的，而且那会儿来这儿吃煎鱿鱼，北川秀还没出名，可以说是一路相互扶持的战友了。 比起那种有钱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便当式爱情，山田铁男更相信这种自微末时扶持而起的夫妻感情。 “好久不见，山田大将！”北川秀兴冲冲的把人带到了这家熟悉的烧烤店。 自从搬家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儿，后来从麻生真由美口中得知山田铁男的穷苦情况——离异，为了两个女儿兼职多份工加烧烤摊，他便决定多来照顾照顾这位铁粉的生意。 别的不说，就冲他一直把精装文库本的《人间失格》摆在餐桌上任人翻阅，北川秀也得好好感谢他一番。 “北、北川老师！”高大的山田铁男反而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以前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他还能像个大叔似的在旁开玩笑聊天，现在得知他是大名鼎鼎的作家，一连出了五部爆款，还被首相力推过，山田铁男有点不敢接近他了。 平时北川秀不在，他敢大笑着和别人说北川老师以前老来这儿吃煎鱿鱼。 大家也是笑着说他吹牛。 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心情变得莫名复杂起来。 “今晚得麻烦你了，山田大将。”北川秀毫不在意这些，大大咧咧的就在靠近烧烤炉的那侧坐下。 这个最接近暖帘的位置曾是他的专属雅座，后来他没再来了，山田铁男干脆把座位封印，上面堆着不少杂志，禁止别的食客坐到这儿。 “啊好、好的。”山田铁男回过神，扭头冲着蹲在后面的女儿们喊道，“子，宫子，要忙起来咯！” “好的，老爹。” “老爹，真的是北川老师吗？！” 一静一动，两名穿着蓝白水手服的少女朝这边跑来。 和北川秀聊了一阵，山田铁男发现他还是原来那个少年后，心定了不少，脸上也渐渐展露了笑容，向他介绍起自己的那对双胞胎女儿。 两人都在附近的国立高中念书，自从看了北川秀的书后，立志要考入东大文学部，成为和北川老师一样的大作家！ “北川老师您好~我叫山田子，您可以叫我子，或者209~”山田子是那种元气满满的jk，脸上的笑容甜到能让人身心融化。 北川秀回以一笑：“你好。” “我是宫子，208。”旁边文文气气的山田宫子冲他微微鞠躬，然后递过来一本《文艺》，脸上满是期待之色，“请您签名，拜托了。” “哈哈，好的。”北川秀笑个不停，这对姐妹从长相和打扮上完全分不出谁是谁，她们说的“208、209”其实是玩了《1973年的弹子球》里的一个梗。 故事里和“我”同居的双胞胎姐妹没有名字，“我”便给她们取了这样两个名字来区分彼此。 可见她们确确实实是自己的铁杆书粉。 签完名递回杂志，北川秀好奇问道：“所以宫子酱是姐姐？” “是的~我是妹妹哦！”山田子嘻嘻笑着，冲他比了个剪刀手，然后也抱着一本杂志要他签名。 和姐妹聊了一阵，随后山田铁男便拉起女儿们忙着去做烧烤，斋藤玲奈和河出静子走到北川秀身边一左一右坐下，其他人则是与另一些食客们打成了一片，喝的开心。 一个多月辛苦的拍摄确实榨干了他们的精力，今晚有北川秀兜底，他们便敞开了肚子吃喝，算是犒劳一下自己。 北川秀让山田铁男弄了三十几杯大啤酒，人手一杯，其中包括烧烤大将本人，以及两个满十八岁的双胞胎姐妹，大家在他的号召下，一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庆祝了拍摄顺利。 “啊——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斋藤玲奈嘴里发出舒爽的长叹。 自进入讲谈社后，她基本天天加班，也不参与同事间的聚会，后来跳槽至河出书房，为了站稳脚跟又是时常加班，仔细一想，好像除了《青春三部曲》成功后在“peter cat”开过一次庆功会外，就再没这么放松过了。 河出静子也是一样。 她了大价钱力捧北川秀，很多事情几乎是扛着董事会的严厉反对定下的。要是这些事情失败了，即便是河出家族内定的继承者，她也可能被中途临时更换。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北川秀适时提出了希望河出静子帮忙在发行和宣传上给予点人脉支持。 说完后，他有些担忧的看向河出静子。 虽说这位大老板一直坚定不移的支持着自己，但在《青春三部曲》的改编权上，他确实坑了对方一把，这么做的原因也从没解释过，他难保河出静子没有心存芥蒂。 毕竟是财阀家的继承者长女啊，听说心眼起码得有一百个。 他也想过解释一番，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觉得这作品改编必扑，所以就丢给讲谈社了？ 这理由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上帝视角能接受，站在河出静子的角度，听到这样的理由，只觉得伱是在敷衍我。 河出静子喝了酒，脸颊很快就红扑扑的，这也是她冰山形象破冰的前兆。 “好、好的.没问题！我认识不少东映、东宝的影视公司老板，他们，绝对没有问题的！” 河出静子心里那个开心啊，因为电影和原著的题材问题，河出书房这次又没法帮到北川老师，随着《我是猫》和俳句的大火，她现在无比担心北川秀会被一些“坏蛋”勾走。 现在他有事让自己帮忙，河出静子恨不得马上就回公司打电话给影视公司的老板们，把《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发行事宜安排的明明白白！ 至于发行费用？自己不缺钱，肯定不能让北川老师破费了！ “宣传这方面，我不需要河出书房做太多，只要对外宣称我会出版新的单行本，而改编的电影会先一步上映即可。” 考虑到的内容可能会对河出书房造成影响，北川秀不打算在《文艺》上过多宣传这个。 他的安排是先让电影上映一周，打出反响后，再让出版售卖，以免剧透。 其实正常情况，一般都是爆火，再考虑改编成影视剧。 也有相反的例子，电影火了后出版同名继续圈钱，这相当于周边生意，比较出名的是新海诚的《你的名字》，电影海内外爆款后，同名也卖得很好。 而像北川秀这种，先拍摄电影上映，再出版原著，基本找不到第二个案例。 那得多大的信心才敢这么做啊！ 大老板河出静子已经醉醺醺的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切ok，全包在她身上了！ 北川秀舒了口气，心想有个体贴、不摆架子的大老板正好，也不知道河出书房的内部员工是怎么回事，这么温柔好说话的大老板，怎么会有个“冰山美人”的外号？ 他立即帮大老板续了一杯，然后恭敬敬酒，以表谢意。 不管电影之后火不不对，等电影上映后票房爆了，自己就立即表明心意！ 下本书说什么也得放在《文艺》上连载，让它彻底摆脱吊车尾的尴尬境地。 对自己好的人，北川秀向来不会吝啬回报的力度！ 人际交往嘛，不就是在这种礼尚往来中一步步良性循环嘛！ 大家吃吃喝喝很是开心，不一会儿剧组的成员们也一个个过来敬酒道谢了。 北川秀酒量很浅，但今天也是一一回敬了他们，以表示对他们这段时间来付出的肯定。 这些都是生活不如意的普通人，他们以前早就听够了上司的责骂，妻子孩子的嘲弄，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北川秀很懂社畜们的心理，他的鼓励顿时让他们眼含泪水，一个个表态说“下次过劳死算我一个”！ 听说这些人竟然是拍电影的剧组，山田姐妹立即好奇围了过来，活泼的山田子蹲在北川秀身侧帮他烤着肉串，好奇的问个不停。 “北川老师亲自当编剧和制作人，这个电影一定非常有趣！想看！好想看！”山田子递来一串烧鸟，笑容甜的腻死人，“能透露一下是什么题材嘛，北川老师~” “咳咳咳，这个等到时候上映了就知道了。”北川秀卖了个关子，主要是为了恪守职业操守。 可不要小看了上映前的准备工作。 多少好电影因为宣发不到位和提前泄露导致最后完蛋？ 不到最后一步，他时刻都不会松懈！ 就这样，一群人硬生生折腾到了半夜，算是把长久以来的疲惫和压力都释放了出来。 山田铁男收摊后，他们还不满足，团鬼士郎搂着东野圭吾等人吆喝着去另一摊继续，岩井俊二也混在了他们中间，其乐融融。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北川秀笑了笑，他没喝多少酒，送完大家一个个上了出租车后，他独自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不知不觉，熟悉又陌生的风之馆公寓渐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北川秀没有过去，只是静静看着，然后回顾起穿越而来的这半年多时间。 从一无所有，一醒来就挂在电风扇上差点一命呜呼，到有了自己的事业，朋友，女友，住所，成了接近“上流”的年轻作家。 他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会更美好，更灿烂。 而在经历各种事情后，北川秀也渐渐感受到了围绕着他的那一股股力量。 武器库里的弹药还十分充足，他还有着更大的成长空间，看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极远处的东京铁塔亮起一闪闪的白色橙光，他忽然升起一股又一股斗志。 “上流”作家就是极限了吗？ 不，后面还有“天下一品”、日本文豪、世界文豪在等着他。 “就让这部电影的热映成为我新的起点吧。”北川秀轻轻一笑，扭头离开！ (本章完) ------------ 第14章 《且听风吟》电影版？好烂的片子啊！白瞎了北川老师那么好的原著 关机仪式结束的第二天，河出静子便发动家族人脉关系找了不少电影发行公司，联络他们准备放映北川秀制作的新电影。 一听说是北川老师亲自参与制作、编写剧本的电影，这些电影发行公司立即来了兴趣，很快就派了审查小组前来观看样片。 文部省那边的关系也早就用河出财团的人脉轻松打通了。 但所有人看完后，第一反应是脊背发凉，随后一边赞叹北川秀的卓绝才干，一边惊恐他的胆大包天。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听影片名就知道北川秀是在讽刺芥川奖。 然后再看电影的故事内容。 不得了！ 这简直是把芥川奖的底裤都扒掉了！ 要是放到一两个月前，他们只会觉得北川秀不自量力，是一个落选作家的自娱自乐。 但不久前，《我是猫》被首相村山富市力推，成为当下社会各界公认的日本文坛近现代文学史上不可被忽视的讽刺批判！ 现在谁再要说北川秀写的书没有讽刺性和批判性，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谁也想不到，北川秀写了一篇《我是猫》还不够，竟然还想用更加残暴的方式回应芥川奖不颁发给他这件事！ 但电影是好电影。 看过的审核人员被集中隔离起来后坐在一起讨论，十个人里起码九个认可这部电影将成为票房收割机。 但东宝、东映这些掌握着大院线的电影发行公司还真不敢签约合同，把这电影放到自家电影院里上映。 北川秀没料到电影会卡在上映环节这一步，但很快，愿意顶风作案，第一个吃螃蟹的公司出现了—— 东京都新宿武藏野馆电影院。 这是一家单馆系影院，成立于大正6年，当初刚建成的武藏野馆一改当时在娱乐设施都聚集在浅草或银座的习惯，成为当时社会的一件怪事。 武藏野馆曾一度被全部毁坏，几经重立又闭业之后，在平成4年最终重建成了现在的样子，是东京都院线影院外的第一巨头。 在日本电影放映行业，有院线系和单馆系之分。 所谓院线，就是电影制作方跟电影发行公司谈好了新影片上映的协作，这些电影院合起来相当于一个整体，所以叫院线。 一部影片发行到某个院线上映，那这个院线里包含的所有成员都要上映这部影片。 日本的院线基本被东宝、东映和松竹东急这三家巨头公司垄断，不过他们掌握的院线资源、索要的上映分成和电影院的主要分布完全不同。 东宝更喜欢播放动漫电影，东映则倾向于真人特摄剧电影，松竹东急播放海外进口电影和国产电影较多。 如果一部电影没有成批的院线上映，那就是所谓的独立播放。 昭和时代叫单馆系，00年后则被称为迷你影院系。 单馆系上映的电影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上映规模小，一般没有全国上映，甚至可能只在几个或一个大都市中的几家影院上映。 上世纪单馆系刚兴起的时候，初衷是上映一些内容上不适用于大众，或是资本上没有力量勾搭上发行商巨头和大型院线的小众电影。 尤其以情涩片、b级片、文艺片居多。 单馆系的电影院比院线系的规模小很多，客流量也小，因此上映成本会显著降低。 三大巨头婉拒了北川秀的新作后，武藏野馆第一个叩响了河出书房的大门。 随后靠着武藏野馆的推荐，陆陆续续又有东京都内三十余家单馆系影院联络上了北川秀，在河出静子的帮助下很快就签订了协作合同。 日本电影的票房分成比例通常为：电影制片方占 30%-40%，发行方占 5%-10%，院线占 5%-10%，影院占 50%-60%。 因为是单馆系上映，院线的比例直接砍了，并入到电影制作方口袋里，而这些单馆系的老板很多是北川秀的书迷，要的价格也不高，目的就是为了在北川老师面前刷个存在感。 《且听风吟》的电影版早就开始做宣发了，日活株式会社投入了大量宣发资源，最近在地铁、电车和大商厦外随处可见它的广告标语。 这些单馆系影院拿不到《且听风吟》首映第一个月的放映权，便将目光瞄准了《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反正都是北川秀老师的作品，到时候外面横幅一挂，说不定观众们就“迷路”了呢？ 而且北川秀还同意他们用自己的照片海报引流，这可是《且听风吟》都没的待遇啊！ 最后不到一天，北川秀就愉快的和他们敲定了分成比例：电影制作方50%，发行方5%，影院45%。 北川秀额外支付了30多家单馆系影院总计500万円的发行费和宣传费，平均一家不到20万円，权当是走流程，给个面子，本来这些老板死活都不肯要，只想免费帮北川老师做做宣传。 搞完这些琐碎的事，北川秀心里不禁感慨知名作家这个身份的好用啊。 虽然只是单馆系影院和发行公司的老板，但这些人也是眼高于顶，完全看不起大部分的独立电影制作方。 日本演艺圈的鄙视链一环扣一环，气氛压抑的能让人喘不过气，一般这种发行签约活动，制作方得带着剧组主创人员和主要演员们跑去伺候一番院线系和单馆系的老板们。 把这些大爷伺候爽了，他们才肯放行。 要么你本身就背靠三大巨头，是他们自己出品的影片，那这种罪可以少受一点。 可到了北川秀这儿，直接反了过来。 他没怎么出面，那些单馆系影院的老板一个接一个登门拜访，又是请客吃饭，又是唱歌会所，生怕他这位大作家不开心，就取消了和他们的合作。连原本由院方拟定的首映日时间，最后也是北川秀一锤定音。 他挑了11月25日这天，没有别的意思，那天正好也是《且听风吟》的首映日，后者是为了给芥川奖六十周年庆“祝寿”，他了2000多万円拍的这部电影也是一样的目的，当然挑那天上映了。 不过因为最后只能在单馆系影院上映，剧组成员们以及河出静子他们顿时灰心丧气不少，感觉票方很可能回不了本。 大多数单馆系影院上映的电影，题材小众的不行，据说今年东京都单馆系上映电影里票房最高的才1440万円，扑街的不行。 当然，单馆系上映但是一不小心火了，后来扩大范围，上映馆数达到三位数的电影也不是没有过。 可那都是千禧年后的电影了，比较为人所知的有《摄影机不要停！》、《在这世界的角落》和《穿越时空的少女》，90年代是不存在这种电影的。 单馆系电影的翘楚也不配给院线系电影的弟中弟提鞋。 大家垂头丧气，但还是相约了11月25日首映时一起跑去武藏野馆观看，北川秀倒是显得气定神闲，好像笃定了电影不会扑街似的。 “谨以此片献给已创立六十周年的芥川文学奖，并特别鸣谢学士院院士市古贞次先生、芥川奖常驻评委石原慎太郎老师” 巨大的电影屏幕上，一排排字幕不断滚动。 原著作者北川秀的名字只是一闪而过，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名却足足占据了开头好几分钟时间。 身为东大第一、第二、第三北川迷、迷妹团“诸葛亮”，《青春三部曲》的忠实簇拥者们，远在京都参加文学交流会的我妻梦子等人趁着课余时间跑来电影院，观看起《且听风吟》的电影版。 要不是这个电影改编自《且听风吟》，来影院的大部分人早就选择租借录像带观看，才不2000多円买电影票呢！ 放映厅里坐满了人，大家都对这部电影抱有极高的期待。 “虽然是不靠谱的日活株式会社，但有那么好底子的剧本，再怎么拍都不会太烂吧？”蛇喰丽将一颗爆米丢进嘴里，当得知自己参演的《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只在东京都几家单馆系影院上映后，她无比沮丧。 本来可以拉着梦子她们一起好好观摩自己的演技的。 最后居然京都的电影院都不上映！ 想到这个，她又有些莫名担心起北川秀。 该不会是因为题材和内容被针对了吧。 我妻梦子也是忧心忡忡，她不求北川秀的电影能怎么让芥川奖难堪，只要平平安安放映结束，不亏本就好。 为此她特意带着其她三人，以求平安为理由，天天跑去各种神社和寺庙为北川秀祈福，最近也总是趁夜间大家睡着后偷偷打电话给他鼓气。 没了自己拍的电影看，蛇喰丽只好带着她们来看竞争对手的片子。 “肯定不会烂啦！北川老师的赛高！”千鹤慧抱着爆米桶无比期待的笑道。 又臭又长的片头字幕终于结束了。 四人立即屏气凝神，坐直身体开始观看。 饰演“我”和“鼠”的小林薰正值壮年，不过他的坚毅长相其实不太符合这两位主角浪荡公子哥的形象，有点一板一眼，不是很搭。 蛇喰丽一直觉得九指女孩沿用了自己的人设模版，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书里这女孩不仅和“我”有过暧昧，还被详细描述过身材和隐私部位呢！ 偏偏当初北川秀还大大咧咧问是不是和你很像，让蛇喰丽一想起来就恼羞成怒，不知所措。 饰演这个角色的是知名女演员真行寺君枝，和小林薰是一样的问题，根本与九指女孩不搭。 看到男女主时，观众就开始小声抱怨了。 这监督也太不会选演员了吧？但凡看过原著都知道他们不合适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剧情也在按部就班进行着。 看着看着，四人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她们都是反复看过原著的死忠书迷，《且听风吟》的剧情不说背得滚瓜烂熟，至少也是大致都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个突然的恋爱剧情是什么鬼东西？ 九指女孩不是渐渐隐没在人海里了吗？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要和“我”交往的节奏？ 120分钟的电影过去一半时，放映厅里已经传出了哈欠声，抱怨声，甚至有人在退场了。 这和当初《且听风吟》发售精装文库本时的情景截然相反。 有些观众甚至手里还拿着原著呢，现在他们的脸上只剩下失望和愤怒。 “就不该对日活抱有什么期待！”蛇喰丽恨得牙痒痒。 “确实有点差了呢”我妻梦子更多的是对北川秀的心疼，她觉得这是玷污了秀君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好作品，不可饶恕！ “诶？我其实觉得还行啊，就是改编原著剧情这点太蠢了，其他的话，名场面和对白什么的，其实挺好的。”身为北川秀的真正簇拥者，千鹤慧第一反应就是反驳她们。 在她心里，就算改成一坨屎，只要原著是北川老师写的，她就愿意买单！ 小林知世在旁沉默不语，她的感观和大部分观众一样，就是一个字，烂！ 好烂的片子啊！白瞎了北川老师那么好的原著！ (本章完) ------------ 第15章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爆火！和《我是猫》不同的讽刺手法！ 《且听风吟》电影版曾被评为年度最受影迷和读者期待的改编电影，首映日当天各大院线基本座无虚席，场场爆满。 作为给芥川奖六十周年庆的献礼，《且听风吟》还在庆典上被播放，期间无数文坛的大咖们前来捧场，好像全部集体失忆了似的，忘记了这部是他们看不起的北川秀所写。 而且今年上半年的芥川奖压根就没颁发给北川秀！ 原著作者北川秀收到了邀请函，但他直接无视了此事，而是在首映日当天乐呵呵跟着一大帮子人去了武藏野馆电影院，观看他为芥川奖奉献的真正献礼——《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河出静子发动了自己在业界的人脉关系，尽最大努力帮北川秀进行电影宣传，可惜毕竟只能在单馆系影院上映，宣传效果属实一般。 一群人兴高采烈的来到武藏野馆，检票口已经汇聚了不少慕名而来的书迷和影迷。 不过今天也是《且听风吟》的首映日，大部分流量显然是被对方吸走了。 北川秀倒是没像斋藤玲奈那么紧张，这部电影他总支出约2200万円，只要票房能达到5000万円，基本就不亏钱了。 自己手握这么多顶级ip，影视改编也是的收入最大来源，《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当成试水就好，能爆最好，不能爆就静下心来找找原因，以后继续努力！ 因为只在单馆系影院上映，所以电影的票价很低，单人票1500円，如果有该影院会员，可以打九折，1350円就够，而院线电影票价基本在1800円-2000円间，好的位置可能会达到2500円的高价。 “这电影真的是北川老师写的剧本吗？看宣传海报，主要角色的演员一个都不认识啊，不会是有人冒名使用北川老师的名字捞钱吧？”有人指了指墙上的海报，发出了灵魂质问。 “一开始我也觉得是假的，但你看外面都贴了北川老师的照片做宣传，如果不是他写的，影院不敢这么干吧！” “对啊对啊，我听几个在出版社工作的朋友说，这部电影的原著早就写好了，可能不久后就正式发售了！” 影迷书迷们一边叽叽喳喳讨论，一边检票进场，很多人都是怀着好奇之心跑来观看，不少人还是从《且听风吟》现场出来的。 听到他们对《且听风吟》电影版的评价十分差，北川秀放心了。 日活和讲谈社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两个组合在令人失望这点上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 观众们陆陆续续坐好，在砰砰砰几声突兀的枪响后，电影正式拉开序幕。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原著作者北川秀，这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后，所有人的心终于定下。 还真是北川老师偷偷摸摸自己拍的电影啊！ 结合上次芥川奖的颁发，北川老师在东大的那番话，他们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这部电影再次产生浓郁的兴趣！ 很快，团鬼士郎饰演的市古马鹿穿着白色背心出现在画面中央，他有着稳定的工作，和善的家人，不错的收入，原本是一个在泡沫破裂后时代也能幸福生活的中产阶级。 然而他的文学梦把这一切都毁了！ 一次又一次的投稿失败让市古马鹿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和写作水平，满腔的不爽化为了笔尖的文字，公司里的蝇营狗苟被他书写下来。 没想到这本《大企业的群狼》意外爆火了！ 之后便是被光谈社看中，加入奇奇怪怪的作家小团体。 听到光谈社这个名字时，全场观众们哈哈大笑，懂行的更是心照不宣。 随着剧情逐渐深入，光怪陆离的作家群体，令人作呕的芥廾奖评委们，以及形形色色的文学界黑暗面让他们沉醉其中。 不知不觉，影片过去大半，全场肃静，所有人都看的认真仔细，生怕错过一点剧情。 到这会儿还没有什么人离场，除了电影放映的声音外，周围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入耳。 北川秀知道这电影是稳了！ 来到影片最后的30分钟，市古马鹿开始进行他的“贿选”活动，下面的观众们已经完全被带动，随着他的视角见识了一个又一个面目可憎的评委们。 最后的15分钟，电影终于迎来了最高潮！ 一看到熟悉的芥廾奖评选会现场，台下众人纷纷惊呼。 这基本就是一比一复刻了上半年芥川奖颁奖仪式啊！ 北川秀的讽刺味道和鄙夷之色几乎溢出了屏幕。 出乎所有人意料，《大企业的群狼》落选了！ 虽然知道主人公的经历可能会有些取材自北川秀自己，但毕竟是个夸张且偏喜剧的电影，大家都不觉得市古马鹿这么努力贿选下，他的作品竟然还能落选！ 可就是落选了。 还有和他一样凄惨结局的家庭主妇和文学少女，看的令人心碎。 尤其是麻生真由美挺着“大肚子”在光谈社门口哭诉的那一幕，让人感觉既好笑又悲凉。 原来传说中的芥川奖隐藏着这么多阴暗的事情么？ 就在所有人以为故事将迎来结局——讽刺作品往往都是如此，在揭露了最黑暗的一切后戛然而止，让大家回味无穷，陷入沉思。 《我是猫》便是这样，最后结局是“吾辈”喝啤酒而死，文人们该舔还是继续舔，寒月也选择了当金田家的乘龙快婿，资本家们依旧逍遥法外。 然而这部《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走了一条不寻常之路！ 当市古马鹿弄到了一把霰弹枪，在家里一颗颗装填子弹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难道.不会吧！这是疯了么.” “这，他难道要.” 小声的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然后就是全片最精彩的高潮剧情了！ 手握霰弹枪的市古马鹿冲到评委们的家中，直接进行正义制裁！ 血腥而刺激的画面充斥着他们的大脑。 他们终于明白开头的“砰砰砰”声就是枪声！ 爽，实在是太爽了！ 压抑了整整100分钟的情绪在此刻得以宣泄！ 直到电影最后结束，字幕升起，主创人员的名字一一浮现，观众们还陷在狂热情绪中无法自拔。 这就是最真实的文学奖吗？ 原来北川老师无法获奖的背后，竟然有这么一批令人作呕的文学界泰山北斗在搬弄是非么？ 无耻，恶心，却又真实到令人难受！ “啪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在影院里响彻，不仅是武藏野馆，所有当天首映了《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的单馆系影院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北川老师没有让他们失望。 蛰伏了几个月，在《我是猫》完结之后，北川秀的新作品让他们再度感受到了非凡的魅力。 而且是一场顶级的视听享受！ “糟糕，实体书什么时候发售啊！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好想买来看看北川老师的原著啊！” 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肯定有所差异，电影给了他们无比的期待，而原著大概率会比改编电影更加精彩！毕竟电影只有120分钟，且为了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以及上映需求，会删减掉一些剧情。 文学作品就不一样了，可以血淋淋揭发所有东西！ 直击人的心灵。 从武藏野馆里走出来，北川秀、斋藤玲奈、河出静子以及岩井俊二四人并肩，北川秀低声问道：“岩井监督，你觉得票房能达到我的预期吗？” “北川老师的预期是多少？”岩井俊二不好说，从首映日观众们的反应看，这电影回本应该没问题。 “1亿円左右吧。”北川秀大概估算了下，比成本高十倍不算夸张，如果不是只能在单馆系影院上映，他觉得还能翻个倍。 “绝对不是问题！”听到这个数字，岩井俊二立即拍胸脯保证，“我觉得在北川老师发售原著单行本后，应该可以接近2亿円。” 如果真能到2亿円票房，确实是一部不错的单馆系小众电影了。 北川秀记得自单馆系推出以来，票房最高的一部是进口的《天堂电影院》，1989年上映，累计总票房约3.69亿円。 “如果能达到2亿円票房，到时候我请大家去银座嗨皮一下。”北川秀笑着大手一挥，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欢呼。 他说着又转头与河出静子小声商量了一番，打算提前发售《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的单行本，趁热打铁，让电影能得到一波更好的宣传。 这本书是挂靠在北川秀的北川文娱株式会社下发行，但其实大部分的刊印和宣发工作都是在河出书房旗下的印刷工厂完成，只是表面上不会写明而已。 因此书的版税收入依旧是与河出书房进行分成，这点即便河出静子愿意吃大亏，北川秀也坚决不占她的任何便宜。 私下的朋友交情归交情，实体书出版可能会消耗大几千万円的宣发成本，他不可能让河出书房出。 这次河出静子态度坚决，直接用顶格的15%版税率与北川秀合作，并且承诺以后的所有实体书都以这个版税率标准合作，且销售分成比例也额外增加5%不变。 大老板的鼎力支持让北川秀心中一暖，准备下本书一定整个更好的作品，让河出书房彻底碾压《群像》，不再处于尴尬的吊车尾位置！ 芥川奖六十周年庆典过后，市古贞次等人在石原慎太郎的邀请下走进了中央区某单馆系影院内。 石原慎太郎的脸色很差，同行的野间爱莉更是气的直发抖。 “怎么了？有什么事？”市古贞次背着手跟他们进了影院，搞不懂为什么突然要一起来看电影。 石原慎太郎全程黑脸，他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北川秀这个家伙不识抬举，这次庆典活动播放他的《且听风吟》，并且邀请他来观摩，是有大家稍微和解下关系的意思。 谁让《我是猫》和新式俳句把所有人都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 下半年的芥川奖评选在即。 北川秀的《寻羊冒险记》、《人间失格》、《我是猫》三部作品摆在那儿，芥川奖要是继续无视，尤其是《我是猫》，那不是当面打了首相的脸么？ 但北川秀就是不来，而且完全没有一丝和解的意思。 年轻气盛他懂，可当得知北川秀偷偷摸摸弄了一部电影讽刺芥川奖时，石原慎太郎直接坐不住了！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一行人包场坐下，脸色一个个黑了下来。 这芥廾奖是什么，不言而喻。 一个多月时间，北川秀竟然整出了这么大的活儿？ 市古贞次忍着怒气看了起来。 名叫市古马鹿的主角甫一出场，他就有种天旋地转，头脑发昏的感受！ 怎么敢？ 他是怎么敢这样写的？！ 野间爱莉的脸色也极差，自从《我是猫》爆火后，她就开始被公司里的员工在背后偷偷叫起“金田夫人”，她那标志性的大鼻子实在太符合人物了！ 这也就算了。 光谈社是什么意思？ “光谈不做？” 野间爱莉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电影剧情继续播放。 被讽刺的出版社，文学界人物越来越多。尤其是和芥川奖密切相关的几人，几乎可以在电影里一一找到角色对号入座！ 而且不知道北川秀是不是故意为之，这些演员都名不见经传，演起来滑稽样子十足，简直就是在啪啪啪当面打脸！ “混蛋！！！”市古贞次低吼一声，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 可惜这一声怒吼并不能改变什么。 当市古马鹿拿着霰弹枪一个个爆头“他们”时，坐在下面的众人只觉得荒诞感、愤怒感、异样感一层层袭来。 问题是这电影拍的还很不错！ 剧情毋庸置疑。 如果代入到主角中，还挺爽！ 市古贞次感觉自己被北川秀拿着霰弹枪爆头了！ 怒火一层层涌上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火，眼前猛地一黑，一头就栽倒了下去！ “市古老师？市古老师！快快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石原慎太郎连忙跑过来扶起他，对着周围人怒吼。 放映厅顿时乱做一锅。 而就在他们手忙脚乱，被北川秀当头一棒打的不知道东南西北时，《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的口碑慢慢在各个群体里传播开了。 《且听风吟》的观看场次人数越来越少，而《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则出人意料的一夜爆火了！ 次日清晨，睡的迷迷糊糊的北川秀接到了来自岩井俊二的电话。 “莫西莫西？”北川秀揉了揉眼睛。 “北川老师吗？是北川老师吗？抱歉！冒昧打扰了！我、我实在是太激动了！电影，电影的首映票房出来了！” 听他激动到几近语无伦次，北川秀也醒了过来：“哦？是多少。” “首日票房4790万円！！！” (本章完) ------------ 第16章 实体书当日脱销！这记录可能十年内都没书破得了了！ 按照日本电影市场的票房曲线规律，电影最终票房大约是首映日票房的10~20倍，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得看电影质量和影院排片频次。 岩井俊二说首日票房有4790万円，那最差情况下，最终票房应该也能突破4亿円。 按照协作合同，4亿円真实票房落到北川文娱株式会社就是税前2亿円！ 一部小成本小众电影能赚这么多钱，属实超乎了北川秀的预料。 今年大火的《人间失格》现在已销售超180万册，北川秀到手版税税前约3.37亿円，《且听风吟》的版税收入还没超过2亿円。 这可都是日本文坛百年难得一见的畅销书！ 由此可见电影行业的赚钱。 当然，因为北川秀是总制作人加唯一投资方，所以到手的钱格外多，一般情况，一部电影会有多个投资方，你分一点，我分一点，利润就没那么高了。 总之首映日票房能有这个成绩，对于一部只在单馆系影院上映的小众电影而言，已经超级夸张了。 无论哪个方面，《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都称得上现象级。 更重要的是，根据oricon公司的统计数据看，11月25日当天共上映洋画系（进口）电影19部，邦画系（国产）电影37部，其中51部是院线电影，仅5部是单馆系电影。 单馆系电影的票房就不用说了，除了它之外全部异常惨淡，把最后四名包揽了。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以首日4790万円的票房恰好挤进前二十，距离前一位仅100万円的差距，且在邦画系电影里排名第七，是一匹彻头彻尾的大黑马！ 《且听风吟》电影版不愧是讲谈社和日活下了血本宣传的大制作电影，虽然首映日当天的口碑很差，但架不住影迷和书迷们的热情，首日票房依旧高达1.2亿円，排在总第九位，邦画系电影第三位。 不过这成绩和他们投下的成本一对比，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北川秀不懂电影制作里的门门道道，岩井俊二之前倒是给他科普过，以讲谈社和日活这种宣发力度和制作成本，《且听风吟》首映日达到3亿円票房才算勉强及格。 现在只有三分之一多点，可以说是扑街扑定了。 值得一提的是，1995年日本电影市场的票房冠军是一部洋画系电影，由布鲁斯·威利斯主演的《虎胆龙威3》，总票房约85亿円。 邦画系电影里的票房冠军是宫崎骏导演的《侧耳倾听》，总票房约18.5亿円。 这些都是大制作成本的院线电影，《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和它们肯定是比不了，单论单馆系电影，它的这个成绩真的很可以了，远超所有人预期。 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它应该是今年最热的改编电影，说不定最终票房能和某些院线电影扳扳手腕！ 岩井俊二大概是那个最开心的人。 他从日活偷偷跳到这边当监督，等电影上映，自己的大名在公屏上一播放，日活那边大概就等着他自己去递交辞职届了。 离开了日活这种大型电影制作公司，岩井俊二这个没作品的处女监督再想找好工作就很难了。 这次来帮北川秀，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还好是赌赢了！ 那天喊住北川老师，把名片递给他果然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和北川秀通完电话，岩井俊二又急匆匆一一通知自己的核心剧组成员，以及河出静子、斋藤玲奈他们这些主创人员。 除了北川秀外，他们这些人将近两个月一直待在拍摄基地，同吃同住，没日没夜的在背台词，打磨演技，互相对剧本有时候到深夜，还经常因为不专业而多次ng，浪费了时间和金钱。 可以说他们身上的压力都不轻，虽然北川秀早就说了，这部电影就是为了“好玩”，票房好坏无所谓，但他们心里却暗暗想着一定要用最好的作品回馈给了他们饭吃的北川秀！ 所幸这一个多月来吃的所有苦，在首映日票房出来后，都烟消云散，不算什么了。 辛勤劳动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北川老师也再度证明了自己才是那个值得流芳百世的人。 这部横空出世的作品也迅速引起了大量影评人的注意，随后很快，北川秀与芥川奖之间的恩怨清楚被一一披露。 一个是今年刚崛起，半年多时间就写出了《青春三部曲》、《人间失格》、《我是猫》这样顶尖作品的超新星纯文学作家。 一个是文学界公认的新人一番奖，新人作家的文坛登龙门。 芥川奖揭晓那阵，社会上的议论就不少，不过热度最后还是消散了下去，没人真的在意北川秀没能得奖会如何。 如果没有北川秀这次的实名diss，芥川奖大概率还能像以前继续以新人登龙门的身份存活着，依旧是那个无数新人纯文学作家趋之若鹜的一番大奖。 但现在不同了。 越来越多的人通过《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认识了它，认识了文学界，认识了许多被映射的人和出版社。 这讽刺和批判力度可比相对隐晦与含羞的《我是猫》强多了！ 电影圈炸了的同时，文学界也跟着爆炸了。 无数文学评论家下场热议起这部悄然被制作，突然在各大单馆系影院上映的电影，芥川奖没有颁发给北川秀，这事里面到底有没有猫腻？ 芥川奖的评委会真的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么公平吗？ 还是说和电影里放的一样，他们以权谋私，将手里的权力当成了自己享乐的工具？ 出了这种大事，一时间无法应对的文艺春秋和讲谈社连危机公关都来不及做，只能一个个闭嘴装死，任由读者质疑，文学评论家们讽刺。 市古贞次进了医院，石原慎太郎给野间爱莉“装死”等热度过去的意见。然而事与愿违。 北川秀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现在这么好过？ 当初讲谈社黑他稿费，把他逼走，芥川奖不颁发给他，还公然嘲讽污蔑他的时候，这些人可没有给他“装死”等热度过去的机会！ 甚至还在东大讲学时派了一名东大学生当场揭露他的伤疤！ 你们以为就你们会伤口撒盐，痛打落水狗啊？ 北川秀的北川文娱株式会社在次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版了《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的实体书！ 这次是普通的单行本，售价仅仅1000円，放到书店就是白菜价，和那些八卦杂志价格差不多，比报纸贵了几百円。 嗅到商机的河出书房自然也是快马加鞭，这期《文艺》刚结束了《我是猫》的连载，20号就开始了实体书单行本的刊印，到了《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首刷日，也偷偷把《我是猫》跟着摆上了销售台。 随后东京各个书店立即将北川秀的这两本新书摆上了书架，和《且听风吟》、《人间失格》以及《青春三部曲合集》摆在一起销售。 丸善·丸之内书店甚至为此专门设立了一个“北川秀”书柜，只摆放北川老师的实体书，不和其他书放在一起卖。 有了《人间失格》的前车之鉴，河出书房这次直接印了30万册《我是猫》，全部第一时间送到各个书店，力保不会再出现首刷日没货的尴尬现象。 北川秀这边因经费和宣发问题，只让河出书房印了20万册《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然后在首刷日的第二天。 前天刚被岩井俊二的首日票房消息打断了睡眠的北川秀，又又一次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了。 他打着哈欠接了电话。 最近几天梦子酱不在，北川秀一直看论坛到深夜，寻找着新书灵感和市场情况，有时候兴致一上来就熬到两点多，估计睡着都是三四点了。 “喂喂喂，是北川吧？我是斋藤。”电话那头，斋藤玲奈的声音兴奋的不行，“没打扰到伱吧？因为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得和你说下这个好消息。” “什么？”北川秀一把将想要偷偷推倒水杯的皮特拉了回来，摁在被窝里。 “昨天首刷日的销售数据出来了。” 电话那头，正在办公室的斋藤玲奈捂着听筒，难以抑制住内心的喜悦和兴奋之情。 百叶窗外，编辑部的编辑们欢呼雀跃，像是全体被加了工资一样开心！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首刷日，20万册全部售罄！” “《我是猫》也卖出了7.8万册！” “首刷日当天就脱销了？”北川秀惺忪的睡眼一下子就睁开了。 电影票房爆了能带动实体书销量在他预期之中。 北川秀把实体书发售放在电影放映后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书和电影也能互相给予流量，但书绝对不能先电影出版发售—— 他担心书先发的话，书销量没问题，可没了新鲜感，这种小成本制作，演员都不太专业的电影会扑街。 说实话，北川秀舍不得2000多万円的制作成本啊。 不过他还是没想到，20万册的实体书竟然能在第一天就脱销！ 这记录可能十年内都没书破得了了！ “20万册，你确定是真实数据吗？”北川秀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就算是1000円一本的单行本，全部售罄也太夸张了点。” “我确定！数据来源于公司内部，是河出社长亲自交给我的。”斋藤玲奈听出了他语气的变化，心里也有些小激动。 在她印象里，北川秀是一个雷打不动的无情码字机器。 《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销售爆炸时，他毫无反应；《人间失格》第一天脱销，之后滞销时，他也是浑然不在意；拿不到芥川奖，被迫离开讲谈社，他也从未垂头丧气过。 能惊讶到他，可见这事有多令人吃惊了。 “太好了，辛苦你们了！有空我再请你们吃饭！”北川秀喜笑颜开，他现在特别想知道讲谈社和文艺春秋那群人怎么样了。 芥川奖六十周年庆？ 笑话罢了。 这一个多月来，他用新式俳句成功打乱了讲谈社的俳句专栏布局，用《我是猫》狠狠扇脸了那些嘲讽他没有批判性和深度的家伙们的脸，然后用《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骑脸输出了一番。 不过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并未落下。 他要准备去11月底的京都大学文学交流会了。 想必野间爱莉他们会把最后翻盘的希望寄托于那位写了四首顶尖俳句的东大俳圣身上。 不知道当他们发现东大俳圣也是自己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本章完) ------------ 第17章 这最后一刀，就让我在今天狠狠落下吧！ 身为京都大学文学部部长的市古贞次意外晕倒在了电影院，文学交流会既定日程不得不往后推迟几天。 校长摸不清事情具体情况，还特意打了电话和他说，若是身体实在欠恙，那就别来了，保重身体要紧。 奈何躺在病床上的市古贞次现在一闭眼就是北川秀的那部《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以及那个故意讽刺他的主角名市古马鹿！ 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一直以老前辈的身份对他关怀提点，他竟然胆敢做出如此恶心人的事情！ 市古贞次忍不了，绝对忍不了！ 因此他立即回了电话给京都大学校长，说自己会在11月30日准时回学校，文学交流会如期举办，不必推迟。 不仅如此，市古贞次还破天荒打了好几通电话给许多久别未见的老友，其中不乏这个日本文坛最为顶点的一批人。 譬如旅居在海外的“天下一品”百田尚树、知名历史学家冈田英宏的情妇右翼女学者宫胁淳子、明治天皇玄孙竹田恒泰等。 他盛情邀请这些人前来参加自己主持的这次文学交流会，誓要让高桥睦郎把东大俳圣捧到天上，然后用她对北川秀进行一次降维打击，把刚刚受到的一系列屈辱都还回去！ 同样被狠狠讽刺了的讲谈社也憋了一口气，野间爱莉这次确认会亲自出席文学交流会，并让光头专务准备了装满钞票的两个手提箱，只要那位东大俳圣点头，这些钱讲谈社就双手奉上，外加一份顶级作家签约合同。 这些家伙整的声势浩大，大半个日本文坛都被惊动了。 大家这次是看明白了，芥川奖和讲谈社那伙人是非要和北川秀拼个你死我活，最后的结局要么芥川奖如电影里放的那般，成为人人唾弃的垃圾奖项，要么北川秀从知名作家被一脚踩到尘埃里，失去身上所有的光环。 文学界赶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外面世界的人则都将视线放在《且听风吟》和《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这两部同一作者，同时上映，口碑和票房却截然相反的电影上。 日活和讲谈社倾尽全力打造的年度史诗巨制成了年度喂屎大作，首映后第一周票房连续滑铁卢，到11月30日，五天总票房累计才1.66亿円，直接拉了一坨大的在裤兜里。 反观《芥廾》，首日创下4790万円的惊人成绩后，随着口碑发酵，同名实体书热销，观影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很快，东京的单馆系影院就承受不起这么多的观影人次，全国各地的单馆系影院像是嗅到了鱼腥味的猫咪，蜂拥过来和北川文娱株式会社签约了协作合同。 11月30日上午8点，北川秀刚收拾好行李，顺手把皮特这几天要吃的猫粮一股脑儿倒好后，便接到了来自河出书房数据分析课的传真。 “放映五天累计票房2.12亿円，《且听风吟》是1.66亿円，真是一场漂亮的大胜仗啊！这么看来，甚至有机会冲击5亿円总票房.” 北川秀捏着传真长舒一口气，这场无形的对弈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以自己的，不，应该是北川文娱的所有人的大获全胜告终！ 难怪市古贞次和野间爱莉他们会急成那样，这相当于屠刀已经悬在了他们的脖子上，这能不着急么？ 北川秀将传真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眼神陡然变得凛冽起来，举起右手对着空气虚斩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应声落地了。 这最后一刀，就让我在今天狠狠落下吧！ 北川秀这次破天荒的出门打了个车，然后在河出书房新社本部大楼前与乔装打扮好的河出静子、斋藤玲奈会合，一起往新干线东京站出发。 今天河出静子一反常态换下了天天不变的ol套装，穿了件淡紫色的包臀裙，女人韵味展露无遗，像极了刚和丈夫度完蜜月的成熟少妇。 斋藤玲奈则是黑色polo衫加牛仔短裙，许久不见的双马尾又回来了，青春靓丽的气息扑面袭来。 临近十二月份，东京白天的气温大约十一二度，北川秀都是长袖长裤加夹克衫的装扮了，不由得佩服起日本女性在露腿这件事上的执着。 别说是现在这个天气，在大冬天下雪季的东京，你也能随处可见各种大白腿，难怪日本女人老了大多会有老寒腿，这不冻伤才怪！ 瞥见北川秀的视线，斋藤玲奈有点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笑道：“北川，又要恭喜你了！看来电影总票房突破4亿完全不是问题！” “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北川秀谦虚的摆了摆手，这次制作电影他确实没做什么事，就提供了一份剧本，然后给了资金，全程基本都是放任岩井俊二这个专业人士独自操作。 剧本是好剧本，但没有这个临时剧组的努力，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功。 两人又开始在大门口客套寒暄，看不下去的河出静子连忙抱起斋藤玲奈的手往外走。 她是瞒着董事会偷偷出来的，为了不让员工认出，特意换了衣服，戴了墨镜。 北川秀两人要是继续在这儿客套吸睛，保不准自己这个代理社长“微服私访”的事就要被戳穿了。 三人说笑着来到新干线东京站，临近工作日中午，人流稍微少点，北川秀跑去售票窗口买票，繁琐的流程让他不免想念起互联网时代手机app直接购票的便利。 现在的日本，不仅新干线，飞机场和地铁等主要交通要塞也都只能排队购票，一碰到节假日和大日子就拥挤的不行。 哦对了，新干线是新干线铁道的简称，就是日本的高铁，不过这里的购票机制和隔壁的地铁类似，不用实名制，更为方便迅捷，但票价贵！ 东京到京都直线距离就差不多300公里，就算北川秀买了车，他也懒得开长途过去，坐新干线从东京站出发到京都站，全程就2小时20分钟，打个盹儿就过去了。 付完13080円的高昂票价后，北川秀三人顺着人流进了列车。 河出静子左顾右盼，很是好奇，一番闲聊后北川秀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坐平民交通工具！ 之前出行，近距离都是司机安排接送服务，远距离则是直升机或者私人飞机，出海也有自家游艇什么的。 要不是这次是瞒着董事会去京都，河出静子大手一挥，私人直升机就安排上了。 北川秀忍不住偷偷问了下私人直升机的价格，河出静子笑着回答道：“我买的是三菱重工产的私人直升机，比较便宜好用。商载八座，续航770km，速度250km/h，每台单价300w美元。” 她歪头想了下价格，意识到不是300万日元，差点脱口而出的“北川老师要是想要，我可以送伱一架”的话立即咽了回去。 按照现在日元和美元的汇率，1美元约101円，300万美元就是3.04亿円。 简单心算后，北川秀的笑容也尬住了。 3亿円对他来说也不是完全出不起，但河出静子后面又说了，拥有一架私人直升机后，你还得有配套的停机坪别墅，相应的管理团队和驾驶员等等。这个大玩具一年的额外开销还要约1000万円 万恶的财阀啊！ 就该用《我是猫》和《芥廾》这样的作品来讽刺批判他们！ 感觉日子正一步步要过上正轨的北川秀顿时遭受了来自富二代的巨大打击！ 他本来觉得自己的赚钱速度已经飞快了，现在故意不去看账户上的钱，也不去细算，就是为了等差不多圣诞节时给自己一个小惊喜。 现在看，与那些真正有钱人还是有着天差地别啊。 “抱歉，北川老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河出静子看北川秀和斋藤玲奈都是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忍不住低声问道。 “不，请继续说下去吧！”北川秀坐直身体，和同样好奇且惊叹的斋藤玲奈一起竖起耳朵，聆听着平时根本听不到的财阀家族辛秘小故事。 河出静子就这样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多小时，让北川秀两人大开眼界，然后随着列车进了长隧道，她打了个哈欠，轻轻靠在斋藤玲奈肩上睡着了。 北川秀趁这个时间抽出带来的一堆报纸翻阅了起来。 现在没有手机、平板这类的便携式装备，信息闭塞的他只能通过报纸和杂志保持着不与社会脱节的节奏。 这种年代，有时候你稍不留神，就可能错过了什么风潮，与暴富一辈子擦肩而过。 而且看报纸还能从文学版块上得到各个出版社和作家的最新情报，对他写下本书百利而无一害。 《我是猫》的议论度还是很高，只要“美军事件”一天不降低热度，北川秀的这篇就能一直蹭着热度狂销，算上《青春三部曲合集》、《且听风吟》、《人间失格》和《芥廾》，说不定到年底还真能实现斋藤玲奈的那个“妄想”—— 实体书年度销售公信榜前五被北川秀一人独占！ 《芥廾》这部电影也上了不少报纸影视板块的豆腐角，5天2.12亿円的票房放在年度所有电影中，只能算不好不坏的成绩，仅单馆系影院上映给它加了不少分，外加是北川秀写的剧本，也让这些报纸愿意腾出点版块来写一写。 不然就这成绩，完全没资格登录到这些推荐位，毕竟日本电影市场现在就是个绞肉场，除了那些大电影制作公司外，谁来谁死。 有趣的是还有影评人夸赞起了蛇喰丽和麻生真由美的演技。 她们饰演的文学少女和家庭主妇戏份不多，但亮眼表现极多，蛇喰丽在东大公开课时参演过话剧版的《人间失格》，这事情也被狗仔队给挖出来了。 看来梦子酱的这位大长腿闺蜜可能走着走着，人生职业规划要走偏了。 麻生真由美得益于她的熟妇身材与脸蛋，尤其是那迷死人，日本女性罕见的纯欲风格，顿时收获了不少男影迷。 她去年曾得到群像新人赏，今年写了最有名的那首新式俳句的事情也被曝光了。 一夜间，才女加单亲妈妈加新人女优等诸多光环笼罩在她头上，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缺钱了。 岩井俊二这个新人监督也被提了一嘴，不过就是寥寥几行字，还是因为他曾是日活的职工，让人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电影终究只是电影，真正在文学界掀起热度的还是《芥廾》原著。 首刷日20万册售罄，上架5天卖出去30.7万册，这篇半原创半文抄的取得了足以让北川秀迈入“上流”作家行列的辉煌成绩。 最让他开心的还是自己的改编以及心血也被读者们接受了。 文抄公当到尽头始终难以真正问鼎文学界的桂冠，更何况他所处的年代还有点特殊，只是照搬那些火的作品，一着不慎就可能落个扑街下场。 北川秀两辈子从事文学行业加起来也不少年了，一边文抄一边努力提升自我，将两者融合在一起才是他的究极梦想。 《芥廾》这个实验之作至少让他看到了这一丝的可能性。 这是赚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喜悦！ 另外，因为《芥廾》的爆火，之前在各大报纸上吵的不可开交的森哲太郎与“一郎”间的骂战也要尘埃落定了。 因为这位评论家一直吹自己，北川秀特意去查了下他的资料。 森哲太郎在文学评论界小有名气，以前是个职业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了性，自打《且听风吟》发售后，他就成了北川秀的死忠吹。 一路吹到现在，旗帜鲜明，没有一次叛变行为。 最难能可贵的还是北川秀落选芥川奖，以及前阵子铺天盖地被质疑时，他也是第一个带头冲锋，帮北川秀说好话的。 “一郎”用的是化名，但从文字和资源看，显然是某位大评论家的马甲，绝对不是森哲太郎这样的弟中弟可以碰瓷的。 两人就像是“天下一品”和“下流作家”，毫无可比性。 但森哲太郎就这么硬生生喷赢了！ 《芥廾》火了后，北川秀和他的胜利一锤定音，“一郎”也没了锐气，最近发文的次数骤降。 森哲太郎最后还喷出了一记绝杀：“要是不服气，你就和我一样用真名登报写文章！” 北川秀看的莞尔一笑，他其实也很想知道“一郎”的真实身份，没别的意思，就是家里的特产好了，想寄一点过去给对方尝尝！ 森哲太郎这个喷子很有意思啊，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下！ 他这么想着，合上报纸，也侧着头沉沉睡去。 然后，一个半小时后，京都站终于到了！ (本章完) ------------ 第18章 我会和我的伙伴们继续变得更好，所以拜托你们去死！ 京都属于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的大阪都市圈，一般大家提及的京都都是指京都府下辖的京都市，它在古代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平安京。 对，就是隔壁曾火过一阵的手游《决战平安京！》以及ssr点击就送，一送就是个荒川之主的《阴阳师》里的那个平安京。 日本的行政区划是都道府县制，下面还有市、町、村，其中都道府县是平级，即1都东京都，1道北海道，2府大阪府和京都府，另有43个县。 这些家伙的行政等级相当于隔壁的省份，当然土地面积是远远无法和隔壁那些省份相比的。 比如东京都也就对标下大上海，千万别把它当成什么大省份。 下面的市、町、村行政等级类似隔壁的市、县、镇，但实际可以往小一级的土地面积去看。 譬如京都市在行政等级上等同于隔壁的市，实际面积相当于该市的一个区。 京都府=hz市，京都市=西湖区，这么看就完事了。 北川秀一行人正好在中午饭点抵达了新干线京都站，之后再坐地铁jr线前往京都大学站，步行几百米即可到达本部吉田校区。 考虑到2个多小时的车程，河出静子与斋藤玲奈什么都没吃，北川秀本来想请客两人去吃一趟地地道道的京都大餐。 谁想大老板河出静子莫名就被京都站上面的鳗鱼饭店的香味给吸引了. 鳗鱼饭店内。 “哇，这就是鳗鱼饭吗？！”河出静子摘下墨镜，两眼放光，完全没了公司里那个高冷女上司的形象。 到了京都，能认出她的人少了一堆，她再也不用像在东京时那样战战兢兢了，连和男员工吃个饭都可能被八卦记者拍到，大肆宣传。 而且没了家族保镖的看护，她也能做一些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了。 “我要开动了~”河出静子拍了拍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鲜嫩可口的鳗鱼，一把塞进嘴里。 北川秀对鳗鱼饭实在无感，上辈子吃的就够多了，他更喜欢吃那些搭配的爽口小菜和炸货，不过看到大老板一副感动的涕泗横流的样子，也就跟着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样子河出静子是真没吃过这些平民大餐，每一种体验对她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让北川秀莫名想起日剧里的那些大和抚子般财阀大小姐，好像连笑时嘴角向上弯的弧度都有严格规定，用的永远都是那种清淡的白梅香。 从小到大活得像个精致的人偶娃娃，真不知道这种人生是受罪还是享受。 他塞了口鳗鱼进嘴里。 该死，好甜啊！ 北川秀这才想起来这是在京都，这是关西鳗鱼饭，比关东鳗鱼饭要甜腻的多。 所谓关西关东之分，其实就是在日本地图上的东海道铃鹿（suzuka，三重县）、北陆道不破（fuwa，岐阜县）和东山道爱发（arachi，福井县）这三处关卡上一刀切下，往左下方地区是关西，右上方地区是关东。 关东比较出名的地方是东京都、神奈川县、埼玉县等，关西则以京都、大阪、和歌山县等著称。 看日剧和动漫时总是能听到有角色操着一口关西腔，看起来土里土气，老被东京人看不起，而剧里却很少有人自称关东人啥的场景。 其根源就是因为日本存在着浓厚的地域歧视。 关西的大阪京都相当于北平天津，关东的东京神奈川类似上海杭州，这两边互相“惺惺相惜”，然后关东其他地区则极度歧视关西地区，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那种。 日积月累，两边现在从文化习俗到饮食习惯完全不同，谁也看不顺眼谁。 关西关东的鳗鱼饭之争，类似隔壁粽子和豆腐脑的“甜咸之争”，足以到让两边人抄起凳子互殴的那种程度。 不过任凭他们打的头破血流，反正北川秀都不爱吃。 因为鳗鱼饭的底味还是甜味，这点没法更改，而他非常讨厌吃甜口菜！ 总之这一顿饭吃的大老板开心无比，吃饱喝足后，河出静子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子，满意的对北川秀笑道：“多谢北川老师的款待！” “您满意就好。”北川秀甜的牙痒痒，强行笑容回应。 买单时服务员小妹突然认出了北川秀，尖叫着吸引来了无数人围观，店老板当即给他们三人免单，还力邀北川秀在店门口合影了一张，说未来打算挂在墙上以作纪念。 不仅店老板和服务员小妹这样，围聚来的人也都是一惊一乍，嘴里说着“啊咧啊咧”，双手捂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鳗鱼饭店看见了外星人。 日本人就是这点不行，什么事都喜欢把情绪夸张的表露出来，人人都一副用力过猛的样子，好像面无表情做人就没意思似的。 随着过来要签名和合影的书迷越来越多，北川秀有点应接不暇，慌乱中居然还被美女书迷偷偷摸了一把屁股！ 顾及到大老板的情况，北川秀只得带两人迅速撤退，不然高低得问那鳗鱼饭老板要点版权费和精神损失费！ 不说被摸了屁股，他这合影一挂出去，估计这店会在京都站爆红！那可都是大把的钞票！ 三人狼狈不堪的上了地铁，听说了北川秀的尴尬遭遇，河出静子大笑不止，差点眼泪像小珍珠般坠落，看得出来，她今天很开心，是那种从未有过的放松感和开心感。 “你、你要适应呀这个身份北川老师~”河出静子坐好后还在笑着，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北川秀连忙拧开一瓶矿泉水，立即递给了大老板，这可是未来起码十年的重要合作伙伴，有钱好说话，得努力哄着才是。 伺候完大老板，他又很绅士的拧了一瓶给斋藤玲奈，男人的风度不管何时都要好好保持！ “谢谢你北川君。”饮了一大口矿泉水，河出静子终于平复了心情，然后冲一旁的北川秀低声说道。 这时她脸上只挂着浅浅的好看笑容，仿佛又慢慢变回了那个高冷女上司。 称呼莫名变了，从北川老师到了北川君，稍微朋友化了一些。 北川秀笑道：“就是一顿饭一瓶水，河出社长对我那么照顾，这不算什么。” “伱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河出静子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长出一口气，开心的靠在座椅上，“我很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不就是被人摸了一把屁股么？ 现在的人笑点都这么低了吗？ 北川秀无言接话，回头看斋藤玲奈，发现她也是浅笑着点头道：“我也要谢谢你，北川，真的。” “这？”北川秀不记得她的笑点也那么低啊。 “和你认识后，我的人生一步步在变好，笑容也多了。今天真的很开心！”斋藤玲奈又喝了一口水，低头轻声道，“总之很谢谢你，北川，我们以后继续一起努力变好吧！” 还好，原来不是因为那事。 但北川秀也搞不明白她们怎么从刚才的事突然牵扯到了一起努力这块上。日本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细腻的不像样子，让北川秀这大直男实在拿捏不住。 他只好“嗯”一声以作回应。 过了会儿，北川秀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也该说点积极向上的话，正要开口，但可惜地铁到站了，播报语音响起，打断了这个氛围。 他只好起身帮两位女士开路，先一步挤下地铁。 三人步行到京都大学吉田校区时已经是下午2点，等4点半放学后，大量人便会涌到文学部本馆阶梯教室参加交流会。 原本这只是一场京都大学和东京大学两边学子的内部交流会，被市古贞次这一搞，现在成了一场文学盛宴，大家都对高桥睦郎的演讲翘首以盼。 得知北川秀他们要来，我妻梦子和蛇喰丽立即翘了课，偷偷在大门口等候。 看到一个多月没见的北川秀，我妻梦子扁了扁嘴，满腔思念都化作了拥抱，也顾不得旁边还有斋藤玲奈她们，一个飞扑过来，就和猫咪似的蹭起了北川秀。 “我好想你，秀君~”梦子差点就主动把香唇送上来给北川秀品尝了，可最后还是放弃了，周围有那么多熟人，实在不好意思。 北川秀和她亲热了一阵，拉着她与众人一起往阶梯教室赶，途中蛇喰丽兴奋的说起那几首新俳句造成的轰动，竹内治递给市古贞次他们后，听说高桥睦郎整夜研习，惊为天人！ 她在竹内治教授办公室亲耳听到过市古贞次贬低北川秀，还为此生气了许久，这次有机会出气，看对方和自己一样社死，说不出的高兴。 聊着聊着，蛇喰丽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以及北川秀的真实身份，一下子又尬住了。 她脸色微红，闪到梦子身边低声道：“别、别误会啊！我，我就是好奇他们之后的反应，才不是因为你能出气感到” 后面小半句话基本没人听见了，蛇喰丽脸上臊得慌，心里建设了太多次，还是没能把北川秀和心目中的偶像完全重合在一起，只好迈起大长腿先一步去了教室。 北川秀现在对她的“傲娇毒舌”性格早已见怪不怪，那次社死后她没有飞去外太空就挺好，不然他还得和梦子一起帮忙考虑氧气瓶、航空服之类的问题哈哈。 反正她只要不像以前那样继续阻拦自己和梦子的好事，她想说什么，做什么，都随便她去就是了。 一行人赶到阶梯教室时，里面的位置已经被坐了大半，北川秀几人混在学生堆里坐好，他特意戴上了河出静子的墨镜，几人也都分开坐了，显得没那么起眼。 蛇喰丽坐在小林知世、千鹤慧的身边，这两个东大第二、第三北川迷还以为东大俳圣是我妻梦子，甚至幻想起梦子未来和大出版社签约了，她们就有数不完的小零食吃！ 随着时间推移，到场的人越来越多，熟面孔也多了起来。 面色有些苍白的市古贞次是被石原慎太郎搀扶着走进阶梯教室，在他身后还有一堆特邀嘉宾，清一色的右翼学者和作家。 这批人即便和北川秀没有仇，也因《我是猫》爆火而中招了——他们基本都支持无罪释放那几个犯事美军，和村山富市内阁唱反调。 村山富市那天的新闻发布会，等于力挺北川秀外带狠狠打了他们脸。 他们自然跟着憎恶起了这个今年刚崛起的新人作家。 文学交流会的主角们悉数登场后，学生群体也陆陆续续进来，把整个教室塞得水泄不通。 “居然还有《读卖新闻》的记者。”河出静子低声说道，有些惊异。 上次东大讲学，都没能请到这些大报纸的记者来跟踪报道，不得不说市古贞次他们是真有人脉资源。 北川秀心里更开心了。 他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不然到时候自己上去可不够轰动啊。 “咳咳咳。”市古贞次站上台，咳嗽了几声，用虚弱的声音开始说着开场白，“感谢各位.” 北川秀打了个哈欠，这种官方套话他最讨厌了，记得以前大学军训开始前，大家顶着烈日听领导们放屁，那种滋味就和现在差不多。 大概过去二十分钟，市古贞次堪堪说完，文学交流会才正式进入主题。 第一部分是两边大学的优秀学子分享自己的文学长评，一边各出四人，分享会模式有点像辩论赛。 东大这边上台的居然是我妻梦子四人，这让北川秀略感吃惊。 他和梦子每晚煲粥聊电话时也听了不少关于蛇喰丽、小林知世和千鹤慧的事。 在他印象里，蛇喰丽是个已经社死破防了的毒舌妇、死傲娇，小林知世是个狂热俳句迷，千鹤慧则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三人在北川秀心目中，也就蛇喰丽的学力不错，没想到一整个东大北川迷妹团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学霸团！ 四人挑的都是北川秀的作品，也不枉她们的团名了。 京都大学那边就很有意思，两个人选了俳圣的俳句，两个人选了北川秀的书。 不过前面两个爆吹俳句，后面两个则怒喷北川秀。 “他们好像是故意在挑你的刺，北川君。”河出静子听的直皱眉。 实际上她可能才是真正的东京，甚至日本第一狂热北川迷。 听到竟然有人开喷自己的偶像，还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河出静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许多。 “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的文学部部长都在挑我的刺嘛。”北川秀巴不得他们继续搞事，无所谓的说道。 这一场辩论火药味十足，可以明显看出梦子她们的战斗力和学力都高于对方，京都大学这边很快败下阵来，不过主持人还是不要脸的说了句平手，草草敷衍了过去。 学生们下台，我妻梦子在远处悄悄冲北川秀比了个耶，北川秀也竖起手指回应了一下，然后冲蛇喰丽合掌表示感谢。 后者故意扭头不看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开胃小菜结束后，第一道正菜终于上来了。 年逾古稀的高桥睦郎甫一出场，学生们顿时安静了不少，对这位昔日的昭和俳圣投去了满是敬意的目光。 从这儿就能看出诗歌不愧是文学鄙视链的顶端。 北川秀也坐直身体，听听这位重量级人物会怎么吹捧自己。 “感谢诸位的到场。”高桥睦郎坐下，调整话筒，声音低沉有力，“如之前所说，此次过来，是为了给诸位介绍一个全新的文学流派。” “不久前，东大俳圣又出了三首新作，因时间紧迫，我们未能将其公之于众，今天便先拿出来给诸位赏析。” 高桥睦郎说着，让一名女学生推来了一块大白板，赫然是北川秀新写的那三首俳句，以及最出名的那首《雷神短歌》！ (本章完) ------------ 第19章 原来你就是“一郎”啊？你问我是谁？我是东大俳圣呐。 高桥睦郎和写有三首新俳句的白板出现后，把原先显得有些沉闷的文学交流会立即推上了高潮。 “东大俳圣的新作？” “诶？什么时候？不是说《雷神短歌》之后就封笔了吗？” “真的是俳圣写的吗？说起来东大俳圣不会就坐在这儿吧？” “啊咧啊咧，你这说的我愈发好奇起来了！俳句肯定是俳圣写的无疑，台上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高桥老师啊。”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听说今天东大俳圣也会登台分享心得.” “不会吧！是真的吗？！难道东大俳圣真的也坐在这儿吗？” 台下的听众们已经乱作一团，各种议论声，好奇声不断从前面传到后排。 当他们意识到东大俳圣可能在场，且最初那首《雷神短歌》就是从东大俳句研究学团里流出来的，很多人的视线立即悄然投射向了刚才将京都大学一群学子辩得哑口无言的东大北川迷妹团。 这次前来交流的东大学生一共就那么几人，登台辩论的梦子四人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说俳圣隐藏其中，那. 感受到四周灼热的视线，四人的心情各不相同。 梦子坦然处之，完全没有一丝惊慌； 蛇喰丽坐直身体，恨不得立即把时间快进，直接目睹市古贞次、高桥睦郎等人的大型社死现场； 小林知世则是一边期待梦子的上场，一边又担忧后续发生的事情，一直玩闹的伙伴里忽然冒出一个绝顶天才，像是某天一起打游戏的哥们陡然间告诉你，自己这场网吧五黑打完就要去打全球总决赛了一样，太梦幻了； 千鹤慧就简单多了，她东张西望，完全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看向她们。 等所有人的声音渐渐平息，视线也重新回到那三首俳句上后，高桥睦郎才咳嗽了一声，与市古贞次等人确认了眼神，便缓缓开口说道：“这三首俳句，风格与《雷神短歌》一致，都有一种统一的诗韵美感.” 他在上面当解说员，听众们一边听一边赏析，情不自禁的就陷入了三首绝美俳句的意境中。 “北川老师您的新作实在太美了。”河出静子压低声音，在他身边忍不住小声赞叹道。 她的表情充分诠释了当一个词穷文学爱好者碰到十分心仪的作品，那种想表达又表达不出什么东西时的难受感！ 一直以来，河出静子都被外婆和一群文学界泰山北斗诟病着她那异于常人和极度糟糕的文学审美素养。 这点连她自己都在心里默默承认了。 可偏偏北川秀的作品总能精准无误的命中她的好球区！ 因此她的那份激动和喜悦，还要超过一般的北川迷。 日本人对俳句的痴迷和推崇曾一度让北川秀颇感迷惑。 北川秀前世刚到东大学习时，也和许多隔壁的小伙伴们一样，第一次见到那几首名垂千古的俳句，脑袋里先冒出的词汇是“就这”。 讲道理，在隔壁被真正的诗仙诗圣洗礼过后，他对诗歌的快感阈值已经高的离谱。 精简质朴的如“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气势恢宏的如“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震撼人心的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光诗歌这一块，对比隔壁和俳句，就有点类似他看千古名句和乾隆诗词的味道。 但随着多年的深入研究和简析后，北川秀渐渐能体会到了俳句的美感，以及为何日本人对它如此的念念不忘与推崇。 俳句美感和日语独特的发音规律以及语调相关，即隔壁更看重文字的内在含义运用，日本更注重音律美。 这点其实听日本歌就会有感觉，它们比较注重节奏律动，就是因为日文发音的独特音调。 而日本人对俳句的敬仰热爱，本质源于文化的不自信。 因其发源自隔壁的绝句，就好像早期的网络文学充斥着模仿西方文学的西幻，以及长年累月没有改变进化的传统武侠，读者看得渐渐厌烦，忽然有一天，冒出一本东方玄幻、仙侠背景的。 这是打破固有认知，更符合当前本土文化的作品。 作品和文化间的孰优孰劣，这个只能让读者们一代代去评说，北川秀说了不算，不过道理却是这么一回事。 这类东西的冲击力，影响力，可能已经超过了作品价值本身。 尤其是这个日本文坛经历了一次俳句已死的冲击，北川秀的几首新作不亚于凤凰涅槃，自然受到了无尽的追捧和热议。 因此无论是市古贞次等人，还是台下的普通学生，都被这几首新俳句又深深震撼了一番。 高桥睦郎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连脸色惨白的市古贞次也跟着点评和称赞了北川秀的这三首新作。 到此时，这些文学界的泰山北斗好像突然统一了战线，在对东大俳圣的作品点评这点上，没有人再持反对意见。 这种现象放眼日本文坛历史，都十分罕见。 那么多文学流派，个人派系，大家为了名利争个你死我亡，往往只对死人稍微宽容点，此时却都对东大俳圣倍加推崇！ 现场受邀而来的《读卖新闻》记者一笔一划记录着这些大咖们的发言，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文学家同时对一名诗人这么敬仰。 为他封王登基的还是前任俳句之王高桥睦郎。 《雷神短歌》这四首俳句孰优孰劣，众说纷纭，不过年轻人普遍更喜欢歌颂爱情的《雷神短歌》，而那些文学家则更青睐所谓意境和情绪更充沛的后三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开这场文学交流会，以及把东大俳圣拉出来封神的关键，就是为了踩一捧一。 高桥睦郎话锋一转，没先说究竟新文学流派是什么，而是先提了一嘴北川秀的新式俳句。 “狗屁不通！如果说东大俳圣是在用俳句唤醒我们的灵魂，那他就是在用俳句把我们推入到污秽的泥潭里！” 高桥睦郎最终还是说了违心话。 他本身确实不太喜欢新式俳句，如今被誉为新式俳句的代表诗人之一的麻生真由美的那几首作品，完全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偏偏这些打油诗一样的玩意儿受到了大众的追捧。 就这么一两个月，麻生真由美的名气都快赶上他了。 高桥睦郎很认可北川秀此前刊登在《文艺》的其他几首，因此不太想踩他。 现在，意识到新式俳句在动摇自己的地位，且《我是猫》、《芥廾》两个作品几乎把芥川奖和讲谈社搞垮后，高桥睦郎也忍耐不住了。 什么退隐，与世无争，不该封后起之秀的路。 只要有人真正触及到他的利益核心，那就等着被踩进尘埃里吧！ 不知不觉，夸耀环节变成了喷子环节。 一群人像是在玩“萝卜蹲”，高桥睦郎喷完，市古贞次喷，之后石原慎太郎、野间爱莉以及一堆被邀请来的文学名人连着喷不停。 其中有一个家伙让北川秀打起了精神—— 明治天皇玄孙，从海外游学归来的竹田恒泰。 说起天皇，日本皇室因自称“神明后裔”，所以没有姓氏。 而天皇的子嗣除了继承者皇太子外，其余人会被封赐为宫家。 明治维新时，日本皇族有五个宫家：伏见宫、桂宫等。 明治时期又新设了十个宫家：北白川宫、竹田宫等。 这些宫家相当于法律认可的贵族，身份地位和阶级是与普通民众截然不同的。 出生在这种家庭，比含着金汤匙还要离谱，类似泰国皇室、沙特石油王储等。 但二战后，这个封建金身被美帝爸爸给直接打碎了，根据美帝爸爸颁发的《皇室典范》，十五个宫家均已废除，他们的成员全部降为平民，姓氏中也去掉了“宫”。 竹田恒泰就是竹田家这一代的继承者，尴尬的落魄王子。 不过说实话，即便是日本落魄贵族，那也基本属于这个国家的金字塔顶端，和皇室本体、财阀家族、旧时代遗留的华族、美帝操纵的混血家族一样，掌握了这个国家的经济政治大权。 至少现阶段，北川秀完全不觉得自己会惹上这种层次的敌人。 旁边的河出静子倒是有可能。 但这竹田恒泰就很怪，像条疯狗似的咬着他不放。 其他人都喷完了，他还在那边喷，像是有什么私仇似的。北川秀忍不住低声问了下河出静子，同为这一阶层的人，指不定他们小时候读的是一个贵族幼儿园。 河出静子立即小声给北川秀简单科普了下。 竹田家是落魄贵族里的一个异类—— 他们放弃了金融、地产等热门产业，专心在文学界搞事。 这一代的继承者竹田恒泰一直在海外读书，几年前拿过文艺春秋的文学界新人赏，处女作轰动一时，因自身的皇室血脉还被炒作过。 但后来他连续几年写书都没什么好的反响，被讲谈社力捧的大岛光给死死压住，就转型做了文学评论家，没想到还挺成功。 但不知道为什么，去年起他就在文学评论界消失匿迹了，说是去海外留学深造。 具体情况河出静子也打探不到，只知道竹田家在文学界挺有人脉，竹田恒泰更是难以忽视的文学评论家。 她说这些，就是担忧竹田恒泰这次刚复出就怒喷北川秀，会对北川秀之后的文学生涯有影响。 没错，在文坛，如果伱能一直产出优质作品，便可以持续让读者认可，但这不代表你能被主流业界支持，接纳。 日本文坛，或者说世界文坛都是一个很封闭的圈子。 而在外面的读者又容易被各种东西迷惑。 像隔壁90年代盛行过一时的气功热，那些气功大师以及理论你一听就很傻缺，但当有权威性的官方下场时，真就有无数人跟着追捧相信。 现在的竹田恒泰就是这样的权威之一。 他的评价甚至比市古贞次等人还容易让读者接受，谁让他是为数不多名气极大的文学评论家。 北川秀听的直皱眉，刚才他还被对方的奇怪名字给震惊了。 恒泰是音译的“hentai”，这个词大家耳熟能详，就是变态的意思。 一个父亲居然能给儿子取名这玩意儿，该说不愧是皇室后裔，脑回路与众不同，还是说他们也和隔壁农村一样，认为孩子贱名好养活？ 随着他不断说着北川秀坏话，北川秀渐渐听出了一丝熟悉感。 这喷法，这娴熟的技巧，怎么那么像某个熟人呢？ 就在他疑惑之际，说得兴奋起来的竹田恒泰忽然一顿，然后对着所有人说道：“于我看来，不仅是俳句，北川秀的文学作品是否值得现在的地位和评价，也有待商榷。 不过我并非此次故意前来抹黑北川秀。 其实早在他发表《且听风吟》时，我就发表过一些相关的文学评论稿，我一直对他的文风、内容持有怀疑和批判。 但那时，我觉得他还是一名不错的新人作家，不想因为自己的名气而使他深陷舆论危机中。 所以我特意用了化名发表评论稿，希望在既不因为我的名字影响到他未来文学生涯的情况下，也能让他有所警醒。 可惜看来这位文坛新星并未意识到我的好意，还在往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因此，我决定不再使用化名，从现在起，我会继续用我的本名发表文学评论稿，继续抨击这个把日本文坛带入错误方向的作家！” 北川秀感觉这味儿越来越浓了。 你喷我，还是为我好，我还得土下座恭敬感谢你喷我是吧？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就和那位如出一辙。 “竹田桑，请问你发表那些文学评论稿的化名是什么？”高桥睦郎显然是早有准备，开始和他唱起了双簧戏。 “‘一郎’。如果关注过《读卖新闻》等知名报纸的文学板块，相信各位一定看过我的评论稿。我确实一直对北川秀持批判态度，并非这次突然出现。” 竹田恒泰提到这个化名就牙痒痒。 5000万円都难消他被一个杂牌评论家击败的心头之恨！ 这场子今天一定要找回来！ 可惜就是北川秀没能到场，不然真想看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会如何。 台下立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显然这个化名还是有点知名度的。 竹田恒泰作为市古贞次他们的第二道大菜，现在公开揭露自己的化名，并实名批判北川秀的文学作品和俳句。 这一踩，结合高桥睦郎这位当代前第一诗人，力度十足，不由得让人切实怀疑起北川秀的地位和文采水平。 北川老师真的是哗众取宠吗？ 真是为了钱去写俳句和开创新式俳句吗？ 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不学东大俳圣写那种更有意境的俳句呢？ 要真如竹田恒泰说的那样，那他的《我是猫》和《芥廾》也是一样的用意吗？ 当感觉到质疑声起来时，高桥睦郎知道时间到了，便准备进入到下一个环节，也是最后的一道大菜。 “有关东大俳圣开创的新文学流派，我想邀请她本人上台，一起解析这个流派。”高桥睦郎看了眼台下的竹内治等人，“竹田桑和各位远道而来的文学家们，也会一起进行深入研究和解读。” “毋庸置疑，比起北川秀的势利和只会讨好读者与出版社的行为，东大俳圣的创作更为自我，她专注于文学之路，没有丝毫外界干涉，因此才能开创出新的流派。” 高桥睦郎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 “这不是某些哗众取宠，在奖项落选后就自编自导一部低俗电影来扭曲奖项的作家能做到的事！” “请东大俳圣上场。”高桥睦郎看向市古贞次等人。 一旁坐着的竹田恒泰也很好奇。 其实北川秀的作品和文采真的极强，偏偏他走了和他们截然相反的道路，那就一定要摁死。 也幸好大岛光倒下了，讲谈社完蛋了之后，还有这么一个杀手锏能出来克制他。 台下的我妻梦子动了动，竹内治回头和她们聊了几句，然后原本平静的瞳孔忽然放大，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蛇喰丽的嘴角要压不住了，她忍着笑意，不断点头回应竹内治的疑惑。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北川秀拿下墨镜，从后排走了出来。 因为突兀的出现，难免会吸引到许多目光。 而没有了人群的遮掩，墨镜等道具的掩盖，又被视线注意到后，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随后发出低呼！ “北川老师？！” “这个是北川老师吧！” “北川老师怎么来了？等等，不是在让东大俳圣上台吗？” 阶梯教室这次是真的乱成一锅粥了。 北川秀起来时，瞳孔震颤的还有市古贞次等人。 漫长的反射弧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有不好的预感和可能性在涌出。 但大脑下意识就否定了那种可能。 北川秀一路小跑，然后和我妻梦子她们对了个眼神，之后是笑着对竹内治点头。 他大大方方的上台了，一屁股坐在给东大俳圣预留的位置上。 “感谢高桥老师，还有那个.竹田桑的评价，我受之有愧。”北川秀腼腆而谦虚的说道，“不过能得到各位的赏识，真的很感动。” “？？？” 这时候，大概教室里所有人头上都盯着问号。 市古贞次用尽全力扭头，看向竹内治，但没得到任何反馈。 “没想到《雷神短歌》会受到大家如此多的喜爱，因为种种原因，之前没法告诉大家，这些俳句其实都是我写的。” 北川秀起身，很诚恳的对众人先是鞠躬道歉，然后又看向高桥一郎他们， “我就是东大俳圣。那个.高桥老师，心得分享可以开始了吗？” 咚哒—— 一声巨响。 椅子上的市古贞次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本章完) ------------ 第20章 他们自己把自己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一次性爽完，求订阅！） 市古贞次往后栽倒，但这次旁边的石原慎太郎眼疾手快，提前扶住了他。 “您没事吧.市古老师。”石原慎太郎关切的问道。 市古贞次脸色惨白，过了好久才吐出一句：“我没事” 他现在真希望自己有事！ 希望刚才那一下没有被接住，直接倒地多好，可以装作晕过去，不用再承受接下来的无间地狱。 或者干脆一觉不醒，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惜事与愿违，他被扶起来后，无数视线如针尖般刺来。 市古贞次甚至不敢去看高桥睦郎的表情。 这位曾经的俳圣是他和石原慎太郎消耗了三岛的人情请出山的，且经过几天的磨合，已经完全成了他们的人。 他本以为高桥睦郎会成为压死北川秀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想到，高桥睦郎压死的不是北川秀，而是他们自己！ 现在，高桥睦郎不得不顶着最讽刺的一幕，继续他那未竟的演说。 北川秀笑的人畜无害，好像完全不知道刚才这批人还在痛骂自己，抬高东大俳圣的事。 他就是这么笑着看高桥睦郎等人，然后轻描淡写的又问了一句：“高桥老师？” 高桥睦郎垂垂老矣的脸颊在抽搐，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就算那些刚开始不明就里的听众们，此刻也渐渐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被邀请来的报社记者们发现这可能会是1995年文学界的最大新闻！ 一个个连忙按下相机快门，谁也不放过，全部照相留档！用作之后的新闻稿封面。 台下的蛇喰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她甚至想双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喇叭，然后冲台上高喊“请分享您的心得吧”！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那时北川秀在台下看自己“表演”时的心情，以及小林知世她们在后面大喊“干巴爹”时，我妻梦子心里的感受！ 爽啊！ 真的太爽了！ 高桥睦郎，那个让人讨厌的竹田恒泰，以及那边一排和寄生不对，和北川老师作对的家伙们也终于尝到了自己当初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心情！ 而且他们的社死更加彻底。 那时的蛇喰丽只是在北川秀和我妻梦子面前丢了脸，至今还没其他人知道她当初有多社死。 可这些人不一样呐。 闪光灯无数，两个大学的教授、学生，一群被自己邀请来的记者，以及后续新闻放出后，更多知道此事的人，都会反反复复提及这件事。 他们自己把自己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蛇喰丽偷看台上的北川秀，有点佩服，又有点小激动。 起初她以为北川秀会在高桥睦郎吹完一切后再上台，然后对着镜头和所有人来一句，“其实我就是东大俳圣”这类比较中二的话。 没想到，这.北川老师也太焉坏了！ 直接在开吹前先上台，然后静静坐在一边，一路观摩死敌们社死到结束！ 这也太折磨人了！ “所以.高桥老师他们事先是不知道北川老师就是东大俳圣的吗？” “废话！你没看到他们脸都绿了吗？刚才一个劲儿贬低北川老师和他的作品，但没想到有点好玩儿。” “糟糕，我快忍不住笑了，怎么办？快掐我，掐我！” 台下声音窸窸窣窣，高桥睦郎现在骑虎难下，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直接结束这次的文学交流会，面对北川秀的进攻选择落荒而逃，把烂摊子甩回给市古贞次他们。 可这样一来，他的名气和地位还是会严重受损，而且会彻底得罪两边势力。 要么就硬着头皮继续说，之前的事当做无事发生。 那他就是今天最大的小丑。 算是用自己一辈子的声誉成就了北川秀，然后帮市古贞次他们分担了火力。 两个选择都是死亡选择。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我认为，东大俳圣开拓了一个新的文学流派。” 高桥睦郎最后还是选择了“站着死”，他磕磕绊绊的说起了自己早已准备过无数次的演讲稿，而不用北川秀的名字，继续用“东大俳圣”代替，就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开始慢慢说起自己研究出来的“物哀文学”。 就和之前的无赖流派，北川秀风一样。 虽然这个日本文坛失去了许多经典作品和文学名人，但只要把佳作神作弄出来，他们的基本鉴赏力还是具备的。 北川秀风其实就是独特的村上风。 无赖流派就不用多说了，《人间失格》如今成了这个流派的奠基作，只是作者是北川秀，因此还不被主流文学界人士认可而已。 其实跟风的作者和作品已经非常多，且他们还都吃到了不少红利。 现在的“物哀文学”是日本文学的最重要流派以及核心文学思想。 物哀（物の哀れ）在原世界里是江户时代的国学家本居宣长所提出的文学理念。 很多人不了解，可能会下意识把它与“死亡”、“哀伤”等悲伤事物联系在一起，然后觉得日本的物哀文学就是悲剧文学。 实际上，这个词的真意是真情流露。 人心接触外部世界时，触景生情，心为之所动，这时候自然涌出的情感，或喜悦，或愤怒，或恐惧，或悲伤，有这样情感的人，便是懂得“物哀”的人。 懂得“物哀”的人，类似隔壁所说的“性情中人”。 不过高桥睦郎临时起意整理出的物哀文学概念没有那么系统。 因为参照物是北川秀的四首俳句，而往往哀伤情绪和生死观更容易让人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心悸感，所以他把这种情绪为主导的作品称为物哀文学。 不局限于俳句，散文，等也都可以归类于“物哀文学”。 打脸归打脸，高桥睦郎等人的学术研究能力还是在线的，那么多大佬一起研讨，得出的新文学流派确实已经十分体系化。 但这顶桂冠原本是要戴到他们心中那位东大俳圣的头上。 然后再让那位东大俳圣出言贬低北川秀，抬高自己，最后用更好的作品打死北川秀。 现在他们还能怎么办？ 说服北川秀自己打自己脸？ 那太蠢了。 “高桥老师的分享引人深思，说的非常好。”北川秀收起笑容，这一刻他好像完全遗忘了和对面那些人的过节，居然真就站起来，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下了“物哀文学”，分享起了自己的写作心得。 在场也有不少人听过他的东大讲学，顿时来了兴致。 北川秀在高桥睦郎说的基础上扩充了物哀文学的广度和深度。 他不再拘泥于哀伤这一种情绪，只要能强烈的刺激到人，就可以是物哀。 不过他也不否认这种取巧的手法更容易让读者感受到。譬如日本的绘画、音乐、语言，喜欢用简单的底色，单调的音律等等，就是一个道理。 在北川秀的拆解下，他们对物哀文学的理解更深刻了。 高桥睦郎等人更是大受震撼。 物哀文学的理念是他近期才刚提出，知道详细概念的人不超过十个。 他可以肯定北川秀是今天才知道的，大概率在他说话前，北川秀对这些文学理念还没概念。 所以他是在刚才那一点点自己说话的时间里，就把这个文学理念吃透，并衍生出了更宽广的定义吗？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高桥睦郎看着北川秀的侧脸，突然痴了。 他之前就觉得，东大俳圣的出现，可能代表着日本文学历史上迈出的重要一步。 在多次的交流后，市古贞次他们也承认了这点。 物哀文学几乎浓缩了日本文坛的无数文学理念，可以当做真正的基石来使用！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北川秀说完，丢下记号笔，全场寂静，都沉浸在方才突如其来的讲课中。 “感谢各位的聆听，我说完了。”北川秀朝着台下鞠躬，其他人才意识到演说结束了，记者们纷纷按下快门，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幕—— 北川秀在台中央对着众人鞠躬，背后是大白板以及他开创的物哀文学，进入背景板的是一脸震惊的高桥睦郎，和小丑般绝望的竹田恒泰。 两侧还有市古贞次，石原慎太郎等一群陪衬。 这一刻，芥川奖的评委们，讲谈社等出版社的高层们，文学界的右翼大佬们，文学评论家们，统统成了北川秀戴上桂冠的背景板！ 这一幕注定要载入日本文坛的史册。 没人愿意错过这一刻！ “太帅了！”千鹤慧在台下低呼，她的单细胞大脑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小林知世看了看北川秀，又看了看身旁的蛇喰丽、梦子，大脑一片混乱。 但大概清楚了怎么回事。 所以自己的两个好朋友，早就认识了北川老师？ 等等，那不对啊，蛇喰同学之前表演时，好像 那会儿她的表情很难看，难道.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也在头脑风暴。 为何北川秀会突然成为东大俳圣？ 不过这个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此时，第一排的特邀席上，野间爱莉怒目圆瞪，指着北川秀忽然蹦出了一句：“他，他说自己是东大俳圣就是吗？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那些俳句是他写的吧？东大俳圣，显然是东大的学生才对.” “野间小姐！”市古贞次低吼了一声。 说真的，他想撕烂这个野间家后辈的嘴。 野间爱莉的性格他有所耳闻。 但他没想过会是这种猪队友！ 石原慎太郎也没料到她会失了智的冒出这么几句话。 但仔细一想，说话的人是被北川秀在《我是猫》里嘲讽成金田夫人，是居然会把他从讲谈社赶跑的野间爱莉。 好像又不是没这个可能。 野间爱莉说完就后悔了。 她是真的有点急怒攻心，被怒火烧坏了脑子。 北川秀敢这么上台，东大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应，就说明他说的没错。 北川秀就是东大俳圣。 可自己的嘴，脑子，就是一时间收不住. 北川秀直接笑着回应道：“我确实是你们口中的‘东大俳圣’。《雷神短歌》是我偶然写给女友的一首俳句，阴差阳错被俳句研究学团的小林团长贴到了网上，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没想到这首俳句会这么火。” “原来是写给女友的吗？！” “这也太浪漫了吧！” “这么说来，那首《沙拉纪念日》好像也很像情诗啊，难怪后来北川老师的俳句都偏言情风格！这也太甜了吧！” 这下倒是把北川秀会写出《青春三部曲》这样的言情皮纯文学的坑也填上了。 不管如何，如今大家都在看向我妻梦子四人，猜想谁才是那个幸运儿，也纷纷被北川秀的浪漫行为所惊讶和感动。 谁不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呢？ 虽然北川秀没说明白，比如谁才是他的女友，比如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还有他干嘛一直不承认，现在突然冒出来，但大家都下意识忽略了。 含蓄美是日本人非常崇尚的一种东西。 在他们的日常交际就有“读空气”，看气氛说话的潜规则。 北川秀这样留白的回答，大家很快就接受了，通通开始各种脑补。 反正最核心的一点，他们都清楚。 北川老师引而不发，今天突然暴起，就是为了如《芥廾》一般，给他们这些贬低自己的人当头一刀！ 难怪说物哀文学是真情绪流露。 北川老师果然是“性情中人”啊！ 野间爱莉颓然回到位置，知道自己干了件大蠢事。 但事情还没完呢。 北川秀看了眼台下的记者，想起了当初东大讲学时，一名自称东大学生的人问了自己一个尴尬的问题。 现在该轮到他了。 他扭头看向市古贞次等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字一句问道：“各位前辈，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希望你们能为我解答下。 刚才，好像各位都在严厉批判着我的俳句和作品。 我承认，我的作品有很多的不足，完全不够资格成为传世名著，更别提被芥川奖认可了。 之前有人问我，怎么看待自己落选这事，我回答说‘流芳百世的从来都是作品，而不是奖项’，我也一直在以这个方向努力着。 时至今日，各位对我的看法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但又很奇怪。 伱们贬低我，嘲讽我，挖苦我，不给我奖项，不认可我的成绩，可刚才，又说‘东大俳圣’是开创了文学新流派的奠基人，是不可被替代的丰碑之一。 我显然是不如‘东大俳圣’的对吧？ 那么请你们告诉我。 你们究竟是在否定我的作品，还是在单纯否定我这个人呢？” (本章完) ------------ 第21章 新书的素材来了！ 北川秀的提问就是一道送命题。 “你们究竟是在否定我的作品，还是在单纯否定我这个人？”北川秀又重新问了一遍，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此时文学交流会的气氛变的异常尴尬。 市古贞次等人开始满头大汗，面面相觑，都希望对方去回答北川秀的这道送命题。 依旧是沉默。 高桥睦郎想打圆场：“北川老师” “高桥老师，你还是叫我北川秀吧，我受不起俳句第一人喊的老师称呼。”北川秀不耐的挥了挥手，又继续看向他们，这次他直接喊名字了， “市古老师，石原老师，以及各位芥廾、哦不对，是芥川奖的评委老师们，请回答我的疑惑，可以吗？” 这也太犀利和尖锐了。 台下的学生们都不忍直视了。 在崇尚含蓄美和相对比较温和的日本社会，北川秀这种咄咄逼人的行为一般发生在极道组织，或者影视剧内。 他此时目光灼灼，就这么看着市古贞次等人，点兵点将般一个个喊了名字，谁也没有放过。 完全就是90年代日本人根本没见过的“下克上”行为！ 对00年后的日本人，因为有《半泽直树》之类的爽剧，所以职场“下克上”行为已经渐渐被接受，当然，这只是说心里接受和认可，没有傻瓜真会在外面这么干。 可这个年代，这种行为都是一种冲击力。 就好像传统的封建国家老学究们忽然看到了泳装比基尼美女们，那种心里痒痒，又背德又向往的情绪，让人忍耐不住。 这个日本文坛没有了一些适合他们的标杆，被一群低劣的作家统治着。 北川秀的出现，仿佛一道光芒刺破昏暗的天空，他隐隐成为了当代年轻人的风向标和指引者。 这不仅仅因为他的作品，还有他的性格，行事风格，所有的一切，统合成了一个读者们心目中无可替代的北川老师！ 在他的质问下，市古贞次等人还是选择了和稀泥与回避。 这也是北川秀意料之中的回答。 问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指望这些人会幡然醒悟，痛哭流涕的给自己土下座道歉——那是影视剧里才有的爽文剧情。 现实中，回答他的依然是无穷无尽的套话，“哪有，北川老师你太敏感了”、“我们从未贬低过伱”、“我们是为你好”. 双标的话北川秀听腻了。 他今天发出的灵魂质问，只是单纯为自己出一口气。 让这些文坛旧时代的余孽们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 同时也让自己的读者，大部分的普通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获得芥川奖这事对北川秀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事。 日本文坛的奖项，能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他要的是钱。 可你不给我奖，还抹黑我，污蔑我，那就不行了。 北川秀对挑衅向来来者不拒，回击也绝对给力，就怕对方接不下。 事情公开说明后，学生们恍然大悟，报纸记者们也知道这将是一个可以和《芥廾》电影以及实体书火爆相结合的热点新闻，一个个喜笑颜开。 文学交流会就在北川秀的登场后，以一种尴尬的方式草草结束了。 东大、京都大两边超30名教授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川秀讽刺完市古贞次等人扬长而去。 此时用什么套话去消除事件的影响力已经不行了。 台下的学生们欢呼雀跃，掌声雷动，都代入了北川秀的视角，一个个跑去要签名、合照，晚上肯定还要去偷偷看《芥廾》的电影再爽一把。 河出静子这个营销鬼才，继“无需抱歉”乌龙茶后，又开始在京都大学兜售北川秀亲自签名过的一批全新《芥廾》，只要是大学生，可以打九折优惠！ 很快，木下司机等人拉来的5000册《芥廾》风卷残云般售罄，让北川秀都有点哭笑不得。 因为书的内容问题，河出书房没法通过官方渠道协助销售，这让河出静子难受坏了。 现在找到如此良机，她狠狠过了一把热卖北川秀新书的瘾。 之后的一周，京都大学文学交流会上北川秀“砸场子”的新闻果然引起了社会的轰动反响，还成了几家大报纸文学版块的头条内容。 新闻的发酵自然会带动电影和实体书的热卖。 很多记者不满足于这点内容，纷纷开始通过各种关系深挖内幕。 然后还真让他们给挖到了不少东西。 首先是北川秀的自身情况——原来是一个小小富二代，泡沫破裂后父母自杀，被迫接下了债务，听说还为了供养前女友读大学卖掉了房子，增加了大量债务，最后被无情甩开。 之后北川秀便和现任女友我妻梦子同居至今。 他做过各种零工，还去king records唱片公司当过保安。 写书出名前一直和女友居住在足立区的风之馆公寓，生活过的很是辛苦。 记者们采访了风之馆公寓的公寓管理员，老实的大叔直言北川秀为人很不错，那会儿穷困潦倒到可能要去当牛郎了，还不忘给自己买两箱啤酒当谢礼！ 后来北川秀摘下群像新人赏，渐渐有了名气和收入，第一件事既不是疯狂消费，也不是踢走同甘共苦的女友，而是买下了一间小酒吧，实现了女友开一家爵士乐咖啡馆的梦想！ 他们在里面相依为命，一起喝酒喝咖啡，听唱片撸猫。 生活简单而惬意。 随着记者挖掘的信息更加深入，他们发现“peter cat”的原主人竟然是严井拓也，北川秀用996万円买下了它。 这位《人间失格》主人公大庭叶藏的原型，原来真的很快就要摆脱那糟糕的生活了！ 就差一步，却被邪教给毁了。 《我是猫》里的“吾辈”看起来就很像皮特。 以此类推，他们在北川秀的生活中不断找到了他写的里的一些原型。 地点也好，人物也罢，确实一部分取材自现实生活。 北川秀离开京都大学前被几名记者简单采访过，他一直强调自己只有高中毕业，没有上过大学，很是遗憾。 而能以这个学历写出这么多优秀的，全靠他那丰富多彩的人生。 “生活就是大家最好的老师，我只是生活的搬运工而已。”北川秀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离开。 这句话顿时被无数大学的文学部学生奉为经典！ 当然，这种深挖给北川秀与河出书房，以及他身边的人带来了不少好处，尤其是经济方面，但也带了许多困扰。 北川秀在初中高中的浪荡人生被曾经的同学们全部抖了出来，其中不乏和一些女生胡天胡地的淫靡之事。 前身的上半辈子确实一塌糊涂，两个词概括就是“人渣”和“舔狗”。 因此北川秀穿越后光速和之前的人际关系切割干净，父母因大量债务去世，所谓的亲戚们避之不及，也让北川秀少了一些烦心事。 此时被一点一滴挖出来。 尤其是他曾和田中碧同居多年的糜烂生活，这是没法躲避的问题。 还好此时森哲太郎又发力了！ 他坚定不移的维护着北川秀，用那时候比较年轻、不懂事，外加现在的名作家光环给遮掩过去了。 换做后世，这种黑历史有让人塌房的风险，不过在日本这个神奇的国度。 已经戴上“上流作家”高帽的北川秀幸运逃过一劫。 被人骂更多的是田中碧，他的行为也被读者称为“真性情”和“纯洁”，正好和他能写出物哀文学对上了，形成了完美的逻辑闭环。 不得不说日本社会对知名文人的宽容度真高。 还有就是周围的人也跟着火了，但也出现了不少困扰。 譬如我妻梦子今后的大学生涯恐怕难以平平稳稳度过了，她会一直顶着“北川秀女友”的头衔被人看待，等到成为北川太太后才会好过一些。 蛇喰丽像极了《青春三部曲》里的一些角色，她和我妻梦子是好闺蜜，我妻梦子和北川秀是情侣，这下新闻记者们的八卦魂熊熊燃烧了起来。 另外，“peter cat”曝光后，估计客流量会直线上升，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佛系经营了。 北川秀更干脆，直接暂时没回东京，而是跟着我妻梦子他们在京都逗留了一阵。 正好河出静子这位财阀家大小姐难得“微服私访”，就带着他们一起在名胜古迹转了转，美其名曰为新作品采风，顺便等热度过去了再回东京。 总之多亏了河出书房的公关部，外加大家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芥川奖、文坛旧时代余孽们和北川秀之间的斗争中，那些负面影响渐渐就被消弭了。 唯一让北川秀尴尬的是，他出行不得不戴起墨镜和帽子，像个当红明星般伪装起身份。 如果他长得和石原慎太郎他们一样瘆人，那也还好，会少掉许多关注度。 奈何二十三岁的北川秀颜值也在最能打时期，甚至都有人起哄让他找木村拓哉合作，一个写剧本，一个拍戏，主打美男强强联手，直接把日本少女们收割完毕！ 而就在这一片乱糟糟的情况下，河出书房董事会的一通急电，以及一件骇人听闻的社会事件把北川秀几人在京都的悠闲度假生活给打破了—— 河出书房新社的社长，河出静子的父亲，河出家现任家主河出明于大阪老家意外猝死！ 东京多摩地区国分寺市的某少年使用锤子当街袭击了几名孩童，造成两名孩童重伤，一名轻伤，少年作案后迅速离去，受伤孩童的父母要求附近学校提供学生照片，被校方和警察署拒绝！ (本章完) ------------ 第22章 《芥廾》被魔改了？？？ 12月份以来，从京都回到东京的北川秀接连收到各种好消息。 《且听风吟》精装文库本总销量突破50万册，位列实体书单年销量排行榜第786位，oricon公信榜实体书年度畅销榜第2位。 《青春三部曲合集》总销量突破25万册，oricon公信榜实体书年度畅销榜第5位。 《人间失格》总销量突破200万册，位列实体书单年销量排行榜第6位，oricon公信榜实体书年度畅销榜第1位。 《我是猫》总销量突破30万册，oricon公信榜实体书年度畅销榜第4位。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总销量突破40万册，oricon公信榜实体书年度畅销榜第3位。 《芥廾》累计总票房破3.5亿円，且后续还在节节攀升，已经有院线系大影院找北川秀，想要破例让这部电影于明年1月份登陆院线系影院，作为开年贺岁片上映。 可惜《日本电影放映管理法》明确规定已上映电影短期内不得多次重映，这也让《芥廾》成了1995年电影人眼中最大，最可惜的黑马。 如果不是只在单馆系影院上映，他们预估《芥廾》的票房也许有机会突破10亿，作为一部成本仅仅1000万円的小众题材电影，这简直就是影视界一大奇迹。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不过愁的是竞争对手们，北川秀更开心了。 11月号的五大纯文学杂志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最终《文艺》以79.3万册的优秀成绩略输《文学界》的80万册，排在第三位。 第四位的《群像》以57.3万册的成绩，在大力营销下输了22万册，四五位的《群星》一如既往的稳定，还是50万册左右的销量，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第二位的《文学界》这80万册也很有水分，原本只有60几万册销量，突然在最后阶段像吃了万艾可似的一路走高，最后堪堪超越了《文艺》，来到了第二。 至于第一的《新潮》，不愧是五大纯文学杂志里那一超四强里的一超，在《我是猫》完结章的热度下，还是靠着强大的底蕴，以93.1万册的恐怖销量收官，稳稳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十二月号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销冠还是《新潮》，这座高山太强了，仅凭半年，《文艺》能翻过《群像》都有点难，别提稳居第一第二的《新潮》和《文学界》了。 除开杂志销量，各大杂志原本还在疯抢的俳句市场在北川秀公开了自己的“东大俳圣”身份后，大家瞬间偃旗息鼓，只把俳句专栏当做一个保留项目，没人再钱砸在这个上面和《文艺》拼命了。 就算继续运营，他们也都集中在火热的新式俳句上，没人敢和北川秀拼古典俳句和物哀文学——北川秀可是开山怪，和他对飙这个，等于找死。 但新式俳句还是养活了一大批旧时代的诗人，以及许多新冒头的俳句诗人，譬如《文艺》现在的俳句顶梁柱麻生真由美。 另外业内最大的新闻，一个是北川秀在京都大学文学交流会舌战群儒，一人干沉默了半个右翼文人团体，一个是《且听风吟》电影版在只拿下了2亿不到票房后惨被提前下线。 据说讲谈社和日活一共亏了快15亿円在这部电影上。 这点钱两家公司平分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问题就在它曾是野间爱莉派系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野间爱莉逼走北川秀的小道新闻已经传得满天飞，她要在年底家族继承者选举会上拿出说的上话的业绩，才能稳稳当当成为第一序列继承者。 现在的结果是，北川秀走了，《群像》销量一步步被打回原形，俳句没弄起来，寄予厚望的电影改编扑街了。 她还了1亿円把《青春三部曲》的所有影视版权都买下了！ 这会儿大家都有些犹豫，一方面，他们觉得北川秀的原著没问题，对方自己拍了小成本电影都火了，没道理这部成名处女作会扑街； 一方面，他们也担心和讲谈社一样，押宝惨败，不仅沦为业界笑柄，还要给这事背锅。 现在这黑锅都甩不到北川秀头上了。 你看人家北川老师，自己写自己改自己拍，直接火了，你还说不是你们的问题？ 也就日本没有“两开”的梗，不然北川秀高低得给他们来一句“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恶心死他们。 整个11月、12月份，最火的还是《芥廾》的实体书和电影，在没有怎么宣传，全凭北川秀个人魅力和粉丝为爱发电的情况下，这两样东西席卷了全日本。 从影响力和火爆程度看，还要超过当初的《人间失格》。 至于有多火，电影上映不到一个月，《芥廾》居然出了a~v魔改版！ 新名字叫《芥廾文学奖连续xx事件》，主人公在奖项落选后，拿着霰弹枪，冲进评委会成员的家中，用自己那正义的大炮把评委的美艳妻女灌成了泡芙！ 这录像带北川秀跑去东野圭吾的出租屋里，和喝酒吹牛三人组一起赏析了一番。 90年代，爱情动作片行业正是顶峰时期，日本成年男人去录像厅或者在家聚众赏析那是常有的事，铁哥们都干过。 提议租录像带一起看的人是团鬼士郎，他说自己好歹是正牌男主，这种“翻拍”他也行啊。 然后在看见翻拍版里男主的某个部位后，团鬼士郎瞬间沉默了。 北川秀倒是对这种东西兴趣不大，不是他“太监”，而是后世看太多了，硬盘里的种子都塞满了，早就见怪不怪。 这个年代是只能看光碟和租录像带，后世“滴滴”一响，什么都有了，完全不是稀缺资源。 引起他兴趣的是女主角竟然是刚出道不久的知名爱情动作片女优饭岛爱。 这位很多年轻人并不熟悉，毕竟太过古老。 但她曾出演过tvb版张卫健主演的古装神话喜剧《齐天大圣孙悟空》，在其中扮演性感的蜘蛛精，也算一代人的记忆了。 看完当天，北川秀就打了个电话给斋藤玲奈，让她联系河出书房法务部，看能不能帮忙起诉crystal映像。 日本版权管理十分严苛，这种事业内早已有了潜规则，伱不起诉，他们就装傻子，你一起诉，他们立即拿来红包，给你当版税分红，以求息事宁人。 当然，你别想着要求对方停止售卖光碟、录像带，甚至永久下架作品。 能干那种行业的影视集团，背后都有强大的财团家族支持，别看他们的作品上不了台面，人家在业内的人脉资源不一定比你差。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绝对的黑白，大部分时候是灰色的。 北川秀也不会真干这种砸人饭碗的事，他会要点钱来分给大家，翻拍版别影响到正版就好。 外人都开始疯狂蹭热度了，说明《芥廾》真的破了次元壁，成为1995年年度热议话题之一了。河出书房这次慢了好几拍，而且因为《芥廾》名义上还是属于北川文娱株式会社，所以他们也不好太明目张胆出各种周边。 关键是运营部新搞的一系列周边产品都不如“无需抱歉”乌龙茶那么抽象，明明有如此多的大热ip，却没扑腾出太大的水。 其中卖得最好的是《我是猫》周边。 商品还是和那些宠物商店联动的真实猫咪们。 它们被贴了各种书里的标签，譬如英短就是“吾辈”，三就是“三娘娘”，布偶是“昭和美人”等等，一下子倒是激活了日本沉寂许久的猫咪宠物市场。 周边市场没做起来，原因在那位“营销鬼才”没出手。 从京都回来后，河出静子立即跑去了大阪，她是河出明的独女，但并非河出家唯一的继承人。 其他的候选者也不少，男男女女起码有二十余人，有的本还在海外留学，有的则已经在河出家的产业里翻腾镀金。 河出书房是河出家起步的产业，也是当下最大的资产之一，自从河出明病倒，河出静子被叫回来担任代理社长后，家族内的明争暗斗就没停止过。 河出静子肩上的压力巨大，她也想被父亲名正言顺的认可。 没想到靠着北川老师才做出了一些业绩，还没来得及告诉父亲，他就突然猝死了。 这事情有没有猫腻，还在彻查中。 家族竞争，公司业务，明争暗斗等事现在仿佛远去的声音，河出静子完全不在意了。 她第一时间赶到病床前，看到的只有一个失去了心跳和呼吸，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老父亲。 河出静子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 从小到大，因为是唯一的嫡系继承者，是个女孩，她很不受父亲和家族人的待见。 无论她如何努力，读书、工作，做出怎样的优秀成绩，父亲都不会展露笑容。 她听见父亲和爷爷聊天时说过的最多一句话，就是“如果静子是男孩子该多好”。 因此回来后，即便在父亲的支持下成为了代理社长，她也基本没有去大阪见过他。 河出静子憋了一口气，她要证明，即便是女孩子，她也能和爷爷，太爷爷们一样，把河出书房，乃至河出财团带到更高的山峰。 在京都时，她还在想年底去大阪时，该用什么语气好好嘲讽下那个病床上的老家伙。 然而，这些都不可能了。 “他最后说了什么。”极度的哀伤后，这是河出静子对外婆说的第一句话。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木村惠子也不好受，她沉默许久，才淡淡说道：“阿明说，‘该去打年糕了啊，马上过年了，吃不到红豆年糕，静子这丫头又要哭鼻子了’。” 父亲在濒死时，神志不清时，脑海里，呢喃着的，不再是公司，金钱，地位，训斥。 而是简单的爱。 河出静子忍住泪水没哭。 一直这样忍到了极限，在某天北川秀打来慰问电话时，才终于大哭出来。 她最不想在北川老师面前失态，但了解过北川秀的身世后，她觉得对方能理解自己。 理解到那句“北川老师，我没爸爸了”的痛楚。 北川秀默然以对，生离死别是人生中无法避免的事情，而身为普通人，他能做的便是往前看，向前走。 让自己的人生更加灿烂与美好。 因为他就是死过一次的人。 大概在周末会恢复三更的节奏。 这一卷要收尾了，大概还有一些章节。 最近偶尔看到有很多读者说我水，但我心态已经很好了，不再管这些东西，因为这是我写书的节奏。 在我看来，除了文抄，赚钱外，北川秀的人生还有朋友，爱人，自己的事业。 而大家也有自己的生活，这样构筑在一起，才是一整本完满的书。 书即人生。 所以麻生真由美的变好，静子和玲奈在地铁上感激北川，一起在京都大吃大喝，蛇喰丽的患得患失，梦子女友地位的正式确立，静子父亲的突然去世，这些，我觉得都是有意义的剧情。 如果实在觉得水，也可以看标题订阅，咱们能支持就支持，不能也别喷我呗。 感谢！ 欠更不会忘记，加油！ (本章完) ------------ 第23章 野间爱莉的溃败、《失乐园》的前奏、少年A的自白 “轰隆”一声巨响！ 电视机柜里那台21寸高清彩电被猛地扯了下来，直接摔在了红木地板上。 但电视机的质量出奇的好，画面只是轻微抖动了下，仍然在继续播放着《芥廾》这部当下火遍了全日本的小成本讽刺电影！ 听到电视机里团鬼士郎等人的笑声，野间爱莉心里更气，抬腿就用高跟鞋鞋跟猛戳屏幕，恨不得直接在那些穷鬼“下流作家”们的脸上开洞！ “可恶！可恶！可恶！” “混蛋！混蛋！混蛋！” 野间爱莉嘴中不断咒骂着，虽然这部电影里没有出现那个她最讨厌的家伙，但就是这个乱七八糟的东西，硬是把她花费了近10亿円成本的大制作电影《且听风吟》给挤得提前下映了！ 进入12月份，随着1995年11月号《群像》月销量公布，一瞬间，所有的压力和质疑如山呼海啸般朝她涌来。 《青春三部曲》完结后没人能扛大旗。 俳句专栏成了笑话。 自家精心栽培的芥川奖得主在连载和出版两条赛道上双双滑跪扑街。 《且听风吟》的电影版总共不到2亿円票房，成了日活和讲谈社影视剧改编业务里的一大污点。 还有逼走北川秀的事。 所有东西统统砸到了野间爱莉的脑袋上。 这几天她连讲谈社的大门都不敢去看，生怕被门口那些拉横幅，砸臭鸡蛋的读者们看见，然后逼着她下跪认错，或是去找北川秀负荆请罪。 石原慎太郎那边也光速和她切割了——就像当初发现势头不妙，他立即闭门不见安原显一样，野间爱莉根本打不通他的电话！ 为什么？ 为什么就非要和我作对？ 当初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还苦心孤诣的帮你联系日活改编处女作，帮伱举办文学沙龙与文坛的老一辈们和解，让你有机会搭上石原慎太郎的关系。 甚至当初连芥川奖都已经稳稳进了你的口袋！ 原本留在讲谈社，《群像》的台柱非你莫属，你要真是喜欢斋藤玲奈那个女人，升她做副总编也不是不行，为什么非要跑去河出书房恶心人？ 如果《我是猫》这些作品留在了讲谈社，也许现在的她已经坐稳了野间家族第一继承者的位置！ 搞不好此时就拿到了升迁函，荣升代理社长了。 “我要是成了社长，难道还会亏待你么？为什么！！！该死！！！” 野间爱莉嘴里发出嘶吼，难看的大鼻子从破碎的电视机屏幕上映照出来，显得可笑又小丑， “等我在年底的家族继承者选举会上拿到一番，看我怎么对付你！北川秀！！！”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野间爱莉看了眼狼藉一片的屋子，不耐烦的坐到沙发上，没有理会。 持续的敲门声一次又一次冲击她的耳膜。 她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拿起一旁的花瓶朝门口砸去：“给我滚！听不懂我的话吗？！全部滚.” “咚。” 拉门被打开，面对飞来的花瓶，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它。 接到花瓶的是一个中老年男人，在他背后还站着一个矮小的老女人，一个眯着眼，一直维持淡淡笑容的老者。 “爱莉，你让我太失望了。”老女人冷冷看着女儿，眼神中满是刺骨寒意。 “妈母亲大人”野间爱莉吓得从沙发上翻滚下来，也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睡衣，立即匍匐在地，对三人低声说道，“上野叔叔，有马伯伯您们怎么来了？” 说话时，她才想起之前那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女仆早被自己借故辞退了，刚才她下意识以为敲门的还是那个女仆，这才如此失礼。 想到自己丢出去的花瓶差点砸伤母亲和有马伯伯，她的头更低了。 “十几年过去了，爱莉的脾气还是和小时候如出一辙啊。”上野彻看着她哈哈大笑，顺手把花瓶放回原位，“砸到我嘛，我还能挺过去，万一砸到有马老师，啧” “我还没你说的那么脆弱，哼。”有马赖义冷哼一声，跟着他们踏入狼藉不堪的房间，眉头更皱了。 “爱莉，马上就是年底的家族继承者选举会了。”现任讲谈社社长的野间佐和子看了眼地上的女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是！我会好好.”野间爱莉立即抬头，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不耐烦的打断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去了。”野间佐和子摆了摆手，“明年起，我们会考虑与《文学界》合作，这企划我会亲自负责，你先退居二线，去巴厘岛放松下身心再回来工作吧。” “母亲大人！”野间爱莉一下子炸毛了。 什么叫不用参加家族继承者选举会了？ 什么叫退居二线？ 什么叫去巴厘岛放松身心再回来工作？ 我这是被放弃了吗？ 我还要狠狠反击可恶的北川秀啊！！！ 野间爱莉表情狰狞，还想再说什么，被野间佐和子一瞪眼，满腔怒火瞬间化为虚无。 “飞机票我帮你订好了，明天就出发。”野间佐和子喊来女仆打扫起房间卫生，然后亲自帮上野彻和有马赖义拉开凳子，“爱莉，再说一句话，我就立刻把你调到北海道！出去！” 野间爱莉那个“我”字都没说出口，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捏着拳头，双手放在小腹处，冲三人微微鞠躬，出了门，关上拉门。 随后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怒吼和打砸声。 野间佐和子听的眉头紧皱，淡然道：“因为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疏于管教，让你们见笑了。” “哈哈，我家儿子也不比爱莉好到哪里去啊。”身为文艺春秋出版社社长的上野彻笑着打了圆场，“出去转转也好，说不定等她回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靠爱莉是不可能赢过河出书房的那个小姑娘的。”野间佐和子摇头，她可比愚蠢的女儿聪明多了，“河出明死了，但有那个小姑娘在，《文艺》垮不了。” “要是下一代都像她那么优秀该多好啊。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必临躺进棺材还要出来帮晚辈们擦屁股，嘿嘿。”上野彻笑着抿了口茶，视线却跟随女仆的挺翘臀部转来转去。 他现在并不像野间佐和子那么难受，虽然大家的下一代都是独苗，且都烂泥扶不上墙，不过他的是儿子，找一个贤内助即可。 野间爱莉是个女人，注定要找一个优秀的上门女婿，未来子嗣、继承、财富、权力都是野间佐和子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不少财阀家族是前车之鉴，被一个极具野心的上门女婿搞垮的案例比比皆是啊。 所以野间佐和子必须帮女儿扫平所有障碍，挺着一把老骨头找上他，寻求与文艺春秋的合作。 有马赖义是这次企划的见证者。 他是现在仍然存活于世，日本文坛公认的七位“天下一品”之一，今年七十七岁，伯爵有马赖宁的三子，1954年发表了短篇集《终身未决囚》而获得第三十一届直木赏。 他也是学士院院士，在日本文坛的地位极高，几乎达到了顶峰。 和日本文坛旧时代大部分余孽们一样，有马赖义是妥妥的右翼作家，而且是极右分子，整个家族的屁股都不干净。 尤其是他的父亲有马赖宁，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于昭和二十年(1945)被列为甲级战犯。 “多少年了，五大出版社自创刊以后，唯有战败那年联手过一次，之后大家明争暗斗，从未有过任何合作，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 有马赖义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北川秀很感兴趣。 当然，区区一个年轻后辈，还不值得他们这样站在山巅的人出手。 讲谈社与文艺春秋联手，加上河出明一死，河出书房内部大乱，只要那个北川秀不能再写出类似《人间失格》这样的神作。 《文艺》很可能会被重新打入尘埃。 五大出版社在日本文坛屹立不倒均超五十年，真正互相展开血淋淋的肉搏战后，胜负可不是靠一两个作家就能扭转的。 搞不定你北川秀，难道还搞不定河出书房吗？ “好可怕.” 原本该是最快乐的时候，村松友视却陡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让沉浸在快感中的松原凛子忍不住伸手抚摸住他的脸颊，低声问道：“什么好可怕？你不快乐吗？友视君。” “快乐.但我也感觉到好可怕。”村松友视疲惫的身体慢慢躺平，搂紧怀里这个他人的妻子，眼神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 从业近二十年，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没想到，好不容易升任成公司的核心管理层，爬上了朝思暮想的副总编之位，迎来的却是无尽深渊。 北川秀走后，他在讲谈社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本想靠着《且听风吟》的电影改编重新获得董事会的信任。 不料却跟着野间爱莉一起步入了地狱。 前几天他收到了停职待办的讯息，又是一夜未眠。 回到家中，不懂事的孩子，只会仰仗他工资活着的妻子一家，没人关心他的精神世界，他的痛苦，只是谴责他的停职，工作不努力。 抱怨生活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他们懂什么？！ 他们又何尝考虑过我的感受？ 村松友视在松原凛子身上得到了那些失去的感情和慰藉。 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自此堕入情欲地狱，难以自拔。 日本社会在泡沫破裂后，出轨率一直居高不下，尤其很多家庭主妇在家寂寞难耐，便开始红杏出墙。 但社会现状如此，不代表主流价值观认可。 耻感文化让所有人对婚外恋既向往又嗤之以鼻。 村松友视选择在这个旅馆与凛子幽会，是因为这儿离东京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行程，有着离开喧嚣都市的旅行情调。 而且房间临海，又是镰仓古都，环境幽雅，再加上是新建的旅馆，常客不多，不大容易遇见熟人。 和妻子以外的女人到旅馆来的事被人发现的话，会惹很大的麻烦。 迄今为止，已婚的村松友视在和女人的交际上一直是相当谨慎小心的，省得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 可是自从被停职，又在家里得不到任何情绪价值后，村松友视渐渐就没有了刻意要避开别人眼目的心气了。 他很累很累，唯有在这儿，在凛子的身体里，能感受到一丝久别的温暖。 这么胡乱想着，村松友视忽然意识到，两年后自己就五十五岁了，与提升再也无缘了。 即便有所升迁，也只会调到更加乏味的岗位或分公司去。 再不愿服输，人也只有一辈子。 看问题的角度稍稍这么一变，以前认为重要的东西就变得无足轻重了，相反，以前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忽然觉得宝贵起来了。 他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爱过一个女人。 当然，他对妻子以及一些女人产生过感情，也偷偷地逢场作戏过，但都是不冷不热的，根本没有燃烧般热烈的激情。 照这样活下去，将会给人生留下一大遗憾。 也许可以考虑离婚，然后和凛子 “砰！” 旅馆小房间的门被人粗暴踢开，然后冲进来的男人把村松友视脑海里的一切幻想都粉碎了！ 东京都多摩地区，国分寺市，某幼稚园门口。 怀里藏着铁锤的少年蹲在路边，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流走过。 他的眼里只有那一个个小小的身影。 该选择谁当下一个目标好呢？ 想到这个，他的身体就开始忍不住颤栗兴奋起来。 原来伤人也不会受到制裁，那杀人呢？ 是不是只要未成年，所犯下的所有罪行都能被宽恕？ 他看向幼稚园，搜寻着新的目标。 几道小身影映入视线。 “莉莉酱，贞子酱~再见~明天再一起玩哦！”一名小女孩冲着另外两名小女孩挥手，她的妈妈也笑着弯腰和女儿的小伙伴们告别。 那是一个身材丰腴到令人想犯罪的美艳熟妇。 她牵着女儿的手，说了句“爱子.”，随后忽然被过来接小女孩的男人所惊讶。 她开始莫名其妙的鞠躬。 “北川老师！您怎么来了？啊，原来斋藤老师最近这么忙吗.” 高大英俊的男人笑容让他觉得刺眼，男人说着一把抱起了名叫莉莉酱的小女孩，把她塞进了车里。 眼看他们要离开了，那个名叫贞子的小女孩则一个人落单了。 少年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小女孩一步步走去，手伸进衣服里，捏紧了铁锤的握柄。 就是她了。 一会儿狠狠的砸向她的脑袋。 不能让她再像之前那两个小鬼一样顺利逃跑。 “贞子酱，你姐姐会不会又忘记了来接你？要不去哥哥的店里坐坐吧？” 北川秀去而复返，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千鹤贞子的小脑袋。 千鹤贞子嘟起嘴说了句“姐姐大笨蛋！”，然后冲北川秀害羞一笑，点了点头。 北川秀一把抱起千鹤贞子，往自己的新座驾而去。 自从买了新车后，他隔三差五就客串起这群小家伙的司机，没办法啊，谁让他们的家长都成了他的打工仔！ 估计等新的企划敲定，麻生真由美也要忙碌起来了。 那时候，搞不好他得像全职奶爸一样把几个小家伙全部一股脑儿接去“Peter Cat”寄宿！ 所幸北川秀有先见之明，12月份给自己好好放了个小长假，不至于搞的手忙脚乱。 就是人一空下来，反而让他有点很不习惯。 也许该考虑考虑新书究竟写什么了？ 烦！ 感觉没有好素材呐！ 北川秀捏着方向盘，准备新年时再去浅草神社找上次那个巫女开开光，说不准新书构思就落下来了。 ------------ 第24章 拿奖拿到手软，好人终有好报（二合一，拿奖剧情不分两章，欠3） 12月15日。 北川秀还没等到去东京浅草神社找巫女开光的日子，就先迎来了一连串的好消息。 报知电影奖、日刊体育电影大奖、每日电影奖这三个电影奖项的评选委员会打电话通知北川秀，让他带着《芥廾》的主创团队届时来参加颁奖典礼。 11月25日上映的《芥廾》奇迹般入围了这三个颇具含金量的电影奖项，让岩井俊二等人激动不已。 按照文学奖的番次排名规则，电影界的奖项里，日本电影学院奖是当之无愧的一番，而这三个奖项中每日电影奖能排到二番末流，日刊体育电影大奖与报知电影奖则属于三番阵列。 至少都是电影界说得出口的大奖。 日刊体育电影大奖和报知电影奖影响力较弱的原因在主办方，前者的大老板是日刊体育新闻社，后者则是报知新闻社，两家新闻社的幕后操纵者都是中下层财阀，实力比野间家、河出家还弱了几分。 说实话，北川秀对奖项真的无感，这些东西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如给的那几百万円奖金来得大。 但岩井俊二等人却完全不同，他们骨子里都是那种地地道道的普通日本民众，对奖项、荣誉、认可这类东西毫无抵抗力，是为了得奖愿意舍弃生命的那类人。 为了能体体面面的去颁奖典礼，吹牛喝酒三人组外加木下司机打算去西服店订制一整套昂贵的典礼用西服。 然而当他们来到西服店后，发现自己就算把所有片酬都投进去，也买不起订制西服的一个袖子，只好怏怏回到“Peter Cat”借酒消愁。 听说了此事，且同为主创组成员之一的蛇喰丽立即想到了好友小林知世，她家以前就是开西服店的，虽然店铺已经倒闭，改成了更平民化的裁缝店，但手艺还在，是物美价廉、性价比极高的好店！ 最近正苦于没有任何文抄灵感，想着是不是该直接随便抄一本爆款书的北川秀大手一挥，干脆开着自己新买的价值500万円的虎头奔，直接载着几人赶赴小林裁缝店，权当为新书采风。 闻讯出门的小林妈妈喜笑颜开，她是传统的日本女人，一辈子为了丈夫、女儿操劳，最难的时候一天打三份零工外加经营裁缝店，50岁不到的年纪，已经满头白发和皱纹。 坐在轮椅上的小林健捧着《人间失格》头一次出门。 自从脑溢血半瘫痪后，曾经远近闻名的西服大王成了缩头乌龟，连家门都不敢出去。 之前看了《人间失格》后，小林健开始重操旧业，拿起熨斗烫衣服补贴家用，重拾了活下去的信心。 虽然日子依旧艰难，但总多了一份盼头。 这一份盼头，就是北川秀给的。 “北川老师！北川老师！您，您们快请进！我听知世说起过您好多次！没、没想到” 小林健激动地语无伦次，差点直接从轮椅上滚下来，他这样子是想给北川秀磕头的，把北川秀几人吓得不轻。 一行人进了店铺，因为是工作日，小林知世她们还在东大念书，小林妈妈热情接待了众人，然后先帮团鬼士郎他们量了身材。 北川秀和小林健坐在房间里侧。 “《芥廾》、《我是猫》我也买了！电影也看了！拍得实在太好了！北川老师我.我.” 小林健心情太激动了。 85年到95年，十年时间，他经历了广场协议后的暴富，泡沫时代的奢靡，萧条时期的绝望，人生从低谷到巅峰又到低谷。 若没有北川老师的书籍陪伴，他大概已经自杀了十几次。 北川秀也很感慨。 回想起当初自己跑去讲谈社外面晃悠，最初的想法仅仅是为了还债而已。 抄着抄着，那些书竟然给社会和普通人带来了那么多的影响，这让他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 北川秀一向对自己很有逼数。 穿越者加文抄公，谁来谁都行，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做不好才是件大蠢事。 因此他的目标一直在钱上，现在外加更舒适的生活，和梦子一起度过完美有趣的人生，以及尽可能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好起来。 现在看着小林健，听他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一生，小林家的情况。 北川秀忽然意识到，虽然是在文抄，但他的作品，写出去的书，因为现在的名气，早已今非昔比，不是单纯的捞钱工具。 如今有数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是他的书迷，看他的书，从中汲取知识养分和为人处世之道。 甚至有人赖以为生，以此为人生信条。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在往“天下一品”，乃至更高的文学道路上狂奔。 德不配位可以，但不能严重的德不配位。 文抄可以，但不能只顾自己爽快，只为了赚钱的文抄。 这个日本文坛，后泡沫时代，需要一个配得上“文豪”称号的顶级作家。 也许应该把目标和理想定得稍微更宏远一些。 听着小林健的话，北川秀想起《奈克瑟斯奥特曼》里的经典一幕，被逼上绝境的奈克瑟斯不能后退，因为他的背后是万家灯火！ 也许身为奈克瑟斯人间体的姬矢准到死都不知道这些，但当他成为奈克瑟斯的那一刻起，他就背负上了这样的命运。 “北川老师，我、我我可以为您亲手做一套西服吗？”小林健声音有些颤抖，犹豫了好久，才低声说道，“如果您能穿着我做的西服登台领奖，这、这是我一辈子的荣幸。” “我、我不是为了给我家店打.” “当然可以！”北川秀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小林健行动不便，但双手的手艺还在，在得到北川秀的许可，并重新拿起量尺的那一刻。 他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终于迎来了脑溢血那天后，真正的“第二天”人生。 小林健夫妇送来西服的第二天，连续一周忙碌的颁奖仪式也开始了。 首次参加这种盛大典礼的北川秀自己也很紧张，坐在台下有种等待彩票开奖的期待感与焦虑感。 12月18日的每日电影奖颗粒无收，当时在台下的北川秀感觉自己把手掌都拍红了，最后《芥廾》却只是入围了各个奖项，什么都没捞到。 同样初体验的斋藤玲奈也一头雾水，最后还是岩井俊二告诉他们，一般日本的电影奖项，你关系够硬，可以提前知道自己有没有获奖，但大多时候就和开盲盒一样。 很多奖项喜欢把一些获不了奖，名气却挺大的主创团队邀请过来撑场子，提升奖项流量，显然每日电影奖就是把《芥廾》和北川秀当成了流量包。 一般这样的情况，主办方会提前知会他们，或者事后有所补偿。 可这次，每日电影奖的评审会却集体失忆了般，什么都没表示。 北川秀气得牙痒痒，直接记住了那两个主办方：每日新闻社、体育日本报社，以后有机会一定加倍奉还！ 所幸12月20日和12月22日的报知电影奖、日刊体育电影大奖，《芥廾》实现了罕见的大丰收！ 《芥廾》在第二十届报知电影奖上一共斩获了最佳剧本奖、最佳女配角奖（蛇喰丽）、最佳导演奖、最受观众欢迎奖四个奖项。 岩井俊二和还在读大二的蛇喰丽瞬间成了东京王子酒店（当时的颁奖地点）里最受欢迎的两人！ 岩井俊二才被日活解雇不久，就扬眉吐气的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导演奖，他拿起奖杯，泣不成声，第一个感谢的就是当初愿意接下他的名片，然后突然打来电话邀请他这个新人当监督的北川老师。 蛇喰丽领奖时人都是懵的，她饰演的文学少女估计只能算女六号，竟然能得到一个电影三番奖的最佳女配奖，直接秒杀了电影界超90%的职业女演员。 这差点动摇了蛇喰丽的未来职业规划！ 最有趣的还是第八届日刊体育电影大奖。 《芥廾》直接包圆了最佳男主、最佳女配（麻生真由美）、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最佳作品五个大奖。 同样入围的还有早早就下映了的《且听风吟》，后者和《芥廾》提名了一样的奖项，然后陪跑了一晚。 因为这是《且听风吟》电影版唯一入围的具有含金量的电影奖，主创团队还真来长富宫酒店的宴会厅参加了颁奖典礼。 然后他们全程黑脸看着《芥廾》这边的人笑嘻嘻跑去领奖。 从日活被开除的岩井俊二属实扬眉吐气了一番。 这电影奖确实有意思，因为主办方是日刊体育新闻社，所以乍一看名字还以为是体育类电影的奖项，名气始终提不上来。 为了提振该奖项的人气，日刊体育新闻社就开始整起了花活。 这次故意把《芥廾》和《且听风吟》的两大团队邀请来，显然就是为了挑起话题热度。 这个电影奖还额外设立了两个奖项，石原裕次郎奖和石原裕次郎新人奖。 这是日刊体育报为纪念1987年去世的日本电影界代表影星石原裕次郎而设。 奖项由石原PROMOTION全面协助运营，当年最受影迷支持的作品授予石原裕次郎奖，最具前途的新人授予石原裕次郎新人奖，奖金分别是300万円和100万円。 前者颁发给了《芥廾》，后者颁发给了团鬼士郎。 这事情最搞的地方是，石原裕次郎就是石原慎太郎的那个亲弟弟，在《太阳的季节》里强行和女主打真军那位！ 石原慎太郎和北川秀的矛盾现在早已人尽皆知。 堂堂顶尖“上流作家”非要收一个后辈当弟子，还被人拒绝并写，拍电影讽刺了！ 现在好了，你弟弟死后设立的纪念奖项还颁发给了北川秀讽刺你的电影，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北川秀差点都想去认识下日刊体育新闻社的社长了，到底是怎么样的鬼才能想出这种吸引流量的方法？ 反正不管如何，这两个奖项让《芥廾》满载而归，北川秀很满意这个结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原以为12月份最大的欣喜和收获就是这些电影奖，没想到12月24日，平安夜那天，北川秀原本都把“Peter Cat”装扮好了，打算邀请大家来咖啡馆一起庆祝，忽然就接到了来自直木奖评委会的电话。 他被邀请在圣诞节当天去东京帝国大酒店参加直木奖的颁奖典礼——《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入围了。 直木奖评委会担心北川秀会像上次的芥川奖一样不去参加典礼，干脆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伱的作品就是最后的获奖作品，来拿奖吧你！ 直木奖大概一直记恨上次芥川奖颁奖时，石原慎太郎恶心自己这边的那番话。 他们原本可以在《青春三部曲》、《人间失格》里随便挑一部封神，却被人先一步扼住了喉咙，难受的要死。 然而谁都没想到，北川秀能在下半年再出两个顶级爆款，《我是猫》和《芥廾》，一部比一部能打！ 《我是猫》是纯文学，拿来封神不合适，《芥廾》显然是大众文学，正好用来反恶心芥川奖。 而且无论是的质量，内容，还是销量，蕴意，都完全能匹配得上，不，应该说是直木奖配得上它。 要不是这是北川秀第一次写大众文学，搞不好大众文学奖里的一番吉川英治文学赏会提前截胡它！ 人家主动来跪舔，北川秀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家伙，关键是他和直木奖确实没什么矛盾。 因此第二天，北川秀开着虎头奔，直接载上我妻梦子和斋藤玲奈（奖项规定亲友团只能去一人）赶赴东京帝国大酒店。 当看到后视镜里的斋藤玲奈穿着黑色鱼尾晚礼服，全程捏着衣角低头，北川秀忍不住笑问：“斋藤，很紧张吗？” “是、是啊.虽然提前知道了《芥廾》获奖，但还是很紧张。”斋藤玲奈点头道，“说起来，我去年才正式入行，没想到两年时间，竟然有机会参加这种大奖的颁奖典礼。” 她内心其实是很渴望参加这种场合的。 从小到大把职业生涯规划的满满当当，斋藤玲奈在知道自己没有写作天赋后，便致力于成为一名业内最顶尖的女性编辑。 而能证明这一成就的东西，无疑是各类含金量极高的奖项。 芥川奖之后，她一度觉得身为北川秀的编辑，自己大概率没机会参加任何奖项的颁奖典礼了——北川秀看起来被整个文学界给针对了。 前几天目睹了岩井俊二他们拿电影奖，斋藤玲奈更加羡慕了。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不该那么贪心。 现在的一切都比半年前好太多。 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渴望，以及回想起当初北川秀邀请自己时的场景。 “我们一起离开讲谈社，一起去一个能接受我们，容纳我们，发挥我们才华的地方。 Oricon公信榜也好，芥川奖、直木奖也罢，甚至是远在西方的诺贝尔奖。 就让我们继续作为伙伴，作为编辑与作者，一起携手拿下它们吧！”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她甚至做好了几十年跟着北川秀颗粒无收的心理准备。 幸福忽然来的那么突然！ “梦子呢？”北川秀笑着又问。 “超紧张！”我妻梦子不住点头。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北川秀的不容易，这些时间受的委屈，以及他的努力。 她觉得没有人比秀君更值得这个奖项了。 如果这样一年下来，秀君在文学奖上真的毫无收获，她会超级生气！ 会对曾经非常喜欢的文学产生质疑。 “哈哈，那你们得尽快适应了.”北川秀看了看她们的脸颊，忽然觉得拿奖好像也是件很不错的事，“因为未来，大概还会有很多、很多次这样的场合，我们会一起，拿很多很多的奖！” “嗯！”两人跟着笑了。 这种话从北川秀口中讲出，就好像有十足的魔力般，让人着迷和期待。 就在三人的说笑间，汽车很快驶入停车场。 三人在早已等候多时的主办方工作人员的迎接下进了酒店。 路过红毯时，外面不少书迷欢呼雀跃，高喊着北川秀的名字，偶尔也能听到有人喊起“斋藤老师”，让斋藤玲奈差点感动的摔倒。 她和我妻梦子相互搀扶着来到宴会厅。 颁奖现场和北川秀前世看过的那些类似，这次也有电视转播，不过关注度不如芥川奖这样的纯文学登龙门大奖。 谁让大众文学一直比纯文学矮一头呢？ 但这次，转播的几家电视台纷纷迎来了收视率大爆炸的喜讯。 直木奖把《芥廾》入围了，而且北川老师亲自过来参加奖项颁发了！ 文坛外的普通观众们就是看个热闹，和此时守在电视机前的蛇喰丽三人一样，就是为了看下北川秀。 而业内人士则明白，北川秀愿意来，说明直木奖早内定好了。 同样在电视机前的石原慎太郎气得砸了电视机！ 区区一个日刊体育电影奖也就算了，它本来就是没名气的东西，靠哗众取宠博取眼球很正常。 可现在连直木奖都开始恶心自己了！ 芥川奖颁发时，自己的那番话他们听不懂吗？ 你现在颁发给北川秀，脸都不要了是不是？ 觉得直木奖咖位低于芥川奖也无所谓了是吧？ “果然是一群只会写大众低俗文学的家伙！不要脸！混蛋！” 就在石原慎太郎于家中跳脚怒吼时，直木奖的颁奖典礼也隆重开始了。 周围坐着的都是知名大众文学作家，北川秀没认识几人，倒是不少人乐呵乐呵跑来打招呼，递名片。 到这会儿，北川秀才知道原来这些作家也有名片啊！ 比起那些只会孤芳自赏，怀古伤今的纯文学作家们，这些人更加真性情，也更加有趣。 难怪斋藤玲奈更倾向和东野圭吾、团鬼士郎、麻生真由美这样的作家接触，喜欢把架子端起来的人，谁见了都犯恶心！ 直木奖也比芥川奖更加接地气，甚至请来了两名说漫才（日本相声）的艺能人来活跃气氛，完全没有身为顶尖文学奖的高傲之气。 当然，这些东西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的特色罢了。 北川秀前世所在的日本，筒井康隆写的《芥廾》原著，其实是讽刺直木奖的，它和芥川奖就是一丘之貉，没什么大区别。 或者说世界文坛的所有奖项都摆脱不了阴暗面，连诺贝尔文学奖都出现过好几次丑闻。 归根到底，文学奖不像科学奖，实质性的科研成功很难造假，而文学的好坏优劣评定，唯一的量化标准是销量，然而所有知名文学奖最不喜欢看的数据就是销量。 失去了量化标准的东西，注定会被各种操纵。 北川秀起初对奖项无欲无求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直木奖这次很聪明的颁给了自己，他也不会伸手去打笑脸人就是了。 如今的他，有了家人，朋友，事业，有时候这些东西能让他们的脸上绽放笑容，也挺不错。 但在文学这一条道路上，北川秀的目标已然逐渐清晰。 “天下一品”，日本文豪，乃至世界文豪。 他要让所有奖项以颁发给自己为荣！ “.现在，我宣布，1995年下半期，第114回直木奖的获奖者是北川秀老师！” “获奖作品为《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让我们欢迎北川老师登台领奖！” “北川！” “秀君！” 恍惚间，还在出神想着事情的北川秀被一左一右两个女人各自轻轻推了一把。 台上的主持人正笑着看向自己。 北川秀起身，梦子帮他整理了衣服，突然挽住他的脖子，轻轻一吻：“秀君~好棒！” “恭喜你，北川老师！” 周围响起各种恭喜声。 来不及道喜的斋藤玲奈竖起小拳头，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满面笑容。 直木奖的奖金只有20万円，外加一本镀金的笔记本，封面上刻有一排小字：第114回直木赏，《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北川秀。 北川秀接过奖品和奖金的瞬间，颁奖者拿着话筒笑了笑：“恭喜北川老师获奖。我呢，听说在奖项评审时，评委会里流传出了一个小笑话。” “嗯？”北川秀笑着看他。 “评委里有人问，我们是不是也该学习下芥川奖，最后时刻卡一手北川老师呢？ 然后马上就有好多评委连连摆手！他们说，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万一北川老师一怒之下，把名里的‘芥廾’改成‘直本’怎么办啊？” “哈哈哈哈——”台下想起心照不宣的笑声。 等笑声结束，颁奖者才继续说道：“当然，刚才那个只是一个小玩笑。 实际情况是，直木奖的评委会认为，一个奖项是否要颁发给某位作者，某个作品，看的是他的文学造诣，作品在大众群体里的受欢迎程度。 显然，北川老师和他的作品获得直木赏当之无愧！ 评委会给予这次的获奖作品只有一个评价：把直木奖颁发给《芥廾》，是直木奖的荣耀！” 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衰。 北川秀拿着镀金笔记本，说实话被吓了一跳。 虽然有捧杀自己的嫌疑，但这种好话确实挺让人受用啊。 他等掌声结束，话筒被递来时，停顿了下，随后笑着“回礼”道：“很感谢评委会，获奖感言的话，其实真没什么太多好说的。非要我说的话，那就是请直木奖的各位放心，我绝对不会偷偷把书名里的‘芥廾’改成‘直本’了。” “哈哈哈哈哈——”下面的笑声更欢快了。 等笑声彻底消失，北川秀也缓缓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他看了眼手里的镀金笔记本，看了看台下。 其实他早已做好今年拿不到任何文学奖，甚至以后都拿不到什么奖的准备。 如果对这些东西有意，他也不会和芥川奖撕破脸皮，更不会在京都大学啪啪啪狠狠猛抽那些家伙的脸蛋。 但现在，拿到了直木奖，让他忽然觉得1995年开启的新人生和文学生涯好像确实更圆满，完美了一些。 下面的梦子和玲奈在开心笑着。 电视机前的很多朋友大概也在笑，也在为自己的成功感到由衷的开心吧。 等所有人重新安静下来后。 北川秀对着话筒，认真而坦然的说道：“我曾说过。流芳百世的从来都是作品，而不是奖项。 其实后面还有半句话。 正因为把奖项给予了无数流芳百世的作品，那些奖项才能跟着一起万古长青。 我觉得，直木奖就是这样的奖项。” 就这一次。 让直木奖和自己一起互相成就下吧！ 其实这一章，可以拆分三章写。 小林家一章，电影奖恶心了石原慎太郎一章，直木奖颁奖一章。 但我最后还是决定三合一剧情，这样紧凑点。 所以不要吝啬你们的月票，打赏和订阅了~ ------------ 第25章 围绕太阳的行星们 没有人想到直木奖评委会会这么“刚”，硬是顶着一群文坛泰山北斗的压力，把奖项颁发给了《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同样也没有人想到临近1995年年末，河出书房会冒出这么大一个新闻—— 社长河出明突然在大阪老家猝死，河出家唯一的嫡系继承者河出静子只能在丧期临危受命，披挂上阵，顶着层层压力把自己头上的“代理”两字摘掉，独自迎接着其他出版社的狂风骤雨！ 而就在这些接连不断的劲爆新闻中，1995年迎来了最后一天。 众所周知，年末是一家公司结算全年利润、业绩指标完成度，顺便开个年会给全体员工打打鸡血，展望下未来的日子。 但因为受到泡沫经济破裂的影响，和二十多年后被疫情席卷过的全球各国企业一样，今年年末，大部分公司都取消了年会、加薪，甚至有的连年终奖都不发了，美其名曰“降本增效”。 取而代之的是繁重的年末冲刺任务，一看就难以达成的明年业绩指标！ 于是95年的最后一个月，各行各业都呈现出了一种异于常态的“繁华”和“忙碌”。 1995年12月号是各大出版社今年的最后一期杂志，而这些收官之作硬是把文学杂志市场变成了恐怖的绞肉战场。 这一期的《文艺》没有连载北川秀的新，只在俳句专栏刊登了一首他祝福所有读者的贺岁俳句《新年》。 这下可把日本的无数书迷给着急坏了！ 自四月份以来，从《且听风吟》开始，他们每个月基本都有北川秀写的看，已经养成了惯性阅读的习惯。 可以说现在一天没他的看，心里就痒的难受。 全日本的读者，现在包括纯文学和大众两大类，他们的嘴巴都被北川秀给养刁了。 在北川秀出现之前，日本文坛根本没有这种无情的码字机器。 以创作量著称的大岛光自1989年出道以来，七年来一共写了两部长篇、五部中篇、七部短篇，总计220万字，年均31.4万字。 他在字数这一块上一骑绝尘，连大众文学的作家们都难以望其项背。 但和北川秀一比，瞬间就被秒成了渣渣。 4月份到12月份，北川秀一共写了六篇，总计76.2万字，且全部是顶级质量的作品！ 《芥廾》、《我是猫》之后，大家都在满心期待着北川老师的最新力作，然后突然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北川老师的新看，我快要死了~】 【求求求，急求河出书房的内幕消息，快来一个知情者分享下北川老师新书的企划！】 【楼上别急，我是河出书房的编辑，北川老师的新书已经写完了，暂定于下期《文艺》上连载。】 【楼上放屁！听说《群像》和《文学界》准备一起制裁《文艺》，明年要联手搞一个社会性联合征文大赛，奖金1000万円，北川老师明明是要跳槽回去参加征文比赛了！】 【是真的吗？五大出版社应该有快五十年没有搞过公募征文比赛了吧？楼上有没有搞错，不会是把私募文学赏当成了征文吧？】 啪嗒—— 一只突然出现的猫爪按在了鼠标上，正好把这个论坛帖子给关闭了。 电脑桌前空无一人，唯有看板“男猫娘”皮特一边打哈欠一边孤独守望着屏幕。 “Peter Cat”今日停止营业，但大厅里却挤满了前来恭喜北川秀获得直木奖的朋友们。 这一年，无论是北川秀，还是河出书房、北川文娱株式会社，或是前来道贺的他们，都收获了满满当当的成就与喜悦。 而唯一一份不足也在直木奖颁发给北川秀后荡然无存！ 斋藤玲奈换了一身米色毛衣加黑色连裤袜与短裙，破天荒的梳了一个长长的单马尾，此时手里拿着一杯今年来最美味的“自由古巴”，斜靠在吧台，含笑看着于角落里嬉戏的两个妹妹，宁宁和莉莉。 和她们一起玩闹的还有麻生真由美的女儿麻生爱子，千鹤慧的妹妹千鹤贞子，四个小丫头片子模仿着动画《美少女战士》里的女主角们，玩的不亦乐乎。 因为“五缺一”，虎头虎脑的笨蛋千鹤慧也参与其中，扮演起了月野兔。 看了一会儿，她又把视线转移回了桌上手提包内藏着的几份文件。 这一年真是如梦如幻一般。 3月份时，她还在苦恼怎么不被讲谈社优化，一边忙于应付“见到女人，就喊来帮自己舔一舔”的安原显，一边在作者海里搜寻着可以栽培的新人。 曾经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 一转眼到了年底，自己不仅靠着高额奖金和薪水带着妹妹们离开了城中村的破败公寓，搬进了国分寺市的高档小区，还在今天拿到了河出静子亲手递来的升职函—— 跳槽后仅四个月，她就顺利从《文艺》的副主编晋升成了主编，年薪调整为800万円，外加一点点公司的股份分红。 股份带来的额外经济收入其实不多，每年也就100万円左右，但它代表着她真正在河出书房站稳了脚跟，成为了社长派系的嫡系成员。 今年她才二十五岁，未来的职场生涯不可限量！ 曾经她觉得自己身为一名女性，能做到主编这样的职务就已经是人生尽头了，而现在，斋藤玲奈偷偷把目标定得更远了一些。 副总编，总编甚至是编辑部本部长也不是不可能！ 她极力保持着一贯的干练风格，努力克制心里的喜悦。 要沉住气啊，玲奈。 未来的日子还很漫长，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放松警惕！ 和竭力克制情绪的斋藤玲奈不同，喝酒吹牛三人组今天彻底放开了，团鬼士郎这个“新晋电影男星”喝的酩酊大醉，一边向其他人吹嘘自己写过的官能，一边恨不得跪下来给北川秀磕头道谢。 他之前欠了不少钱，生活穷困潦倒，如今一部电影就让他翻了身，重新有了继续追逐纯文学之梦的可能。 一旁的东野圭吾还算清醒，几个月前和他离婚了的妻子最近死皮赖脸的回来求复合，他终于硬气了一回，直接拒绝，然后跑去和团鬼士郎合租了。 在《芥廾》中，他饰演的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作家，戏份不多也不出彩，没摘得任何奖项，但近两个月的拍摄活动中，他慢慢走出了充满丧气的人生，靠着不菲的片酬和北川秀给的红包，也从经济危机里解脱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在北川老师的指导下，东野圭吾时隔近一年，终于重新写了一篇像模像样的推理，这篇名叫《秘密》的还没正式发表，但得到了北川老师的肯定后，他信心满满，觉得它一定会成功的！ 千原雅人也升职了。 北川老师这位优质客户、《人间失格》合作企划、客串《芥廾》里的银行职员、与河出书房的周边销售联动企划.这些新业绩足以让他从一名小小系长晋升为朝思暮想的课长。 他觉得自己的野心可以更大一些，身边的朋友们都这么优秀，好歹也要混一个次长当当吧！ 木下司机带领的司机保镖组现在成了河出书房安保部门职员们最羡慕的一个工作组，在经济环境下行的时代，他们这些底层、没有编制的员工居然还能加薪，看呆了所有人。 这些改变也都源于北川老师，因此他们下班后偶尔兼职起四个小妹妹的司机奶爸，任劳任怨，毫无怨气！ 以岩井俊二为首的拍摄剧组因档期问题，只来了三人前来祝贺北川秀，咖啡馆里的香槟和雪茄就是他们提供的，他们担心北川秀生气，还特意录制了一段所有人都在场的祝福小视频。 视频里每个人依次为北川秀献上祝福短语，脸上全部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显然不是为了敷衍才拍摄。 北川秀哪里会生气。 这是好事啊。 这些剧组成员就和山田烧烤大将那边围聚的书迷们一样，曾被这个糟糕的时代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现在靠《芥廾》的爆红，这些人都找到了好的去处，这难道还不值得他高兴吗？ 看着这些穿越后慢慢相识相知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变好，生活都有了起色，北川秀觉得自己才是最幸福快乐的那个。 他抿了一口咖啡，寻思着是不是该在这个好日子给大家发发红包什么的，突然一道被紫色连体毛衣包裹的丰腴身躯凑了过来。 梳着危险人妻发型的麻生真由美脸颊微红，双手捧着一碗热茶，低声喊道：“北、北川老师” “麻生小姐？”北川秀不明就里的看向她。 “我我.”麻生真由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表达自己的感激和喜悦之情。 过去在讲谈社的日子太苦了。 在被安原显那个混蛋破防后，就差一点，她就要搂着女儿爱子一起在出租屋里吃安眠药自杀。 多亏北川老师的《人间失格》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书里说让她不要变成大庭叶藏，要努力活下去。 因为只要活着，一切就会变好。 她坚信着这点，放弃了自杀，重拾了人生。 然后日子真的一点点变好了。 自己写的新式俳句获了奖，还参演了北川老师的《芥廾》，甚至拿到了做梦都不敢想的最佳女配角奖！ 片酬、分红、奖金、稿费.短短两个月时间，麻生真由美从几乎只能去出卖肉体的单亲妈妈，变成了公众口中的“麻生老师”。 从此以后，她和爱子不用再蜷缩在阴冷潮湿的老房子里，不用忍受莫名其妙的视线和白眼。 她有了倾慕的人，关心自己的朋友，为人和善的同事。 爱子也在河出社长的帮助下进了国分寺市最好的幼稚园，和斋藤老师的妹妹们成了同班同学。 这一切，都是北川老师给她的。 麻生真由美知道自己不可以那么贪心，现在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够好了。 但当看到北川老师指点了东野圭吾，让他重拾了写书的信心，看到团鬼士郎也拿起了钢笔，在北川老师的教导下追寻起了文学梦。 她，实在无法视若无睹！ “请您让我留在这儿成为您的弟子吧！拜托了，北川老师！请您教我写！” 今年三十岁的麻生真由美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的胸口，对比自己还小七岁的男人说出这么羞人的话，她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 日本非常重视资历、辈分和年龄，这些传统规矩甚至无法被个人的优秀所打破，就好像隔壁的官场一样。 向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人拜师，在任何行业都十分罕见。 日本的传统师徒类似父子关系，如果北川秀答应了，那以后她就会顶着对方大弟子的头衔示人。 徒弟比师父大七岁，以后她在文学界估计得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但思虑再三，麻生真由美还是提出了这个“过分”的请求。 她想跟着北川秀学习，她想写纯文学，想和东野圭吾他们一样继续追逐自己的文学梦。 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是被所有人看不起也无所谓！ 看到麻生真由美眼里灼灼的光芒，北川秀感受到了她的决意。 这位单亲妈妈的事迹，北川秀从斋藤玲奈口中听过不少，他打心眼里佩服这些百折不挠追逐着梦想的人。 “下流社会”的下流作家们一抓一大把，全日本加起来怕是有百万人之多。 最后能从那种泥潭里冲出来的人，也许万中无一。 但他们便如飞蛾扑火般，一个又一个奋力追寻着文学梦，纵使头破血流也不后悔。 北川秀忽然想起一句歌词。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其他人的视线也瞥了过来，没有嘲讽，没有觉得好笑，没有认为麻生真由美不自量力，反而全部充满了期盼。 已经成为“上流”作家的北川秀就如只可仰视，不可触碰的炽烈太阳。 他们所有人和宛如小草般的麻生真由美一样，既渴望北川秀的阳光照拂，又担心对方不愿意将温暖浪费在注定无法成长的杂草上。 北川秀的脑海里浮现起不久前斋藤玲奈的那番话。 这一次，他不会让朋友们像向日葵般围着自己团团转，想要又担忧，渴望又害怕。 他愿意成为炽热的太阳。 也希望他们在阳光的照拂下成为围绕太阳的行星。 而不是地上可怜的杂草。 “我答应了。” 北川秀笑着回答道， “不过麻生小姐，成为我的弟子可没有任何工资。而且说不定会很忙很累，也许最后还什么都得不到。即便如此，你也想成为我的弟子吗？” “嗯！即便如此，我也想成为您的弟子！” 麻生真由美抬起头，泛着红晕的脸颊因太过激动而愈发娇媚，她把手里的茶碗用力往前一递， “师父，请喝茶！” ------------ 第26章 天下一品 北川秀喝完麻生真由美的拜师茶，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自己的大弟子还有小徒孙包个大红包，却听到荣誉展示柜那边传来了梦子的呼喊声。 “秀君~秀君~”我妻梦子手里捧着北川秀送的那台尼康相机，兴奋的朝他招手。 北川秀来到荣誉展示柜前，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怎么了，梦子酱？”他疑惑问道。 我妻梦子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尼康相机：“今天是大晦日嘛，我们想一起拍个全家福用来除夜，秀君把大家都喊过来呗~” 日本人把夏历一年的最后一天叫做大晦日，类似隔壁的除夕，这天他们会用各种手段祈求神灵托福，送走烦恼的旧年，称之为“除夜”。 除夜手段数不胜数，有大扫除，门前摆上松、竹、梅等象征福瑞的盆栽，全家人合影等等。 北川秀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仅能顺便把“Peter Cat”的除夜工作完成，还可以增加一点团队凝聚力，便立即挥手把众人齐聚了过来。 大家站成三排，孩子们半蹲在地，中间摆了两张椅子，一张北川秀坐，一张我妻梦子坐，所有人众星捧月般围拢两人。 背景墙就用北川秀刚订制的新家具——与墙面连在一起的荣誉展示柜。 展示柜一共做了五层，玻璃拉门，里面摆着《芥廾》电影获得的所有奖杯，最上面一层的第一格半躺着一本金灿灿的镀金笔记本。 自从那天感受到斋藤玲奈、我妻梦子，以及大家对奖项的喜爱，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后，北川秀就随手订制了这个荣誉展示柜，用作纪念和展示他们一路走来的诸多荣耀。 它现在看起来空格大于奖项，但北川秀相信假以时日，这里一定会被他们填得满满当当。 北川秀原本想和大家一起站着，奈何所有人一致要求他必须和我妻梦子坐着拍照，架不住大家的热情，他只好有些尴尬的正襟危坐，保持好仪容仪表—— 一群人合照，就两个人坐着，太容易吸睛，要是坐姿难看，以后别人看到这张全家福，目光就全落在自己身上了！ 这可不好。 “大家笑一笑哦~”我妻梦子将相机用三脚架固定好，眯着眼调整构图，等设定了定时拍照后，她就得快速跑过去坐好。 北川秀微微弯起嘴角，大家也纷纷摆起poss，然而过了一会儿，我妻梦子还在盯着相机屏幕。 “梦子酱，是出什么问题了吗？”北川秀问道。 我妻梦子起身，脸上带了一丝疑惑，好像有些不太满意现在的构图。 她又反复比划了几下，随后苦恼的冲北川秀招了招手“秀君~你来看下~”。 北川秀起身跑到相机边，我妻梦子挨着他点了点屏幕：“秀君你看，这个距离拍感觉最好，但展示柜上面就空出了好大一片留白。” “那把距离拉近呢？”北川秀看了眼构图，发现确实是这个问题。 为了把展览柜和大家都拍进去，上方的一大片空白就没法避免了。 “那样就有人没办法入镜了。”我妻梦子摇了摇头，原因其实就是合照的人数有点太多了。 而且大家男男女女都有，有的人互相间还不熟悉，若是让他们挨得太紧，大家又会感到不自然和尴尬。 “怎么了，北川老师？”人群里传来了疑惑。 北川秀两人回到大家身边，把这个问题说给了他们听。 “太空旷了么”斋藤玲奈抬头瞥了眼荣誉展示柜，发现确实和天花板间有一大块空白区域，如果能放点什么装饰品的话 她看着那片空白区，忽然问道：“要不挂一幅字画上去如何？” 日本人对中文汉字和古诗字画极度痴迷，基本中产以上的家庭，家里都会挂一些字画彰显逼格。 连极道组织那种地方也喜欢在墙上弄一幅“仁者无敌”之类的字画来提升下组织的儒道气息。 斋藤玲奈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但今天是大晦日，商场店铺早就关门了，上哪里去弄好看的字画呢？ “让北川直接写一幅挂上去吧！”斋藤玲奈知道北川秀会写毛笔字，虽然字迹一般，但胜在意义非凡——这可比外面买来的字画珍贵多了。 大弟子麻生真由美闻言立即跑去找来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往桌上一摆，无数双眼睛立即期盼的看来。 这下北川秀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还好这辈子吃过字迹难看的亏，最近练钢笔字时，他还抽空练了好多毛笔字。 原因是在京都吃饭时，河出静子告诉他不少大人物特别喜欢向知名作家求字用作收藏。 他们认为像那些普通粉丝般要签名与合照有点太掉价，因此改成索要毛笔字画，拿来后还能堂而皇之的挂在家里给客人欣赏。 北川秀再继续火下去，迟早有天会成为财阀掌舵者们和政客名流们眼中的香饽饽，万一到时候他们来求字，自己写的很难看，那大家不就都尬住了？ 北川秀提起毛笔，深吸一口气，看着空白的宣纸，一时间选择困难症了。 写点什么好呢？ 和和美美？ 长命百岁？ 新书大卖？ “就写‘天下一品’四个汉字吧。”斋藤玲奈忽然凑近，低声说道，“北川，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顺顺利利成为那样的大作家的！” 这话说的轻巧，音量也不大。 但斋藤玲奈说完，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有人在吞口水，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难以置信。 时至今日，能聚集到这儿的人，都已经被北川秀绝顶的天赋和才华所征服了。 他们坚信北川老师是当之无愧的“上流”作家，是足以让他们围绕其旋转的恒星太阳。 可“天下一品”。 纵观日本文坛历史，能当得起这个名号，被世人所认可的“天下一品”不足二十。 如今存活在世的只有区区七人。 北川老师会成为那第八个吗？ 震惊过后，他们的心情忽然激荡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以呢？ 在北川老师毅然离开讲谈社，来到河出书房，拿出与以往截然不同风格的《人间失格》时，社会和文坛不也充斥着怀疑和否定吗？ 在他写俳句，写《我是猫》，拍摄《芥廾》时，这样的质疑还少吗？ 可结果呢？ 背后摆着奖杯奖章以及镀金笔记本的荣誉展示柜就是最好的答案！ “天下一品吗？”北川秀倒是没有太多迟疑，他用毛笔沾了沾墨水，挥斥方遒，很快就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这四个汉字，“那就它吧！” 毛笔顿止，墨迹干涸，团鬼士郎自告奋勇裱好了这幅汉字，然后干脆直接踩着千原雅人和东野圭吾的肩膀，将它挂在了荣誉展示柜的正上方。 众人笑着抬头，纷纷看向那四个震撼人心，又令人无比期待的汉字！ 天下一品！ 这次回到相机前的梦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冲着大家比了个大拇指，随后按下快门，又以飞奔的速度回到了座椅上！ 咔嚓一声轻响。 一张包含了几十人的欢乐全家福悄然拍摄，永久留下了他们的笑容与欢乐！ 当抱着一大堆年贺状的蛇喰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咖啡馆后，偌大的“Peter Cat”顿时只剩下了北川秀和我妻梦子两人。 七点二十分的红白歌会马上就要开始，我妻梦子连忙跑去厨房准备起一会儿要吃的荞麦面。 大晦日不动火做饭也是日本独有的传统，因此晚饭就只能吃一些冷食拼盘。 这边蘸酱吃的荞麦面类似隔壁过年吃的饺子，吃完后一家人就能在新年里“团团圆圆、平平安安”，也被叫做“年越荞麦”。 这玩意儿还有一个有趣的俗话。 说是女儿好比圣诞节的蛋糕，一定要到25以前嫁出去，男孩则是大年三十的荞麦面，过了30没有娶也不要紧。 因为北川秀已经孑然一人，梦子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过年，便打了电话知会父母，等过了新年，4号再请假回家拜见二老。 梦子的爸爸妈妈听到女儿有了男友，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北川秀老师，二老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两人干脆年里就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出了年就给他们抱大胖孙子，自然满口答应，还嘱咐说一次年不回家也没什么。 此时北川秀又坐回了电脑桌前，一边抱着皮特撸，一边整理起今年的收获和明年的企划。 那张被皮特挠花了的稿纸重新换了一张崭新的！ “每一张稿纸价值3万円，每一首俳句价值20万円” 日本政府反邪教形象大使固定工资：税前15万円每月（4/12）。 “全国灵感商法对策律师联络会”名誉会长固定工资：税前10万円每月（4/12）。 《且听风吟》：连载稿酬税前69万円，版税收入税前3459万7000円（已到手）。 《1973年的弹子球》：连载稿酬税前94.5万円（已到手）。 《寻羊冒险记》：连载稿酬税前438万円（已到手）。 《我是猫》：连载稿酬税前1875万円，版税收入税前1239万5000円（已到手）。 《人间失格》版税收入：税前3.2亿100万円（已到手）。 《青春三部曲》版税收入：税前1977万3000円（已到手）。 《芥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版税收入：税前2123万4000円（已到手）。 《芥廾》电影收入：税前2.7亿円（已到手）。 《青春三部曲》影视改编版权收入：税前1亿円（已到手）。 俳句总收入：税前1194万円（已到手）。 群像新人赏：奖金税前200万円（已到手）。 直木奖：奖金税前20万円（已到手）。 已缴纳税款：2.231亿円！！！ 当下存款税后总计约4.33亿円，负债本息总和为0！ 北川秀满意的撸着皮特，穿越以来十个月，文抄九个月，不仅把身上那堆恐怖的负债全部清零了，还净赚了4.33亿円。 除此之外，他有了中意的心上人、将自己重视对待的大老板、一群不离不弃的好伙伴。 有了自己的小窝，小车，用来避赚钱的文娱公司。 有了无数像山田烧烤大将、小林健这样默默支持着自己的死忠书迷。 有了五部屠杀1995年Oricon实体书年度畅销榜的超级作品。 有了摆在荣誉展示柜里的那些东西，和. 他抬头看了眼那幅自己亲手写的汉字，轻声笑了。 “和一个明年要达成的小小目标。” ------------ 第三卷结语 写下“天下一品”这个章节名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 这一卷写的磕磕绊绊，我起码升起过二十次左右的太监念头，但每次看到追订的3000名小伙伴们时，我就心里提醒自己，为了他们，你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伤害了他们的感情。 别切别切别切，千万别学你的好基友南腔北调。 什么切了之后又会重新长出来，那都是骗你的鬼话啊！ 你看他坟头草都两米长了，也没见长出来什么东西！ 还好是坚持了下来。 以上是感叹环节，接下来是汇报成绩、欠更情况和自我反思环节。 截止现在，收藏37697，单章最高订阅（高订）9981，章节平均订阅（均订）6564，24小时追订人数约3000。 这意味着每3.77位读者（原谅我用小数点切割了读者小伙伴们~）就有1位付费订阅了我的小说！ 万分感激！九十度鞠躬！阿里嘎多！ 24小时内坚持追更最新章节的小伙伴们，我真的爱死你们了~ 是你们的订阅，让北川老师有了一步步往“天下一品”走去的可能！ 再次鞠躬感谢！ 欠更方面，还欠3章之前的，外加本月1000+月票的1章，均订比首订每高1000加1这个，得等字数多了再结算比较准确。 打赏方面，36975/100000，已经接近37%的进度条啦！ 大家放心，我会还完的，决不食言。 然后就是痛苦的自我反思环节。 这一卷，为了达到之前说的写一本“不一样的文豪文”的目标，我竭尽全力写了三段大剧情，俳圣线、我是猫线以及芥廾线，互相穿插，最后融合在一起。 结局当然还是喜闻乐见的好人有好报，恶人就该死，北川老师大丰收的完美结局。 但这一卷里，我发现了好几个致命问题。 第一，塑造的人物不过关，新出场的角色记忆点差，导致剧情张力完全不够。 梦子的感情问题进了一大步，丢失的“球”终于找回来了。 这個其实最开始我就想好了。 和朋友们一样，梦子作为最亲近的人，必然会对北川老师的横空出世感到不适应。 因另一半的优秀而感到自卑的恋爱比比皆是，为此不惜疏远，乃至分手的结局也历历在目。 还好两人还是会修成正果的。 不知道小伙伴们怎么看这段剧情，我自认为推进的还挺恰当，但好像大家不是很买账？ 第二，最开始定下俳句、我是猫和芥廾时，我想的是诗歌+连载批判性小说+讽刺打脸小说+拍电影，可以让剧情丰富度更高，大家也不会陷入“写书-书火了-写新书”的腻味套路剧情中。 好像还是失败了。 首先大家对俳句无感，我没法刻画出俳句的美感，导致这些剧情大量流失读者。 其次我是猫知名度不如人间失格，也让大家好像没那么爽了。 最后就是拍电影，这个我是想把所有人联合起来，不至于让一些角色莫名其妙退场，可结果看，一到相关剧情，跳订无比严重。 所以第二卷总体从订阅和成绩角度说，是无比失败的。 这个不怪小伙伴们，是我没写好，没想好，我得九十度鞠躬道歉。 私密马赛！ 我知道，从首订的2900左右，到现在24小时追订约3000，里面的小伙伴可能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甚至不少人都看不到这一卷的结语就走了。 这点让人有些感伤。 不过也是难免的，毕竟网络小说嘛，就是如此。 我能做的，就是尽力继续写好，让小伙伴们看好，尽量一起走到大结局。 我会努力的，也希望大家不吝订阅、打赏与月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最后是下一卷的预告环节。 下一卷的卷名是《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失乐园、告白》 我一直都在想这样的大海，直到有人走来，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背上。——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人死之后，也不过就是两张尸检报告。——失乐园 虽然法律保护着伱，但我不会饶恕你！——告白 ------------ 第1章 前有狼后有虎，大凶还是大吉？ 1996年1月1日。 “秀君~该起床去浅草神社‘初诣’了~” 梦子甜甜的声音从远到近，渐渐钻进了北川秀的耳中，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早饭我也做好了哦~” “嗯我现在就起来，梦子酱辛苦了。”北川秀揉了揉眼睛，用力拍了下略微有些浮肿的脸颊，慢慢从被炉里钻了出来。 昨晚和梦子一起熬夜看了红白歌会，聊着聊着，话题便转到了新书题材上，两人各抒己见，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凌晨四点多。 睡下后北川秀的脑袋也没停歇，自顾自开始了各种头脑风暴，全是有关写书、销量和出版社竞争的乱七八糟梦。 梦的具体内容他已经忘了，只依稀记得在梦境的最后，文艺春秋的上野彻社长和讲谈社的野间佐和子社长一起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脸上满是讥讽和嘲弄的神色，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大笑说：“就凭你也想写出轰动全国的社会性？” 北川秀气得不行，双手往自己的武器库里一掏，左手拿起一本《雪国》、右手拎着一本《挪威的森林》，狠狠朝他们脸上丢去。 但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为零。 因为这两本和社会性关联不大，虽然牛逼，但放在此时并不应景。 社会性题材，且要符合当下民众的心理需求，最好还能蹭一点时事热度. 北川秀挠了挠头，正准备好好检索下脑海里的武器库，一阵清甜的烤年糕味忽然传来。 “秀君，早饭吃烤年糕和味增汤可以吗？”穿着一件淡粉色围裙，高高挽起头发的我妻梦子端着托盘，挨着他跪坐下来，贤惠的帮他摆好了所有餐具，“要再煎一个鸡蛋么？” “谢谢你，梦子酱~”北川秀扭头凑向她，我妻梦子乖巧又熟练的闭上眼睛，歪着头吐出了小香舌，“再加这个就够了。” “嗯~”大胆的一番亲热后，我妻梦子松开环着北川秀脖子的双手，从屁股后面拿来了几份新报纸，“这是最新一期的报纸。” 传统纸媒时代，报纸是大部分人了解社会的窗口，虽然北川秀家里有电脑，但网民数量过少，导致论坛新闻局限性很大，只靠那个了解时事，很容易错过一些大新闻。 北川秀夹起一块烤年糕送入嘴里，双眼则快速浏览起几份报纸。 日本新年第一天有吃烤年糕的习俗，寓意新的一年充满希望和坚韧，不过北川秀吃了几块就腻味了。 这些年糕是河出静子从大阪寄过来的，清一色的红豆年糕，是爱吃甜食人的福音，北川秀这种咸党的噩梦。 日本的年糕还非常粘牙，软糯程度居于世界年糕业第一位，据说每年都有日本人吃年糕当场噎死，很多医院新年第一单生意居然是抢救差点被年糕噎死的民众，也够魔幻的。 报纸上没什么有意思的新闻，和昨晚的红白歌会一样无聊。 非要说的话，北川秀感觉这个新年略显丧气，从电视节目到报纸杂志，因二信组事件（金融银行被挤兑破产）和住专风波（国有房地产公司暴雷）造成的新一波金融危机爆发后，社会总体氛围比去年还低迷。 距离泡沫破裂，股市房市硬着陆都过去4年了，社会经济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有种越来越糟糕的趋势，也难怪民众们会对国家、政府丧失信心。 文学板块上都在宣传讲谈社和文艺春秋联合举办的“社会性公募征文大赛”，两家顶级出版社时隔五十余年再度向公众公开征文，后面还有文部省文化厅帮忙背书，奖金高达1000万円，话题热议度一下子就盖过了所有新人文学赏。 野间佐和子与上野彻还故意把征文开启日定在1月18日，那天正好是《文艺》新年第一期的发售日，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一手明显是两大出版社针对河出书房搞的一个“阳谋”，利用高奖金、高热度等手段蚕食文学市场的读者群，还特意整了社会性这个范围极广的征文题材，就差指着《文艺》的鼻子说“我抢的就是你的读者”—— 众所周知，《文艺》的主要受众为底层的芸芸众生。 “听木下大哥说，河出社长最近好像过得很辛苦。”我妻梦子凑过来小声说道，眼神里满是担忧。 几次交往后，她和斋藤玲奈、河出静子等人也成了关系不错的好朋友，朋友有难，心地善良纯真的她不由得就担心了起来。 而且河出静子还是北川秀名义上的大老板，万一河出书房这次真倒了，难免唇亡齿寒啊。 “嗯，等出了年，我就去公司找河出社长聊聊。”北川秀点头道。 不提自己与河出书房的纸面合作关系，光《芥廾》的出版和上映，河出静子就出了不少力，北川秀离开讲谈社时，也是她第一个主动向他抛出的橄榄枝。 于情于理，北川秀都不会对此时的河出书房坐视不理。 工作的事就聊到这儿，北川秀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早饭，随后换好衣服，趁着天色还早，和穿了一件大红色和服的我妻梦子上了虎头奔，直接赶往位于东京都台东区的浅草神社。 之前《芥廾》开机仪式的良辰吉日，还有供奉的弁财天女神都是在那儿求来的。 因此北川秀放弃了前往人流最多的明治神宫，转而跑去浅草神社做新年祈愿，顺便还愿。 他们出发的早，等到了浅草神社外的停车场时，才看到有人全家陆陆续续走来参拜神社，做新年“初诣”。 “初诣”是日本新年活动中最古老的一个习俗，指一年中第一次去神社或寺院参拜，在动漫作品中，基本只要涉及新年剧情，“初诣”就绕不过去。 很多影视剧也喜欢用“初诣”做故事开篇，譬如前去“初诣”祈求平安的女主意外在寺庙里撞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子男主等。 北川秀拉着我妻梦子穿过人群，来到神社的一处偏殿，那里摆着一个类似展台的东西，一名可爱俏皮的巫女站在那儿，两旁还站着好几名神官装扮的男人。 这是浅草神社专门设立的“新年祭”场地，展台上全是标价极为昂贵的破魔箭、捞财耙子和护身符等驱魔道具。 “好贵！”我妻梦子看到一支破魔箭竟然要卖9999円，吓的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玩意儿放在外面夜市，最多只要199円！ 北川秀不以为意，直接笑着和那名巫女打了招呼，然后掏出一沓纸币递了过来：“新年好！宫水大人，麻烦这些东西各来两份给我。” “北川老师，新年好~祝您新年新书大卖~”名叫宫水三叶的巫女双手放在小腹前，满面笑容的冲他微微鞠躬，然后让旁边的“神官”们打包好了驱魔道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谢惠顾。一会儿就有神官过来领伱们去正殿，请北川老师稍等片刻。”宫水三叶看到那些钱币被塞进募捐箱后，眯着眼笑了笑，然后凑近北川秀两人低声说道。 我妻梦子小脑袋上满是问号，正想询问北川秀这是什么情况，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呼喊。 “北川老师，我妻同学，你们也来这儿参拜？” 穿着一件黑色和服，肩膀上还挂有黑纱布的河出静子欣喜走来。 “河出社长？”北川秀连忙拉着梦子和她打了招呼，又与她背后的木下司机等人点头致意。 河出静子快步上前，让木下司机等人也买了一堆驱魔道具，随后向两人道了声“新年好”，便邀请他们一起前往正殿参拜。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在几名神官的带领下穿过内部回廊，来到了人烟相对稀少的正殿。 我妻梦子这才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北川秀他们要买那堆驱魔道具。 浅草神社是做“初诣”最火热的地方之一，为了分散人流，神社在外挂牌叫号，每次只放十人进正殿参拜，这批人“初诣”结束后，才会继续放下一批人进来。 而宫水三叶所在的偏殿，就是直通正殿的“VIP通道”，只要购买那些驱魔道具，就可以插队参拜。 北川秀现在不差钱，当然不可能拉着梦子在外面等叫号。 不过有一说一，这套营销策略让他有种梦回迪士尼的感觉。 我妻梦子看出了河出静子有话想和北川秀聊，便悄悄落在后面，跟木下司机他们一起先去手水舍净手漱口，然后沿着另一条道一路参拜过去。 北川秀与河出静子则并肩来到供奉三社明神的大殿，看到两个渔民和一个法师居然被当成神明供奉起来，神像还放在了观音大士的前面，北川秀哭笑不得。 日本人的神话体系和观念还真和一般国家不同。 比起北川秀游山玩水般的行为，河出静子则认真严谨许多。 她明显有一肚子话想对北川秀说，但却强忍着冲动，先诚心摇了摇神像贡桌前的铃铛，“二拜二拍一鞠躬”后，又郑重许下愿望，这才起身看向北川秀。 “北川老师知道三社神明的传说吗？”她忽然问道。 北川秀愣了下，旋即点头。 三社神明就是被浅草神社供奉的这三个家伙，两个渔夫，一个法师。 他们被供奉的原因也很简单。 飞鸟时代，两个渔夫从海里捞到了一尊观音神像，然后把神像交给了法师，法师掐指一算，说这个要供奉起来，之后便有了浅草神社。 到了平安时代，妖魔横行，观音在浅草神社宫司的梦中显圣，告诉他只有把捞出观音像的两个渔夫，还有守护观音像的法师供奉在殿内当做神明，才能阻止妖魔入侵神社。 然后便有了三社神明。 “三社神明被后人敬仰，是因为他们有‘慧眼识贤’的功劳，没有他们，这尊观音神像就会一直蒙尘。 因此我们这些做出版业的人一旦碰到难题，就喜欢来这儿参拜三社神明，希冀今年公司的生意能顺顺利利。” 河出静子低低苦笑了一声，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忧虑神情， “抱歉，破坏了北川老师你的好心情。” “没什么。公司近期已经那么困难了吗？”北川秀摆了摆手，顺道向神像旁的神官求了张签纸。 河出静子素有“冰山女总裁”的外号，虽然曾在他面前破防过几次，但总体基本保持着该有的风度，很少这么明显的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 她垂着眸子，黑眼圈很浓，看来这个新年过得非常不妙。 “嗯。父亲去世后，家族一边要求我从代理社长晋升为正式社长，一边又下达了很多业绩指标。”河出静子也伸手问神官要了张签纸，摊开一看，发现是张“大凶”，愁容更深， “本来这也没什么，董事会和家族的一些老人一直和我不对付，但也拿我没什么办法。但年前讲谈社他们搞了那个公募征文后，我们培养的新人作家跑掉了一大批。” “是那些还没获奖出道的预备役吗？”北川秀皱眉。 “是。这次的公募征文面向社会，但主要吸引的其实是我们出版社的那些新人。”河出静子点头，“以及我们的读者群体。” 除此以外，讲谈社和文艺春秋还不要脸的花钱开始挖起河出书房的中坚作家群体。 这种已经属于恶性商业竞争的范畴，说白了就像隔壁滴滴打车和Uber当年的烧钱大战一样，两方非死一个不可。 可以预见，等到了18号《文艺》发售，如果《文学界》和《群像》攻势迅猛，《文艺》扛不住的话，可能会从新年第一期就开始拉胯到年末。 主要读者的流逝一旦发生，就很难挽回了。 这么一来，去年下半年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新一期《文艺》的排版确定了吗？”北川秀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想过河出书房最近应该挺难熬，毕竟昨天大晦日，河出静子都没来参加聚会，但没想到情况已经到了这一步。 原来公募征文只是表象，背地里还有这么多阴招吗？ “没发行部和编辑部说质量达标的稿子数量不太够。”河出静子低下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原本约好的一批作家，忽然说要推迟发书时间。” “麻烦了啊.”北川秀捏了捏手中的签纸，看来一月份再休息一阵的计划要泡汤了。 “北川老师！”河出静子捏紧了那张“大凶”签纸，忽然扭头朝他九十度鞠躬。 大老板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这么一出，北川秀吓的连忙把她扶起来。 但双手碰到河出静子两臂时，北川秀愕然发现她几乎是用尽全力的保持鞠躬姿势，硬是没扶动。 “抱歉！新年的第一天没能带来祝福，却反而给您增添了麻烦！本来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您开口说这种事的 可如果今年第一期《文艺》就直接爆死的话，去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所以拜托了！请您务必在1月号的《文艺》上开始连载新作吧！” 河出静子其实来之前就把这些话都想好了，只是话到了嘴边后，扭扭捏捏，就是没法开口。 这么过分的请求，万一北川老师恼怒生气了，直接跑掉该怎么办？ 但想到河出书房现在的情况，她只能咬牙很不礼貌的在新年第一天就找上北川秀，寻求他的帮助。 话说完后，她反而轻松了许多，继续保持九十度鞠躬的姿势，静静等待北川秀的“审判”。 “明白了，这次就换我们北川文娱株式会社来帮河出书房吧。就像拍摄和出版《芥廾》时，你帮我那样。” 河出静子的眼前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掌，摊开的掌心处安静躺着一张皱巴巴的“大吉”，和她手里的那张“大凶”截然不同！ ------------ 第2章 空心病 得到了北川秀的承诺后，河出静子长出了一口气，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很多。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是其他作家向她承诺什么，她绝不会在看到稿子前就放松警惕。 但说出承诺的人是北川秀时，河出静子下意识就觉得这事稳了，这些天让她烦躁不已的公募征文大赛也变得没那么棘手了。 她笑着点头：“谢谢您，北川老师！期待您的新作！” 北川秀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喊来梦子，三人一起把求来的签纸挂到了中庭鸟居旁的那棵巨大神树上。 神树的所有枝丫都挂满了用红白两色绳子系上的各类签纸，晚冬的风轻轻吹拂，树上的铃铛“叮铃铃”摇摆了起来，连带着那些签纸也仿佛有了生命般，像精灵似的跃动着。 北川秀和梦子的签纸都是“大吉”，河出静子是“大凶”，她有点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签纸和他们俩并在一块，原本想挂到另一侧，却见梦子伸手轻轻将自己的那张与她的系在了一起，然后还诚心拍手祷告了一番。 “希望今年秀君的新书大卖，静子姐姐的公司顺利渡过难关。”梦子低声呢喃完毕，挽起河出静子的手臂甜甜笑道，“静子姐姐你别再担心了，我的‘大吉’中和了你的‘大凶’，秀君的‘大吉’一定能帮你打败它们的~” “谢谢伱，梦子酱。”河出静子感动的点了点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斋藤玲奈总说梦子是北川秀的良配了。 北川秀这样的工作狂人，就需要一个大和抚子般的贤内助操持家务，两人一加一，瞬间爆发出了远超二的力量。 挂完签纸，梦子又拉着河出静子逛了神社内的小集市，买了个小风车送她，河出静子则回礼了一个精致的护身符。 在一起吃完斋饭，确认河出静子的心情宽慰了许多后，梦子才挽着北川秀的手依依不舍的和她道别。 回去的路上。 梦子把玩着河出静子送她的护身符，低头感叹道：“我感觉静子姐姐活的好辛苦。明明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地位，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却好像自始至终活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给我一种非常非常浓郁的‘不完整感’。” “不完整感？”北川秀握着方向盘，眼角余光瞥向梦子。 河出静子的孤独落寞感他偶尔也能体会到，但两人接触次数不多，不像梦子和她，因为同是女性，所以很快就能建立友谊和深入交流。 那样的孤独感，北川秀搜遍脑海，感觉最恰当的一个事例就是那会儿坐新干线去京都，说起家里的私人直升机时，明明是一件值得炫耀和骄傲的事，河出静子说话时表情也很愉悦，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神色，却是孤独与寂寥。 “嗯。我说不出来那种具体感受。如果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的话，我觉得就像是被‘团地’分割开的年轻人” 梦子捏着护身符，竭力用自己所能想到的词汇解释给北川秀听， “泡沫时代前，拔地而起的一座座公寓用墙壁和玻璃把大家隔开，好像所有的人都被自己以外的人抛弃了，大概和那样的感觉类似。” 梦子的老家在东京都大田区，曾经也是东京的核心繁华地带，在70、80年代，第一批“团地”就在那边拔地而起。 因为有过类似经历，当梦子从河出静子身上感受到那丝熟悉的气息后，立即不由自主地关心起了她的心理状态。 她这么一解释，“团地”、“不完整感”、“独生女”、“孤独”等词汇交织在脑海里，让北川秀顿时有了灵感。 “‘团地’啊，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词语。”北川秀也发出了一丝感叹。 上辈子背井离乡来东大求学，因大一大二时没能申请到学生宿舍，经济拮据的北川秀便跑到郊区租了极其便宜的“团地”房。 在那儿，他一住就是两年，因此对这个词汇有着与梦子一样的感触。 所谓“团地”，是日本在战后时代为了消化大量涌来东京的打工人，于曾经的市区，现在的郊区集中修建起的一批“集合住宅”。 说起“团地”，现在的日本人对它的印象就是团地妻、房子老、治安差、穷人扎堆、孩子不好好学习。 但其实在泡沫前，能住进“团地”的都是教师等中产精英阶级。 他们是战后经济腾飞时期的第一批受益人，那会儿“团地”申请的一个重要条件便是“独生子女”。 这批在高墙之下成长起来的独生子女一代比其他同龄人孤独许多，有各种心理疾病。 以此衍生出来的还有一种绵延至今的“社会性城市疾病”——空心病。 社会高速发展下，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如“团地”之间的墙壁，在金钱权力至上的消费文化驱使下，人不知不觉变得唯利是图，玩味一切又觉得空虚寂寞，由此产生的心理疾病就是空心病。 河出静子这个年纪的青年人，就是“空心病”的主要群体之一。 而这种心理疾病如今正在社会人群中高速蔓延，有向着少年、中老年人发展的趋势。 北川秀转动方向盘，虎头奔驶入国分寺市车站旁的露天停车场，车子停靠的瞬间，他终于知道自己该写一部怎样的社会性来帮河出书房渡过难关了！ 原历史中，1992年，为延长在美滞留期限，村上春树以客座教授身份在普林斯顿大学研究生院讲授现代日本文学，在此期间，他以“空心病”为基础，创作了一部披着青春恋爱皮的社会性——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这本书被认为是村上春树最被低估的神作之一。 因为这本之前的作品是王炸《挪威的森林》，它的面世注定难以达到那样的高峰，当时的出版社甚至为了吸引读者，还打出了它是《挪威的森林》续作的旗号。 事实上，这本和《挪威的森林》毫无关联，只是女主角岛本被编辑部刻意宣传为“没有死去，并活到了三十六岁的直子”。 虽然它的最终销量远不如《挪威的森林》，但其在文学性和社会性主题上，是村上春树的集大成之作。 它也是村上春树唯一一部和“空心病”挂钩，且直接映射现代日本的社会性。 放在这个时间节点甩出来，显然十分应景！ “梦子酱！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北川秀一下车就忍不住激动的拥吻了小脑袋满是问号的梦子。 梦子被亲得糊里糊涂，但看到他的开心样，觉得自己好像被“需要”了，也开心的不得了。 两人拥吻后走回“Peter Cat”，北川秀才发现咖啡馆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估计自己和梦子刚才的亲热全被对方看到了。 “北川老师。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们了，正准备走呢。”面色有些憔悴的村松友视手里提着两袋礼盒，竭力露出不怎么尴尬的笑容。 虽然已经被停职了，但他名义上还是讲谈社《群像》编辑部的副总编，直接跑到竞争对手台柱的家里，被人看到不知道会说些什么闲话。 他也不清楚北川秀会不会让自己进去坐坐。 “村松老师，好久不见。”北川秀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些，毕竟曾是一起奋斗过的战友，互相拜访下没什么。 “啊，好久不见，新年快乐！”村松友视见他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心里安定不少，又冲我妻梦子打了招呼，“北川夫人，您好。” “诶诶诶我.”梦子脸色通红，那句“我不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连忙借故先一步进了咖啡馆，躲进厨房去帮两人泡咖啡了。 北川秀和村松友视坐定，旋即聊起互相的近况，听到村松友视被停职了，他不禁心里唏嘘了一番。 讲谈社辛辛苦苦弄的俳句市场被自己侵占了，《我是猫》在销量和文学性上都狠狠讽刺了一下野间爱莉，加上《芥廾》完爆《且听风吟》，野间爱莉把怒火发泄在下属们头上，也正常。 但想到害村松友视成这样的人里也有自己，北川秀只能暗暗叹息。 “真是焕然一新呐，都快认不出来了。” 村松友视没计较这个，而是在感慨咖啡馆的变化。 当初斋藤玲奈等人首次聚会，也邀请了他和安原显。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家酒吧最后竟然成了北川秀的产业。 两人聊到咖啡馆往事，话题就从作家转到了工作和近期的公募征文上。 大概意识到分属两边阵营，聊这个不太好，村松友视又把话题转到了家庭上。 五十多岁的他工作不顺心，形容枯槁，和得了“空心病”的青年人一样，他有钱、有家室、有子女、有工作，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心里空空落落。 “每次回家，看到妻子那张脸，我就提不起任何兴致。”村松友视把咖啡换成了酒，几杯下肚，抱怨声也渐渐大了，“她好像永远不会体谅我似的，就只有升职升职升职，赚钱赚钱赚钱” 这些是职场男性聚会时常聊的话题，可惜对两世为人，这方面经历依旧是零的北川秀而言，完全无感。 他插不上什么嘴。 不过从村松友视身上传来的孤寂感，倒是深深感染到了他。 北川秀又一次想到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刚才看到你和你夫人，哦，抱歉，北川老师，我不是故意偷窥的。总之看着你们，我忽然觉得，工作马马虎虎过的去就得了，找个喜欢的女人享受享受爱情的滋味才对。 男人啊，辛辛苦苦工作，归根结底是为了找个好女人，使她从属于自己，此乃自然界的共同规律。动物界里，雄的拼命捕获猎物，打败对手，最终是为了得到雌的身体，你说对吧，北川老师？” 村松友视又一口把啤酒喝完了。 聊起爱情话题，他突然莫名其妙的亢奋起来，脸上也有了光泽。 北川秀笑道：“是这个道理。您已经功成名就，确实该停下来好好享受爱情，我还年轻嘛，只有赚钱才能让心爱的女孩过得更幸福。” “哈哈，功成名就。北川，你说笑啦！和你相比，我这是哪门子的功成名就呢，差得远了。” 又喝了一杯啤酒，村松友视忽然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客人后，才对北川秀低声说道， “可能是受了你的刺激，我忽然特别想谈一场恋爱。真想和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浪漫一番。可是年纪不饶人呐，简直是在想入非非。” “不，其实正相反，上了年纪才会有这种想法。”北川秀笑了笑，随后用眼神暗示梦子别再上酒了。 村松友视这种年薪超千万円的精英中年男，是不少女人眼里的香饽饽。 结合他今天酒后吐露的心声和抱怨，北川秀怀疑他可能真有婚外情了！ 现在这个社会对这类事可不包容啊，一旦暴露，基本就是身败名裂的命。 除非你是拥有极高社会地位的特殊人群，譬如北川秀这样的国民作家。 但这种事，北川秀不好问，也不好劝，只能装傻当没听见。 “我恐怕是不行了。但这么下去的话，总觉着这辈子像是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似的。” 发现北川秀不想深聊这话题，村松友视说了句泄气的话，然后自己把这个话题给终结了。 北川秀让梦子拿了两杯蜂蜜茶，一人一杯下肚后，村松友视的醉意稍微散去了些。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说了些不太妙的话，村松友视尴尬一笑，连忙让北川秀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之后两人便聊起了更轻松的文学话题，心照不宣，谁也没再提及恋爱和女人。 临近晚饭点，村松友视不想在新年第一天再打扰北川秀，便留下了礼盒，然后郑重的冲他九十度鞠躬，感谢他陪自己这个老男人唠叨了一下午。 他的心情好多了，最近的郁闷感也排解了。 临走前，村松友视犹豫再三，还是在门口掏出了一张纸片，然后低声对北川秀说道：“北川，我知道你没有跟河出书房签作家合同，是自由作家。 如果你有意向参加这次的公募征文，可以用笔名。 这是我家的地址，关于公募征文，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就上门找我。” 村松友视的言下之意北川秀听懂了。 要是自己开笔名过去投稿，他能搞定一切。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北川秀收下纸片，目送他缓步离开。 看着村松友视离开的身影，他忽然很是感慨。 这大概就是“空心病”加中年男人的生活压力吧。 明知道这种招揽可能会引起自己的强烈抵触，但为了回到公司，为了一些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村松友视还是低了头，亲手把自己和他的那点友谊送到了生意的天平上。 转身回到咖啡馆大厅，北川秀捏着那张纸片，几次想丢进垃圾桶，最后还是先放进了桌上的名片盒里。 他来到电脑前，时隔一个多月，点开了文档，脑海里不断翻涌着河出静子和村松友视的身影。 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再度响起，《国境以南，太阳以西》这个书名被打了出来。 ------------ 第3章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在村上春树的作品里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 论销量，有《挪威的森林》、《1Q84》顶在前面。 论文学性，有《奇鸟行状录》、《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这两座大山横亘在前。 北川秀个人倒是很喜欢这部作品，因为它延续了村上春树一贯的用青春恋爱故事阐述人生哲理的独特写作风格。 且因其成书在《挪威的森林》之后，很多细节更为完善，用作给《挪威的森林》预热再好不过。 不过这些优点并不能让北川秀选择把它文抄出来。 在他密密麻麻的武器库里，《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绝对不算一个好的选择。 除非它足够应景。 而现在，多亏讲谈社和文艺春秋搞的这个联合公募征文，把社会性这一小众题材给强行放到了大众的视野里。 这一下，直接把这篇最大的短板——因特殊题材而难以打动所有受众，给补上了。 原历史中，1992年发布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当年销量也超过了50万册，这还是在题材严重小众的情况下。 现在短板被补齐了，销量问题就不必担心了，至于文学性。 “空心病”、“团地”造成的“独生子女”的特有孤独感，以及当前日本社会人人谈之色变的“婚外恋”，光这三个切入点，就足以引起社会民众们的广泛反响。 很多人，包括前世来日本求学前的北川秀，因不了解这个国家的某些特有国情，会觉得很多东西看起来极度怪异和荒谬。 譬如在《国境以南，太阳以西》里，主角“初”堂而皇之的在婚姻内出轨多次，还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我对她们只是肉体的贪慕，并无感情的眷恋，因此没必要刻意隐瞒妻子”。 光这个人设和想法，放在隔壁，或者后世，绝对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除此以外，这篇也是唯一一篇村上春树进行大量色情描写的纯文学。 要是放到隔壁网文圈子里，大概会被封得只剩下半本书。 这些东西，当裹上了文学的外皮，又翻腾进近代日本这口油锅里后，却成了一道美味佳肴，被日本民众狂热追捧着。 当然，其核心原因还是村上春树巧妙的将想表达的故事内核揉碎掺杂进了这些有噱头的情节中。 只是长篇大论的和你谈“空心病”，“精神空虚”、“现代人的压力”，你大概率会困得直打哈欠。 但里面夹杂了情色描写，婚外恋等刺激眼球的东西，你就来兴致了！ 看着看着，渐渐就被他所写的“不完整感”所折服。 这也是为何所有日本大作家里，村上春树的风格独树一帜，好像和别人都不是一个画风的原因。 不过剧情方面，北川秀还是得进行一些修改和调整。 这个日本国和原来的不同，且最后非要详细写“初”和“岛本”两个人XXOO的具体情节，这玩意儿直接放到《文艺》上连载，一定会被人喷得狗血淋头。 尤其是后面岛本非要给“初”整点口舌技巧，然后详尽的写了一大堆，这东西明明能用更虚幻的手法写，且表意更精准，非这样写，放在这个时代，怕是要被人往“官能”靠。 北川秀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一边噼里啪啦把大纲、章纲和修改思路全部敲进文档里，以此辅助他迅速把书写起来。 说起来《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究竟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呢？ 全书10.5万字，以他现在3万円一张稿纸的连载稿酬，光连载稿费就是787.5万円！ 实体书就不必说了，必须要让河出书房尽快发行单行本，蹭着讲谈社他们这波征文热度，狠狠卖上一笔。 最好再搞一个签售会提提销量，反正自己已经公开露面了，就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怕被人认出身份。 奖项方面，这次北川秀决定主动出击，让斋藤玲奈申报下谷崎赏看看。 去年拿了直木赏，芥川奖肯定不会给自己，其他分量的奖项都不够看了，既然决定了今年要往天下一品的方向努力，那开门红先拿个谷崎赏不过分吧？ 最后的社会影响力上，北川秀决定在前面继续写自己的序言，这次的着力点就放在“婚外恋”这只人人谈之色变的“老虎”身上！ 何为“天下一品”？ 那是站在日本文坛顶端，被国家政府认可，具有“国民教师”称号的最上流作家。 他们的职责就是写一些民众们敢想不敢说的东西，把事物的外壳剥去，露出血淋淋的内脏。 迈出这一步，北川秀才能彻底摆脱那些家伙强行给他扣的“恋爱言情”家的帽子，把逼格往“社会性”作家上靠。 《我是猫》在这点上就很成功，虽然销量上不如《芥廾》，差《人间失格》很多，但在文学界的口碑，却是北川秀所有书里最好的。 这次聚焦于“婚外恋”，就是北川秀公开迈出一步，昭告文学所有人，他不满足于“上流作家”这一称号，要朝“天下一品”而去的野心！ 北川秀越想越觉得这篇能抄，各方面都十分符合他现在的需求。 而且若是能靠它拉拢一大批这方面的死忠读者，未来骂桥本龙太郎时，也能骂的他不敢还嘴，乖乖立正站好。 桥本龙太郎就是今年1月11日会接替村山富市担任下一届首相的政客，有“剑客首相”之称。 其他国家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评价好的，说他作为20世纪90年代日本政界的代表人物之一，在任期内对内推行行政改革、对外进行“日美同盟”的再定义，对日本新世纪的内政外交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且他任期内一力推行社会福利制度和医疗体制改革，很得民心。 评价差的，主要就是他竟然在任期内，以首相身份跑去参拜了靖国神社。 靖国神社俗称靖国神厕，是日本无耻右翼政客们供奉二战一坨甲级战犯们的鬼地方。 是日本人纯纯用来恶心人的玩意儿。 但参拜归参拜，桥本龙太郎又是继村山富市后第二个对华友好的日本首相，且是第一个参观“九一八”纪念馆，并写下“以和为贵”，成为进入该馆的第一个在位日本首相。 所以说北川秀搞不明白政治，不懂政客心里面的小九九，但这不妨碍未来他在桥本龙太郎参拜靖国神厕后来篇怒喷他！ 文学家干什么用的？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嘛。 “这样一来，好像只写《国境以南，太阳以西》不太够啊。”北川秀挠了挠头，觉得应该要再来几本，趁着河出书房这波危机，至少把自己推上“上流作家”顶层阶级才行。 但是他想了好几本书，都感觉不够应景，要么销量太差，要么文学性太差，拿不出手。 北川秀只得作罢，先继续码字写书。 时间转瞬即逝。 今天是新年第一日，东大的新年假期能放到1月7日，梦子打算在“Peter Cat”住到3号，帮北川秀整理好咖啡馆新年开业所有琐事，再回老家陪爸妈过个晚年。 此时她正拿着拖把来回拖地，见北川秀第一天就进入紧张的工作当中，心里甜甜的，立即跑回去切了一盘水果，倒了杯热牛奶，端来给他吃。 日本女人骨子里极度慕强，她们最喜欢看到心上人努力奋斗，为家里赚钱的精神样，男人在各方面越是强势，她们就沦陷的越快。 普通的社畜（日语会社和家畜的合成词汇，意思就是公司的牛马）下班后都会去参加各种聚会，一直到很晚才回家。 妻子们往往贴心的准备好一切，并不认为这种事不好。 反而要是伱每天下班后早早回家，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倒是会被她们看不起，认为你没有社交能力！ “秀君新书准备写什么呀？”梦子好奇探来头，用牙签戳起一块苹果塞进他嘴里。 她知道写作的人不喜欢别人站在旁边看屏幕，所以靠的比较远，很有边界感。 梦子也是北川秀的狂热书迷，实在是好奇，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北川秀笑了笑，把书名展示给她看。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好奇怪的名字，又很好听，让人忍不住想知道内容。”梦子看了书名，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这本书重新延续了《青春三部曲》的写作风格，也是恋爱剧情为主，不过讲的咳咳咳，是婚外恋。” 北川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解释道， “你不可以多想哦。” 两人的关系正火热推进中，昨天，也就是1995年的最后一天，原本梦子都把自己洗白白了，但突然来了大姨妈，只得怏怏聊天到凌晨三四点，然后抱着他睡了一宿。 北川秀打算在今年把事业推上顶峰后，等两人的关系彻底交融，就去梦子家订婚。 婚姻啊，最怕的不是变成坟墓，而是出轨。 “婚外恋？”梦子更好奇了。 她看着北川秀澄澈的眼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甜甜笑道：“不会哦，我知道秀君绝对不是那种人~” 她说的很认真，眼神里是发自内心的满满信任，让北川秀颇为感动。 北川秀把她拥进怀里，笑着简单说起这本书的构思和内容。 原历史中，村上春树身边有自己最爱的人和最好的读者，他的妻子村上阳子。 而现在，他也有了自己的“阳子”。 “原来国境以南是一首歌啊。”梦子听完后大受震撼。 太阳以西涉及到书的核心内容，不能现在透露给她，国境以南这点却没问题。 《国境以南》是美国歌手吉恩·奥特里唱的一首爵士乐。 吉恩·奥特里是惟一一位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上得到全部五种星的人，以表彰他在电影、电视、音乐、广播、戏剧五方面的成就。 是个妥妥的五边形战士。 这首歌曲调悠扬，因为创作于30年代，有股浓浓的美国乡土风，但其实歌唱的内容却是墨西哥。 国境以南究竟有什么呢？ 北川秀写下这个书名时，就把这问题抛给了读者们。 梦子歪着脑袋，身为读者之一，愈发好奇和期待。 ------------ 第4章 别人写会失败，是因为他们写的不行！ 说干就干！ 确定好要抄的新书后，北川秀立即投入到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中，整个新年假期三天时间，他干脆全部窝在“Peter Cat”，不是对着电脑码字，就是和梦子交流剧情内容。 玩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但状态有了，就该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中！ 梦子则像个贤惠的小媳妇，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后，便乖巧的坐在他身边，把天南海北各地寄来的读者信拆开一一看了，然后归纳总结好，等北川秀休息时再和他说这些信的内容。 90年代的日本读者非常热情，因为互联网还没普及，他们想要和喜欢的作者互动，就只能打电话给河出书房的客服，或者寄信到出版社，再由工作人员统一送到作者家里。 客服电话和信笺都只是传递情绪的媒介，这些读者后来能不能得到作家的反馈，纯粹看作家个人习惯。 有的作家心高气傲，根本不理会读者的想法。 有的作家刀子嘴豆腐心，表面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背地里所有读者信都一一看完，然后尽可能的全部回复。 也有作家纯纯玻璃人，容易被激动的读者喷自闭，一开始热情高涨的回复信笺，后面就干脆躺平等死了。 北川秀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高冷作家，他愿意一一回复热情读者们的来信。 但他的情况和其他作者有点不一样。 北川秀实在太火了！ 火到几乎每天都有几十份读者信寄到河出书房，客服部甚至为他专门设立了一个二十四小时接待热线岗位，由三名同样是北川秀书迷的员工负责，早中晚三班倒，专职服务北川秀在日本全国的各种书迷。 那些信北川秀甚至来不及看，干脆就让梦子当手替、嘴替，听完信笺内容后，他口述，梦子用打字机写信回复，麻烦了点，但不至于冷落了读者们。 这事从去年十二月份开始，两人就这么干了。 前几批收到回信的读者欣喜若狂，虽然回信里标明了写信人是北川老师的女友，但他们还是异常兴奋！ 这可比从不回信、耍大牌的那堆家伙好多了！ 而这三天时间，北川秀也一口气写完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序言和前五章，总计三万八千字！ 1月4日，天空飘着濛濛细雨，北川秀正忙着帮梦子把行李箱搬上车——她今天准备坐JM武藏野线客运列车回大田区老家。 吧台上的皮特正舔着爪子，忽然喵呜一声，变的兴奋起来。 提着行李箱的北川秀抬头，看到穿着白色羽绒衣，把丰腴身体紧紧包裹住的麻生真由美探进了脑袋。 “师父！冒昧打扰，新年快乐！” 麻生真由美挤进门，双手还提着两份新年礼盒，见到我妻梦子后，她又是九十度鞠躬，态度十分恭敬， “师母，新年快乐！” 梦子比她小了九岁，这句“师母”喊的让她有些尴尬，还得适应。 “啊，麻生小姐，新年快乐！”我妻梦子连忙跑回去泡茶，却被麻生真由美给拦住了。 身为弟子，她可不敢劳烦师母招待自己，而且看起来，师父他们好像是要出远门？ 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梦子酱准备回大田区老家一趟，我正要送她去列车站呢。”北川秀招呼麻生真由美坐下，她不来，自己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徒弟了，“麻生小姐有什么事么？” “诶？我我看今天已经是工作日，就想着上门看.看有没有我可以帮到师父的东西。” 麻生真由美脸颊微红，神情有些局促。 按照日本传统，徒弟在新年后第一天就该上门“拜年”，以示自己对老师的尊重。 而且日本徒弟基本就是老师们的苦力，为了承担好徒弟的责任，她已经把所有工作都辞掉了，送完爱子去幼稚园，便立即赶来这儿帮忙。 原本压在她身上的经济负担已经减轻许多，去年她靠《芥廾》电影和俳句赚了近300万円，也算鸟枪换炮，小有积蓄了。 “这样。那正好，你陪我送完梦子，然后我们一起去河出书房找斋藤。” 北川秀想着自己确实答应了麻生真由美当她老师，那就该拿出点老师的气魄和行动。 总不能真把人家单亲妈妈当丫环使唤吧？ “好的，师父！”麻生真由美欣喜的点头，她就想时时刻刻跟在北川秀的屁股后面，看看老师是怎么过日常生活，怎么成为名作家的。 为了展现自己的态度，麻生真由美非要帮我妻梦子拎箱子，让梦子很不好意思，上车后，梦子连忙塞了个小红包给她，又把前几天河出静子送的护身符转赠给了麻生真由美。 听说是河出社长送的礼物，麻生真由美立即双手恭敬的收下，连连感谢梦子。 北川秀一边开车一边把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觉得又新奇又有趣。 日本人对送礼物这事很讲究，称其为“赠答文化”，认为这是人与人交际时非常重要的一环。 但送礼的人多了，次数频繁后，家里很容易堆积非常多的礼物。 而日本人骨子里又崇尚“不给别人添麻烦”的观念，久而久之，大部分礼物就变成了“华而不实”，在其他国家人眼里很鸡肋的东西。 比如女性间喜欢互相送手帕，其实手帕在这个年代，只有幼稚园和小学的孩子还会用，成年人谁还随身带手帕啊。 但成年女性们不仅喜欢送手帕，还特意把这东西包装的很精美，让人有种“为了一盘醋，包了顿饺子”的喜感。 正因如此，这种“鸡肋”礼物就容易互相间送来送去，既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又能促进感情。 麻生真由美收到护身符后，当场就掏出一块刺绣做工精美的手帕送给梦子当回礼——这手帕是一名女读者送她的新年礼物。 就在两人一边维持日本人特有的“礼貌抿嘴笑容”，一边低声交谈间，列车站到了。 北川秀下车，提着箱子一路把梦子送上车，临别之际，也顾不上周围还有很多乘客，两人直接如同热恋小情侣般拥吻了很久，直到人群里有人认出北川秀，他才不舍的与梦子分别，然后光速带着麻生真由美跑回车。 看到师父和师母的热恋情景，麻生真由美眸子略微黯淡了些。 她很早就和前夫结婚了，对方原本是个老实本分的一般会社员，最后却因泡沫经济和邪教走上绝路。 幸好他因为麻生真由美没钱而主动离婚了。 北川秀觉察到她心情有些低落，去河出书房的路上就什么都没说，等到了公司，才提醒她要收拾好心情，努力加油迎接工作。 他不是那种压榨别人的无良黑心老板，但对身边的工作伙伴也有较高的要求。 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但在工作期间，还是尽量别夹带私人感情，好好干活才是！ 生活的许多烦恼大多因没钱而起。 唯有努力踏实赚钱，余生才能肆意而行，不用看人眼色！ 鼓励完麻生真由美，两人进了大楼，很快就来到了《文艺》编辑部。 “北川老师！麻生老师！”编辑们纷纷上来打招呼，但明显没有年前那么热情了。 他们很多人顶着黑眼圈，手里捧着咖啡，看来最近日子都不好过。 讲谈社和文艺春秋毕竟是五大出版社里的老二老三，联合出手，相当于隔壁的京东、淘宝一起打压你这个次级电商平台，肯定会造成内部巨大动荡。 坐在办公室里的斋藤玲奈又浮肿了！！！ 两人走进门时，秘书正在帮她收拾地上的餐盒和睡袋，看起来斋藤玲奈竟然直接睡在公司了。 “斋藤，要记得劳逸结合啊，其实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事的。”北川秀笑着和她说道。 斋藤玲奈这才发现他们，连忙起来泡茶，本想苦笑，听到他的话后，忍不住就变成了心照不宣的轻笑。 这话，在北川秀写《人间失格》时，她就经常对他说。 现在好了，属实是倒反天罡了。 两人的这种小默契很多，新加入的麻生真由美羡慕又敬佩，难怪《文艺》编辑部都说北川老师的编辑就该是斋藤玲奈。 只有她能第一时间理解北川老师的用意。 “伱也是，突然上门找我，是有新书了对吧？”斋藤玲奈将热茶递给了他，两人又是对视一笑。 在麻生真由美的眼中，北川秀自信豁达，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他前进。 而刚才还处于迷茫困顿的斋藤玲奈，在此刻也变得锐意十足，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无所不能的状态中！ 这就是最优秀的作家和编辑间产生的化合反应吗？！ “是，你们看看，这是新书的前五章。”北川秀也不拖沓，直接把《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打印稿分给了两人。 秘书连忙收拾好垃圾，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关上了门。 斋藤玲奈接过稿子立即翻阅起来，片刻后沉吟道：“这个内容.你打算往禁忌之恋发展？这题材，好像没有出过火的.” 写婚外恋的不是没有，但基本都暴死了。 现在的日本对这玩意儿属于零容忍，就算你是内阁大臣，搞出办公室恋情、婚外恋什么的，也得对着媒体向全体国民负荆请罪。 能搞这事不被喷的，只有“国民教师”之称的作家们，还得是有一定名气的才行。 “是故事引子，不是真的提倡婚外恋，三观不正的东西我不会写。那不是‘国民教师’该做的。” 北川秀连忙打消了她的疑虑， “还有一些其他主旨，你先看看。别担心题材不行，别人写会失败，是他们写的不行！” “嗯，是我心急了。”斋藤玲奈点头，当了主编后，她不得不开始对稿子一目十行，尽快确认对方有没有签约和刊登价值，再也没法细细琢磨钻研了。 她深吸一口气，自己不能也这么想当然的看北川的！ 北川秀后面那句自信心十足的话瞬间点醒了她，也让她从近期熬夜的浮躁状态里彻底解放出来，开始沉下心看了起来。 而一旁的麻生真由美早已沉浸到了剧情里难以自拔。 这篇，让她找回了当初第一次看《且听风吟》时的心情！ ------------ 第5章 日本女人们难以启齿的秘密 看完序言时，麻生真由美就被北川老师大胆的选题给震惊了。 【婚外恋——日本女人难以启齿的秘密】 这个赤裸裸的序言标题直击麻生真由美这个人妻的内心，看得她双腿发麻酥软，连坐都快坐不住了。 正如北川老师在序言里写的那样，日本家庭的出轨率远比民众知道的要高太多，官方之前统计的数据为万分之三，说是一万对夫妻中才有三对会出轨。 而实际上，什么都喜欢进行数据统计的Oricon公司去年就给出了一个更为真实且惊人的数据——百分之十二！ 后来因为这个数据实在太骇人，甚至造成了一定的社会动荡，在文部省的强烈要求下，Oricon公司不得不下架了该数据分析，并宣布再也不触碰这个话题。 但数据的湮灭并不能掩盖日本民众对婚外恋的私下讨论，有些事，你压的越凶，反弹起来就越可怕。 在大部分人的意识中，出轨、婚外恋这些词汇往往还会直接和团地妻、家庭主妇、不知廉耻的女人相结合在一起。 其根源则在60、70年代时无数拔地而起的“团地”。 在团地的建设过程中，考虑到第一批住户都是社会中产阶级，他们的反馈会影响到后续的房屋市场。 因此设计师充分考虑了住户的隐私问题，所以这些住宅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据说在团地，邻居一旦关上门，除非你用听诊器贴在墙上，否则根本无法窃听到隔壁的动静。 很快，第一批住户搬进了团地，全是典型的日式家庭——高薪丈夫赚钱养老婆孩子，贤惠女人居家打理日常。 生活在团地的已婚女人们被叫做团地妻，早晨，丈夫出门上班、孩子被送去学校后，她们便独自留在家中。 那么，这些团地妻是如何度过下午的私人时光呢？ 这个问题让人遐想联翩。 然后哦在1970年发生的一件奇葩案子直接成了民众心里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70年的夏天，东京警方接到某区垃圾焚烧场工作人员的报案，说是从待焚烧垃圾堆里发现了人体组织。 随后离谱的事开始了，陆陆续续又有好几家垃圾焚烧场报案发现尸块，最后聚拢过来的尸体残骸高达上百块，法医花了好几天才拼凑成人型，但尸体头颅不翼而飞。 案件曝光后立即引起了巨大轰动，重压之下，职业组精英们很快就把案子破了。 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一般会社员，凶手是他居住在团地的妻子。 原本警察和法官以为这只是一起家庭矛盾导致的杀人事件，没想到开庭审判时，忽然冒出一个男人，声称死者是他杀的！ 突然冒出来的凶手和这对夫妻并不认识，他是一名水管工人，只是去死者家中疏通过下水道而已。 可正如他所说，凶器上有他的指纹，他对分尸抛尸过程十分清楚，显然和案子有极大的关联。 这与团地妻的证词截然不同。 法官晕了，休庭改日再判。 次日开庭，法官还没宣判，又冒出来一个男人，说死者是他杀的.这个男人是一名推销员，情况和那个水管工人差不多。 这还没完，之后又陆续出现三个男人自称凶手，为那名团地妻辩解，其职业分别为电工、垃圾清扫员、公寓管理员。 在警方的重新调查后，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原来他们五个都是这名团地妻的出轨对象，丈夫是妻子所杀，但五人均参与了分尸抛尸。 审判日，他们挺身而出，决定为心爱的女人“顶罪”. 这个奇葩案子后来被日活株式会社改编，并在1971年拍摄成了一部名为《团地妻·午后的情事》的电影，当初轰动一时。 尤其是里面那两句经典台词—— “我并不是喜欢有妇之夫，而是我喜欢的人恰好有个家庭而已。” “我难道不是一直在忍耐吗，日复一日地困在这个水泥盒子里，反复干着一样的事情，你这点贫薄的收入，喜欢的东西也吃不起，喜欢的东西也买不起，我简直都快要窒息了。” 瞬间使团地妻成了一个公认的贬义词。 自那以后，婚外恋就成了日本女人头上悬着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麻生真由美和前夫结婚后一直想写书挣钱，其中也有为了摆脱团地妻身份的原因在。 邻里间的风言风语能把人逼疯了。 如果北川老师的新书只是为了一个噱头，特意把日本女人婚外恋的禁忌话题搬出来写，麻生真由美会十分失望。 但在序言里，北川老师就让她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范本。 婚外恋确实是日本女人们难以启齿的秘密，不过事实上，婚姻出轨的有男有女，从大数据上看，两者各占一半，这个黑锅只是被扣在了团地妻们的头上而已。 很多团地妻在发现丈夫出轨后，也只能默默忍受，将其锁在心里，变成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北川老师在序言里说“我要写一个有些不一样的故事。从男人的视角出发，以团地妻的视角观摩，让大家能更客观的评价这些事，以及它们背后真正的成因。” 然后他真这么干了。 故事以十二岁的主人公“初”和跛脚少女岛本的青春懵懂爱情为开篇，之后又写了“初”和高中女友泉的青涩恋情，以及“初”毕业后的工作人生。 北川秀带来的内容只有五章，剧情在“初”第一次相亲时戛然而止，却深深震撼了麻生真由美和斋藤玲奈。 看完第五章“初”毕业工作后和一名跛脚女同事相亲的故事，斋藤玲奈长长出了口气，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在刹那间化为了对北川秀的敬佩和仰慕。 “怎么样？故事剧情和细节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吗？”北川秀见她们都看完了，连忙问道。 他觉得原书前五章的节奏还是偏慢了，后面慢慢提及“独生子女”、“不完整感”、“团地”等概念，才渐渐把的核心思想给揭露了出来。 但从前几章内容看，很容易把它误解成一部写男人从少年到青年阶段的个人爱情史故事。 另外就是前两章，十二岁的“初”和岛本，这种童年时期的懵懂感情，让北川秀总觉得有点过于禁忌。 他不确定这么写行不行。 “非常完美，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斋藤玲奈感慨了一句，将稿纸压在手心下，认真看着他说，“它让我产生了第一次看《且听风吟》时的莫名悸动，我觉得没什么要改动的东西。” “我的话师父，我想继续看下去，心里很痒，有种抓狂般的躁动！我想知道后面的剧情，‘初’和岛本还会再见么？主题之一是婚外恋的话，他不会在结婚后再与岛本重逢吧？” 麻生真由美对故事剧情更有感触。 如果“初”结婚后再与童年挚爱重逢，两人势必会碰撞出新的火花。 错误的时间遇上了正确的人，该如何是好呢？ 如果是自己的话，又该怎么选择呢？ 麻生真由美偷瞄北川秀，心里突然惆怅了起来。 “大概是类似的走势。这是我后续章节的大纲，后面还有10章左右的篇幅，伱们看看怎么样。” 北川秀把准备好的大纲直接甩给了两人， “麻生小姐，你可以按照我的大纲续写一下看看。” 麻生真由美和斋藤玲奈是真不想看大纲啊！ 她们也是北川秀的书迷，追书才是最大的乐趣！ 奈何工作是这个，斋藤玲奈只能不情愿的拿过大纲，细细阅读起来。 麻生真由美则苦着脸点头道：“是，师父，我会努力的！” 到时候她自己写的后续和北川秀的一对比，就能明确感知到两人的笔力差距，北川秀也能借此指点一下她。 书稿内容暂时定好后，斋藤玲奈立即火急火燎的跑去总编办公室和社长办公室通知领导们，然后让发行部准备在1月18日发售的新年第一期《文艺》上腾出大量版块给《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北川秀已经晋升到“上流作家”行列，这种级别的作家连载新书，可不是仅仅在杂志上划拉一块版面给他就行了。 作品连载前的宣传和预热、媒体的采访、同人周边的企划预定、电视台之类的传媒公司的联动等活动都得妥善安排好。 包括那些合作书店，也要派人去通知，然后让设计部连夜赶制海报与横幅，最好明天就能挂在书店门口，吸引路人粉驻足观摩！ 不过这些事都是河出书房来负责，北川秀身为大作家，只要保质保量完成即可。 斋藤玲奈回办公室后，北川秀提出要跟着她一起看看顶级作家新书预热的各种工作安排，换做其他作家，这种涉及了解公司运作的要求早就被拒绝了。 但他是北川秀，而且斋藤玲奈知道他对这些事很好奇，便打了个公司内线得到河出静子的首肯后，便带上北川秀师徒去走访了各个运作的部门。 北川秀现在是河出书房的救世主、太上皇，走到哪里，都是鲜花和掌声。 虽然一名作家在出版社各个机要部门乱晃看起来很怪，但大家都不介意，还纷纷借机要合影和签名，恨不得北川秀干脆搬来电脑，坐在他们办公区码字，让他们一睹“上流作家”的码字风采！ 一圈转完，临近傍晚，北川秀和麻生真由美收获颇丰。 北川秀原本想请斋藤玲奈一起吃饭，但进入工作狂状态后的斋藤玲奈就像性转后的他一样，觉得吃饭都是浪费时间，直接婉拒了他的要求，让秘书去旁边的餐厅点了饭，打算今晚继续睡一夜公司！ “斋藤，你真的别太拼命了，注意身体。”北川秀看着斋藤玲奈，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朋友们见了他和见了鬼似的，又害怕又担心的。 这狂热的工作态度，确实会让人担忧起对方的心理状态啊。 “嗯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倒是你，如果需要去温泉旅馆休息一阵，就直接打电话给我，我来安排。”斋藤玲奈送他们到车边，例行公事般说了一遍董事会的想法。 对旗下十分看重的作家，出版社董事会都会审批一笔“营销金”给编辑，让他用这笔钱满足作家的私人需求。 譬如要去温泉旅馆写作啦，要土耳其浴娘陪浴啦，要找贩春娘慰藉身心啦。 总之一定要把作家老爷们喂饱，让他们保质保量的产出作品！ 斋藤玲奈知道北川秀不是这种人，就是按照惯例问一句。 北川秀拒绝后，她笑了笑，送两人上车，又拜托了北川秀顺便把自己的两个妹妹接去咖啡馆暂住。 汽车发动，斋藤玲奈目送虎头奔离开停车场后，这才转身飞快跑回公司。 她等不及了，她有预感，《国境以南，太阳以西》这篇会重塑《青春三部曲》般的辉煌，甚至犹有过之！ 这也可能是她在河出书房职业生涯的另一座功绩碑，必须要造的十全十美！ ------------ 第6章 极道大佬也是北川老师的书迷吗？！ 虎头奔从新宿闹市区一路返回国分寺市，离开新宿前，几乎每隔几个红绿灯，车子就会被一群穿着西装制服，面色凶神恶煞的男人拦下。 这些人全是住吉会的若众（极道组织底层小弟），他们拦在几个交通要道，是为了表达自家会长西口茂男对北川老师的敬重。 西口茂男1991年2月继承了六代目住吉一家，本身没什么文化水平，对文学界更是毫不关心。 之前北川秀写《青春三部曲》和《人间失格》，他根本不感兴趣，直到某天西口茂男意外从小弟那儿拿到了一本《芥廾》，看完后对北川秀立即佩服的五体投地。 之后不久，他又看了《我是猫》和《芥廾》电影版，随后彻底化身成北川秀的迷弟，听说住吉会的社团团建都改成了集体去看《芥廾》电影版！ 西口茂男对这两部作品如此推崇，是因为住吉会本身长期遭受资本家和财阀的打压，日本文坛对极道组织也很鄙夷，往往都是拉出来当反面教材和反派写。 唯有北川秀的《芥廾》，里面隐约提到了极道组织，但出场人物都算正面角色，至少比那些恶心的资本家、文学奖评委们好多了！ 主角市古马鹿的霰弹枪也是从极道朋友那里买来的，最后的正义制裁让西口茂男直呼过瘾，恨不得把北川老师引为知己。 最近西口茂男又看了北川秀的代表作《人间失格》，说实话他没看懂，但这不妨碍他在新宿大肆鼓吹北川老师。 因为他听说这书开创了一个新流派，叫什么“流氓文学”来着？ 总之听名字就和自己搭边！ 日本极道和其他国家的黑帮略有不同。 他们开设公司，缴纳税金，有实体生意，甚至还被法律承认了其合法性！ 这些人自认为自己是日本古代武士阶级的后裔，和隔壁棒子国的黑帮一样，在警察无能的社会下，他们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还要“盗亦有道”。 不过西口茂男文化程度实在有限，根本搭不上任何文化圈的人，要是娱乐圈那还好说，他手下就有好几个经纪公司干这个。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名字摆出去，北川老师绝对不会见自己，就自作主张，学起了《三国演义》里那一套——日本人对三国文化的热爱，真是爱到了骨子里。 西口茂男依稀记得书里曹操送行关羽，为了表达自己的敬意，每隔几里就摆上好酒好菜，最后还送了披风、武器、金银和马匹，总之学就完事了！ 北川秀哭笑不得，前世他听说过日本极道社团的老大们都喜欢搞点附庸风雅的调调，但毕竟那样的人，那种生活，离他太过遥远，也就和漫画里偶尔能看到。 现在亲身经历了，北川秀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西口茂男是“可爱”还是“搞笑”。 车窗摇下，西口茂男带着一堆小弟恭敬站好，盛情邀请北川秀两人去新宿歌舞伎町吃喝玩乐，北川秀果断拒绝了！ 西口茂男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也不生气，笑眯眯双手递上名片，说改日再约也行，反正只要北川老师打来电话，他随时有空！ 北川秀伸手不打笑脸人，也让麻生真由美帮忙回了名片，然后立即开车驶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最后还是留下了西口茂男的名片，就和村松友视的邀请一样，做人总得给自己和他人都留一线，万一以后能用得上呢？ 不过北川秀不希望自己真有打电话给他的一天。 一旁的麻生真由美心里又是震惊又是佩服，不愧是师父！连这种传说中的极道大佬都是他的书迷！ 和师父接触的时间越久，她越是能感受到师父的成功并非偶然。 之前参观完河出书房对顶尖作家新作的各项预热工作后，麻生真由美感觉有点困乏无聊，但回头却看见北川秀一直拿着速记本写写画画，显然是把学到的一切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他无时无刻不在认真学习，完全不像麻生真由美认知中的那种肆意而为的大作家。 刚才和西口茂男的短暂聊天也是，虽然只是摇下车窗闲聊几句，但北川秀问了不少极道组织的相关资料，西口茂男走后，他开车到了僻静处，又掏出速记本记录了起来！ 再看回手里的大纲，麻生真由美忍不住坐直身体，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要和师父一样，不仅成为一名大作家，还要具备一定的社会责任感。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提到的婚外恋、空心病、独生子现象是民众都深有体会，却被文学界和政府故意忽略的社会问题。 此前几乎没有什么以此为切入点，身为一名蒸蒸日上的新锐文学家，师父完全可以继续写他熟悉的风格，无论是青春恋爱、无赖派还是批判文学和物哀文学，都必然有一大堆的追捧者愿意买单。 可他还是选择了新赛道，这就是顶级作家的社会责任感么？ 好了不起！ 北川秀不知道这个笨蛋徒弟已经开始各种脑补和自我攻略，方才和西口茂男的一番闲聊，倒是给了他一些小启发。 日本极道社团的存在，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为了“替天行道”，帮日本政府做一些他们干不了的事。 这里面有好事也有坏事，总之有点“城市之光”的味道。 超脱法律之外的审判者.感觉这也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题材。 北川秀本想掏出速记本把灵感和闪过的许多创意直接记录下来，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可现在双手正放在方向盘上，开车中呢。 日本交通法可是非常严苛的，他还是社会名人，只好放弃记录灵感的想法，等回家再说。 “麻生小姐，你会开车吗？”北川秀冷不丁问道。 麻生真由美吓了一跳，听师父语气还以为自己做错事了，连忙低头低声道：“我我有行驶本，但俊前夫不让我开，没什么实战经验。” “哦，那回头你拿我的车练习下。”北川秀看了眼身旁丰腴如蜜桃般的弟子，觉得不用白不用，正好省一笔雇佣司机的钱。 他听河出静子说过，木下司机保镖组里，资历最浅的司机月薪都要25万円呢！ 白嫖徒弟他不香吗？ “啊是，我会努力的，师父！”麻生真由美立即点头道，“对了，还、还请您叫我麻生或者.真由美就好。” “好，那我就直接叫你麻生了。”北川秀也烦日本人那一套毕恭毕敬的称呼，他甚至后面那个“桑”都懒得加。 照道理，北川秀是长辈，应该称呼她“真由美”比较好，可对方年纪又比自己大七岁，还是异性，不是非常熟悉的情况下，叫起来也怪怪的。 他还是选择了对斋藤一样的叫法。 “是！请师父随意！”麻生真由美不敢失了礼数，等北川秀又重新认真开车，她才继续观摩起大纲。 从新宿到国分寺市约28公里，但被西口茂男一耽搁，北川秀硬是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堪堪抵达斋藤莉莉和麻生爱子所就读的花丸幼稚园。 迟到了快半个小时，刚到幼稚园，北川秀就和麻生真由美火速下车，跑去接两个小丫头。 因为距离放学时间过去太久，见两个小家伙迟迟没有等到家长，幼稚园老师便把她们带回了教室。 “北川葛格~妈妈！”率先冲出来的是麻生爱子，其次是性格相对内向，顶着黑色锅盖头发型的斋藤莉莉。 斋藤莉莉是斋藤玲奈的小妹，还有一个在隔壁读国小的姐姐斋藤宁宁，一会儿北川秀也得帮忙去接回家安顿好。 “伱们是莉莉酱和爱子酱的爸爸妈.您是北川老师？！”幼稚园老师捂住嘴，欣喜的问道。 她觉得自己肯定没有认错，北川老师的所有书她都买了，报纸采访和电视访谈也看过，那张脸就差被自己印进脑海里。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在工作的幼稚园里见到北川老师！ “是我，抱歉老师，耽误您的时间了。”北川秀一手一个，把两个小丫头片子抱了起来。 听爱子喊自己葛格，又喊麻生真由美妈妈，他总觉得很怪，不过也无所谓了，各论各的呗。 包括读国小的斋藤宁宁，这些小丫头都非常黏北川秀，大概是因为她们的人生中都没父亲一样的年长男性吧。 斋藤玲奈的父母也在泡沫经济破裂后过世了，是她一手把两个妹妹拉扯大的。 “不不不，能见到您实在是太、太好了！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幼稚园老师有点语无伦次，眼神里满是小星星，让两个小丫头的小脑瓜大受震撼。 原来平时凶巴巴的老师竟然也是北川葛格的粉丝么？ 三人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大门，得到签名的幼稚园老师心满意足的和他们告别，北川秀正要把她们送上车，无意间又瞥到了孤零零站在幼稚园墙外踢着小石头的千鹤贞子。 不过这次有一个国中生模样的少年在和她搭话。 ------------ 第7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北川老师的写书现场直播？（月票加更） “贞子酱？你姐姐又忘记来接你回家了？” 北川秀让麻生真由美带着两个小丫头上车，快步跑到正和那名国中生少年聊天的千鹤贞子跟前。 他不记得千鹤家有个哥哥什么的。 那名国中生少年打扮得也很奇怪，上身是宽大且不合体的西服，背着个黑色书包，长长的刘海挡住容貌，听到北川秀的声音时，身体轻微一颤。 千鹤贞子还没开口说话，那名国中生少年就迅速跑开了。 “北川葛格~姐姐这个大笨蛋肯定又在书店看书忘记时间了！”千鹤贞子撅起小嘴，要北川秀抱抱。 北川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一把抱起，往车那边走：“刚才那个是谁？是贞子酱认识的人么？” “贞子不认识他，是他找贞子聊天的。”千鹤贞子奶声奶气的回答道。 北川秀蹙眉，没说什么，把千鹤贞子也抱上了车，让她们三个在后排和麻生真由美一起。 几人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神色慌张的笨蛋千鹤慧快步跑来，左顾右盼没见到妹妹的身影，顿时急的快哭了。 千鹤慧好歹也是个东大文学部的高材生，但和我妻梦子她们一比，北川秀时常怀疑她是“猴子转世”，像极了动漫《笨女孩》里的那个蠢蛋女主！ 故意让她干着急了一阵，北川秀才摇下车窗喊她上车。 千鹤慧发现妹妹坐在后排后，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歉认错。 “千鹤同学！平时丢三落四也就算了，每次接贞子酱都迟到，她一个小女孩在外面可是非常危险的！” 北川秀对日本的治安从来没抱太大希望。 日本政府对外宣称自己是全球犯罪率最低的国家，尤其是凶杀案，破获率极高，发生率极低，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国民们也一度相信过日本政府的这些谎言，直到新世纪20年代，电视台拍了一部名叫《非自然死亡》的电视剧，直接把血淋淋的真相给揭露了出来。 日本的尸检率奇低无比，在政府注册的法医人数仅有100多人，而日本人口接近1.3亿，也就是说平均100万人中只有1个法医。 这种情况下，代表着大多数人死亡后很可能没有得到任何正规的尸检，警察随便填个死亡原因，草草火化了事。 这也侧面印证了日本的另一个奇葩数据，民众自杀率高居世界榜首。 这么结合一看，就很清晰了。 他杀说成自杀，犯罪率自然降下来了，自杀率显著上升，就让经济危机和社会压力背锅。 反正出了事，有问题，有的是官员对民众九十度鞠躬道歉。 事情一过去，大家就和金鱼一样，七秒钟的记忆能记得什么东西呢？ 正因如此，穿越来的北川秀绝对不会认为90年代的日本东京真有那么好的治安，现在还是科技不发达的年代，鬼知道DNA检测数据和指纹库什么的完善了没。 说起来，北川秀和千鹤慧算同龄人，比麻生真由美小一轮，按道理，后排的麻生真由美又是妈妈又是姐姐，应该才是那个可以训斥人的前辈。 可现在北川秀坐在那儿狂喷千鹤慧，连带着没犯什么错的麻生真由美也低头听着他的教诲，一动也不敢动。 “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要养成良好的防范意识。” “身为姐姐在这种事上绝对不可以糊里糊涂！” 北川秀喷得千鹤慧体无完肤，这次她是真长记性了，头几乎要缩进胸口中，像只鹌鹑般乖乖挨骂。 教训完千鹤慧，又认真的教导了几个小丫头后，北川秀这才收起脸色，笑着开车去接国小的斋藤宁宁，然后准备带她们去吃点好的。 打一棒来一颗大枣子，这些小丫头才会真的听进去。 一味的棍棒和训斥，并不能真的起到教育作用。 虎头奔呼啸离开。 确认了那辆汽车和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走掉后，东慎一郎才从墙后面的厕所里钻出来。 说实话，他刚才有被吓到。 这些天，他一直蹲守在花丸幼稚园附近，几乎都确定了目标——那个经常落单，名叫千鹤贞子的小女孩。 今天好不容易成功搭讪，只要把她骗进旁边的厕所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自从前几次成功袭击小孩，又没有被制裁后，东慎一郎越来越大胆，也越发渴望做些事情。 他马上就要14岁了，就快脱离《少年法》的保护范畴。 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世界的中心，这个“game”的主人公。 他要做些事情，让社会，让爸爸妈妈真正注意到自己！ 刚才那个男人是叫北川秀吧？好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作家。 班级里好多人都很喜欢他写的。 上次见到他，似乎就有不少人围着他转，简直就像真正的主人公一样！ 东慎一郎也渴望得到那样的关注。 那个叫千鹤贞子的女孩是他的亲戚吗？ 想到北川秀身上那种可怕的气质，还有莫名耀眼的炽热光芒，他有些畏惧。 看来还是去找国小生好了。 梦子的年假可以放到7号，为了弥补新年三天没回家，她又多请了一周假，准备在家好好陪爸爸妈妈。 虽说是因为老师里有竹内治这样的熟人，但一口气能请到七天假期，还是让北川秀有点小震撼！ 他以前在东大当研究生，连请假一天都难，导师恨不得把他当超级牛马来用，用不死就往死里用那种！ 因为上次那件小插曲，北川秀干脆让斋藤宁宁和斋藤莉莉长住在咖啡馆，并嘱咐麻生真由美和千鹤慧好好照顾另外两个丫头片子。 麻生真由美这个单亲妈妈最重视的人就是女儿，立即从善如流，幼稚园放学前半小时就去接爱子，然后带她来“Peter Cat”和宁宁、莉莉玩。 有她这个经验丰富的女性在旁，北川秀也轻松许多，可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写书上了。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周。 麻生真由美终于亲眼见证了师父的变态般工作能力！ 她遵循北川秀给的大纲，一字一句斟酌着写后续剧情，而北川秀却如水银泻地般，一口气又在七天里写完了新的五章，顺便还把前面的章节重新润色了一番。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憋出来的一万字，又看了看北川秀已经写完的七万多字，麻生真由美只觉得无限挫败感涌上心头。 不过这几天她也起了作用。 因为太过专注写书，北川秀完全忽略了个人日常生活，多亏她的照料，才没饿死和猝死。 尤其是在见了北川秀曾经熬夜写到天亮，第二天又一天没睡的疯狂写书，整理大纲和查阅资料时，麻生真由美彻底凌乱了。 这一周她干脆把来咖啡馆当成自己的工作，帮北川秀处理好家务，做饭，同时协助经营咖啡馆生意。 自从北川秀的身份曝光后，咖啡馆慢慢就有了人气，很多都是慕名而来的读者，喜欢啥也不干，就点一杯最便宜的咖啡，然后坐在位置上欣赏北川秀专注的样子！ 还好北川秀多次对外说过，加上在网络上不断告知那些读者，他不喜欢被打扰，大家可以来咖啡馆观摩他工作，来玩，但千万别找事。 90年代的读者还算质朴，很多人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合个影，要个签名，来“Peter Cat”像是来圣地朝圣，大多带着谦恭的态度。 当然也有一些家伙是故意来捣乱和找事的，不过在出现几次后，这些人就都消失不见了。 麻生真由美有一次去倒垃圾，发现有几个住吉会的成员偷偷跑开，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后，就和北川秀说了下。 北川秀全身心在《国境以南，太阳以西》上，就让她去便利店买了饮料，又从店里拿了啤酒，放在门口，让住吉会的人自取。 没过几天，麻生真由美又告诉他，那些啤酒和饮料没了，她续的时候发现上面放了好多纸钞和硬币 北川秀顿时凌乱了，干脆让她在店外放一个慈善捐款箱，再把饮料和啤酒放好，他们真要给钱，就当捐钱好了。 这些钱可以拜托全国灵感商法对策律师联络会的山口浩史会长拿去做点公益事。 就这样，1月12日上午。 北川秀按照惯例早起喝了咖啡，吃好早餐，开门营业。 卷帘门一打开，就涌进来不少读者，一个个眼睛发光，和往常一样找了最佳位置，点最便宜的套餐，拿起书架上免费供应的北川秀所写，一边假装看书，一边偷偷看北川秀的日常生活。 他坐到电脑桌前，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北川老师好帅啊！”、“新书还没发吗？”之类的议论声。 北川秀打开文档，看到这一双双眼睛，忽然一乐，这不就是真人现场版的直播秀吗？ 后世互联网发达，很多名人喜欢在网上直播自己的生活日常，那些粉丝狂热到就算看偶像吃饭看书，都能脑补出很多舒适的剧情。 不少过气明星也靠着这种直播重新混到了饭吃。 现在没有互联网直播，北川秀在店里工作、写书，他们占据位置观看，感觉和直播一个性质啊。 “这种流量是不是可以用起来？”北川秀正想着，刚送完孩子，拿着一堆最新报纸的麻生真由美回来了。 她开门就喊了一句“师父，我回来了”，随后才发现大厅里好像都快坐满人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哦，你回来啦，报纸给我，正好帮我照顾下这些客人。”北川秀接过那堆报纸，瞥见之前为了摆自己写的书买的大书架。 他想了下，忽然觉得干脆把河出书房弄好的条幅和宣传海报提前往这里放好了。 这样一来，又能起到新书预热作用，还能让自己的咖啡馆增加点人气！ 尤其是新书预热这个环节，别的出版社资源丰厚，合作的广告公司和书店极多，河出书房相对较弱，之前《芥廾》和《我是猫》的宣传上，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每次看到讲谈社和文艺春秋把广告打得满天飞，北川秀就很郁闷。 现在好了，不如趁这个“现场直播”的热度，在所有官方预热前就把《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在自己的读者群体里宣传开。 “麻生，一会儿去唱片店帮我买张唱片。”北川秀看着书名，忽然想起了什么。 而他的一举一动，也让读者们顿感好奇。 难道北川老师的新书就要来了吗？ ------------ 第8章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震撼来袭！ 悠扬的爵士乐曲子在咖啡馆的大厅内缓缓奏响。 一群慕名而来的读者们坐在位置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北川秀的神颜和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随后注意力又被唱片机上新换的曲子，还有跑去书架挂条幅、海报的麻生真由美吸引了。 【北川老师新书震撼来袭！】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以婚外情为切入点的禁忌之恋！】 【你是否也得了“空心病”？是否也曾因自己是独生子女而感到苦恼？】 巨大的海报上，一对孤独的男女坐在海边，只给读者留下了孤独的背影，不知是落日还是日出的景象让人不禁感到一丝凄凉感。 整个用艺术字体书写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书名占据了他们的眼球，配上旋律动人的歌曲，仿佛有种海浪呼啸而至，晨曦顷刻就来的美妙感。 还真是北川老师的新书！ “今天没白来啊！居然看到了北川老师新书的宣传！这种风格，婚外恋？是准备重新写回最擅长的言情题材了么？” “笨蛋！北川老师一向喜欢用青春恋爱的皮来表达一些发人深省的哲理，这是那些言情家可以比的吗？别用这个词汇玷污北川老师啊！” “不过说起来，婚外恋的话，好像是中年人了哦？难道是写给那些大叔大妈们看的吗？” 在场的基本都是年轻读者，《青春三部曲》主要抓的也是这类受众，说实话单看婚外恋，于他们而言，就像是此刻看麻生真由美的丰腴背影，虽说诱人，但总觉得不如班级里纯真可爱的女同学来得有意思。 中年男人爱熟得如同蜜梨般的少妇，青少年男孩则更喜欢清甜如苹果般的少女。 不过另一个主题，“独生子女”倒是很符合他们的处境。 70年末，80年初出生的这一批人，比北川秀这个72后又小了一圈，正好卡在日本战后时代最穷困的时期，生育率不高，以独生子女居多。 再之后的孩子们则往往有好几个兄弟姐妹。 总之北川秀的总能从多个角度吸引到各式各样的读者，他们对北川秀的写作能力从未有过怀疑。 咖啡馆里都是叽叽喳喳讨论北川秀新书的声音，海报上也写了，这篇新会直接于1月号《文艺》上连载，他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听着这些读者们的议论声，北川秀没太在意，让麻生真由美帮着宣传下新，顺便说下这唱片的曲子就叫《国境以南》。 反正把他们的期待拉满就对了！ 报纸上，文学板块已经在大肆宣传各个出版社的新年第一期杂志。 日本人很重视“开年红”，这和他们做许多事都会与鬼神扯上关系的迷信风俗有关，他们认为“开年”第一次生意没做好，就会被惠比寿大人嫌弃，之后一年都难翻身。 因此有的行业甚至不惜降低利润也要博一个头彩，北川秀就喜欢在这段时间去购物，商场的打折力度空前大，稳赚！ 看回文学版块。 唯一霸主《新潮》对其他三家的龙争虎斗完全没有兴趣，新年第一期放出的目录表上没什么特别新奇的东西，新生代、中生代和老一辈的作家比例正常，也没有哪个“上流作家”忽然开书来狙击北川秀。 想想也是，作为政客们最爱读的纯文学杂志，此时的头等大事是向昨天新上任的首相桥本龙太郎示好。 村山富市因严厉打击邪教和惩戒美军士兵而被财阀唾弃，社会党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滑铁卢，被自民党轻松击溃，永远退出了历史舞台。 自民党时隔多年又重掌政坛，《新潮》肯定要把一批倾向于自民党的作家甩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哪有时间和《文艺》搞业内斗争？ 《文学界》和《群像》强强联手，社会性公募征文大赛的广告打得满天飞，不限制作家年龄、篇幅，甚至首次模糊化了纯文学和大众文学的界限。 1000万円的奖金看得北川秀都有点心动。 在日本，一般会社员能拿到这种年薪，基本站在了打工人的最顶端。 除了征文外，这两家的新一期杂志也请了诸多“上流作家”出手，新连载的一批中，不少作家是从河出书房流失出去的。 从布局到实施到开战，野间佐和子的老辣程度远不是野间爱莉可比，上野彻这个顶级右翼分子又有诸多政界、文学界人脉，发动起来后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集英社的《群星》也把自家台柱从休假里喊了回来，虽然没说会在1月号刊登新书，但那架势一看就是对去年被《文艺》后来居上感到十分不满。 Oricon公信榜统计数据显示，自北川秀来了以后，《文艺》最后几期的销量没有低于过50万册，一直按着《群星》的头，在地上狠狠摩擦。 也就多亏北川秀来的晚，不然《文艺》在年度总销量上说不定都能赶超《群星》。 集英社憋了一肚子火过了个年，开春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最棘手的是横插一脚进来的文部省。 北川秀去年在京都大学舌战群儒，喷倒的不只是石原慎太郎、市古贞次那批右翼作家，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们。 日活株式会社拍了一部《且听风吟》后正式宣布破产，石原财团损失惨重，便把过错全部归咎给了北川秀。 市古贞次病倒了，身为学士院院士，代表着文坛最顶点权力机构被一个年轻人给挑衅了，无数双泰山北斗的眼睛死死盯着北川秀，肯定会伺机给他致命一击。 “一郎”竹田恒泰沉寂了一阵后，又开始用真名写各种文学评论稿抨击北川秀的作品。 这些人真不是什么善茬，如此猛烈的攻势下，如果新不能继续高歌猛进，北川秀可能会与河出书房一起陷入绝境中。 北川秀合上报纸，打开奇物网论坛，一边搜寻有趣的新闻报道，一边思考起还能用什么继续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和在文坛的地位。 其实他有几个压箱底的绝招，譬如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雪国》以及《万延元年的足球队》。 但这两本书现在甩出来完全不应景，就像是在玩问答游戏时，别人问你“yes or no”，你回答了一个“or”，牛头不对马嘴。 容易被人当成是在逃避，不敢应战。 北川秀找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有趣的新闻，只好叉掉论坛，点开文档，继续写《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不知不觉，又是六天时间过去了。 这一周，五大出版社的龙争虎斗好像把合作的书店们也带入了泥潭中。 自1月15日《群像》发售起，读者们欣喜的发现这些纯文学杂志都在新年打折！ 《群像》直接给自己打了骨折，原价800円，现价600円，突出一个量大实惠。 别小看这种打折销售策略。 读者们和消费者们一样，都有贪图小便宜的大众心理，当打折价位达到他们的心理预期时，他们很可能会愿意花点小钱买些不实用的东西。 譬如打骨折的游戏大多会放在库里吃灰，打包销售的电子书基本都没再看过等等。 反正才那么点钱，买就买了呗。 而从销售数据的反馈看，也证明了《群像》这一手破釜沉舟确实把他们从死线上拉了回来。 1月15日发售后，到1月18日，仅仅三天时间，《群像》总销量超15万册，日均5万册，仿佛回到了昔日连载《青春三部曲》时的状态！ 紧随其后的《文学界》也不遑多让。 这一期连载了六名“上流作家”的新书，其中包括了石原慎太郎的新作，为纪念死去的弟弟，以石原裕次郎的一生为题材所写的《弟弟》。 自那次跟着市古贞次他们被北川秀喷得体无完肤后，石原慎太郎沉寂了许久，现在又冒了出来，以自由作家身份在《文学界》连载，参加访谈，说北川秀的《芥廾》获奖严重诋毁了他的弟弟。 不得不说这个口无遮拦的右翼作家确实懂流量，自从发现自己的写作能力不行了，而且读者们也渐渐不买账后，他开始吃起自己死去弟弟的死人流量，也是够无耻的。 不过这些大事在这一周都得为一个人，一本书让路。 那就是1996年1月号《文艺》上连载的北川秀新书，《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这篇被以大横幅的形式贴在河出书房新社本部门口，远远路过河出书房，人们就能看到这个书名。 除此以外，新宿歌舞伎町也莫名其妙挂满了这篇的广告，还特意把主题之一的“婚外恋”给标红了，生怕别人不知道。 住吉会的西口茂男深知投桃报李的道理，北川老师给了自己他的名片，这就是莫大的恩情！ 他一定要全力回报，然后想办法能请北川老师来歌舞伎町吃一次饭！ 这次的新书，名字他还是看不懂，但主题里的“婚外恋”他很懂啊！ 连忙就吩咐手下帮忙宣传起来，务必要让所有路过新宿区的人都能看到北川老师的新作。 就这样，1月18日到了。 东京的所有书店在1996年的第一个月，经历了一次堪比新年前“族群大迁徙”的恐怖人流浪潮！ 为了应对讲谈社和文艺春秋的挑衅，河出书房这次也铆足了劲。 河出静子力排众议，顶着董事会的压力，宣布这一期的《文艺》打对折，从原价800円砍到400円，且能和书店的其他优惠一起用！ 同时，《文艺》也首次于全国同步发售，不再是东京地区先发售，其他地区延后三天到一周的传统模式。 1月18日当天。 神奈川县，镰仓市，海边书屋外。 村松友视和情人松原凛子被书屋外面的恐怖长龙给吓到了！ ------------ 第9章 回来了！那个熟悉的北川老师他回来了！（二合一，欠2） “这个书屋，以前有那么多客人吗？” 松原凛子目光呆滞地看着人满为患的海边书屋，忍不住发问道。 “当然没有啦！这里是度假景区，这个海边书屋以前只是用来给游客们提供当日报纸的，怎么可能会有很多客人。” 书屋旁居酒屋的老板娘双手抱肩，一脸敬佩的看向那边的排队长龙，感叹道， “听说是镰仓市区的书店都卖完了，所以这些人就跑来度假景区买杂志，毕竟这种小书屋的存货很少能卖光嘛。” 从排队长龙开始聚集起来后，居酒屋老板娘的视线就没从那张巨幅海报上移开过。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好像是一本新连载的，作者名叫北川秀。 反正她是不懂啦，最近几天来居酒屋喝酒的人，十个里倒有三四个会提到这名作家。 应该是东京那边非常有名的文人吧？ 总之她很感激这个大作家。 奥姆真理教在日本各地搞事后，旅游景点受到的影响最大。 镰仓的七里滨海岸本来客流量就不如湘南海岸，被邪教这么一弄，有时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多少度假旅客，她这间开在海岸旁的居酒屋就快倒闭了。 然后这几天，旅客数量突然暴涨，从日均几十人一下子窜到了好几百，没两天，她居酒屋的存货就卖光了！ 多亏他，至少不用担心这个月的业绩了。 也许自己该去海边书屋买一本杂志支持下那位北川老师。 “镰仓市各大书店的存货都卖完了？”村松友视低呼了一声，心中满是懊悔。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继续死皮赖脸的去找北川秀，如果这本书重新发到《群像》，说不定他就被编辑部给召回了！ “是啊，你没看到么？那些送货车都是从东京来的，听说不仅是镰仓，横滨、川崎、三浦这些地方都卖空了，赶着问东京本部要货呢。”老板娘点头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东西那么火。” “这可不好办了.友视君。”松原凛子是书法老师，不太懂文学，她现在只觉得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在这儿碰到东京的熟人。 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镰仓的度假景区，这不是用工作能搪塞过去的事。 之前在小旅馆幽会，两人就被一名私家侦探撞破过，还好村松友视财大气粗，用300万円的封口费解决了危机。 那之后，两人私会的次数减少了许多，地点也选的更偏了。 今天上午凛子实在按捺不住对村松友视的思念，打了电话给他，两人偷偷在东京站会合，然后乘横须贺线到了镰仓，又坐了几十分钟的电车来到七里滨海岸。 原以为这里因邪教侵扰而人烟稀少，适合幽会，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这种突发情况！ 凛子在担心幽会被人发现，村松友视却仿佛失了魂般，一步步朝着海边书屋的方向走去。 “友视君”她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然后她的注意力也被那幅巨大海报下的一排字给吸引了。 【婚外恋——日本女人们难以启齿的秘密】 这是那篇写的内容吗？ 听友视君说，那好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新人作家？ 挑选这种题材，他真的不怕会被人唾弃么？ 仿佛有着什么魔力般，松原凛子的双脚也不由自主的朝着海边书屋走去。 这一刻，她忽然只想看看那篇究竟写了什么，至于在这儿幽会是否会被人发现，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走进海边书屋，村松友视正好付了400円拿了一本《文艺》，见凛子走来，他便伸手问店员又要了一本。 两人就这么来到海边，吹着冬日有些阴冷的寒风，依偎在一起，将各自手里的《文艺》翻开。 被编辑部无限期停职后，村松友视还是密切关注着五大出版社的明争暗斗，也从许多同事口中得到了关于这次北川秀新书的不少信息。 文学评论界这次的观点颇为统一，也不知道是收了好处费还是真这么觉得，大部分有名有姓的文学评论家都觉得北川秀差不多到江郎才尽的地步了。 销量上，《人间失格》创造了五个月不到超200万册，半年约250万册的恐怖销量记录，不出意外，它的一年总销量能挤进文坛历史前五，那可是名垂千古的存在，这记录估计破不了了。 文学性上，《我是猫》得到了广泛好评，北川风格俳句开创了物哀文学之先河，这个也很难有后续作品可以打破。 所以北川秀该用什么来更进一步呢？ 大家都想不出来。 那就干脆对他口诛笔伐好了。 “他会陷入瓶颈期”，“新书销量也肯定很一般，说不定要吃老本了”，“《文艺》现在腹背受敌，资源少了，他真的还能像以前那么火么”. 唱衰的言论再度响起，甚至《群像》编辑部都觉得北川秀会进入到一段疲软期，是他们反超并击败他的好时机！ 这一次的联合征文大赛，野间佐和子让“天下一品”有马赖义老师亲自指导了乙武洋匡。 让乙武洋匡借着“身残志坚”的噱头，和早稻田大学毕业的名气，偷偷写了一本自传体《五体不满足》。 这是内定的获奖作品。 乙武洋匡的实力不强，但有有马赖义老师指导，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天下一品”全日本就七个，他们的弟子全是“上流作家”，可见他们的育人能力有多强。 村松友视没看过《五体不满足》的书稿，但从编辑部几个要好同事的反馈看，这绝对远超他自己写的那篇《残疫》，足以和大岛光的《人间三十年》匹敌。 北川老师不会真被击败吧？ 就在村松友视自顾自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松原凛子已经完全沉浸到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故事中。 序言里那位北川老师说要写一本不一样的“婚外恋”，以男主人公的视角去展开，然后辅以团地妻的视角。 松原凛子就是团地妻。 或者说是升阶版的团地妻。 十几年前，她和职业是医生的丈夫作为精英阶级住进了团地，如今三十六岁的她跟着丈夫又搬到了这个时代的团地——东京都的市区别墅内。 住的地方变了，但心情，身份地位，耳边时不时的流言蜚语没有改变。 所以她坚持出来工作，就算只在一个培训机构当书法老师，也比窝在家里被人嚼舌根强。 她很想看看北川秀会怎么写团地妻。 松原凛子迫不及待的翻阅杂志，然后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念了起来。 “.岛本定定地注视着我的脸。她的表情里有一种撩动人心弦的东西。那东西——当然这是事后回想时才感觉到的——带有肉欲意味，仿佛能把人心的薄膜一层层温柔地剥离下去。 至今我仍清晰记得她那伴随着表情变化而细微地改变形状的薄唇，记得那眸子深处一闪一灭的隐约光亮。 那光亮令我想起在细细长长的房间尽头摇曳不定的小小烛光。” “好美的文字，年少时的情愫，面对喜欢的男孩子，可不就是那种表情嘛。”松原凛子盘起腿，依偎在村松友视怀里低声说道。 她第一次看这种，感觉北川秀的文字里有澄澈到极致的美感。 仿佛心脏被涓涓细流从内到外的洗涤了一遍，太美了。 “果然是这种北川秀风啊！北川老师，真的太了不起了。”村松友视也看到了第一章的这一段。 两人都以为北川秀会像那些普通的一样，从一次意外的偷情被发现，或者中年男女在人群里看对眼，心照不宣的去居酒屋那种剧情开始。 但北川秀的并不是这类俗套开局。 他用细腻的笔触从主人公“初”的年少经历写起。 然后写了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的困惑——身为少见的独生子，他总觉得自己是不完整的。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完整。 看到这里，村松友视才意识到“独生子女”好像也是北川秀新书的主题之一。 除此以外，貌似还有一个“空心病”。 也就是说，他是打算把三个主题结合在一起写下来吗？ “北川秀风，那是什么？”松原凛子好奇问道。 “那是我们业界对他的一个评价。由东大文学部的竹内教授提出，说北川老师的文字已经开辟了全新的，属于他自己的文学流派，他将其命名为‘北川秀风’。” 说到这个，村松友视就忍不住叹息， “这简直就是划时代的评价啊，虽然至今不被学士院承认。” “以他的名字命名真了不起，可为什么不被承认呢？你看，连我这种第一次读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极致个人风格，为什么不承认他？” 松原凛子忍不住问道。 村松友视叹气：“因为太畅销了.” “太畅销了？！”松原凛子感觉自己的三观在被冲击。 不是文坛的人，确实很难理解这个行为。 但文人就是如此。 自古文人相轻，可不是说说的。 村松友视很想告诉凛子一些北川秀的故事，他一直以自己是北川秀的朋友和曾经的主编而感到自豪。 这是他的业绩之一，能让身下的情妇膜拜和震惊的丰功伟绩。 可.讲谈社却生生赶跑了他。 他最终还是没对凛子说这些，只是默默一起继续看书。 看着看着，两人发现《国境以南》原来是一首歌颂墨西哥的美国乡村爵士乐，可惜没办法买到那张唱片听一听。 至于“太阳以西”，想必现在所有人都在想着，太阳以西究竟有什么吧？ 就和《且听风吟》出来时一样。 1月18日的晚上，肯定会有许多人看完那五章后，彻夜难眠。 七里滨海岸慢慢迎来了落日。 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这才发现他们居然依偎着看了一下午的《文艺》。 明明连带序言不到四万字，却吸引着他们一遍又一遍反复阅读着。 “初”和岛本还会再见么？ 被“初”深深伤害了的高中女友泉后面怎么了？ 为什么“初”会和泉的表姐发生关系，只因为他们都是独生子女，所以感觉到了各自的不完整性吗？ 松原凛子第一次读纯文学，没想到她一直觉得枯燥乏味的能一边保持故事性，一边提出些引人深思的问题让读者探讨。 最最最关键的是，最大的噱头婚外恋还没发生。 主人公在第五章结束时才刚开始相亲，并没结婚！ 这居然可以这么写！ “读完了才发现还没写到真正的精彩点，大家都想看后续，实在太美妙了。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吧，友视君？”松原凛子问道。 村松友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优秀？ 那个词对北川老师来说不太合适。 因为只要其他作品能称得上优秀，那么这个词就不适合用来描述北川老师。 北川老师需要一个只属于他的评价词。 可村松友视想不出那个词来。 “优秀不足以概括这篇。”村松友视摇了摇头。 看着海边，看着落日，看着怀里的《文艺》，他忽然想抱住自己的情人。 松原凛子也有一样的感觉。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村松友视被一篇给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两人紧紧相拥，好像成了“初”和岛本。 “你觉得岛本喜欢‘初’吗？”村松友视忽然低声问道。 松原凛子几乎瞬间就给出了答案：“当然，女孩子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孩才会那样。即便他们只有十二岁，感情也不会骗人” “所以伱也像岛本喜欢‘初’那样喜欢我吗？”村松友视追问道。 这个问题纯粹是多余的，刚才凛子的反应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可他还想问问看。 凛子好像故意要让他失望似的一声不吭，把头轻轻地抵在他的胸前。 回答当然是肯定的，不过是耻于说出口罢了。 背着丈夫到这里来和他私会，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但女人越是回避，男人就越想要听听这句话。 “到底喜欢不喜欢？”村松友视又追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看完《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后，好像受到了北川秀文字的感染。 那天他在咖啡馆说自己想好好谈一次恋爱，那是真话。 但他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这个年纪了，中年男人，都快秃顶了，还在想这个，不要脸又想入非非，这个也是真话。 可这种情愫，今天被莫名勾了起来。 这回凛子飞快地回答道：“才不喜欢呢。” 这是娇嗔，因为她很快就低着头补充道：“其实我是讨厌现在这样不能把握自己，一副迷失在情欲中的难看样子，我好像落入你的圈套了。” “哪里，我才是落入圈套了。”村松友视笑了，这个答案他很满意。 “反正就是你这个坏家伙把我变成这样的。” “可是，责任在你呀。” “在我？” “因为你太好吃了。” “可我是第一次啊。” “什么第一次？” “变成现在这样是第一次啊”松原凛子拿着手里的那本《文艺》，回头看向海报下的那句话。 忽然觉得有种彻骨的寒意涌来。 她呢喃道：“我们会下地狱吧？” “下地狱？不会的。没事，别害怕。”村松友视安慰着她，他觉得北川老师的这本书会给他们一个答案，但现在他得给凛子一点抚慰和安全感， “相信我，我们绝不会坠入地狱的，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下地狱？” “现在这个，不是坏事吗？” 凛子毕业于教会办的大学，加上自己又是有夫之妇，所以她的罪恶感特别的强烈，自己可是不止一次和村松友视在旅馆幽会啊， “北川老师一定不会给岛本他们好结局吧！这可是绝对不能做的事啊.” 到了这个份儿上，道理是讲不通了，村松友视只能默默服从固执己见的女人。 “那咱们就一块儿下地狱吧。” 他将手里的《文艺》攥紧，想着回去就给北川秀打一个电话，刺探下的后续剧情内容。 他也想知道故事的主人公们后面会如何？ 不被世俗所容的婚外恋，真的有存活下去的空间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有的。 那么他会如何安排两人的结局呢？ “买到了！买到了！买到了！” “哇！丽酱你太厉害了！你买到了几本《文艺》？” “一共.十二本哦！” “强！”千鹤慧竖起大拇指，嘿嘿笑着爬了过来，“卖我一本呗？” “哎呀慧酱，你的屁股擦干净了再上床啊，笨蛋！”小林知世旁边的另几名女生大喊道。 今天是文学部的一群女生在蛇喰丽的新出租屋里合宿开学习会。 靠出演《芥廾》拿了奖后，容貌冷艳，有一双大白长腿，外加三吉彩花般模特身材的蛇喰丽顿时成了平面模特界新宠。 现在课余她就跑去接广告，很快就攒够了租豪华公寓的钱。 在享受这点上，她倒是和北川秀一样，从不亏待自己。 今天说是合宿学习会，其实是大家找理由一起看北川秀的新书。 “好，一本4000円，不议价哦。”蛇喰丽咧嘴一笑，露出了奸商的真面目。 ------------ 第10章 小说带火唱片，这大概是历史上头一回吧？（二合一） 身为北川秀的忠实粉丝，东大北川迷妹团的第三号人物，虎头虎脑的千鹤慧对偶像新作品的期待度可高了！ 她把光屁股一甩，弓着身体冲蛇喰丽举手，想都没想就掏出了四张千円大钞：“好！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慧酱真的不是猴子转世么？这也愿意买？一本《文艺》在书店里好像只卖400円吧？”其他几人大惊失色，没料到还真被蛇喰丽这个“奸商”给赚到了。 “哎呀，无所谓啦，我愿意为北川老师买单。就当是支援北川老师未来给梦子酱的结纳金呗~” 千鹤慧心满意足的从蛇喰丽手里拿到了一本《文艺》，然后伸手就朝零食袋里抽出一包薯片，美滋滋的边吃边看。 蛇喰丽当然没真问她拿4000円，她又不是什么财迷，连朋友的钱都坑。 几人说笑间已经人手一本《文艺》，我妻梦子听到结纳金后，顿时羞得不行，整个人一下子就钻进了大被窝里，不敢看她们。 上次京都大学文学交流会后，我妻梦子是北川秀女友的事就彻底曝光了。 一群女生惊得目瞪口呆，感觉这事冲击力比泡沫经济破裂还强。 因为在此之前，经过蛇喰丽的多次科普，她们都知道我妻梦子这个乖乖女学霸有个同居男友，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寄生虫，除了长得好看外一无是处。 大家都在为我妻梦子这个呆瓜鸣不平，最后没料到这只寄生虫居然是北川老师！ 蛇喰丽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社死了好几次，又几番解释后，大家才明白过来。 这事说开后，其实给梦子的大学生涯带来了不少困扰，学校里注视她的目光变多了，也有极端的书迷偷偷在她鞋柜里塞威胁信，觉得她配不上北川老师。 幸好身边有丽酱这群小伙伴们，在她最艰辛的时候，这些朋友给了她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然后随着《芥廾》拍摄完毕，加上慢慢参与进了北川秀的事业，我妻梦子的心态也渐渐平稳了。 她知道秀君需要自己，并且自己也有用武之地，不再担心跟不上，配不上这种事。 这本《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创作，她就参与了不少，给了秀君很多很棒的建议。 我妻梦子现在只想好好努力学习，争取以最优秀的状态完成学业，然后毕业出来成为秀君真正的贤内助。 在她因为一句结纳金而胡思乱想之际，其他人已经急不可耐的翻阅起《文艺》。 少女们无一例外的跳过其他，直奔《国境以南，太阳以西》而去。 “什么？居然是以婚外恋为主题的？”千鹤慧瞪大眼睛，忍不住把《文艺》翻回到封面，仔细看看是不是作者名写错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低呼，不敢相信这是北川秀新书的主题。 她们近期都在学校里准备大三期末阶段的考试，处于足不出户，封闭自我的状态，并没接收到《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任何广告宣传。 我妻梦子和蛇喰丽也没当剧透人，她们就等着看朋友们现在的反应呢。 惊讶归惊讶，确认了作者无误后，几人还是飞快阅读了起来。 北川秀写的序言就勾起了她们强烈的阅读欲望，不一样视角的婚外恋故事、极有代入感的“独生子女”问题，无一不在勾动她们的心弦。 趴在床上，两条肉腿啪啪啪打着屁股的千鹤慧直接被第一章的故事内容给吸引了。 朋友们在小声说着“独生子女”问题，但她对此毫无感触，因为她有一个正在幼稚园读书的亲妹妹。 她更喜欢前面“初”和岛本那朦胧的情愫，以及让“初”难以忘却的第一次肢体接触。 “我只是侧耳合目静静地描绘那里应该有的东西而已。那当然是不完整的风景。 那里的一切都如云遮雾绕一般迷离，轮廓依稀莫辨。但我可以感觉出那片风景中潜藏着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什么，而且我清楚：岛本也在看同样的风景。 想必我们都已感觉到我们双方都是不完整的存在，并且即将有新的后天性的什么为了弥补这种不完整性而降临到我们面前。 我们已站在那扇新门的前面，在若明若暗的光照下两人紧紧握住了手，十秒，仅仅十秒。” 这一段话勾起了千鹤慧无数的回忆，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牵手剧情，却清楚传递出了青梅竹马间微妙的情感悸动。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其中的奥妙。 光是这一段文字，就让千鹤慧觉得花出去的钱值了！ 她往后翻阅，发现第二章的剧情直接跳到了“初”的高中时期。 她叹了口气，暂时没看下去。 心中重新回味着主人公十二岁的那段小剧情。 两人第一次共处一室，握手，听着唱片，后来升学了，“初”时常跑去岛本家里玩，最后却因对方母亲那种异样的“注视”而选择了逃避。 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对方，天南海北，仿佛各自遗忘了彼此。 千鹤慧曾经也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孩，最后却不得不相忘于人海之中。 不过她才不会把这段经历告诉那些焉坏的朋友们呢！ 大家都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要是说出来，肯定会被耻笑的！ 可想着想着，她越来越有种一吐为快的冲动。 不如写封匿名信给北川老师吧？他一定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不仅是千鹤慧，其他人也都默然沉浸于故事当中，她们有的能从“初”和泉的高中恋爱故事找到自己的共鸣，有的则脸红心跳的偷偷将自己代入进“初”和泉表姐的不正当恋爱中。 就这样，难得的一次合宿学习会，忽然变得悄然无声，只剩下翻阅杂志的刷刷声。 看到大家都沉溺于秀君的新，我妻梦子甜甜笑了。 次日清晨，7点半。 King Records唱片公司大门外。 老保安看着天空中飘下的绵绵细雨，心里忽然有些感伤。 谁能想到都过去四年了，泡沫破裂带来的影响还没被消弭。 经济没振作起来，首相倒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从1991年上任的宫泽喜一开始，到现在刚就职，嘴里喊着“重振日本经济”口号的桥本龙太郎。 这都第五个首相了，也没见经济有什么起色！ 社会每况愈下，大公司也愈发不景气。 老保安听人说自家公司生意一落千丈，公司的新台柱，今年被同时作为歌手和声优包装起来的桑岛法子小姐，她的新唱片销量好像又暴死了。 想来也是，唱片市场的繁荣时代早就过去了。 纸醉金迷的泡沫时期，大家才会喜欢那种靡靡之音，舞厅歌厅随处可见，唱片机和唱片的市场也跟着水涨船高。 都是时代的眼泪了啊。 公司业绩不好，连他们保安组都被削减了人员。 老保安忽然有些怀念起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年轻小伙子。 之前他在时，两人还能聊聊天，一起打发时光。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老头独守保安亭，感觉愈发寂寞了。 老保安又看了眼死气沉沉的公司大楼，还有旁边那堆靠着公司名气混日子的唱片店。 估计再过一阵，这些店铺也要成片倒闭了吧。 这年头哪里还会有人花钱买唱片这种小资 老保安心里的想法忽然被马路对侧涌来的人群所截断。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报警。 那些西装革履的家伙，气势汹汹，脸上的神情很奇怪。 现在是清晨七点半，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这些人肯定不是附近写字楼里的员工。 不会是什么来闹事的极道组织成员或者邪教徒吧？ 老保安抹了把汗，人群越来越近了，他确定是往这边冲来的。 该怎么办？ 因工死亡，会算我工伤吗？ 公司不会不赔钱给我家人吧？ 他浑浊的脑袋里乱糟糟一片，手去摸背后的伸缩棍，却怎么也够不到。 就在他闭眼思考对策，甚至开始等死之际，呼啸的人群却直接穿过了他，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前往那几家还处于未开业状态的唱片店！ 这些人原来是去买唱片的？ 老保安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击碎了。 挤在人群里的森哲太郎有点后悔没有赶第一班地铁过来。 身为文学评论界公认的第一北川吹，在直木奖颁发给北川秀后，他又美滋滋的吃到了一波北川老师的热度。 仿照之前的那篇评论稿，森哲太郎写了篇《为什么直木奖颁发给北川秀？》，然后火速投递给几大报社。 不出意外，稿子很快就被高价收走，并且在文学评论界激起了巨大反响。 但那之后，北川老师忽然就沉寂了。 以前是无情码字机器的他居然一个多月没写书！ 北川老师没有新作面世，森哲太郎这个跟风吃饭的评论家就惨了。 他绞尽脑汁蹭热度，硬着头皮反复写《我是猫》和《芥廾》的文学评论来持续混脸熟，以免读者们忘记自己。 可这终究不是办法。 眼看快要支持不下去，河出书房那边总算来了消息——北川老师发新书了！ 森哲太郎昨天一口气买了100本《文艺》，一部分送给同事，一部分送给亲朋好友，权当小小支持下北川老师以及河出书房。 不过虽然北川老师发书了，但他也不太看好北川老师的这篇新。 和评论界大部分人一样，森哲太郎觉得盛极而衰是文坛常态。 晋升成“上流作家”后，再往前，那就是顶级“上流作家”了。 这已经不是光靠作品就能突破的壁垒了。 资历，人脉，作品，三者缺一不可。 北川老师得写怎样的佳作才能继续延续他的辉煌？ 说实话他想象不到。 连森哲太郎这个北川吹都有些悲观，也难怪评论界都是看衰之势。 不过在看完新的连载内容后，森哲太郎感觉又行了！ 什么江郎才尽，物极必反，什么没法更进一步，都是狗屁！ 他最熟悉的“北川秀风”回来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文学深度还比《青春三部曲》要高。 不愧是北川老师啊，总能在绝境里杀出一条血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昨晚森哲太郎冥思苦想，觉得这一次该换个角度吹北川老师的新作，他那千篇一律的写法估计读者们也看腻了。 奈何想了一宿，他都没想到好的切入点。 今早迷迷糊糊起床，女友打电话来问了一句“《国境以南》是什么歌？” 这一下子就打开了他的思路。 森哲太郎早上起来联系了几家熟悉的唱片店，却被告知没有这张老唱片卖。 不得已下，他坐了一小时的地铁赶到这边，King Records是东京最大的唱片公司，它旗下的店铺一定有卖。 然后，他愕然发现，抱着一样念头的人不在少数！ 一大群上班族赶在公司开门前跑来这儿买唱片，他们的目标不言而喻，都是北川秀在书里提到的那首《国境以南》。 大家都想听听看，让“初”和岛本魂牵梦萦的爵士乐歌曲究竟有什么迷人魅力。 森哲太郎的想法更深入，他觉得北川老师一定是因为听了这首歌才写了这篇。 不然标题里不会特意把歌名加进去。 也许弄懂了《国境以南》，就可以知道“太阳以西”有什么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从歌曲做切入点写评论稿，这样肯定能行。 不过在看到这么多人因为来买唱片后，森哲太郎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仅仅以唱片为切入点写评论稿远远不够，得再加点东西。 就这几秒钟，他想好了更惊爆的稿子标题——《带火唱片，这大概是历史上头一回吧？》。 这噱头十足，一定会让各大报纸不惜出重金购买。 这么想着，森哲太郎随着人群慢慢挤进已然人满为患的唱片店内。 然后一首悠扬的美国乡土风曲子飘入了耳中。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在进入唱片店后，一个个都屏气凝神，没了喧闹，全在安静欣赏着歌曲。 美国传统老歌手的嗓子其实和北川秀的不怎么搭。 但听得越久，他们越能感受到歌曲里的一丝别样情调。 好像闭上眼，就能看到十二岁的“初”和岛本坐在沙发上。 “初”看着岛本，看着她那条瘸了的腿，然后两人就这么静静把手握在一起，随着唱片机传出来的曲调看着对方。 里说，每次听这首歌，“初”总觉得国境以南这句话带有某种神奇的韵味，他会遐想国境以南到底有什么。 当歌曲结束，睁开眼睛时，他感受着岛本手心的温暖，看着她在裙子上移动的手指。 这让“初”觉得身体深处掠过了甘甜的微痛。 “原来这就是甘甜的微痛。” 森哲太郎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然后就在1月19日这天。 东京所有唱片店不约而同的疯狂进购着有《国境以南》的唱片。 很多唱片店老板根本搞不懂为什么这首歌会忽然火爆，反正跟着进货就是了，根本不用担心卖不完。 许多沉寂许久的店铺有了生意，仅仅一天，唱片销量居然比上一周的总量还多！ 然后就是更疯狂的进货，宣传，以及售卖。 之后随着《文艺》的疯狂热销，《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爆火，唱片的销量也开始持续走高，这首老歌竟然慢慢攀升到了Oricon外国音乐公信榜的前二十名！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能排进这个榜单的外国歌曲，基本都是海外顶级歌星们的神作。 譬如原来的第二十名，是皇后乐队的《The Show Must Go On》，这是布赖恩·梅为佛莱迪·摩克瑞创作的歌曲，亦是佛莱迪·摩克瑞的绝唱。 皇后乐队可是英国殿堂级摇滚乐队，能载入史册那种。 而《国境以南》在此之前完全没有什么名气。 带火了唱片，这事本来就够奇葩的，没想到唱片还能火到跟着脱销，导致原本存货就不多的唱片公司纷纷告急，不得不打电话问美国那边去要货。 同一时间，美国德克萨斯州。 有着“歌唱牛仔”称号的《国境以南》歌曲原唱吉恩·奥特里，今年已经89岁。 进入50年代以后，他发现年轻人们听音乐的口味逐渐转向了蓝调、摇滚等风格，自己所擅长的乡村音乐开始受到冷落。 60年代之后，他开始逐渐淡出音乐界转而经商，虽然放弃了音乐事业，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乡村爵士乐能重振辉煌。 为此吉恩还注资给大量濒临倒闭的乡村乐制作公司，希望它们不会湮没于时间长河里。 可惜这一切终究是徒劳。 就在他以为乡村爵士乐真的要退出历史舞台时，家族里负责经营唱片的小儿子忽然急匆匆敲门来找他。 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问他能不能帮忙重录那首《国境以南》。 “那不是我六十多年前写的歌吗？”吉恩满脸疑惑。 “是的，父亲，就是那首歌，它在日本卖脱销了，那边的唱片公司需要我们大量发货过去，可我们手上也没有存货。”小儿子激动的点头。 海外唱片业务是他公司的核心产业之一，他最近一直在头疼怎么拓展新市场呢。 让父亲重录显然不现实，但有他协助，技术上的复刻还是可以的。 总之先搞一批新唱片发往日本再说！ “卖脱销了？”吉恩更加困惑了。 日本人爱听美国乡村爵士乐？ 现在是1996年吧，要是时间倒退回三四十年前，他倒是会信这种事。 可都1996年了。 日本那边的本土唱片市场应该非常繁华才对啊。 吉恩的疑惑被小儿子递来的一本《文艺》解答了。 封面写着一篇的书名《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作者名——北川秀。 ------------ 第11章 他是六十年来，第一个从那首歌里读懂了我的人（欠1） 小儿子拿来的那本《文艺》是他特意喊专业翻译人员定制的版本。 美国的书店很少卖其他国家的杂志。 倒不是说他们故意要弄什么文化壁垒，而是很多国家的杂志带有非常浓烈的本国文化色彩。 如果是电影、电视剧、动漫这种通俗文娱产品还好说，民众会有一定的接受度。 但像纯文学这类东西，就算你摆上货架，也基本没人愿意买来看。 因为普通民众很难适应不同国家文化间的巨大差异，他们的文化素养支撑不起他们看这类读物。 吉恩很难想象这本读物是怎么把他六十年前的歌曲精准传递给日本人的。 他的唱片确实火过一阵，但那是在六十年前墨西哥和美国的乡村，和日本完全没关系。 心中的好奇驱使着他翻开了《文艺》，戴上老花镜，慢慢品读起那篇名叫《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 小儿子就站在一旁，安静等待。 他不懂文学，也没心情去看日本人写的。 他只知道一件事。 求年迈的父亲出山，在他的协助下重录《国境以南》，然后利用手里的唱片公司大肆宣传。 联合这篇也好，只单独把歌曲在日本宣传也罢，总之趁着这波热度开拓日本音乐市场，对他的生意百利而无一害。 过了许久。 吉恩缓缓合上杂志，他坐在能轻微摇晃的躺椅上，摘下了老花镜，闭上双眼，就这么晃啊晃。 仿佛思绪跟着躺椅摇摆的节奏回到了六十年前。 随后小儿子愕然听到已经几十年没有唱歌的父亲，忽然开始轻轻吟唱起那首《国境以南》。 熟悉的旋律，不似从前的嗓音，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沧桑感。 “South of the border（国境以南） Down Mexico way（在墨西哥的路上） That's where I fell in love when（那就是我坠入爱河的地方） South of the border（国境以南） Down Mexico way（在墨西哥的路上） She was a vision in（她是我的梦中情人） ” 小儿子就这样听吉恩把歌曲缓缓哼完了，自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儿时。 “杰里，我想起了你的妈妈。”吉恩再度睁开眼睛时，浑浊的双眼竟然含起了泪水。 他从那篇里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1932年，他在从墨西哥前往洛杉矶的路上遇见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伊南·马埃·斯皮维。 他们相遇后便一见钟情，不到数月，二人就定下了终身大事。 这首《国境以南》也是在那时写下。 歌词大意很容易理解，讲的就是吉恩在国境以南遇见了一生挚爱。 在1980年，他深爱的妻子逝世，自那以后，他总是会想起这首歌，想起爱人，却再也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楚。 直到这篇出现。 十二岁的“初”和那个叫岛本的女孩，让吉恩回想起了过往。 “这就是超越了国界的文字的魅力吗？”吉恩缓缓起身，小儿子杰里连忙跑去扶他。 “爸爸？”他还是头一次见年迈的父亲如此失态。 “现在就去录音棚吧。趁我还记得这份情绪，我想亲自重录一版，然后送给那位叫北川秀的作家。” 吉恩轻声说道，回头看了眼桌边那张泛黄的老旧照片， “他是六十年来，第一个从那首歌里读懂了我的人。” 时间转瞬来到一月底。 日本，东京都，文京区，讲谈社本部大楼。 从会议室的窗户向外望去，对面高楼朝阳的一面亮得有些晃眼。 三天前结束的那场雪，仿佛把漫长的冬季都带走了，生机勃勃的春天似乎就要来临。 村松友视看完了最后一份数据报表后，便靠在椅背上，把目光投向了其他编辑。 临近中午十二点，会议室里坐满了眉头紧皱的编辑，最上首的总编柏村毅和主编野间河也表情难看的像是嘴里吞进了几只苍蝇。 这种气氛下，谁也不敢说话，只有靠近门边的女秘书在劈里啪啦地打字。 1月号的《群像》已经发售了半个月，如今总销量约47.9万册，这个趋势下去，当月销量破65万册完全不是问题。 这是北川秀离开后的最好成绩。 虽说是联合征文，挖来的作家，以及储备的中坚作家三方一起发力后的结果，但这销量也足以让编辑部松一口气。 如果没有拿到《文艺》的真实销量数据的话，原本是件可喜可贺的好事。 但现在，一对比，好事就成了好笑的事。 1月号的《文艺》发售约两周，总销量为39.4万册，再卖个一两天，估计销量就和《群像》相差无几了。 要知道，从去年年末到今年开年，野间佐和子、上野彻两位社长可是动用了无数资源，硬是在各方面狠狠打压了河出书房。 不说别的，光是中流砥柱层次的作家，讲谈社就一口气挖来了近五十人。 算上文艺春秋挖的人，基本把河出书房的作家储备库给掏掉了35%。 尤其是那堆本来打算在1月号《文艺》上连载新的家伙，全部跳槽到了他们两家这儿。 这一下子导致1月号的《文艺》硬是凑不齐足够质量的来刊登。 为此，《文艺》不得不扩大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连载版面，还前后各加了一篇访谈录，一篇北川秀的寄语来凑字数。 1月号的这本《文艺》，仔细翻看，就会发现北川秀一个人占了70%以上的篇幅。 对一本顶尖纯文学杂志而言，这是件非常愚蠢且不好的事。 会让许多忠实读者跑路。 因为他们觉得买一本《文艺》，就和买了北川秀的单行本一样，性价比太低了！ 那还不如直接买单行本呢。 还有18号当天开启联合征文又抢走了一大波热度。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文艺》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既稳住了销量，也安抚了读者。 难道北川秀真有一个人撑起一本纯文学杂志的魔力？ 从现在的结果看，好像是这样。 但谁也不愿意承认这种事。 编辑们从上班开始就聚集在这里，不是研究数据就是研究表格，试图找出一丝《文艺》销量与北川秀无关的可能性。 连村松友视这种被停职了的员工都强行召回了，可见事情有多么紧迫。 回来前，村松友视天天想着怎么复职，怎么讨好野间会长，怎么保住自己的这份工作。 回来后，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他不想去管桌上那堆报表，只是把目光转向了那扇窗户。 阳光辉映的高楼那边，云彩呈现出两条平行线，就像用刷子刷出来的一样，浮云的最前端仿佛是一个井字形的无线。 眺望着这寂静的天空，村松友视脑海里浮现出了凛子那雪白的肌体，耳边仿佛听到了她那充溢着快感的呻吟声。 这种时候，大家都在担心联合征文是否能压住河出书房，北川秀新的下一期会不会继续爆火吧。 恐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一心想女人吧，真是疯了。 但他也没有办法啊。 那天从镰仓回来后，他偷偷去了一次“Peter Cat”。 北川秀完全不像是个以一己之力挽回了河出书房必输局势的顶级作家。 他在自顾自打字，见到自己后还热情招待了一番。 好像最近的出版社大战和他一点关系都没。 两人聊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话题转到了“初”和岛本身上。 村松友视没忍住，把自己婚外恋的事情告诉了北川秀。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北川秀并没像大多数人那样鄙夷他，斥责他，嘲讽他。 北川秀也没剧透故事结局，只是宽慰了他一番，让他别多想。 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村松友视还是轻松了许多。 他觉得北川老师确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作家。 和那些“上流作家”都不一样。 大概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写出那么美和触动人心的吧。 没有得到答案，但那以后，村松友视对凛子的思念和爱更加浓了。 思绪回到会议室，村松友视凝望了一会儿天空中飘浮的白云，忽然站起身来。 其他人还在继续看无用的数据报表，村松友视借口去厕所，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凛子。 这会儿，凛子应该在家里吧，今天培训中心是没课的。 躲在厕所的隔间里，他把手机拿了出来。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初升任副总编后，这部因工作繁忙而配备的手机，现在正好用在和凛子说悄悄话上了。 他鬼使神差般拨通了凛子家的电话号码，马上听到了凛子的声音。 “莫西莫西，是友视君吗？” 凛子好像知道他会打来电话似的，立即兴奋的回应了一句。 村松友视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对着电话小声说：“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伱现在不是在公司么？” “对，可是一想到你，就冲动起来.” “你想什么了？” “我觉得白云的形状就像你的身体似的.” “笨蛋呐，现在可是白天啊。” “我好想你。” “别，别说这样的话.” “咱们还到镰仓去好不好？2月18日，镰仓大塔宫有能剧演出，你想去的话我现在就订票。” “我想去，想和你一起去。”凛子干脆的回答道。 “好，那我马上订票。” “还得等十八天才能和你.”凛子想到他，心里也是痒痒的。 十八天啊，多么漫长，让她有些等不住了。 发觉自己说得太露骨了，凛子又连忙改口道：“我会忍耐的，你也能忍耐吧，友视君？” “能。”村松友视心潮澎湃，想到凛子，他就难以自已。 大概“初”对岛本也是类似的情绪吧？ 十八天确实很煎熬，但只要能再次触碰到凛子，他就不觉得那么难熬了。 “那时候，好像新一期《文艺》也会发售，我们像那天一样买来看吧？”凛子忽然说道。 “好，就像那天一样！”村松友视满口答应，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飞去了镰仓。 同一时间。 河出书房新社本部，编辑部办公区。 一阵欢呼声后，大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讪笑着纷纷回到了位置上。 半场开香槟的行为可不值得提倡啊。 虽然欢呼声下去了，但他们的心情还是十分振奋。 足足压抑了一个月，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在多方围剿下，《文艺》还能跟上《群像》的销量，至少让他们不用担心新年第一期就遭遇滑铁卢，然后整年都陷入销量低迷的魔咒中。 编辑们欢呼雀跃，带着徒弟麻生真由美过来开会的北川秀却面无表情。 两人直接钻进斋藤玲奈的办公室，把门砰的一关，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同样面无表情的河出静子喊了总编、副总编，又叫了几名资深编辑，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还是重重的关门声，百叶窗帘往下一拉。 一切寂静无声。 ------------ 第12章 100万册的目标很过分吗？ 斋藤玲奈的办公室在站了十几个人后显得有些拥挤。 而第一次来河出书房新社本部的东野圭吾、团鬼士郎两人更是十分拘谨，弱小无助的站在墙根，根本不敢和面前这堆大佬们搭话。 办公桌被挪到了正中间，大家分立四周，一同查看桌上那堆散乱的资料报表。 距离1996年1月号《文艺》发售已经过去13天，往后的销售情况基本也能确定。 13天累计销量39.4万册，日均销量约3.03万册，说实话，看到这数据后，河出静子已经长出了一口气。 年里主动去浅草神社找北川秀帮忙这事是做对了！ 北川秀来河出书房前，《文艺》的月均销量基本在30万册左右徘徊，常年垫底，别说赶超前面四位大哥，河出静子只求不被后面的准一线出版社爆菊就好了。 这次讲谈社和文艺春秋铆足了劲狙击自己这边，董事会里那些爱和自己唱反调的家伙们也在蠢蠢欲动。 大量作者被挖走、发刊前甚至凑不齐版面、员工们普遍信心不足，种种问题纷至沓来，乍一看像是死局。 原本河出静子都做好了这一期暴死的准备，没想到连载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后，销量居然如此坚挺，真就靠北川老师一个人的力量挽救了整个出版社！ 以目前的销售趋势看，1月号《文艺》达到60万册的销量完全不是问题，已经远远超出了河出静子的预期，她很满意！ 在场的人里，被临时喊来的总编、副总编，以及几名资深编辑和她的想法一致，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唯独北川秀和斋藤玲奈面无表情，只是在不断翻阅着桌上的那堆数据报表。 这场临时会议也是由北川秀发起，斋藤玲奈一力支持，突然召开的。 现在最重要的两个人没有说话，其他人也只能沉默不语，大气都不敢出。 明明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怎么搞得像是大败而归了一样？ 河出静子的脑袋里满是问号，但为了在下属们面前保持一贯的人设，她故作镇定，就这么跟北川秀两人一起皱眉沉思。 过了一会儿，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好像终于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两人同时抬头，在场众人顿时紧张了起来，一个个站得笔直，静候这两位大佬发话。 “抱歉，河出社长，让您失望了。”北川秀对河出静子微微欠身，态度诚恳，像是个犯了错的员工。 一旁的斋藤玲奈将收拾好的数据报表抱在怀里，也跟着鞠躬道歉道：“万分抱歉，社长，是我太自信了，没想到他们对市场的影响力居然这么大，如果我能提前做好准备，结果应该会好很多，真的很抱歉！” 河出静子脸上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失望？ 失望什么？ 我现在是应该失望一下才对么？ 可我到底该失望什么？ 同样疑惑不解的还有总编几人，他们战战兢兢，看到这次的两位功臣都鞠躬道歉了，连忙也跟着一边九十度鞠躬一边说着“私密马赛”。 这下河出静子彻底凌乱了。 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北川秀的下一句话就给她解答了。 “不过我觉得销量没达预期的原因不在上，那个，我不是在辩解和推卸责任。” 办公室里还有河出静子喊来的其他编辑，北川秀斟酌了下，尽量用诚恳的语气解释道，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出了问题就爱推卸责任的作家。 他从斋藤玲奈怀里抽出了几张数据报表，这是《文艺》在足立区等郊区的销售统计表。 “各位请看。我们《文艺》的主要受众群体聚集在足立区、大田区等郊区，对比前几期的统计表可以看出，这些地方的读者并没有放弃《文艺》，反而购买势头还有增加。” 北川秀指了指上面的几个数字，认真而详细的分析道， “这说明即便杂志的整体质量比去年下降了许多，但靠着《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连载，他们依旧愿意购买《文艺》，甚至还吸引了一些新读者。” “今天早上我还收到了其他县的销售报表，对比以往，总体销量曲线都是上扬趋势。”斋藤玲奈也附和道，“这也代表《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是没有问题的.” “那个.请容许我插一句话。北川老师您刚才说销量数据未达预期.是我听错了吗？” 总编忍不住插嘴道。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仅仅13天就卖出了近四十万册的销量，如果这都不达预期，那预期得是多少？ “您没有听错。”北川秀认真的点头道，“我当初预期的销量是当月100万册，半月70万册以上。现在看，半月50万册都很困难，和预期值差了整整20万册！” “我的观点和北川一样。”斋藤玲奈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是不是肿了，她心里更自责，更不满。 这一个月，她有二十天是吃喝拉撒睡都在公司里，为的就是把《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推到能够去竞争谷崎赏的地步。 这么好的作品，只是用来阻止其他出版社的围剿太大材小用了。 它就应该去拿奖，去进一步推动北川秀在文坛的地位，去实现他们共同的“天下一品”的梦想。 写高质量是北川秀的工作，而将其推向大众，让它广为人知，则是她的工作。 这篇也是她迄今为止最上心，前期准备工作最足，宣发资源最雄厚的一部。 论质量，《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完全不输于《青春三部曲》。 有了《人间失格》，《我是猫》和《芥廾》的铺垫，这篇理应厚积薄发才是。 刚发售的那几天，她还特意约了北川秀又去各个书店实地考察了一番。 《文艺》销售趋势喜人，让他们一度觉得稳了，就算讲谈社和文艺春秋大搞征文和各种顶级作家开新书，应该也难以阻挡他们的脚步。 没想到最终的销量数据和他们预期目标差了不少。 这次斋藤玲奈感觉是自己拉了。 “半月70万册？当月100万册！”总编和其他几名编辑对视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没和这两人处在一个维度上。 眼前的两人在本该庆贺的时候表现得如此奇怪，和众人格格不入。 明明只要负责写书，根本不用管出版社的北川老师却像编辑一样站在这儿分析数据，然后主动担责； 明明是第二功臣，早就被编辑部同事们认可的斋藤玲奈也是一脸忧虑，不断承认着错误。 原因竟然是他们完全不满意这期《文艺》的成绩！ 他们有更为宏大和惊人的预期目标。 但当月100万册销量，那也太夸张了吧. 北川秀看着总编等人的反应，顿感疑惑。 100万册的目标很过分吗？ 他第一次在《群像》上连载《且听风吟》，那个月就差点破了百万册销量的大关。 虽然这有《群像》读者数量比《文艺》多，宣发资源更雄厚等客观因素的原因在，但那毕竟是处女作啊。 在河出书房，他已经陆陆续续出了三篇，其中还包括《人间失格》这本大爆款。 且这次的宣发力度也不差。 北川秀把讲谈社他们的竞争因素考虑进去了，这才定了一个比较折中的100万册目标。 归根结底，他觉得还是有点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以为晋升了“上流作家”，拥有不少足以载入文坛史册的，就能像那些“天下一品”般，只写一个书名，就能让源源不断的读者涌上来。 事实情况是，他暂时还是只能牢牢抓住自己的那群书迷。 当《文艺》的总体质量大幅度下滑时，他妄图靠一己之力撑起出版社，还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大概只有到真正的“天下一品”时，才能有那样的号召力吧。 就算只看到你的名字，他们也愿意为你买单！ 不过失败就是失败了，北川秀不会为过去的事寻找任何借口。 他和斋藤玲奈商量了一番，决定召开这个临时会议，就是想大家一起努力，尽量把下期《文艺》的销量提升到这个水准上。 而且这次本就是河出静子亲自跑来请求自己帮《文艺》度过这个难关。 自己还夸下海口对她承诺说，会像拍摄和出版《芥廾》时，她帮自己那样帮她。 北川秀瞥了眼大老板的脸色，自始至终，河出静子都一副淡漠的神情。 果然，她也是这么想的吗？ “河出社长您的目标也和我们差不多吧？”北川秀问道。 河出静子已经被他们的预期目标给吓到了。 她看着北川秀，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那天的请求让他误会了什么？ 她只是希望北川秀能出手帮河出书房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而已，不是让他们用一篇就干翻讲谈社和文艺春秋啊！ 说好的让你带兵来救我，不是让伱带兵去攻打别人老巢啊！ 此时她疯狂想直接破防，然后拉着北川秀的手大声告诉他“北川老师，您已经非常优秀了！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但看着下属们询问般的目光，以及没怎么接触过的东野圭吾等人，她奋力克制住了这个冲动，硬生生维持了自己的人设。 “嗯是的”河出静子机械般点了点头。 ------------ 第13章 这还远远不够，现在开始吹起反攻的号角吧！ 原来社长她真是这么想的啊！ 刚才还因不错的销量暗自窃喜的总编等人顿时汗流浃背。 难怪社长会铁青着脸突然喊他们一起过来开会。 总编更是后悔得想要狂甩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不但没有理解社长的心思，还公开质疑了这个目标！ 自己不会被社长当成出头鸟给处理掉吧？ 虽说河出书房依旧保留着终身雇佣制，但不开除，不代表公司没有手段惩戒你。 譬如随便找个理由把你停职了，让你在家待个半年一年，等回来时已经跟不上大部分企划的进度，在下属们面前的威信也荡然无存； 又或者一纸调令把伱送到北海道分部，天天吃鱼吃到浑身海腥味，再也没可能回总部享受最好的福利待遇。 总编连忙带头九十度鞠躬，表达自己对公司的赤诚忠心：“实在抱歉，社长！是我有点太得意忘形了！有北川老师这样的顶级‘上流作家’，100万册销量才是我们该有的目标！ 请您放心，我和编辑部的全体编辑会拼尽全力达到这个目标的！如果如果做不到，我会带头引咎辞职！” 他觉得自己刚才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这会儿趁社长还没表态，先立个军令状，把过错掩盖过去再说。 副总编和几名资深编辑心里不禁怒骂“要辞职你就自己辞职啊混蛋！什么叫带头引咎辞职！”。 但心里想归想，他们一个比一个速度更快，纷纷九十度鞠躬跟着表态，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被河出静子给外调去北海道了。 北川秀吓了一跳，他听说过日本的社畜没什么人权，在公司里，下级不管职位多高，面对上级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天起码道歉鞠躬几百次，以此表明自己的赤胆忠心。 但真的见到，还是觉得挺魔幻，这场面简直比日剧还夸张。 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斋藤玲奈，发现她神色如常，看来这种场景在日式职场里十分常见，便也跟着维持住一贯的沉稳表情。 “嗯，那就好好努力吧。”河出静子很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误会解除了，现在只好将错就错，就让他们硬着头皮往100万册销量冲吧。 100万册销量？ 《文艺》真的有达到过这个销量吗？ 她抬头看向北川秀，想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让他稍微把目标往下降一降。 注意到河出静子投射来的视线，北川秀觉得大老板应该是暗示自己说下大概企划，便点头接了话题。 他做事一向比较有条理性，喜欢按步骤严格执行计划，赚钱、恋爱、文抄.所有事情都是在他的规划中慢慢走向成功。 只是画大饼般给他们说个难以企及的目标，然后当甩手掌柜静候结果，这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因此当发现销量未达预期后，北川秀很快就联合斋藤玲奈做了一个详细的企划，力求在下一期达到目标。 “正如刚才斋藤主编说的那样，我们这期的《文艺》没能达到100万册的销量，主要还是被《群像》、《文学界》分走了一批读者和作者。 我也得为我的自大道歉，仅凭《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就足够抗住他们攻势的想法太天真了，要想真的顺利度过难关，在联合征文的压迫下完成逆袭，还得仰仗在座各位的力量。 以下是我和斋藤主编拟定的企划” 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也不知道涂涂改改了多少次，根本看不清内容。 他们总结的反攻办法一共三点。 第一，把宣发活动更优化。 之前在斋藤玲奈的带领下，北川秀和麻生真由美参观了河出书房的诸多部门，了解了他们的工作模式。 回去那天，北川秀就在速记本上把许多重点和自己认为的问题记录了下来。 他没有从事过这个行业，但靠着领先时代三十年的眼光和知识，加上认真严谨的研究态度，还是找出了不少实质性的问题。 就和之前在唱片公司当保安时一样，北川秀做一份工作，不会只着眼于手上的那点东西。 他有旺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喜欢把不明白的东西弄懂，把以后可能用得上的知识融会贯通。 所以他的咖啡馆除了起步时比较艰难外，现在也经营的十分出色，靠着北川秀这个金字招牌外加新颖的经营模式，客流量和利润很不错。 这些总结出来的问题和解决方法经过这次的事情，北川秀又加以完善了一番，现在正是拿出来给专业人员们参考的最好时机。 第二，北川秀会重新修整一遍《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力求精益求精，在下一期和下下期的连载中持续攀高，获得超过《青春三部曲》的成绩。 他很执着这点的原因其他人不太理解。 但北川秀心里很亮堂。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是经过他的一些改编和删改的，里面不适合放在这个时代的东西被删除，一些原创剧情被他加入其中。 自从抄完《芥廾》后，他就渐渐意识到，只是依样画葫芦，可能这辈子都很难真正达到“天下一品”的境界。 就算靠一些神作勉强达成了，过高的地位和相对较低的文学能力总会导致他露馅。 最好的办法就是文抄过程中慢慢学习，竭力提高自己的文学素养，别那么德不配位。 他自信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不算差，又有超越时代的知识和开挂般的优势，两相结合下，未必不能在几十年后真正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文学家。 但要想达到这个目标，就得从此时此刻开始努力。 各方面都不可以懈怠。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尽快提升《文艺》的总体质量。 仅靠北川秀一个人是不够的。 读者也不会买账。 所以这次他喊来了东野圭吾、团鬼士郎以及麻生真由美。 斋藤玲奈也在积极联系以前的作者，不管能力强弱，成绩好坏，只要品性端正，愿意写，外加北川秀他们的指导，肯定也能出一些不错的作品。 而且这点上，北川秀还早就暗暗藏了几个大招。 东野圭吾之前听从他的建议，放弃了不擅长的纯文学，重新写回推理文学。 那本在北川秀指导下写出的《秘密》还没发表呢。 这可是让东野圭吾咸鱼翻身的作品啊！ 正好可以用来度过这次的难关，也可以顺便给这个丧气的家伙一些自信心。 团鬼士郎的写作能力其实不差，北川秀绞尽脑汁，还是找到了一本合他文风的作品——《亲子饭》。 当然不可能直接让他照本宣科的跟着文抄，但有了蓝本，指点起来就轻松很多了。 麻生真由美的情况类似，而且她本身有一定笔力，还会写新式俳句。 这次她续写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其实还不赖，虽说和村上大神的原著相比还是差了很多，但体现出的文字功底足以让她慢慢走向文坛正统道路了。 这些东西现在还不能全部透露出来，但北川秀和斋藤玲奈说完，众人立即意识到，他们是真的有过详细规划和思考的。 这听起来并非不可行。 河出静子大受震撼，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偶像原来不仅写书出色，在其他方面也有超常的能力。 尤其是北川秀一开口说话，就仿佛有种奇妙的魔力，能很轻松把周围的人凝聚在一起，让他们发挥出各自的潜能。 在拍摄《芥廾》时，河出静子就发现这点了。 虽说这部电影的成功和所有人的努力分不开。 但毕竟从监督岩井俊二到主创团队，到那些主演们，其实没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电影行业资深从业人员，唯一靠谱的大概只有写了剧本的北川秀。 可就是这么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团队，拍出了一部成本仅1000万円，票房却高达5.6亿円的爆款作品！ 你要说它和北川秀的个人魅力无关，河出静子不信。 “其实我知道这次的销量也不错了。但各位，这还远远不够啊。”北川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如果仅仅满足于不被讲谈社他们击垮，那河出书房就永远没法真正摆脱吊车尾的尴尬处境。 去年第一次见河出社长时，我曾说过会让《文艺》超过《群星》，不再一直居于末流。 那时基本没人觉得我们可以做到，但年末时，我们做到了。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 现在开始吹起反攻的号角吧！ 就在这次的角逐中，我们不但要粉碎讲谈社和文艺春秋的阴谋，还要彻底将它们踩在脚下！ 让《文艺》成为仅次于《新潮》的纯文学杂志！” ------------ 第14章 一封从美国寄来的感谢信 海口已经夸下，而且投桃报李本就是北川秀的行事风格，去年说了要帮《文艺》赶超前面的纯文学杂志，他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开完简短的临时会议后，在北川秀的一番鼓舞下，一行人迅速进入到火热的工作状态中，个个咬紧牙关，一心要让下期的《文艺》达到那个看似完全不可能触及的预期目标。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内。 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成了“Peter Cat”的常客。 每天早上，他们先是陪麻生真由美送几个孩子去幼稚园念书，然后赶到刚开业的咖啡馆帮忙干活。 性格外向的团鬼士郎当起了男侍应生，口花花的性子很快就博得了不少女顾客的好感。 内向，不善言语表达的东野圭吾则是在北川秀的指导下成了一名调酒师，只负责在吧台内安安静静调酒即可。 咖啡馆的老板娘梦子白天有课，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儿就全压在了麻生真由美这个大徒弟的身上。 她也不介意干这些事，觉得跟在北川老师身边，就是一种学习和修行。 有了这些朋友的帮助，北川秀也能从繁忙的生意中腾出手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修改起《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现在的他愈发坚定了往“天下一品”冲刺的想法，努力劲儿和学习态度也更上一层楼。 白天改完后，他就抽空研读当前日本文坛的一些优秀作品，顺便上网查看论坛帖子反馈，拼命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 除此以外，他还打算过一阵子去找竹内治教授，一起完善之前提出的文学研究理念，为之后打入学术圈做点准备—— 虽然他对日本文坛的封闭现状很不屑，但要想不成为第二个竹内治，就得在学术圈使点劲，有一定的学术成果傍身，说话时腰杆子也能挺得更直一些。 当然，赚钱永远是北川秀的第一核心目标，自从看过野间爱莉的别墅，从河出静子那里听过财阀家族的生活后，北川秀就决定一定要在和梦子结婚前把这些东西落地！ 豪车豪宅，游艇飞机.有钱了就该花出去多享受享受人生嘛！ 对了，北川秀也不是真的把麻生真由美他们当廉价劳动力使唤，该给的工资一分不少，就算他们不要，也得硬塞过去，这是与人相处的基本原则。 北川秀始终认为，和朋友之间得尽量公私分明，良好的利益关系是保持社交圈子稳固的核心。 等到下午5点咖啡馆关门，几人便会围聚在一起，由北川秀指点他们进行新的创作。 东野圭吾的《秘密》，团鬼士郎的《亲子饭》，麻生真由美的《青梅竹马》，这三篇就是下一期《文艺》上用来辅助《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新作品。 三人好不容易在北川秀的帮助下重拾了文学梦，心里非常感激北川秀的倾囊相授，这次是鼓足了劲要写出一点东西来。 尤其是团鬼士郎，他是唯一那个连新人文学赏都没拿到过的人。 因此有了这种直接在头部文学杂志上连载的机会，团鬼士郎一反常态，努力奋进的样子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三篇也是北川秀精挑细选出来的佳作。 《秘密》的原作者就是东野圭吾，虽然这个世界的东野圭吾过得更惨，还因为推理文学发展比较落后，差点就选择放弃转而去写纯文学。 但毕竟有底子在，所以指点起来比较容易，在北川秀的倾力相助下，他很快就把《秘密》改完了，这几天润色完毕后，成品一出来，直接惊艳了团鬼士郎两人。 《亲子饭》这部作品是原世界那位官能之王团鬼六的出道成名作，他靠这篇入选了文艺春秋全读物新人奖，从而崭露头角。 北川秀仔细看过团鬼士郎的，文风和团鬼六很相似，得益于这个日本文坛缺失了大量他耳熟能详的作品，《亲子饭》放到原世界，就是一部比较普通的新人赏入围，但在这里，质量比当初乙武洋匡的《残疫》好不少，足够刊登上文学杂志了。 北川秀最寄予厚望的其实是麻生真由美。 毕竟是他正儿八经收的第一个徒弟，如果不能把她带出山，还是挺丢脸的。 这段时间的交流和研究后，北川秀感觉她的文风很接近原世界的樋口一叶，因此她的新，北川秀就刻意往《青梅竹马》那本书上去引导了。 他的想法是先借助成功案例来教导麻生真由美，然后让她渐渐养成自己的风格和能力。 前世在东大当研究生时，导师也是这么培养他们进入文坛的，开学之初，就让他们选择一名和自己相似的文豪做学习模板。 这个模式其实有点像美国职业篮球联盟NBA搞的新人选秀模板那套，不得不说成功率确实相对高些。 不过北川秀不是东大文学部教授那种级别的专业人士，只能靠着超前的知识尽量教导麻生真由美，然后在教学过程中再慢慢根据情况进行微调。 唉，毕竟是第一次当师父，只能把麻生真由美当小白鼠实验下了！ 就这样，两周后，他们终于赶在新一期《文艺》排版印刷前把三篇的连载部分润色完毕，将打印稿一股脑儿送往了河出书房编辑部，让一众编辑进行最后的审核—— 关系归关系，在文学上，《文艺》编辑部的编辑们还是非常严苛的，如果质量不行，宁可把版块空出来，也不会滥竽充数。 2月15日。 交完稿子的麻生真由美三人和北川秀一起坐在会客室，焦急等待着《文艺》编辑部的审稿结果。 “一定要审核通过啊.”一向吊儿郎当的团鬼士郎难得正襟危坐了一次，他捏着拳头，心里不断祈祷着。 东野圭吾还是老样子，一副丧气的表情呆坐在椅子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其实他的内心也在翻江倒海，生怕编辑部把自己的书给否定了。 麻生真由美相对稳重一些，她已经是《文艺》的正式签约作家，且有过获奖经历和连载经验，对自己的也有足够的信心，没那么焦虑。 看出三人的紧张情绪，北川秀笑了笑，鼓励道：“放心吧，你们的作品质量很不错。别说是现在《文艺》缺稿的时候，就是放到平常，也能顺利被选上连载的。” 其实麻生真由美三人心里也明白，努力了半个月加上北川老师的指点，得出的成果刊登在《文艺》应该不难。 可现在他们就像是等着出考试成绩的学生，没亲眼看到结果，心里总是忐忑和不踏实。 三人正想开口回谢北川秀的安慰，会客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情绪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是我。”斋藤玲奈抱着文件推门而入，满脸笑容，甫一坐下就向他们传递了喜讯。 “真由美酱，团鬼桑、东野桑，恭喜你们，三篇都被选上了！” “呼——” 会客室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说实话，三篇的质量远超我们的想象。”斋藤玲奈将手里的文件摊开，赫然是两份新人作家签约合同，她笑着看向北川秀，眼神里满是敬佩和好奇，“北川，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能刊登就行，那后续就是宣发和连载的问题了。”北川秀笑了笑，回头看向三人，“恭喜伱们，以后就是真正的纯文学杂志签约作家了，你们的辛苦得到了回报。” “谢谢您，北川老师！”三人感激不尽，连忙起身冲他鞠躬道谢。 “不必客气。” 北川秀摆了摆手，这就是小事而已，文学道路，还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未来究竟能走多远，主要看他们自己。 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立即欢天喜地的跑去签约部签约新合同，而斋藤玲奈则坐在这儿陪北川秀他们又聊了一会儿。 除了这个喜讯外，她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远在美国的《国境以南》原作者吉恩·奥特里竟然重新录制了两版唱片，一版是为了配合《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宣传所录，一版则是专门录了用来感谢北川秀的限定版。 “等等.你是说吉恩·奥特里为了我的书，特意又重新录了两版？”北川秀有点懵。 他没记错的话，这位美国文娱界的大佬今年快90岁高龄了。 火了后带动唱片销量，听说还脱销了，但北川秀没太关注这事。 怎么听起来好像自己的火到了美国一样？ “是。总之北川你听一听两版新唱片就知道了。”斋藤玲奈把包好的两张全新唱片递给了他，外带一封从美国寄来的感谢信，“这封是吉恩老先生专门写给你的感谢信。” “好，我回去就听。”北川秀接过唱片和信，看斋藤玲奈的表情，看来是天大的好事，不过能让远在美国的歌曲原作者产生感触，这事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了。 不管如何，这个好消息至少让河出书房又缓了一大口。 三天后的新一期杂志发售，看来稳了！ ------------ 第15章 “下流作家”也能写出上流作品！ 解决完所有事务，北川秀便带着重版了《国境以南》的两张小CD和那封感谢信回了咖啡馆。 正常的唱片光盘都是120mm的外径，15mm的内径，而这种迷你光盘的外径只有80mm，老式电脑主机上的光盘驱动器中间有个小坑，其实就是专门为它准备的。 日本音乐市场特别喜欢使用这种迷你光盘，因为很多歌手为了保持自身热度，总会出很多单曲来填补两张大专辑间的空窗期。 如果用正常光盘刻录单曲，就很浪费资源，而这种迷你光盘体积小，体量小，正好符合这方面的需求。 不过小归小，正常唱片收录一份专辑，也就卖3000円左右，这种迷伱光盘只录一首单曲，也要卖1600円，一般是针对歌手死忠粉推出的收藏版唱片。 北川秀一手抱着皮特，一手按下按钮，把小CD塞进了驱动器里。 身为一名穿越者，有时看到这种颇有年代感的东西，还挺让他感慨的。 打开播放器，在几秒钟的停顿后，悠扬悦耳的音乐声混杂着颇具沧桑感的老年歌声从电脑里传出。 重录版比初始版的音色好不少，看来吉恩·奥特里老爷子是真的深有感触，不是随便录制下然后跑来日本音乐市场收割韭菜。 这点对《文艺》和北川秀都是利好，不然《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把这首歌推广了，然后唱片公司扭头狠狠收割了一波读者的韭菜，到时候背锅侠还得河出书房和他来当。 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听完四分多钟的音乐，北川秀没急着看感谢信，而是先把另一张特制的限定版CD取出，又塞进了驱动器里。 这次几秒钟的停顿过后，先进入耳朵的不是音乐声，而是一道极具沧桑的老年人声音。 他说的很慢，估计即便是英文听力不太好的日本人，应该也能大致听明白他的话。 吉恩·奥特里十分郑重的感谢了北川秀，认为他写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完全读懂了他创作这首歌时的心情。 他还说从岛本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去世妻子的身影，虽然一个是美国人，一个是日本人，但她们的灵魂相似，给人的感觉也接近。 国境以南有什么呢？ 有他挚爱一生的人。 简单的独白过后，还是那首歌曲，但有了前面的铺垫后，再听这首歌时，好像能从中同时品味到吉恩的爱情，以及《国境》的那一丝魅力。 北川秀全部听完后才拆开那封感谢信。 信的内容不多，除了表达对他的敬意和钦佩外，吉恩还提出了商业合作的请求。 奥特里家族有自己的集团公司，主营业务是电视、唱片、电影和电台，也有一些书店。 他希望能获得《国境》的翻译权和海外出版权，然后配合这两张新唱片一起在美国销售。 能提前打开国际市场，把自己的书往海外销售，北川秀求之不得。 要说村上春树的最厉害的地方在哪里，无疑是海外销量这块！ 因为浓郁的日系风和物哀文化，日本本土其实在海外很不受欢迎，不管是芥川龙之介，还是夏目漱石，太宰治，这些顶级日本文豪的著作无一例外都在海外市场碰壁了。 外国人真的很难理解日本人那种哀古伤今的调调，也就东亚圈子稍微能接受一点。 但村上春树的书是一个例外。 他的很多不仅在海外畅销，而且还拿了许多分量很重的奖项。 这本就是北川秀对自己未来文学生涯的规划路线之一，不过他是准备用《挪威的森林》来推开海外市场大门的。 《国境》算是意外之喜吧！ 他美滋滋的收好了CD和感谢信，准备等月底时再去河出书房找斋藤玲奈他们商量这事。 2月18日。 电车到达镰仓时已是午后七点多，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大塔宫而去。 这时候寺院内的临时戏台上已经开始了能剧表演。 村松友视出示了入场券，正兴冲冲的准备和松原凛子一起观看有趣的能剧，却愕然发现大塔宫内人影稀疏，完全没什么人气。 台上演的是《清水座头》，讲的是为寻求良配而前往清水寺祈祷的盲者与盲女在佛殿中相遇，两人饮酒言欢，随后盲者开始讲述起《平家》，而盲女则唱起了小曲《地主樱》。 唱罢，因夜已深，二人便各自休息。 在梦中，两人皆听到清水观音的神谕，只要前往西门，连理之人便会出现。 于是两人先后起身行至舞台桥廊处等待。 当盲者的竹杖碰到了盲女的竹杖时，两人方知对方便是自己祈求的良缘，然后皆大欢喜的结为夫妻。 这能剧在日本非常火，类似《泰坦尼克号》之于爱情电影，几乎每一次出演都能吸引大批量观众前来欣赏。 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面面相觑，确认自己没进错场后，愈发迷惑起来。 等能剧演完，已经快晚上九点，戏台上的照明关了，篝火也熄灭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村松友视拉着松原凛子往外走，路过检票口时，他忍不住问检票员：“今天怎么来看能剧的人那么少？” “听说是最新一期的文学杂志《文艺》出了几篇好看的，北川老师的新书也连载到了高潮部分，大家都回家看书去了！”检票员也是道听途说。 他不，只记得清早出门时，家旁边的书店排满了人，几乎人手一本《文艺》，好像卖得比《少年jump》还好。 “除了北川老师新作之外的好书？”村松友视颇感意外，一下子来了兴致。 上次公司召开会议后，编辑部最后一致认为《文艺》仅凭一篇《国境》不可能逃脱《群像》和《文学界》的围追堵截。 大家一通分析后都觉得2月号《群像》的销量必然会因为刊登了大量优秀征文作品而与《文艺》拉开差距。 而眼见有功劳的事，他这个已经被边缘化的副总编自然是轮不上的，终日无所事事的他还不如陪凛子来镰仓看能剧。 两人本来是打算看完能剧，吃了饭，再买两本《文艺》回旅馆看。 现在听检票员这么一说，他们的兴致都起来了，从大塔宫一出来到马路边，立即挥手坐上出租车，前往位于小町路的一个门面不大的料理店。 据家住藤泽的编辑介绍，以前小林秀雄等文人经常光顾这小店，店里不仅提供料理，也供应最新的和杂志。 一进门，两人立即入座于铺席上，说了来意后，店长很快就端了一盘烤鸟串，两大杯啤酒，以及两本《文艺》过来。 “两位是来对地方咯，这期《文艺》太畅销，市区的书店基本都卖脱销啦，也就我们这种偏远小店还有存货呢。”店长笑着收了钱，忍不住感慨道， “这期《文艺》出了好几篇很不错的，比起《群像》那些干巴巴的征文入围可有趣多了。” “是啊是啊，《群像》还是那老一套的东西，说什么社会性征文，到头来入围的作品还不是那些成名作家写的嘛？” “嘿嘿，你还真以为你投的稿子能被选上啊？这次征文的奖金比群像新人赏高了五倍！新人赏你都拿不到，还想入围征文？” “切，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入围，干什么说的这么诱人？而且那些入围作品也不见得真比我写的好。我看，《文艺》连载的这篇《秘密》就比它们都好！” “我倒是更喜欢麻生老师写的《青梅竹马》，那种女性特有的细腻文字感.” 店长的话立即引起了一大堆食客的共鸣。 知道这家小店的人基本全是文艺中青年，他们喜欢像古时那些文豪一样在这里聚会聊天，讨论最新的文坛资讯和作品。 日本文学在世界的影响力不大，但其在国内有一大批受众，完全不输于动漫和影视市场，原因就在这儿。 随处可见的与文学相关的店铺在各地生根发芽，将文学土壤培育的十分茁壮。 村松友视和凛子先干了杯啤酒，然后要了酒精度更高的清酒。 今晚不用回去，凛子放宽了心，也跟着换上了清酒。 他们相视一笑，各自翻开了一本《文艺》，在人声鼎沸中渐渐沉浸于的世界中。 因为料理店老板和食客们的话，两人都没直接略过前面的连载去看《国境》，而是从第一篇《秘密》看起。 《秘密》的故事一点都不复杂，而且开头十分有冲击力，瞬间就吸引了村松友视的眼球。 故事里，男主人公山田平介40岁，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一直过着按部就班的枯燥生活。 他的妻子直子是一个家庭主妇，任劳任怨，和他感情很好。 女儿藻奈美13岁，还在上学。 这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一家三口感情很好，家里总是充满着欢声笑语。 直到一场车祸的发生，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故事的第一章，直子带着女儿藻奈美回娘家探亲，乘坐的大巴车在路上出了严重的车祸，车上的大部分人都在这场车祸中丧生了。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直子正将藻奈美死死护在自己的怀里。 她受了很严重的外伤，最后抢救无效去世，而被护住的藻奈美没有受伤，但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 因为妻子的离世，平介非常痛苦，他在妻子的葬礼上不断呼喊妻子的名字。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得到了妻子的回应！ “老公，我在这里”，这句话让平介大吃一惊，因为它是从已经苏醒的女儿口中说出来的。 第一章断在这里，村松友视差点气得骂娘，还好往后一翻，还有第二章紧随其后。 起初平介不敢相信，他以为是调皮的女儿在和自己开玩笑。 但当藻奈美平静地说起妻子和他第一次约会的情景，一点一滴的细节十分详尽，绝对不是当时还没出生的藻奈美会知道的。 平介这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妻子直子！ 原来直子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的灵魂却寄居在了女儿藻奈美的身上。 就这样，痛苦又欣喜的平介不得不和寄宿在女儿身体里的妻子继续生活在一起。 他们不约而同的决定守护这个秘密。 此后，直子在家的时候，依然以平介妻子的身份生活，为平介洗衣做饭，操持家务。 在外面，直子则以女儿藻奈美的身份生活，上学，交朋友，过着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而平介则和以前一样，继续上班赚钱供女儿上学。 为了在外掩人耳目，直子还把平介送给她的婚戒缝进女儿心爱的小熊玩具里，也将她对丈夫的爱情禁锢在了女儿的身体里。 日子还和以前一样，平淡无奇，平介和直子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活在自以为平静的日子里。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事实上，一切都变了。 “眼前的人到底是女儿还是妻子，我该用怎样的感情去爱她？” “我到底是平介的妻子还是平介的女儿，我该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平介，又该过怎样的人生？” 在平静的生活下，这两个问题一直藏在平介和直子的内心深处，他们无法得到答案，也无法将自己的身份与自己的内心和解。 藻奈美在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将“丈夫”和“爸爸”两个词弄混，她根本无法适应自己的双重身份，也没有能力去应对自己的双重身份。 故事的第二章就在这种矛盾情况下结束了。 “太精彩了.不过文学性确实弱了一些，更像是那种大众文学。”村松友视迫不及待的去看下文，却愕然发现这篇《秘密》只连载了两章。 紧随其后的是麻生真由美的《青梅竹马》。 看完《秘密》，他终于理解为何那些食客会吹捧这些新连载的，甚至评价它们超过了联合征文的入围作品。 仅从这篇《秘密》看，村松友视觉得这个评价没有言过其实。 “如此优秀的，应该是很出名的作家写的吧。”他翻回到标题页，发现作者名是东野圭吾。 一个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家伙。 不对好像哪里听到过了。 他仔细检索了一下脑海，随后想起来，那不是《芥廾》里一个龙套演员的名字吗？ 当初《芥廾》上映后狂揽票房，村松友视背负着公司的压力也去电影院看过。 因为电影是专门讽刺芥川奖和讲谈社的，他对里面的很多细节记忆犹新。 事后他查了下主创团队。 监督岩井俊二是个纯新人，一众演员不仅从来没演过戏，大多还是北川秀临时拉来的朋友！ 其中几名主配角是以前斋藤玲奈手下的“下流作家”。 东野圭吾就是其中之一。 在《秘密》等三篇的后面，还有一个专项访谈。 访谈里，东野圭吾等人毫不避讳的称呼自己就是文学界内所谓的“下流作家”，甚至这还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也许不少泰山北斗会觉得他们根本不入流！ 他们自己以前也这么认为，直到北川老师出现，然后教导他们，帮助他们。 北川老师告诉他们，下流作家”也能写出上流作品！ 三人都很感激北川老师的帮助，而这句话，正是所有他们这样普通作家的心声！ 捧着手里的《文艺》，还没看后面几篇的村松友视胸口如遭重锤，心情愈发惆怅。 ------------ 第16章 我们的活法林林总总，死法种种样样 相比较《秘密》和《亲子饭》，松原凛子更喜欢同为女人的麻生真由美所写的《青梅竹马》。 讲述的是一段发生在吉原花街的朦胧初恋故事。 花街是大正、明治时期的特有产物，有点像隔壁古代的教坊司。 女主角美登利是青楼花魁的妹妹，性格天真无邪。 男主角信如是寺院方丈的儿子，性格文静内敛。 这对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对彼此都有深深的爱慕之情，但身份地位的差距注定了这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 看这篇时，松原凛子嗅到了一丝北川老师的味道。 用言情故事做表皮来说一些人生哲理，或是反映社会现状，这是《且听风吟》开创的独特写法。 自从看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后，松原凛子开始关注和接触起纯文学，了解的越多，她越是对北川老师感到敬佩和崇拜。 这篇《青梅竹马》有类似的味道，顿时把一篇看似只是说爱情的给拔高到了社会文学的层面。 “这次真是要出大问题了啊”村松友视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饮而尽，目光再度回到那本《文艺》上。 编辑部此前讨论出的结果是《文艺》终究难以靠北川秀的一己之力来挽回颓势。 现在好了，《文艺》一下子出了三篇新，它们都足以碾压入围了联合征文的那些作品。 那《群像》还有什么优势？ “怎么了？友视君。”松原凛子看他神色忧虑，忍不住低声问道。 村松友视叹了口气，把联合征文可能会变成一个笑话的事简单说给了她听。 辛辛苦苦挖来了一堆作家，又和文艺春秋一起将征文声势造得如此浩大，最终入围的作品都是成名的老作家们写的。 但最后的销量反馈要是还不如刊登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下流作家”作品的《文艺》，那乐子就大了！ “这事应该不会影响到友视君你吧？”松原凛子无所谓讲谈社和文艺春秋出不出糗，她只在乎村松友视。 村松友视摇头笑道：“和我是没关系啦。联合征文项目是柏村总编和野间主编负责，我.因为停职，根本没参与进去。” “而且他们本来就不希望我分享功劳。”他又补充了一句，心中庆幸这次是因祸得福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说服北川老师，要不然这篇《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可能就连载于《群像》上了。 想起这篇，他立即低头翻阅起《文艺》，上次看完，心里一直痒痒，北川老师又不愿意剧透结局，这次终于可以看个爽了。 剧情从“初”的第一次相亲开始。 不出所料，虽说对方是和岛本一样的跛脚女孩，但相亲还是失败了。 村松友视没想到“初”最后会选择和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结婚。 原因很简单。 对方的父亲是一名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有钱有势。 结婚后，“初”在岳父的帮助下很快有了自己的爵士乐小酒吧、别墅、房地产、豪车，在那个年纪远远领先了同龄人，成为了一名人人艳羡的社会精英。 富裕的家庭，懂事的妻子，听话的女儿，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随后看着看着，熟悉的北川秀风又来了！ 高中女友泉的表姐，那个和‘初’发生过关系的女人突然死掉了。 在三十六岁的年纪莫名去世，令人感慨。 而她的死，也让“初”开始思考起现在人生的意义，还有“何为死亡”。 北川老师的书非常喜欢探讨“死亡”这个概念。 从《青春三部曲》起就是如此，在《人间失格》时达到顶峰。 而这一次，村松友视又从《国境》这本书里看到了另一种对死亡的描述。 “下雨花开，不下枯死。虫被蜥蜴吃，蜥蜴被鸟吃，都要死去，死后变成干巴巴的空壳。这一代死了，下一代取而代之，铁一般的定律。 我们的活法林林总总，死法种种样样，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剩下来的唯独沙漠，真正活着的唯有沙漠。” 村松友视反复咀嚼着这些话，眸子里的神色不断变化着。 死亡，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唯独沙漠活着的唯有沙漠。 有种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停顿了好久才缓过神，然后急不可耐的继续看了下去。 岛本果然又出现了。 和她在初中时的神秘消失一样，她的出现也是那么的突如其来。 两人重逢，宛如从未分开过的挚友，依旧亲密和熟悉。 分别之时，岛本忽然邀约“初”，希望他能陪自己去石川县看一条河。 读到这里时，村松友视心砰砰直跳，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松原凛子。 恰好她也抬头看了眼自己。 村松友视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凛子也一定看到了这段。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读了下去。 随后便看到了《国境》中最重要的一段剧情。 返回途中，岛本不知道什么病犯了，古怪的喘息声没法停歇，脸颊没有血色，眸子深处僵冷黯淡，就像要死去一样。 慌乱的“初”在最后时刻找到了药，含着硬邦邦的雪块，让它化为雪水，然后嘴对嘴喂药，总算是活了过来。 恢复后，岛本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道歉。 她卑微的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初君，我绝对不是为了耽误飞机才这么做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 村松友视看着北川秀的文字，那样的死亡之景，显然岛本是真真切切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但她活过来后，在意的不是死亡，而是心上人的心情。 那一刻。 村松友视感觉自己就是“初”。 他明白，要是此时对岛本提出留下来，今晚不回东京的请求，对方一定会果断答应。 对面的松原凛子安静坐着，也看到了这一段。 她真切体会到了岛本的心情，她心里一定非常非常想要留下，和“初”在一起。 但这一章的结尾，为了家中的妻子，原本幸福的家庭，“初”毅然选择带岛本坐了飞机回东京。 他送她回了家，一如十二岁时那样。 就在下车之际，岛本忽然回头，眼神不敢看“初”，嘴上却是陡然说道：“呐，初君，那时我心里其实想着，要是赶不上飞机就好了。” 再度戛然而止。 在后面附有北川秀的简单访谈，他说下一期《文艺》就会把《国境》连载完。 大家心心念念的“初”和岛本的结局也将揭晓。 村松友视蓦然抬头，又一次和松原凛子对视上了。 这一次，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躲闪和不安。 北川秀对婚外恋的态度很明显，并非如他们所料的那样。 想到之前去咖啡馆的几次，北川秀一直明里暗里希望自己把握度，不要深陷其中而毁掉原本美满的两个家庭。 村松友视顿觉羞愧难堪。 “友视君我想再去听一听《国境以南》，陪我去好吗？”松原凛子低声问道。 村松友视点头，他记得附近就有唱片店，就是不知道关门没。 两人结了账，踩着月色来到大街的另一侧，记忆中的那家唱片店果然还开着。 两人快步走入，店里基本没什么客人了。 松原凛子来到货架前，找到那张限定版CD，拿起试听机戴好。 悠扬的音乐前，饱经沧桑的英文独白率先响起。 她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首歌曲。 看了最新的《国境》后，松原凛子感觉自己好像也能理解到歌曲内蕴含的真正情感了。 就这么听着听着，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直到耳朵上的试听机忽然被人摘下。 她茫然回头，发现是村松友视，背后还有满脸歉意的店铺老板。 “凛子.”村松友视已经打包好了两份唱片。 “友视君，今天，我们回东京去吧！”松原凛子忽然开口道。 2月19日。 北川秀接到斋藤玲奈的电话，《文艺》发售当天销量约5万册，成绩中规中矩，和上期区别不大。 而1月号《文艺》的最终销量也统计出来了，63.1万册，略少于《群像》的65.4万册，《文学界》则因为有多名“上流作家”的新作，销量一下子来到了87.1万册，直追《新潮》的88万册。 这结果河出静子很能接受，但已经阴差阳错定下了100万册销量的新目标，和新目标一对比，百分之六十多的完成度就有点一般了。 因此整个《文艺》编辑部都有些闷闷不乐。 2月号《文艺》他们付出了大量努力和心血，首刷日却和1月号相差无几，一下子深深打击到了他们。 但北川秀坚信这是口碑还没发酵的原因，毕竟麻生真由美他们三个是纯粹的“下流作家”，突然连载三篇这种作者的新，读者们肯定会作壁上观一阵。 《文学界》和《群像》那边倒是形势一片大好，首刷日比上月又多卖出去了1万册左右，让《文艺》这边更加焦虑了。 就在这种氛围下，三本杂志发售约一周后，情势突然反转！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起《秘密》等三篇新，还把它们和入围了联合征文的放在一起对比了起来。 大家都是社会性题材，赛道一样，比较起来很容易就能分个高低。 网络上也兴起了一股又一股讨论的浪潮。 《秘密》成了2月份除《国境》之外被讨论的最多的。 妻子和女儿身体灵魂对换的噱头放在这个时代确实超前，一下子吸引了大量新读者的涌入和探讨。 伦理问题也是比较尖锐的社会性问题。 大家对直子究竟该以妻子身份活着，还是以女儿身份度过一生而争论不休。 相比起来，联合征文里最好的那篇《五体不满足》就显得过于空洞了。 残疾人士的奋斗史，确实是一碗不错的鸡汤。 但处于这个时代的日本人，他们只想宣泄心中的压抑，不想再喝鸡汤了。 而且这套路实在让人腻味，就和千篇一律的校园棒球剧一样，读者闭着眼睛都能猜出后面的剧情。 多没意思啊！ 像松原凛子这样因最新一期连载剧情而对《国境以南》这首歌曲更有感触的读者也不在少数。 吉恩新录的两张唱片销量喜人。 普通重录版单日销量3.2万枚，限定版单日销量2.1万枚，这成绩直接上了单曲单日销量榜的第49位和第71位！ 这可是美国30年代的乡村爵士乐啊，在日本天然的水土不服，居然能上到榜单前列，说是奇迹都不过分。 而限定版里有吉恩对《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极力推崇，自然也带动了一批唱片受众好奇的跑来看文学杂志。 2月底。 斋藤玲奈兴冲冲拿着新鲜出炉的数据表火急火燎赶到“Peter Cat”。 一见她没有浮肿，北川秀就知道稳了。 “斋藤老师，情况怎么样了？” 麻生真由美他们忧心忡忡，生怕自己没有帮到河出书房，反而起反效果。 斋藤玲奈坐下，猛地灌下一杯“自由古巴”，随后笑着点头道：“10天总销量约65.3万册，看走势，单月100万册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哈哈，太好了！总算不用担心又被出版社抛弃了。”团鬼士郎悬着的心终于掉下来了。 一向丧气的东野圭吾也露出了浅笑，他最近收到不少读者来信，自1985年出道以来，整整十年，他收到的读者信还不如这个月收到的多！ 麻生真由美捏紧拳头，下意识看向最大的功臣，她的师父北川秀。 已经经历过多次这种事的北川秀波澜不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事情终于回到了正轨上，但距离庆祝还远的很。 讲谈社和文艺春秋联手后，这几个月的纯文学杂志市场硬是成了绞肉场，大家你来我往，互相抢流量，抢读者。 而现在，拿回了主动权的北川秀可不会轻易让他们好过。 既然是绞肉场，赢显然不是最终目标。 他要想办法借机会狠狠捅死几家竞争对手才行！ ------------ 第17章 我乙武洋匡是绝对不会出轨的！ 这次五大纯文学杂志间的竞争就和日本六大电视台争抢黄金时间段的播放量一样。 市场就那么点大，狼多肉少，厮杀到最后，一定有人先撑不住倒下。 《文艺》这波是彻底站稳了，10天约65.3万册的销量，后面二十天随便卖卖都能轻松破80万册，上个月的销冠《新潮》卖了88万册，也就比这个数据多8万而已。 有人稳了，绞肉场内还在疯狂厮杀，那就一定有人要完蛋。 3月初。 北川秀磨刀霍霍，一边打磨着《国境》最后五章的内容，一边继续指点麻生真由美和团鬼士郎写，同时思考着下本该文抄什么。 就在他各种查资料，关注最近的社会新闻时，第一个倒霉蛋终于出现了。 才把自家台柱请回来不久的《群星》轰然倒下。 去年年末被《文艺》弯道超车后，集英社这个原本专攻漫画行业的出版社怒而喊回《群星》的台柱，并在1月号发售后专门出了整整一块版面的专项访谈，告知自家读者，台柱会在2月号发新书，让大家快点来捧场。 《群星》的台柱叫贵志介，是这个日本文坛为数不多既写纯文学又写大众文学的“上流作家”。 北川秀在研究这个世界的日本文坛时就看过他的个人简介和代表作。 贵志介属于那种中规中矩，实力不突出，但也很少拉胯的稳健性作者。 但正因如此，他的新书《十三种人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没什么太大看点。 放到以前那种文坛环境，他这种地位的知名作家一发书，其他出版社肯定会心照不宣的避其锋芒，让他的新书先扑腾一阵，等风头过去再把自家好书抬上来宣传。 这样一来，即便是这种平淡的新书，应该也能有个不错的开局成绩。 然而这次为了绞杀河出书房，其他出版社几乎都倾力而为，贵志介就这么倒霉的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群星》首刷日卖了约3万册，不好不坏，但这十天时间里，销量每况愈下，最后累计才卖了21.1万册，只有《文艺》的三分之一不到。 步入3月份后，贵志介的新书口碑越来越差，且因为主题和《秘密》相似，都是探讨家庭伦理问题的，一下子读者都被东野圭吾给抢光了。 3月初那几天，《群星》日均销量仅1万册不到，最低时只有6000多册，直接反向登顶，和那些准一线的纯文学杂志肩并肩，彻底沦为这次销量大战的陪衬。 《群星》的受众多为中二少年和小学生，它的读者大批量流失后，自然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四大出版社。 中二少年们不喜欢《新潮》那个文青调调，因此《新潮》基本没啃到《群星》的尸体，不过靠着深厚的底蕴，还是紧紧咬着《文艺》的屁股，销量没差太多。 《文学界》和《群像》靠着联合征文和一批高质量的，抢了差不多40%的读者，让数据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 剩下的60%几乎都流进了《文艺》的肚子里。 不过这事的大功臣不是北川秀的《国境》，而是团鬼士郎的《亲子饭》。 这篇文风内容相对低龄化，又带有一定猎奇味道，意外成了中二少年们的心头好！ 成功绞死了一名竞争对手，北川秀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欣喜感。 他的目光始终死死盯着一出手就针对自己和河出书房，且手段十分老辣的野间佐和子。 这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太婆比她的笨蛋女儿聪明太多。 一看到《群星》完蛋了，她立即马不停蹄地安排各种活动，先是向公众表态，说这次的联合征文绝对没有任何猫腻。 她可以用野间家族和讲谈社的声誉发誓，此次征文从评选环节到最终的确认环节，完全公平公正，不存在一点黑幕。 社长带头表态了，下面的编辑部自然也跟着一起拍胸脯发毒誓，说是要是有徇私舞弊的行为，他们就全家死光光！ 说完征文的事，野间佐和子又着手做起公关工作，开始竭尽全力消弭笨蛋女儿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 自从北川秀和斋藤玲奈离开，然后又拍了一部轰动全日本的《芥廾》后，坊间一直流传着讲谈社压榨员工和旗下作家，编辑以权谋私的种种传闻。 去年下半年起，讲谈社的股票一路下跌，来应聘的新人也少了不少。 野间佐和子一边开新闻发布会亲自澄清“误解”，一边雇佣了大量竹田恒泰这类顶尖文学评论家，硬是靠砸钱把舆论危机给度过了一半。 这些工作做的七七八八后，讲谈社为了挽回销量颓势，在3月上旬抢先一步公布了此次联合征文的获奖作品——乙武洋匡的《五体不满足》。 这篇的获奖倒是没引起文坛太大的震动。 毕竟本身质量确实在一群入围作品里最能打，而且还有“天下一品”有马赖义为它保驾护航。 获奖公告出了没多久，讲谈社就大张旗鼓搞起了《五体不满足》的精装文库本出版企划，然后很不要脸的蹭着北川秀的热度。 【足以媲美《人间失格》的纯文学！】 【质量不输于《青春三部曲》，且更积极乐观，对国民有更好的教育意义】 【‘天下一品’有马赖义老师倾力推荐，绝对不可错过！】 甚至为了让《五体不满足》能卖出一个好销量，有马赖义直接下场收乙武洋匡为关门弟子，并为写了序言。 这大概是新生代作家目前受到的最高规格待遇了。 四肢不健全，去年才结婚的乙武洋匡开始频繁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每次接受采访，他都要把自己身残志坚却不放弃的人设说一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没手没脚一样。 励志人设加身体残疾，确实比较好营销。 北川秀懒得理会这家伙，这几天他主要还是在研究新书该抄什么。 从社会反响看，写了“空心病”、“独生子女”和“婚外恋”的《国境》确实得到了不错的反馈，也基本达到了他文抄这篇的目的。 这次还是他第一次在文抄过程中加了不少自己的私货，《国境》里有关婚外恋的部分不道德内容被他删除，大量色情描写也删减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细腻的感情变化和相对正确的价值观。 从结果看，这个小改编是成功的。 但也因为删掉了一些婚外恋的内容，引发了部分读者和文学评论家的不满。 他们觉得北川秀更多是把“婚外恋”当成了一个噱头在用，没有真正细致的去发掘这个社会现象和问题。 北川秀接连翻了一大堆报纸，不少文学评论家就揪着这点不放，暗讽他的社会性还不够，应该更加尖锐一些。 “真是众口难调啊，要是原一点都不改动，怕是这会儿都得跑到咖啡馆来喷我了。”北川秀对此嗤之以鼻。 一名优秀的作家，绝对不能被评论所左右！ 就在他准备打开论坛帖子搜寻有用新闻时，电视机频道被我妻梦子按到了东京放送TBS电视台。 这家电视台是五大民放之一，也是后来日本第一家夺得收视率三冠王的电视台。 此时电视上正播放着TBS对乙武洋匡的一个专项采访节目。 “秀君！这家伙在说你的坏话！好可恶啊！” 我妻梦子端着一盘薯蕷馒头跑来挨着他坐下，可爱的脸蛋瞬间鼓了起来， “他说的都不对，怎么可以这么污蔑你！” “啊？他说了什么？”北川秀抬头看电视机，正好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乙武洋匡在侃侃而谈。 “.《国境》比起他之前写的书，恕我直言，水平下滑实在太大了。‘婚外恋’是一个很不错的题材，其实可以写的更深刻一些，但他却没做到这个，实在可惜。我想应该是他还没结婚的原因吧，哈哈。” 乙武洋匡志得意满的对着镜头笑道，西装下原本两只手的位置空空如也，一耸一耸，看得令人感到恶心。 “哦？听说乙武老师您去年结婚了，是不是在这方面比北川老师更加了解呢？”主持人打趣道。 乙武洋匡笑得更肆意了：“哈哈，怎么可能。你看我这样的残废人，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女孩子愿意嫁给我。 我的妻子仁美是我在早稻田大学的学妹，她人美心善，我很感激她，也很爱她，我乙武洋匡是绝对不可能出轨的！ 我这些年奋力写作，希望出人头地，就是为了能给仁美一个更好的家庭环境，为了她，我甘愿做任何事。 请不要把我和北川秀那个花花公子混为一谈！” “这事我可以为我的弟子做证。”一旁的有马赖义笑道，“他是一个非常出色且对爱情极度忠诚的人，说实话，我很佩服他这点，所以我才愿意打破规矩，收他为弟子。” 有马赖义一说话，所有镜头画面都给了他，女主持人更是正襟危坐，满脸敬意。 北川秀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TBS对这位“天下一品”的尊重。 关于这个层次的作家，北川秀还真只在传闻里听说过。 竹内治教授给他科普过，“天下一品”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不论伱犯了多大的过错，有这个名头在，公众都愿意原谅你一次。 已故的三岛老师搞同性恋爱事件，最后也被公众给原谅了！ 就是因为他是一名公认的“天下一品”。 除此以外，这个级别的作家在日本基本是横着走的，上到日本政府和财团，下到普通民众，没人敢对这种“国民教师”不敬。 市古贞次厉害吧？ 京都大学文学部部长，日本学士院院士。 在“天下一品”面前还是得矮一头。 不过现在日本活着的“天下一品”就七个人。 一年都见不到他们出来说一次话，新文学作品就更别提了。 如果他们会写新书，那真就是万人空巷级别。 有马赖义这次愿意帮乙武洋匡出来撑场子，也不知道讲谈社给了多少钱。 连带着TBS都沾了光，恨不得把这个专访搞成是针对有马赖义的访问。 有马赖义这么一说，乙武洋匡好男人的人设顿时变得牢不可破。 主持人顺着接话，询问起了乙武洋匡的恋爱经历。 他一边侃侃而谈自己和仁美的恋爱，一边不忘cue北川秀，讽刺他收年长的单亲妈妈做徒弟。 这徒弟怕是不仅要帮忙给他的咖啡馆打工，还得帮他解决下私人生理需求吧！ 这货在原世界中就是出了名的口无遮拦。 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他婚内出轨劈腿50多名女性的事情其实不是媒体揭发，而是他自己酒后嘴巴不把门，自爆出来的！ 还没下班，正在帮皮特梳理毛发的麻生真由美听的脸颊泛红，心里又委屈又难受。 她不敢回头看师父和师母。 这说的让人也太难堪了。 什么叫解决生理需求？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妻梦子吧嗒一下关掉了电视机，小屁股轻轻撞了撞北川秀，然后目光看向一动不动的麻生真由美，又冲北川秀眨了眨眼睛。 北川秀会意，对她喊道：“麻生，没什么事的话，今天你早点去接爱子她们过来玩吧。” “是师父。”麻生真由美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她极力克制，这种流言蜚语以前听的还不够多吗？ 自己应该早就有免疫力了。 可这次莫名与师父联系上，我妻梦子也在，让她有点破防了。 这种事北川秀也不太懂怎么解决，他回头看了看我妻梦子，小娇妻会意，起身跑向她。 “麻生姐姐，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诶？好、好的。”麻生真由美有点不敢面对我妻梦子，可抬头看到她纯真的笑容时，又觉得没什么了。 两人挽着手离开了咖啡馆。 北川秀拿过遥控器，又打开了电视。 这会儿正好是有马赖义下场开始对北川秀评头论足。 他这个文坛地位确实有资格评价北川秀，无论好坏，都会引起一波小小的舆论浪潮。 不过有马赖义可不是石原慎太郎，在写作能力和实力这块，他非常认可北川秀。 听这两人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北川秀的思绪已经飞往了别处。 《五体不满足》相当于对他发起了实体书比拼的挑战，这是真认为除了《国境》外，他就没有其他杀手锏了？ 推荐好哥们的神作！任我笑大神最新力作，暴爽爽文！ ------------ 第18章 五体不满足 北川秀还是低估了“天下一品”在日本社会的影响力。 TBS的那个访谈节目播放后，立即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和议论。 不得不说野间佐和子这招玩得比她那个笨蛋女儿高明多了。 先是砸了大价钱请TBS特意推出一档访谈节目给《五体不满足》造声势，然后又让有马赖义和乙武洋匡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 虽然节目里污蔑北川秀的人是乙武洋匡，有马赖义则一直只强调北川秀的写作能力十分出众，但越是这样，大家的关注点越是容易放到有马赖义故意不提及的北川秀的私生活上。 这个盘外招就像隔壁微博上那些小仙女们写的小作文。 通篇都是对你人品的污蔑与质疑，但归根结底没有一句话是实锤，全是她自己的意淫。 反正嘴巴长在她身上，瞎说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谣言本应止于智者。 奈何大部分民众要么看戏不嫌事大，要么听风就是雨，盲目轻信所谓主流媒体给你展示的内容，毫无自我分辨能力。 所以还真有人相信了乙武洋匡满嘴跑火车说的那些东西。 TBS的访谈节目播出后一周，就有不理智的黑粉写信来骂北川秀，还有人打电话到河出书房客服部，扬言要北川秀给他一个交代。 这群人数量不多，北川秀分辨不出他们是读者粉转黑，还是讲谈社那边故意雇佣来找事的家伙。 总之能给河出书房与北川秀制造出一些小麻烦，他们这个策略就成功了，现在估计都躲在办公室里暗自窃喜。 不过野间佐和子这次显然低估了河出静子这个日本第一北川迷的战斗力。 发现社会舆论和风向有不好的趋势后，河出静子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做出了应对策略。 她以最快速度召开了临时董事会，然后又以一贯的暴君姿态强行让取缔役们同意启动公司的紧急公关企划。 当天下午，公关部的员工们便全体出动。 买流量冲刷热度、联系其他报社和杂志发表力挺北川秀的文稿、与电视台和广播电台连线，为北川秀澄清谣言、请业内泰山北斗出面证明北川秀的人品、找各种小报讽刺讲谈社征文黑幕和压榨员工 种种应对手段在河出静子钞能力的加持下，如加特林机关枪般扫射而出，一一粉碎了各种不实谣言。 河出书房与讲谈社于社会舆论层面上连番大战之际，北川秀则忙着在“Peter Cat”给麻生真由美等人讲解小说写作技法。 背靠了一个关键时刻总是够给力的大老板后，北川秀终于再也不用像在讲谈社时那样，被人跳脸嘲讽了，还没强力的公关帮忙反击回去。 从这些琐事里解放出来的他可以把更多心思放在写书和学习上。 在北川秀看来，盘外招终究只是小道而已，杂志销量的核心还是在连载小说的质量上。 文好可破一切！ 所以他和斋藤玲奈他们依旧以出产优质小说为第一目标，和你拼的就是质量！ 至于这些盘外招，只要不变成会影响到他生活和人身安全的阴招，就不值得过多关注。 不过讲谈社还真是没底线。 眼见盘外招的效果越来越差，且没能把《群像》的销量和联合征文的热度拉起来，他们竟然开始偷偷用一些阴损招数来恶心人。 前几天梦子去学校，打开门发现外面挂着一个用死鸡做成的“晴天娃娃”，当时还在不断往下面滴着血水，把她吓了一跳。 也有人偷偷给咖啡馆寄来一些低俗猎奇的“礼物”，譬如长长的礼盒里装着两个被针扎成马蜂窝的小人，上面还写着北川秀和我妻梦子的名字。 这种在法律边缘试探的阴招，娱乐圈内比较常见，文学界里用这个，一旦被人找到证据实锤了，名誉就会变得滂臭。 而名誉恰恰是文学界里最重要的东西。 讲谈社敢这么做，自然是做足了不让北川秀找到证据的准备。 但他们低估了北川秀的人脉圈，也低估了真正招惹到北川秀后，他那恐怖的报复心。 这些阴招很快就被解决了。 北川秀一通电话过去，西口茂男立即欢天喜地，光明正大的带着一堆住吉会的小弟跑来助阵。 之前他还担心自己的人在咖啡馆外待命容易引起北川老师的反感，或者因此影响到咖啡馆的生意，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现在好了，有了北川老师的首肯，这些大汉们干脆就在咖啡馆外整天晃悠。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住吉会可太熟悉了。 没几天，他们就抓到了送“晴天娃娃”和恶心礼物的人，一路顺藤摸瓜，把能收集的证据全部收集到手，然后该敲打的家伙一个不落，全部敲打老实了。 之后几天，“Peter Cat”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北川秀的“以牙还牙，百倍奉还”则拉开了序幕。 此时咖啡馆刚关门，麻生真由美等人坐在吧台前用打字机写小说，梦子和千鹤慧带着一群闹腾的小家伙在里屋玩乐高积木，正值双休日放假的蛇喰丽她们则坐在一排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给北川秀当起了免费的网络水军。 现在日本还没颁发约束网民言行的《网络行止法》，伱就是在论坛里喷桥本龙太郎是个同性恋，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平日里受尽老师等学校权威人士的白眼，整天当受气包的蛇喰丽等人现在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加上北川秀指点的一些“祖安语录”，现在于奇物网的论坛上可谓大杀四方，对喷起来基本没有一合之将。 尤其是深得祖安人精髓，本来就擅长毒舌的蛇喰丽，在这个没有禁言、没有封号的年代，谁和她一对上，估计几分钟内就会血压飙升，最后轻则退网，重则昏厥。 由东大北川迷妹团组成的初代网络水军除了负责在网上帮北川秀摇旗呐喊，和诋毁北川秀的黑粉对喷外，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是持续揭发讲谈社的各种内幕，以及揭露乙武洋匡的真面目。 喜欢写小作文恶心人？ 本就行得正坐得直的北川秀最不怕和别人对质。 他屁股干净得很，反倒是讲谈社和乙武洋匡恐怕不敢真把裤子脱下来让人检查一下。 为了帮迷妹团做好水军工作，北川秀还特意补充了十台新电脑，把爵士乐咖啡馆搞得像个小网咖似的。 正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蛇喰丽看到一个帖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家伙是真不要脸！这种话也敢说？” “什么话？”北川秀好奇看她。 “北你自己过来看。”蛇喰丽瞥了眼正在写作的麻生真由美，没说出来。 北川秀挨到她身边坐下，看了眼帖子，顿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这发帖人也够逆天，居然说麻生真由美的女儿爱子其实是北川秀的私生女。 爱子今年快八岁了，麻生真由美怀孕那会儿北川秀才多大？ 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种谣言不会有人信吧。”蛇喰丽吐槽道。 “说不准。”北川秀想起前世听说过的几件奇葩事。 譬如当初大地震，有谣言说某音乐天王巨星坐飞机跑去灾区偷吃方便面，当时还有不少人信呢！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永远不要高估网民们的智商！ “这样，你喷完他就开个新帖，就说乙武洋匡婚内出轨50人，还包括每一个曾悉心照料过他的女护工。” 北川秀对蛇喰丽说道。 蛇喰丽顿感惊恐：“等等.那个写《五体不满足》的乙武洋匡？婚内出轨？还50人？？？” “是。”北川秀想的可不是造谣，这本来就是事实，他都已经拜托住吉会去调查取证了。 原本乙武洋匡出轨几人和他都没关系，毕竟是别人的私生活，是他自己的选择，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现在他们非要往自己枪口撞，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屁股不干净！ “50人！这是不是有点太.假了？乙武洋匡不是四肢不健全么？”蛇喰丽脸颊微红，她难以想象乙武洋匡这个整天只能坐在特制轮椅上，连吃喝拉撒都要别人伺候的残疾人怎么出轨。 “那可不一定哦，丽酱。你啊，还是不够懂男人呢。只要第五肢健全”写过类似官能小说的团鬼士郎笑眯眯插嘴道。 “呃恶心！” 蛇喰丽的脸蛋更红了，扭过头对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打起字，不再参与这个羞人的话题。 不过脸红归脸红，涉及到帮北川秀当水军的事，她一向上心且认真。 就在蛇喰丽考虑该用什么标题来吸引网民们的注意时，咖啡馆大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 北川秀抬头看去，这个点怎么还有人来拜访自己？ 离门最近的东野圭吾立即跑去开了门，然后瞬间被冲进来的几名光头纹身大汉给吓了一跳。 他第一反应是跑得远远的，但脚步还没迈出，想到后面就是麻生真由美他们，硬是把伸出去的脚给缩了回来，然后硬着头皮看向光头大汉们。 东野圭吾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光头大汉身后便伸出一只手，啪啪啪拍在了他们锃光瓦亮的秃头上！ “笨笨笨！！！都挡在门口干嘛？！” 西口茂男狠狠瞪了眼几名手下，用脚飞踹了他们的屁股后笑着走进咖啡馆，随后恍若无人般朝北川秀九十度鞠躬，恭敬说道， “北川老师，您要的东西我们拿到手了！” “是哪个东西？”北川秀问道。 西口茂男让手下把几个大信封拿来，恭敬递给了他：“乙武洋匡迄今为止出轨的对象和一些搜集来的证据。” “太好了。万分感谢！”北川秀连忙起来接过信封，身旁众人听到西口茂男的话，全部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满脸震惊的看来。 本以为北川秀刚才说乙武洋匡出轨是为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没想到这事是真的啊！ “这是我们该做的。小事而已，不值一提！”西口茂男心里美滋滋的，他就指着能帮到北川老师，然后哪天请到他去歌舞伎町做客呢。 北川秀打开信封，密密麻麻的证据看来足以让乙武洋匡瞬间名誉坍塌。 不得不说，在日本，这种事拜托极道社团可比拜托警察有用多了。 “出轨大致人数是多少？”北川秀将东西平铺在桌上，大家纷纷围聚过来，好奇的看了起来。 “大约50人。”西口茂男也吃了一惊。 一个四肢残疾的家伙，竟然能出轨这么多人！ 现实真比小说还魔幻。 “还真是五体不满足，下体大满足啊！”前世北川秀对乙武洋匡的事也只是道听途说，此时看到那么多详细信息，顿感荒谬。 蛇喰丽大受震撼，随后敏锐捕捉到北川秀说的这句话，立即噼里啪啦打下，论坛帖子就用这个标题好了！ ------------ 第19章 你以为这样我就治不了你了？ 1996年3月15日。 晚，12点30分。 喝的醉醺醺的乙武洋匡坐在轮椅上，笑着和把他送到家门口的美女读者道别。 “铃音酱，明天再见哦~路上注意安全！” “好~乙武老师，明天见~期待您到时候的指导！” 蜂腰翘臀的美女读者双手拎包，冲他微微鞠躬，起身后又招了招手，这才转身钻进一旁的出租车内。 乙武洋匡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目送出租车远去，微醺的脑袋里满是这个美女读者丰腴诱人的身材，想着想着，仅剩的一体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今天是3月号《群像》和《五体不满足》同时发售的日子。 不出所料，靠着有马赖义老师的力推，他的这本自传体在首刷日就取得了极为耀眼的成绩—— 单日销量约7.4万册！ 在Oricon公司统计的1996年实体书年度畅销榜上位列第五，仅次于北川秀的《人间失格》、《芥廾》、《我是猫》和《青春三部曲合集》。 前面四本都是去年出版的老书，销量只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疲乏。 他的《五体不满足》则恰恰相反，如今势头正猛，估计在3月底就能顶掉两本，挤进畅销榜前三！ 回想自己从17岁起就不断投稿，屡次碰壁却屡败屡战，去年那篇《残疫》本该获奖，都怪那该死的女人田中碧，只知道整天色诱自己，害自己没能把写好。 不然以自己的实力，《残疫》也有很大机会击败《且听风吟》吧？ 乙武洋匡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是前台柱大岛光，还是抢走了北川秀芥川奖的保坂和志，如今都已经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今年上半年的芥川奖，我，乙武洋匡，拿定了！”他想捏紧拳头，但陡然想起自己没有手，气得直咬牙。 要是四肢健全，自己恐怕能更快问鼎“天下一品”吧！ 对了，等拿到这个月的版税和稿费，就帮铃音酱买辆小汽车吧，这样也方便自己以后“指导”她写作。 乙武洋匡美滋滋想着，随后用脑袋顶了顶大门旁的按钮，门铃声响起。 不一会儿，妻子乙武仁美就把门打开了。 “仁美酱，我回来了。”乙武洋匡勉力抬头看了眼妻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的表情。 结婚一年多，这女人怎么越来越笨了。 以往回家，不说那句甜甜的“亲爱的，你回来了”，仁美往往会主动跪下服侍他进玄关，绝对不敢这么居高临下看自己。 “嗯。”乙武仁美冷淡的回了一句，然后将他和轮椅推进了家。 为了方便进出，家里的玄关没有垫高，所有房间都没设立门槛，许多家具都是特意做矮了，方便乙武洋匡使用。 乙武洋匡见妻子如此冷淡，心里顿时一紧。 以往只有一种时候，仁美才会露出这种表情，那就是发现了他出轨！ 没错。 其实乙武仁美早就知道他出轨过，而且不止一次。 同样是早稻田大学毕业的乙武仁美在和他结婚后便辞去了工作，如传统日本女人一般，在家照顾他和儿子。 全职太太的工作并不好做，孩子晚上哭了，她要起来看是孩子饿了还是拉了，而丈夫乙武洋匡总是自顾自睡觉，毫不理会孩子。 但乙武洋匡半夜上厕所时，就要叫醒她，让她帮着开门擦屁股。 早上，她要做早餐，还要同时照顾儿子和丈夫。 孩子吃饭要喂，乙武洋匡要打领带，梳头，剃胡子，这些都需要她来做。 那时虽然每天早晚都很疲惫，但她乐此不彼，并未感到厌烦。 因为生活太过忙碌，每次家务和各种事情都要忙到半夜，她有时太过疲惫，就没了和他同房的兴致。 而每每这种时候，乙武洋匡就会开始责备她没有尽到妻子的职责，这让她一度很委屈。 然后去年，大着肚子的她还只能自己照顾自己，过分的是，乙武洋匡不仅不管自己，还勾搭起女同事和女护工，甚至潜规则女下属。 第一次被挺着大肚子的她发现后，乙武洋匡直接痛哭流涕，不断忏悔，表示再也没有下次了。 考虑到还没出生的孩子，她原谅了他。 没想到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背叛！ 一次又一次。 每次出事，他就过来痛哭流涕，让她念着过去的好，不要离婚，不要对外公布。 想起以前的幸福，加上他的一再保证，她每次都选择了原谅。 没想到今天趁着空闲时间上网，她忽然在论坛上看到了一条爆炸新闻！ 帖子名《乙武洋匡——五体不满足，下体大满足的丑陋家伙》。 她难得在奇物网论坛上看到和丈夫有关的帖子，一般文学版块常年被北川老师霸屏，一年都见不到一次乙武洋匡的名字。 她好奇点开一看，顿时人都傻了。 五年来，丈夫乙武洋匡密密麻麻的出轨经历，包括详细的过程以及对方女性的各种具体信息全部被记录在案！ 这些案例甚至可以精准到哪一天哪个地方，明显是详细调查走访后得出的结果。 乙武洋匡这一年多来被她撞破的出轨就高达7次，这些也在帖子里被明明白白记录着，诸多细节完全吻合！ “53次！我.我每天.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乙武仁美看着乙武洋匡的脸，想着那个帖子里的话，忽然就绷不住了，直接崩溃，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吵醒了刚睡着的儿子。 儿子哇哇哇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却完全没有理会。 被弄得莫名其妙的乙武洋匡满头雾水，但他第一反应不是去哄儿子和老婆，而是呵斥妻子别再哭了，惹来邻居就不好了！ 大半夜妻子儿子哭闹不止，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好男人、好丈夫形象就完蛋了！ “仁美，伱疯了么？现在都快凌晨1点，万一吵到邻居怎么办！” 但任由乙武洋匡怎么吼，乙武仁美都停不下来，只是不停大哭，宣泄着这些年的委屈。 发现实在劝不住妻子，乙武洋匡无奈，只好自己操纵电动轮椅先回卧室哄儿子。 路过电脑时，无意间一瞥，加上刚才仁美喊的那句“53次！”，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过去看还打开着的帖子。 五体不满足，下体大满足！ 这一瞬，乙武洋匡如坠冰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扭身去打电话。 这个时候，能救他的只有讲谈社和有马赖义老师了！ 3月16日下午。 刚写完几篇定制文学评论稿的森哲太郎伸了个懒腰，正打算起身去泡一杯咖啡，桌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喂，哪位？哦哦哦，是你啊，阳介，近来可好？我？我还是老样子啦，半死不活的。嘿嘿，什么北川老师御用评论家，那都是业内前辈们的谬赞啦。” 认出对方的身份后，森哲太郎立即换上了极为热情的态度。 对方是他的大学同学，多年死党，最关键的是，阳介的父亲在日刊体育新闻社当总编，权力很大。 他这种靠文学评论吃饭的家伙，最需要巴结的就是这种大新闻社的总编主编了。 两人聊了一阵，森哲太郎以为对方是要自己帮忙写稿，连忙婉拒道：“.最近不行啊。你也知道的，18号就是3月号《文艺》的发售日。北川老师《国境》的大结局一定会轰动文坛，我肯定要全身心投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森哲太郎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打开电脑桌面上的网页。 点开奇物网论坛文学板块，果然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被一直人工置顶的帖子。 “五体不满足，下体大满足好家伙，这是昨天才出的大新闻？！” 森哲太郎歪着头，用半边脸和肩膀夹着手机，双手噼里啪啦迅速敲击着键盘， “.好好好，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过了一会儿，电话被挂断，森哲太郎看着临时用文档记录下的一堆劲爆信息，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 这下咖啡也不用喝了。 乙武洋匡婚内出轨53人，屡教不改，现在被热心网民给大揭底了。 这也就算了。 文人嘛，作家嘛，婚外恋嘛，这个日本社会最见怪不怪的东西了。 但说实话，53人还是有点离谱的。 最关键的是，不久前TBS的访谈节目上，乙武洋匡还信誓旦旦说着自己有多爱妻子，多感激她的付出，然后口无遮拦的嘲讽起北川秀。 原来你感激妻子的方法就是在对方怀孕行动不便时去找AV女星花天酒地么？ 相比起来，虽然各种谣言不断，但从未真正被实锤，但凡见过他都说一句好的北川老师才是真正的好男人吧！ 这一记回旋镖来的太快，连森哲太郎这个常年混迹于文学评论界的老鸟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么大的新闻，如此多的实锤证据，一定会轰动整个文坛的！ 乙武洋匡还是这次联合征文的获奖者，讲谈社新捧的台柱，“天下一品”有马赖义老师的关门弟子！ 这瓜大了！ 当然，讲谈社的公关速度也不慢，今早便连发数条新闻，先是辟谣这个网络帖子，然后又宣布过几天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此事。 希望广大读者不要听信谣言，静等消息。 森哲太郎对此嗤之以鼻，之前你们黑北川老师时怎么不说别听信谣言呢？ 不过这个网络帖子确实有一个致命问题。 那就是只有所谓的聊天记录，当事人口供，以及种种所谓的开房记录等等。 这些东西没法百分百确认是真的。 讲谈社完全可以冷处理，把这个帖子当作之前乙武洋匡口嗨北川秀的访谈节目一样，反正没有确凿的证据，你非要揪着不放，我就说你是假的，你也没办法。 讲谈社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估计等有马赖义之后再出来为徒弟说几句话，或者找乙武洋匡的妻子出面证明下夫妻间的感情，一切就会消失匿迹。 可惜，他们低估了乙武洋匡的愚蠢。 森哲太郎看着眼前文档里刚记录下的一个地址，没有犹豫，立即起身披上风衣，这就出门去找这位掌握了绝对证据的女性！ 他是真没想到啊，这么隐匿的事情也能被日刊体育新闻社给挖出来。 他也不知道讲谈社他们到底怎么得罪了日刊体育新闻社，会让后者这么追着咬他们不放？ 之前日刊体育电影奖颁发给了北川秀的《芥廾》，还拿专门纪念石原慎太郎弟弟的奖项反恶心讲谈社他们，估计那会儿之前，两家就有很深的矛盾了。 总之不管他们间的问题，阳介提供的这个线索也许能将乙武洋匡彻底打入尘埃，这对北川老师是天大的好事，森哲太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他一出公寓就拦了辆出租车，也顾不上车费昂贵，直接前往文京区某廉价出租公寓楼。 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森哲太郎心痛不已的付了7800円的车费，然后一路快跑进了公寓大楼，按照地址所示来到了某房间门前。 门铃按响，里面很快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这里是田中家，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体育日刊新闻社介绍来的文学评论家森哲太郎，您就是田中碧小姐么？”森哲太郎恭敬问道。 咔嚓，门开了。 素颜，穿着便服的田中碧探出脑袋，看到他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进门说话。 ------------ 第20章 这下大满足了吧？ “打扰了。”森哲太郎微微欠身，在玄关处换了室内鞋，跟着田中碧来到房内。 田中碧招呼他坐下，将泡好的热茶递了过来，和茶杯一起被推来的还有一盒磁带录音笔，以及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黄色信封袋。 “这是？”森哲太郎一挑眉，他大概猜到了信封袋里装着的东西和磁带录音笔里的内容。 “我在讲谈社当实习编辑时，副主编安原显曾指使我.勾引乙武洋匡，那时他还是斋藤编辑手下的作者。” 回忆起往事，她不胜唏嘘。 明明才发生了不到一年，田中碧却感觉恍如隔世，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咬了咬嘴唇，低头道：“录音笔里有我和安原显、我和乙武洋匡的聊天内容以及不雅录音信封袋里的是我们当初约会时的各种私密照，是我雇佣私家侦探拍摄的。” “原来如此。田中小姐，我现在可以拆开看看吗？”明知道可能是那些东西，但听到田中碧亲口承认，森哲太郎还是吃了一惊。 这不仅仅是能实锤乙武洋匡婚内出轨的证据，而且还勾连上了讲谈社，恰好狠狠打了野间佐和子的脸！ 最近她才开新闻发布会，澄清所谓《群像》编辑部不存在黑幕的谣言。 没有黑幕？ 那为什么编辑部的副主编会让实习生去色诱其他编辑手下的作家？ 为什么会以这种事情作为实习生转正与否的核心评判标准？ 田中碧点头，顺便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从她的转正问题，到安原显为了扳倒村松友视强行打压北川秀，到最后事情失败又无情将她踹开 这些传闻其实早就在坊间疯狂流传过，且和《芥廾》电影里的剧情高度一致。 可惜记者和文学评论家们始终找不到实锤的证据，讲谈社矢口否认下，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现在好了，有了这些照片与这盒录音笔，不久前TBS的那档访谈节目将沦为业内笑料，《五体不满足》真就要成为《下体大满足》了！ 森哲太郎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里面的照片厚厚一沓，基本涵盖了所有他想要的类型，该说不愧是私家侦探的手笔么？ 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 他刚看完照片，田中碧便递来了能听磁带的随身听，这让森哲太郎暗暗吃了一惊。 如果不是一直暗中观察着自己的神态，田中碧绝对不可能那么顺畅的做出这个让人很舒服的举动。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妩媚的女人，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拍照、录音、懂得察言观色，大概率知道该如何取悦男人。 这样的女人，还是尽量远离为妙！ 森哲太郎道了谢，不动声色的戴上耳机，花了约半小时才把磁带里的内容听了个大概。 听完后，他的脸色骤变，里面的爆料远超他想象。 原来北川老师没胡说，《芥廾》还真是一部现实题材啊！ 录音笔里呈现出的内容完全不输《芥廾》的电影原剧情，这让他不禁联想起芥川奖的评委们，该不会也和讲谈社那堆人一样，真有这么烂吧？ 虽说这些年芥川奖风波不断，但大家对它始终还是秉持着敬畏之心，毕竟是纯文学新人们的登龙门，名气和地位摆在那里。 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质疑权威的。 即便北川秀写了《芥廾》讽刺，但大多数业界从业者还是觉得电影和有夸大的成分。 现在看，哪里有夸大？北川老师分明还给他们稍微留了点面子呢！ 从业多年，森哲太郎原以为还有什么奇葩事自己没见过，现在看，原来是自己井底之蛙了。 最可怕的是，录音笔里还涉及到了一些了不得的文坛大佬。 譬如一直和北川秀不对付的市古贞次院士，甚至还有文部省的高官！ “森哲先生，这些东西能帮到秀北川老师吗？”田中碧咬着嘴唇低声问道。 “能！绝对能！这何止是帮到北川老师，这些东西要是辅以一篇言辞犀利的文学评论稿，足以小小震动一波出版界和文坛了。” 森哲太郎捏着这些证据，心中激动不已，不枉自己大学时期总帮阳介那小子把风，这份大礼搞不好能让自己在文学评论界再进一步！ “太好了能帮到他就好。”田中碧如释重负般笑了。 森哲太郎压下澎湃的情绪，狐疑的瞥了眼田中碧，她刚才那个放松的表情不像作伪。 从刚刚那几句话看，怎么感觉她不像是想借机大赚一笔，而是单纯为了帮北川老师度过舆论危机？ 难道这位田中小姐也是北川老师的死忠粉丝吗？ 他偷偷扫视了一眼房间，书架上确实摆着不少《文艺》和北川老师的实体书。 等等，讲谈社实习编辑、田中碧森哲太郎感觉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总之万分感谢您提供的这些资料。”森哲太郎轻轻晃了晃脑袋，可能是熬夜太多，记忆力消退了，反正先感谢对方，然后问个价格，把事情定下再说， “日刊体育新闻社那边已经和我说好了，会由我全权负责撰写文学评论稿。除了这些资料外，如果您还有其他底片和磁带，也请一并卖给我。” 这是这一行的潜规则。 一般提供爆料的人会偷偷留下底片和拷贝磁带，要是你不一起买走，他们转头就又卖给其他人了。 田中碧摇了摇头：“我没有预留底片和其他磁带，已经全部在这儿了。” “好的。那请问您愿意以多少价格把它们卖给我呢？” 森哲太郎将东西收好，坐直身体，恭敬问道， “对了，日刊体育新闻社那边应该也和您提过。如果您愿意出镜，或者接受录音采访，我会再加一笔丰厚的采访费。” “560万円。”田中碧似乎早就想好了价格，“我不会出镜，但愿意接受录音采访。” 森哲太郎深深看了她一眼，看这样对方早就把心理价格想明白了，不像是可以议价的情况。 560万円。 这价格稍微有些偏高，但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等自己把文学评论稿写好，随便找几家大报社投了，估计很容易就能把这笔钱赚回来。 要是阳介那边想垄断这个新闻，那就让日刊体育新闻社把这钱报销了。 想清楚这些后，他果断点头，掏出支票本，刷刷刷写下了数字，然后将支票递给了田中碧。 两人一手交货一手交钱，随后田中碧便取来了新的空白磁带，准备接受他的录音采访。 森哲太郎捣鼓磁带录音笔时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田中小姐，冒昧问下，560这个数字对您来说，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是的。”田中碧的脸色变得无比复杂，她欲言又止，最后笑了笑，“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数字。” “原来如此。”森哲太郎看她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涉及到一些私人感情问题了，还是别再打探的好，“那我们就现在开始吧。” “好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好，田中碧小姐，鄙人森哲太郎，很荣幸能采访到你.” 森哲太郎很鸡贼。 或者说身为一名资深的文学评论家，他深知该如何精准的喷死对手，且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那天从田中碧家里回来后，他立即投入到工作模式中，只用了两天就写出了一篇标题为《伱也配做北川老师的对手？》的文学评论稿。 整篇稿子洋洋洒洒写了近5000字，后面再附上田中碧的录音采访文字版，差不多能霸占一份报纸的整个文学版块。 这么大篇幅的文学评论稿，在日本文坛上都闻所未闻。 即便如此，日刊体育新闻社还是立即采纳了这份稿子，不做任何删减，承诺会直接用它填满自家报纸的文学板块。 日刊体育新闻社对讲谈社满溢而出的敌视感连森哲太郎都感觉到了。 不过这些大佬间的厮杀和他无关，他只求用这篇文学评论稿助北川老师一臂之力，让即将发售的3月号《文艺》再续辉煌，直接把搞了联合征文的《群像》和《文学界》秒的渣也不剩！ 为此他写完稿子后一反常态，谁也没通知，只偷偷给了日刊体育新闻社，然后叮嘱阳介就要在今天，也就是17号的《日刊体育新闻报》的附属夜刊上突然发表。 别整什么预热来拉读者们的期待。 就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日刊体育新闻社那边很配合，下午便派了员工偷偷把排版好的夜刊全部推翻，把文学板块的所有稿子撤销，只贴了他的这篇文章。 顺便还把560万円的封口费也给报销了。 傍晚。 森哲太郎看了眼时间，随后披上风衣匆匆下楼，直接乘坐地铁往最繁华的市中心而去。 他要去东京站附近的丸善·丸之内书店买《日刊体育新闻报》的那份夜刊，顺便看看读者们的反应。 乘上地铁，森哲太郎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越想越觉得北川老师真有人格魅力，真厉害。 乙武洋匡原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有那么点天赋被讲谈社看中，加上身体残疾的噱头，连像样的作品都没，居然也能出轨那么多女性。 可见国民对作家这个群体的崇拜和向往。 北川老师是去年当之无愧的文坛第一新人，今年的首作《国境》又是爆款之姿，他的身边一定围绕了许多美女，但他却能守身如玉，一直醉心于文学创作上。 这太厉害了！ 想着想着，地铁到站了，他连忙顺着人流下车，直接赶往书店。 今天也是《文学界》的发售日。 文艺春秋和讲谈社联手搞了征文后，直接把重心又移回到了顶层的“上流作家”们身上。 多年的沉淀下，文艺春秋积累了一大批右翼顶尖作家资源，上一期就有六个大佬一起连载新书，让其月销量瞬间达到惊人的88万册。 这一期最大的噱头应该是石原慎太郎的《弟弟》的完结章了。 不过他多年来一直没写新作品，总是不断消费自己死去的弟弟，这次即便是《文学界》力推，也没在文坛激起多大浪花。 走进书店，客流量不多，大部分读者聚集在北川秀的个人书柜上，还在津津有味的翻阅着他的老书。 15号发售的3月号《群像》彻底烂了。 整一期刊登的基本都是联合征文的入围作品，但这些作品全被《文艺》上新连载的《秘密》等完爆了。 有更好的书看，谁还看你们那些代餐啊？ 森哲太郎通过私人渠道刺探过销量情报，3月号《群像》两天才卖出去2万册不到，和上期天差地别，显然是被上期的《文艺》彻底卷光了读者。 难怪讲谈社会这么着急力捧乙武洋匡。 此时被摆在外面销售头台的还是那本《五体不满足》。 不得不说这书确实靠噱头吸引到了不少读者，而且乙武洋匡还主打一个励志人设和鸡汤故事，完美符合文部省的需求，被官方各种力推。 15号发售，两天就卖出去快12万册，这可是定价3800円的精装文库本，近两年实体书里定价排名第二，仅次于北川秀5500円的《且听风吟》。 看这样子，一个月卖出去三四十万册完全不是问题，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爆款—— 如果没有自己在《日刊体育新闻报》夜刊上刊登的那篇文学评论稿的话。 越过销售头台，森哲太郎径直来到报纸销售区。 各大报纸的夜刊，人气完全不如日刊，只有寥寥几人站在那里翻阅。 他看了眼时间，送货员应该要把那份夜刊送到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几名穿着工装制服的搬运工便拿着一堆新的夜刊跑来。 那个自杀未遂后成为了北川秀狂热粉丝的店长立即起身相迎。 搬运工们将货卸下，然后把一块立式海报抬了过来。 这是日刊体育新闻社下午才让广告公司做好的宣传立牌。 不少店内的读者也好奇看了过来。 一般这种立牌都是做大宣传用的，难道是哪位老师的新书要发表提前做的预热？ 森哲太郎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跟着过去。 立牌的事，阳介也没和他提过，这日刊体育新闻社是真能搞事啊！ “《你也配做北川老师的对手？》，五体不满足，但下体超满足的家伙，婚内出轨53次！？” 有读者念着念着，声音不由得就高了起来。 然后又有更多的人被吸引过来。 “谁才是真正的渣男？我很爱我的妻子，我很感激她.” 森哲太郎看着立牌，心里顿时对日刊体育新闻社的编辑部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也是没谁了。 感觉他们的编辑部人均都能去当文学评论家了！ 随后一片哗然下，他看到店内所有的读者都去伸手要那份《日刊体育新闻报》的夜刊！ 森哲太郎知道这东西会火，但没想到能这么火！ 好像任何东西，只要和北川老师搭边，就总能吸引到大量读者群体的围观。 他也连忙伸手要了一份报纸，随后赶紧撤离书店，以免被熟人发现。 同一时间，“Peter Cat”外。 放学回来的我妻梦子抱着一堆报纸，嘴里还叼着一个黄色信封，推门而入。 “秀君~有你的银行账单哦！” ------------ 第21章 你也配做北川老师的对手？ “喵呜~” 皮特宛如利箭般蹿出，然后用它的大脑袋美滋滋蹭起了我妻梦子的裤脚。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北川秀心里便不由得感慨，猫果然是世界上最会卖萌的动物之一。 他也跟着过去帮我妻梦子分担了手上的那堆报纸，顺便从她嘴里接过装有银行账单的信封。 照道理，产业中央银行不是每月25日才寄来账单吗？ 除非银行账户有大额资金变动，才会突然寄一份过来。 北川秀挠了挠头，最近一直忙着指导麻生真由美他们写书，他连账户上有多少钱都懒得去看，没记得用过什么大钱啊。 “秀君，我先去放洗澡水了哦。”我妻梦子见他有事要忙，便挥了挥手，跑去准备一会儿两个人要泡澡用的热水。 北川秀“诶”了一声，迫不及待先拆开了信封，对于和钱相关的事，他一向十分上心，这可马虎不得！ 千原雅人签了名的一沓账单从信封里滑出，560万円这几个特意加粗标黑的数字瞬间映入眼帘。 转账人的名字是田中碧。 原身那个阴魂不散的前女友？！ 北川秀连忙仔细查阅了银行账单。 确实是那个田中碧给他的账户分批次一共转了560万円。 这数字没记错的话，是原身当初为了供她读大学借的贷款本息总和吧。 随信附带的还有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句简短的话—— 谢谢你，斋藤老师。 对不起，还有也很谢谢你，北川。 搞什么东西？ 不会是欲擒故纵那一套吧？ 北川秀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了千原雅人的电话。 很快，听筒里就传来了千原雅人的问好声：“北川老师？晚上好！您是有事找我吗？啊，半泽桑，这边这边，麻烦你了诶诶，不好意思，北川老师，我刚才正拿资料呢。” 电话那边人声鼎沸，北川秀抬头看了眼时钟，好家伙，这都晚上7点多了，银行还在加班呢？ 他前世听过一个说法，说是银行每天下午关门后，楼上的那些银行员工一天的工作才正式开始。 看来金融听起来是个逼格高的行业，其实也是苦哈哈的差事。 “是啊，晚上好，千原桑，有件事想问下伱。我刚才收到了一个银行账单.”北川秀简单说了下疑惑。 千原雅人听他这么一说，很快就想起了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客人。 因为北川秀账户上钱太多了，本身又是“上流作家”，这种几百万円的动账变化千原雅人都已经不再刻意通知北川秀了，免得打扰到他。 两人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的北川秀这才恍然。 确实是田中碧转的钱，而且她没出什么幺蛾子，转完钱留下便签纸后就跑了。 前几天又拜托千原雅人联系了航空公司，好像是坐飞机出国了。 看样子是良心发现了，不过都无所谓了。 北川秀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瓜葛，不是这一出，他都忘记这女人了。 说起来，那次之后，他本以为田中碧会继续纠缠自己这个潜力股，或者在他大火后跳出来以前女友的身份来点爆料，参加一些校电视台的节目蹭热度啊之类的。 前世不少名人的前男/女友们就爱吃这种流量，直播泛滥后，更是有人天天蹭热度捞钱。 田中碧倒是一次都没做过。 北川秀把银行账单随手一放，很快就把这件事忘掉了。 浴室那边，梦子好像没什么反应，他便干脆先拿起今天的夜刊报纸看起来。 反正要是一切就绪，梦子肯定会过来喊他的。 日本男人就是这点好，只要你找的是比较传统的平成女孩，在家里往往能享受到帝王般的待遇。 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差不了太多。 自从日刊体育新闻社把电影奖颁发给自己后，北川秀便投桃报李，多订阅了一份他们家的报纸。 他很少看体育报，主要是他比较喜欢篮球和足球，但90年代的日本体育报纸，基本都是在讲棒球，北川秀是真的一点都不懂那玩意儿。 如往常一般，匆匆扫完大部分没有什么营养的报纸夜刊，他拿起最后那份日刊体育报，直接忽略大面积的棒球新闻，翻到了最后一页，文学版块。 《你也配做北川老师的对手？》，这文学评论稿的题目攻击性很强啊。 撰稿人是森哲太郎。 哦，文学评论界第一北川吹。 北川秀轻笑了下，继续看，随后愕然发现这一篇稿子竟然占据了整个版面。 内容更是炸裂不已！ 田中碧公开揭露乙武洋匡的真面目，以及讲谈社《群像》编辑部的黑幕！ 后面还有录音采访的文字版。 森哲太郎还说已经把照片和录音都发到网络上了。 报纸上能刊登的几张照片尺度也挺大，不仅露面的有乙武洋匡，还有安原显，石原慎太郎等人。 “这是要把小半个日本文坛都给犁一遍啊！”北川秀看着照片和评论稿，一时间又震撼又感慨。 回旋镖啊回旋镖，北川秀又一次体会到了世界的奇妙，人性的复杂。 “秀君~热水放好咯，一起来洗吧~”戴着浴帽，只用浴巾裹住惹火身材的我妻梦子从浴室里探出了小脑袋。 “喵呜~”皮特飞也似的跑向她，然后一个滑铲顿住了脚步。 猫咪特别怕水。 热气腾腾的水雾弥漫开来，吓得皮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蹿回了大厅。 北川秀无奈的白了它一眼，边走边脱，露出衣服下精壮有力的身躯。 为了能更好的工作和码字，今年开始，北川秀一大早就出门晨跑，平时也会经常抽空健身，保持完美的体型和充沛的精力。 他还打算去参加近期会在伊豆举办的业余马拉松大赛。 生命在于运动！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北川秀特别注重身体健康问题。 浴室里热气腾腾，梦子也解开了浴巾，站在大大的等身镜前用长柄淋浴刷子刷着雪白光滑的胴体。 日式长柄淋浴刷子是日本家庭浴室内必备的三件套之一，另外两个是加压花洒和魔术扫把，基本你在任何日本人家里的浴室都能看到它们。 日本人的洗浴文化挺浓厚。 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很多公寓的卫生间很小很小，但不管多小的卫生间，你都能看到三件套和浴缸。 因为泡澡是镌刻在日本人灵魂深处的习惯！ 对了，家庭共浴也是保留至今的一大习俗。 日本一家人会共用一桶洗澡水，女儿小时候还会和父亲一起洗澡，因为长大后她就只能和母亲一起或者自己一个人洗了。 洗澡也有先后顺序。 父亲和儿子先，然后才是母亲和女儿。 或者父亲单独，再是母亲和孩子们。 这些被认为是能够增进一家人感情的小习俗，所以即便到了90年代，泡澡文化依旧没有丝毫衰弱。 不过每次看到我妻梦子用长柄淋浴刷子刷身体，他就很出戏。 因为那玩意儿实在太像马桶刷了 “诶，秀君，你来啦~我马上就好，一会儿再帮你搓背可以吗？”我妻梦子甜甜说道。 第一次共浴时，她还会很羞涩紧张，现在已经坦然了许多。 随着两人感情升温，亲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愈发有从小情侣过度到夫妻的趋势。 北川秀笑着应了一声，走过去帮她挤洗发露。 他没什么大男子主义，和喜欢的女孩子做亲密的事就很快乐，不需要我妻梦子真把自己当皇帝一样对待。 等这阵子忙完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去拜访下梦子的爸爸妈妈了。 今年4月份一过，梦子就要大四了，她会开始实习找工作，也到了可以结婚的时候。 北川秀这么想着，心情愈发舒畅。 最开始穿越过来，他就想有一个自己的小窝，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女孩，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事业，然后再把负债还完。 不知不觉，心里曾经期许的小梦想渐渐都要达成了。 再之后，就是让梦子过得更幸福，然后朝着“天下一品”冲击了！ 此时已经登上飞机，慢慢远离日本的田中碧心中同样感慨万千。 去年一整年，她真正尝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社会险恶。 高中时，靠着甜美的外表和火辣的身材，她成功钓到了那时还是富二代的北川秀。 在那时的她看来，送一血什么的完全无所谓，只要能绑住北川秀这个富二代，她就能从贫穷的原生家庭里解脱出来。 好死不死，北川秀家突然在泡沫经济破裂后完蛋了。 不过那时她还想着自己投入了那么多，且没找到好的下家，干脆就榨干他的最后一滴价值好了。 然后就是假惺惺的安慰，同居，骗他贷款、卖房，供自己读书开销，等找到了更好的人，就无情踹开。 田中碧自认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因此她更在乎在每个选择上做出利于自己的最优解。 一路而来，她觉得自己都做的挺对。 但就是这样斤斤计较，凡事都在算计的人生，依旧没能走出她想要的道路。 最后看到工位上被人用红色记号笔写下“挖人作家的恶心婊子”，她崩溃了，迷茫了，彻底不知所措了。 而斋藤玲奈不知道有心还是随意的行为—— 帮她擦去那等同于职场霸凌的话。 让她在最后离开时能体面一些，也让那些想着最后恶心她的人放不开手脚，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 让后来连续半年没去找工作，一直缩在出租屋里的田中碧终于想通了。 越是计较在意什么，越是什么都得不到。 北川秀越来越出名了。 通过电视和报纸，田中碧知道了我妻梦子。 在原来的她眼中，这是一个虽然能考上东大，但却愚蠢至极的女人。 一辈子守在那种男人身边，有意义吗？ 直到现在，她忽然觉得，那才是真正聪明的女人。 “对不起，也谢谢你，然后再也不见吧。”她看着飞机外的云海，浅浅笑了。 17号的《日刊体育新闻报》夜刊一下子引爆了整个日本文学界。 本来还在思考怎么帮徒弟说话的有马赖义，人一下子麻了。 他气的直接打电话先是狠狠骂了一通乙武洋匡，然后又直接跑去找了野间佐和子与上野彻。 这两位社长今夜也难眠了。 讲谈社的公关部再厉害，也没法无中生有，或者直接颠倒黑白否认这种证据确凿的事。 这事在原历史中最后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主要是因为那会儿乙武洋匡已经出名了。 头上顶着一个“国民级作家”的名号，《五体不满足》这口毒鸡汤居然卖出去500多万册，让他一下子成了炽手可热，收入爆表的一线作家。 有了大量金钱，乙武仁美才愿意一次次公开原谅他，直到最后才忍无可忍提出分手——因为后来乙武洋匡还和AV女星公开调情，完全不把她这个妻子当回事。 但现在，乙武洋匡就想靠着励志和好男人人设来赚钱，人设崩了，谁还愿意看你的毒鸡汤啊！ 如果这本书叫《下体超满足》，那说不准能借这个热度火一火。 更棘手的还有田中碧爆出的一些黑幕。 这结结实实打了野间佐和子的脸。 18号是《文艺》发售的日子，不久前TBS访谈节目上，乙武洋匡和有马赖义侃侃而谈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现在全成了笑话！ 《五体不满足》一下子成了人人唾弃的书，甚至有读者跑来问能不能退款，因为翻开书页都让他们觉得恶心。 与之相对，连载着《国境》完结章的《文艺》却成了超级抢手货！ 大家都迫不及待想看《国境》的大结局！ “初”和岛本，最后在一起了么？还是彻底分开了？ 田中碧这个剧情，肯定有人想喷我，我还是先解释一下吧。 首先不是洗白，只是体现人性的复杂和社会的魔幻。 你永远不知道谁会踹过来一脚，谁又会扶你一把。 我始终觉得写，得尽可能体现人性的复杂。 没有一直坏的蠢蛋，也没有一直傻乎乎的笨蛋。 田中碧不断碰壁后，她会幡然醒悟。 当然还个钱不代表她真的变好人了。 不是自我救赎了，你以前犯的错就一笔勾销了。 她还钱加曝光，站在北川秀立场上，是利于他的好事，但事情的本身也不见得就怎么正义了。 也许她是为了博取曝光，也许是为了博取好感，也许只是单纯的报复。 也许是因为斋藤玲奈的一次小帮助，她就感动了。 这些我觉得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就该和玲奈、北川秀他们一样，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飞出去的回旋镖，总有天会回来的，但是打在你头上还是到你手里，就看你怎么做了。 ------------ 第22章 《国境》的结局，《秘密》的高潮，太阳以西到底有什么（二合一） 3月18日上午8点，1996年3月号的《文艺》正式于全国各个书店同步发售。 全日本大概有超100万的读者翘首以盼，心心念念着想看“初”和岛本这两人最后的结局。 3月18日这天，走进任何一家东京地区的大书店，你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一本又一本《文艺》在书架上被人快速拿走，一箱又一箱新货马不停蹄的被送来，甫一拆封就又被读者抢购一空。 而原本放在销售头台的《五体不满足》则被挪到角落，崭新的精装文库本混在一堆老旧书籍里显得格格不入，还无人问津。 再过几天就是《新潮》和《群星》的发售日，前者一如既往的置身事外，只抓它那些政客读者和文青读者。 后者就惨了，上个月销量才刚经历滑铁卢，这个月本想振作起来，一扫颓势，把被啃食的尸体拼凑回来。 然而没想到新一期杂志的预热还没开始做，话题热度就被《国境》的完结章和乙武洋匡出轨事件给抢光了。 最让集英社难以接受的是，团鬼士郎的《亲子饭》抢了他们不少死忠读者，这一期为了让这篇继续舔包《群星》的尸体，《文艺》竟然把它给挪到了最前面！ 连杂志封面都挤出了一小块地方给它做宣传。 宣传语是“猎奇？重口？不，这只是一场少年的奇幻之旅！” 你品，你细品这宣传语，就差直接把“《群星》的读者们来看看这篇吧”这话甩在集英社脸上了。 此时唯一能媲美《国境》完结章热度的竟然是乙武洋匡的绯闻事件，这讽刺味道绝了！ 现在大家都想看看野间佐和子、上野彻以及有马赖义这三人的表情。 可惜事到如今，这三人干脆一起称病装死，所有采访都拒之门外，只让公关部门负责人不断用套话敷衍好奇的民众和记者。 他们能躲在公司公关部后面，乙武洋匡不能啊！ 这几天他家的玄关都要被源源不断赶来的好事者给挤爆了。 乙武洋匡不愿意接受采访，记者们便把目光转向他的妻子乙武仁美。 早就心中不满，憋了一肚子火的乙武仁美一下子接受了几十家电视台的采访。 而随着乙武仁美的不断爆料，越来越多有关乙武洋匡出轨的细节被记者挖出。 在乙武洋匡那长达53人的“出轨名单”中，有他的护工、秘书、粉丝等各种各样的女性。 据说，他的第一个出轨对象是他的生活助理。 那时乙武洋匡还没出名，家里为了让他方便在外活动，特意聘请了一名专业的生活助理协助他工作。 有次他去参加《群像》编辑部组织的内部作家交流会，期间上完厕所，在生活助理帮忙提裤子时，他忽然提出了“我想和伱做”的请求。 生活助理并未拒绝，只是索要了高额报酬和更高的薪水。 乙武洋匡欣然同意，并承诺以后火了绝对不会换掉她，让她一起享受自己的稿费。 从此以后，只要外出活动，他都会带上这位美丽的生活助理，方便随时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 这样的小故事越来越多，配合田中碧的爆料，一时间充斥了各种报纸和杂志的娱乐八卦版块。 乙武仁美还告诉记者，乙武洋匡那所谓的的乐观坚强，其实都不过是他伪装的外表。 他的内心从来就是敏感自卑的。 身体上的残缺并没有改变他猥琐的人品。 不顾无怨无悔照顾他多年的贤惠妻子，不断出轨，然后用变态的欲望来满足身体的残缺！ 乙武仁美表示自己之后会带着儿子回娘家，并会尽快和乙武洋匡这个渣男离婚！ 不管乙武仁美说的是真是假，频繁的接受采访是不是有吃人血馒头的嫌疑。 总之乙武洋匡是彻底完蛋了，《五体不满足》也从热销变成了滞销，然后没几天就从所有书店被下架了。 同样被记者和一群好事者们盯上的还有讲谈社的内部黑幕，以及联合征文这事究竟有没有猫腻。 这一次，野间佐和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体会了一把墙倒众人推的感觉。 一直被欺负的河出静子果断出手了。 她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为什么能在父亲离世后力排众议成为河出书房的社长，也向所有同行以及日本文坛表露了她鲜为人知的一面。 这位河出财团的新任家主一掷千金，让所有好事者加大力度，别停，千万别停，都往死里整讲谈社。 河出静子这恐怖的记仇性格让北川秀都吓了一跳。 这要是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和讲谈社有杀父之仇呢，这也太夸张了吧！ 北川秀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大老板不是自己的黑粉，不然够自己喝一壶的。 除了花大力气去踩讲谈社外，这几天河出静子还联系了电视台，让他们光速出品一些文学类相关的小节目，就围绕“谁才是值得国民推崇和学习的优秀新人作家”这一主旨来展开。 小节目的模式也很简单。 请几个业内稍有名气的男女主持，然后再邀请一些叫得上名号的文坛老一辈作家，让他们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喝酒，一边侃侃而谈。 这类围炉夜话般的小节目在90年代很受观众们的青睐，类似后世各类竞技比赛开始前的热场活动。 这东西在互联网时代很快就烂大街了，但在这个年代却颇为新颖，而且因为是谈话内容为核心，所以还能轻松移植到广播电台上。 可别小看了日本90年代广播电台的传播力。 不少从战前时代活过来的老年人还保持着听收音机的习惯，中年男人晚间不喜欢陪妻子看无聊的家庭肥皂剧，也会经常跑到车上听车载广播放松心情。 这些人都是纯文学杂志看不见的读者，平时发声次数极少，但消费能力恐怖！ 不得不说河出静子虽然文学审美有点糟糕，但在某些方面天赋却异于常人。 譬如当初的“无需抱歉”乌龙茶，以及“每养育一只猫猫，就能让一个‘吾辈’免于被年糕噎死的惨剧发生”的卖猫广告语。 迄今为止，这两样还是文学周边里最热销的产品呢。 听着耳机里几个业界老古董讨论着婚外恋，又对北川秀和乙武洋匡的人品评头论足，村松友视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又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雪白的云朵总会让他想起凛子那丰腴诱人的身躯。 38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能滴出水的美妙年纪啊。 但看了上一期的《国境》后，两人不约而同做出了与“初”、岛本他们一样的选择。 那天没有继续留宿镰仓，而是回了东京，回了各自无聊的家庭中。 从此再无联系。 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心中的想念如蚂蚁般惹人心痒。 但家庭的责任感更为重要，如枷锁般牢牢套在他的脖子上。 这几天编辑部办公区已经乱成一锅粥。 村松友视倒是很清闲。 柏村毅和野间河也为了在野间佐和子面前刷存在感，争抢功劳，直接把他这个副总编踢出了联合征文项目。 虽说莫名其妙给野间爱莉的事背了锅，还被停了职，但总算是因祸得福，从这个更大的泥沼里爬了出来。 村松友视现在十分清闲，坐在办公室里完全不用考虑这些头疼的问题。 外面的闹腾声越大，脚步声越多，越显得他悠然自得。 大概等这阵子的风头过去，自己就该出来收拾烂摊子，然后继续当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副总编了吧。 说实话，他不止一次考虑过去《文艺》，可每每想到现在1200万円的年薪，以及去了那边肯定也做不到副总编，那就要和斋藤玲奈那个才从业2年的后辈一样当主编，甚至屈居她之下。 这些事，村松友视实在难以接受。 算了，无所谓了，还是先看看最新一期的《文艺》吧！ 村松友视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把前几天早就买来却迟迟没敢看的《文艺》翻开了。 《亲子饭》不合他的胃口，直接略过。 凛子很喜欢的《青梅竹马》是篇好，但还是太过稚嫩，意图过于明显，也不适合他这种看书多年的老读者。 妓女的妹妹和寺庙主持的儿子，这种爱情注定无疾而终。 东野圭吾的《秘密》他很喜欢。 妻子的灵魂进入女儿的身体，这种伦理梗总能勾起男人心中一些阴暗的想法与渴望。 这篇没有让他失望。 东野圭吾的写作能力完全不像一个新人，故事剧情紧凑有趣，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点上好像也得了北川秀的真传？ 故事承接上回，平介和妻子整天因自己该用什么身份来面对对方而苦恼。 面对伦理困境，最后妻子直子选择突破心理防线，她不止一次地向平介提出要和他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但平介接受不了。 平介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原本有着旺盛的生理需求，但是每次面对女儿藻奈美的身体时，他又无法跨越内心的障碍。 他没有办法坦然面对女儿的身体，即使他知道那具身体里面住着的是妻子直子。 的第三章。 平介喝醉酒回家，习惯性地把双手伸向了床上躺着的身体，但当他为那具身体褪去衣衫后猛然惊醒，他赶紧为那具年轻而陌生的身体盖上被子。 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平介也曾想过去找小姐，但他内心深处对妻子的爱又让他无法接受自己去背叛妻子。 在伦理地压制下，平介只能将自己的欲望禁制，不断经历爱情和伦理的双重折磨。 弗洛伊德说，人类“性”欲望的本能是推动人发展的根本动因。 生理需求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 抑制欲望，特别是面对自己深爱的人，还要抑制自己的欲望，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也是对人性的压抑和扭曲。 对此村松友视深以为然，但他实在想不出平介和直子该怎么脱离这个可怖的怪圈！ 在女主角直子的心里，除了伦理上的矛盾，还有她对未来人生规划的矛盾。 以前的直子是家庭主妇，她心甘情愿地操持家务，任劳任怨地为丈夫和女儿付出，她的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自己。 现在得到了女儿年轻的身体，直子内心开始蠢蠢欲动。 她对很多事情有了新的看法，也有了新的人生追求。 她和自己深爱的丈夫之间有了代沟和冲突。 为了追求新的生活，让自己重活一遍，直子在学校勤奋刻苦地学习，肆意而又真诚地交朋友，她将校园生活过得风生水起，这是她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幸福人生。 在刻苦的努力下，直子如愿考上了著名的医科大学，前途一片光明。 而在直子奔赴新生活的同时，平介的内心愈发痛苦，他对自己和妻子的感情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开始偷看妻子的日记，并趴在门口偷听妻子讲电话，霸道地宣布自己的主权。 他甚至还在妻子身上用监听设备，监听着妻子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以便及时消灭靠近妻子的危险因素。 村松友视越看越心惊胆寒，他觉得每一个中年男人应该都能理解平介的心情和纠结。 的第五章。 两个人之间的冲突终于爆发了，两人内心的想法被摆在了明面上。 漂亮又优秀的直子自然会吸引青春期男生的视线，在高中学长约自己见面时，直子没有拒绝，她以女儿的身份去赴了约。 这次约会让平介的情绪彻底爆发，他愤怒地对妻子的学长喊道：“我们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是从外太空来的，给我滚出她的身边！” 平介意识到，他和直子此时已经不只是身体的背离，还有精神的背离。 到底应该成全妻子，还是和她摊牌，让她舍弃女儿的身份，以女儿的身体，妻子的灵魂，与自己永远在一起生活？ 这个难题在章末被抛了出来，然后剧情戛然而止！ “怎么就断在这里了呢！”村松友视唏嘘不已，不过也能理解。 自从北川秀加入《文艺》后，凡是受到过他影响的作家都开始注重“断章”这个技巧，好像不把读者的胃口吊死就不行似的。 更主要的是，购买这一期《文艺》的读者大多是为了看《国境》的完结章，《秘密》要是占据太多篇幅，对它和《国境》都不好。 这一期《国境》结束，《秘密》也迎来最终高潮，恰好无缝衔接！ 村松友视立即翻页，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初”和岛本从石川县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见面过了。 “初”继续他酒吧小老板的人生，岛本也彻底消失不见，就和他与凛子一模一样。 随后岳父忽然找到“初”，希望以他的名义来开办公司做生意，但那是一个不合法的生意。 “初”回到家里，和往常一样与妻子闲聊，亲热，但那么多年的相处，两人间的爱情早已被消磨殆尽。 亲热时，“初”的脑海里全是岛本，这让他既快乐又恐慌。 “就是这样的心思啊，一模一样，我该怎么办呢，北川老师。”村松友视感觉自己的心情在跟着剧情跌宕起伏。 故事还在继续，两个月后，“初”和岛本又在他的酒吧见面了。 不过这次两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暧昧，互相间都非常克制，宛如老友。 “岛本心中有只属于她自身的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那是惟独她知晓、惟独她接受的天地，我无法步入其中。 那扇门仅仅向我开启了一次，现在已经关闭。” “初”心里想着这句话时，村松友视感觉自己能深刻体会到他那种失落和后悔的情绪。 因为他和“初”不同，他在那扇门关闭前成功闯进了凛子的心中！ 就在村松友视以为故事会在“初”不断对岛本产生思念之情，而岛本却离开不再回来的剧情里结束时，北川秀又给了他狠狠一击！ 《国境》之所以能成为佳作，就在其不断的反转和别出心裁的剧情上。 岛本给“初”留下纸条，说她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无从知晓。 这便成了岛本对“初”的凌迟刑罚。 从那以后，“初”开始回忆起种种过往。 十二岁时抚摸岛本跛了的脚踝； 三十岁时发疯般追寻一个像极了岛本的女人背影； 不眠之夜，不知多少次在床上静静地想起那雪花纷飞的小松机场； 想起在停业的保龄球馆停车场里将融化的雪水嘴对嘴送入岛本口中的情景； 然后某一天，因为岳父强行让他开的公司出了问题，他成了背锅侠，以此为契机，他和妻子大吵一架。 两人从未那样说过话，争吵过，妻子委屈的道了歉，先低了头认错，却没有换来“初”的谅解。 因为他知道自己爆发的原因其实并非这个。 “初”在漫天落叶里回到酒吧，意外邂逅了归来的岛本。 两人互诉衷肠，然后相约抛弃一切去了箱根。 那炽烈的爱意再也无法被阻挡！ 村松友视看的呼吸急促。 他就知道北川老师的书不会这么简单！ 然后在那一章的末尾，他终于知道了太阳以西到底有什么？ 国境以南是“我挚爱的人”，那太阳以西呢？ 里。 “初”开车，岛本在副驾驶安静坐着，然后“初”忽然问道：“太阳以西到底有什么？” “听说过西伯利亚臆病么？”岛本忽然反问。 “不晓得。” “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是读初中的时候吧。什么书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住在西伯利亚的农夫患的病。 喏，想象下：你是农夫，一个人住在西伯利亚荒原，每天每天都在地里耕作，举目四望一无所见。 北边是北边的地平线，东边是东边的地平线，南边是南边的地平线，西边是西边的地平线，别无他物。 每天早上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你就到田里干活；太阳正对头顶时，你收工吃午饭；太阳落入西边的地平线时，你回家睡觉。” “听起来和我这个日复一日经营着小酒吧的人生没太大区别嘛。可西伯利亚的冬天能耕种吗？” “冬天当然会休息。”岛本笑道，“冬天待在家里，做家里能做的活儿。等春天一来就外出做田里的活儿。你就是那样的农夫，想象一下！” “想象着呢。”“初”笑着说。 “有一天，你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死了。” “死了？什么死了？” 岛本摇头道：“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划过高空落往西边的地平线——每天周而复始目睹如此光景的时间里，你身上有什么突然咯嘣一声就死了。 于是你扔下锄头，什么也不想地一直往西走去，往太阳以西。走火入魔似的好几天好几天不吃不喝走个不停，直到倒地死去。 这就是西伯利亚臆病。” 两人就这么一路向西，逃离他们的生活，他们熟悉的世界，然后在空无人烟的地方停车，相拥，相爱，突破了不该突破的那一步。 就在那一刻，村松友视忽然明白太阳以西到底有什么了。 “初”和岛本就在追寻着太阳以西的事物，就和得了西伯利亚臆病的农夫一样。 但农夫最后的结局呢？ 他死了。 “它告诉我：你也总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任何人不久都将在无可避免、无可救药的孤独中坠入这黑暗的深渊、这失却共鸣的海洋中。面对死亡世界，我感到窒息般的恐怖。这黑暗之穴乃无底之穴。” 这句书里的台词被他轻轻念出，好像生命里也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突然咯嘣一声就死掉了。 他双手不受控制，继续翻阅《文艺》。 “初”和岛本终究没有走向灭亡。 他们再次回到东京，而“初”出轨的事已经被妻子看破，而且是很早前就看穿了。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深爱你的女人对你有多了解。 自那以后，“初”和妻子彻底分房，进入冷静期。 孩子们半夜不时起床走来，会问爸爸怎么在这儿睡。 “初”只能解释说爸爸近来打鼾打得厉害，暂时同妈妈分开睡，不然妈妈睡不着。 有时候女儿中有一个会钻进他的被窝，这时他就在沙发上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也有时能听到妻子在卧室里抽泣。 而岛本，在那一次过后，又见了“初”一次。 但她没有要求“初”舍弃家庭，要求他如那天般陪着自己去追寻太阳以西。 她深爱着“初”，所以更加明白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 国境以南或许存在，而太阳以西则根本不存在。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这次永远不再回来。 而之后的日子里，“初”渐渐和妻子重归于好，为了家庭、事业而继续奋斗。 因为他知道。 比起自己需要的“太阳以西”，家里的孩子们和妻子更需要“新的一天”。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他会醒来。 “黑暗中我想到落于海面的雨——浩瀚无边的大海上无声无息地、不为任何人知晓地降落的雨。 雨安安静静地叩击海面，鱼儿们甚至都浑然不觉。 我一直在想这样的大海，直到有人走来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背上。” 村松友视默默诵读着《国境》完结章的最后一句话。 感触良多！ 原来这就是你所想的结局吗？ 北川老师。 让人无法忘却的太阳以西，让人总想过去一探究竟的汪洋大海。 但总会有人默默走来，把手放在你的手背，告诉你追寻这些之外，你还有别的东西需要坚守。 “唉好故事啊，不愧是北川老师。”村松友视回想起北川秀写前说的“空心病”、“团地”、“婚外恋”，原来这三者可以这样结合在一起。 大家都以为“婚外恋”是噱头时，它最后成了整个《国境》后期最重要的剧情。 大家都以为北川老师会一如既往给“初”和岛本安排热烈如火的爱情时，他却在最后一刻点醒了所有人。 “谷崎赏，这篇《国境》肯定要申报谷崎赏吧！”村松友视读完后久久难以忘怀。 整个人的情绪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知道凛子是不是看完了。 她是怎么想的呢？ 就在村松友视思索着这个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怎么连敲门都没有？ 就算自己被架空了，也该对副总编有起码的尊重吧？ 村松友视立即合上《文艺》，慌乱的将其塞进一堆杂志中。 开门进来的不是别人。 而是讲谈社的现任社长野间佐和子。 她的脸色很差，瞥了眼村松友视后，淡然说道：“村松，现在来我的办公室，我有关于联合征文的东西和你说。” 村松友视愣住了。 联合征文？ 那个项目和自己的关系不大吧？ 但对方可是老板，他连忙起身鞠躬：“明白了，我马上就来！” 等野间佐和子踩着高跟鞋离开，他才缓缓起身。 走出办公室，编辑部办公区的众人好像表情都很奇怪。 怎么回事？ 写完了！太阳以西有什么这个点终于写完了！ 大家可以安心了，不用像不知道穿山甲究竟说了什么那样煎熬了。 《秘密》的结局会在之后揭晓！ 今天看能不能尽量再写一章吧。 北川要抄的《失乐园》也该安排上了！ 求订阅，追读，月票，打赏！求求求！！！ ------------ 第23章 在背德中堕落的人啊，在成功中奋进的人啊！（二合一） 村松友视快步走过熟悉无比的编辑部办公区，抱着一堆文件，表情怏怏不乐的柏村毅和他擦肩而过。 若是以往，两人至少会停下脚步，互相点头致意一番。 但现在，柏村毅只是阴沉着脸直接越过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没有一丝想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村松友视越来越觉得公司里的氛围不太对劲，他加快脚步，拐过死角，径直走向电梯间。 电梯门开了后，走出来的是一脸轻松的野间河也主编。 这小子刚大学毕业不久，就从野间家族空降过来顶替了他原先的岗位，然后又用职场性别歧视架空并逼走了斋藤玲奈。 虽然是同僚，但村松友视很不待见他。 野间河也没想到会和他撞个正着，见到村松友视后，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收敛，眼神飘忽，先一步鞠躬打起招呼“村松副总编中午好，您辛苦了！” 打完招呼，他神情躲闪，都没等村松友视回礼，便急匆匆小跑去了编辑部办公区。 村松友视才稍稍弯曲的身体重新回正，到了喉咙的招呼声又咽了回去，就这么闷闷进了电梯。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他对着电梯光滑的四壁整理起制服和领带，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 不管如何，这种时候，野间社长找自己，大概率是要一起商量怎么收尾联合征文，这是重新获得权柄的征兆，机会不能轻易放过。 讲谈社本部六楼。 社长办公室内。 野间佐和子早已等候多时。 “村松，你来了，随意坐吧。”她的桌上摆着一份黄色信封，旁边则是厚厚一沓人事调动表。 “是。”村松友视微微欠身，然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脊背挺拔，静候野间佐和子的下文。 “抱歉，突然紧急把你喊来，这份东西你先看一下吧。”野间佐和子略显苍老的脸颊上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将那黄色信封推给了他，随后又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我记得伱好像有糖尿病对吧？” “呃，是的。不过我控糖控的很不错，已经快五年没有什么变化了。”村松友视拆开信封，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 信封内是一张野间佐和子亲笔签名的人事调令。 “还记得山梨那边现代书房的天野君么？你们是同期对吧。”野间佐和子一副为他着想的忧虑表情，“听说他也有挺严重的糖尿病，不过山梨那边有诊治糖尿病的专科医院，他好像恢复的很不错。” 野间佐和子顿了顿，继续笑道：“村松君你放心，医药费方面.” “可我.我的病没那么严重，社长。”村松友视看着那张调令，慌忙间直接打断了野间佐和子的话，他原本想说“可我还年轻，我才五十二岁，还能继续为公司效力”，幸好这话总算是收住了。 “是么？但我听说你的‘病’很严重啊。”野间佐和子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好像已经到中晚期了吧？” “社长，您记错了，我在早期时就靠体检发现了，五年来一直控制的很不错。”村松友视连忙摇头道。 “是么？那看来是我记错了。”野间佐和子收起讶色，又换了一副淡然的表情，“不过听说天野君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现代书房那边估计会很缺人手，你再考虑一下吧。” “.我知道了。”村松友视捏着那张调令，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对了，村松君，联合征文项目的总负责人柏村君已经同意去神田那边的分社当部长了，还有其他为项目出过力的员工，我也一一给了符合他们预期的岗位调动。” 野间佐和子抬眸深深瞥了他一眼，细长的手指轻轻叩动着红木桌面，不断发出“笃笃笃”的响声， “身为项目二把手，去山梨现代书房当副社长是你应得的待遇，就不要考虑太久了，好吗？” 项目二把手？ 应得的待遇？ 村松友视的眼神从迷茫到恍然。 他忽然想起在电梯间时曾撞见野间河也，此刻终于懂了对方为什么眼神里会有躲闪之意。 原来公司为了保住他这个野间家的人，打算让自己去顶包受罚！ “我明白了。”村松友视起身九十度鞠躬，随后步履摇晃的走出了社长办公室。 他孤身一人来到卫生间门口，先用水洗了一把脸，然后随意走进一个隔间，锁门，掏出一支烟啪嗒啪嗒吸了起来。 山梨县那边的现代书房，主要工作是出版讲谈社总部不太看重的工具类书籍，听说经营状况很不理想。 且据他所知，这家公司一共只有五十来名员工，即便是天野君这样的社长，社会地位和工资收入都远不能和《群像》主编相比，更别提他被调过去是做副社长。 想从副职转正，那就得等天野君死掉，天野君可是比他还年轻三四岁呢！ 那份调令说是给他的“奖励”，实际上是让他为烂掉的联合征文项目负责！ 抽完一支又一支香烟，直到整个小隔间都被烟雾淹没，村松友视这才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他干咳几声，突然很想找一个人倾诉，将心中的郁闷和不满全部宣泄出来。 看着卫生间门口镜子里那张苍老的脸颊，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身影竟是情人松原凛子。 但村松友视很快就摇了摇头。 都说了不再相见，不该再去打扰她。 随后他想到的是北川老师。 因为大半年前，北川老师最后一次来讲谈社商谈《青春三部曲》的改编权问题，两人就是在这儿简短聊了几句。 回忆往昔，他陡然发现北川老师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正确无比。 从投稿群像新人赏，到支持出《且听风吟》的精装文库本，到毅然离开讲谈社，再到《三部曲》的改编问题，到现在《国境》的发表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给自己最正确的建议吧。 但村松友视迟迟拿不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此时的北川老师，大概率在和河出书房的人一起庆祝胜利吧。 自己是敌对公司的高管，这种时候去打扰别人，也太没礼貌和自知之明了。 他犹豫良久，决定拖着疲惫的身体直接回家。 开车回到家中。 村松友视的第一反应是陌生。 去年升任副总编后，他不断和公司高管们出入各种应酬场所，也是在那时，于书法培训中心认识的松原凛子。 那以后，他和毫无情趣和感情的妻子越来越背离。 就像《国境》里“初”和他的妻子那样。 不过村松友视的妻子更加不解人意，只会每天在家里抱怨这个，不满那个，完全没有一个贤惠妻子该有的样子。 两人感情疏淡后，村松友视甚至在外面租了房和凛子时常幽会，后来觉得那样没情调，他们才频繁去镰仓等地。 “怎么下午就回来了？”妻子正在客厅看电视，完全没有起身帮他拿衣服换鞋的意思。 电视里播放着一个“围炉夜话”类的闲聊节目，好像正说着北川秀和乙武洋匡的事。 妻子对这事也非常不满，觉得要不是村松友视蠢，北川老师肯定不会被逼走。 “刚接到社长通知，不久后我可能就要到现代书房去了。”村松友视自己换了室内鞋。 “是社长亲口跟你说的？”妻子还是没转过头。 “中午社长刚和我提的。说是天野君身体不好，人手又不足，要我务必到那儿去。” “现代书房是在哪里？” “山梨县那边。” “啊，要离开东京都嘛？看样子你是去当社长咯？”妻子难得兴奋了一回，她扭头看来，脸上居然还覆着黄瓜片。 “是副社长，天野君暂时不动。” “什么？所以说其实是‘发配’么？你做了什么惹恼社长的事了？不会是工作马虎被人发现了吧！你没有同意吧？”妻子开始如机关枪般输出。 村松友视都能想象到黄瓜片下那张松弛老脸在说话时的恶心抖动样。 现在看来明明那么恶心的家伙，为什么当初会愿意和她结婚呢？ 村松友视搞不明白，被她的一连串问题弄得更加心烦，瞬间没了倾诉的欲望，随口敷衍道：“我又没犯什么错，怎么会轻易答应？” 他确实没什么工作上的失误，所以即便野间佐和子心里早就下了这个决定，也只能让他“考虑一下”。 妻子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心情，自顾自咂着嘴说道：“说来说去就是你工作不够努力呗。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混上副总编，还以为能继续往总编、部长的位置靠。 现在看来是被社长认为没用了，要像废纸一样被扔掉了。” “给我闭嘴！”村松友视罕见的冲她发了脾气，然后在妻子跳脚般骂着“神经”中一个人锁进了房间里。 他在书桌边坐下，鬼使神差般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绝对不该再联系的号码。 现在是下午，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这个时间点凛子应该在家。 “嘟嘟嘟——” 声音响了好几遍，才有人来接电话。 村松友视还以为是凛子，没想到话筒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喂，喂？” 村松友视不由自主地拿远了电话，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喂喂”的声音，他赶紧挂断了电话。 凛子没有孩子，这个人不会是她的丈夫吧？ 问题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家呢？ 他是医学部的教授，一般来说除了节假日，大白天是不会在家的。 也许临时有急事回来，又或者患感冒在家休息吧。 可说话声又不像感冒，难道是凛子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村松友视越想越不安，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想象着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不会是两人正在家里吵架吧？ 可能是他一再追问凛子之前为什么总是外出，两人争吵了起来，凛子痛哭流涕，不能接电话，他才来接的。 结果打来电话的人没说话就挂断了，于是他更加怀疑，又诘问起凛子！ 就像身临其境般，村松友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个劲地往坏处想。 “再等等看吧。”他这么安慰自己。 又过了煎熬的三十分钟，村松友视从床上爬了起来，连忙拿起手机。 这回凛子能来接了吧！ 万一又是他老公接的呢？ 那挂掉就是了。 他这么想着，用力握住手机。 和上次一样，响了半天没人接。 刚才是第五遍时那个男人来接的，这回直到第十遍也没人来接。 究竟怎么回事？ 村松友视一向以为只要想和凛子说话就随时都能联系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联系不到她。 原来凛子和自己之间的联系竟是这么的脆弱，只靠着一根电话线维系。 一旦这条线断了，就摸不着对方的行踪了。 原来婚外恋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村松友视忽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思念凛子，渴望能见到她。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自己响了。 “喂？是友视君吗？” 一听到手机里传来的那个声音，村松友视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手机声音不清晰，咝啦咝啦的杂音里传来凛子的说话声，声音听起来很远，感觉却又那么的近。 村松友视情不自禁的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横滨。” “凛子，稍等我一下！” 村松友视看了眼房门，这里离客厅太近，甚至还能隐约听见妻子看电视的声音。 他连忙把话筒贴在耳朵，直接上了床，然后钻进厚厚的被子里，用棉被覆盖住身体，这才赶紧又对着手机“喂喂”了几声。 “我在呢。” 听见凛子的声音，村松友视安心下来，像个孩子般诉苦道：“你知道吗？我往你家里打了好多次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很担心你，你应该给我回个电话，哪怕一条短信也好。” “对不起，我父亲去世了。”凛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父亲去世了？”村松友视吓了一跳。 “是。今天早上家里打电话来通知我的。所以我立即回了横滨娘家。” “是得了什么急病吗？” “心脏病发作，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早晨就突然.”凛子的声音愈发哽咽。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却净往别处想，村松友视忽然对自己方才的一通想法感到无比羞愧。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凛子，只能说一句“别太难过了。” “嗯，我知道的。所以友视君，你急着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村松友视明知这种时候约见凛子不妥当，但还是憋不住说道：“其实我想见见你。” “可我现在.” “凛子，我有话得和你当面说。” “什么话呀？” “电话里不方便说。对了，你要在横滨待多久？” “今天守灵，明天是葬礼，这两天都抽不开身。” “这样么”村松友视紧握话筒，生怕它跑掉似的，“今晚，就今晚我来横滨，能见见你吗？” “那怎么行，我们不是明明说好了不再相见吗？而且家父刚刚才去世。” 电话那头，凛子忽然握紧手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最近也有许多的烦恼无处倾诉，尤其是在看完《国境》的最终章后。 但那天听完《国境以南》后，两人已经约定不再相见。 “我真的很想见你一面，凛子！我有很要紧的事想和你说。” “可今晚我要守灵。” “不会耽误你多久时间的，就一个小时，哪怕三十分钟也行。” 村松友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那么死乞白赖，凛子正沉浸在突然失去父亲的悲痛之中，自己怎么会提出这么强人所难的要求，真是莫名其妙。 可他就是想见她。 他感觉巨大的压力已经快把自己给压垮了。 “好吧.那、那最多三十分钟.”凛子叹了口气。 挂断电话，村松友视突然感觉自己又好像活过来了！ 他从被子里钻出，已经满头大汗，却连洗澡都顾不上，打开房门就朝家外跑去。 “神经.”妻子刚把黄瓜片从脸上拿下，嘴上不断咒骂着已经出了家门的丈夫。 村松友视在附近的便利店里随意吃了两个紫菜饭团，就迫不及待从东京站坐上了开往横滨的电车。 抵达横滨时才刚到晚饭点。 村松友视知道葬礼这会儿是最忙碌的时候，便没有去打搅凛子，而是独自一人坐在公园长椅上，就这么看着放学后的小孩玩着跳房子、躲避球，呜哩哇啦的跑来跑去。 他以前从未发现原来等一个人是那么煎熬的事。 晚上十点，他拿起了手机，觉得早了点，又放下了。 挨到十一点，他再一次拿起了手机，这次不再迟疑，直接拨通了凛子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凛子约他到小镇上的某家旅馆碰面，因为在公园太显眼了，她怕被熟人认出。 村松友视挂断电话，一听接着一听喝完了从便利店买来的所有啤酒。 随后他猛地起身，朝着目的地飞奔而去。 那是一家招牌都破旧不堪的小旅馆，在镇子最边缘地带。 前台的老奶奶眼神浑浊，连数钱都能输错，旅馆里也没有其他客人，空荡荡宛如墓园。 村松友视走进开好的房间，发现凛子正安静的坐在床边。 她身穿黑色府绸丧服，系着黑腰带，一只手里拿着件外套，头发盘了上去，雪白的衣领里露出纤细的脖颈。 听到动向，凛子抬头，见到他时，雾蒙蒙的眼睛忽然一亮，但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又低下头去。 明明许久未见，明明来之前满脑袋都是公司的破事，要被迫调职，要被迫接黑锅，工作、生活、家庭，没有一件舒心的事。 可在看见凛子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他张开双臂情不自禁的把凛子揽到了怀里。 凛子也顺从的抱住了他。 此时此刻，什么守灵、丧服、调职统统都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两人热烈的拥吻着。 长长的接吻之后，村松友视放开了凛子，仔细打量起她来。 “真是别有风韵啊。” “别胡说八道啊。” 把这种悲哀的服饰说成有风韵，的确很不妥当。 但村松友视感觉自己脑袋里的那根线，就好像突然崩断了一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在看到凛子后，一切都乱套了。 “所以究竟有什么紧要的事？”凛子四处张望，总感觉哪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今天中午，社长找了我.” 村松友视深吸一口气，把中午的事又复述了一遍。 凛子听的揪心，她最近的生活也有很多不愉快。 说完这些，村松友视叹了口气，却听凛子幽幽叹气道：“友视君，这不是你的错.” 是啊，这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我承担呢？ 村松友视的情绪忽然如决堤般崩塌。 他等了许久，在家里，在公司，在各地徘徊，就是为了这么一句话。 而能懂他的人，不是上司，不是家人，不是妻子，却是凛子。 凛子也跟着说起了自己的生活。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又转移到了《国境》的完结章。 “好想看一看啊。”凛子这么说道。 “什么？” “北川老师说的太阳以西那样的地方，应该是存在的吧。”她憧憬的看向窗外。 远方只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和一片漆黑的夜空。 “可‘初’和岛本最后还是没去成。”村松友视叹气。 如果有机会，他真的想再去一次“Peter Cat”，去见一见北川老师，问一下他。 想从他嘴里亲口听到，太阳以西究竟有什么。 他们也可以看到吗？ 两人继续聊着，越靠越近，然后相拥在一起。 仿佛此时能从各自身上得到一些心灵的慰藉。 但那不是什么解药，而是剧毒的毒药！ 眼看要倒向小床，凛子仿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慌忙摇头说：“不行，在这种时候.不可以的。” 村松友视却停不下来了，他一把抓住想要逃脱的凛子，让她转过身去。 疯狂之后是异常的静寂，这死一般的沉寂，昭示了笼罩在爱的极致的死亡的阴影。 凛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她进了浴室后久久地待在里面，五分钟，十分钟，直到十几分钟后，门无声地开了。 她垂着眼帘，脸色苍白，一副懊悔至极的神情，和服已整理如初，发型也一点儿不乱。 俨然又变回了一位身着丧服的端庄女人。 两人面对面站在门口，村松友视低下头说道：“我很抱歉，都是我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想来见一见你，说一说话” 一度像野兽一样疯狂的男人，恢复了理智之后，为自己的寡廉鲜耻而震惊、骇然。 凛子缓缓摇了摇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道：“不，这是我的错，和友视君你无关。”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村松友视连忙摇头。 既然爱是双方的，那错误也必然是双方的。 “我们会下地狱吧？”凛子突然抬头看他，眼神里却没了头一次问这个问题时的恐惧。 她很平淡，平淡的不太正常。 “北川秀这种家伙就该给我下地狱！” 看到电视里，乙武洋匡面对无数记者的轰炸式采访终于崩溃的吼出了这种话。 身为当事人的北川秀波澜不惊，而是轻轻拍了拍皮特的脑袋。 胖猫伸出爪子，啪嗒一下按在遥控器上，换了一个新频道。 几名衣着清凉的少女偶像正在卖力歌唱跳舞，好像是一档叫做《人间观察》的综艺节目？ 说起来今年是1996年，明年好像就是亚洲金融危机了？ 北川秀记得1997年，好不容易从泡沫经济破裂后缓了一口气的日本又遭遇了金融风暴的沉重打击，股市房市再度跳水，彻底失去了回转的余地。 所谓失去的三十年，应该是明年那一下造成的。 看着那张贴在电脑桌上的新稿纸，北川秀刚升起的投资热情瞬间湮灭。 今天产业中央银行寄来了正式账单。 《国境》的连载稿费约税前785.5万円，之前一堆周边的收益也到账了，约税前379.1万円，除此之外，其他所有还额外带来了4997.1万円的税前收入。 1996年已经快过去3个月，不过3月份的收入还没到账，加上去年的存款，扣除开销和税金，此时北川秀的账户上安安静静躺着4.76亿円！ 仔细一想，去年3月穿越而来，北川秀一年时间就赚了税后4.76亿円！ 这可是1996年！折合美元也有430多万。 北川秀没记错的话，今年的NBA选秀状元阿伦·艾弗森的新秀合同也就3年890万美元。 现在北川秀在日本文坛的地位充其量就是个刚迈入“上流作家”行列不久的新人，去年出道至今，倒是可以说是日本文坛的“新秀状元”。 但日本文坛市场和美国职业篮球市场体量可是天差地别的！ 由此可见北川秀的吸金能力有多恐怖。 随着时间推移，他也会像那些篮球明星一样不断攀登高峰，收入只会越来越高。 这么一对比，北川秀忽然发现自己竟然都能和某些领域的历史名人相提并论了。 之前只是听周边人，看东京都市圈的读者说起自己。 自己多有名，多厉害，没太大实感。 “原来我也算个小有名气的名人了，真像做梦一样啊。”北川秀满意的撸着皮特的毛。 不过喜悦感只持续了几秒，很快就被他心里熊熊燃烧起的野望给取代了！ 快3个月了，才写一篇，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懈怠了？ 不行。 等明天带梦子去看完新宿区的别墅后，就立即想新书的题材！ 这章又写了很久！ 可恶，没偷过情，不懂婚外恋的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两人细腻的情绪变化写出来啊！ 日本人骨子里还有拧巴的物哀思想，把情绪变得更加复杂了。 不过还好，再过一两章就差不多结束了，北川老师也可以开始写新书了！ 诶，想到后面还有情绪更加强烈的《告白》，又是一阵头疼。 总之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 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4章 又破记录！荣誉展示柜收藏品+1！ “北川老师，北川太太，如果你们对青山大厦的公寓不太满意，我们还可以去附近的几座一户建看看，就是那边有点太过靠近歌舞伎町，晚上可能会稍显嘈杂。” 身穿小西装加包臀裙的豪宅销售小姐站的笔直，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甜甜的对北川秀两人笑道。 即便这已经是他们看的第七套房子，销售小姐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笑容，视线也基本只落在我妻梦子的身上，绝对不和北川秀凑得太近，以免被我妻梦子讨厌。 前几天收到公司的紧急讯息，身为去年销冠的伊藤初代立即从度假中返回东京，马不停蹄赶到新宿，接待了北川秀两人。 收到信息时她还在纳闷是哪家财团的公子哥突然想起来要买豪宅，直到课长小声提醒后，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面前那个器宇轩昂，长相不输木村拓哉的年轻男人竟然就是现在火遍日本文坛的超新星北川秀！ 工作后，伊藤初代一直保持着闲暇时买点纯文学杂志看看的习惯。 倒不是她有多高的文学素养和需求，而是这份工作接触到的客户大多都喜欢看逼格高的纯文学和诗歌。 你要是懂一些文学艺术，很容易博得他们的好感，说不定他们就在你这儿买下豪宅了！ 这一行的提成约千分之七，如果客户买一栋1亿円的房子，她能立即从公司财务处拿到70万円的现金提成，不用交税！ 这种工作做久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她看了不少，基本聊几句，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经济实力和真实意图。 有的人经济实力不行，是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人伱就要把他捧起来，舔得他舒服为止； 有的人根本不想买房，只是想勾搭漂亮的销售小姐，这种人你就不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快点结束后塞给他几张歌舞伎町风俗店的打折券，他就会心满意足，也许下次能介绍点靠谱客户给你； 有的人是真想买，但也是真的难伺候，这种人你就要投其所好，摸清楚对方的秉性爱好，只要对症下药了，硬骨头很快就能啃下来；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北川秀则是那种很少见的优质客户。 他超级有钱，是根本不用担心资金链会断掉的那种有钱，而且年轻帅气，社会地位极高，看起来非常聪明。 这样的客户，只能拿出十二分精神和职业态度来应对，千万别想耍小花招。 “一户建啊.那个还是算了。”北川秀摇了摇头，继续拉着我妻梦子在公寓内晃悠。 去年他订了个小目标，希望能在新买的别墅里和梦子酱过新年，可惜年前事情太多，出年后又一直在忙《国境》的事，无奈的食言了。 沉着冷静，说到做到是他恪守的人生信条，梦子虽然不在意这种事，但他还是在忙完最近的工作后立即拉着她来看别墅了。 上辈子北川秀也没住过买过豪宅，人生中拥有的第一套房是老家农村宅基地上自己造起来的“乡村小别野”，还因为去了东大读研究生，没住几天就闲置了！ 穿越后，北川秀一直在为提高自己和梦子的生活品质而不断努力。 豪车也有了，豪宅自然不能落下。 不过今天跟着伊藤初代转了一圈，他愕然发现东京的豪宅和自己想的出入很大。 首先符合他刻板印象的大别墅，就是野间爱莉开办文学沙龙的那种，基本都坐落在东京最最最富人区港区。 港区的房价约10万一平，而那种别墅是按套卖的，一套税前5亿左右，之后还要交各种繁杂的税金，每年的管理费、水电杂费等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除了这类大别墅外，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富人高档小区内的公寓房、大平层，以及繁华街区两侧的一户建。 北川秀直接否定了一户建，因为他发现那玩意儿就和他自己造的“乡村小别野”差不多，好不容易换了个人生，还是享受点不一样的东西吧。 剩下的就是这种超300平的公寓房和大平层了。 北川秀和我妻梦子都挺中意顶楼的大平层，青山大楼是新宿区的地标建筑之一，在顶楼基本能俯瞰整个新宿区，还能远远看到天皇居所，有种把天皇踩在脚下的快感。 奈何2000平的大平层售价24亿，还不是目前的北川秀能买得起的。 一圈逛完，两人最终选定了这间位于青山大楼25层的500平豪华公寓，总价约8亿円，首付4亿！ 伊藤初代没想到北川秀如此豪爽，立即喜笑颜开的带着他们去订购室签了合同，然后把一大堆价值不菲的赠品一股脑儿都塞进了我妻梦子的小包包里。 “北川太太，这是伊豆温泉酒店的豪华套票，只要凭票就能免费入住一周，还能在vip席位观赏巡回艺人们的演出。” 伊藤初代悄悄把两张豪华套票塞进我妻梦子手里，然后轻笑道， “那边的温泉对保养皮肤很有效果哦~听说不少情侣在那边待了一阵后，回来就结婚了呢。” 虽然嘴上喊着“北川太太”，但她一眼就看出了两人还只是情侣，没有结婚。 我妻梦子温柔可爱，显然不是主动出击型。 而北川秀买这个豪宅，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为了我妻梦子。 伊藤初代立即明白与其和北川秀套近乎，不如讨好这位未来的女主人，这样说不定以后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生意。 这可是二十四岁就响彻全日本的纯文学家！ 以后肯定会购买更多更贵的豪宅！ “谢谢你~伊藤小姐。”我妻梦子把票放好，也冲她甜甜一笑。 最近看北川秀那么忙，她也想着什么时候两人去外面散心一阵，让秀君从高压工作中解脱出来。 “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伊藤初代回以笑容，知道这票送对了。 签完合同，她一路把北川秀两人送上车，九十度鞠躬送行，等车子走远后才起身，心里一边感慨知名作家就是有钱，一边盘算得喊同事们多买点北川老师的书学习支持下！ 回到车上。 银行卡里一下子少了4亿円，只剩下7600万円，北川秀既肉疼又开心。 钱嘛，赚了就是要花出去才是钱，不然和厕所里的草纸有什么区别？ 不过瞬间被掏空后，还是有点空落落的不安全感。 得继续努力赚钱了！ 他此刻终于了明白前世一些有钱人的离谱说法。 什么“我最困难的时候，卡里只有区区的100万，很没安全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秀君~过段时间等你不那么忙了，我们去伊豆玩一玩吧~”我妻梦子将两张套票拿出来，笑着说道，“正好你不是打算参加业余马拉松大赛么？” “可以啊，老是待在东京也很无聊。”北川秀点头笑道，“我倒是随时都行，等你放了春假就去吧。” “嗯~” 两人回到“Peter Cat”时，发现斋藤玲奈来了。 咖啡馆现在双休日不营业，每逢周末，基本大门紧闭，然后麻生真由美等人在里面练习写作和看书。 外面偶尔能看到住吉会的成员在四处闲逛，每当北川秀和我妻梦子的视线投射过去，他们就会假装看天花板吹口哨，演技拙劣，但好歹没惹是生非。 因为经历了几次黑粉的恶心事，北川秀也就不管他们了，权当是免费雇佣的保镖，不过也不和他们深入接触就是了。 毕竟这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以收取保护费，做一些灰色生意过活。 这些人生活的有多光鲜亮丽，就有多少人被迫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虽然如此，但他们打击偏激的黑粉是真高效，外面小台子上的募捐箱也是每隔几天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复杂吧！ 随着年纪增长，北川秀渐渐明白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数人其实是灰色的，而他会展现出哪一面，得看他面对什么人，要做什么事。 “北川，你回来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找你呢。” 斋藤玲奈一如往常，有什么工作上的事，都是直接来“Peter Cat”找他，很少会喊他去河出书房， “抱歉了，双休日还跑来打扰你们休息。梦子酱，这是给你带的小礼物，东大寺主持开光过的平安符。” “谢谢你，玲奈姐~我去帮你们调酒。”我妻梦子接过平安符，无用小礼物+1，然后她顺势从包里掏出了那堆昂贵但也不实用的赠品，一一分给了斋藤玲奈他们。 “谢谢师母。”麻生真由美立即站起身双手接过礼物，郑重道谢后放下钢笔，跑到吧台边帮梦子调酒，“我来帮您！” “谢谢师母x2！”团鬼士郎两人也起身感谢，听得北川秀一愣。 不是，我什么时候也成你们的师父了？ 北川秀疑惑看向两人，东野圭吾立即低头不敢看他，团鬼士郎也是吹起口哨假装没看见。 “这是今天的读卖新闻早刊，东野桑和团鬼桑现在已经被业界公认为你的弟子了。”斋藤玲奈抿嘴轻笑，递了报纸过来，“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可以让公关部帮你澄清。” 北川秀好奇拿过报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拍了麻生真由美他们一起在“Peter Cat”写作，一旁还有自己指导的照片。 读卖新闻是最具权威性的报纸之一，这篇报道还占据着文学板块的好位置，估计已经有不少人默认了这事。 北川秀捏着报纸仔细看了下报道。 对方倒是没有搞事的意图，通篇是对他的赞誉，以及对麻生真由美这三个新人的肯定。 但这种方式还是让他有点不爽。 不过他知道河出书房对此也没什么办法，一般旗下作者闹传闻，出版社都会装聋作哑，懒得去管。 除非是大事，且作者是公司的中坚力量，公司才会让公关部去交涉澄清—— 在日本，报业集团是真正的财阀世家，掌握的权力甚至比出版社、电视台还高，且和政治家高度关联。 这种垄断现象直到00年后互联网崛起，传统报业的地位被互联网传媒挑战后，才渐渐被打破。 “没事，只要不抹黑我们的名声就行。”北川秀摆了摆手，心里想的却是得找机会认识一些报业大亨了。 不然哪天这些报业集团抽风黑自己，那舆论危机恐怕会比讲谈社黑自己时更大。 听他这么说，一直偷偷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东野圭吾两人顿时心定下来，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他们很想和麻生真由美一样拜师学艺，但又不敢向北川秀提及。 “师母，我也来帮你！”早就把《亲子饭》写完的团鬼士郎立即顺杆往上爬，屁颠屁颠跑去我妻梦子身边打下手。 斋藤玲奈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心情很不错。 “对了，北川，今天来是为了通知你《人间失格》电影改编企划已经被立项，《国境》的实体书也在刊印中。社长还说希望你能开一次签售会，促进下《国境》以及其他实体书的销量。” 她说着将一堆数据报表也一起塞了过来， “还有，2月号的《文艺》月销量约104.1万册，打破了《文艺》自创刊以来的月销量记录，你真的做到了，带领我们达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预期目标！” 说起这个，今天梳着单马尾，身穿便服的斋藤玲奈心中便激荡不已。 这是属于他们整个团队的历史丰碑，也让她在编辑部的声望更进一步。 几个月前刚来河出书房时，斋藤玲奈还处于忐忑不安，觉得离开北川秀自己就一无是处的糟糕状态中。 但在上次，和北川秀一起设立了100万册销量的目标，并所有人为之奋斗而成功后，她的忧虑终于全部烟消云散了。 不远处的麻生真由美三人也抬头看来，眼神中满是欣喜与崇拜，这一次的破纪录，他们三人也有参与，他们写的书也有出力。 “下流作家”亦能写出上流作品，这就是他们从北川老师那里学来的第一课。 几人的背后就是荣誉展示柜，打破了历史记录的那一期《文艺》也被放入其中，荣誉+1，团队归属感+1000！ “嗯，挺好的，不过我看3月号的《文艺》估计又要破这个记录了。”北川秀难得跟着笑了笑，随后大家也一起笑了起来。 是啊，3月号《文艺》连载了《国境》的完结章，他们都不敢想象这么疯卖下去会达到多么恐怖的数据！ 小小的开心过后，北川秀拿起数据报表继续查看。 《文艺》的破纪录只是开始，他更想看看几家竞争对手在这次的绞肉战场中表现如何，应该又有尸体爆出来可以啃了吧。 “月销量才34.1万册！和《文艺》的销量差了70万册！70万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文学界》上月的销量差不多是这个数，也就是说，我们比河出书房差了一整个文艺春秋！” 讲谈社六楼大会议厅。 野间佐和子把上个月的《群像》狠狠砸在中间。 编辑部前来开会的柏村毅、野间河也以及村松友视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 其他高层也是幸灾乐祸的看来，庆幸这次倒霉和背锅的是编辑部。 “下个季度如果不能把销量拉回来，我们就会和《群星》一样，彻底沦为二线文学杂志。” 野间佐和子发完火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提出糟糕的联合征文项目的人就是她自己，她必须要把黑锅甩给某个人。 不然董事会，家族内部，搞不好就要把她和自己的废物女儿相提并论了。 野间家族不止讲谈社一个企业，身为这一任家主的她也不是没有其他竞争对手。 当年她踩着那么多人上位，现在要是坐不稳，要是爱莉不能继位，她不敢想象后续的日子 “村松君，柏村君，会议结束后来我办公室开个小会。” 正在心烦着老婆提出的离婚协议的村松友视陡然惊醒，看向正前方的野间佐和子。 ------------ 第25章 人死之后，也不过就是两张尸检报告 讲谈社本部，六楼，社长办公室。 “村松君，你自己看看，这是我今天早上突然收到的一封信。” 野间佐和子双手抱肩，她这次的态度和上次截然不同，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村松友视从桌上拿起了那封信，信是用电脑打的，最上面一行粗黑的字体写着【讲谈社《群像》编辑部副总编村松友视之简介】。 这看起来像是一份和自己有关的简历。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还有人给公司寄自己的简历？ 村松友视莫名其妙地打开一看，首先看见的是【村松友视近二年的罪状】这个巨大的标题。 他的心猛地一沉，立即飞快地看了下去。 “贵社下辖纯文学杂志《群像》，编辑部副总编村松友视，于前年年底，利用去东日文化中心讲课的机会，强行接近当时在该中心任书法讲师的松原凛子，明知对方是有夫之妇，却三番两次给她家里打电话、用花言巧语勾引她。” 看着看着，村松友视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手心也沁出了汗。 这是谁写的信？！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捅了出来？！ 村松友视慌忙看了眼野间佐和子，她安然坐在老板椅上，嘴角衔着戏谑的笑意，显然已经看过这封信。 他又看了看一旁同样被叫来的柏村毅。 这位一起共事过十余年的老朋友像只鹌鹑般缩着脑袋，一句话也没说。 村松友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 “去年正月以后，村松友视一再叫松原凛子出去幽会，终于在同年四月，将她成功骗入都内的饭店，强迫发生关系，施以淫行。” 胡说八道！ 看到这儿村松友视不由攥紧了拳头，他现在很想把它撕碎、烧掉，可是在社长面前只好忍住气，接着看下去。 “其后，他又利用对方家庭主妇的单纯性格，威胁说如果不和他见面，就告诉她丈夫，并强迫对方满足他的种种性要求。 包括但不限于令其穿上红色内衣，进行变态的X行为，并拍摄了许多照片，甚至要求对方在父亲丧期满足其兽欲！” 村松友视越看越吃惊，浑身如坠冰窟，不敢再抬头看野间佐和子的表情。 信里还说，村松友视诓骗松原凛子与他同居，两人租下了东京都内某公寓的一间屋子，像是夫妻一般住在那里。 村松友视现在的行为已经导致女方家庭的崩溃，忠厚老实的丈夫身心受到了巨大伤害等。 信的最后以“这样的无耻之徒，贵社竟然委以要职，信任有加，不能不让人对贵社的经营态度产生疑问，务请查明当事人应负的责任。”结束了全文。 看完了信，村松友视刚抬起头，野间佐和子就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村松友视手足无措，只能站直九十度鞠躬，然后低下头说道：“非常抱歉，野间社长。” 这种信，在这个时间点寄到野间佐和子的手里，对村松友视无疑是致命绝杀。 之前野间佐和子劝他去山梨县，他一直敷衍推脱，觉得自己没必要帮野间河也背黑锅。 村松友视觉得自己在工作上从未犯错，加上编辑部上上下下几百只眼睛都看到自己没有参与到联合征文项目中。 即便是社长，也不能随便就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吧？ 然而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算到野间佐和子会抓到自己的这个致命把柄！ “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寄来的，总之今早一到办公室就看见了。” 野间佐和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十分冷淡， “当然，最初我并不相信这是真事，反而觉得这可能是别人在造谣中伤你。 可是既然信都寄到公司来了，也不能完全不予理睬。你说对吧，村松君？” “是”村松友视心已经凉了半截。 “因为这事关乎伱和你妻子的名誉，可能也会影响到那位松原凛子和她的丈夫，所以我就暗中派人核实了一下。” 野间佐和子用手指轻轻叩动红木桌，声音渐渐高亢了起来， “最后得到的讯息是，你的确曾和这位叫松原凛子的家庭主妇多次幽会，也曾在东京都某公寓同居过几周。 啧，村松君，真没看出来呐，你还挺有桃花运的。 了不起啊，我什么时候也能摊上这么一封信呢。” 野间佐和子的笑声里饱含着嫉妒和揶揄。 村松友视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对他和凛子的关系知道的如此详细，且最有可能写这种信的人有两个。 即他的妻子或者凛子的丈夫。 但此时听野间佐和子说的话，也不能排除是野间河也或者柏村毅找私家侦探得到的这些讯息。 甚至幕后黑手就是野间佐和子也说不定. 总之无论他怎么辩驳解释，这次是死定了。 “好了，这封信就还给你吧。” 野间佐和子说着把信封递给了村松友视，然后笑容一敛，把那份人事调令又拿了出来， “还有这份人事调令，也签了字一起拿走吧。” 村松友视颤颤巍巍的接过两个信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出人事调令，接过递来的钢笔。 他正要签字，却愕然发现去的不是现代书房，而是更下面的共荣社。 准确的说，他将从讲谈社《群像》编辑部副总编转岗为山梨县共荣社物流部的部长。 共荣社是公司下辖专门负责商品管理和流通部门的分社，是一个业绩要求极高，待遇却极低的工厂式公司。 “共荣社？”村松友视猛地抬头看她。 野间佐和子点了点头，悠然说道：“是。经过公司董事会的协商，觉得把年纪更大一些的柏村君派去现代书房会更好一些。 村松君你不是说你控糖控的很好吗？上次是我记错了。你这样的年纪，当然还能继续为公司发光发热，去现代书房养老什么的太委屈你了。 你放心，绝对不是因为这封信才把你派去共荣社的，信的事我也没和其他人说过。” 村松友视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辞职，或者去共荣社等死。 在日本终身雇佣制的职场规则下，你一旦辞职离开某公司，你的所有退休待遇都会被重置。 他今年五十二岁了，已经错过了辞职重新发展的可能，这也是他不可能去河出书房的原因。 要是选择去共荣社，等待他的也只有凄凉的晚年职场命运。 在日本职场，对“公司外派”这件事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外派就是流放。公司这种地方，只要有这么一次，就别再想翻身了。” 为什么日本人会如此恐惧公司外派？ 日剧《半泽直树》里那个倒霉蛋近藤的例子就是最好的解释。 近藤原来是银行总行的员工，真正的精英阶级，外派到下辖公司也是做财务部的部长，看起来好像也很不错。 但实际上，首先，你之前十几年在总行和东京的人脉与社交都会化为泡沫，你不得不带着全家人一起被流放到外地，孩子读书转学也成了一个问题。 其次，因为你来自总部，所以前三个月的“新手保护期”，你的薪资待遇还是会参照原来在总部的标准，远高于新公司的其他员工，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你是东京来的“精英”，拿着比大家高好几倍的薪水，还是外地人，必然会受到排挤和刁难。 之后新手保护期一过，你将彻底沦为和他们一样的普通员工，那时高业绩压力和低薪水福利，加上被排挤霸凌，一般人是受不住这种精神压力的。 而且你很可能还要受到来自家庭的压力。 譬如妻子对你收入降低的不满，孩子因转学同样被排挤而产生心理疾病等等。 这一刻，村松友视突然后悔之前没有同意去现代书房。 他感觉人生五十二年来，原本明亮的天空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好像要塌了似的！ 村松友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他一个人在街上晃晃悠悠，漫无边际的走着，也不想回家。 得知自己要去现代书房当副社长后，妻子马上就拿出了可能准备已久的离婚协议，但他一直拖拖拉拉，没有答应。 因为现在离婚的话，他不仅要给身为弱势方的妻子一大笔离婚损害赔偿金，以后每个月还要定期支付高昂的赡养费。 他们正在居住的那套房子，也得他独自支付按揭，房产还有一半属于妻子。 其他林林总总的财产，也得分割大部分给妻子！ 现在两人还有回转余地，是因为妻子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去山梨县当副社长夫人。 但如果换成共荣社的物流部长夫人，她一定会果决的要求离婚，不惜一切代价逼迫他就范！ 村松友视越想越头疼，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公用电话亭旁。 他鬼使神差般又拨通了凛子家的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但凛子的声音很不好，她也碰到了一样的事情，而且比村松友视更为严重！ 两人很快就在某家咖啡馆内碰了头。 凛子告诉他，前几天晚上十一点多到家里时，丈夫还没睡，她说了声“我回来了”，也不见丈夫搭理自己，只是埋头看书。 凛子发觉他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就对他解释说因书法中心有紧急活动，所以回来比较晚。 见丈夫还是一言不发，她只能先上楼换衣服，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丈夫的声音：“等一下，你干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的话像锋利的刀子一样戳穿了凛子的心。 “我还知道你一直在什么地方和谁睡觉。”丈夫的语气十分肯定。 “他甚至连你的名字叫村松友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怎么会可能.”村松友视心莫名又揪紧了。 他想过有一天事情会败露，但没想过会来的那么快，那么突然。 “他还说什么了吗？” “他和我说，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和他玩乐，你就是个肮脏的淫娃荡妇！我恨你，但我不会跟你离婚。” 村松友视就像自己挨骂一样默然无语。 “真是滑稽呢我们两个正好相反，是不是？” “什么相反？”村松友视看向凛子，感觉她的眼睛里好像已经没了高光。 “你不想离婚，你的妻子却死命要和你离婚；我想离婚，他却非要把我锁在婚姻的坟墓里。” 凛子看着他，声音越来越低，情绪却是越来越不对劲， “不仅如此，我妈妈也知道这件事了。” “你妈妈？” “是。还记得我们在父亲丧期那晚.的事吗？我的发卡落在了那里，然后他发现我们的事后，顺藤摸瓜，知道了一切，又跑去我妈妈那里说了一遍.” “妈妈开始的时候还静静地听，后来越听越生气，最后哭了起来。” 从凛子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村松友视仿佛看到了凛子母亲那伤心的样子。 “妈妈原来只是猜测，我承认了以后，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说，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 村松友视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听凛子往下讲。 “她说这件事太见不得人了，你父亲在坟墓里一定伤心极了。妈妈说着哭了起来，然后又问我那个人是谁。” “你怎么说？”村松友视问道。 “我也说了你的名字，瞒是瞒不了了。”凛子眼里闪着泪花，“友视君，现在我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你。” “我也是。”村松友视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四岁的女人，同样这么说道。 “离开这儿吧。”凛子忽然抬头看他，“我们去山梨县。我陪你去共荣社，我去那儿当你的部长夫人，我们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好吗？” “那你的家人”村松友视听的心头一热。 “我的家人现在只有你了。”凛子低声道，“你就是我的一切，友视君。” “好！那我马上回公司办理手续！”村松友视点头道。 凛子接着说道：“好，那我现在就去区政府拿离婚协议书，我签下名字寄给他，就算他不同意，提出协议后，我也算是单身了。再也不会有人说我偷情，婚外恋.” “那就拿两份。” “友视君” “我也下定决心了。只要能变回自由之身，离婚就离婚吧，有你在，就算去山梨县，也总能重新开始不是吗？” “那这样我们两个都成了单身了。” “别人也不会再说我们偷情或不正经了。” “嗯！去完公司，我马上就订去山梨县的车票，越快越好！”村松友视感觉自己好像一刻都等不了了。 “嗯。那个，友视君.走之前，我们可以去一趟‘Peter Cat’吗？我想见一见北川老师，想让他知道，太阳以西是存在的，我们回去追寻” 凛子低下头不敢看他。 她怕被拒绝。 但村松友视却跟着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他也很想再见一次北川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可能这次不见，以后再见就很难了。 大概是山梨县和东京都实在是相隔太远了吧。 临近傍晚。 北川秀和我妻梦子把斋藤玲奈等人一一送出咖啡馆，正准备打烊，斜刺里忽然蹿出两个人，顿时吓了他一跳。 “北川老师，冒昧来访，实在抱歉！”村松友视手里提着礼盒，一旁还跟着位端庄典雅的女人。 北川秀愣了下，旋即把两人迎进咖啡馆，顺势向我妻梦子介绍了一番。 我妻梦子正准备笑着打招呼，松原凛子却微微欠身，向他们表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听到两人竟然想从“婚外恋”转为“合法夫妻”，饶是见多识广的北川秀也吃了一惊。 他知道村松友视这事，婚外恋在日本中年群体里十分常见。 但正如他写的《国境》那般。 社会制度和各种因素叠加下，这样的婚外恋要么一直藏着掖着，要么像“初”和岛本那样最后各自安好，回到正途。 几乎没人愿意舍弃家庭、社会关系以及生活中的一切，然后这么毅然决然的在一起。 因为太阳以西的本质，是死亡。 离开前，松原凛子笑着恳求北川秀在一本3月号的《文艺》上签下大名，并说等他们找到“太阳以西”后便把答案写在他的名字下面，然后再把杂志寄回来。 村松友视两人心意已决，北川秀和我妻梦子当然只能祝福，目送他们携手离开，然后在心里期望他们真能走出和“初”与岛本不一样的结局。 “秀君~中年人的生活好像很痛苦呐。”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我妻梦子歪着头说道。 对她来说，村松友视他们的生活还很遥远，是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北川秀两世为人，相对感触多一些，只是此时，也只能叹一口气说道：“希望村松副总编他们能心想事成吧。”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 等再次收到村松友视两人的消息时，得到的却只是一封长信、一本回寄的《文艺》，以及两份冰冷的尸检报告。 4月初的东京，天空中开始飘荡起纷飞的樱花花瓣。 今天“Peter Cat”罕见的在工作日也停止营业了。 连天天来这儿工作学习的麻生真由美三人也被告知放假一天。 北川秀独自一人坐在电脑桌前，一手抱着皮特，一手轻轻打开那本《文艺》。 在他的签名下方，没有“太阳以西”的答案。 只有凛子用毛笔书写的一句“请原谅我们最后的任性。请把我们两人合葬在一起，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一旁翻开的还有两份冰冷的尸检报告。 原来人死之后，也不过就是两张尸检报告。 终于把这段剧情给写完了！ 实在是不擅长说这段故事！ 还好，总算是过去了！ 明天终于可以写抄《失乐园》了！ 尸检报告就不贴在正文占字数了，后面有免费章节可看。 感谢大家的支持。 求订阅，月票，打赏！ ------------ 两份尸检报告 尸体检验报告之一。 检验日期：平成八年四月六日，下午三点三十分。 检验场所：山梨县南都留郡——木二——四五○。 验尸官姓名：山梨县警察署巡查部长齐藤武。 死者住所、职业、姓名、年龄：东京都世田谷区樱新叮三——二——十五，村松友视，原在共荣社就职，男，五十二岁。 死亡时间：平成八年四月一日，下午七点三十分左右，身长一七三厘米，身材较高大，营养中等，死亡认定时间约二十小时前。 检验情况：发现时死者全裸，与女子紧紧搂抱，由于正值死后最僵直的时间，极难分离。 肤色苍白，头发租黑，两鬓有些白发，体毛黑色。 死者趴在女子身上，上肢为搂抱姿势，肘关节向内弯曲，双手达到女子背部，指甲嵌入皮肤，下肢弯曲，双腿紧紧夹住女性下体。 由于面部朝下，脸部呈红褐色，严重淤血，眼结膜血管扩充，结膜下面有数处溢血点。 整个背部呈苍白色，从肩头至背部两侧有几处女子指甲的划痕，其中一处长达腰部。 口唇与女子口唇紧密接合，即接吻状态，有少量污血由口腔溢出。口唇粘膜为红褐色，呈严重糜烂状态，从口唇两端有液体流出。 没有其它明显外伤。 死亡原因：毒药（氰化钾）导致的急性呼吸窒息。 死亡种类：自杀。 检验情况如上。 法医平田良介 尸体检验报告之二。 检验日期：平成八年四月六日，下午三点三十分。 检验场所：山梨县南都留郡——木二——四五○。 死者住所、职业、姓名、年龄：东京都杉并区久我山六——三——十，松原凛子，无职业，三十八岁。 死亡时间：平成八年四月一日，下午七点三十分左右。身长一五八厘米，体格中等，营养中等，死亡认定时间约二十小时。 检验情况：发现时死者全裸，与男子紧紧拥抱，局部结合，由于正值死后最僵硬的时间，极难分离。 肤色苍白，黑发，体毛黑色。 死者面朝上，在男子的拥抱下，背部出现大面积尸斑，呈暗红褐色。关节高度僵硬，上肢为搂抱姿势，两臂抱住男人后背，在其后背留下指甲划痕。下肢弯曲，两腿被夹在男性大腿中间。 因受到男子压迫，胸部、背部及臀部颜色苍白，身体其它部分有红褐色尸斑。此外，从两肩至背部有男人手指的挤压痕。 面部有轻度淤血，部分皮肤呈红褐色，眼睑结膜轻度充血，有几处溢血点。 口唇被男子覆盖，即保持接吻状态，有少量污血从口腔溢出。口腔粘膜高度糜烂，从口唇两端至脸颊有污液流出。 香槟酒对氰化钾反应，阳性。 无明显外伤。 死亡原因：毒药（氰化钾）导致急性呼吸停止。 死亡种类：自杀。 检验情况如上。 法医平田良介 村松友视（五十二岁）、松原凛子（三十八岁），对两人死亡前后状况及检验情况的考察。 根据床边酒杯里的液体中含有的氰化钾推测，两人的死因为氰化钾导致急性呼吸停止。此外，目前尚不明其毒药入手的途径，估计杯中掺入了超过致死量的大剂量毒药。 发现时，两人紧紧拥抱，很难分离开来。 第一发现者按指定时间来到别墅，遭遇情死现场。 别墅管理人于前一天接到电话，被告知暖炉的劈柴没有了，要他明天下午一点送来，次日，当管理人于下午一点半去别墅时，无人应答，便进了房间，发现了死亡现场，报了案。 管理人说记得凛子一再叮嘱他这个时间来，说明他们事先计算好了僵硬得最难分开的时间，叫管理人来的。 临死前，两人有过性交涉，死后，一般很难达到如此紧密的接合，说明男子在XX后最兴奋时喝下毒药，忍着痛苦，紧紧搂抱对方的缘故。 此外，女性脸上微微含笑。 遗物只有男女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相同式样的白金戒指。 枕边有三封遗书，一封是男人写给妻子和女儿的；一封是女人写给母亲的； 还有一封遗书是“北川老师收”，内容如下： “请原谅我们最后的任性。请把我们两人合葬在一起，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字体为女性的笔迹，下面分别签上了村松友视、松原凛子的名字。 根据以上情况分析，此案可以断定为双方自愿的情死，不具有事件性，不需解剖。 法医平田良介 ------------ 第26章 北川老师，请不要让大家遗忘我们 当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的遗书与尸检报告寄来后，北川秀才终于明白他们这两年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其实他们这个年纪的中年人，一直是泡沫破裂后时代发生婚外恋的主要群体。 这问题还得从时代背景上说起。 如今四五十岁的这批人，恰好于日本战败后出生。 他们的童年基本都是在贫穷和痛苦之中度过的。 为了抹平战败所带来的巨大经济影响，这些人二三十岁时就不得不拼命为国家工作，被称为“昭和男儿”的他们热血奋进，但也因高强度工作而有着诸多心理问题。 89年的广场协议后，日本进入令全世界震惊的泡沫时代，经济高速发展下，人均持有的财富翻了几十倍，而那时正值壮年的他们在各个公司身居高位，恰好吃到了泡沫时代最丰盛的红利。 年轻时忘我劳作，中年时财富自由，但代价是婚姻基本包办，个人情感生活和精神世界无比空虚。 然后谁也没料到，繁华的泡沫如易碎的梦境，没持续几年就破灭了。 当初拥有高净值资产，大量投资的他们又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近几年，日本全国失业人口增多，工作难以给人们带来安全感，男人开始将情绪带到婚姻生活中，致使无性婚姻在日本家庭中比重增大，一部分在婚姻生活中得不到慰藉的女性也开始走向社会。 可以说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就是日本中年夫妻的两性缩影。 起初可能只是一响贪欢，但渐渐两人从对方身上找到了消失许久的爱情与婚姻感。 这样的“夫妻”在如今日本社会依旧数不胜数，但大多碍于离婚所产生的巨大代价而一直苟且着，或者如《国境》里的“初”和岛本那般，最后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 要不是讲谈社成了压垮村松友视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大概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然后走向不归路。 从他们留给北川秀的遗书看，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还是因为他们太低估了“舍弃一切，追求爱情”所要付出的代价。 “北川老师，你知道吗？当我把离婚协议书投入邮筒的刹那，我感觉自己好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不管怎么说，我确实从此摆脱了家庭的桎梏，又变回了自由自在的单身汉。 从今往后，在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和凛子可以挽着胳膊到任何地方去，再也不必担心被人指指点点。 但到现在，写下这封信给你时，我才明白过来。 在获得了无限的自由后，我也因此彻底失去了所有过往的东西——妻子，子女，父母，亲朋。 我第一次得到了自由，也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断的被社会所疏远所抛弃。 同样被大家抛弃的还有凛子。 我们以为这样的新生活会很快乐，但当凛子的父亲要进行四十九日祭，而她的母亲甚至不同意她回家扫墓时，我们骤然发现，原来我们在其他人眼里，早已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 北川秀抱着皮特继续看那一封长长的遗书，结合一旁冷冰冰的尸检报告，他仿佛能看到两人在最后死亡时的心情。 他们快乐幸福，他们困惑忧虑，他们不知所措. 与过往的人生彻底断绝，在巨大的经济压力和落差感中重新生活，这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最初的快乐消散后，漫长的痛苦悄然而至。 村松友视很快就忍受不了共荣社的工作，毅然选择了辞职。 在他的描述中，就像是原本生活在繁华大都会的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要永远留在连抽水马桶都没有，只有遍地旱厕的山野农村中。 离职后，两人从早到晚都呆在屋里，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有时甚至会忘记吃饭。 早上醒来，他总是下意识地要去上班，过一会儿才想起来已经不用去了。 每当这时，村松友视都深切体会到了自由的喜悦，但转瞬间就又被社会所抛弃的孤独感填满。 每天早晨，看着窗外那些赶往地铁站去上班的人流，他的心便会翻腾起来。 不管怎么说，只要加入那个洪流，至少能保证一家的衣食无忧。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失去的东西的份量。 在既安宁又不安的日子中，两人一如往常，但渐渐发现心底里产生了一丝绝对不该有的情绪。 “我们后悔了。北川老师，就在离开东京都不过一周的时间里，我们两人就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丝悔意.” 北川秀默然读完了两封遗书的所有内容，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世他读研究生的那几年，正好是隔壁房价从高点坠落，且一场席卷全球的恐怖瘟疫降临之时。 那几年，北川秀头一次见识到了世界多么奇妙，社会多么魔幻。 读高中时，老家的房价才三五千一平，但父母觉得他未来肯定要去大城市打拼，没必要在家里小县城买房。 然后到了大学，房价飙升到一万多一平，已经是北川秀家里买不起的价格了，但父母还是那套逻辑，不用买，不值得。 随后到他读研前，房价狂涨至一万八一平，那些买了房的人瞬间发财，靠一套房子就赚了大部分人小半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大城市的房价更夸张. 就在这种时候，谁也没料到，一场瘟疫，经济就突然从高点坠落。 等北川秀回过神来时，发现他这个没赶上买房时代的可怜虫，竟然侥幸躲过一劫，反倒是那些还指望房价高涨，或是一直囤房到现在才准备卖的人，开始排队去天台了。 有过这样的经历后，北川秀很快就适应了后泡沫时代的日本。 经济差，社会总体低迷，各种乱七八糟的矛盾和压力多到令人窒息，之前还有邪教作乱。 他倒是一直没太大感觉，不曾想这样的社会对当代日本人居然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打击。 真就是你永远都不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呀。 北川秀觉得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的殉情，其实更多是因为在发现追寻所谓纯粹爱情时，代价过于巨大，自身承受不了，开始后悔沉没成本，最后才走向了不归路。 可怜，可惜，可叹，可悲，也可恨。 如果他们能先打个电话给他，北川秀一定会告诉他们。 生活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但死了，就真的是死了，一切再无重来的可能。 北川秀对他们的事不做任何评价，婚外恋本身就是在挑战公序良俗。 对圈外的人而言，他们该死，但对他们自身来说，他们只不过想追求一场纯粹的爱情。 诚然两人做了不少离谱，且伤害到他人的事。 但身为一名看客，批评也好，认同也罢，放在心中即可，非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审判他们，那谁也说不好有朝一日，这样的回旋镖也会打到自己的头上。 村松友视两人的爱情故事让北川秀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 《失乐园》。 《失乐园》是渡边淳一于1995年连载于《日经新闻》上的神作，后来讲谈社买下了它的版权，并发售了单行本。 1997年《失乐园》单行本发售，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销量在短短数月就突破百万册，在国内外引起了巨大反响，被日本文坛誉为“震撼心灵的划时代杰作”。 但这本书和北川秀之前文抄过的所有书都不太一样。 它带着非常浓郁的“物哀文学”色彩，通篇都是挑战伦理道德的不正常婚外恋，以及目标指向性非常强烈的死亡结局。 它能在前世的这个年代非常火，一是因为这个时代背景衍生出的中年人婚外恋问题，一是大家对这种小黄书天然有好奇心。 渡边淳一写《失乐园》最初的用意是希望用这么一个凄美的故事来警醒世人，不要被物欲社会所异化，要以自己的方式寻找解决这些矛盾的方法。 盲目的抛弃一切去追寻爱情，最终得到的大概率是悲惨的结局，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奈何书发售后他就不断被文坛抨击，最后和村上春树一样，成了叫座不叫好的畅销作家。 要是只想赚大钱，完全不考虑社会影响、文坛地位和他人评价，北川秀的武器库里也有不少比《失乐园》更好的作品。 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去抄它。 但此时，看着村松友视两人的遗书，看着他们最后写的同一句话“北川老师，请不要让大家遗忘我们”，北川秀再度陷入了沉思中。 要写他们的故事，要把他们一路而来的心情展露给大众看，那《失乐园》就是最好的参考模板。 但像以往一样抄《失乐园》显然是不行的。 北川秀估计剧情的改动会挺大，说不好还得去山梨县看一看两人殉情的地方，去他们住过的，生活过的地方采采风。 要是换做半年多前，他肯定会为了求稳求财而放弃这种艰难的事。 但看着后方荣誉展示柜上自己亲笔写下的“天下一品”，想到村松友视两人最后的拜托，北川秀的心渐渐坚毅了起来。 挑战一下吧！ 是时候该迈出新的步伐了！ ------------ 唉！唉！！唉！！！ 其实写《人间失格》时，我就在想该怎么解决三个问题。 1.悲情剧情和本书相对轻松欢快的基调是不符合的，写出来会让人感觉不爽。 2.不管是死谁，通过这种死人引发写小说的动机，一定会像是主角在吃别人的人血馒头（其实剧情里，北川都是后知后觉，事情发生了，他得知了，才有感而发，找到了书，开始文抄） 3.如果单纯的写抄书，书火了，大家震惊，循环套路，一定很蠢 所以我一直想跳出怪圈，也想写好这些东西。 但我失败了！ 我之前和朋友，编辑都探讨过这些问题。 他们给的解决办法很简单—— 别想什么突破，和别人不一样（比如人家后宫你非单女主，人家无脑循环，你非要另辟蹊径，人家不拉反派仇恨，你非要为了剧情张力做这个），你这么想了，大概率书就扑街了。 我不信。 我自认为在写作上还是有点追求的。 看我写的这些书，几乎每本题材都不一样，风格也截然不同。 就是因为我想自我挑战下，突破下。 没想到啊，还是拉了坨大的。 看到订阅哗啦啦掉，我就知道没救了。 我也看到了最近大家的各种不满，怒喷和批评。 我都认。 因为这是我能力不足还要求变化的代价。 就和村松友视、松原凛子去追寻爱情而死一样。 活该！ 认！认！认！ 书还是会继续写的，还是继续按照我的大纲，努力去写完，去求变，就算一坨狗屎了，唉，也是我自己拉的。 大家看不下的话，就别看了，订阅钱浪费在我这儿也不值得，就别砍我狗头了，毕竟还要用它给大家写下本书，对吧？ 愿意继续看的，我还是磕头拜谢，辛苦你们了，陪着我搞这些东西。 唉！唉！！唉！！！ 已经道歉了。 别再喷我了。 ------------ 第27章 失去的伊甸园 北川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下定决心后，他立即便把整理好的资料全部铺开，然后又打开网页开始搜索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在遗书里提到的许多幽会场所。 90年代的网速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一张图片光是加载就得好几分钟，而且还可能加载到一半就变成“此图片无法显示，请刷新后再试”。 要是这时候你真的听了它的鬼话点击刷新，大概率重新刷出来的网页还是那副样子，其他东西都能看见，唯独你想要的那张图片依旧是那个该死的状态。 按照北川秀的经验，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关闭网页重新打开，千万别反反复复的去刷新。 趁着网站重启的功夫，北川秀点开奇物网论坛查看沙雕网友们最近又发了什么有趣的新帖子。 打开论坛时他愕然发现，原来那个简洁的页面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奇物网论坛有点隔壁当年天涯论坛的味道，时政、文娱、科技、闲聊等版块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甚至在两侧的空白处，竟然还写着“广告位招租”，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科技虽然落后，但发展确实迅猛，几乎一个月一个变化，让人不禁感叹科技力量的伟大。 对了，奇物网也改了名字，变成了Yahoo! JAPAN（雅虎!日本），看到这个熟悉的网站名，北川秀才记起来软银集团的孙正义就是今年4月联合美国的雅虎全球，在日本本土创立了这个雅虎株式会社，自从彻底垄断了日本的搜寻引擎行业。 雅虎在日本就相当于某度在隔壁，好像五六年后就会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然后成为日本第一支市值突破500亿美元的股票，同年的企鹅市值才11亿美元。 前世在东大当研究生时，北川秀闲着无聊就会了解下这些无用的小知识，穿越后记忆力跟着莫名其妙变得超好，奈何以前看这些小知识也只是看个大概，具体到细节他都没好好查过，没见过的东西，记忆力再好也没用，因此他的投资之路还没开始就腰斩了。 未来估计只能找个懂行的经理人帮忙搞资产升值了。 这么想着，他索性切换到科技版块，看看最近网友们都在聊些什么新科技。 和隔壁早期的互联网论坛一样，这种专业性极高的版块最初只有真正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才会涉足。 清一色的技术贴看得北川秀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文科生误入了理工男的宿舍一样，什么“支持向量机”、“语义网路径图”、“集成学习方法”，他们说的东西，每个字分开北川秀都认识，合在一起，就变成不可名状之物了。 除此以外，科技贴里提到的最多的东西是去年刚上市就爆火了的微软操作系统windows95，大家在下面纷纷跟帖表示膜拜，然后又显现出了极大的焦虑。 “我感觉科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高速变化，我们不会跟不上时代吧？” “哈哈，楼上说笑了，如果连我们都跟不上科技的发展速度，那普通人该怎么办？” “科学把我们推上了一辆高速前行的汽车，然而前方抵达的是什么并不知道。” 诸如此类的回复挺多，北川秀顺手便在记事本上记下了一条“科技发展带来的社会焦虑”，然后便叉掉了论坛网页，重新看回印有幽会场所照片的网页。 一张张图片高速滑过，北川秀的脑海里也在思索着该怎么修改《失乐园》，把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的故事巧妙完美，又符合事实的穿插进去。 这次完全是依据现实世界中发生过的事情来进行的二次创作，既要兼顾的趣味性，又要保留《失乐园》原有的社会批判性，上手创作后，北川秀才发现这难度真的不小。 还好他之前一直在学习和实践，自身的写作能力也在稳步上涨，加上《我是猫》、《芥廾》和《国境》这三本书的经验，总算不是毫无头绪。 渡边淳一的《失乐园》原著涉及大量性X描写，主线剧情就是随着一年四季的变化，男女主在不同地方幽会，女主不停换衣服、换姿势和男主打扑克，然后随着时间推移，各自身上的压力渐渐增加，最后到积重难返的地步。 北川秀当然不能也这么写，毕竟是答应了死去的两人，要以他们的名字为男女主名，以他们的真实经历为故事蓝本，那就要用更多的心理细节和更为细腻的情绪变化来填充那部分打扑克的剧情了。 不过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原著里的打扑克剧情也预示着男女主之间的情感变化，有些极端情绪和物哀文学特有的美感就是得靠这种场景来体现，你去掉太多，味道就变了。 当然，这么做也有好处，比如改编成影视剧就更方便了。 除此以外，原著里还有很多小细节也需要一一修改，不然货不对板，看起来就像是科幻，虽说来源于生活，且一般高于生活，但伱高的过分了，读者是绝对不会买单的。 北川秀想的抓耳挠腮，发现真要部分脱离原著进行二创，整个文学创作的完整性就会被破坏，创作难度也是呈几何形增长，难以想象写出这些原著的文学大家们是怎么凭空写出这么精彩的的。 但苦恼归苦恼，在一步步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北川秀越来越自得其乐，感觉自身写作水平也在与日俱增，好像隐隐约约抓到了一条正确的线。 就这样，北川秀不知不觉进入到一种玄妙的“心流状态”，为了把这部半原创写好，不至于堕了“北川秀”这个金字招牌的威名，他干脆在“Peter Cat”外面挂上“暂停营业一周”的小牌子。 不断慕名而来又失望而归的读者们越来越好奇。 这一周他们总能看到麻生真由美、我妻梦子、斋藤玲奈等形形色色和北川老师相关的人在咖啡馆内进进出出，唯独他们心心念念的北川老师从未现身过。 头几天跑来找北川秀商量《国境》签售会具体事宜的斋藤玲奈在得知他又开始搞新书后，又是惊讶又是担心，尤其北川秀这次的状态还很接近当初写《人间失格》时的样子，她更忧虑了。 斋藤玲奈倒是想和北川秀聊一聊，奈何他这次完全是闭关写书，直接把自己锁在了卧室里，而且一锁就是十几个小时，只有给他送饭的我妻梦子能见到他。 斋藤玲奈无奈，只能叮嘱我妻梦子把这位未来的“天下一品”看牢一点，千万别过劳死在工作岗位上！ 同样无比关心北川秀的还有三位弟子，以及把他视若珍宝的河出静子。 3月号的《文艺》卖了20天，月销量就逼近100万册，眼看就要达成连续两个月销量超100万册的史诗级成就，河出静子可不希望在这个时间点，北川秀出点什么意外。 至于他准备的新书，不知道怎么回事，“北川老师在写一部旷世奇作”的谣言突然就在全日本传开了。 由于新书的题材保密，内容保密，唯一知道些实情的只有我妻梦子，所以外面各种猜测都有，以至于书八字还没一撇呢，热度倒是快要盖过完结了的《国境》。 甚至东京放送TBS还在插播新闻里特意提了一嘴这事，女主持说起北川老师新书时，眼神里的小星星都快藏不住了。 正全身心锁在卧室钻研怎么写《失乐园》的北川秀并不知道外面已经把他的新书传得沸沸扬扬。 这些天的闭关写作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你的基础够扎实，且能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一件你乐意为之奋斗的事业中，所有你之前觉得无法解决的问题，很难达成的目标，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迎刃而解！ 4月15日。 北川秀闭关写作的第八天，终于把新书《失乐园》的第一章“落日”给写完了。 他拿着打印好的书稿，起身离开电脑桌，主动拧开了卧室的门把手。 卧室里没有时钟，他也没注意电脑上的时间，为了能集中精力写书，他还把手机也交给梦子保管了。 此时离开卧室，北川秀还没从不知日夜的状态里走出来。 他一边喊着梦子的名字，一边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抬头一看镜子，差点吓了一跳。 这蓬松、乱糟糟的头发，油乎乎的脸蛋，深陷的眼窝，得把原本12分的颜值拉低到10分。 北川秀连忙拧开水龙头，用清水拍打脸颊，让意识恢复到清醒状态。 “秀君，你出来了？”我妻梦子把小脑袋探了进来，随后立即跑去拿了一条新的毛巾，还有一堆洗面奶之类的护肤品。 “嗯，总算把第一章写完了，稿子在这儿，你快看看吧。”北川秀挤出乳白色的奶液，涂抹在脸上，催促梦子快看他新写的《失乐园》。 梦子是东大文学部的高材生，本身文学素养极高，写作能力也很不错，现在已经成了他的专职经纪人、第一读者和最死忠的支持者。 有时候她提出的建议很有参考价值，确实能帮到北川秀不少忙。 “书名原来叫失乐园呀。”梦子知道故事取材于村松友视两人，但北川秀没和她说过书名和具体内容，此时看到《失乐园》这个名字，顿时来了兴致。 从书名看，好像很难把它和婚外恋以及死亡联系在一起。 “是。在《圣经》里，亚当和夏娃由于偷食禁果而失去了伊甸园。在这个故事里，村松副总编的降职降薪，松原夫人的众叛亲离，以及他们最后的死亡，就是因为他们偷吃了‘不该拥有的爱情’这个禁果，最后失去的精神和肉体乐园。” 北川秀洗干净脸颊，扭头看梦子，这是他自己对《失乐园》这个书名的释义，也是这篇的核心思想。 ------------ 第28章 物哀文学的精髓、人间失格的选角 “夏季刚过，热气腾腾的雾霭弥漫在空中，落日愈显得硕大无比，当太阳的底边一落到丘陵上，便迅速萎缩变形，变成了凝固的绛红色的血团.” 梦子捧着书稿一字一句轻轻诵读着北川秀刚写完的《失乐园》，她的第一反应是秀君的文字又变幻出了一种全新的风格。 和《青春三部曲》时的“北川秀风”、《人间失格》时的无赖派文风、《我是猫》时的写实文风、《芥廾》时的荒诞夸张文风都不一样。 以前他的书里很少见这种描绘性的文字，偶尔有景物描写，也都是用简洁凝练的语句一笔带过。 这次的《失乐园》，仅仅是第一章“落日”就有数段类似风格的描写文字，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华丽，唯美，又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由路灯和车灯照亮的海岸大道蜿蜒伸向小动岬，从那里凸向海中的江之岛在海滨亮光的倒映下犹如一艘军舰。 正中央山顶上的灯塔，在黑夜中放射着光芒，照亮了日头隐去的山丘和黑沉沉的大海。” 梦子一边低声诵读，一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想象着书里所写的“江之岛落日”的那番美景。 江之岛在神奈川县藤泽市境内，退潮时，大海中会显出一条从对面湘南海岸通往此岛的沙嘴，涨潮时岛屿则会独立在海面中央。 传说在妖魔横行的平安时代，江之岛上居住着一条五头恶龙，它喜欢兴风作浪，打翻过往船只，以发洪水淹没附近的村庄为乐。 后来天上下来一名漂亮的仙女，恶龙对她一见钟情，两人结为夫妻，婚后的恶龙渐渐改掉了诸多恶习，最后变成福泽一方的水神。 在那以后，江之岛就成了小情侣们打卡必去的姻缘圣地，据说看过那边的落日，两人就会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梦子从没去过江之岛，但现在看了北川秀的文字后，仿佛身临其境般，一闭眼好像就能看到那红彤彤的落日，远远的海平线，以及明亮灯火下岛屿的凄美感。 “好美.”她低声呢喃了一句，然后把看完的稿子递回给北川秀。 “怎么样？”北川秀有点忐忑不安，毕竟是头一次尝试在原著的基础上进行一些修改，难免会担心把原著的神韵给改没。 但不踏出这一步，他就没法真正往“天下一品”的道路走去。 “感觉很好呀。不管是剧情还是文字，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很有新鲜感。而且” 梦子歪了歪头，思索了许久，随后才郑重的说道， “而且从这一章里，我好像有点能体会到秀君以前说的‘物哀文学’的精髓了。” “是么？那就好。它确实是我尝试将‘物哀文学’推广向大众的第一部作品。”北川秀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梦子虽说是他的女友加死忠书粉，但本身的文学素养和审美能力还是很过硬的，之前大岛光写《1973东京往事》时，她就能敏锐觉察到那篇的诸多不足之处。 第一章没问题后，北川秀准备在这几天就把第二章“秋天”给写出来。 《失乐园》全书约30万字，一共十二章，每章约2.5万字。 因为通篇讲的都是男女主从背德的“婚外恋”走向死亡的故事，剧情节奏十分紧凑，适合高频率的连载方式，所以这次北川秀打算发挥自己自由作家身份的优势，把它连载到某份报纸上—— 报纸大多是日刊，在上面连载可以按照作家的心意来调整连载频率，不像纯文学杂志那种月刊，读者一等就得等一个月才能看到下一期内容。 正好最近几期的《文艺》要迎来麻生真由美他们三个人新书的各自大结局，北川秀这个便宜老师就不去抢徒弟们的流量，让他们也能在文学界稍微展露下头角。 “我也觉得这个故事更适合高频率的连载呢。”听完北川秀的想法，梦子连连点头，反正最后只要让河出书房出版《失乐园》就好了。 商量妥当，北川秀当即便开车出发去河出书房新社本部通知斋藤玲奈，顺便看看《国境》签售会和《人间失格》的拍摄企划进度如何。 此时在办公室里边喝咖啡边审阅资料的斋藤玲奈正头疼《人间失格》的选角问题呢，听到敲门声后，她还以为是助理，便说了句“请进”，依旧自顾自看着经纪公司递来的男演员资料表。 “斋藤，这几天你又睡在公司了？”北川秀瞥了眼一旁还没拉上的睡袋，里面躺着各种洗漱用具和睡衣裤，无语的看向了她。 某种程度上说，斋藤玲奈简直就是“女版”的北川秀，一个彻彻底底的工作狂，除了在家照顾两个妹妹外，几乎没有个人时间，堪称劳模级别的“模范标兵”。 他倒是能理解斋藤玲奈的心情，好不容易从乌烟瘴气的讲谈社里跳了出来，半年时间就实现了从普通编辑到主编的阶级性跨越，现在看，河出静子显然有意向继续培养她往高层发展。 在已经趋向阶级固化的日本社会，只要能抓住这样的好机会，真可能逆潮流成为扎扎实实的富一代，这是惠及三代以上的好事，她不可能放手的。 但理解归理解，北川秀不想看到自己的好搭档哪天因过劳死而被挂到了墙上。 以前一直是斋藤玲奈劝他别太拼命，这会儿倒是成了他劝她。 斋藤玲奈听到他的声音，惊喜的抬头，浮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北川，你来了。怎么突然舍得从你的小屋子里走出来了？” “新书的第一章写完了，正好想起《人间失格》和《国境》的事，就跑来看看伱。” 北川秀把书稿递给她，直接说道， “因为内容问题，我打算这次找一家报社连载，不过实体书的出版还是得拜托你们。” 两人关系非常好，这种事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过听到他这次准备换东家连载了，斋藤玲奈心头还是微微一紧。 她知道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加上需求变多，《文艺》终有一天无法满足北川秀的所有要求，他最初非要一份自由作家合同也是算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会这么快，心中顿时又有些伤感。 不过斋藤玲奈也很庆幸北川秀一开始就说服了河出静子，如果当时与河出书房签的是作家合同，面对大量金钱的诱惑，他们三人的关系还能这么稳定吗？ 斋藤玲奈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大家能好聚好散。 “好，我先帮你看看稿子。”她点了点头，心中的很多话还是等先看完书稿再说吧。 书名是.《失乐园》，很别致，听起来像是科幻。 因为只有2.5万字，她很快就看完了。 在看到男女主角分别叫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时，斋藤玲奈的心情莫名悸动了下。 村松两人的死讯她作为前下属也收到了，不过因为身份问题，吊唁会她就没去，就寄了一封慰问信和一个大花圈。 村松友视两人具体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自杀，她一头雾水，业界有说是讲谈社内部黑幕导致，也有说是婚外恋被原配知道，两人不堪压力而选择了轻生。 此时看北川秀的，好像和传闻里说的不太一样啊。 看完书稿，斋藤玲奈长出一口气，随后问道：“感觉像是和《国境》类似的婚外恋题材，但文风又截然不同，有种难以言说的凄美感。你想在报纸上连载，是因为连载频率问题吗？” “对。故事的具体情节是.”北川秀点头，想着这事之后还要和大老板河出静子说，那么好歹得把有说服力的理由说下，但他才起了个头，就被斋藤玲奈摆手打断了。 “既然你打算连载在其他刊物上，后面的内容就该保密。”斋藤玲奈一向很有职业道德，她知道北川秀信任自己，那她就更该把值得他信任的那一面完整保留住。 说完这话，她将稿件递回给北川秀，又罕见的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也让我当一次没有被剧透的读者吧，北川老师~” “哈哈，明白了，希望后面的内容不会让你失望。”北川秀笑了笑，将书稿塞回随身携带的书包里，“对了，《国境》和《人间失格》的进度如何了？” “签售会暂定三天后，本来我想着你要是继续闭关，我就让公关部把时间往后挪挪，现在看是没问题了？”斋藤玲奈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他，“具体安排大概是这样，有什么意见你到时候直接找我说就行。” “好。”北川秀拿过来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行程表看得他头皮发麻。 难怪以前听人说日本作家的社会地位极高，只是一个签售会都安排得比明星粉丝见面会还隆重。 签售会不仅被安排在知名的东京帝国大酒店，居然还请了女歌星做暖场表演出，许多名人来捧场观摩等等，这一看就花了不少钱，大老板真是壕无人性啊。 “《人间失格》的电影企划现在正头疼男主角大庭叶藏的人选呢。”斋藤玲奈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那堆演员资料表，“因为我是这本的责任编辑，选角的第二道关就是我，等我们筛选完毕，你还得做最终决定呢。” “男主角么.”北川秀这次直接把《人间失格》的影视版权打包卖给了河出书房，版权费总计2.5亿円，且享受一定比例的票房分红（这是河出静子主动给他的）。 因为知道《人间失格》不像《青春三部曲》那样会扑街，所以他放心大胆的给了河出书房，其实要想利益最大化，他可以用北川文娱株式会社再拍一部电影。 奈何之前《芥廾》搭的草台班子已经散伙，而且《人间失格》不比《芥廾》，这是妥妥的大制作文艺片，成本、演员、技术等要求都颇高，北川秀暂时还没能力独立制作这种大片。 他本以为自己只要挂个主创编剧的名头，到时候拍摄期间再跑去慰问下剧组，就能躺着赚钱了。 现在看，也不知道是河出静子太过尊重他，还是河出书房没有好的改编电影的底子，这事似乎也要他跟着一起忙啊！ “大庭叶藏的那种气质确实很少有演员能表现出来。如果因为预算问题而找不到好演员，可以从我的分红里扣一些补贴给演员当片酬。” 北川秀思索了下《人间失格》的所有改编作品。 电视剧、电影、动漫、漫画、有声广播剧就没一个是不火的。 说到底，原历史中这本书卖出去600多万册，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如此庞大的粉丝基础下，你改编的不是太离谱，都不会扑街。 这是一个可以持续捞金的好IP，北川秀不介意少拿点电影票房分红，让电影质量更上一层楼，作为的第一次改编，红起来才是关键。 赚钱也要细水长流嘛。 90年代是日本演艺圈最苦逼的时代，明星们拿着极低的片酬到处奔波，不仅要因为处于鄙视链底端被各种人嫌弃拿捏，影片红了也很难分到最大的功劳，是妥妥的工具人。 别说北川秀这个原著作家，就是剧组的监督、副监督、编剧等人都能随意拿捏主演们。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97年后才有所改善，亚洲金融危机又一次干垮了日本，而随之崛起的互联网时代，偶像经济和效益让人瞠目结舌，这些明星的膝盖才终于不用那么软了。 北川秀愿意分钱给主演当片酬，这玩意儿说出去，主演们估计会过来磕头感谢他，然后再请娱乐报纸杂志的记者们大书特书，把这事当美谈宣扬开。 “诶？预算这方面社长给的很充足呢。”斋藤玲奈笑了笑，意识到北川秀是理解错她的意思了，连忙解释道，“而且听说是《人间失格》的电影版，许多当红明星都愿意自降片酬来参演。” “自降片酬？”北川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对演艺圈的了解，基本还是隔壁遗留的刻板印象，明星们高高在上，几十亿的电影预算，他们的片酬就得占去大半。 可在这儿，好像他才是那所谓的“明星”？ “是啊，你看，这些都是愿意自降片酬来参演的当红男星。”斋藤玲奈拿起一大叠演员资料表，无奈点头道。 映入北川秀眼帘的第一个人就是当红炸子鸡小鲜肉，木村拓哉。 现在的木村拓哉还不是后面那个一仰头就一副忧郁面孔的木村大叔，今年二十四岁的他长相不输北川秀，正风靡万千少女呢。 算了算时间，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去拍人生中的第一部成名作《悠长假期》了吗？ 明明电视剧上成就非凡，怎么会跑来想演电影？ 推荐一本好朋友的书，也是日系文。 云端之上。 高中生用笔在绘卷上写下自己一个又一个名字。 【素盏鸣尊】【大江山之主】【远吕八智】… 他得意洋洋，又神色嚣张。 “不对！” 一个女生从他身后钻出笑吟吟的添上一笔。 “你叫这个。” 话音落下，东京都金牌牛郎几个字跃然纸上。 ------------ 第29章 彻底完蛋的讲谈社、《秘密》颇具争议的大结局 在日本演艺界，电视剧大于电影是公认的事实。 一般只有那种刚出道，咖位不够，想通过电影做跳板去知名电视台当电视剧演员的明星才会一头扎进这个苦海里。 北川秀顺手拿起木村拓哉的资料一看，才发现这位日后的日本电视界皇帝正陷在收视率毒药的恶性循环中无法自拔呢。 95年他一共出演了六部电视剧，另外还有大量综艺节目，大河剧特别篇，无数广告商演等，杰尼斯事务所还真是逮到了一只羊就拼命的薅羊毛。 但这六部电视剧，只有《人生至上》这一部成绩马马虎虎，平均收视率有20.3%。 这收视率放在20年后可以绞杀一切，但在1995年这个大家主要娱乐工具还是电视机的时代，黄金档只有这点收视率，其实挺对不起这个制作成本的。 一年拍六部，五部都扑街，到现在1996年4月，去年红极一时的木村拓哉瞬间有暴死的风险。 从杰尼斯事务所居然对河出书房提出若能让木村拓哉参演男一或者男二，片酬只要250万円的请求，就能看出木村和他背后的金主爸爸有多着急了。 而且就像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日本文坛一样，影视界的编剧们也仿佛没了灵气似的，那些北川秀都能说得出来的电视电影集体失踪，能挽救木村拓哉一命的《悠长假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北川，你是原著作者，要不你直接从里面挑几个顺眼的面试一下看看？”斋藤玲奈把脑袋凑了过来，踮起脚和他一起瞪着那堆演员资料表。 北川秀正好把所有资料表看了一个轮回，视线重新聚焦在木村拓哉那张表上，他“唔”了一声，脑海里却是快速转过几部比较成功的《人间失格》改编剧的主演面孔。 最新那版是小栗旬演的《人间失格：太宰治和3个女人们》，剧本还行，但主演不太行，演技和人品都有问题，直接被北川秀pass掉了。 其他几个版本里，其实最符合他心意的就是生田斗真主演的《人间失格》，不仅剧情极度遵循原著，服化道都很出彩，最后的票房和反响也不错。 但生田斗真今年才十二岁，倒是可以让他演一下少年时期的大庭叶藏，北川秀没记错的话，生田斗真今年刚加入杰尼斯事务所，是一个白菜价的小童星，如果让木村拓哉来演男主，正好让他们把生田斗真打包一起送来。 “如果让我来选的话，这个片酬的木村拓哉正好。”北川秀将那张资料表递给斋藤玲奈，如实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当然具体试镜什么的，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做比较好，我不瞎掺和。” “这样.那我就把你的意见传给公关部吧。”斋藤玲奈也不懂这个，她现在只想尽快把这个选角问题度过，然后全身心投入在文学相关的工作上。 选角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两人又简单讨论了下《失乐园》所展现的物哀文学，斋藤玲奈越聊越觉得可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失乐园》很可能就是物哀文学下纯文学作品的开山之作。 但北川秀心意已决，她也只好承接实体书出版的工作，放弃劝北川秀在《文艺》上连载的念头。 她和旗下作者相处的模式还是老一套，以作家个人利益为先，公司利益为后。 不过回头还是要叮嘱下发行部，千万要记得把“物哀文学开山作”这个标语用起来！ 临近饭点，北川秀直接告辞回了咖啡馆，婉拒了斋藤玲奈一起吃中饭的提议。 倒不是他不想和编辑联络下感情，而是今天中午他要和梦子先一起去见竹内治教授，探讨完文学研究理念后，两人还要再去青山大厦看看装修中的新房。 4亿円的首付，之后每个月约220万円的按揭，装修又花了北川秀1500万円，这下是真把他的老本都掏空了。 至于房价增值贬值问题，其实对这种豪宅来说影响不大。 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背后主使者索罗斯大佬主要干碎的是泰国，那一下，直接把泰铢货币体系都干垮了。 日中两国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主要受害者是韩国以及其他国家的中产和底层，富人有一些损失，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这种只有全国1%不到的真正富豪能买得起豪宅，房价在未来三十年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不过这个时候买了商品房的人就要当心了。 北川秀开车途中想起这事，等回到咖啡馆立即给斋藤玲奈、麻生真由美等熟人打去了电话，告诫他们千万不要在这两年买房。 接到这个突然来电的斋藤玲奈此时正在河出静子的办公室里，给她的大老板解释为什么北川秀要在报纸上连载《失乐园》。 “是北川打来的电话。”斋藤玲奈看了眼面色依然平静的河出静子，她也很佩服这位大老板。 只有去京都那次，大老板稍微展露了一些和他们这种普通人相似的喜怒哀乐，平时在公司里，不管碰到多大的事，河出静子都是冰山美人的一贯形象，天塌不惊。 这点斋藤玲奈自问绝对做不到，自己的修行比起社长果然差了不少。 一旦心里有事，她的黑眼圈和浮肿脸蛋就会找上门，甩都甩不掉！ “嗯。”河出静子淡淡点头，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完全没有从《失乐园》不在《文艺》上连载这事里走出来。 北川老师是不是对河出书房有意见了？ 是觉得《国境》的版税率太低了吗？ 要不要干脆用“天下一品”的待遇招呼北川老师，直接把版税率调整到25%？ 还是说《人间失格》2.5亿円的买断价有点太低了，或者钱打得太慢，北川老师怀疑起河出书房的现金流了？ 一向冷静的河出静子每当碰到与北川秀相关的问题时，总会不自觉的乱了阵脚。 她在那边自顾自瞎想，斋藤玲奈则捧着手机认真听完了告诫，随后抬头对河出静子说道：“北川说要我们注意近两年别购置房产。” 升职加薪后，斋藤玲奈的收入大幅度增长，考虑到小妹也快读国小了，她本打算搬出国分寺市，去更繁华的东京都内。 不过北川秀这么一说，她又开始犹豫了。 “不要购置房产？北川老师这是开始关注房地产投资了吗？”河出静子悄悄竖起耳朵，要是北川老师有意搞投资，她倒是可以利用河出家的关系，小小帮北川老师一把，以此增进感情。 “不清楚。不过按照丽酱的说法，北川在某些奇怪的事上，直觉似乎非常敏锐。”斋藤玲奈忽然想起一件小事。 “丽酱？” “嗯，就是梦子酱的同学蛇喰丽，在《芥廾》里演了文学少女那位。”斋藤玲奈把当初北川秀劝她们不要去东京地铁，然后不久就发生沙林毒气事件的事简单说了下。 这对蛇喰丽可是救命之恩，这个死傲娇嘴上不说，心里可一直记得很牢呢。 “原来如此.”河出静子又陷入了沉思中。 拜访完竹内治教授，又和梦子一起检视了下新家的北川秀回到咖啡馆后，重新开始了营业+指导徒弟写作+修改《失乐园》的循环生活中。 4月18日。 1996年4月号的《文艺》发售，一群读者翘首以盼，等到了书店发现新一期《文艺》上没有连载北川老师的新书后，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不过还好这一期依旧有东野圭吾三人的新作在连载，其中《秘密》也迎来了最后的高潮结局，让一直关注着这本书的读者们直呼过瘾，纷纷在各个地方传播起这个别出心裁的结局。 《秘密》的完结章，平介和妻子直子互相摊牌，平介决定让直子以女儿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自己则承担着父亲的责任陪她走到最后。 而在摊牌后，女儿的灵魂莫名其妙回到了身体上，至此之后，女儿和妻子的灵魂在同一具肉体上交替出现，而随着交替次数增加，妻子的灵魂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一次两人坐在长椅上。 “谢谢伱，再见了，请不要忘记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直子的灵魂渐渐飘散，平介才意识到这是直子精心准备的告别仪式，那天就是他和直子的永别。 之后，平介逐渐接受了妻子已经离开的事实，带着希望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和女儿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正常关系，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九年之后，女儿藻奈美和男友文也要结婚了，平介很开心，他很高兴自己的女儿能获得幸福。 可就在婚礼的前夕，平介无意间得知藻奈美的婚戒竟然是用直子的婚戒重铸的。 他如遭雷击，直子的婚戒被缝在小熊里，这个秘密只有直子和他知道，藻奈美怎么可能知道？ 真相只有一个，藻奈美身体里的还是直子，直子从未离开。 直子私自导演了这场戏，为了追寻新的生活，自私的抛弃了丈夫。 故事的最后，平介再次选择保守秘密。 当初发现妻子魂穿女儿时，他选择保守秘密是为了不与妻子分开，这次他选择保守秘密，是为了成全妻子的离开。 “东野！你这结局写的也太糟糕了吧？”看完最后一个字，团鬼士郎恨不得把手里的《文艺》甩到东野圭吾的脸上。 一旁的东野圭吾正在和北川秀讨论新书题材呢，顿时吓了一跳，慌张的躲到老师背后，不敢看挚友的眼神。 这结局是他和北川老师共同探讨出来的。 北川秀对他的建议一直是“写你自己想写的东西，写你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也赞成他把个人经历和感悟加到主角平介的身上。 这样会让平介这个角色更丰满立体，更有真实感。 事实也确实如此。 《秘密》的结局引起了无数读者的探讨，他们认可这种方式解开父女不伦之恋的死结，不管是平介还是直子，他们的选择也符合现在这个社会，大多数人认可的价值观。 说白了，这玩意儿是一个典型的日式政治正确产物。 在其他国家读者看来，平介的忍气吞声可能会有点“龟男思维”。 一向写官能的团鬼士郎思维更开放，自然接受不了平介的这种选择。 “我倒是觉得还不错。”麻生真由美说着偷偷看向北川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青梅竹马》在三人中成绩最差，不过却得到了一致好评。 单亲妈妈重操旧业，当代第一女俳句诗人，披着爱情皮写的批判社会阶级的故事，光这几个点加持在一起，她想不出名都难。 团鬼士郎的《亲子饭》则是典型的叫好不叫座，下个月他的书就要迎来大结局，《亲子饭》抢了一大批《群星》的读者，他现在还不知道，河出书房都打算给他开顶级“下流作家”的长约合同了。 三个徒弟围在一起打打闹闹，北川秀则重新回到电脑前关注了下4月15日发售的《群像》，以及3月号《文艺》的销量。 《群像》在联合征文暴毙，乙武洋匡丑闻后，彻底从一线纯文学杂志的队列里掉了出来。 即便他们果断把村松友视推出来当替死鬼，让一个死人把联合征文的黑锅给接了，也难以让流失的读者回去看他们那本完全不如《文艺》的杂志。 正如北川秀所说，顶级纯文学杂志，读者看重的就是杂志质量。 麻生真由美这三个横空出世，实力堪比新人文学奖获得者的新作家一下子揭开了《群像》最后的遮羞布。 4月15日发售的最新一期《群像》，卖了三天总销量才2万出头，比当初北川秀来之前还惨！ 与之相对，3月号的《文艺》再创辉煌，靠着《国境》完结章的热度，一举拿下了月销量112.3万册的新记录。 这也是《文艺》第二次蝉联日本本土纯文学杂志月销量冠军的宝座，如今再也没有人会说《文艺》是五大纯文学杂志里那个万年不变的吊车尾了。 得益于这两个月的佳绩，来河出书房投稿的新人作家也越来越多。 自己所归属的出版社，身边的朋友们都在蒸蒸日上，北川秀心里愈发开心，觉得继续写下去的动力也变足了许多。 《文艺》距离掀翻第二的《文学界》和万年第一的《新潮》已经指日可待，北川秀也该往更高的层面发展了！ 1996年第一季度，唯一让他感到有些遗憾的是，《国境》没能给他带来进一步的文坛地位提升。 斋藤玲奈帮他申报了谷崎赏，奈何在文部省的干涉下，以北川秀年纪过轻，文学作品相对较少，《国境》比之前面的作品缺乏突破性成就的理由，只入围了大名单，错过了奖项。 这也让北川秀有了更大的动力写好《失乐园》！ 缺乏突破性成就是吧？ 看看这本物哀文学的开山作够不够突破！ 就在北川秀继续查阅资料，准备写《失乐园》后续的章节时，斋藤玲奈的电话来了。 接完电话，他才想起来下午在东京帝国大酒店有一场《国境》的签售会。 这段时间循环生活，让他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 第30章 签售会上，北川老师温柔的一面！ 北川秀立即喊上梦子一起回卧室换了正装。 今年四月开始，梦子她们就大四了。 学校里的课业越来越少，社会总体处于经济寒冬，教授和讲师们也鼓励她们这些“预备役”尽快到外面适应高压工作环境。 蛇喰丽等一群好友正迷茫着未来的职业选择，梦子倒是已经很清晰的做好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大四实习期，她打算一边在河出书房了解业内相关知识，一边兼职做北川秀的事业经理人，帮他打理写作之外的所有杂事。 等明年四月毕业后，两人若是结了婚，她就会辞去河出书房的实习工作，把这部分时间空出来尽到自己家庭主妇的职责。 两人换好衣服回到大厅，北川秀叮嘱三个徒弟别落下咖啡馆的生意，随后便出门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木下司机的豪华商务车。 木下司机保镖组这批人可是河出静子的贴身“锦衣卫”，大老板竟然愿意把心腹送来给自己打下手，北川秀心里小小感动了一把。 难怪野间家把讲谈社做的越来越烂，野间佐和子和野间爱莉要是对手下员工有河出静子一半好，也不至于闹到现在濒临众叛亲离的地步。 甫一上车，就有两名秘书恭敬的对北川秀说起了这次签售会的注意事项和详细情况。 整场签售会一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受邀歌姬，这几年在日本歌坛大红大紫的坂井泉水唱歌暖场，随后作为主角的北川秀将接受几家大报社的简短采访。 这些报社都是与河出书房交好，或者是河出静子出了大价钱专门请来给北川秀捧场的。 因此北川秀不用担心会在采访中被问到一些不愉快的问题。 报社采访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宣传即将发售的《国境》，以及顺带帮北川秀在写的新书《失乐园》找一个合适的合作方。 北川秀看着手中那张“采访问题记录表”，心里不禁感叹大老板对自己是真的好啊。 知道他不打算把《失乐园》连载在《文艺》上，河出静子还帮着找合作方，也是没谁了！ 第二部分则是让北川秀和一批他的“特殊粉丝”合影互动，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的社会各界名流，两名秘书递来的粉丝名单长长一条，北川秀甚至还在上面看到前首相村山富市的名字！ 虽然这个环节有点商业应酬的味道，但能和这些“特殊粉丝”互动交流，对北川秀拓展他那狭小的人际交往圈挺有用。 可别小看了这群数量不多的“特殊粉丝”。 从90年代起，体育界最挣钱的体育明星不是后来的新球王梅西，不是篮球界独一无二的神迈克尔·乔丹，也不是网球之王费德勒、赛车之神舒马赫，而是打高尔夫球的“老虎”伍兹。 为什么？ 因为高尔夫球本质是一项贵族运动，它的受众群体全是社会名流，非常舍得在这上面投资花钱。 伍兹平时接的代言也都是奢侈品，其财富实力在体育界是一骑绝尘的。 最后的第三部分会在上班族下班的晚上5点后开始，他们是北川秀真正的核心书粉，这次的签售会也主要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 一旁的梦子听得不住点头，还掏出了小本子把秘书们说的话记录了下来，她的认真劲儿让两名秘书刮目相看，得知这位未来的“北川夫人”有意做职业经理人后，他们也热情的传授起自己的经验来。 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从新宿区到千代田区一路没堵车，非常顺利，而早早接到了通知的签售会主办方和东京帝国大酒店对北川秀的到来十分重视，直接派出总负责人和酒店女经理站在大门前恭迎他。 如果是普通“上流作家”在东京帝国大酒店开签售会，他们一般只在酒店大厅和去会场的走廊上站着迎接作家，这也算尽到该有的欢迎义务了。 但酒店女经理在和主办方开会的时候，突然想到北川秀可是被前首相阁下热情握过手的作家，他这两年的声望和作品销量也远不是一般“上流作家”可比。 如果把他和那些作家混为一谈，搞不好会得罪他与河出书房——日本这个国家非常注重身份地位和资历辈分，不同地位的人互相间说话用的敬语都不太一样，礼节方面更是非常讲究，这种事搞错了，被人穿小鞋到死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要是档次更低点的作家哦，那个级别的作家还没资格在这个外务省专门用来接待外宾的五星级酒店开签售会。 因此几人商量了一番后，最终决定一起来酒店门外等着，以表示自己对北川秀的尊敬之意。 北川秀这边刚下车，就看到那边站了整整齐齐一排人，隔着老远就冲他九十度鞠躬，用洪亮的声音高声喊道：“北川老师，欢迎您来东京帝国大酒店，您辛苦了！” “诸位也辛苦了，能来贵店开签售会是我的荣幸。”北川秀连忙和梦子一起鞠躬还礼，然后与小跑过来，脸上挂着标准甜笑的女经理在日式客套循环中先后走进了酒店。 这次的签售会确实搞得声势浩大，北川秀一进门就看到了挂在顶部的巨大横幅和多张印有《国境》实体书封面的精致海报。 沿路不停有穿着和服的女服务员鞠躬行礼，这也是帝国酒店独有的特色，酒店内的装修和人员都偏日式和风，餐厅会免费供应所有类型的日本菜。 走廊尽头，一名穿着牛仔长裤和白色T恤的漂亮女性正倚着墙壁安静看书，她身旁站在五个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小声说着什么。 “北川老师，他们就是前来应援的ZARD乐队。”女经理低声提醒了一句。 以坂井泉水为主唱的ZARD乐队现在正红得发紫，名下有三张单曲唱片和一张乐队专辑销量超百万，其中为大地震应援的《不要认输》更是霸占了音乐公信榜榜首位置长达一年之久！ B-GRAM RECORDS唱片公司的负责人用手臂轻轻捅了捅还在看书的坂井泉水，然后拉着她急匆匆跑来迎接北川秀。 “啊”坂井泉水连忙用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双手抓着那本《国境》冲北川秀九十度鞠躬，“北川老师您好！我、我我是坂井泉水，很荣幸能为您的签售会应援，请北川老师以后多多指教！” 北川秀也赶紧和梦子回礼：“你好，坂井小姐，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 他对这位英年早逝，堪称国民歌姬的初代纯欲系女歌手颇为好奇，记得原历史中1996年《失乐园》拍了电视剧，她还专门为之献唱过主题曲。 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会场的坂井泉水明显有点紧张和腼腆，她看起来很想和北川秀搭话，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旁边的梦子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局促，便开始小声和她攀谈起来，缓解了她身上的巨大压力。 会场里已经坐满了各界名流，在第一排的村山富市本来正和一个中年胖子交谈，见北川秀两人走来，立即中断了谈话，热情的朝北川秀招了招手。 北川秀笑着迎了上去。 “北川老师，许久不见。《国境》真是一本令人回味无穷的好书啊！”村山富市其实早过了看青春言情和婚外恋的年纪，但《国境》还是深深吸引了他。 尤其是跟着爆火了一阵的《国境以南》唱片，很对他这个老年人的胃口。 “阁下谬赞了。我的还有诸多不完善的地方，当不起‘好书’这个评价。”北川秀自谦了一阵。 其实这个遍地粪作的日本文坛，估计只有那七个“天下一品”还能出来给他打一打，其他人的作品基本都不入流，完全比不了他文抄的那些书。 甚至那所谓的七个“天下一品”，他们的书北川秀也全看了一遍，和之后他准备文抄的作品比起来，就像是江南七怪打黄老邪，七个加起来也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但现在这里聚集的都是日本上流社会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该谦虚的时候还是要谦虚一下。 他一边和村山富市闲聊，一边与其他过来问好的人交换了名片，之后就把这些名片全部交给梦子，让她负责整理和联络他们。 台下这边的闲聊在清纯可人的坂井泉水上台后立即停止了。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舞台中央的坂井泉水，而站上自己熟悉的舞台后，坂井泉水顿时一扫先前的腼腆，拿起话筒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毫不胆怯的献上了自己的成名曲《不要认输》。 一曲唱罢，北川秀和村山富市带头鼓掌，台下一片好评，签售会的气氛也随之被推上了高潮。 以前听泉水的歌都是通过音乐软件，现场版则别有一番风味。 她的唱功又好又稳，难怪会受到那么多年轻人的追捧。 暖场活动完美落幕，坂井泉水下台后便直奔梦子而去，看来两人在刚才的短暂交流中就成了朋友。 北川秀在主持人的邀请下起身，大步走向舞台中央，而他一出场，四周顿时多了无数闪光灯和议论声，人气明显比ZARD乐队高不少。 这是他第三次在公开场合亮相，在台下这群人眼里，他明明只有二十四岁，连大学都没念过，但控场能力却出奇的好，几句开场白就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毫无隔阂感。 台下的坂井泉水乖乖坐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心目中的偶像北川老师。 她毕业于日本松荫大学，爱好文学和体育，尤其喜欢俳句，不过之前因为俳句在圈内比较高大上，她从来不敢把自己写的东西投到文学杂志，以免丢人现眼。 自从北川秀创立了新式俳句后，她也试着匿名投了几次，还成功过！ 自那以后，坂井泉水就开始大量阅读北川秀写的，很快就看入迷，成了无可救药的北川死忠书迷大军里的一员！ 她本身性子恬静，不喜欢接广告和做业务，但这次来应援签售会是她主动向公司提出的。 为的就是能近距离看到北川老师，然后提前拿到《国境》的样本，要是能请北川老师帮忙签名就更好了！ 她这么乱糟糟想着，台上的北川秀则收敛起笑容，认真感谢起前来参加签售会的人，感谢他们来捧场，愿意看他写的书，说话声音轻柔缓和，与之前两次怒怼那些对头的语气截然不同。 记者们也意识到这次采访到的应该是一个更接地气和日常风的北川秀，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各种照相。 大家习惯了北川秀每次语出惊人，舌战群儒的风采，现在换了一种风格，也顿时引起了名流们的好奇。 趁着大家被自己吸引住，北川秀连忙起头宣传起在写的新书：“.其实我最近正忙着写一本新” “新？北川老师，方便透露下书名吗？”立即有记者举手提问。 ------------ 第31章 在世界文学界中，日本文坛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不是吗？ “书名的话，叫做《失乐园》。”北川秀微笑着回答道。 “《失乐园》？请问北川老师，这个书名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能否稍微透露下的题材和创意呢？”提问的记者继续举手发言。 北川秀瞥了眼这名记者，他身上挂着“日刊体育新闻报”的铭牌。 虽然这些问题不在那两个秘书给他的提问表内，但这家报纸多次在舆论方面力挺过他，算半个自己人，北川秀便笑着把当时和梦子说的《失乐园》书名释义重复了一遍。 当然暂时还没透露男女主就是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 关于使用他们两人原名的问题，因为这是遗书里特意强调的一点，北川秀便让河出书房的公关部员工出面和他们的家里人沟通了一番。 这就又不得不说日本作家极高的国民认同感以及社会地位了。 听说是大名鼎鼎的北川老师要用两人的名字写书，他们的家人很快就签下合同同意授权了。 “创意的话，最初，我只打算写一个短篇。因为在写《国境》时，我就想着如果‘初’和岛本没有那样抉择，他们最终选择接纳彼此，放弃原来的家庭，那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 这就是北川秀第一次看《国境》时的真实想法，他的话音刚落，会场里便响起了一片细碎的议论声。 显然这也是所有看过《国境》的读者的心里想法。 “之后因为一些事情，得到了启发和委托的我，便动笔写了下这本《失乐园》。”北川秀没有明说它依旧和婚外恋有关，但众人都猜到了，脸上纷纷露出好奇与欣喜的表情。 “原来如此，我个人十分期待看到您的新作，谢谢您的回答，北川老师。”那名记者鞠躬后便坐下了。 被邀请来的读卖新闻报记者立即举手提问。 他是正儿八经的“托儿”。 “请问北川老师，《国境》和当初的《青春三部曲》一样，只入围了谷崎赏，却没能获奖。 据我所知，一直以来，您似乎都处于书籍热销，但奖项和文坛却对你不太友好的尴尬局面。对此您怎么看呢？” 提问的记者汗流浃背。 他不知道为什么北川老师会安排问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而且最后还落在了他头上。 现在的北川老师如日中天，大家都说他继续这么写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新的“天下一品”。 而在这种作家的第一次签售会提难为人的问题，他这个记者搞不好就要遗臭万年了。 “这次的谷崎赏啊我听说最后将我拒之门外的是文部省和文坛的一些前辈。说起这个，某种意义上，我感觉我好像成了日本文学界的弃儿。我有自己的读者.但文学评论家、文坛的前辈们，他们中大多数人一点都不喜欢我。” 北川秀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继续说道， “在他们眼里，我就像是一只丑小鸭，永远不可能变成白天鹅。 我和其他作家都在玩‘文学’这个游戏，但我们的游戏规则好像完全不同，就好像我在打篮球，他们在踢足球一样，不管我多努力，篮球明星不可能拿到世界杯冠军，对吧？” 北川秀笑了笑，这次他没有逮着谷崎赏开喷，毕竟对方受制于日本文坛的一些巨擘，还有文部省的压力，《国境》落选后不久，谷崎赏的评委会便主动打电话来道歉。 他这次借机要炮轰的是在幕后恶意操纵了谷崎赏的文部省和日本文坛。 这次的回答不像之前两次那样开门见山的怒怼幕后主使，但这一手绵里藏针更能戳中日本文坛和文部省心底的痛楚。 他们就是在各种刻意针对北川秀。 这情况也没有在北川秀接连写出好书，甚至获得直木赏后有所好转。 意识到大家在玩不同的游戏，且不可能相互兼容后，这次北川秀换了一个方式。 “所以您的意思是准备写出更多具有突破性成就的，以此来回击那些人吗？”记者继续问道。 北川秀摇了摇头：“我刚才说了，我在打篮球，他们在踢足球，我不可能拿到世界杯冠军，但我也许可以试试NBA总冠军。 我认为，世界上认真看书的读者占总人口的5%。因此即便有好看的电视节目，或者其他什么，那5%的读者还是会认真地热情阅读。这不是你通过改变游戏规则，或者禁止好书获奖就能阻止的事。 在世界文学界中，日本文坛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不是吗？” 这个回答的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北川秀准备把这本《失乐园》往海外拓展市场，比起小小的日本文学界，偌大的世界文坛才是更适合他的广阔舞台。 《国境》带火了《国境以南》这首歌后，原著也成功在美国出版了英文译本，实体书的出版速度甚至比日本国内还快。 这事大家都知道，不过文学界并没太多人在意此事。 因为日本纯文学在世界文坛水土不服是不争的事实。 七个“天下一品”之所以能被大家公认，就是因为有四人曾创造了文坛各种难以打破的记录。 譬如总销量历史第一、推动了文坛发展的经典之作、被载入课本的等。 另外三人里，有两人获得过海外极为知名，极有分量的文学奖，而现在这个日本文坛的真正第一人谷崎一郎，也是这个世界谷崎赏的命名者，他曾得到过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 不管你认不认诺贝尔文学奖，它依旧是迄今为止全世界公认的第一文学大奖，是唯一一个不的普通人都知道的文学奖！ 仅仅是一次提名，谷崎一郎便稳坐“天下一品”的首座，多年来不曾被人撼动。 不过自70年代被提名后，谷崎一郎就封笔不写书二十多年了，他也很少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即便谷崎赏出了这种事，他也没发声——谷崎赏只是一个借用了他名字而获取热度的奖项，他完全没必要为此负责。 虽说谷崎赏是现在日本纯文学界的一番奖项，他也能硬气的不搭理。 这就是“天下一品”首座的底气！ 如今河出书房还没公布《国境》在海外的销量情况，大家也不抱太大希望，权当是北川秀的出海首秀，能有小成绩就行了。 因此现在北川秀暗示他要去拿一些海外奖项来反击日本文坛的恶行，一群记者与前来参加签售会的名流们顿时来了兴致。 之后又有几名记者按照剧本一一向北川秀提问，回答过后，签售会的第一部分也正式结束了。 酒店女经理立即喊来员工整理会场，趁着中间休息的功夫，社会名流们也一个个拿着手里崭新的《国境》来找北川秀签名合影留念。 北川秀看到新搭好的签售台，一开始还以为会像自己以前看过的那样，他和梦子坐在台前，书迷们一个个排队来要签名。 但这种掉逼格的行为显然不适合这些在社会上拥有极高地位的“特殊粉丝”，他们井然有序的按照隐形社会地位散落在会场各地。 先来要签名合照的是村山富市这类顶级政商法界人物，其他人会自动在会场角落闲聊，静候前面的大佬和北川秀聊完，这才一个接一个过来。 北川秀不由感慨着日本社会森严的阶级感，连这种事都要凸显出各自的身份差距吗？ 难怪像自己刚才那种公然炮轰业界，以及“下克上”的强势行为会招揽到一大波路人粉的好感。 毕竟就算是在场的名流们，大部分也依旧要受制于更高阶级的人，他们心里未尝没有“下克上”的念头，然而位置坐的越高，这种行为就越不可能发生。 伱在公司里“下克上”，最后充其量就是被开除。 可你要在政坛等地玩这个，最后说不定就要被推进火葬场焚化了。 “北川老师，期待您的新作啊。”村山富市说着把一旁的胖男人介绍给了他，“这位是日刊体育新闻社的社长松山健，听说您的新准备在报纸上连载？” “是有这个打算。”北川秀点头。 “那太好了，你们可以多聊聊，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村山富市笑着看了眼北川秀，然后便带人先离开了。 松山健是个矮胖中年男，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在北川秀的认知中，这种人最不好惹。 看似和蔼，实则心机。 “非常荣幸能认识您啊，北川老师。”松山健很热情，先是主动交换了名片，又拿出《国境》索要签名。 两人一番交谈，松山健也很干脆的说出了日刊体育新闻报现在的困境——他们想转型做更大众化的报纸，但读者普遍认知他们为体育专栏报。 那些路人读者看到报纸名就会放弃购买。 而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原因，他也没法说服董事会改掉报纸名。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请知名作家在报纸上连载，靠吸引大批受众来买报纸。 等他们养成了追和买报纸的习惯，受众自然会变多，认知也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松山健确实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去年毅然冒着得罪死石原慎太郎的风险都要把日刊体育电影奖颁发给《芥廾》，就是他落下的第一步棋。 只不过他原本的想法是徐徐图之，能让北川秀抽出一篇连载到自家报纸就算成功。 没想到《失乐园》北川秀本就有意在报纸上连载，他顿感机会来了，这次花了好多钱进场，一边打点了河出书房的关系，一边又请村山富市当介绍人。 北川秀对这家报社的感观还不错，之前曝光乙武洋匡的人也是他们，真就是半个自己人。 “我是个大俗人，其实不太懂文学，也不太会说话。所以北川老师，文人那些花花肠子我是理解不了的，从您说的话中，我感觉您也不是那种人。” 松山健直截了当的说道， “请原谅我的直接。如果您愿意把《失乐园》连载在我们的报纸上，我愿意开出每张稿纸5万円的连载稿费，外加那几期15%的报纸销售利润分成。” 北川秀现在的稿酬是每张稿纸2万円，这是“上流作家”的封顶标准，你再往上加，一旦被文坛知道，是要承担舆论风险的。 日本社会对这类东西非常敏感。 所以演艺界的明星片酬不高，价格也有很详尽的统一标准。 文坛稿费亦是如此，不能出现德不配位的价格。 每张稿纸5万円，这是“天下一品”的单价。 松山健当然知道北川秀不差这点稿费，他主动提出这个，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我是把你视作“天下一品”来对待的，而且愿意主动承担事情泄露后的风险。 另外那15%的报纸销售利润分成才是真正的大头！ 这等于把公司一部分的利益直接转让给北川秀了。 日刊体育新闻报是日本报业第二梯队末流的报纸，即便如此，那销量也大得恐怖。 “松山社长没有看过我的稿子，不担心我的作品不被读者喜爱吗？”北川秀没急着答应，他心里是认同了这个条件，不过嘴上还是要试一试对方。 松山健笑道：“没关系，我们愿意承担一切风险，只要北川老师能把连载过来就行！” “好的，我明白了，那我三天后给您一个答复，可以吗？”北川秀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人精似的松山健立即懂了，不住点头，心满意足的离开。 ------------ 第32章 绝不满足的北川秀 松山健走后不久，一大波社会名流立即挨个儿找上北川秀，在要了签名，合影留念，又交换了名片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腼腆害羞的坂井泉水也混在其中，不过因为她是鄙视链最底端的演艺歌星，所以轮到她时，整个会场都没什么人了。 北川秀照例签名合影，还特意在后面加了一句“致坂井泉水小姐，愿你永远青春快乐，唱片热销！” 写这个祝福语，是因为他突然想起坂井泉水在01年确诊了子宫肌瘤，于07年不幸过世。 希望这个世界线的她能有一个好结局吧！ “谢谢您，北川老师！这本《国境》我会好好珍藏起来的！”坂井泉水看到北川秀额外写的祝福语后，激动不已，不住鞠躬道谢。 站在她身旁的B-GRAM RECORDS唱片公司负责人则趁机把自己和泉水的名片递了过来，笑着说道：“感谢北川老师您对泉水的鼓励，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您合作！” “没问题。”北川秀微笑着点头，等《失乐园》拍电影和电视剧后，肯定要把泉水拉过来创作主题曲，而且她现在还有一首《转动命运之轮》没出呢。 等有机会也可以帮忙给她写个歌词什么的。 日本对这类创作版权的保护十分严苛。 在隔壁，一首歌发行并爆火后，最大的受益者是歌手以及他背后的公司，那些编曲、作曲、作词人，能到手的收入微薄的可怜，还分不到一点名气红利。 北川秀现在还能叫出口的知名作词人，大概只有方文山和林夕两个了。 但在日本，作词人的收入非常可观，他们不仅能源源不断从歌曲版权里获取利益，也可以和某些唱片公司签订长期合同，拿一份固定的保底工资收入。 而北川秀这样的文学名家，是唱片公司最想合作的作词人。 你随便写个还可以的歌词，只要署了名，愿意让他们在专辑里大肆宣传，唱片公司往往会给一份歌词几十万円，乃至上百万円的高价润笔费。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高攀了文学名家！ 和一群名流搞完粉丝见面会后，北川秀和梦子被酒店女经理安排到舞台上的签售台前坐下。 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20分，再过40分钟，就会有大量慕名而来的普通读者来购买签名版的《国境》。 酒店女经理带着一群工作人员在旁边伺候北川秀，一会儿问他们要不要吸烟，没等他回答就拿来了两个烟灰缸。 一会儿又送来精美的小吃和甜点，要不是不能喝酒，估计她还会整几瓶高档清酒给北川秀两人解渴。 签售会的第三部分和北川秀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类似，他端坐在台前，微笑和粉丝闲聊几句，把签了名的书还给他们，要是粉丝想握手与合影，也会一一满足—— 不过按照签售会的规定，你买了什么票，才能干什么事。 握手、合影、闲聊，这些价格都是不一样的！ 梦子就坐在他旁边，负责递书，笔纸，帮忙处理紧急状况等。 原本拟定的第三部分时间约一小时半，但主办方显然低估了北川秀书迷们的热情，预定票早被抢售一空，现场留的一部分应急票也在开场十分钟不到就卖光了。 但酒店外还聚集了约百人没能买到签售会的门票，气的直跺脚。 北川秀也是第一次干这事，觉得挺新奇有趣，便让主办方又放了一批临时票出去，然后把签售会的时间延长了半小时。 等送走最后一名书粉，北川秀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回头与同样忙碌了一天的梦子相视一笑。 梦子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秀君竟然在日本这么火！ 很多书迷不惜千里迢迢从四国岛，青森县这种偏僻地方赶来参加签售会，为的只是能见一见北川老师的真容，和他说一句话！ 虽然很累，但她感觉今天非常充实，也发自内心为秀君感到骄傲！ “北川老师您辛苦了，晚饭已经在餐厅准备就绪，如果您和夫人不急着回家休息，可以在我们安排好的房间住几晚。”酒店女经理端着茶水就跑了过来。 身为酒店中层管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给别人端茶倒水当服务员了。 一般有这种活儿，她也是派给手下的新人去做。 但今天的服务对象是北川秀，这两年在日本文坛宛如超新星爆发的新锐作家！ 酒店高层很早就和她说了，务必要接待好北川秀和他的女友。 这样的大作家在自家酒店开签售会，那是他们高攀了！ “谢谢，我们吃完饭就回去了，感谢伱们的好意。”北川秀笑着拒绝了酒店的好意。 无功不受禄。 东京帝国大酒店可不是一般的酒店，这里最高档的房间一晚上要20万円的房费，给你随便住几晚，以后肯定会让你加倍回报给他们的。 而且北川秀还急着赶回去继续写《失乐园》呢。 他用三天时间来稳住松山健，一是为了不那么快答应，显得自己心急和廉价，一是为了再多写一点，以免日后跟不上连载进度。 听到他们不会住下，酒店女经理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就又开心的带着他们去了餐厅。 吃饱喝足，北川秀两人坐着木下司机的车回到咖啡馆时已经是晚上10点。 累了一天的梦子先去浴室帮他放洗澡水和准备换洗的衣服。 北川秀则抱着皮特一屁股坐回电脑前，照例先看了今天的报纸和论坛帖子，这种年代一定要时刻保持信息敏感度。 最近倒是没什么有意思的新闻。 讲谈社下辖《群像》的副总编村松友视之死并没有在社会上掀起什么波澜——就算有，也被讲谈社的公关部给强行压了下去。 如今最大的事就是美国又开始对日本这个小弟进行经济吸血了。 村山富市在1月份下台后，接替了他的倒霉蛋桥本龙太郎屁股还没坐热，就碰到美国政府催着进行第三次美日会谈。 此时美国因国内就业率低而催着日本开放以汽车零配件为主的多个市场，让他们能顺畅的吸血补充养分。 跪久了的日本政府自然无条件同意，桥本内阁的背后是自民党，妥妥美帝扶持的傀儡政党。 但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差，日本政府同意，真正掌握了国家经济命脉的财团们不同意啊！ 然后两国贸易就卡在了这一环上。 这几个月见财团这边迟迟没有动作，美帝爸爸终于怒了，在4月初发动了贸易制裁，宣布单方面提高对日本的关税，还威胁要对日本进行航空管制！ 一个国家的领地分为领空、领土、领海三部分，美国这么威胁日本，就像在说你们国家上面的领空归我们，不归你们一样。 这大概也就只会发生在美国与日韩两国之间了，换一个国家，他这么搞，就是妥妥的宣战。 别以为美国是随便说说啊，人家都能在你国境内驻扎军队，搞军事基地和军事演习，真要忤逆了他们的意思，说不定哪天日本的飞机起飞不久，就被对方的防空炮给打下来了！ 这事在网上被讨论的沸沸扬扬。 毕竟听起来很离谱。 我在你们国家的土地上架起我的防空炮，然后轰隆一下，把你们国家在你们领空的飞机给打下来！ 离谱归离谱，日本政府和财团都没办法，只好乖乖听话，打开了贸易市场，让美帝爸爸进来一阵肆虐。 经济又一次小崩盘，股市还在往下跌，永无止境似的。 而身为新的首相，桥本龙太郎上任碰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没硬气起来，他还跑去给美国政府求饶了。 至此舆论炸了，现在的互联网网民和几十年后区别不大，最爱的事还是“建政”，看着成片成片的政治帖子，北川秀一阵无语。 不过现在雅虎日本的文学板块，基本已经成了他的自留地。 今天签售会才结束，网上的直播贴就火了。 大家都在讨论《失乐园》会是一本怎么样的书，北川老师是不是真的对日本文坛失望透顶了，打算去海外搏一搏。 也有人扯到了政治局势，希望北川老师能写一本书来好好骂一骂这个软蛋似的新首相内阁。 北川秀暂时还没有直接开骂首相的念头，就算要骂，也得等桥本龙太郎去参拜完靖国神厕再好好骂一骂。 他关掉了所有网页，继续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有了充足的前期准备后，北川秀写的越来越快，感觉又有了之前文抄时的效率。 《失乐园》总体的剧情和节奏不用进行修改，无非是加入村松友视两人的新故事，以及进行一些细节微调。 梦子去准备洗漱用具和衣服的时间，北川秀很快就把之前写了大半的第三章“良宵”给写完了，然后才起了第四章“日短”的头，旁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许久不见的千原雅人。 最近经济下行，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银行业。 他是特意来通知北川秀，河出书房提前把《人间失格》那2.5亿円的版权费给打进来了。 扣完税到手约1.8亿円，走的是北川文娱株式会社的公账，因此税金少一点。 有了这笔钱，刚购置了豪宅的北川秀也松了口气。 等两天后，其他收入陆陆续续打进来，估计还能有个税后两三千万円，豪宅每个月220万円的按揭就是洒洒水了。 当然，他肯定不会满足于这点东西。 豪宅有了，更多的豪车，名表等奢侈品啦，甚至直升飞机、游艇什么的，也可以尽快安排起来。 聊到后面，千原雅人开始吐槽起产业中央银行和东京第一银行的合并之事，这两家日本最大的银行已经因超高负债而不得不抱团取暖了。 这事让北川秀想起了《半泽直树》这部电视剧。 他随手打进记事本里，以后有机会可以指点徒弟们写本原著什么的，这书原著属于纯粹的大众文学，以他现在的文坛地位，写这种书赚不到什么名气了。 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他不写，东野圭吾、麻生真由美和团鬼士郎还是可以试试的。 挂断电话，北川秀正准备继续写书，只穿着浴巾的梦子忽然探出脑袋，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 第33章 这样的人，不成功都难啊！ 两人照例一起脱光光去了浴室。 梦子用毛巾把长发高高盘了起来，之前和蛇喰丽一起出门逛街，两人聊到漫画《圣少女》的女主角共羽丘芽美，自然而然说起了她的历史原型，曾风靡了整个70年代的少女偶像麻丘惠美。 麻丘惠美对日本演艺界最大的影响就是引入了公主切发型。 所谓公主切，也就是日本女性常说的“姬发式”，源于平安时代流行在贵族女性间的一种发式，即在脸颊两侧留下整齐切开的短发，剩下的直长发披在身后。 聊完这个，梦子就开始偷偷留起了长发，现在洗澡时也不得不高高盘起，否则会显得很碍事。 而留了公主切发型的梦子看起来更温柔乖巧了，总是让北川秀忍不住食指大动。 两人互相搓完澡，洗了头和身体，弄干净后便一起泡进了大大的浴缸里。 北川秀双脚岔开，高高仰着脑袋，额头上则覆盖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毛巾。 “啊感觉一天的疲惫终于消散了。原来签售会也这么累人！”北川秀泡在浴缸里，怀里坐着软绵绵的梦子，心情顿感舒畅。 “嗯呢，秀君今天辛苦了~”梦子小小的身体能很好的倚靠在他的怀中，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她把脑袋挨在北川秀的胸口，也学他仰起头，忽然问道：“秀君，你今天和记者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北川秀脑袋现在晕乎乎的。 “就是准备把拿去海外评奖的事”梦子小声问道，这事北川秀之前没和她商量过，让她有些担忧。 日本纯文学在海外非常不受欢迎，她也不敢肯定《失乐园》能在国外引起巨大反响。 要是海外出版后成绩一般，肯定会有很多人就此大做文章。 北川秀“哦”了一下，这才想起一直没和梦子提这事。 原历史中，《失乐园》连载后不久就轰动了全日本，不仅震惊了文坛，甚至引发了所谓的“失乐园现象”。 当时这部直击中年人婚外恋和社会现状的《失乐园》在最火爆时，热度堪比日本最现象级的文学作品《挪威的森林》。 但很多人并不知道，《失乐园》在海外同样畅销，尤其是它的法文译本，还成功入围了赫赫有名的龚古尔文学奖。 这也是日本文坛历史中唯一一部入围龚古尔文学奖的作品。 研究生时期的北川秀曾花不少时间钻研了这个问题，为何对日本文学非常不待见的法国文学奖会如此看重这部？ 经过多次的求证和各种文献资料考证，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失乐园》里男女主的禁忌之恋非常符合法国人所谓的“浪漫唯美主义”。 众所周知，法国人骨子里爱浪漫，追求爱情，这恰好和《失乐园》的故事剧情相吻合。 这事他一直没和梦子说，理由也很简单。 你总不能告诉小娇妻，我觉得我写的书一定能入围龚古尔文学奖吧？ 就算是脑袋里永远“秀君就是天”的我妻梦子，听了这话，也大概率会觉得北川秀是发烧，脑袋有点糊涂了。 为了不让小娇妻太忧心忡忡，北川秀还是简单表达了下自己的信心，以及龚古尔文学奖可能更倚重浪漫爱情元素这点。 梦子听的不住点头，总之秀君说行，她就相信能行！ 三天后。 北川秀亲自开车独自一个人去港区COKC咖啡厅和日刊体育新闻报的总编碰了头。 这位总编名叫山崎野，他的儿子就是第一北川吹森哲太郎的大学同学山崎阳介，当然此时坐在咖啡厅的他们并不知道与自己相关联的人竟然有如此深的交情。 山崎野能升任总编，是因为他从加入日刊体育新闻社开始，就一直是坚定的松山健派，即便那时的松山健完全没有成为社长的可能，他依旧不离不弃的跟着对方。 而当松山健犹如神助般扫平了一个又一个难缠的对手，最后登顶为社长时，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大臣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编辑部一把手。 早就从松山健那里得知了此事的北川秀笑着把《失乐园》的前三章文稿一股脑儿拿出，递给了山崎野。 “抱歉，北川老师，社长最近忙着要去文部省开会，只能让我来接待您了，请您不要介意。” 年长北川秀起码二十岁的山崎野站起身双手接过文稿，先是就只有自己过来这事道了歉，得到北川秀的谅解后，他才重新坐下，然后立即翻开了稿件，迫不及待看起了《失乐园》。 他已经从各个渠道得知了北川秀这篇新的一些信息，他毫不怀疑北川秀的写作能力，但才出版不久的《国境》就是“婚外恋题材”，即便北川秀声称这篇《失乐园》和《国境》完全不同，可读者真的不会看腻吗？ 山崎野很难想象该怎么在《国境》这样完美的上再进一步的挖掘婚外恋这个主旨的内涵，稍有不慎，说不定会引来读者的反噬。 读者群体就是这么一批神奇的家伙。 当你写出一篇好文章时，他们爱伱，敬你，赞美你。 但当你的水平下滑，或者达不到他们对你的预期时，他们就会恨你，骂你，批评你。 在他看来，北川秀完全可以写全新的题材，没必要盯着婚外恋死磕。 不过当他翻开《失乐园》，在北川秀的注视下读完了第一章后，山崎野方才心中的所有疑惑顿时全被解开了。 “这种文字.语言风格。”山崎野没急着看第二章，而是重新回过头看了第一章“落日”。 这次他终于确信了，这是一种新的文风，特别有美感，非要说的话，有点接近当初高桥睦郎率先提出的“物哀文学”。 不对，北川老师不就是物哀文学的开创者吗？ 只是之前他写的是俳句，那种绝美的画面感和文字感至今还被民众们津津乐道。 不过物哀风格的俳句太难写，除了北川秀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俳句诗人写出过那个味道。 反而是他玩票性质的新式俳句大火了一番，如今的街头巷尾还能随处可见这样的新式俳句标语。 所以这一次.他是要写真正的物哀文学开山作了？ 山崎野意识到这事后，人不由自主的坐直，然后全身心沉浸到里。 第一章写了男主角村松友视和女主角松原凛子背弃家庭的偷情之旅，两人还大胆议论了中年人常见的“无性婚姻”，以及只有从各自身上才能感受到的X爱快感。 其中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既向往着从未有过的热烈爱情，又因巨大的背德感而觉得各自将下地狱的心情，准确无误的传递给了山崎野。 他也是个中年老男人，也和故事里这位曾担任副总编的村松友视一样，有着看似美满的家庭，实则对真正的爱情极度渴望。 只不过山崎野的工作还在上升期，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允许他在这种时候和妻子之外的女性发生点什么。 没做过，不代表心里没想过。 北川秀准确扣出了中年人心底的那丝悸动和情绪，这让山崎野格外震撼。 他继续看第二章。 两人于秋天时跑去镰仓大塔宫看能剧，然后于晚间学着能剧做有情调的小游戏。 这一章，男女主角内心的渴求与焦虑被进一步放大。 北川秀几乎是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引导着读者，让他们看着两人走向灭亡之路，好奇又期待。 仅仅是这两章，山崎野就十分肯定《失乐园》一旦连载，必将引起文学界的又一次轰动。 它是和《国境》截然不同的故事，不是大家想象的“初”和岛本另一个结局的故事。 如果说《国境》是编织给成年人看的曼妙童话，那么《失乐园》就是血淋淋直击内心的纪实文学。 偏偏这纪实文学又虚幻的可怕，仿佛飘荡在空气中尘埃，你只有透过炽烈的阳光才能看见，看仔细，一旦失去了光，它就隐入烟尘，难以窥见。 每一行的字都能看出特有的物哀文学之美，这也是吸引山崎野不断看下去的动力之一。 第三章“良宵”，第四章“日短”，就这样，整整十万字的稿子，山崎野坐在咖啡厅内恍如孤身一人，等他从文字里解脱出来时，才发现外面的天空都黯淡下去了。 糟糕，看的太入迷了！ 山崎野连忙抬头看北川秀，发现他正坐在对面拿咖啡厅的便利纸涂涂写写，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视线。 这让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打扰到对方。 又过了几分钟，口渴的北川秀拿起咖啡杯，这才发现山崎野看完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山崎总编。”北川秀立即把那几张便签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内。 山崎野愣了下，随后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是我让您久等了才是。” “那么如何？符合您的预期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篇。它的文字风格，我前所未见总之这一定是一篇足以载入史册的！” 山崎野忍不住夸耀道， “无需做任何更改，可以直接连载到报纸上。我们会为您腾出一整个文学版块！” “是么？那就好。” 这个回答在北川秀的意料之中。 即便内容有所更改，但毕竟是《失乐园》的底子，加上他远超这个时代的文学知识和文学素养，征服对方还是很轻松的。 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就商议起了签合同，以及后续连载的问题。 北川秀谎称自己手里没有存稿，以此完全拿到了连载频率和日期的主动权，实际上他手里还有两章约5万字的存稿以备不时之需。 日刊体育新闻报这边，因为有社长松山健亲自背书，所以一切条件都好谈，以北川秀个人意愿为主。 商量完这些事后，北川秀让山崎野把这份手稿带回报社，然后在4月25日的日刊上正式开启连载。 宣发问题，这是报业公司的强项，他就不多加干涉了，只提醒山崎野要明示暗示下读者，这篇因会去申报海外奖项，所以文字尺度稍大了一些。 你要是不拿海外当挡箭牌，肯定会有文学评论家揪着北川秀写擦边文这事不放，但你有了这个正当理由，大家不仅不能批判你，还得竖起大拇指夸你呢。 山崎野连连点头，随后亲自把北川秀送回了车上。 见他离开后，山崎野一溜烟儿跑回了咖啡厅，忍不住捡起垃圾桶内被揉成纸团的稿纸，打开一看。 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写着很多有关《失乐园》的设定和剧情梗概，不过要是没看过前文，基本只会觉得是什么人写的乱七八糟设定文。 而看过前文的山崎野则又一次被折服了。 原来在自己忙着看稿时，北川老师也没闲着，一直在做设定！ 这样的人不成功都难啊！ ------------ 第34章 《失乐园》初连载就捅了老大哥的菊花？ 四月下旬，放在古时候应该算阳春三月，正是烂漫樱花盛开的美妙时节。 郊游、野餐、赏樱、散步. 东京地区大大小小的公园随处可见情侣和一大家子人站在樱花树下嬉笑玩闹。 每年，随着花季的临近，新闻媒体便开始报道起与樱花相关的“前线”消息，哪里的樱花刚开始盛开，哪里的已经漫山遍野了等等。 电视节目也会不厌其烦地播出樱花胜地那些美不胜收的景象，似乎每一帧都能截图下来当屏保似的。 但在这个樱花季，不少报纸杂志和电视台相继放弃了千篇一律的樱花圣地美景播放，而是把重心转移到了相对小众的文学界，不断播报着《国境》实体书和《失乐园》这本新书的各类小道消息。 4月21日，北川秀最新出版的实体《国境以南，太阳以西》于全国各个书店同步发售。 对东京地区的读者们而言，这篇早在《文艺》连载期，他们就已经从开篇追到了大结局，再买一本实体书，纯粹是为了表示对北川老师的支持。 最狂热的那一批书粉，早就在不久前的《国境》签售会上拿到了最新的签名版——据不完全统计，签售会当天《国境》便卖出去了3000多本，创造了近几年实体书签售会的新销售记录。 但对于某些地区的北川迷们，譬如冲绳的大量纯文学读者，因《文艺》无法覆盖到这些乡下村落，他们只能趁着假期跑去大城市的书店买实体书回来看。 这种全国没法统一的延迟情况导致了大量的信息差。 河出书房新社本部一方面还在接收大量来自偏远地区读者对《国境》的称赞信，一方面又不得不帮北川秀回复东京等三大都市圈核心读者们对《失乐园》连载的催促！ 明明《失乐园》要连载到《日刊体育新闻报》上，但那些读者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不知道北川秀与河出书房是签的自由作家协作合同，以为他就是你们旗下的作者，不催你们催谁？ 好在日刊体育新闻社和北川秀那边没让疯了似的读者们等太久。 4月23日上午，最新的《日刊体育新闻报》早刊上用特大加粗字体与惊叹号提示所有读者，北川老师的新作，带有浓郁物哀风格的《失乐园》即将于4月25日的早刊上开启连载。 连载频率为一周三次，分别在一、三、五这三天的早刊上刊登，每次连载两章约5万字！ 日刊体育新闻社这一手直接让同类竞品们瞬间警觉了起来。 本来你只是报业内二流末端的存在，而且还是份专攻体育的报纸，没太多新闻社会把伱当回事。 没想到你竟然不满足于现状，企图染指更全面的报业市场！ 消息公布不久，顿时有好几家二流报业纷纷叮嘱编辑部要管控好一、三、五这三天的新闻质量，别让一份体育报把受众给抢走了。 最感到惊恐的还是那堆依附于五大纯文学杂志的文学报。 日本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国度。 文娱行业内，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是报业集团，譬如读卖集团、朝日集团这种，不仅牢牢掌控着几份国民级报纸，还大量入股了各类电视台和影视公司。 报业之下，是以各类杂志为生的综合商社，最出名的便是讲谈社他们。 然而在纯文学这块，杂志却比报纸畅销得多，纯粹的文学报基本充当着买一送一里那个白送的玩意儿，比充话费就送的女朋友还廉价。 原本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现在看到一份体育报都要来抢他们的饭碗，一个个像应激的猫咪似的，纷纷露出了肉垫下的利爪，竭尽所能的开始维护本就稀薄的读者。 但报纸界的所有人都低估了北川秀这个名字对普罗大众的吸引力。 《国境》连载前，北川秀还只是一个在小众圈子比较流行的新人作家，堪堪摸到了“上流作家”的门槛。 《国境》连载后，他已经是社会公认的“上流作家”，名气地位都不输于石原慎太郎这种老牌作家了。 随着《国境》实体书的热卖，《失乐园》的连载也成了上半年文学界最受瞩目的大事。 那些报纸的编辑部所做出的诸多努力，都在4月25日上午8点，《日刊体育新闻报》早刊发售的刹那，尽数化为乌有。 东京新宿区，某公寓楼。 “这位太太，现在起只要订阅《日刊体育新闻报》一个季度，就能享受到八八折的优惠哦！这可是我们前所未有的优惠力度呢！” 穿着西装的男推销员恭敬站在门口，对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家庭主妇笑着说道。 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塞满了《日刊体育新闻报》和各种小礼品，等对方开门听他说话，他就会拿出一大堆赠品来诱惑对方，继而让她订阅报纸。 因为经济不断下行，推销行业越来越卷，这些原本单纯天真的家庭主妇也渐渐精明了起来，家里人也肯定就此事和她们探讨过。 现在已经不是随便推销就能出业绩的时候了！ 如今这种推销流程的成功率很低，大概一百位家庭主妇只有不到十人愿意订阅报纸，而且还是只尝试订阅一个月那种。 但最近，这名年轻的推销员忽然发现《日刊体育新闻报》变得抢手了起来，一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是一位名叫北川秀的文学家要在这份报纸上连载新！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订阅这份报纸，因此推销工作也变得容易了起来。 他抓住机会，这段时间果断放弃了推销其他报纸，只向住户推销这一份，战果颇丰！ “诶可这是一份体育报吧？家里并没有对体育新闻特别关注的.”门内的家庭主妇显然是被八八折的优惠力度给吸引了。 可听到报纸的名字，她就开始犹豫了起来。 打折优惠的东西买了固然觉得占了便宜，可毫无用处，彻底吃灰的东西，就算占便宜，那也没用啊！ 年轻销售员立即回答道：“不不不，这份报纸虽然名字和体育相关，但其实里面涉及到各种时政新闻，新闻量并不单一。对了，太太您听说过北川秀老师吗？” “北川秀？”家庭主妇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好像哪里听过，又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就是那个.长相酷似电视明星，之前写《人间失格》的那位！”年轻销售员连忙提醒道，顺手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本现在正热销的《国境》，“您看，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家庭主妇将信将疑的接过《国境》，看到封面和名字后，恍然大悟：“啊是那个上过《读卖新闻》的帅哥作家” 她说着连忙捂住嘴巴，有些羞涩的看了眼推销员。 推销员假装没听见，自顾自把今天的《日刊体育新闻报》早刊取了一份出来，恭敬递给她。 “太太您看，北川老师的新作《失乐园》就在这份报纸上连载，之后也会持续更新，订阅一个季度可以优惠八八折，总价不过4000円，很合算的。” 他知道这篇应该连载不了一个季度，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成功把报纸推销出去，他就可以拿到丰厚的提成，至于之后怎么稳住这些新受众，那是报社需要考虑的事。 身为一名推销员，他只要不断去推销最好卖的报纸即可！ 家庭主妇显然已经心动了。 她这样的客户，年轻推销员已经见过好多次，对那位北川老师的第一印象都是他长得很好看。 说起来，自己看来得好好认识下这位北川老师，这样下次去高档小区推销报纸，就不会因为不够专业而被拒之门外了。 “《失乐园》.这个开头，好美的文字.”那名家庭主妇匆匆扫了眼报纸，立即就被“落日”的前几句话吸引了。 年轻推销员顺势收起报纸，一脸歉意的笑容看她：“抱歉太太，那个，不能给您看太久的。” “啊，明白明白，所以一个季度是4000円对吧？”她已经准备回屋去拿钱了。 “是的！其实您要是愿意订阅半年量，我还可以给您更大的优惠力度” 类似的对话还在各地发生。 日刊体育新闻社的社长松山健不愧是从底层厮杀到最高层的商业精英。 从总编山崎野那里听说了北川秀新书的相关内容后，他第一时间通知报社各个部门，死死抓着“婚外恋”这个元素做宣传，并且把的第一受众定在家庭主妇这一群体上。 其次则是那些在办公室身居高位的中年男人。 之后才是纯文学的爱好者们。 明确了自己要走的赛道后，《日刊体育新闻报》以恐怖的发行量挤进了4月25日当天的体育类报纸销售排行榜的前三十！ 当天晚上，北川秀在咖啡馆里闷头码字时，突然收到了来自松山健的私人电话。 电话里松山健难以压制心中的喜悦之情，告诉北川秀今天自家报纸一共发行了267.4万份！ 北川秀对报纸的发行量不太了解，便笑着恭喜了松山健，随后挂了电话在网上搜索了下报业的情况。 如今日本国内排名第一的报纸自然是雷打不动的《读卖新闻》。 根据Oricon公司统计，《读卖新闻》的日均发行量，日刊加夜刊约1000万份，相当于每十二个日本人，就有一个会每天买《读卖新闻》看！ 体育类报纸的大哥是《东京体育报》，这份报纸的前身是大名鼎鼎的《国民时报》，如今稳稳占据体育类的榜首，日均发行量约242.5万份。 这下北川秀终于明白为什么松山健会如此失态，连夜打来电话给自己报喜了。 谁能想到，《失乐园》一经连载，竟然能让处于二流发行量的《日刊体育新闻报》一下子捅到老大哥的菊花，还成功逆袭上位了！ 北川秀也愣了下，随后面带欣喜的把小娇妻喊来一同分享喜悦！ 之前他一直担心经过自己修改的《失乐园》会让读者水土不服，现在好了，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大半，至少开门是红透了！ 这不仅是他事业的新高峰，会带来一波难以预期的金钱收入，也增加了北川秀继续往文坛更高位置攀登的信心。 而他开心之时，有人则在家里连觉都睡不着了！ ------------ 第35章 各自的人生、《失乐园》上半部的震撼 北川秀终于离开出版界，跑去嚯嚯报纸界了。 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后，刚在与河出书房的连载大战中一败涂地的野间佐和子顿时感觉身边的空气都通畅了许多。 她连夜发了信息给远在法国度假的女儿野间爱莉，通知她再过不久就可以回国从中高层管理岗位重新干起。 上次的大战，讲谈社虽然输了，读者也被抢走了一大批，但好在一是有乙武洋匡这个活靶子在外面抗揍，很多原本该指向她的矛头现在都插在了乙武洋匡的身上； 一是联合征文项目有死掉的村松友视背黑锅，即便弄得一地鸡毛，好歹是有背锅侠扛下了所有，不用再被人追在屁股后面问责了。 因此听到北川秀的新书《失乐园》直接转头连载在《日刊体育新闻报》上，她还开心的买了一份，想看看他又写了什么东西。 然后就是直接映入眼帘的“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 村松友视两人的官方认定死因是殉情自杀，但野间佐和子知道，真正压垮他的原因是被远调至共荣社。 这让他一辈子积累的职业技术能力没了用武之地，在经济和职场的双重压力下，不堪重负后才选择了自杀。 且原本野间佐和子准备调他去现代书房时，就暗示了让他背锅，因为村松友视不愿意，她才找了私家侦探挖出他的不伦之恋，然后以此为要挟，将他送去了更加偏僻的共荣社。 他们两人的死，始作俑者是自己，这事野间佐和子心知肚明。 因此两人殉情自杀后，她很快就以前东家的身份派人去吊唁并送了丧事金。 原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 是真的没想到！ 北川秀竟然会把村松友视两人的事情明明白白写成，还连载了出来！ 野间佐和子坐在昔日野间爱莉喜欢待的那个房间里，双手拿着那份早已皱巴巴的《日刊体育新闻报》，终于理解了女儿当初那种抓狂的心理。 这份报纸连载了《失乐园》的前两章，“落日”和“秋天”。 虽然大部分篇幅都在写村松友视两人的偷情故事，但在“秋天”这章，已经出现了他工作的单位光谈社，以及他在公司里遭遇的些许不公待遇。 她不知道北川秀对村松友视的事究竟了解多少，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和目的写下了这篇。 现在的她，光想起北川秀这个名字就顿感头疼不已。 自己家族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企业，连战后最艰苦的时代都走过来了，不会真的栽在一个年轻作家的手里吧？ 《失乐园》引发了新一阵的阅读热潮时，坚定不移支持着北川秀的东大北川迷妹团也迎来了她们的第一次团建活动。 心地善良，虽从未承认自己是这个杂牌组织军师的我妻梦子还是跟着蛇喰丽一起来到了文京区的六义园。 早早等候在一棵樱花树下的千鹤慧与小林知世远远就冲她们两人挥舞起了双手。 蛇喰丽挽着梦子来到两人身边坐下，巨大的野餐餐布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精致糕点，千鹤慧热情的拧开两瓶弹珠汽水，一人一瓶递给了她们。 弹珠汽水最早是在1884年由苏格兰移民传入日本，因其奇特的外观造型和清爽的口感一度风靡日本。 1892年，威廉姆发明了皇冠盖，因为这种封口方式更经济简便，以玻璃珠封口的科德瓶就渐渐被取代了。 直到90年初的泡沫时代，city pop掀起一阵怀旧风，弹珠汽水也随之重现江湖，在如今这个经济下行的年代，深受手头拮据的年轻人的喜爱。 “梦子酱，丽酱，快尝尝，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法式甜点哦！”千鹤慧笑眯眯的捧起一个马卡龙，直接塞向了梦子的嘴。 梦子啊呜一口吞下，随后眼睛冒起小星星不住称赞道：“好吃诶~丽酱也尝尝吧？我感觉和店里的味道差不多呢。” “是吧，是吧？我就说做甜点我可是很有天赋的！老爸老妈非要让我去报社实习。东大毕业就不能继承家业开甜点店吗？” 千鹤慧得到了梦子的认可，喜笑颜开，又拿起一堆甜点开始投喂她。 千鹤家经营着东京地区有名的西式甜点制作公司，如果只是那种小小的糕点店，身为她的挚友，梦子等人肯定不赞成东大文学部毕业的她跑去当店长。 但那可是东京地区最有名的千鹤西式甜点株式会社啊！ 一个都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了的大公司！ 可把几人羡慕坏了。 说起这个，因为临近毕业，她们这个四人小团体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天天腻在一起吃喝玩乐。 大家都有各自的理想和职业规划，过完四月份的最后一个春假，四人便各奔东西，全部跑去实习了。 而一向虎头虎脑的千鹤慧被安排了去读卖新闻社实习，她很苦恼的说自己的志向不在此，她想当一名糕点师，继承家业。 这时她才不经意间说出自己是那个千鹤家的长女，顿时震惊了梦子等人。 毕竟平时她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加上她妹妹千鹤贞子也是在普通的幼稚园读书，每天还是她这个不靠谱的姐姐负责接送。 大家都以为她是平民家庭之女！ “梦子酱，我就最后吃这一块，今天不能再多吃了！”蛇喰丽刚才一连吃了好几块蛋糕，久违的甜味和松软感让她快要幸福的哭了。 她捏着手，张开嘴，等待梦子最后的投喂。 梦子挑了一个最精致的糕点塞进了好闺蜜的嘴里。 吃完这一块，蛇喰丽确实停止了继续吃下去的欲望——不是她不想吃，而是真的不可以再吃了。 四月初时，她还在犹豫未来的职业规划。 竹内治教授的意思是让她留校直博，然后看能不能从讲师做起，最好未来可以接替他这个文学部教授的班。 这么好的机会，朋友们都为蛇喰丽感到高兴。 原本她也打算就这么读下去好了，反正上面有个大佬罩着，不用担心过不了论文答辩。 没料到四月中旬时，东映株式会社竟然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希望蛇喰丽毕业后能进入演艺圈当影视明星。 日本演艺界内，艺人晋升的一般流程是先被当廉价劳动力拍一些写真集，如果你胆子够大，可以拍点大尺度写真，这样度过新手期的速度也会更快点。 等拍了一年半载的写真集后，你就可以偶尔参加公司安排的小综艺了，一般是饰演一个震惊脸的路人之类，这期间可能也会去一些电视剧电影里客串龙套。 这样再过去一年左右，你才可能有几次不错的机会，一般是饰演小成本电影的主角或者重要配角，亦或者在大成本电影里演个有台词的小配角。 这是演艺界新人职业生涯里最重要的一个节点。 如果在此一飞冲天，伱就有往更高平台发展的可能，但大多数人还是寂寂无名，一年又一年虚度光阴，期待着更多这样的机会来证明自己。 而蛇喰丽这种开局就被顶尖业内公司邀请，毕业后可以直接工作的新人，相当于东大毕业去警视厅工作的警界金表组。 你的起点可能就是许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终点。 东映甚至还提前帮蛇喰丽配备好了经纪人，以及后续要接拍的电影电视等项目。 他们之所以这么重视蛇喰丽，是因为《芥廾》创造了文艺小众片非院线上映的票房记录，而其中饰演文学少女的蛇喰丽获了新人奖，在观众群体里莫名有了口碑。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典例！ 不知道有多少在演艺圈浮浮沉沉的演员，他们拼尽全力，用尽浑身解数，都没法给观众们留下一个记忆点。 哪怕是看到你，能说出“哦好像就是那个谁谁谁”也行。 而蛇喰丽不仅做到了这一步，还让观众记住了她的名字。 这之后蛇喰丽又接了一些广告模特工作，在平面模特界的新人圈子里呼风唤雨，充分发挥了她高颜值、高冷、大长腿的特性，在小圈子里越来越火。 就这样，一名冉冉升起的东大文学部教授就这么被演艺界拐跑了。 蛇喰丽本身就喜欢演戏，当初《人间失格》那场话剧，彻底激发了她的演艺之魂，自此一发不可收。 竹内治教授心里郁结，但也尊重爱徒的选择，并且承诺她可以随时回来读研读博，只要自己在文学部一天，大门就永远为她敞开。 因为决心要去演艺界打拼了，一向不忌口的蛇喰丽开始认真控制饮食，今天要不是梦子的连续投喂，她才不会偷吃这么多呢！ 对了，蛇喰丽实习期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饰演东映出品，河出书房负责的《人间失格》电影版，她在里面继续扮演那个熟悉的酒馆老板娘良子，对戏的明星是红极一时的木村拓哉！ 四人之中，最出人意料的还是一向以新式俳句诗人自居的小林知世。 大家都以为她会尽快跑去出版社工作实习，毕竟她的父亲小林健瘫痪在家，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太好，而她在东大的学习经历足以让她获得一份体面而高薪的工作。 而小林知世却是悄然考了东大文学部的研究生，准备继续留校深造，好像要走蛇喰丽原来要走的路子。 至于家里，多亏北川秀的鼎力支持，现在小林裁缝店生意不断，慕名而来的客人下的订单都排到后年了——大家都想穿北川老师身上那件西服。 总之见到朋友们都过得非常不错，梦子打心底为她们感到高兴。 四人边吃边聊，在樱花树下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吃饱喝足后，千鹤慧立即掏出四份《日刊体育新闻报》，分给朋友们，大家一起在樱树下边赏美景，边看《失乐园》的最新章节。 松山健很聪明，知道大量被引流来的读者想看的是北川秀的新书，而不是他们报纸上的其他新闻。 因为周二没有连载《失乐园》的那一期报纸，销量一下子从周一的242.5万份骤降到121.1万份，砍了一半多！ 因此自第一期连载后，《日刊体育新闻报》第二期便加大了《失乐园》的连载版块，整整占据了报纸三分之一的量。 业界都在骂他无耻，商人逐利行为，松山健却乐此不疲，尽可能把所有宣发资源都给了北川秀和《失乐园》。 他的敢作敢为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周三的第二期《日刊体育新闻报》早刊销量更进一步，突破了250万份的大关，直逼体育类新闻报纸历史最高记录的280万份而去。 现在千鹤慧分给大家的是连载有第三期的报纸，因为剧情到了上半部分的结局，光是上午的销量，据说就破了200万份，到这会儿，应该早就破掉了280万份的记录。 当然，这些记录、销量什么的，四人并不关心。 她们更想中那位村松副总编和松原老师的故事。 摊开报纸，蛇喰丽先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自从工作后，她每天都要练习形体，甚至还要学唱歌跳舞，赏析文学作品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晚抽一个小时出来看北川秀的书，就是她一天最大的消遣活动了。 今天能在白天就看到，蛇喰丽盘着腿，挨着梦子，心情顿时舒畅无比。 “守灵夜私会之后，他们的未来会怎么样呢？”蛇喰丽难以想象这个禁忌之恋该怎么收场，还没开始读，心情就紧张了起来。 ------------ 第36章 一颗石子投下后激荡起的涟漪 这一期报纸连载了《失乐园》的第五章和第六章。 第五章“初会”的故事开始于新的一年。 而上一期连载的第三第四章在报纸发行后顿时在读者群体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第三章“良宵”写了村松友视两人新一轮的偷情之旅，随着感情渐深，两人有种往不归路堕落的趋势。 北川秀的文风哀伤，笔锋细腻，在描绘这场不伦之恋的同时也在悄然推动着两人的悲惨结局。 但令人哀叹和期待的是，即便明知这样走下去大概率是一条不归路，村松友视两人还是坚持继续了下去，而不是像《国境》里的“初”和岛本，在恰当的时候终止交往。 这种热烈如火，又极不理智的行为更贴合事实，更接近社会真相，因此能给人带来更浓烈的情绪起伏。 蛇喰丽看完上期时，心里想的就是“不愧是他写的书”。 北川秀在前言里明明白白写着新书要与《国境》完全不同，大家起初还以为这是北川老师的噱头话。 现在看，何止是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两种相反的故事！ 而最有争议的便是第四章“日短”的剧情。 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于凛子父亲的“守灵夜”幽会，背德禁忌与忤逆人伦的行为简直让人咬牙切齿。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难道除了所谓的爱情，他们的心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即便是因为光谈社的公司黑幕，被打压，被迫背黑锅，无处可以宣泄心中的抑郁之情，也不能这样啊！ 蛇喰丽很气愤。 因为这个故事大概率取材自真实的故事。 这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但读者们的一片骂声过后，另一些看法观点也渐渐在互联网和读者圈子里兴起。 大家都知道北川老师写书最注重揭露主题和内核思想，表皮的东西并非他主要想表达的内涵。 现实生活中，这样离谱，甚至比这还离谱的事，多了去了。 只是北川秀把它给写出来了，血淋淋揭示在了外面，大家就受不了了。 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做的事一定违背了公序良俗，这点毋庸置疑。 但压迫他们成为这样的社会，公司，家庭，也一样屁股不干净。 整个日本国就是个穿着光鲜亮丽的怪物，本质是一个吞噬人心和生活的丑陋东西。 当慢慢从两人的故事里脱离后，大家的目光就会自然而然投射到更高层面的地方，也愈发能理解北川秀的更深层次用意。 不管大家怎么议论纷纷，这两期的报纸发行量还是证明了一个事实——大家爱看这样的故事，也期待后续的剧情。 蛇喰丽低头继续。 第五章从新年参拜开始，两人又再度相约，随后在神社旁的酒店翻云覆雨。 看到这一章时，蛇喰丽已经有点感受到北川秀那独特而全新的写作风格了。 整篇随着两人的感情和心理变化，四季、时间、地点也在跟着改变，读者就像是跟着他们漫步于日本各个季节便于约会的圣地一样。 唯一不变的则是两人那炽烈如火的爱情。 可惜那是注定无果，结局必然悲惨的爱情。 这又为整篇蒙上了一层特有的物哀风。 “好狠心呐，我没准真得被你给掐死。” “死了倒好了。” 凛子小声对他说道：“我恨你。” “以前你说喜欢我的。” “没错，喜欢才会恨呢。”凛子的口气认真起来。 第五章的末尾，凛子忽然死死掐住村松的脖子，差一点就让他窒息而死。 之后便是这番幽怨的对话。 蛇喰丽敏锐捕捉到了这点，然后又回忆起此前两人对话时曾提及的阿部定事件。 这是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恐怖情杀历史事件。 女佣阿部定于昭和十一年（1936年）5月18日在东京都荒川区尾久的茶室，将情人绞杀并切除了其生殖器。 临走前她还在情人尸体的身上、腿上用尖刃刻下了“吉和定两个人”这几个血红大字。 很快警察就捉住了阿部定，并找到了她的情人吉臧身体上缺失的那部分。 对此，阿部定很认真地解释道：“我不想让那些整理仪容的人摆弄他的‘宝贝’，它只属于我。” 这事的猎奇性之大，即便在六十年后的现在，一旦提及“阿部定”这个名字，大家都能迅速反应过来，并发出异样的惊叹声。 北川老师在文中提及这件事，显然别有用意。 在大多数普通读者的视角里，此时还不清楚北川老师会给《失乐园》的男女主人公安排怎样的结局。 虽说取材自真实事件，但高于现实的特性，让人有些捉摸不定他的想法。 “不会真是和阿部定一样的结局吧？凛子的性格确实有点像她。而且在两人持续升温的感情中，本来是一个贤惠温柔的妻子，现在却成了丈夫、母亲口中的不要脸娼妇.” 蛇喰丽愈发想要得到答案，便迫不及待看起了第六章“冬瀑”。 果然，在这一章，凛子两人又经历了一次濒死的体验，且两人的交谈中，有关死亡的内容越来越多。 伴随着北川秀那独特的文笔和氛围塑造手法，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呼——看完了。” 千鹤慧第一个发出满足的赞叹声，她忍不住用力拍了下小林知世露在外面的大腿，在那一声清脆的“啪”响后，她咧着嘴笑道， “不愧是北川老师！强烈的压抑感让我又难受，又期待！原来中年人的生活这么痛苦吗？这样的爱情，到头来一定会是史无前例的惨剧吧！” 千鹤慧的脑回路和一般人有点不同。 大家都聚焦在不断走向灭亡的两人，而她却更惊讶于社会对男女主的压迫——虽说这本就是北川秀要表达的主旨，但鲜有读者能完全不在意故事表皮，直击核心。 不过她本就是这么一个人。 伱说她笨吧，硬是靠自己本事考上了东大，智商肯定和笨这个词汇无关。 你说她聪明吧，接妹妹的事都能变得丢三落四，被北川秀一通批评后才改了过来。 被她拍疼了大腿的小林知世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过现在她没工夫和千鹤慧计较这个。 即将留校成为研究生的她更在意《失乐园》的新颖写法和情绪传递能力。 能在这样简单的故事里同时把“背德”、“浪漫”、“物哀”、“死亡”等元素结合在一起，并准确无误的传递给读者。 这种功底，这种笔力，确实是又开创了全新的写作流派！ “用不了多久，物哀文学恐怕就会成为一股新的潮流在纯文学界蔓延开吧。”小林知世小声说道，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把这个作为研究生的课题来用。 看到好友们对新一期《失乐园》的反应，梦子甜甜笑了。 这些日子，为了写这本书，北川秀日以继夜的查资料，不断写文改文，有着前所未有的热情。 他为这本书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成绩不能达到预期，梦子会成为第一个伤心的人。 所幸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而去。 看完报纸，四人又凑在一块儿说起了女生间的悄悄话。 自实习以来，她们聚会的日子越来越少，每次见面都恨不得聊上十几个小时，肚子里有说不完的话。 而就在梦子四人惬意聚会时，身为文学评论界第一北川吹的森哲太郎则敏锐嗅到了《失乐园》里另一股有待发掘的气息。 “婚外恋”、“物哀文学”等核心要素已经人所共知，他写评论稿要是还用这些切入点，最后只会泯然众人，对不起他头上那个第一北川吹的名号。 森哲太郎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这三份报纸，好几天都郁闷的直挠头，完全找不到新颖的切入点。 直到今天意外瞥见田中碧留下的录音笔，想起这个有趣的女人，他忽然捕捉到了一个闪光点。 北川老师说这故事取材自真实案例。 里光谈社的原型毋庸置疑，显然是他的前东家讲谈社。 之前在《芥廾》里，他也是用这个名称来暗讽讲谈社。 那么有没有可能，男主真就是讲谈社的编辑部高层呢？ 想到这个点，森哲太郎立即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几个号码：“啊是是是，我是森哲啊，对，好久不见，有空喝一杯吗？ 唉，就是想拜托你帮忙查个事情，放心放心，不是什么机密事。就是问下，讲谈社下辖的杂志报纸，他们高层名单你能拿到吗？” “哈哈，北原桑，好久没联系啊，近日可好？对了，你不是认识几个法医朋友么？最近有没有尸检过一些殉情自杀的尸体？” 一连几个电话打完，森哲太郎重新铺开三份报纸，又打起精神重读了起来。 就在他读了没十分钟，就有人回了电话。 得到的消息很简短，却意外的惊人。 “村松.松原这还真是真人真事啊。”森哲太郎倒吸一口冷气。 改编自现实不是什么稀奇事，太多家喜欢取材自现实生活了。 可北川秀的这篇《失乐园》不同。 但凡看过这篇的人，都能从中深刻体会到男主角与女主角间的压抑情感。 婚外恋是一方面，这对中年读者可能更有代入感和共鸣感。 而里真正能引起所有群体共鸣的点，则是那压抑到死的社会职场氛围，以及那该死的国家现状。 现在森哲太郎拿到了具体案例，这事情并不出名，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要有点警局和法医界的关系，很轻松就能搞到手。 具体案例和剧情结合一看。 这篇《失乐园》的味道又不太一样了。 初，会因为里面的一些背德事件而对男女主产生一定恶感。 结合了原型故事后，那份恶感就会化为怜悯之情。 森哲太郎终于知道新的文学评论稿要写什么了。 ------------ 第37章 是谁杀死了他们？ 翌日。 街头巷尾，地铁公园，随处可见有人手里捧着一份《日刊体育新闻报》，津津有味的阅读着刚连载完上半部的《失乐园》。 故事剧情已经推进到男女主约定去日光的中禅寺湖看冬瀑雪景。 在这段剧情里，两人不仅开始在外租房，宛如真实夫妻一般生活，而且还多次经历了互相卡脖子的生死瞬间。 除此以外，中反复出现的“阿部定事件”这个意象也在疯狂暗示读者们，这对主人公死定了。 联想到故事原型取材自现实生活，读者们仿佛有一种窥探了命运的错觉。 早早被看穿故事结局对一篇而言，本该是致命的败笔。 然而《失乐园》的既定结局反倒是让读者们生出了更多的期待。 他们津津乐道着这场不伦之恋，为确定的悲惨结局哀伤，也感叹着北川秀新创的“物哀文学风”的细腻与柔和。 竟然没有人因被剧透而恼羞成怒。 连载前，报纸编辑部还有不少人心里偷偷担忧，怕北川秀写的故事内容太过惊世骇俗和背德，会遭到社会公众的抵制和批评。 可事实是，批评的声音确实有，但少的可怜，早淹没在了一片“求更新”的浪潮中。 只要连载有《失乐园》的那期报纸，销量就会比平时高一倍左右，且随着剧情推进，销量一期比一期好。 没有什么比数据更能说明一切了。 日刊体育新闻社的社长松山健大手一挥，天天加印，还破例把刚发行不久的前几期也重版了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搜刮着民众的财富。 报纸界自然对他一片声讨，骂的多难听都有，但松山健根本不为所动，他眯着眼不停搞钱，恨不得把那几份报纸重版，重版，再重版—— 《失乐园》的实体出版已经确定由河出书房拿下，这个利润没他的份，他只好拼命在自家报纸上想点子。 为了赚钱嘛，不寒碜！ 就这样，连载有第三期《失乐园》的《日刊体育新闻报》早刊以君临天下之态突破了体育类报纸日发行量300万份的历史天花板，还摸到了报纸日销量总榜前二十的尾巴。 大家心心念念等着下半部《失乐园》开始连载，但这一等就要等到下周一。 双休日的大好时光该用什么东西打发呢？ 就在读者们愁眉不展之际，一篇名为《是谁杀死了他们？》的文学评论稿于周六的《日刊体育新闻报》上刊登。 森哲太郎用洋洋洒洒近5000字明里暗里讽刺着害死了村松友视两人的罪魁祸首——讲谈社。 并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野间佐和子！ 因《失乐园》的连载，《日刊体育新闻报》凭空多出来近50万的季度订阅读者，这些人抱着买都买了的心态，也会抽时间看看没有连载的那几期报纸。 然后这篇文学评论稿就彻底火了。 这是森哲太郎有史以来最火的一篇稿子。 其火爆程度甚至远超那篇揭发乙武洋匡出轨的稿子！ 他在《是谁杀死了他们？》里详详细细写明了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的死因经过。 两人的身份背景，最后的尸检报告等等信息，也都在死者双方家人的允许下公开了。 尤其是村松友视曾担任《群像》编辑部的副总编，且与北川秀交好之事，一下子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议论。 村松友视两人原来是被野间佐和子为首的财阀家族逼死的。 嗅到了可以在阶级对立问题上做文章的媒体们立即发动人脉关系，开始各种深挖此事件的背后黑幕。 饶是野间家族手眼通天，也架不住如海浪般袭来的无形之手。 而且那么多年，野间家在业内也有不少敌人，想他们暴毙的人大有人在——河出静子就是其中之一。 就这样，由两份普通的尸检报告抽丝剥茧，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东西越来越多。 媒体们陡然发现，之前野间佐和子口口声声说的公司没黑幕就是放屁。 她弄垮村松友视的下作手段令人不齿，联合征文割韭菜集流量，最后又把好处全给自己旗下作家的行为更是让读者群体震怒！ 眼看讲谈社这次真要倒大霉了，落井下石和光速切割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甚至都有内部员工开始匿名向厚生劳动省举报讲谈社不合理的“加班文化”！ 而这些事里，最惹人注目，也最致命的就是讲谈社与北川秀，还有村松友视间的恩怨情仇。 第一次，讲谈社莫名其妙逼走北川秀，然后被他的《人间失格》狠狠锤头。 该事件的背锅侠是光头专务。 因为北川秀并没有跳出来说自己怎么被不公待遇，所以舆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第二次，讲谈社联合芥川奖公开恶心北川秀，然后被他的《芥廾》和《我是猫》嘲讽。 该事件的背锅侠是野间爱莉。 且《芥廾》主要讽刺对象是芥川奖，并非讲谈社。 他们连社长女儿都拉出来平息众怒了，大家也就不好再指责什么了。 第三次，讲谈社与文艺春秋用联合征文针对家族里出事的河出书房，然后被《国境》按在地上摩擦。 该事件的背锅侠是柏村毅、村松友视为主的旧编辑部高层们。 且还有乙武洋匡这个大聪明在前面抗雷，又让野间佐和子逃过一劫。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开始翻旧账，这一翻可不得了。 剥削员工、职场霸凌、征文黑幕、威胁作家、官商勾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讲谈社做不到的恶心事。 野间佐和子生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也明白了永远不要低估好事者的吃瓜能力。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始作俑者森哲太郎非常满意这篇文学评论稿的威力，背后有松山健等人撑腰，他也不用畏惧讲谈社那边的压力。 看着眼前那张不知道从哪里寄来的1000万円支票，森哲太郎想都没想，直接撕了个粉碎，然后塞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没错，就是这么任性！ 我和北川老师之间的羁绊，就算你在支票后面加个零，那也是牢不可破的！ 森哲太郎觉得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更懂北川老师的强大了。 这是一个百分百会踏入“天下一品”序列，被载入日本文坛历史的文学家。 搞不好，北川老师还有可能像谷崎一郎老师那样，以后能摸一摸诺贝尔文学奖的奖杯。 这样的历史名人，远不是金钱能够比拟的。 而他，现在已经是全日本公认的第一北川吹！ 只要北川老师出现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 只要北川老师被文学评论界提及，那就必然有读者想看他对北川老师的“评价”！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他森哲太郎的名字，将跟着北川秀这个名字一起，被日本文坛永远铭记。 这是钱能买的来的东西吗？ 森哲太郎不仅不会接受讲谈社抛来的橄榄枝，他还要狠狠的推对方的屁股一把，让它死的更快一些！ 此时正在《人间失格》片场主持开机仪式的北川秀并不知道讲谈社因为一篇文学评论稿而陷入了舆论的汪洋大海中。 他穿着一件印有“无需抱歉”字样的白T恤，独自一人站在供奉有弁财天女神的贡桌前，手捧三炷香。 背后是一字排开的剧组主创人员，再往后则是以木村拓哉为首的主演团队。 众人神情肃穆，看着北川秀庄重的向弁财天女神行礼。 等他把三炷香插在贡桌上，祭拜完毕，一行人才长出一口气，纷纷依次过去鞠躬祈福。 “您辛苦了，北川老师。”跑过来用团扇给北川秀扇风的男人是这次的电影总监督，东映株式会社的小林义明。 这个老头今年都60岁了，现在却像个新人似的讨好着北川秀。 北川秀也不敢享受这种待遇，连忙闪到一边鞠躬道谢：“您也辛苦了，小林老师！” 小林义明笑眯眯摇头，然后拉着他一起来到主机位旁的位置上坐下。 很快就有几名漂亮的女演员过来充当端茶倒水，扇风捶背的侍女角色——这种场景在老一辈监督控制的片场里很常见。 他们信奉着“监督编剧大于一切，演员是你手下工具人”的那一套传统观念，尤其看不起女演员。 别说是站在这儿给伱当侍女，就是晚上喊来侍寝，那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 只要你乐意，可以每天换一个，玩到肾虚都不重样。 就这样，还源源不断有女演员愿意贴上来让你享受。 北川秀知道这些潜规则后，只能暗叹，果然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演艺圈，都是一个滂臭的公厕。 金钱害死人呐。 当然，小林义明确实有这个资格和资历当片场暴君。 他在1987年监制的特摄剧《假面骑士Black》红极一时，堪称一代人的儿时回忆，虽然后面当监督拍摄的作品都不太行，但有这么一个爆款，足够他在业内吃一辈子了。 小林义明年近六十还不要脸的跑来讨好北川秀，就是因为他意识到这部《人间失格》可能是他事业的第二春。 纯文学界超新星的代表作！ 迄今为止实体书已经卖出去快350万册，到9月份，年销售量超400万册轻轻松松。 这种顶级爆款的改编，加上还有北川秀亲自过来当总编剧。 小林义明都不知道怎么输！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饰演女主角的工藤纪香屁颠屁颠捧着手机跑了过来，随后冲北川秀九十度鞠躬，笑道：“北川老师，有您的紧急电话~” “谢谢你，工藤桑。”北川秀接过手机，瞥了眼不远处正紧张兮兮偷看这边的木村拓哉。 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有没有开始交往，看这样子，至少木村拓哉是对她有好感的。 未来老婆对另一个帅哥青睐有加，估计得让木村拓哉好几宿睡不着觉了！ 北川秀笑了笑，用眼神对小林义明表示了下歉意，然后接起电话。 “莫西莫西，这里是北川秀，您是哪位？” “北川老师您好，我是东京地方检察厅特别搜查本部的检察官宫本十二，请问您下午有空来检察厅接受一下调查么？” ------------ 第38章 您能写一篇关于特搜部的小说吗？ 东京地方检察厅特别搜查本部，俗称东京地检特搜部，是日本打击贪污腐败案件的专门刑事机构，类似隔壁香江的廉政公署。 该部门的主要工作是对政治家和大企业家贪污、大规模偷税漏税、经济贿赂的案件进行特别调查。 熟知日本的朋友都知道，这个部门的前身是为搜查日军隐匿的资产，以麦克阿瑟为首的盟军司令部成立的名为“别动队”的组织。 因为特搜部调查的对象多为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所以选拔特搜部警官和检察官的制度极为严苛，大多要求名校毕业，精通外文，拥有过硬的身体和心理素质。 同时在侦查，调查等过程中，特搜部的官员也享有较多权力和保护。 目前日本一共只有三个地方的检察厅设有特搜部，分别是东京、大阪和名古屋，它们隶属于当地检察厅，但刑侦办案时工作独立，不受管理。 听到对方自称是特搜部的检察官，北川秀第一反应是自己遭遇电话诈骗了。 不过转头一想，现在是1996年，电诈估计在日本都没兴起，就算有，也没人敢冒充特搜部检察官来骗人吧。 而且这个宫本十二是让北川秀去检察厅接受调查，如果是电诈，这会儿应该开始套话，让他准备银行转账之类的了。 北川秀想了想，论资产，自己银行账户也就两亿多的现金，算上所有资产，撑死了就十多亿，在这个贫富差距极大的畸形国度，他这种只能算小型富豪。 论社会地位，他现在都摸没到“天下一品”的尾巴，在偌大的特搜部眼里，自己应该还不值一提吧？ 对方专门调查经济类犯罪，仔细一想，自己除了用北川文娱株式会社这个皮包公司合法避税外，也没犯什么事啊。 不至于连避个税都要惊动特搜部吧！ “摩西摩西？北川老师您还听得见吗？”宫本十二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又问了一句。 “啊，听得见听得见，刚才信号有点不太好。”北川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下，随后说道，“我下午有空，是直接去那边吗？” 他身边还坐着小林义明，以及几个热情扇风的漂亮女演员，因此特意把“东京地检”说成了“那边”。 日本的公众人物都对自身的声誉十分看重，要是被人听到或看到你被检查部门传讯，不要十分钟，各类谣言就满天飞了，而在非互联网时代，辟谣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北川秀可不想从《人间失格》的片场传出什么对自己不好的言论，他倒不是那么在意名誉，身正不怕影子歪。 但他怕这种谣言影响到电影的票房啊！ 那都是白花花的万円大钞，他可是有票房分红的！ “是的。本来应该我们派人去您那边接您，但您是知名公众人物，如果被人看见上了特搜部的警车，可能会对您的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只能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下午三点，我在永田町等您。” 宫本十二声音和煦，完全不符合电视剧里那种言辞犀利，咄咄逼人的检察官刻板形象。 北川秀“嗯”了一声，随即挂断电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让小林义明直接开机，准备拍摄。 小林义明当然不会傻的询问北川秀要去哪里，他也当做无事发生，催促着剧组人员各就各位，全部行动起来。 当电影正式开拍后不久，他才悄悄凑近北川秀，低声说道：“北川老师，这里有我在，要是您下午有事，直接在签到处签退，去忙您的事就行。” “好的。那一会儿这里就拜托小林老师您了，有事我们再电话联系。” 北川秀微笑着点了点头，和老油子做搭档就是好，任何事不用说，对方通过察言观色就能明白过来。 “好嘞，您放心去忙吧。”小林义明笑得更灿烂了。 他是妥妥的片场暴君，要是北川秀非得全程待在这里跟着监督，他反而会束手束脚，难以发挥。 两点半时，北川秀借故去了趟厕所，然后喊来担任副监督的岩井俊二，让他盯着点小林义明，别压榨那些演员太狠，随后便悄然签退，开着自己的虎头奔直扑东京地检而去！ 此时的东京特搜部还设立在东京地检的办公大楼里。 再过几年，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点子，居然让他们集体搬迁到国会议员会馆的8层办公。 自那以后，特搜部的官员们不得不和那些恨不得吃了他们的国会议员们在同个地方办公，同个餐厅吃饭，画面极具戏剧性。 开车途中，北川秀又仔细想了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小辫子被特搜部揪住了，甚至原身的经历也被他从脑海里翻出来回忆了一遍。 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行得正坐得正，别说犯法，就连职场潜规则这类违背公序良俗的事也没碰过。 唯一可能沾边的就是当初写《人间失格》帮村山富市怼邪教，在社会上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但这事都过去快一年了，要真想用它做点文章，不应该在村山富市1月份下台时就干么？ 北川秀琢磨了下宫本十二的语气，感觉不像是坏事，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引君入瓮，但那样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以防万一，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梦子，把自己去东京地检接受调查的事说了下，要是晚上还没回家，就让小娇妻直接跑去找大老板搬救兵。 半小时后。 北川秀如约来到东京地检。 这个巨大的国家暴力机构看起来更像是一家大型企业，来来往往全是西装革履和OL制服的男男女女，看起来和普通社畜没什么区别。 他一番询问，很快就有人跑来，毕恭毕敬的带他去工作台完成了一系列的登记手续，然后让他在一个小房间内稍等片刻。 临走前，这位女工作人员还特意问他要了一个签名，然后欢天喜地的跑走了。 要不是对方的制服上挂着日本检察机构工作人员特有的“秋霜烈日”徽章，他差点以为是碰到了什么中二少女书迷。 没过多久。 有人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但进来的并非检察官，而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北川？” “斋藤？”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手里还拿着一听冰咖啡的斋藤玲奈挨着他一屁股坐下，长吁了口气。 从小就是乖乖少女的她别说被检察官传唤，就连警察署都没去过几次。 这次在办公室突然接到宫本十二的电话，她差点吓晕过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路战战兢兢的过来，斋藤玲奈甚至都做好“从容就义”的准备，就是家里还年幼的两个妹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像只能拜托关系最好的北川秀充当监护人照顾下了。 此时见北川秀也坐在这里，她本该心情更差——最放心的监护人好像也出事了。 但在见到北川秀的刹那，斋藤玲奈反而轻松了许多，一下子就有了安全感。 她把刚打开的冰咖啡递给了北川秀，两人一番交流，发现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斋藤玲奈的在场，让北川秀更确信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一名理了小平头的干练中年检察官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检察事务官。 “抱歉抱歉，北川老师，斋藤主编，让你们久等了。”宫本十二大大咧咧坐下，随后让两个后辈把怀里捧着的一堆饮料放到了桌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所以就都拿了点，请随意享用。” “哦对了，我就是宫本十二，两位叫我宫本就行。”宫本十二有着和身份完全不符的温和态度。 两个年轻检察事务官则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一个手里拿着笔记本，一个手里拿着小型摄像机。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宫本检察官。”北川秀起身和他交换了名片，斋藤玲奈也跟着鞠躬行礼。 接过名片，为表敬意，他轻轻诵读了一遍，然后惊愕的发现宫本十二还不是普通的检察官，是一名从业约二十年的一级检事。 “哈哈，彼此彼此，还请多多关照，北川老师。”宫本十二笑着坐下，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次冒昧请两位过来，是希望两位能配合我调查讲谈社的内部重大财务腐败案。” “事情是这样的.”宫本十二瞥了眼后面在记录和摄像的两人，两人会意，立即把记录工具给收了起来。 随后他便滔滔不绝的把事情经过给北川秀两人说了一遍。 原来在森哲太郎的那篇文学评论稿发布前，东京特搜部就已经盯上了讲谈社和野间家族。 特搜部不仅调查政治人物，也会调查国内那些大型企业家。 在此之前，他们虽然掌握了一定的野间家族贪腐公司财物的证据，但那还不足以定罪和扳倒他们。 那篇文学评论稿火了以后，针对讲谈社和野间佐和子的各种举报源源不断，抽丝剥茧下，居然让特搜部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其中能和北川秀两人说的，一是他们联合文部省以及某些名人，暗箱操纵芥川奖、谷崎赏等知名文学大奖，培养了一批为某些党派要员发声的御用文人； 一是讲谈社内部大量挪用资金，这些钱疑似成为了政治献金，为某些政治家的政途添砖加瓦。 在日本，经济犯罪也是重罪，动不动就可能被送进去蹲个十几二十年。 而且一旦经济犯罪和政治扯上关系，又可能牵扯出政治腐败和贪污问题。 1989年导致竹下登下台的利库路特事件就是这样，涉案金额说是1.51亿円，这数目一点都不大，但时任首相的竹下登直接引咎辞职，他的亲信青木一平更是自杀谢罪了。 总之不管事情真假，讲谈社这次是真摊上大事了！ 北川秀和斋藤玲奈曾是讲谈社的员工与作者，被动和这些事掺和了不少。 尤其是北川秀，芥川奖、谷崎赏两次失之交臂，在宫本十二看来，是委屈至极的受害者，肯定是要叫过来好好了解下情况的。 看到对方原来是冲着讲谈社和野间佐和子来的，北川秀顿时兴致勃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他也不会下作到添油加醋，对方是那样的人，他可不是。 狗咬了伱，你肯定不能咬回去，但你可以把它杀了，做成狗肉火锅吃对吧！ 一番细致的调查后，宫本十二满意的收起文件，笑着和两人握了手，连声说了“抱歉”和“打扰”，然后亲自送他们出了东京地检的大门。 临上车前，宫本十二笑着说道：“北川老师，其实我们特搜部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考虑下。” “请说。”北川秀点头道。 “您的在我们特搜部非常受欢迎，如果可以，您能写一篇关于特搜部的吗？”宫本十二问道。 ------------ 第39章 讲谈社前社长野间佐和子锒铛入狱，《失乐园》下半部正式开启连载 “当然可以！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联系宫本检事您，到时候我们再具体商量一下吧！” 北川秀笑着满口答应，随后便载着斋藤玲奈头也不回的跑路了。 见虎头奔消失在视野里，宫本十二轻轻叹了口气，喊上两名年轻的检察事务官，回了检察厅大楼。 他是真想拜托北川秀帮忙给东京特搜部写一篇，甚至都提前把要给总检事长的申请表也写好了。 奈何现在的北川秀一看就不想做这份差事，他只好先把这个念头放一放，等未来有机会再和这位前途无量的北川老师合作。 虎头奔上。 斋藤玲奈瞥了眼北川秀的侧脸，她本想提醒北川秀，特搜部权力太大，如果不是非常抵触帮他们写稿，其实可以考虑出一篇稿子送送人情。 但转头一想，这事北川秀心里肯定比自己更有谱，而且自己的行事准则一向是不干涉作家自身的创作意愿，这种话还是留在心底更好。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又翻飞到了讲谈社被查这事上。 众所周知，东京特搜部会主动出手，就说明证据已经搜集的七七八八，这次讲谈社就算不完蛋，也至少要脱一层皮。 而刚发售快半个月的4月号《群像》也烂完了，半个月总销量才10万册左右，彻底沦为了二流纯文学杂志，连被啃了尸体的《群星》都不如。 谁又能想到，就在去年四五月份，《群像》还因北川秀的《且听风吟》，差点就从五大纯文学杂志中的末流跃升到一番。 而缔造了这一切的北川秀—— 短短一年时间，就从一个只能在讲谈社大门外晃悠的保安，变成了如今一说要出新书，就能让整个日本文坛地动山摇的大人物。 她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 这么一想，忽然有些不胜唏嘘。 此时正开着车的北川秀则在思考特搜部那边的问题。 他个人没什么政治立场，非要说的话，相对会偏左一些，反正肯定和那些右翼军国分子不对付。 特搜部背靠美帝爸爸这座大山，又喜欢极力维护日本政府的权威，政治立场乱七八糟，肯定不适合当长期盟友。 而且这个部门权力过大，你要是以他们为蓝本写一篇，不能像韩国人拍警察电影那样，想怎么黑就怎么黑。 可要是全部都是吹捧的内容，等于拿自己的名气给对方做了一回走狗，那也得不偿失。 因此北川秀直接用万金油式回答搪塞了宫本十二。 成年人都明白，没说具体时间，那就是暂时不合作的意思。 但听宫本十二的意思，特搜部显然很中意自己，看起来这场合作未来难以避免。 那就先记在小本本上，等以后看怎么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吧！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失乐园》的下半部写完，精修好，然后看看怎么送去法国参选龚古尔文学奖。 不知道大老板那边有没有法国文学界的关系？ 北川秀挠了挠头，这是严格意义上，他的第一次正式走出日本、面向世界，这个开门炮必须要红！ 就在北川秀这几天不断忙着精修《失乐园》，四处打听有没有法国文学界那边人脉关系的时候，东京特搜部一口气派出了十二名检察官，径直冲向野间佐和子位于港区的一座豪宅，直接进行了一番地毯式的搜查。 特搜部的搜查结果还没有对外公布，各类报纸杂志已经充斥着以“讲谈社前社长野间佐和子锒铛入狱”为标题的爆炸性新闻！ 其中闹得最欢的就是《日刊体育新闻报》。 松山健竟然让山崎野腾出了整整一个时政版块，竭尽所能的嘲讽野间佐和子，还特意把她被抓捕的照片作为头图，反复在公司本部外的电子屏幕上来回滚动！ 北川秀不禁好奇两人之间究竟有多大的仇怨，竟然能让一位堂堂的上市公司大老板这么不要脸的在对方坟前蹦迪。 而就在出版界诸多出版社忙着对讲谈社落井下石之际，樱花飞舞的四月份也悄然过去了。 五月份的第一个周一，《失乐园》下半部如期在《日刊体育新闻报》上开始连载。 上个周末，全日本的读者都在焦急等待着《失乐园》的后续，明明两次连载的时间只间隔了区区两天。 他们却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月似的。 一群追更的读者迫切的想知道，看完“冬瀑”后，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到底有没有越陷越深，最后把两人逼上绝路的东西又究竟是什么？ 从森哲太郎的那篇文学评论稿里得知，村松友视两人最后是购买了氰化钾，然后在雪地里相拥而亡。 那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死法呢？ 一个又一个问题让他们心痒难耐，而北川秀没有让读者们失望。 《失乐园》下半部的第一章“春阴”就直接引爆了两颗炸弹。 一出年，男主角就被公司强制给“联合征文项目”背黑锅，而且从一早所说的现代书房换成了更偏远的共荣社。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光谈社那位不知姓名的女社长。 她雇佣了私家侦探发掘出男主角和女主角间的背德恋情，然后以此为要挟，强迫男主角为公司作出“牺牲”。 女主角那边也过得很差，她的事已经被丈夫和母亲知道了。 但丈夫不愿离婚，母亲也不愿认她这个女儿。 现在的她处于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中，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第一章就把节奏提的那么快，读者们看的揪心，也看的过瘾。 而第二章“落花”则像是死亡前的最后狂欢。 两人在放弃这份虚无缥缈的爱情，与舍弃一切，奔赴他们想要的“太阳以西”中，毅然选择了后者。 第二章开篇，男主角接受了公司的外调，也同意了妻子的离婚申请——近乎以净身出户的方式彻底和过往的人生做了切割。 女主角也强迫丈夫和自己离了婚，然后放弃家庭，放弃血脉至亲，跟着男主角头也不回的一起去了偏远的山梨县定居。 至此，两人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夫妻生活。 他们不用再避讳他人的视线，不用再担心被指指点点。 他们能随心所欲的以夫妻身份爱着对方！ 在这一章的末尾，北川秀又一次写到了“死亡”和“阿部定事件”。 “这是一幅多么怪异的景象啊。 在夜深人静的修善寺里，一对男女躺在那儿，中间隔着一本书，男人的脖子上缠着一条红衣带，女人则揪着带子听男人念书。 书的内容是一个沉溺于性爱的女人，最终杀死了心爱的男人，并割下了他的命根子带着逃跑。” “是啊，这画面感也太足了我仿佛一闭眼就能看到他们躺在那儿，凛子死死勒着爱人的脖子，然后听他一字一句念着‘阿部定事件’相关的文字，好像那一刻，他们两人就是书里的男女主” “这就是物哀文学的凄美感吗？两人的精神状态应该已经不太正常了吧？为什么北川老师可以把这么癫狂的事情写的如此唯美动人？”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后续，该死啊，为什么下一期连载要到周三！不行，我现在就写信给日刊体育新闻社，让他们早一期连载《失乐园》！” 点开雅虎日本网站里最大的文学论坛，随处可见类似的帖子，且这类帖子的数量还在不断上涨，完全把野间佐和子被捕之事的热度给压了过去。 大家都在兴奋不已的讨论着《失乐园》最新的章节剧情。 原以为下半部才开始，北川老师应该会缓缓把故事推向最高潮。 没想到他一反常态，在开头就抛下了重磅炸弹，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发行下期连载的周三！ ------------ 第40章 日渐成熟的小娇妻、“酒鬼蔷薇圣斗” 随着《失乐园》的连载渐入尾声，特地找销售员预定《日刊体育新闻报》的读者也越来越多。 周一发行的《日刊体育新闻报》销量持续增长，日发行量又顺利突破了300万份，再次登顶体育类报纸的日畅销榜，彻底成了家喻户晓的体育报。 松山健很有商业头脑，见北川秀带动销量的能力如此出众，便立即让报社记者跑去“Peter Cat”面对面采访了一次北川秀，然后把整个过程编纂成文稿，发在了自家报纸的夜刊上。 不得不说他的营销策略确实成功，读者们还真就愿意为北川老师的个人采访买单！ 就这样，一直半死不活的《日刊体育新闻报》夜刊也跟着小小火了一把，日发行量有了喜人的增长。 周三晚上。 梦子从河出书房培训归来，手里提着一口袋书信回到咖啡馆。 见北川秀正坐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她便笑着将书信放在了他的面前：“秀君~读者来信~” “这么多吗？”北川秀停下双手，瞥了眼瞬间铺满桌面的书信，估摸着有三四十封，顿感头疼不已。 他记得两天前才刚处理完一批来信。 90年代日本读者的热情还真是离谱。 “是哦。自从《失乐园》连载后，寄到河出书房的读者来信就突然成倍增加了。” 梦子来到他身边坐下，取出包里的记事本和钢笔，又从吧台下拿出了厚厚的信纸和信封， “你还要继续忙么？要不我们先给读者回信吧？或者我把最近的情况汇总先念给你听听？” “那就先听情况汇总吧！对了，我明天要去《人间失格》的片场转转，估计一整天都抽不出什么时间。 《失乐园》的最后两章已经精修好了，明天得麻烦你拿着稿子去一趟日刊体育新闻社啤酒可以吗？” 北川秀边说边起身从冰柜里拿了两听啤酒，打开后倒入了充满冰块的玻璃杯中。 距离上次他去《人间失格》的片场又过了整整三天。 他挂了总编剧的头衔，老是把活儿都丢给小林义明也不太好，因此准备明天去那儿看看拍摄进度。 “嗯嗯~好的，秀君就放心交给我吧！”梦子接过大玻璃杯，甜笑着和他轻轻碰了下杯。 自从她开始在河出书房实习，并兼任北川秀的经纪人后，昔日那个见到陌生人就容易脸红的少女迅速成长了起来。 现在的她工作干练，做事认真，此时穿着一身OL制服，手里拿着装满啤酒的大玻璃杯，笑起来时还真有一丝成功职场女性的味道。 北川秀看着她，也为梦子的成长而打心底里感到喜悦。 曾经的梦子一度因他的崛起而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而现在，她的职场生活过得越来越出色。 因为不断被他人和北川秀肯定，梦子每天都充满了干劲，尤其是一提及工作内容，性格瞬间就从腼腆变为了健谈。 喝完杯中的啤酒，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发出“呼哈——”的满足声，然后梦子便翻开写的密密麻麻的记事本，将最近有关北川秀工作的所有事井然有序的念了出来。 “.实体书这块，秀君伱目前已经出版的书籍一共八本，4月份新增版税收入约为4464万円。” “连载稿费这块，日刊体育新闻社也提前把《失乐园》的3750万円稿酬打到我们公司的银行账户上了。” “上次签售会和这次的面对面采访，一共1500万円的收入也到账了。” “今天开了会，静子姐说今年周边商品的收益会在这个月统一结算一次，大概总收入会超5000万円。” “还有就是东宝、东映他们提出想买下《我是猫》和《国境》两本书的影视剧版权，秀君你觉得” “这两本书的影视剧版权，梦子酱你来帮我运营，可以吗？” 北川秀听的不住点头，他心算了下，估计等五月份结束，北川文娱株式会社的账面上又会多出5亿円左右的现金。 按照这个速度赚下去，即便不做任何投资，到今年年底，他的银行账户上也肯定会有10亿円以上的现金！ 10亿円也就是1亿软妹币，1996年的亿万富翁，不知道在隔壁算什么档次？ 反正北川秀并没有做什么首富的念头，他就想和小娇妻过上小富翁般的悠哉人生。 这样看，好像下半年就可以向大老板取取经，争取把自己的生活品质提升到真正的富豪水平！ 至于《我是猫》和《国境》的版权运营，他早就想拿来给梦子练练手。 两人的未来一定会有大量财富和不少公司。 身为他钦定的妻子人选，梦子也该慢慢培养起一些经营公司和财富的能力。 毕竟北川秀得忙着继续在日本和世界文坛翻江倒海，他不希望因金钱上的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男主外，女主内嘛！ 听到他的这句话，梦子又开心又担忧。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表现的畏畏缩缩，而是大方的把秀君派给自己的任务接了下来！ 她也希望未来能真正成为独当一面，可以帮秀君在事业上分担压力，在家庭中打理好一切的贤内助！ 说完近况，梦子便拿起那一摞读者来信，边拆边念道：“北川老师，梦子老师，你们好！我是一个在冲绳生活的高中生，我很喜欢北川老师写的《青春三部曲》，也很好奇故事里的女角色们有没有梦子老师的影子.” 听梦子念完了所有来信，北川秀挑了几封有意思的亲自回复，其他的则是交给她来处理。 读者们也大多知道回信基本是梦子老师在“代笔”，因此很多人都干脆在信里直接提问梦子，搞得她的人气反而比北川秀还高。 这让北川秀有些哭笑不得。 梦子之所以能让这些读者特别喜欢，是因为她每次回信都认认真真，全神贯注，好像是在给自己的重要朋友写信一般。 她的态度透过文字和纸张传递到了对方手中，和那些特别敷衍的作家们一对比，自然轻松俘获大量读者的心。 不过由于来信太多，每次回信都得花费她好多时间，看的北川秀颇为心疼。 他偷偷观赏了好几分钟梦子低头写字的漂亮侧颜，没再打扰她，扭头看回了电脑屏幕。 《失乐园》即将告一段落，之后的工作就是出版实体书，拍摄影视剧，以及将送去法国参选龚古尔文学奖了。 这些事情估计全部处理完后，1996年的上半年也将跟着过去。 但北川秀可不敢让自己彻底闲下来。 每次因想起银行账户上的数字而生起的惰性，都会在他瞥见那幅自己亲手书写的“天下一品”毛笔字后瞬间烟消云散。 95年年末大家一起拍合照时，斋藤玲奈那句“北川，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顺顺利利成为那样的大作家的！”一直环绕在他的耳边。 北川秀，不要松懈啊！ 你得继续努力和奋斗，不能辜负了朋友们和小娇妻对你的殷切期许！ 也不能给穿越者同胞们丢脸呀！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重拾了工作的热情后，北川秀快速浏览起雅虎日本网，搜寻着最近的时事热点。 每次开新书都让他格外煎熬，不过这次，北川秀的目标格外明确。 既然决定了要突破“上流作家”的桎梏，去触摸“天下一品”的门槛。 那这次的新书就要在尽可能把利益最大化的同时，集中在提升文坛名气这点上！ 这个日本国的文坛阶级固化，沆瀣一气，要想从得到泰山北斗们的认可为出发点去写书，大概率成不了事。 所以北川秀一早就把目光瞄准在了当下最火爆的时事热点上。 《国境》以“空心病”、“独生子女”和“婚外恋”做切入点，取得的成效十分显著，可以说是继《人间失格》之后，他所有书里口碑最好的一本。 但这些元素并不够“热”，也不够“火爆”，所以《国境》最终效果还是差了那么一口气。 “今年难道就没有什么大事类似沙林地铁毒气那样，可以引发全民关注和热议的吗？” 北川秀不断翻阅着新闻板块，然而上半年最大的事情就是村山富市下台，桥本龙太郎继位，接着就是美帝爸爸经济制裁了日本。 这些事都和文坛关系不大。 桥本龙太郎参拜靖国神厕的时间是8月15日——日本二战的投降日。 这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他不可能白等那么长时间，以他的手速，三个月都能写三本新书了！ 就在北川秀苦恼之际，教育板块一则不断持续更新的小新闻贴引起了他的注意。 【2月10日，东京多摩地区某国中少年用锤子袭击了两名幼稚园女童，该起恶性事件造成一人轻伤一人重伤。 有目击女童声称犯人穿着西装外套，手持学生用的书包。 据悉，受伤女童的父亲曾要求该地区周边所有国中提供学生照片，以供其女儿指认凶手，但所有学校都透过警察拒绝了这项要求。】 【3月16日，该国中少年（以下统称为少年A）向国小女童（山下彩花）询问厕所位置。 在山下彩花带他到学校的厕所后，少年A对女童说“把脸转过来吧，我要谢谢你”，等女童转过脸后，他突然掏出铁锤攻击了她，并于事后迅速逃逸。 之后不久，被保洁员发现的山下彩花被送往医院，在3月27日确认因脑挫伤而死亡。 此外，据可靠消息称，当天中午12点35分左右，少年A在逃离案发现场约200米外时，曾被另一名同校的国小女童看见。 当天下午放学，少年A便使用小刀（刀刃长13厘米）袭击了目击女童，让女童负伤2个星期才得以痊愈。】 【3月25日.】 这则新闻贴的发帖人昵称为“酒鬼蔷薇圣斗”。 自4月1日发帖后，他便一直以这种流水账的形式不断更新着帖子。 北川秀被它吸引的原因是，这则帖子看起来像是新闻报道，实际上分明是发帖人以日记形式记录着自己的“作案经过”和“心得”！ “酒鬼蔷薇圣斗”这个昵称北川秀也有点耳熟，但一时间还真想不起对方是谁。 他又反复浏览了几遍这个帖子，确认对方大概率就是行凶者后，果断先用文档把“酒鬼蔷薇圣斗”和该事件记录了下来，然后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小女警比企谷奈子的电话。 北川秀之前在国分寺警察署考驾照时，曾多次被这位“有容乃大”的小女警拉住一起合照，并且还在对方夸张的右半球上签过名，因此对她记忆深刻。 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多，大半夜打电话给人家女孩不太妥当，北川秀就放下了手里的手机，将事情写在便签纸上，准备明天一早再电话通知比企谷奈子。 ------------ 今天术后复查，先一更，明天三更补上！ 今天一大早就陪家里人去医院做了术后复查。 因为检查的项目特别多，医院的办事效率又让人一言难尽，这一更也是在医院里写完的，心力交瘁，第二更实在是写不出来了，抱歉。 明天会三更把今天少的一更补上，感谢大家陪伴至今的支持。 剧情方面，明天估计就能把《失乐园》收尾，然后过渡到比较爽的《告白》这本书上了，真的很感谢最新章节还在持续订阅的老爷们，谢谢您们~ ------------ 第41章 烫手山芋谁也不想要 刚擦拭完身体，吹干了头发的比企谷奈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真能接到北川老师的电话！ 交换名片是日本人日常交际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大多数人转头就会把不重要的名片丢进垃圾桶里。 她觉得一张小小女警的名片，对北川老师而言，肯定属于不重要的那类。 没想到！ 北川老师竟会一直留着自己的名片！ 还真打了电话过来！ 比企谷奈子一边歪着脑袋夹着新买的手机，一边麻利的穿上内衣裤，套上丝袜，然后认真听北川老师说话。 “.总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可以试试调查下那个网络账户，也许能顺利抓到这家伙！” 北川老师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话筒不断传来。 比企谷奈子本想找个话题闲聊几句，然后再找个由头约北川老师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但听到是案件相关的讯息，她立即收起笑容，一边“嗯嗯”，一边迅速掏出记事本把要点都记录了下来。 “好的，我明白了。麻烦您了，北川老师！我一定会将事情汇报给署长的！您放心！” 挂断电话，比企谷奈子迅速套上警服和裤裙，以最快速度跑出家门，朝着地铁站而去！ 早上8点一到警局，她收拾完桌上那堆昨天遗留的卷宗，便带着记事本敲响了藤原敬课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藤原敬头也没抬，继续批阅着积压在桌上的那堆案件反馈表。 很多外行人都以为像他这样的刑警，不是在办案，就是在去办案的路上。 而实际上，在当地警察署工作的日本警察更像是混吃等死的公务员。 除了那些不得不去外勤的交番和驻地所（类似于隔壁的派出所）的基层警员外，他们这些整天坐在警察署内的警员，日常工作基本就是写报告、批文件、办活动以及接待乱七八糟的上访民众。 初入警界时，藤原敬也曾雄心壮志，有过长远的抱负和理想，但很快，残酷又现实的晋升制度就给了他结结实实一拳。 像他这样从普通警察学校毕业，刚进入时只是区区一名巡查的家伙，其职业上限基本就是警部补级别，这辈子拼尽全力，如果能做到国分寺市警察署的副署长，都要跑去寺庙神社等地烧香拜佛还愿了。 而从东大、京都大等名校毕业的职业组们，他们一进入警界就是警部补起步。 你的人生终点只是人家的起点，这还怎么玩？ 心中热血已死后，藤原敬便佛系了起来，一般只有抹不开情面的事才会起身亲自去办，譬如上次受河出静子之托，把严井拓也女儿的骨灰转交给北川秀。 见到来人是警察署里人气最高的比企谷奈子，藤原敬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比企谷巡查部长，有什么事吗？” 比企谷奈子隶属于专门负责取缔违章停车、教育不良少年工作的生活安全课，一般和他的刑侦一课没什么业务交集。 “藤原课长，请看这个”比企谷奈子把记录在记事本上的那堆资料递给了他，然后又把北川秀说的话尽数复述了一遍。 听到是和少年犯相关的案件，藤原敬顿时头大如斗，但后面听到提供线索的人是那个北川秀老师，他又立即认真了起来。 少年犯案件之所以会让他如此头疼，是因为自50年代以来，日本出台的《少年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里明确规定，对12岁以下少年儿童不追究其民事责任，对14岁以下少年儿童不追究其刑事责任；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没有死刑，最高刑罚是无期徒刑。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的年龄在14岁及以下，就算他杀人放火后跑来警局自首，你也得依照法律将他移送至未成年人教育中心，而不能像对付其他杀人犯那样上点手段。 看完资料，听完比企谷奈子的复述，经验老到的藤原敬立即明白那个在网络上蹦跶，不断找寻存在感的家伙大概率就是那个窜逃的少年A。 但那又如何？ 有《少年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在，他就是可以如此无法无天。 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贸然跑去抓捕一名未成年人，一旦事情反转，那藤原敬的职业生涯也就跟着彻底完蛋了。 不过提供线索的人是那位北川老师，借用下他的名头，也许能说动署长。 藤原敬虽然佛系，但也见不得人渣在社会上肆意妄为。 他拿起记事本，起身拍了拍比企谷奈子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去见下署长。 比企谷奈子笑着跟在他身后，回头看到桌上那份《日刊体育新闻报》时，忍不住问道：“藤原课长，您也在追更《失乐园》吗？” “嗯这还不错。”藤原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失乐园》的读者群体中，有很大一批是职场中年男性和家庭主妇，毕竟他们自身的困境和经历与村松友视两人相仿。 但《失乐园》本质是在说“婚外恋”，他这样的已婚男性可不能对它表现出过度的喜欢，以免被人嚼舌根。 比企谷奈子倒是没注意这点，她就是纯粹喜欢北川秀的书和行事风格。 接连被芥川奖和谷崎赏辜负，北川秀依旧没有气馁，而是把目光抛向了国外。 这种孤胆英雄式的人物，非常受年轻女性的喜爱！ 两人来到署长办公室，已经快退休的署长听说此事后不动声色的收下了记事本，又热情夸耀了两人，说是明天就给他们一个答复。 然而比企谷奈子两人前脚才离开办公室，年迈的署长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随手就把那本记事本丢进了垃圾桶里。 开什么玩笑？ 过了今年，他就能以警视的级别退休，然后随便找个国分寺市当地的外围团体或者民营企业担任相关法人，这么再就业捞钱，一直捞到死为止。 这会儿大张旗鼓去查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少年犯案件，是嫌自己过得太轻松了吗？ 但刚才两个下属说提供线索的是那位北川老师 北川秀在日本文坛已经声名鹊起，他最新的那本《失乐园》，署长自己也在看。 据他所知，这位北川老师在律师界颇有关系，而且是前首相钦定的反邪教公益大使，估计在政坛也很有人脉。 这种人物，不能轻易得罪啊 他想了想，还是把笔记本重新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干脆往警视厅一丢，让那边的职业组精英们去头疼好了！ 在这小小的插曲之后，时间一晃，终于来到了全日本读者们最期待的周五。 周三的那期《日刊体育新闻报》总发行量约370万份，差点卖断了货。 有了上次的教训，周五这期刊印前，松山健便给发行部下了命令，让他们先印300万份，然后再备货100万份，一旦有脱销的迹象，就立即让印刷厂的工人加班加点的赶制！ 周五早上7点，比企谷奈子洗完澡，也不顾上吹干湿漉漉的头发，立即穿上警服就跑到公寓楼下的书报亭，问老板要了一份《日刊体育新闻报》。 看到小女警头发都没吹干就跑来书报亭，老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事。 听到对方是要买报纸，他松了口气，笑着递了一份过去，本想再聊几句，但接踵而至来买报纸的客人让他无暇闲聊，只能目送小女警又悠哉悠哉的回了楼上公寓。 比企谷奈子坐到梳妆台前，又取出了一份周三的《日刊体育新闻报》，得知周五《失乐园》就要完结，她强忍着追读的欲望，硬是没看周三的那份，打算两份攒在一起看个爽！ “嗯哼哼~”嘴里小声哼着坂井泉水的新歌，比企谷奈子一边吹头发，一边迫不及待的铺开报纸，先看周三那期！ ------------ 第42章 爱爱爱，爱到最后，就只有破坏 《失乐园》下半部，第三章“小满”的开篇，已经远遁到山梨县当普通夫妻的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开始过起他们梦寐以求的小日子。 虽然因外调后工资收入大幅度下降，但还处于公司“新手保护期”的村松友视至少暂时不用为业绩压力烦恼。 如今唯一让两人感到惋惜的是，现在这个称之为“家”的房子，和他们昔日在东京大都会住过的公寓实在无法相比。 一房一厅的建筑面积有些过小，加上家具用品很多是为了省钱而购买的，多半是小且廉价的东西，用起来也不方便。 可能的话，两人还是是想搬到更大一些的房子里去住。 可是那样一来，不但要花很多钱，而且要各种各样其他类型的开销也会随之增加。 以村松友视现在的收入情况，换房子显然是件不理智也不现实的事。 为此，即便公司的主营业务是物流商品，和自己的职业技术能力完全无关，村松友视还是拼了命去工作，试图融入到共荣社的工作氛围里。 他像那些工人一样在仓库搬货，和大家一起在餐厅吃简陋便当，身上的西服也换成了蓝白色的工装，皮鞋就不用说了，肯定得换成方便行动的运动鞋。 五十二岁，身患糖尿病的村松友视感觉自己在透支着本就不多的生命。 和他不同，凛子几乎整天待在家里，除了做一些家务活外，就是不断的练习书法——她曾是医学教授的妻子，书法培训中心的老师，实在没法和乡下那些农妇打成一片。 每次回家，村松友视看到她把宣纸摊在吃饭的矮桌上，总觉得她很委屈，很可怜，心里的大男子情怀便不断受挫。 村松友视想到她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而抛弃一切就心疼不已，心想就算多花点儿钱也要租间大一点的房子。 但是凛子却表示反对：“与其换大房子，不如你每天都回来这里便好。” 凛子毅然决然的跟他奔赴了自由的爱情后，确确实实接受了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因为他从昔日的《群像》副总编变成现在的小小工薪族而感到难堪。 可男人的自尊心呐，有时候不是你想丢掉就能丢掉的。 读到这里，比企谷奈子已经感觉到两人的结局即将走向难以挽回的大悲剧。 她有些唏嘘感慨，不过北川老师对两人的塑造和心理描写是写的真好啊！ 今年才二十一岁的她其实根本无法理解中年男女对自由爱情的渴望，也感受不到背弃家庭，被公司外调有多么痛苦。 但随着剧情越发深入人心，她仿佛身临其境般，既能体会到村松友视身为男人的自尊与骄傲，又能感受到松原凛子温柔迁就下，心底潜藏的那丝狂野。 没有了往日那些规矩的约束，凛子甚至在打扑克运动中尝试起了各类玩具，与她大和抚子般的外在温慧形象截然不同！ 然而这样悠闲的小日子终究不可能长久。 他们两人的生活就像是一块易碎的玻璃窗，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或是什么熊孩子丢来一个棒球，看似美好的一切就可能瞬间被击碎成粉末。 在这一章的结尾，果然有一个棒球飞了过来！ 凛子的母亲打来了电话，要求和她彻底断绝母女关系。 “.我不记得自己养育过这么淫荡的女儿！明明还有丈夫，却擅自离家和别的男人同居，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的！” 凛子母亲的话让比企谷奈子有点胆战心寒。 她的家也是那种传统的日式家庭，父亲是矜矜业业了一辈子的一般会社员，母亲是贤惠温婉的家庭主妇。 从小到大，母亲灌输给她的教育就是，做一个贤良端庄的女人。 现在她没有男友，没有打算结婚，等过几年有了心仪的对象，结了婚后，就必须要从警局辞职，全心全意去当丈夫的好太太了。 如果结婚后自己还不辞职，非要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家里，就可能会被母亲批评。 女人是不需要什么事业心的。 这就是传统日式女人们根深蒂固的想法。 就别提像书里的凛子那样，不仅在外工作，而且还婚内出轨，和其他男人同居. 要是我变成这样，妈妈一定会打死我的！ 比企谷奈子吐了吐舌头，她很能理解凛子接到电话后的惊诧、无助和绝望。 那是自己的人生都被否定了的痛苦感。 和母亲通过电话后，凛子突然紧紧抱住村松友视，低声说道：“抱我，用力的抱我！” 村松友视照她吩咐紧紧地抱住了她，她又叫道：“打我，用力的打我！” “打伱？” “对！使劲儿的打，我是坏孩子，打我吧求求你了。” 凛子突然站直身体，扯开胸前纽扣，把自己脱得光光的，这么趴在了床上。 “她已经彻底崩坏了啊！”比企谷奈子被极富有张力的剧情所感染，立即把报纸翻页，看起了下一章“半夏”。 想到这两章内容很多人在周三时就看过了，比企谷奈子有种自己没有赶上潮流的遗憾感。 但好处就是，现在她不仅能看周三的报纸，还能一口气读完结局！ 这样的感觉一定非常棒！ 《失乐园》下半部第四章“半夏”，村松友视和凛子回了东京一趟。 他们要最后处理下各自的婚姻情况。 因为两人心意已决，所以他们实质婚姻的另一半最终还是同意了离婚。 处理完一切，两人在东京站碰头。 本来离婚之后，他们彻底自由，应该非常开心才是。 可实际是，两人见面时，都从各自脸上看出了失落。 村松友视为了离婚，彻底净身出户，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他在东京本有不少好友，但此刻他谁也不敢见，谁也不想见。 家里就别说了，孩子跟着妻子走了，父母也不会理解他这种疯狂的行为。 松原凛子的难受点不一样。 自母亲决定和她断绝关系后，她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她最后回了一次以前的家，把东西都打包带了出来。 然而到家里时，她愕然发现家中并不脏乱。 她那个在医院当教授的丈夫，以前早上必定要喝杯咖啡才出门，而她则负责把咖啡杯清洗干净。 现在自己不在了，回来一看，她并没有发现肮脏的咖啡杯。 不但咖啡杯洗干净了，连厨房的抹布也拧干叠放得整整齐齐，用过的小盆也沥干水倒扣着，书桌上摆放的花瓶里甚至还插着一朵院子里开的绣球花。 刚开始凛子以为是家政妇或是婆婆来帮忙打扫的房间，但她紧接着就在浴室里发现了不曾见过的花色毛巾和红柄牙刷。 她离开后不久，家里就多了一个新的女主人。 “难道凛子的丈夫也出轨了？”比企谷奈子有点惊讶。 更让她感慨的是，发现这事后，凛子本该感到开心和放松。 因为不忠的人不只是她，原来对方从一开始，屁股也不干净。 然而凛子心中更多的是烦闷和失落。 “爱爱爱，爱到最后，就只有破坏。” 读着周三报纸上连载的《失乐园》的最后一句话。 比企谷奈子这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少女，忽然也感觉到了。 原来爱这个听起来就让人舒服的字眼，实际上隐藏着极其自私以至于可以毁灭一切的剧毒！ “呼——好想停一停，可实在是停不下来啊！” 比企谷奈子把周三的报纸折叠好，将它与前几期连载有《失乐园》的《日刊体育新闻报》放在了一起，随后迫不及待的拿起最新的一份。 梳妆台上的时钟明明白白显示着8点45分。 此时出发去警察署，她还有一丝丝可能不会迟到。 可现在.管他呢！ 迟到就迟到吧！ 今天一定要把《失乐园》的结局给看完了才行！ 还在外面，今天估计没了 ------------ 第43章 空蝉 和比企谷奈子一样为了看《失乐园》而毅然选择上班迟到的社畜数不胜数。 他们甚至觉得买一份报纸坐在地铁里看，都会影响到他们享受这期盼已久的大结局。 为此他们宁可迟到，也要在家里美滋滋的看完这最后两章。 除了这些两周来一直不断追更的社畜读者外，早早坐在办公室的中年男人们，起了个大早，送完孩子和丈夫的家庭主妇们，也在同一时间来到桌边，翻开了今天的《日刊体育新闻报》。 周五清晨。 《人间失格》拍摄现场。 本该在此时拍摄一场晨间戏的剧组众人，现在却全部聚集在临时搭建的小棚屋内。 小林义明担任影视剧监督那么多年，对自己和剧组一向严于律己，别说认认真真完成拍摄任务，提前开拍和各种加班都是家常便饭。 但今天，他却成了第一个打破“剧组规矩”的人。 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一大早抵达拍摄现场后，愕然发现小林义明监督正捧着一份《日刊体育新闻报》津津有味的品读着。 见他们走来，小林义明非但没有收起报纸，还喊他们一起坐下来看——桌上放了约五十份报纸，是他早上出门在书报亭买来的。 “既然我们是拍北川老师的作品，就该对他的风格十分了解！” 小林义明这么对主创团队说道，然后大家深以为然，纷纷挤在小棚屋里，坐不下了，有人就站着，或是蹲在墙角看报。 陆续而来的其他演员，工作人员，在目睹了这一场景后，也纷纷效仿，让人去买了最新一期的《日刊体育新闻报》，随后围聚在外面的场地上，也看起了《失乐园》的最后两章。 偌大的拍摄现场，如今诡异的只剩下“刷刷刷”的翻阅声。 《失乐园》下半部第五章“空蝉”，剧情紧接上一章“小满”之后。 对文学和各种百科知识颇为了解的小林义明很快就理解了北川秀把章节名定为“空蝉”的深层次用意。 空蝉字面意思是指空空的蝉脱，夏天的蝉，将在秋天安静死去，“空蝉”和此前的章节名一样，都在暗示故事里的节气和时间点。 小林义明非常喜欢北川老师用这种揉碎了的方式，把很多细节融合进里。 而不是那种譬如“春夏秋冬”之类的简单描述。 那种写法，太千篇一律，也毫无看点。 既然是物哀文学的开山作，就应该在点点滴滴上体现出“物哀”这一特色。 而“空蝉”这个词，其实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深意。 在日本文学历史上，《源氏物语》是一本必读，且影响深远的作品。 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且古文字不好理解，剧情又相对枯燥乏味，所以真正看过，看完《源氏物语》的人非常非常少。 小林义明就是其中之一。 他很讨厌那些自称看完，实际上根本没看多少，然后一深入交流就露馅的家伙。 但北川老师肯定不是这种人！ 因为“空蝉”是《源氏物语》里一个不太有名，却让他记忆犹新的小配角。 空蝉是光源氏成年后萍水相逢的第一个女子。 里，光源氏在十七岁时，为“避凶”而带了几名亲近随从到纪伊守（伊予介之子）的宅邸。 当时，空蝉因斋戒也寄宿在这里，匆促中来不及退开，被光源氏看到了。 晚上，空蝉的随身侍女“中将君”去洗澡，忘了锁上隔扇，光源氏便趁机闯了进来，抱起惊恐万状的空蝉走出隔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空蝉是伊予介的妻子，是这间宅邸的主人，纪伊守的继母，她深知自己已为人妇，不可能和光源氏做这一夜夫妻，因此决然拒绝了光源氏的求爱。 光源氏说了一夜情话，见她依旧不为所动，只好离去。 后来光源氏三度图谋和空蝉幽会，都被空蝉拒绝，而伊予介死后，空蝉的继子纪伊守开始觊觎这位年轻貌美的继母。 空蝉不堪其扰，便出家为尼，让纪伊守扑了个空。 光源氏怨恨空蝉出家，但也很欣赏她高洁的人品和雅致的性情，不再骚扰她，尊重她的选择，并将她接到二条院东院与末摘花同住，庇护她潜心修行。 《源氏物语》的故事发生在男女关系混乱的平安时代。 那会儿甚至还有访妻婚制度。 什么是访妻婚？ 这个制度类似隔壁云南摩梭人的走婚，不过它更极端，还是一夫多妻制。 访妻婚制度下的夫妻，男女各自与自己母亲和同母兄弟姐妹同住。 男方会在晚上潜入女方家中，短则翌日清晨离开，长则在女方家逗留多天，然后回到自己的家中。 两人所生的子女随母亲生活，而男性则负责负担妻儿的生活费。 而事实上，平安时代的访妻婚制度，是男人可以有多个居住在娘家的妻子，他可以每夜随机去找其中一个，甚至还能去找那些住在家里，并未婚嫁的女子。 而结了婚的女人，如果自己的丈夫不来访妻，那她就会一直独守空房，长此以往，她们肯定会让不是丈夫的男人来家中幽会。 娘家人对此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早早就守活寡。 就是在那样混乱的社会下，空蝉竟然可以恪守妇道，不仅没同意和光源氏这样的官二代幽会，也明确拒绝了觊觎自己的继子。 仔细一想，空蝉的人设和经历，其实与松原凛子相仿。 但两人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抉择。 “空蝉最后得到了光源氏的尊重和善待，也完美修行了一生，留下了一世美名。而凛子，她渐渐迷失在背德的爱情中难以自拔，这和对错无关，只是性格决定命运吗？” 小林义明也看过森哲太郎的那篇文学评论稿，因此早早就知道了村松友视两人的结局。 原来北川老师一直在暗示这个结局啊！ 发现了这种细节彩蛋后，他的阅读兴趣更浓郁了！ 没有这么深厚的文学功底的木村拓哉与工藤静香不在意这些，他们只想尽快看到结局，把心里的期待填满。 “空蝉”这一章，重新回到山梨县的两人之间，渐渐发生了各类危机。 有情感危机，有经济危机，也有生活危机。 他们逐渐意识到，即便是和自己相爱的人结合，也逃脱不了婚姻生活里必须有的“茶米油盐姜醋茶”。 而且没了高收入，两人不能再过以前那种奢华高调的生活，连买一辆车，都得选辆二手，便宜的。 村松友视头一次切实感觉到自己获得了自由，也感受到了自己被世间隔绝孤立。 “你这么做行吗?” “什么行不行?” “不后悔吗?” 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两人的心中反复响起。 他们告诉对方，说自己不后悔。 可事实上，说不后悔是骗人的，但现在再怎么做也于事无补了。 “一般来讲，到我们这个年纪，多少能分清轻重，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当然，大家很多人肯定也想谈谈恋爱，看到好女人也会想去勾引。 但是迷上女人，连工作地位都不要了。那不是血本无归，那和街边发情的猫狗无异。” 这是村松友视的好友，《群像》曾经的总编柏村毅，在去现代书房担任副社长时，最后对他说的一番话。 两人因联合征文事件而决裂。 村松友视也因为对方顶替了自己成为现代书房的副社长，而彻底和柏村毅断联。 但这些日子以来，夜深人静时，他慢慢回想起对方临走前的这番话。 心情会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以前的他可不会这样啊。 “这话说的难听，却很对，也十分中肯。”小林义明心里为柏村毅的人间清醒点了个赞。 联合征文完蛋了，他们两人必须背锅。 但最后柏村毅可以混到不错的退休岗位，而村松友视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是因为他们对此的选择截然不同。 玩女人什么的，他们这样年纪的中年男人，手里有点钱，肯定是喜欢的，也乐意去做的。 但要把玩和爱情分开啊！ “人到中年了，还谈什么恋爱？”小林义明对村松友视单纯的想法嗤之以鼻。 可每当看起《失乐园》，他又无比羡慕和同情对方。 因为他至少尝试过，经历过，失败过。 比他这种一辈子困在围城里的人好多了。 “杀了我！杀了我吧！” “我们就这样去死吧！像现在这样死，我一点儿都不怕。” “我们一起死吧！” 在“空蝉”的最后，已经几乎崩溃的两人相拥在一起，就这么定下了“死亡的约定”。 这一章戛然而止。 “该死，幸好一口气连载完了，不然看到这儿就断了，我是我也得骂几句北川老师。” 小林义明立即将报纸翻面，最后一章的章节名居然叫“至福”！ 这是什么意思？ 极端的幸福和福气？ 这不是非常喜庆的词汇吗？ 为什么北川老师偏偏会用在这个结尾处？ 难道两人最后的结局，并非死亡？ 小林义明带着疑惑，焦急的读了下去。 ------------ 第44章 “失乐园”现象！ 死亡是每个人都必将经历的最终结局。 有的人畏惧死亡，有的人期盼死亡，有的人等待死亡。 生与死，始终是文学史上最悠久，最动人，也是最难写的主题。 《失乐园》下半部的最后一章。 剧情的开篇，村松友视以医药学副教授的身份偷偷跑去各个药店询问起了氰化钾的相关销售情况。 在隔壁，最知名的毒药是鹤顶红，俗称砒霜。 它的化学名是三氧化二砷。 经常自杀的人应该知道，砒霜就是不纯的三氧化二砷，它的毒性较为温和，对人的致死量约为0.07克到0.3克。 而在近现代，氰化物渐渐取代砒霜，成了自杀者更青睐的“自杀神器”。 氰化物之所以能够取代砒霜成为二十世纪的毒物首选，原因就在于其发作相当迅速、且致死率高。 中毒者不用再忍受砒霜中毒那样相对漫长的死亡过程，这无论用于自杀，还是他杀，都是不二之选！ 村松友视两人很快就摸清楚了氰化物的药理与发作机制。 服下足够致死量的氰化钾，死亡只需这几个阶段就可达成： 第一阶段：氰化钾为碱性，它会直接刺激粘膜，让人产生刺激感，很快你的呼吸加快加深，同时还会伴随乏力、头痛等症状。 若是口服的话，舌尖会感觉发麻。 第二阶段：呼吸困难的时期，血压升高、同时因为组织不能利用氧，静脉血氧饱和度增加而使得皮肤黏膜呈樱红色。 第三阶段：抽搐、昏迷、呼吸衰竭。 第四阶段：全身肌肉开始松弛，出现心跳停止、多脏器衰竭等症状而迅速死亡。 “这还是太慢了.而且我无法忍受身体变成樱红色那种恶心的状态。” 凛子这么对村松友视说道。 村松友视也一样。 他希冀着死亡，但不能接受这样死去。 不过很快，他们就得到了一个最完美的答案—— 服用常规剂量氰化物致死的尸体，很容易出现全身的鲜红色尸斑，组织血液也呈鲜红色。 而服用超剂量氰化物引起急性心脏停搏致死的尸体，因为死亡瞬间往往在几秒内，只有被氰化物攻击的心脏会骤停。 至于其他部位，因为还没被氰化物所蔓延，所以即便在人死后，这些器官依然会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活力！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死法。 在两人最极致的快乐中，以最迅速的方式，永不分离的一起死去。 在华丽鲜明强烈中满足而死，这就是他们所期盼的“至福”行为！ 看到这里，无论是小林义明，还是剧组的其他成员，亦或者是全日本正在同一时间看《失乐园》完结章的读者们。 所有人，都被北川秀笔下的他们所展现出的异样情绪所感染。 因为知道他们曾是真实存在过的人，这种感觉尤为剧烈。 很多都喜欢以死亡为题材，这也不是北川秀第一次写自杀相关的。 上一本火遍全日本，迄今为止已经卖出300多万册的《人间失格》就是这一题材的顶级。 但《失乐园》是第一本，细致描绘了自杀者，殉情者们的心理状态变化，以及追求自杀过程的！ 这太有代入感，也太令人绝望了！ 正如中的村松友视所说。 “在日本，有关人生意义以及生活方式的书籍无穷无尽，但讨论自杀意义和方法的书籍等同于无。” “明明是这么一个糟糕的社会，这么一个压抑的国家，大家却都不约而同的假装很快乐，好像我们的人生和未来是那么的丰富多彩。” “可既然人生如此幸福，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人自杀呢？我听说自杀热线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难道那些打去电话求助的人都是去开玩笑的吗？” 一句又一句来自灵魂深处的叩问，不仅让读者们感同身受，也让在阅读着《失乐园》的一些文坛泰山北斗感到震撼。 谷崎赏最终以北川秀写的书数量不多，深度不够，比之以前的没有突破性，而没有颁发给他。 北川秀现在用一篇极具突破意义的狠狠打脸了他们。 看到这里，那些否定过北川秀写作能力的文坛名宿们，一个个羞愧难当，再也说不出那种风凉话来。 真实案例数不胜数，可能将其活灵活现在书中体现，能让读者们感同身受的作者，却没有几个。 毫无疑问，北川秀就是那样的作者。 中。 村松友视两人确定了死亡方法，很快便搞到了剂量足以迅速毒死十个人的氰化钾。 这又小小讽刺了一下日本国。 你口口声声劝诫民众不要自杀，要拥抱生活。 然而这种能轻松致人死亡的毒药，却如此容易就被搞到了手。 国会上每天吵吵闹闹的议员们，他们争论不休，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解决不了。 “这真是太.”木村拓哉看着报纸，忍不住偷偷瞥了眼一旁同样安静的工藤静香。 工藤静香在90年初就已经是大红大紫的歌姬，他也很爱听她的歌。 不过后来，随着中森明菜、松田圣子渐渐隐退，坂井泉水等新人歌手崛起，她在歌坛的影响力渐渐不如从前。 这也是工藤静香想要转行影视界的原因。 木村拓哉看着，总忍不住把松原凛子和工藤静香作比较。 都是那种优雅而美丽的女性，如果是工藤静香的话，也会选择这种 他摇了摇头，不能继续这样思考下去了。 北川老师的仿佛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为了拍好《人间失格》，他特意看了好几遍原著，这次又是《失乐园》，感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对劲了。 好像越来越靠近大庭叶藏了！ 他甩了甩头，发现周围已经有人看完了，然后整个人宛如颓废了一般，就瘫软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且似乎年纪越大，越容易受到《失乐园》的影响。 所以结局到底是什么呢？ 木村拓哉继续看了下去。 在死亡之日的前夕，村松友视两人约定了各自去了断最后的眷念。 凛子大概是去偷偷给父亲扫了扫墓，然后又去见了母亲吧。 村松友视并不知道凛子去了哪里，两人也很有默契的没有询问对方。 他自己是去见了那个曾对他外调心生不满，一直不懂得体谅他的前妻。 他唯一的女儿也长大成人，即将大学毕业步入社会。 女儿从小很崇拜他，因为他是大出版社的编辑，是文学领域从业者。 女儿告诉他，她想成为像北川老师那样的大作家。 他很欣慰，回了一句：“那很好，北川老师是一个了不得的文学家。如果.如果有机会，希望他把我的故事写成书。” 大概是在叛逆期，女儿翻了个白眼，笑道：“那一定很无聊。” 然后是前妻。 记忆里那个上不得台面，一点都比不过凛子的女人，却在最后分别之际，把一件亲手织好的毛衣送给了他。 这是身为妻子的习惯性吗？ 还是说她其实也舍不得自己？ 又或者是最后的诀别礼物？ 村松友视分辨不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记忆里那个前妻的性格形象，似乎和他认知的并不一样。 如果这个时候认错，说要回去，她会答应吧？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上衣口袋里的那包氰化钾在提醒他，该去死了。 他本来还想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那么多麻烦了”，但话正要出口时突然觉得没意思，只是看着她们母女低声说了句“保重！” 他本想把话说得若无其事一些，但自己心中先难过了起来，垂下眼打开门，女儿知佳忽然在身后叫着“不要走” 他回过头，看到前妻别过脸去，而知佳则一副要哭的表情瞪着他。 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工藤静香把报纸翻了一页。 原来凛子最后去看的是前夫，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情绪刹那间就崩溃了。 她没有告诉村松友视这件事。 两人互相隐瞒，至死也不知道原来对方在这一步时，已经深深的后悔了。 “这和《国境》的故事完全不同啊.感觉更加真实，触动人心，也更加令人心塞。” 工藤静香是感性的女孩，忍不住眼泪就啪嗒啪嗒坠了下来。 做完这最后的道别，两人又回到了山梨县的家中。 凛子低声问他：“不后悔吗？” “不后悔。”他回答说。 “伱这一生.”她看着他，忽然有些感叹。 “虽然经历过许多，但最后遇上你，实在太好了。”他这么笑着说道。 “我也毫无遗憾，遇到你真幸福。”她也跟着笑了。 “呼——” 小林义明合上报纸，又忍不住翻开再看了一眼，然后就这样，打开合上，打开合上，打开合上，不断重复。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不希望彻底看完这本《失乐园》。 因为看完，也就意味着书里的两人真的死了。 直到看见后记那冰冷冷的两份尸检报告，他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真是一本好书啊 真是一个好故事啊. 也真的不想再看一遍了啊. 整个拍摄现场都弥漫着一股压抑低沉的氛围。 “监督，我们现在开拍吗？”见他看完报纸，副监督岩井俊二跑过来低声问道。 小林义明喉咙里那个“好”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犹豫了很久，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起身，对着岩井俊二说道：“今天，我们就先休息一天吧岩井桑，麻烦你了，帮忙通知一下大家吧。我得缓一缓。” 他想现在回家去看看老婆和女儿。 有同样想法的人不仅他一个。 此时的日本东京，仿佛陷入了一个瘫痪的状态。 敏锐观察到了这一点的森哲太郎，立即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写下了一个新词汇—— “失乐园”现象。 这就是他下一篇文学评论稿的标题！ ------------ 第45章 害人者终被人害，惠人者必被人惠！ 野间佐和子是在监狱里读的《失乐园》。 作为一名被东京地检特搜部抓捕的经济类重犯，为了防止她在狱中出现什么意外，特搜部检察官们特地给她安排了单独的牢房，几乎有求必应—— 他们想从她嘴里掏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仅是职务侵占罪、经济贪腐罪和政治献金问题，还远远无法满足这群美帝鹰犬们的胃口。 意识到野间家可能通过讲谈社，将大量资金注入了某个党派后，特搜部的检察官们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摩拳擦掌，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她背后的政治利益链连根拔起！ 野间佐和子安静的坐在床铺上，她相信国会还有首相内阁那群人，一定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 家族也是。 发展至今，野间家虽然比不上掌控了三菱、住友等顶级财团的超级财阀家族，但在国内也算前列。 她是家族这一任的家主，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野间家一定会因争夺家产而分崩离析。 家里那群人应该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吧？ 想了会儿脑海里积存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野间佐和子又将目光投射回了眼前的《日刊体育新闻报》。 入狱后的这段时间，闲来无事，她便将整本《失乐园》通读了一遍。 此前女儿野间爱莉自大的逼走了北川秀。 作为公司社长，得知此事后，野间佐和子的第一反应还是如往常一样，先包庇闯了祸的女儿，再想办法把事情平息掉。 这样的事在讲谈社不是第一次发生。 北川秀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新人作家，每年都有一个靠群像新人文学奖出道的新人，也没见他们翻起什么浪花来。 她这样的大人物，根本懒得去看这种新人作家的作品。 或者说自从接替父亲成了社长后，野间佐和子早就很多年没再真正静下心看过一部文学作品了。 “要是早一步看过他的书要是《失乐园》真像村松友视说的那样，会发布在我们讲谈社.” 野间佐和子合上报纸，闭上眼睛。 在她脑海里浮现的不是村松友视两人的死，而是书里那些映射现实的小剧情。 外调村松友视，让他和柏村毅背黑锅，这是她一贯使用的手法。 谁让这两人身居高位的同时又没有过硬的后台背景呢？ 她确实听到过村松友视的汇报，记得那会儿他正处于停职期，为了复职，他在拼命努力接触北川秀。 但那时的野间佐和子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 联合征文搞得风风火火，乙武洋匡的《五体不满足》正值热销。 在她眼里，河出书房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区区一名才起了势的新人“上流作家”，怎么可能抵挡大势？ “早知道这样”野间佐和子又叹了口气，“等出去后，一定要尝试与北川秀和解下.” 只要能缓和双方间的关系，哪怕带着讲谈社和《群像》向他低头，也不是不行。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被敲响。 随后一份精致的日式料理从小推窗处被送了进来。 原来已经到吃饭的点了吗？ 牢房里唯独没有钟表，她是靠狱警送一日三餐来大致确定现在的时间。 野间佐和子起身来到门边，将那份日料端到了桌子上。 她发现今天的伙食格外丰盛，居然还特意配了一瓶二割三分的獭祭。 獭祭是日本最知名的高档清酒品牌之一。 这样二割三分，容量为720ML的一瓶，在店内售价约6600円，基本只有爱喝酒，且收入在中产以上的人才会时常购买。 所谓二割三分，指的是精米步合为23%。 清酒和白饭一样，在加工时都会经历研磨大米这一步。 而“精米步合”这个词的意思就是，研磨后剩下部分占原料米的比例。 白饭大约会磨掉大米外层的8%，精米步合是92%。 而清酒则要远远低于这个数字。 之所以酿造清酒时会多出这么一步，是因为大米外层含有的蛋白质、脂质等成分会给清酒带来颇为“复杂的风味”。 这样的产品并不符合日本人对清酒“纯、美”的追求，所以要将这些外部杂质都研磨去掉。 盘子里的日料也是最经典的款式。 包括了前菜，主食，甚至还有一份甜饼做餐后甜点。 野间佐和子拿起小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随后一饮而尽。 獭祭的味道一直不错。 但二割三分的酒，对她而言，档次还是太低了。 在外面时，只要喝酒，她必然会选择楯野川家，精米步合为1%的光明。 那才是真正的顶级高档清酒。 不过现在自己身陷囹圄，能喝到像样的清酒就已经不错了，没必要再计较那么多。 野间佐和子又连喝了两杯清酒，随后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天妇罗，还没送入嘴中，忽然感觉到呼吸加深加快，身体莫名其妙乏力了起来。 她愣了下。 微微的头疼伴随着舌尖的发麻，让刚看完《失乐园》的野间佐和子一下子慌神了。 这个感觉 不适感越来越强。 她连忙丢掉手里的筷子，起身想去拍牢房门呼救。 但才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感便袭击过来。 迫使她不得不重新坐回位置。 十分钟后。 她本就满是皱纹和有些干枯的皮肤开始泛起樱红色。 氰化物中毒？ 为什么？ 是谁？ 野间佐和子在痛苦绝望，以及无限的疑惑中陷入了昏迷！ 翌日。 北川秀和梦子早早带着一堆慰问品赶到《人间失格》的拍摄现场，准备探班下辛苦工作了数天的剧组成员们。 昨天《失乐园》完结章正式刊登，无数人为了第一时间看完结局而选择了上班或是上课迟到。 小林义明也带着一群剧组成员本着学习的目的，一起看完了《失乐园》的大结局。 然后他们就抑郁了。 从监督小林义明到男女主木村拓哉、工藤静香，再到下面的龙套和工作人员们，大家都对村松友视两人的死感到万分惋惜和悲痛。 对北川秀所描绘的自杀之情和背德的婚外恋感到惊恐和叹服。 他确实做到了开书前说的那句话——要写一本和《国境》主旨完全不同的书。 要是岛本和“初”没有在最后时刻放弃去寻找“太阳以西”，大概他们的结局也会像村松友视两人一样悲惨吧？ 极致的物哀文学让全日本陷入了沉默。 今早《日刊体育新闻报》趁热打铁，又刊登了森哲太郎吹捧北川秀的文学评论稿《“失乐园”现象！》。 他在评论稿里称《失乐园》是一部“震撼心灵的划时代杰作”。 这个评语听起来吹捧的有点太过，却意外得到了广大读者们的响应。 文学评论界难得一次集体为北川秀发声，极力称赞了《失乐园》这部新，并一致认为它确实担得起“物哀文学开山作”的美誉。 文部省那边还在装死。 他们内部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分歧。 有的人认为应该继续坚持芥川奖和谷崎赏时的评判结果，既然都得罪了北川秀，没必要这时低头，就算低头，也不见得他就愿意和解。 这批人以野间佐和子的丈夫野间清平为首。 他是文部省文化厅的高官，即便妻子现在深陷牢狱之灾，他在文部省的话语权依旧不减，影响着大量右翼文学分子。 另一批人则以现在的文部省政务次官町村信孝为首，这些人是日本政坛的新兴势力，既不右也不左，此时为了发展人脉关系圈，谁有用，他们就力挺谁。 町村信孝公开表示应该把今年上半年的芥川奖补发给北川秀的《失乐园》——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他这么提议，只是单纯为了恶心那些针对北川秀的文坛大佬们。 文部省内乱不休，出版界和报纸界却出奇的平静。 今早北川秀开车来拍摄现场前，忽然接到了来自松山健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兴奋的说，周五的那份《日刊体育新闻报》日发行量突破了500万份，直接把体育类报纸的天花板提高了1.5倍！ 日发行量500万份，这个数目即便放在所有报纸都在的销售榜上，都能挤进前十了！ 前十都有什么怪物？ 《日本新闻》、《读卖新闻》、《朝日新闻》、《富士新闻》. 这些都是顶级财阀控制的一流报纸！ 在互联网不发达的现在，这些报纸就意味着普通日本人能接触到的大部分信息渠道！ 松山健连声感谢了北川秀后，也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此前承诺的15%销售利润分成，他是真给！ 他还告诉北川秀，财务部已经提前核算过，这六期的《日刊体育新闻报》的销售利润分成后，到北川秀的手上，估计起码也有税前3.5亿円左右。 北川秀当时也被震撼了一番。 难怪说日本文娱行业鄙视链的最顶端是报业，他们不仅控制着电视台和电影公司，也入股了许多出版社，是真正的行业巨无霸。 仅仅是六期报纸15%的利润分红，就能有3.5亿円？ 他心算了下，一份二流的《日刊体育新闻报》，月收入也能达到115亿円！ 头部的《读卖新闻》起码得翻倍！ 真不愧是垄断了行业的财团啊. 松山健的电话挂断后不久，河出静子也打来了恭喜和慰问的电话。 两人闲聊之间不可避免的提及了《文艺》的销量情况。 说起这个，河出静子顿时满腹苦水。 4月份，北川秀忙着写《失乐园》，《文艺》这边就把版面腾给了陆续完结的《秘密》等作品。 东野圭吾他们的实力也不弱，三部作品的人气都很高，且都定下了出版和改编企划。 奈何没有了北川秀，《文艺》的销量还是从巅峰下滑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 第46章 北川老师的新书 1996年4月号《文艺》的销量到底有多尴尬呢？ 连载有《国境》完结章的3月号《文艺》，最后的月销量为112.3万册，是近十年来纯文学杂志的月销量最高记录，往回退100年，也能挤进排行榜的前十。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的日本出版界，纯文学杂志月销量的历史记录由1960年2月号《新潮》所创，当时《新潮》上连载了“天下一品”之首，谷崎一郎的神作《恶魔刺青》，一时引起全日本的轰动，让《新潮》一举卖出了恐怖的580万册月销量！ 《恶魔刺青》也在1970年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让谷崎一郎稳稳坐定了日本文坛的第一把交椅。 河出静子做梦都没想过要去破580万册的历史记录。 她只希望北川老师不连载期间，《文艺》能把北川老师带来的新读者们稳定住。 可惜，4月号《文艺》的月销量是59.1万册，比上个月几乎砍了一半。 当然，比起昔日只有二三十万册的垃圾成绩，这个销量已经让董事会满意的不行。 从一月份的被围追堵截和生死攸关，到现在五月份的稳坐纯文学杂志前三把交椅，河出静子这个临危受命的新社长也彻底打服了河出家族和董事会的所有人。 她现在肚子里的苦水，完全是因为北川秀不连载新，河出书房几乎天天被读者骂。 随着麻生真由美三人的陆续完结，《文艺》也陷入了“稿荒期”，她不想公司才有起色，就又瞬间跌入谷底。 大老板发话了，且早就想趁热打铁，赶在《失乐园》实体书发售时期再推出新书的北川秀自然义不容辞，满口答应了河出静子的新请求。 这次和敷衍宫本十二的那次不同，北川秀明确告诉河出静子，他的新书一定会在五六月份就发出来。 河出静子捧着电话，意识到北川老师看不见自己，立即兴奋的在床上直打滚！ 她今天请了病假，其实是为了好好把《失乐园》通读一遍。 身为铁杆北川粉，河出静子喜欢在他把书写完后再开始读，这样比追更爽多了！ 前几次因为合作的关系，她只能一步步追更去看，顿时少了无限乐趣。 聊完这些，河出静子挂了电话，旋即双手双脚夹着抱枕，像只小熊猫般翻滚不止。 帮她泡好了红糖姜茶的木村惠子推门而入，看到外孙女这个样子，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明明还是一个孩子气的家伙，却不得不在公司里装得高冷，难以接近，也实在是委屈她了。 木村惠子不用想就知道河出静子一定是打电话给了北川秀。 每次和那位北川老师聊天，自家外孙女就和谈恋爱似的，少女感十足。 可惜啊. 她从竹内治那里听说了，北川秀早就有了一个同居，且快到谈婚论嫁的女友。 不过嘛，日本文人，懂的都懂，都是风流才子。 但河出静子未来要继承河出家的偌大家产，给人当情人总是不合适的 河出静子根本不知道外婆心里想了那么多东西，她开心完后，立即思索起该给北川老师开什么样的条件。 大家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国境》、《失乐园》这两本书后，北川秀已然迈入“上流作家”第一梯队序列。 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纯文学畅销作家。 她想了想，随后在心里默默下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到了片场的北川秀和梦子把慰问品分发完毕，随后便坐在小棚屋里宛如领导般和主创人员们一一聊天。 小林义明请假了。 现场临时担任监督的是岩井俊二。 据他所说，自从看完《失乐园》后，小林义明就嘟囔着要去看看女儿和妻子，准备一连请假三天。 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工作狂型的日本监督身上，简直闻所未闻。 北川秀此时再看木村拓哉，发现和自己同岁，本该小鲜肉一枚的木村大神，竟然脸上多了几分几十年后才会有的忧郁感！ 这也太离谱了！ 不过现在这是一件大好事。 之前大家还在讨论，觉得木村拓哉太嫩了一些，没法演绎出大庭叶藏的颓废感。 如今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 工藤静香拉着梦子在一旁说话，盛赞她完全可以出镜成为一名演艺界明星，就差把“我在恭维北川老师女友”这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段位更低的一些女配们，则是当起了端茶倒水，然后抿嘴跟着“哈哈哈”大笑的绿叶。 北川秀待在旁边，想起不少日剧里会有所谓的“太太会”剧情，即成功男士的妻子们会经常搞团建，一群精英的太太们组成各类太太会，不是搞活动，就是一起插花、做料理、搞家政，或者干脆聚在一起“哦嚯嚯”的边笑边说。 这种太太会内部还有十分森严的等级制度，完全和她们丈夫的职位相挂钩。 譬如《半泽直树》里的“银行太太会”，半泽担任课长时，他的妻子花就是课长夫人，别人都这么称呼她。 而所有女人围绕的中心，就是行长夫人和副行长夫人。 当半泽直树外调后，花直接被踢出了太太会。 后来半泽又调回总部担任了次长，她一下子成了次长夫人，顿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被奉承感。 这就是畸形的日本社会，人人都有着非常强烈的集团意识，甚至在学校里，也有类似根据各自家庭划分的阶级小团体。 日本社会对人的各种行为也有着极为精密细致的道德伦理体系。 因此北川秀的《失乐园》，旨在写了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这两个打破了桎梏的先行者。 虽然他们失败而死，但带给读者的感受和冲击力是非常巨大的！ 原来，人是可以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 梦子显然不太适应这么功利性的社交，看到不远处在化妆准备拍摄的蛇喰丽，立即找了借口跑去见她。 北川老师的女友跑掉了，一群女人惋惜不已，然后又把目光投射在了北川秀身上。 这可是真正的大腿啊！ 虽说日活把《青春三部曲》给拍得稀巴烂，但他的所有作品基本都确定了影视化改编。 这么大的名气和人望，总能碰到一部爆款吧？ 现在刷个脸熟，万一以后混到什么重要女配角色，说不定就一步登天了！ 北川秀低估了这些演艺圈女人对名利的渴望，自己明明有女友了，就梦子离开那一小会儿，竟然就有七个他叫得出名字的女演员偷偷留下了私人联系方式. 她们刚才还和梦子聊的正欢呢。 也就是说，这些女人人间清醒得很，她们百分百确定没戏当北川秀的正牌女友。 即便如此，她们也不介意来个一夜情，或者当地下情人什么的。 就是潜规则嘛，X色交易嘛！ 好像对她们而言，很稀松平常似的。 难怪说演艺圈的女人，大概率都是富哥的精盆. 好不容易混到电影重新开拍，北川秀立即借故带着梦子远离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回家路上，他干脆把那些名片都丢给了梦子处理，随后忍不住问道：“蛇喰同学在那边过得还好吧？” “嗯呢~丽酱说她很受监督的赏识，而且和她签约的是东映，大家看在秀君你的面子上，不会怎么为难她的。” 梦子甜甜笑道，把那些名片一股脑儿都塞进了小包包里， “而且丽酱的性格，秀君你也知道嘛，她要是扛不住，肯定会果断离开的。” “那就好。”北川秀点了点头，脑海里开始思索这个月该教三个徒弟写什么书呢？ 他一个人连载难免独木难支。 而且虽说河出静子从未奢望过打破580万册的历史记录，但他可不是！ 既然决心要成为“天下一品”，当然就要做到前辈们做到过的事！ 这种月销量，放90年代，等互联网再发达些，电子书兴起后，基本就破不了了。 所以速度要快，而且得大家齐心协力去做！ 他顺手打开了车载广播，听听最近有什么有趣的新闻。 “.据东京第一监狱提供的消息称，日前被逮捕的讲谈社前社长野间佐和子于夜间意外心脏麻痹去世，此消息也已得到警视厅与东京地检特搜部的相关人员确认，事件在进一步.” “什么？”北川秀和梦子同时惊呼了一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确认没有听错后，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东京第一监狱，那是关押各种重大罪犯的国字号监狱。 要是国家不想你在监狱里死，伱就是重病缠身，都有顶尖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待命为你服务。 野间佐和子大概率没有心脏病。 这突然的暴毙，结合她被抓的原因，实在耐人寻味啊。 几乎同时，北川秀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梦子帮他拿起手机，发现是宫本十二的来电，在北川秀的示意下便直接接了。 北川秀从不做开车打电话这种危险的事情！ 梦子这边才“是是是”说了一通，车载广播里又传出了更惊人的新闻—— 东京都多摩地区，国分寺市，国立国分寺初等学校大门口外，门卫发现了一颗国小男生的头颅。 死者头颅上还放有两张纸片，内容为犯人写的声明文章。 犯人在纸片里自称“酒鬼蔷薇圣斗”，并且语气充满挑衅的意味，字条上还用英文写了“SHOOLL KILL”。 ------------ 第47章 成年人的世界，对与错的界限 “酒鬼蔷薇圣斗？” 北川秀听着车载广播，眉头渐渐紧皱，随后脑海里尘封的诸多记忆一瞬间全都浮现了上来。 难怪他见到这个名字就有莫名的既视感。 这家伙，不就是原历史中那个连续杀害多名儿童，最后却依然逍遥法外，甚至后面还改头换姓，有了女友的少年犯A吗？ 这事在96、97年轰动一时，成为日本国民热议的第一等大事。 北川秀记得不清楚，是因为他去东大读研究生时是2018年。 这历史事件都过去了二十年，少年犯A那会儿估计也有三十来岁了，新闻已经很少再提这家伙，你不特意去翻历史，还真不一定知道当年曾有这么轰动的恶性杀人案件！ 记忆里对这个家伙最深刻的印象是，他不仅故意杀了人，还把受害者的头颅割下，放到学校门口示威，扬言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杀人游戏。 只要警察不抓住他，他就会这么一直杀下去！ 而且他还在被释放后，在国家的保护下隐姓埋名，写了一本中二性质浓郁的自传体《绝歌》，里面详细记录了他杀人的经过和心理状态。 文里充斥着大量中二语气浓厚的词汇，且不断嘲讽贬低受害者与他们的亲属，令人作呕！ 后来这书出版了，他还得意洋洋的在网上说，这本是他儿时的梦想，写一本畅销，成为一名畅销家。 书里的很多内容，其实就是他这个时候在日记里写下的，所以看起来显得非常中二。 毕竟这个年纪的他，也只会写一点这样的文字—— 死亡将我心之所爱一个接一个夺走，但我用自己的力量把原本伸手不可及的死亡，拉到我这边来了。 我用我自己这双手，孕育了死。 我完美地把玩弄我、把我耍得团团转的死亡给控制住了。 然而他所理解的“死亡”是如此的苍白和浅薄。 “好可怕.”副驾驶位置的我妻梦子像小猫般缩了缩头。 她根本不敢想象凶手有多么恐怖。 那家伙，一定是行走在人世间的恶魔！ “这事.回头我得继续问下比企谷小姐那边的跟进情况。”北川秀为了不让梦子担心这些琐事，就没和她提，自己其实早一步就曾通知过警方。 让他们密切关注下网名叫“酒鬼蔷薇圣斗”的那家伙。 看样子警方把他的报警电话当耳边风了啊. 不然的话，那少年犯A应该不会有机会再作案吧。 北川秀捏紧了方向盘，脸色不太好看。 他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件案子相关的信息，事已至此，得帮警方尽快锁定嫌疑人才是。 鬼知道这个世界的少年犯A，会不会更加残暴凶狠，再让他游荡下去，万一他又对小孩子下手怎么办？ 最不愿意看到的案子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管辖的辖区内！ 国分寺市警察署的年迈署长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他看着调查科送来的证物袋，里面安静躺着杀人犯写的那封挑衅信。 挑衅信内容： 游戏正式开始 愚蠢的警察们 快来阻止我吧 我非常享受杀人的乐趣 我非常爱看人类的死亡 为污浊的蔬菜们送上死亡制裁 去血洗积年累月的仇恨吧 SHOOLL KILL ——学校杀死之酒鬼蔷薇圣斗 结合信的内容看，“shooll”应该是拼写错的“school”。 这种行为和杀人方式，让他想起了“黄道十二宫杀手”。 黄道十二宫杀手是一名于60年代晚期在美国加州北部犯下多起凶案的连续杀人犯。 直至1974年为止，他寄送了许多封以挑衅为主的信件给媒体，并在其中署名，自称“黄道十二宫杀手”。 信件中包含了四道密码和经过加密的内容，至今仍有三道密码未被解开。 如果不是之前藤原敬和比企谷奈子给了他一份有关“酒鬼蔷薇圣斗”的情报，年迈署长还真可能会被凶手定义为成年男子。 毕竟谁也想不到如此残暴的杀人犯是一名犯案累累的国中少年！ 这也能合理解释凶杀过程并不缜密，英文字母还拼写错误这一系列的细节问题了。 大概是怨恨之前犯下的案子没有在国内引起轰动，思想扭曲的他就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回击警方吧！ 这种小恶魔.真该死啊！ 可自己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更让他头疼的事。 此前因为怕麻烦，又怕得罪北川秀，他干脆把北川秀的报警移交给了东京警视厅。 警视厅的大佬们自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因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就跑去给一个人定罪，或者把他从学校里抓到警局。 万一搞错了，那可就成了媒体争相报道的警视厅大丑闻了！ 所以最后，这通报警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一丝浪花。 他这边，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搪塞下北川秀呢，没想到新的凶杀案突然就发生了！ 还是一起性质这么恶劣的虐杀案！ 刚才警视厅的警视总监助理特意打了电话给他。 助理言语间意思很明确。 你没把东西送到过警视厅，至于后面怎么处理，是你的问题，如果伱搞砸了，那么你的退休待遇也会一起搞砸！ 这口大黑锅，他是不可能替警视厅背的。 警视总监也明白不能搞他搞的太过分。 《失乐园》里，村松友视这位大出版社副总编因背黑锅外调而自杀的舆论风波还没降下去呢。 讲谈社的前社长才死，这个舆论稍有不慎，就会牵扯到政治献金、国会议员，乃至首相内阁。 这么多大人物都在拼命吹捧《失乐园》的影响力，赞许北川秀揭开了大企业和政府部门内的这层黑幕。 现在要是警视总监让他强行背锅，他破釜沉舟一下，那乐子就大了。 所以警视厅那边的意思，其实就是大家都当无事发生。 你把该说好的人说好了，然后按照正常逻辑去查就是了。 因此当务之急，他得先搞定知道事情内幕的藤原敬和比企谷奈子，以及那位北川老师。 “唉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叹了口气。 现在最盼望那个该死的少年犯去死的人，大概就是他们这批受影响的警察了。 奈何法律维护着凶手。 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的利益了。 至于受害者和家属让大藏省多发点慰问金就是了。 这么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他收起愁容，换回干练的神情。 比企谷奈子和藤原敬推门而入。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晨间新闻播报了杀人事件后，比企谷奈子第一反应就是北川老师说的那个家伙，又杀人了！ 她气得牙痒痒，如果警视厅动作迅速点，也许这家伙就已经被抓住了。 那也就不会有新的受害者了！ 藤原敬心情也很糟糕，他总觉得自己成了帮凶。 不过浸淫职场多年的他很快就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便没急着问署长。 署长将那袋证物推给了他们。 两人疑惑看他。 “这事.警视厅不知情。”署长苦笑道。 “怎么会不知情？他们不是.”比企谷奈子忍不住问道。 “比企谷巡查部长。”署长打断了警署第一警花的话，“这是事实，你只要知道是这样即可。” “我明白了。”比企谷奈子咬了咬嘴唇，她也不是什么警界菜鸟，自然知道这是警视厅推卸责任的手段。 “至于北川老师给的线索这事你们也当做没有发生过。”署长瞥了他们一眼，“如果爆出去了，你们的前途也会受影响的，明白吗？” “我”比企谷奈子一阵语塞。 其实事情本来和她关系不大。 她和藤原敬，属于该做的工作都做了。 但现在，要让他们配合默不作声，就有点助纣为虐的感觉了。 这让一向比较正直的比企谷奈子很不爽。 她很想大声反对署长的做法，可话到嘴边，想起家里的父母，母亲的教诲，以及自己的人生。 感觉没勇气说出口了。 “北川老师那边，比企谷巡查部长，你能帮忙联系下，约个饭吗？”署长问道。 “我”比企谷奈子的头更低了。 “这事我来处理吧，我也有北川老师的联系方式。”藤原敬不希望身边的新人对警察工作彻底丧失信心，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对署长说道。 “也行。总之以我的名义约北川老师吃个饭，先别提这事。”署长点了点头，觉得藤原敬能办更好，他比比企谷奈子这个新人更会做事。 至于北川老师那边，他倒是不担心什么。 这就是北川老师一句话的事，他也没什么损失，自己这边以后给北川老师在国分寺市大量的警界支持，事情就没问题了吧？ 他已经开始在想写什么报告了。 对了，既然这样，对外就得按照正常程序走。 就说警方根据搜集来的上千条线索，得出凶手应该是20～40岁之间、身高170cm的男性吧！ ------------ 第48章 抓住他，否则警视总监来也没用！ 北川秀和梦子才回到“Peter Cat”，很快就接到了比企谷奈子打来的电话。 他正好想询问下警方对“酒鬼蔷薇圣斗”的抓捕情况，却听见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警一边抽泣一边不断对自己说着“对不起”。 北川秀低声安抚了她一番，然后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比企谷奈子过不去心里那一关，最后决定偷偷打电话把事情真相告诉北川老师。 她不想和署长他们一起欺骗北川老师。 “我明白了。比企谷小姐，这不是你的错，请不要太过在意，你已经把你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北川秀甫一挂断，又接到了来自藤原敬的电话。 他记得藤原敬当时受河出静子的委托，把严井由美子的骨灰盒送到了青山墓园。 后来北川秀还特意向河出静子打听过，询问藤原敬是不是河出家在警界的人。 日本财团和韩国财团不同。 比起传承，他们更重视集团的延续。 因此和其他国家财团“爷传父，父传子”的传统模式不同，日本财团甚至会在家族男性继承者能力匮乏的情况下，让女性招能力强的上门女婿，然后再让这对夫妻抚养足以继承财团的新任接班人。 他们觉得女性继承者的血脉亦是家族血裔。 这点倒是和许多国家重男轻女的思想截然不同。 日本财团还会大量在社会各界招徕年轻有为，或者实力不错的外姓人，为家族的新任接班人保驾护航——他们认为老班底会过多受到家族内部其他势力的影响。 河出静子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说明藤原敬在考察期，应该是她个人相中的班底成员之一。 大老板和自己的关系密切，她的私人班底，譬如木下司机等人，北川秀都准备和他们搞好个人关系。 人脉圈子嘛，在日本这样集团意识浓郁的国度，这些东西还是有不小作用的。 因此两人间的关系，其实比藤原敬跟署长说的还要好。 藤原敬不想得罪署长和警视厅，毕竟自己的升迁和退休待遇就捏在这些人手中。 但他更不想得罪河出静子。 署长这个级别，退休了肯定能随便找到一家私人企业挂靠，“再就业”的待遇必然不差。 可他这样的警部补，没有过硬的关系，退休了就是真退休，如果能搭上财阀家的顺风车，未来就不用考虑那些琐碎的烦恼了。 署长说完那事，他第一时间先找河出静子说了情况，河出静子的回答很简单。 不要让北川老师不开心。 她最近正在和北川秀商量新书连载，以及《失乐园》实体书发售的事情。 为了能真正留住北川秀的心，河出静子在河出书房每月例行的董事会上提出了一个惊人的企划—— 她想通过分股权给北川秀的方式，让北川老师以后能保证每年至少有一本新书在《文艺》上连载。 且所有新的实体书，都会选择由河出书房来出版，的改编权也会移交给河出书房处理。 董事会不否认北川秀的创作实力和吸金能力，但河出静子居然提出要分股份给他，那不是意味着以后《文艺》旗下的一名作家，也会和他们一样出现在这张桌子上吗？ 如果只是出少量的股份，他们完全没有意见，这点数量，北川秀甚至可以跑去东京证券交易所，直接购买河出书房的股票。 但河出静子说的是3%。 在公司股权线定义中，3%的股份，意味着这名股东将拥有临时提案权，在股东大会召开10日前可提出临时提案并书面提交召集人。 她要给北川秀3%的股份，代表着河出静子将默许北川秀免费成为一名拥有实权的河出书房小股东。 地位与每次开会的这桌人相差不多！ 公司内部如此大股权的变动，不是河出静子自己甩出3%的股份给北川秀就能完成。 因为股份变动突然超过1%，就代表着伱触及了广大股民的利益。 你得告诉全体股东（包括买你股票的那些散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否则这种行为可能会引起河出书房股价的大幅度跳水。 河出书房也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小上市公司，而是能与讲谈社、新潮社齐名的出版界龙头企业。 3%的股份，差不多价值20亿円！ 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现在河出静子正在想方设法让董事会接受自己在北川秀身上“豪赌”的行为，要是这个节骨眼闹出点不愉快，让北川老师拒绝了这个企划。 河出静子真的会想杀人。 上一个这么作死的人，已经真的死了。 她绝对不会成为野间佐和子二代目。 收到指示的藤原敬二话不说，也直接打了电话给北川秀，向他表明了国分寺警察署和警视厅的态度，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观点。 北川秀听完后没多说什么，他并不介意帮警视厅的大官们擦擦屁股，毕竟为了一件小事得罪一大帮子人，也没什么必要。 但他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国分寺市警察署必须尽快，最好这两天就把少年犯A逮捕归案。 鬼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物色新的猎杀对象。 已经因为一次失误而导致一条生命永远消失，如果再有无辜者受害，那时就算是警视总监过来请他帮忙，他也会断然拒绝！ 至于和署长一起吃饭，那就免了吧。 这种假惺惺的饭局，北川秀懒得去参加。 上辈子做人，因为没有背景和能力，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为了能顺利毕业，能得到一份好工作，北川秀敬酒比谁都勤快，比其他师兄弟们更热衷于参加这种交际酒局。 这辈子，穿越成了天胡开局，再这么夹着尾巴做人就没意思了。 他要随心所欲的活着，和小娇妻开开心心的活着。 蝇营狗苟的事情，上辈子做的够多了，这辈子就算了吧。 不过北川秀另外单独约了比企谷奈子来自家店里吃饭，然后又把这事简单和梦子说了一下，让她准备些饭菜。 他为之前隐瞒了梦子而道歉，虽然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确实没有和梦子坦白。 他们两人都喜欢坦诚相对，不在心底留有太多秘密，这也是好的日式家庭能和和美美的关键原因。 原以为梦子会生一会儿闷气，没想到梦子听完后只是甜笑着说“我知道了，秀君才是辛苦了呢~” 她像个妻子般体谅了北川秀的难处，然后全心全意的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北川秀因“酒鬼蔷薇圣斗”事件产生的一丝阴郁感，也在梦子主动献上的香吻和谅解中快速消散了。 晚上7点，穿了厚厚外套也难以掩盖自己宽广胸怀的比企谷奈子如约赴会。 她早就听说北川老师在国分寺车站附近开了一家爵士乐咖啡馆，但碍于身份和工作问题，她还一次都没来拜访过。 走进大厅，比企谷奈子瞬间就被咖啡馆优雅的环境和格调所吸引。 她将带来的伴手礼郑重的交给了北川秀，又是九十度鞠躬以示歉意。 围着围裙出来的梦子很快就在闲聊中和比企谷奈子混熟了。 不知道是去河出书房实习，还是多次接触这类各行各业的北川迷的原因，梦子现在的交际能力越来越强，让北川秀都不禁赞叹起她的成长速度。 北川秀这次喊她过来吃饭，主要是为了安抚下这个做事认真，心地善良的小女警。 几次的接触后，他觉得比企谷奈子值得结交，就和坂井泉水一样，北川秀希望随着自己的发展，梦子也能多认识一些各行各业的优质女性。 毕竟未来的她一定难逃“太太会”这种东西，让她提前有一群自己的事业好友，未来对付起那种局面，会得心应手很多。 正和梦子畅聊，并吃的很开心的比企谷奈子根本没想到北川老师已经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三人吃完饭，又开了啤酒，边喝边聊，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上。 小女警盛赞了北川秀的《失乐园》，自从看过他的书，她已经彻底成了北川老师的形状！ 她这么一说，北川秀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已经在很多领域产生了重大影响。 不仅仅只是在文学界。 全日本，有老师、有医生、有警察、有律师，也有老板，普通社畜，学生等等，都喜欢看他的书。 他的书，在一点点影响着这几代日本人的思维和生活！ 聊着聊着，酒过三巡，有些微醺的两个女人开始聊起各自工作中的不满和烦恼。 女性在职场普遍受到歧视，即便梦子是北川秀的女友，也难免遭人刁难和白眼。 而比企谷奈子就更烦了，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同事的指指点点和明讽暗讽，她才主动调去管理交通和青少年的生活安全课，因为那里都是她这样的女警。 聊到工作，话题不免又回到了“酒鬼蔷薇圣斗”案件上。 北川秀已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了小女警，回头她和藤原敬一起说，加上自己放下的话，估计凶手很快就会被抓住。 这事情，大概也就会这么过去吧。 他挠了挠头，还是得把重心放在新书构思上 “.过去？北川老师，就算抓到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是未成年人，有法律保护，我们只能把他移送到青少年管理中心，然后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出来吧” 比企谷奈子手里捏着啤酒罐，恨的牙痒痒。 这样的小恶魔，就该一直在监狱里改造才对！ 他可是杀害了两个人啊！ 刚被杀的那个少年，年仅十一岁，被这么残忍的杀害了！ 凶手却可以安然无恙！ “无法被法律制裁” 北川秀微微皱眉。 之前他没怎么仔细想这事。 毕竟抓人和审判是警察和法官的工作，他没必要去管。 现在一想，自己好像是下意识忽略了《少年法》和《未成年人渣保护法》？ ------------ 第49章 你真的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么？ 一聊到“酒鬼蔷薇圣斗”，比企谷奈子的话匣子瞬间被打开。 她所属的生活安全课，每天不是在给违章车辆贴条，就是帮工作繁忙的父母教育不良少年。 因此她对这些少年犯格外了解。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不比成年人少，甚至犹有过之。 全国各地每年发生的未成年人犯罪事件超1000起，平均每天发生3起以上！ 杀人、强X、偷窃、敲诈、欺骗、抢劫.以及让日本闻名全世界的校园霸凌。 只有你想象不到，没有他们不敢做的坏事！ 倒完肚子里的苦水，比企谷奈子又“吨吨吨”连喝了三大杯啤酒，最后彻底不省人事，瘫软在吧台上。 梦子无奈的笑了，一看墙上座钟，已经是晚上9点43分，“Peter Cat”的空闲房间不少，北川秀也喝了酒，她便提议让比企谷奈子在店里睡下。 北川秀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他是一个绝对不会干违法犯罪之事的正直人！ 酒驾这种事，想都别想。 得到他的许可，微醺的梦子便拖着比企谷奈子去了浴室，得先帮她稍微清洗一下，然后再送进次卧睡觉。 见两女离开，这会儿估计要占用浴室很久，醉意不深的北川秀干脆打开电脑，浏览起了雅虎日本网的新闻版块。 《人间失格》的影视改编权卖出去后，北川秀银行账户上的数字一下子又跳到了亿级，5月份一过，起码得有5亿円入账。 身为一名穿越者，他打算先找一找近几年可能会有的投资机会，然后再找千原雅人帮忙打理资金，把资金管理这块也做起来。 思前想后，他这个外行人能想到的就只有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 没办法，前世的他是一枚货真价实的90后，熟悉的东西诸如隔壁飞涨的房价、智能手机崛起、手游的横行、电车的横空出世这些，都是00年以后的投资点。 90年代，还是在日本，北川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几个能投资的点。 至于97亚洲金融危机，他也不甚了解。 好像是一个叫索罗斯的金融巨鳄，搞崩溃了泰国泰铢？ 然后就是韩国人似乎被搞到要去国际借贷缓解压力了？ 唯一记得的名词是“放弃固定汇率”. 他在网上随意搜索了下。 外汇投资什么的基本看不到，天天驻扎在金融版块的不是大佬就是骗子——没错，才过去不到一年，金融诈骗就已经开始在日本的互联网上横行了。 永远都不要低估那些诈骗犯的积极性！ 估计等之后的邮件系统完善起来，后来老套到北川秀这种萌新都不会上当的“钓鱼邮件”也该开始狂轰滥炸网民们的邮箱了。 看了一会儿金融版块，意识到这玩意儿真的不适合自己后，北川秀果断切到了时事新闻版块上。 他扫了几眼新闻，发现“酒鬼蔷薇圣斗”案件已经有了极高的热度，因为NHK（日本广播协会）频道的“新闻7”节目（每天晚间7点准时开播，类似隔壁新闻联播）上提到过这起恶性案件，现在网民们都在讨论此事。 帖子里，大家对犯人真实身份的猜测基本一致，都认为他应该是一个生活不如意的成年男性。 毕竟作案手段如此残忍，还故意向警方挑衅示威，大概率是个累犯！ 回复贴里也有人在怀疑作案者的年龄不大。 因为那封挑衅信里居然把简单的“SCHOOL”都拼写错了，显然文化程度不高。 当然不排除作案者本身就是低文化水平者。 总之网上众说纷纭，30%的网民在推理凶手的身份，60%的网民愤怒表示要严惩凶手，剩下的10%则是在呼吁社会各界关怀受害者及其家属。 这也能从侧面看出现阶段日本社会的真实情况。 大家都因生活的不顺心而憋着一股气，一旦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就会拼命去审判那些犯人，看到他们获得沉重的刑罚，这些人就满足了。 30%的推理者也挺夸张，说明即便现在推理文学没有盛行，但受众群体确实一直存在。 东野圭吾的下本书还是让他继续写推理好了。 剩下的10%代表着社会的同理心，这部分人可以让麻生真由美继续用言情皮的纯文学来吸引。 看新闻的同时，北川秀脑海里闪过无数本熟悉的书，渐渐也有了五六月份他们师徒几人该在《文艺》上连载什么的构思雏形。 看完新闻，北川秀切到了教育版块，自己收藏的那个帖子果然又更新了。 昵称为“酒鬼蔷薇圣斗”的家伙更新了他的“杀人日记”，内容赫然是他如何杀死无辜少年土师淳的经过。 这事北川秀已经回忆了起来，但他本身了解不多，所以能给到比企谷奈子他们的线索也很有限。 此时读着“酒鬼蔷薇圣斗”的最新更新内容，北川秀身体里的愤怒之火渐渐燃烧了起来。 【说实话，我物色了很久想要杀掉的“蔬菜”，但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幸，这些天在国立国分寺市初等学校的蹲点没有白费。 这个被其他“蔬菜”叫做小土的小鬼，原来是一个智障。 听说他的父母一直精心照顾他，让他具备了基本的生存能力。 凭什么？ 明明是一个连国小数学都学不好的蠢货，为什么可以得到如此多的关爱和照顾呢？ 我很愤怒。 然后便以“有蓝色的乌龟”为由将他骗到了附近的高台上。 蠢货就是蠢货，他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 我很轻松的就用绳子，并偷偷隐藏在高台上。 晚上，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事情还没有结束。 于是第二天，我砍下他的脑袋，并放入事先准备的胶袋带回了家。 这些本该是有趣，值得纪念，也值得你们播报的事，但为什么，新闻里，连我的名字都会念错？ 我叫“酒鬼蔷薇圣斗”，而不是什么“酒鬼斗”！ 看来我得让你们知道我真正的恐怖才行，等着吧，新的有趣之事很快就会发生！】 北川秀怔怔看了许久这个帖子，然后毫不犹豫的回了一句“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未成年人渣！” 没想到他的回复才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酒鬼蔷薇圣斗”就回了他。 “是么？我可是还没到十四岁哦！我还没到《少年法》规定的判刑年龄呢。受到制裁？应有的惩罚？如果你说的是警察和法官，那么不好意思，你可能会大失所望哦。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应该得到保护的是我才对吧？” 难得看到有人回复自己的帖子，此时正躲在家中小房间里的东慎一郎盯着电脑屏幕，眼神里流露出异样的兴奋。 他噼里啪啦打着字，用充斥着激进和挑衅意味的语句不断刷新着那个帖子。 前几次作案。 第一次打伤女童，甚至没被社会关注。 第二次打死女童，也就只上了报纸的一块豆腐版块。 他渴望关注，渴望被父母注意，被同学敬仰，被世人膜拜。 这一次干了票大的。 果然，连NHK的“新闻7”都播放了自己的“杰作”！ 新闻的热度几乎可以和刚完结的《失乐园》相提并论。 这让他兴奋不已。 但是！ 新闻主持人竟然把自己的名字给念错了！ 他看着桌上那封已经制作好的新犯罪声明，明天就把它寄给NHK下属的日本新闻社！ 然后靠此掀起一阵更狂热的风潮吧！ 他不担心被抓。 自己今年还没满14岁呢。 即便真的被警察抓住了，说不准又是一个大新闻了呢。 东慎一郎看着电脑屏幕，然后发现那句话后，对方就没有了回信，只有他在喋喋不休的发着语句，刷新楼层。 那家伙离开了吗？ 呵呵，成年人，果然都是软蛋。 就在东慎一郎准备去看其他帖子时，新的回复出现了。 他迫不及待的凑近一看。 “你真的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么？” “呵这种话.”东慎一郎下意识就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样的话，在无数成年人，在老师家长们口中，他听到了无数次。 但结果呢？ 只要自己未成年，没有满14岁，不管做什么，这个国家的法律都会保护自己。 真的有人能治得了自己吗？ 他双手放到键盘上，本想继续嘲讽那个人，但不知为何，双手悬在半空，看着那个网名叫“我只想赚钱”的家伙的头像，一下子莫名紧张了起来。 ------------ 第50章 这是一本告诉民众该怎么制裁少年犯的小说 “酒鬼蔷薇圣斗”杀人案的发酵速度比警方预想的要快许多。 报纸杂志、电视网络上对此事热议纷纷，压力瞬间就给到了东京警视厅。 时任警视总监的原文兵卫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宣称会在三日内把这名凶手缉拿归案。 新闻发布会一结束，他就马上派助理打了电话给国分寺警察署的署长，把压力又转移给了他。 今天早上，年迈署长才对外说，他们怀疑凶手是一名对社会怀有强烈恨意的无业男青年，调查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现在警视厅的压力忽然给到，年迈署长也不敢继续让人磨洋工，连忙喊来最知情的藤原敬和比企谷奈子，让他们带着一群警察去挨个排查案发现场周边的学校！ 同时警视厅还额外派出了350名调查员和40名机动队员，让他们协助藤原敬等人对国分寺市和多摩地区进行地毯式搜查。 多亏北川秀给的那些关键线索，藤原敬他们的排查区域缩小了许多，已经把目标确定为居住在国分寺市的国中生后，抓住“酒鬼蔷薇圣斗”只是时间关系。 警方这边还在进行地毯式搜查，当天下午，日本新闻社却又爆出了一则由“酒鬼蔷薇圣斗”所写的全新犯罪声明！ 据悉这份写满好几页纸的犯罪声明是今天早上被邮寄到日本新闻社本部的。 起初收件编辑还以为它是一个恶作剧。 但编辑部的人通读了好几遍这份犯罪声明后，最终确认它就是“酒鬼蔷薇圣斗”本人所写。 日本新闻社背靠NHK，而NHK是唯一一家国字号打头的电视台，背后的掌控资本为三井财团。 三井财团可不怕你日本政府和警视厅。 因此得到这则爆炸性新闻后，他们的第一选择不是通知警视厅和文部省，而是私自扣留了犯罪声明，然后在警方正焦头烂额找寻凶手时，直接以电视播报的形式放送给了全国民众看！ 被送到日本新闻社的犯罪声明共有满满三页，总计1400余字。 犯罪声明的开头写着“现在，游戏开始了。” 信件内容中，“酒鬼蔷薇圣斗”承认自己杀害并将土师淳斩首，也爽快的承认了其他几起恶性袭击女童事件，并威胁称自己还会犯下更多凶案。 里面还反复提及“当我杀人时，我觉得自己从持续的憎恨中获得了解脱。 我发现，减轻我的痛苦的唯一方法——就是增加其他人的痛苦。 我决定把我的生命当作赌注押在这游戏上。 如果我被逮捕，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所以请警方不遗余力的追捕我吧！” 除此之外，他还在犯罪声明的末尾里写到：“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们再念错我的名字，或让我愤怒，我将会在一个星期内杀掉三颗‘蔬菜’.如果你们认为我只会杀害儿童，那真是一个大错特错的想法。” “酒鬼蔷薇圣斗”的嚣张顿时激起了民众们的极大反感。 NHK的午间新闻一经播放，全日本瞬间有上千万人看到了这则犯罪声明，他们咬牙切齿，有的人干脆直接跑去警察署，喷警察是吃干饭的，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抓到这个可恶的家伙。 不然，白吃着纳税人钱粮的警察们就该剖腹谢罪！ 此时正在河出书房与河出静子协商后续作品签约问题的北川秀，正好在办公室里的电视机上看到了这则犯罪声明。 一向冰山般冷艳的河出静子在看到这些文字后，也皱起了眉头，低声说了句：“人渣。” 北川秀在新合同上刷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后，补充了一句：“是未成年人渣。” “未成年”河出静子愣了下，旋即看向北川秀。 北川秀拿起签了名的合同，一边重新仔细检查条款，一边点头把事情的大概简单说给了她听。 听到“酒鬼蔷薇圣斗”竟然是一名不满十四岁的国中生，而且杀了人后一点悔过之心都没，还公开在网络上炫耀与挑衅，河出静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就不好办了.《少年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些法律是某些政客的立命之本，就像废死派坚持废除死刑一样.” 河出静子虽然不怎么掺和政治，但身在财团家族，又是第一继承者，这些事情她或多或少听说过。 在法律问题上，一旦有些事情出乎伱的预料，让你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用怀疑，其背后一定和政治派系间的斗争密不可分。 在民众看来，这是涉及他们自身安全的核心问题，但在政客眼里，这些都是用来政治斗争，击垮竞争对手的工具罢了。 在他们心目中，只有输赢，没有对错。 “是么.这两个法律确实厉害，但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他的安全吧。”北川秀没有抬头，只是这么说道。 他刚才与河出静子签好了新的自由作家协作合同。 河出静子将以河出书房的名义向北川秀转让公司3%的股份，自此北川秀将成为河出书房的一名实权小股东。 股份总价值按照现在的股价约20亿円，北川秀每年还能从河出书房分到约1亿円的分红。 北川秀这边。 第一，以后保证每年至少有两本新书在《文艺》上连载（比原定的多了一本）。 第二，所有新的实体书都会选择由河出书房来出版。 第三，的全部改编权也会移交给河出书房处理，不管是买断还是分成，由什么公司来进行改编，这些都要经过北川秀的点头才行。 得到北川老师的承诺后，河出静子长舒了口气。 野间佐和子莫名死在狱中，野间爱莉则在法国逃窜，不敢回国。 不管之后是野间家的谁接手讲谈社，《群像》在这几年肯定是彻底垮了。 那么《群像》流出来的大量读者，其他四家出版社肯定虎视眈眈。 《文艺》好不容易在今年上半年站稳脚跟，有了保三争一的机会。 河出静子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留住北川秀！ 北川秀倒是没想那么多，大老板忽然一通电话把自己叫过来，起初他还以为是最近自己怠工了，大老板想催一催更。 没想到大老板二话不说，先朝自己脸上甩来了3%的公司股份！ 这下连一向不怎么愿意和这些出版社牢牢绑定的北川秀都有些动容了。 大老板对自己真是没的说。 至于她说的这三个条件，北川秀觉得根本不算什么条件。 以两人的朋友关系，还有河出静子和梦子的手帕交交情，新书如果不是有特殊需求，肯定都会优先考虑与河出书房合作呀。 在他看来，大老板这是随便找了个由头甩点钱给自己。 总之这么一来，五六月份真的不能继续怠工了。 “北川老师，对法律不是很了解吧？”河出静子忍不住问道。 虽说这案件性质极其恶劣，但对方只要不满14岁，那就等于有了一道免死金牌。 别说是受到法律制裁，就是像正常犯人那样被逮捕都不行！ 少年犯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就算你是来自警视厅的金表组，那也会好好喝上一壶。 这可是这个国家最最最重视的人群。 不过这么一想，结合他在犯罪声明里说的那句“如果我被逮捕，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河出静子顿时觉得这小鬼是真的该死！ 他明显是知道自己是不会被判刑的特殊群体，以此为底气，犯下了这些滔天罪行！ “确实不怎么了解。”北川秀如实点头，觉得合同没什么问题了，便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叠好，将河出书房的那份递给了河出静子。 “难怪了”河出静子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竭力让接过合同的双手没那么颤抖，然后故作平静的简单解释了下这两个法律。 “现在的《少年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确实没法制裁他，但如果法律进行了改动呢？” 北川秀抬头看她，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立法改动？不可能吧”河出静子被他这话吓了一跳。 国会议员们只有吃错了药，才会去想着改动这两个法律吧？ 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情啊！ 每年被改动的法律其实数量不少，但那都是边边角角的法律，且改动的条款能用到的次数不多。 任何国家，对于改动作为立国之本的法律，都会慎重又慎重。 北川秀目光炯炯，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确实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是吗？” 原历史中，后来日本的这两个法律就因这起恶性事件，以及后续的接连几起模仿案而发生了改动。 只可惜改变的法律没法制裁成年后的“酒鬼蔷薇圣斗”。 隔壁棒子国，也有两部叫做《熔炉》和《素媛》的电影推动了立法。 只要有可能，他就愿意去做。 “北川老师，听你的语气”河出静子抱着手里的合同，挑了挑眉，大概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 “是，我的新书题材已经确定了，我会尽快写一个开头给您过目。” 北川秀看着她，再度点头， “这是一本告诉民众该怎么制裁少年犯的。” ------------ 第51章 《彷徨之刃》、《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翌日。 北川秀开车把梦子送到河出书房后，直接一个电话把麻生真由美三人叫回了“Peter Cat”。 自北川秀指导的三部作品连载完结后，麻生真由美三人靠着一笔笔丰厚的稿费，彻底改善了各自的人生。 《秘密》在推理和伦理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靠着开篇强大的噱头，以及震撼人心的结尾，成了1996年上半年除《国境》和《失乐园》之外最火的作品。 东野圭吾也凭借这部全新力作，首次入围了直木赏，虽然最后遗憾的败给了《新潮》最近几年力捧的新人王，但他已经十分满足。 靠着到手的一笔巨额稿费加可观的办税收入，他也成功搬出了蜗居数十年的二手公寓，在国分寺市中心地带买了一间精装修的单身公寓。 前妻数度找上门，希望能和他复婚。 这一次，东野圭吾终于硬气了一回，直接拒绝了前妻的复婚提议，并表示自己现在的生活很美好，不需要她再介入进来！ 同样人生得到翻天覆地变化的团鬼士郎一改往日嬉皮士的形象。 在了解到自己的读者大多是少年群体后，他果断理了寸头，穿起西装，封存了写官能的那个文笔，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更有意义的纯文学创作中。 《亲子饭》一书赚的稿费足够他躺平好几年，因此团鬼士郎打算在油尽灯枯前，努力跟着北川老师学习写作，把那些赚小钱的歪门邪道都摒弃了。 麻生真由美带着女儿爱子也搬到了附近，平时还经常来咖啡馆客串女仆，因其诱人热辣的身材和姣好的容颜，总是会受到来自顾客的表白。 不过每次听完对方的心里话，她都会以“我已经有心上人”的理由进行婉拒。 她的心里确实住进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因为知道没有可能在一起，自己又暂时放不下，所以她把更多心思放在了文学创作上。 她也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在北川秀没有指导的情况下，这几个月还在写俳句，发表，勤奋的行为让河出静子都对这个单亲妈妈忍不住刮目相看了。 因前段时间北川秀忙于《失乐园》的创作，没再怎么指导三名弟子写作，他们都陷入了一段创作真空期。 此时三人兴高采烈的来到咖啡馆，今天是双休日歇业，店内只有他们四人。 “师父，师母不在吗？” 已经快五月下旬，换上清凉吊带衫和短裙的麻生真由美看到桌上没有收拾好的快餐盒，先把伴手礼轻轻放在了角落，随后忍不住问道。 “嗯，她去河出书房实习了，《国境》和《失乐园》的影视改编都会由梦子全权负责，最近估计会非常忙。” 北川秀点了点头，示意三人坐下，然后把打印好的资料文件分发给了他们， “圭吾和士郎喝啤酒对吧？真由美你呢，果汁还是汽水？” 他转身走向冰柜。 “我喝弹珠汽水就好！那个师父，请您坐下，这些琐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麻生真由美的徒弟和人妻属性同时爆发，她也是在场唯一的女性，刻在骨子里的基因让她有些坐不住，连忙起来跑到柜台后帮北川秀做事。 北川秀说了句“那麻烦你了”，便回到吧台前坐下。 “这次喊你们过来，是想和伱们商量下开新书的事。” 北川秀拿起面前的文件，开门见山的说道， “都先看一看这几份文件哦，真由美你继续忙，你的新书我另有安排。” “啊是，师父！”麻生真由美把伸过来的脑袋又缩了回去，然后麻利的收拾起桌上的餐盒，准备起饮料和酒水。 东野圭吾两人一听北川老师是要指点自己写新书，立即坐直身体，目不转睛的看起了那几份资料。 资料内容主要是介绍了十几起最近几年内发生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 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酒鬼蔷薇圣斗”案被特意标注了出来，其中不少细节两人闻所未闻，看着看着，还以为自己在看警方的档案记录。 趁着他们看文件的功夫，北川秀把之前自己向国分寺市警察署报案，但最后并未得到重视的事简单说了下。 听到“酒鬼蔷薇圣斗”居然是一名不满14岁的少年，一向嬉皮笑脸的团鬼士郎都皱起了眉头。 “我已经和河出社长说过了。我要写一部告诉民众该如何制裁少年犯的，如果我们的法律做不到这点，那就让他们自己去做吧！” 北川秀的神情严肃，语气坚决，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两人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北川老师终于又要写新书了！ 看过《失乐园》的读者最近都陷入了“突然没有北川老师新看”的无尽痛苦中。 北川老师的书对于他们，就像是香烟对于烟民那样，已经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而开心喜悦过后，两人瞬间露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 如何制裁少年犯？ “北川老师，您的意思是，新书的题材，准备碰一碰大家都会规避的少年犯题材？”东野圭吾吞了口唾沫，仔细回想了下自己看过的文学作品。 他可以肯定，“少年犯题材”还是一块荒地，基本没有什么作家开垦过它。 大家都不碰的原因也很简单。 “小孩杀大人不是什么大事。” “但反过来，大人杀小孩，后果会非常严重。” 这两句话自《少年法》推行以来，就在社会中流传已久。 不仅是“杀”，只要涉及小孩子，“凌辱”、“打骂”、“胁迫”、“诽谤”等等，都会让你从一个事业有成的成年人变成人人痛恨的阶下囚。 老人、女人、小孩，这可是当前日本社会最不好惹的三大版本T0。 即便是享有极高社会地位的作家们，也不想掺和进少年犯这个恐怖旋涡里。 “不是我，而是我们三个。”北川秀瞥了东野圭吾两人一眼，两人又是一阵惊讶和无所适从。 “如果你们不愿意碰这个题材，我也可以帮你们准备新题材”北川秀不喜欢强人所难，但他话还没落下，东野圭吾两人便立即接话表明了决心！ “我明白了！如果新书能帮北川老师的作品提高一些社会影响力，我非常乐意去做！”东野圭吾本身就非常痛恨少年犯。 原历史中，他就以自己女儿在学校遭到霸凌，以及被未成年人渣多次骚扰的事情为原型，写了最终销量过百万册的《彷徨之刃》。 不过这书原来是在2004年才出版，那时东野圭吾也已经在推理文学界站稳了脚跟。 “我也是，请北川老师不吝指导！”团鬼士郎也跟着起身九十度鞠躬表态。 “行，你们没问题就好。”北川秀点了点头，两人都有写作能力，且都是适合被曝光身份的男性作家。 这种题材，如果女性作家涉及，除非是像00年后，日本对女性稍微宽容了一些的时代，否则写这种书，很容易被人诟病和攻击。 麻生真由美好不容易靠写书得到了来之不易的幸福新人生，北川秀不打算让她跟着自己以身犯险了。 东野圭吾两人立即围聚过来，聆听北川老师的建议。 北川秀和东野圭吾说的创作思路，自然是把他往《彷徨之刃》上引。 听到故事剧情要以父亲收到女儿被凌辱杀害的录像带开始，东野圭吾既莫名的感同身受，又发自内心的恐慌。 北川老师只是给了他一个剧情梗概，以及主要人物的设计建议，具体怎么写，怎么编排剧情细节，怎么处理人物弧光等，都让他自行发挥。 而且最后北川秀还补充了一句“这只是给你的一个建议，如果有更好的创意和想法，以你自己为主”。 北川老师的话让他很感动。 东野圭吾一直以来都缺乏自信心，即便靠《放学后》拿了新人奖，靠《秘密》成了“下流作家”，他依旧在内心深处觉得自己远不如文坛的大部分作家。 他接触过的大部分人也是这么看待他的。 “你怎么可能成为名作家？” “放弃写书吧，好好当一名工程师不好吗？” “你那玩意儿也叫推理文学吗？还是安心做个中年大叔吧！” 质疑、不理解、讽刺. 他听过各种各样不看好他的话语。 唯有在北川老师这儿，他一直在鼓励自己，认可自己，并且相信自己。 “是，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准备新书！”受到了鼓舞的东野圭吾直接回到位置上，掏出稿纸和笔就刷刷刷写起了设定。 北川秀给团鬼士郎准备的创意是岩井俊二2001年拍摄的青春电影《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这部电影还被隔壁翻拍过，隔壁的那个名字是《少年的你》。 不过隔壁翻拍作一如既往的把重心全放在青春伤痛恋爱上，立意太肤浅。 而原著，《青春物语：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则更多聚焦在校园霸凌，未成年犯罪，以及残酷的青春经历上。 因为团鬼士郎的读者大多都是那个年纪的孩子，所以北川秀没有选择类似《恶魔少年》这种过于极端和刺激的。 《青春物语：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相对比较唯美和哀伤，恰好让那些喜欢这个调调的国中生、高中生十分痴迷，既能起到警示教育作用，也不会引起他们过激的反应。 团鬼士郎听的不住点头，他觉得这题材和内容都非常棒，就是有些考验笔力，让他不太敢写，怕浪费了北川老师给的这么好的题材。 北川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先试试吧！如果真的难以下笔，可以找斋藤取取经，她是职业编辑，应该更懂怎么协助作家写书。” “是，我会努力写好的，师父！”团鬼士郎也捧着新书创意美滋滋的回了位置。 北川秀扭头。 看到他的视线射来，一直暗中偷窥的麻生真由美顿时慌了神，连忙低头假装擦拭桌子。 她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在她看来，北川老师好像不太信任自己的实力，因此才会“另有安排”吧！ 明明北川老师自己也要写“少年犯题材”的书，而她却被排除在外了。 麻生真由美罕见的扁了扁嘴，如少女般委屈了起来。 ------------ 第52章 《告白》、《初恋》和抓捕 “真由美，你忙完了吗？”北川秀回到电脑前，冲正在喂皮特吃猫条的麻生真由美说道。 麻生真由美连忙把怀里的皮特放到地上，顺手拍掉了胸口的一堆猫毛，跑到他的跟前。 “是，师父！”她忐忑不安的偷瞄了几眼北川秀，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的捏起衣角。 师父究竟会给自己定制什么类型的呢？ 她其实也想写“少年犯题材”。 “上次那本《青梅竹马》，之后我又拿出来反复读了几遍。” 北川秀从抽屉里拿出了《青梅竹马》的实体书。 看到师父拿着自己写的作品，麻生真由美脸颊微微发烫，连忙鞠躬说道：“请师父斧正！” “不用这么拘谨，我不是在责备你。” 北川秀连忙摆了摆手，以免麻生真由美想歪，以为他是要斥责她书的销量不行。 在日本，他们这种正经行过拜师礼的文坛师徒，弟子得到的稿酬，会自动上交一部分给师父，当做感谢师父栽培的“谢礼”。 而三人的作品里，麻生真由美的《青梅竹马》销量最差，现在才卖出去不到20万册，她的心里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觉得给师父丢脸了。 他不解释，以麻生真由美面对他时唯唯诺诺的性格，说不好真会想偏，觉得他是在给她“穿小鞋”，这会儿又要拿老书敲打她之类的。 所幸两人的交流还算顺畅，麻生真由美也看出了北川秀是真的为自己好，便认认真真站在一边听讲，把他说的每句话都牢牢记在了心底。 “我觉得作品叫好不叫座的主要原因是，《青梅竹马》的核心思想是批判封建社会制度，但你的文风和写法，言情内容有余，批判意味不足，导致两边读者都没讨好。” 北川秀拿着《青梅竹马》，又将自己之前仔细写的分析稿拿出来递给了她， “所以在杂志上连载时，大家因为还能看到其他，就不觉得亏，可一旦伱出实体书，他们就没那么大兴趣购买了。 这是我看了你的书后写的分析稿，里面写了我认为实体书不畅销的一些具体原因，你可以看着参考下。” “谢谢师父。”麻生真由美双手接过书稿，发现老师的字迹比起以前已经干净漂亮许多，震惊之余，也被他密密麻麻写的数千字分析稿所感动。 师父现在至少每张稿纸2万円的稿酬，这份分析稿一共10页，那就起码价值20万円！ 而且这样的名作家手稿，拿去拍卖的话，价格至少得翻三五倍！ 麻生真由美顿时为自己刚才心里生起的小脾气而感到羞愧，拿着稿纸捧在胸口，一脸感动和满足。 “如果我说的是对的，那这次帮你新选的题材，应该能出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北川秀把另一张简单写有剧情大纲和人设的稿纸递给了她， “这篇暂定名为《初恋》，是我一次午睡时突然想到的点子，你看看有没有写的欲望。” 麻生真由美和团鬼士郎在原历史中不是什么出名的作家。 因此帮他们量身定做新作品时，北川秀得同时考虑他们的能力和文风，尽可能把他们往名家名作上引导。 等几年后两人的写作能力提升到一定层次后，就不用再这样手把手教了。 “是，我现在就看。”麻生真由美感动的点了点头。 原来师父说的“另有安排”，竟然连剧情大纲和人设都帮自己草拟好了。 她以前听说过，那些文学名家的弟子都过得很苦逼，一般只能给师父打打下手，当跑腿打杂的。 有些过分的师父，还会给弟子指派任务，弟子做好了，功劳却全是师父的。 她这样的女弟子，也有不少会被要求“枕营业”。 哪有师父像北川秀这样，真手把手教弟子写书呀！ 她拿起书稿，立即仔细研读了起来。 《初恋》的故事很简单，讲的是十八岁的夕子有生以来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但对方是她二十四岁的绘画老师。 年龄差距最终并未成为阻碍他们交往的问题。 小小的奇迹发生了，两个人不知不觉中一步步走近，越来越谈得来，还不约而同看到了奇幻的景象——那些在现实世界里游荡的小精灵！ 北川秀大概写了下故事结局。 麻生真由美格外喜欢北川秀写的这个朦胧式结局。 男女主既没有像日剧里那样因为狗血的政治正确而分开，也不是脱离现实的大团圆结局。 他们的分别，就像他们的在一起一样，朦胧而清淡。 这个故事，与其说是十八岁少女的初恋故事，其实更像是女孩动荡青春里值得珍藏的一块甜蜜碎片，和成长历程中一场不可思议的奇幻冒险。 她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淡雅别致的初恋故事！ 不过看到女主十八岁，男主二十四岁，两人正好相差了六岁。 麻生真由美透过稿纸偷偷瞄向北川秀，自己今年三十岁，师父二十四岁. 打住打住，真由美，你在想什么呢！ 她摇摇头，连忙从不该有的情愫里挣脱出来。 北川秀见她摇头，还以为她不喜欢吉本芭娜娜的这篇，只能遗憾的说道：“你不喜欢这个风格吗？那我再” “不，我很喜欢！非常喜欢！我我喜欢！！！” 麻生真由美急忙解释，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远处的东野圭吾两人好奇看来，不知道师父正在和师姐说什么，能让一向温柔的师姐变得这么激动。 “是么.我看你摇头，还以为你不喜欢。”北川秀舒了口气。 他对日本女作家的了解真的有限。 之前帮麻生真由美选择樋口一叶，完全是因为两人唯美的文风接近，后者又被称为“近代紫式部”，名气和实力都足够了。 可《青梅竹马》出版后的销量并不出色。 虽说麻生真由美已经十分满足，但一向精益求精的北川秀接受不了自己的大弟子处女作才这点成绩，最近便抽时间花了很多心思帮她找原因。 一来二去，他最后得出了刚才说的那个结论，然后绞尽脑汁找了一个更适合麻生真由美的模版—— 原名吉本真秀子，笔名吉本芭娜娜的00年后畅销女作家。 吉本芭娜娜被誉为“日本治愈系天后”，与村上春树、村上龙同为日本当代文坛翘楚。 因为隔壁很少翻译和宣传日本女作家，所以知道她的人很少，实际上她在全球的火爆程度，不比村上春树差多少。 要是这个提议被否决，北川秀只能继续痛苦的翻找女作家的，谁让眼前这位是自己正正经经收的大弟子，未来“北川派系”的中流砥柱呢。 两人一拍即合，北川秀便简单指导了下《初恋》的写法，具体还得麻生真由美自己来写，等出了开头，他再进行修改。 麻生真由美也喜滋滋的抱着一堆书稿回了位置。 大师姐要落座，东野圭吾两人识趣的让出了中间的好位置——日本人根深蒂固的“前辈后辈”思想总会这样在无意识中影响着他们的日常活动。 三人都很好奇师父究竟会写一篇怎样的，可惜北川秀好像没有和他们交流自己书的意思，他们只能把好奇心憋在心里。 到底什么样的可以教民众制裁少年犯呢？ 就在他们冥思苦想之际，北川秀已经点开文档，在最上面噼里啪啦打下了新书的书名——《告白》。 《告白》是日本知名推理作家凑佳苗的巅峰力作。 这篇不仅获得了直木奖、推理新人奖、周刊文春杰作推理BEST10”第1名、日本书店本屋大赏等知名奖项，也是2010年日本年度最畅销。 它在互联网和电子书横行的年代，创下了实体书年销量超340万册的骇人成绩！ 当时就有文学评论家说，如果这本书能提前二十年左右发售，也许可以达到恐怖的500万册年销量！ 除此以外，由该改编的同名电影，曾斩获第34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作品、最佳导演、最佳剧本和最佳剪辑4项大奖。 并在上映第一年被评为第5届亚洲电影大奖最佳电影，连续四次成为日本邦画系院线电影的票房冠军，还代表日本去角逐过奥斯卡。 可以说《告白》在销量和火爆程度上，完全不输于村上大神的那几本知名神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告白》更偏向大众文学，在文坛的历史地位不高，且因畅销这个原因，和村上大神的书一样，普遍不被文坛业内人士看好。 但这次不同。 有“酒鬼蔷薇圣斗”事件做引。 社会民众们急需一个发泄口。 国家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因素来推动《少年法》的改革。 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北川秀觉得没有比《告白》更适合发表于下期《文艺》上的书了。 而就在北川秀等人准备着新书的时候，以比企谷奈子、藤原敬为首的一批秘密行动的警察也顺利冲入了东慎一郎的家中。 几经波折，在东京警视厅大量人力物力的支持下，比企谷奈子终于锁定了“酒鬼蔷薇圣斗”的真实身份—— 名叫东慎一郎，正在国立国分寺市中学校读一年级的国中生！ ------------ 第53章 那这个新闻还怎么写？ 即便已经从北川老师那里得知，残忍杀害十一岁小男孩土师淳的变态凶手是一名少年犯。 但在闯进东慎一郎家中，并亲手抓住他，且在他房间内搜出了凶器的比企谷奈子还是感觉十分震惊。 被抓时，东慎一郎正坐在书桌前看色情杂志。 他身材消瘦，面容清秀，乍一看，和比企谷奈子在老家读国中的弟弟差不多。 仅从外表，就算是办案经验无比丰富的藤原敬，也无法想象他会是一个残忍杀死孩童的罪犯。 “藤原警部补，比企谷巡查部长，这些都是从他房间里，还有床底下搜出来的东西。” 调查员捧着一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色情漫画、杂志以及录像带， “这小子，真够让人恶心的啊.” “藤原，我刚才问了那小子，确实是十三岁，不满十四”另一名从东京警视厅过来，和藤原敬曾是同期的调查员凑上来低声对他们说道， “按照《少年法》的规定，我们不能给他上手铐，一会儿也只能秘密带走。” “嗯，我知道。”藤原敬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刚才路过东慎一郎时，他居然还冲自己和比企谷奈子笑了笑。 那种笑容。 简直就像是在说“就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比企谷，先把这混蛋给我带回警察署！我们不能拘留他，但例行审讯录口供总可以吧？” 藤原敬招手喊来了比企谷奈子，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道， “尽量在家庭裁判所的人来之前，先问出点东西，明白吗？” “是，我明白！”比企谷奈子理解他的用意，便喊来了几个从国分寺警察署来的同事，悄然把还在肆无忌惮笑着的东慎一郎给偷偷押往了公寓后门。 《少年法》规定，未成年人犯罪，只有家庭裁判所的法官和审判员才有资格对其进行审讯和审判。 负责抓捕的警方在完成抓捕工作后，便得彻底从案件里抽身离开。 而家庭裁判所的审判员，往往会因政治立场和上部压力，在审判过程中极度偏袒少年犯，然后诱导受害者家属进行私下和解。 被押上警车的东慎一郎优哉游哉，丝毫没有害怕和紧张感。 看着他一副坐车去郊游的态度，比企谷奈子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诶？” 东慎一郎扭头看向身旁这个有容乃大的女警，视线一下子就被她挺翘的白兔所吸引。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回过神，笑着歪了歪头， “警察姐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比企谷奈子从小就因这对豪乳而备受各种冒犯性视线。 她一眼就看穿了东慎一郎眼神下潜藏的欲望，心里对这家伙的恶感更深了。 “是。”她从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个字来。 “小时候，我啊，就开始尝试解剖青蛙和蛞蝓，然后大概在六年级的时候，我就杀过猫和鸽子.” 东慎一郎嘴角噙着笑意，微微把头仰起，悠然说道， “后来呢，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了理解死亡，就必须先学会创造死亡。所以第一阶段，我希望试验一下人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强，因此才选择了无力抵抗的小学生下手。” “警察姐姐你知道吗？我的身体里啊，一直寄宿着一尊神明，祂就是‘酒鬼蔷薇圣斗’。每当祂苏醒时，我就会得到神明的力量和庇护，我马上就十四岁了，祂说是时候让我执行神圣的仪式，那之后，我就会被赐予圣名.” 东慎一郎说着说着，双眼泛红，精神亢奋，完全不顾比企谷奈子他们愿不愿意听，疯狂的向他们诉说有关“酒鬼蔷薇圣斗”的事情。 在他看来，前几次袭击女童，甚至杀害了一人，都没有被发现，就是因为神明在暗中庇护着自己。 他越说越兴奋，比企谷奈子越听越气愤，忍不住突然对他低吼道：“是么？那为什么伱的神明这一次没有庇护你呢？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被我们抓到了呢？你的神明在.” “警察姐姐，祂当然还在庇护我呀。”东慎一郎看着她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新鲜，很有趣。 他一直袭击孩子，制造这种大新闻，向警察挑衅，为的不就是看到对方这样的表情吗？ 最好能有更多其他人关注到自己，向这边看过来，然后见证自己的“神圣仪式”！ “庇护什么？你都已经读国中了，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不存在神明这种东西吧。” 这时候，连坐在前排的藤原敬都有些坐不住了。 不过老练的他却觉得东慎一郎是在被捕后故意装成这种神经兮兮的样子，方便之后诱导家庭裁判所的人认为他精神失常，往精神病杀人这个方向去结案。 “怎么会呢？‘酒鬼蔷薇圣斗’一直在庇护我呀。”东慎一郎灿烂一笑，看向他们，“因为它的庇护，所以你们没法对我进行审判，不是吗？” 比企谷奈子一时语塞，正想说些什么反驳他，警车忽然一个急刹车，骤停在了道路的一侧。 她和藤原敬稳住身体，不解的看向前方，愕然发现一辆家庭裁判所的公用车已经提前一步拦在了他们回警察署的路上。 公用车旁站着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女性，面色严峻，伸手示意他们下车。 比企谷奈子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在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而去！ 杀害土师淳，并将其残忍斩首的“酒鬼蔷薇圣斗”被国分寺警察署的警察给抓住了！ 各大新闻社第一时间得到这则爆炸性新闻后，立即把编辑部主要成员喊回公司开了加班会，商讨着该怎么在此事上做文章，将最近想要吃瓜的读者们引流到自家报纸杂志上。 山崎野在半夜接到社长松山健的电话后，也立即起身赶回公司，召集所有心腹，发动各种关系，想要从警方那儿得到杀人凶手的真实信息。 北川老师的《失乐园》刚完结不久，《日刊体育新闻报》的日发行量就明显下降了不少。 而且最近陆陆续续有订阅了一年份、半年份，甚至一季度份量的读者打来电话要求退订。 说明没了《失乐园》后，《日刊体育新闻报》对他们的吸引力骤降。 人家完全是因为北川老师才看的报纸！ 这是事实，但尝到了甜头的董事会可不这么觉得。 松山健给山崎野以及他的核心心腹们升职加薪了，而现在，报纸风评下降，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也得行动起来。 这次的“酒鬼蔷薇圣斗”事件，山崎野早就关注了，还特意发动了自己在警视厅的关系，希望能得到第一手讯息。 然而当天夜里，已经往警界投入300万円的山崎野，只得到了一份很粗糙的调查报告—— 来源还是家庭裁判所。 警视厅的朋友郑重告诉他，有关“酒鬼蔷薇圣斗”的一切信息都将不予公开。 不仅如此，警方的审讯过程，最后结果，暂时也不会向任何媒体披露。 山崎野差点气的骂娘。 他们一群人等到半夜两三点，就等来这么一个回复？ 什么信息都没。 就一份家庭裁判所的简单调查报告，能写什么好新闻稿？ 就在他懊恼之际，同样在日刊体育新闻社工作的儿子山崎阳介却发现了盲点。 山崎阳介拿着调查报告的复印件，忽然问道：“家庭裁判所，那不是专门审判家庭类案件，以及未成年人案件的地方吗？” “对”山崎野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等等，凶手的信息不予公布，调查报告来源于家庭裁判所 一个此前从未有过的念头从心底冒了上来。 “也就是说，‘酒鬼蔷薇圣斗’是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 山崎野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跳起， “那这个新闻还怎么写？” ------------ 第54章 全新的写作手法 5月18日。 1996年5月号《文艺》如期被摆上各大书店的书架。 不过这次既没有北川老师的新书，也没有什么比较吸引人的新人作家。 为了填补北川秀师徒四人的空窗期，编辑部特意喊了不少河出书房的老牌作者回来写短篇。 饶是如此，这一期的《文艺》依旧在销量上仅以微弱优势领先着《群像》和《群星》。 后面这两位已经死的不能再死，5月号的《群像》还刊登了新一期群像新人赏的获奖作品，依旧没能在市场上溅起一点水花。 如今大家一提及群像新人赏，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便是《且听风吟》。 可以说《且听风吟》已经成了群像新人赏的代名词，也是后来者再也难以逾越的至高峰。 仅仅比这两本纯文学杂志的销量好一点，这一期《文艺》自然没法再像前几期那样，脚踩《文学界》，拳打《新潮》。 这一期销量的滑铁卢，也让董事会彻底对河出静子让出股份给北川秀的事闭口不谈了。 现在他们只希望北川老师能尽快连载新书，把《文艺》的销量重新提振上来。 只要能看到新书，别说这点股份，再给3%，估计这批人现在也乐意了。 纯文学出版界陷入一片低潮时，新闻报社们却热闹得沸沸扬扬。 “酒鬼蔷薇圣斗”被抓，真实身份竟是一名未成年人！ 因为《少年法》对他的保护，报社没法公开他的身份信息，也不能对案件有过多的报道和评判——一切只能靠不着调的家庭裁判所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放出信息。 新闻讲究时效性和热度。 因此大部分报纸都把矛头指向了对社会安全保障不给力的警界，以及早就被媒体不断诟病的教育体系。 【是畸形的教育体系导致了这桩惨剧！】 【如果不是社会、学校以及家庭对少年犯A心理健康的忽视，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退一万步说，监护人和警察们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诸如此类的博眼球报道屡屡出现。 这几天忙着实习搞《国境》和《失乐园》版权运作，难得休息一天，回咖啡馆帮北川秀按摩身体，处理家务的梦子在看到这些报纸的新闻后，小嘴马上扁了下去。 同样对此格外不满的还有麻生真由美和斋藤玲奈。 因为麻生爱子、斋藤莉莉以及斋藤宁宁都在国分寺市的幼稚园以及国小读书。 近期工作繁忙，斋藤玲奈经常拜托北川秀帮忙去接妹妹们。 现在她一阵后怕。 要不是北川秀是个细心靠谱的人，万一“酒鬼蔷薇圣斗”盯上的是自己的家人，那该怎么办？ 女人的记恨心和她们的同情心一样泛滥。 一旦惹到了女人，你就准备接受永无止境的各种炮轰吧！ 这案子出了后，国分寺市的所有国中、国小以及幼稚园都宣布停课三天。 斋藤玲奈今天正好带着两个妹妹来咖啡馆玩，顺便看看北川秀师徒四人的新书进度情况。 四人中写的最快的是平时一向沉默寡言的东野圭吾。 《彷徨之刃》的故事在那天北川秀给了启发后，很快就在东野圭吾的脑海里成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本书自己天生就会写似的，有了北川老师给的剧情梗概和人设后，东野圭吾写的飞快，总计2万余字的第一章，他没用几天时间就写好了。 此时他一边写着第二章，一边偷偷观察斋藤玲奈的表情。 初稿北川秀看过，也进行过指导和修改，此时来到斋藤玲奈手上的已经是修改过数次的进阶版。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酒鬼蔷薇圣斗”事件的影响。 斋藤玲奈在看到男主的女儿长峰绘摩被三名不良少年迷晕带走，最后变作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漂浮在河道上时，总觉得呼吸都变的不顺畅了。 虽说北川秀在她看稿子前就提示过，这篇《彷徨之刃》会一如既往的保持东野圭吾的个人风格——用一个强有力的开篇来吸引读者。 但现在看，这个开篇似乎太过有力了。 她看多了稿子，现在基本除了北川秀写的那种超高质量稿外，已经很少有什么开篇能刺激到她的神经。 没想到东野圭吾的第二作居然做到了。 第一章的结尾部分，是东野圭吾最擅长的推理环节，看的斋藤玲奈颇为过瘾。 而这一部分，也是北川秀着重让他进行了多次修改的剧情。 东野圭吾的初稿也在斋藤玲奈手中，方便她进行两份稿子的对比。 原本只看新稿，她并不能感受出太多东西。 但两相对比，北川秀修改后的部分就显得极为突出了。 东野圭吾的初稿里，两名警察只是在不停进行机械化的推理，够硬核，但趣味性和文学性都不足。 而北川秀指导修改后，推理篇幅适当缩减了，取而代之的是人设的塑造和核心立意的确定。 譬如久冢警察对下属织部问的“为什么不告诉男主，她的女儿被人注射了X品”。 经验老到的久冢则回答说“说了又能怎样？” “记住，受害者家属都想知道所有事，不该知道的事他们也想知道。但是有关案子的事，他们知道的越多其实越痛苦。所以尽量不要让家属知道一些不好的事，让他们的痛苦得到减轻，这也是警察的职责。” 久冢这番话，究竟是出于警察对受害者的人文关怀，还是单纯为了方便自己查案，或者减轻受害者对警察的怨恨，其实很值得人深思。 让斋藤玲奈尤为感到震撼的是，第一章的末尾，后辈刑警织部好奇的问了一句：“组长难道没有考虑过凶手是少年的可能性吗？” 另一名刑警真野盯了很久这位后辈，然后把食指竖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就是因为组长确信是这样，所以才不敢说出来。而我们，也也要和组长一样，假装不知情。” 这个简短的对话，一下子就击中了斋藤玲奈的心脏。 这也是北川秀额外加的一段小剧情，顿时让整篇的开头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怎么样？”北川秀没有抬头，双手一直在敲打键盘。 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他现在已经能轻松一边打字一边和其他人对话了。 这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离谱，非常神奇的事。 但北川秀就是靠持之以恒的训练，切切实实做到了一心二用。 非常熟悉他工作风格的斋藤玲奈也不会觉得他不礼貌，反而打心底里佩服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学会这个绝活。 “非常.棒！也非常.令人不悦和窒息。”斋藤玲奈如实说道。 她长出一口气，然后拿着稿子感慨道：“作为一名编辑，我希望能一直收到这样的稿子，但身为一个姐姐，一个普通民众，我希望未来日本文坛再也不需要出现类似的稿子。” 因为这样的书被写出来，就是为了批判日本那不完善的法律体系，以及阴暗的社会面。 “希望如此。”北川秀也跟着点了点头，“既然你觉得没问题，就在下一期《文艺》上连载吧，圭吾，一次连载5章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师父！我一定会在下个月截稿日前写完这10万字！”东野圭吾听北川秀喊自己，知道《彷徨之刃》过稿了，难得扯着嗓子表态。 他的过稿也激励了同样在艰苦创作的麻生真由美两人。 他们羡慕的看向东野圭吾，随后又认真投入到了新书的创作中。 斋藤玲奈又看向北川秀。 她更期待他的新作。 一部能告诉国民该怎么制裁少年犯的，究竟是怎样的作品呢？ 目前她只知道书名叫《告白》。 在日本，告白这个词汇既可以用作男女间的爱情表白，也可以用在亲情、友情等情感的宣泄上。 除此以外，告白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独白”。 北川秀没和她多说什么，只是让她今天来咖啡馆，说是很快就能把第一章写出来给她看。 《告白》的原著采用了POV视角的写法。 分别以女老师、男老师、两个少年犯、女学生以及少年犯的亲哥哥等几个关键人物的视角进行各种心理独白。 通过这些独白，读者可以从中拼凑出不同角色的内心想法，以及真实的事件经过。 这种写法的好处在看起来高大上，且能更深入剖析人性，但坏处也显而易见，如果这样去连载，读者只会看的一头雾水。 就好像大家，谁乐意看你每天写的日记内容呀。 偶尔一次两次，会有新鲜感。 每次都这样，只会产生厌倦感和无聊。 因此北川秀准备以《告白》的电影为蓝本，重新以故事剧情线写一本新。 然后再在每一个篇章的结尾处，把那些有意思的心理独白给插进去。 这样既能保证POV视角的高大上感觉，又不影响读者的阅读体验。 只是这么一来，北川秀的工作量就会成倍增加，修改部分也很多。 毕竟电影是画面，没有文字语句，要将其转化为，需要一定的文字功底。 不过想到之后“酒鬼蔷薇圣斗”会被转移到感化院，没几年就无罪释放，隐姓埋名的继续生活下去。 而被他残杀的孩子，再也没有了明天。 北川秀的写书动力一下子就变得很足。 这次他不仅要直接把矛头对准那个该死的少年犯，还要靠的影响力，自己在文坛的地位，把这事情爆的更加大。 绝对不能让他这么轻松的逍遥法外！ 就在他准备把已经写好的女主角森口悠子的独白插进第一章末尾时，家庭裁判所那边却发生了更为轰动的大事！ ------------ 第55章 秋后的蚂蚱 因为《少年法》的规定，警方无法对东慎一郎进行审讯和调查，所有工作都只能由家庭裁判所来完成。 所以为了相对公正公平，家庭裁判所每次有了突破性进展后，都必须用书面报告反馈给警察署。 就在警方抓捕到东慎一郎，并将他移交给家庭裁判所的第五天，一份全新的书面报告忽然传真到了国分寺市警察署。 年迈署长看完报告后，又将它分发给了所有参加过抓捕行动的警察。 拿到报告，才看了一半，比企谷奈子就气的浑身发抖，整个下午都处于情绪激动状态，恨不得立刻跑去家庭裁判所要那个小鬼好看！ 终于熬到下班点，她气鼓鼓拽着手提包，连警服都没换，就坐上公交车，来到了“Peter Cat”。 自从上次在这儿吃过晚饭，得到了梦子治愈般的安慰后，比企谷奈子一有空就跑来店里喝酒帮忙，当做是业余后的放松活动。 按照她的说法，来北川老师的咖啡馆打零工，比和那些油腻的同事们去居酒屋喝酒有意义多了。 “晚上好~梦子”比企谷奈子提着从超市买的水果篮，才推开咖啡馆的门，空着的右手刚举起，剩下的话就被里面的热闹场景所打断。 “你来啦，比企谷姐姐~”梦子刚帮北川秀和斋藤玲奈换好茶——他们刚才就《告白》的开头讨论的口干舌燥，喝茶就和喝水似的，一壶接着一壶。 比企谷奈子看到平时空着的那几台电脑也有人在使用，北川老师正在和一名梳着双马尾，漂亮又干练的女人说话，咖啡馆的地上，还有好几个闹腾的小孩子在过家家。 她差点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麻生真由美他们看到来人穿着一身警服，下意识坐直身体，心情变得紧张起来。 梦子熟练的拉着比企谷奈子向众人介绍了一圈，也顺带缓解了比企谷奈子的不安感，让她很快就融入到了“Peter Cat”的日常氛围里。 听到原来电脑前的三人就是麻生真由美老师他们，一直有看《文艺》的比企谷奈子顿时两眼放光，笑着跑过去，一个个问他们要了签名。 原本签有北川老师大名的那件警服已经被她小心翼翼的珍藏了起来。 现在又得到了北川老师三位弟子的签名，她决定明天一到警察署，就和物资管理课报备，说自己的警服又“丢”了，打算换两套全新的。 自己大概是全日本第一个成功集齐了北川老师“全家福”签名的读者吧！ 意识到这点，比企谷奈子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聊着聊着，她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把那份书面报告取出，跑到北川秀跟前递了过去。 “北川老师，打扰了，麻烦您看一看这份报告。”比企谷奈子上次吃晚饭时，就从北川秀那里得知，他的新书和少年犯题材相关。 自那以后，每次过来喝酒聊天，她都会带一些可以对外公布的资料，或者给北川秀实际讲解一下少年犯的现状和对待政策，以协助北川秀写出更好的书。 也多亏了她的协助，北川秀新写的《告白》比原著更符合法律和现实，里面的剧情和细节也变更加专业化了。 同样的优势还辐射到了东野圭吾的《彷徨之刃》，团鬼士郎的《青春物语：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你辛苦了，比企谷小姐。”北川秀拿过书面报告，还以为和往常一样，是什么内部资料。 没想到翻开书扉，上面竟然写着《就“酒鬼蔷薇圣斗”案件最新进展之报告》。 这是家庭裁判所最新的调查报告！ “这个.可以对外公开吗？”北川秀没急着看，而是抬头问她。 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写书，让小女警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比企谷奈子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很多书面报告传到警察署后，很快就会被同事贩卖给那些媒体，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外快’。 就算我不给北川老师看，估计没几天，你们就能从报纸上看到一模一样的报告了。”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北川秀翻开报告，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他也想了解更多有关案件的细则。 因为他决定把“酒鬼蔷薇圣斗”作为《告白》里第一男主“渡边修哉”的原型来写。 这样一来，和现实案件相呼应，会让整体更有质感，也更有真实感。 “我也可以看一看吗？”梦子好奇的问道。 比企谷奈子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得到允诺，梦子便安静坐在北川秀身边，帮他重新泡了一杯提神的茶，然后对斋藤玲奈小声解释了一番。 她们两人没有急着一起看，而是等北川秀看完再看。 书面报告里阐述： 少年A向家庭裁判所的审判员供述，所有受害者都是他随便碰上的，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 而被割掉头颅的土师淳曾经和少年A打过照面。 土师淳患有轻微智障，却依然得到了充足的家庭关怀，这让少年A心生不满。 而轻微智障又方便他作案，因此他最后选择土师淳作为犯罪对象。 杀掉土师淳，并割掉了他的头后，少年A表示，他觉得遗体头颅里似乎还有灵魂存在，所以就拿出小刀划伤头颅，以此来驱赶“灵魂”。 而后，他把切断的头颅放进垃圾袋，甚至还喝了一口头颅断口处流出的血。 他认为“自己的血很肮脏，所以要通过饮用纯洁孩童的血来清净自己的血液”。 值得一提的是，少年A每次犯案，都会在自己的日记上向所谓的“神明”“酒鬼蔷薇圣斗”进行汇报。 例如“今天进行了神圣的实验”（用锤子打伤国小女生），“在神明的庇护下，自己才不会遭到逮捕”，“是时候执行神圣的仪式，并被赐予圣名”等等。 他的日记也被警方从家中搜出，已经作为证据存放在家庭裁判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审判员们清一色的认定少年A患有精神类疾病，本身不具备杀人的主观驱动力。 且这多起案件都是在他“发病”时犯下。 国分寺市家庭裁判所判定将少年A送到少年感化院进行诊断。 而在少年A被移送至“关东少年感化院”前，审判员让其对受害者家属们进行道歉。 被捕后第二天，受害者家属们来到家庭裁判所，面对面见了一次少年A。 这期间，少年A先表示自己非常懊悔，说自己不敢对这些孩子下手等等。 受害者家属们，有的已经表示了谅解，愿意少年A家里用金钱进行补偿，有的虽然不满，但看他道歉态度诚恳，便也不再咄咄逼人。 然而就在道歉之事结束时，少年A忽然在教化椅上发出嘲弄般的笑声，然后极其傲慢的冲着审判员和受害者家属们来了一句—— “道歉？伱们真的相信了啊？呐，我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 原来他并不是在懊悔自己犯下了罪行，而是懊悔没能把头颅固定在校门上，没能完成自己的“杰作”。 这一行为彻底突破了受害者家属们最后的心理防线，也震惊了家庭裁判所的审判员们。 但最后，不管是敢怒不敢言的审判员们，还是崩溃破防的受害者家属们，都没能改变裁判所法官的最终裁定。 法官请来了专业的精神医生，然后鉴定得出少年A长期患有反社会性人格障碍，需要进行长时间的治疗。 就在昨天。 家庭裁判所已经打算把审判结果递交给法务省以及东京警视厅，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案也将告一段落。 少年A就在要被送往“关东少年感化院”时，又忽然公开对审判员宣称，他自己并未患有任何精神类疾病。 少年A很笃定地对他们所有人说，“绝对没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没有什么精神疾病”。 他还表示要将自己的杀人日记整理成一篇，希望能有出版社出版，到时候一定会火爆全日本，比北川老师的书更火！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提到了除被害者之外的新名字。 说到北川老师时，少年A眼里的羡慕和嫉妒之色呼之欲出。 他也想要有那样的关注度，社会认同感，也希望自己的父母像土师淳父母那样对待自己。 “这个家伙已经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了！”比企谷奈子喝了一口啤酒，气鼓鼓说道。 他拒绝精神鉴定结果，傲慢的嘲讽警察、审判员以及受害者家属，甚至恬不知耻的把自己和北川秀相提并论。 就是因为他心里很明白，只要有《少年法》这座大山在，谁都拿他没办法。 “就是我做的，你们又能怎么样呢？” 他仿佛透过重重阻隔，对北川秀发起了无声的挑战。 因为这些事情，移交少年感化院之事被暂时搁置。 但他不会受到惩罚这事，基本不可能改变。 正如现在，北川秀他们聚在一起讲了那么久，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真名一样。 身为一名警察，比企谷奈子只能憋屈的按照法律帮这个人渣隐瞒真实身份。 难怪她听前辈说，生活安全课做久了，看到那些形形色色不会被惩罚的少年犯，人都要变抑郁了。 看完报告，北川秀默默合上，然后把它递给了梦子她们，随后转头看向比企谷奈子。 “如果他真敢把那些事情写成书出版，市场，还有我，都会好好教育他一番的。” ------------ 第56章 等着吧，虽然法律保护着你，但我不会饶恕你！ 《资本论》里有一句非常经典的名言。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 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开始冒险； 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敢冒绞首的风险！ 在利益足够充足时，人的底线往往低得超乎你的想象。 东慎一郎冲审判员叫嚣着自己没有精神疾病，并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韪。 这下家庭裁判所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将他移交给关东少年感化院。 又因为他年纪较小，仍在《少年法》的保护范围内，警方和法院也无法对案件进行干涉。 如今摆在家庭裁判所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 第一条路是对东慎一郎提起罕见的少年犯起诉，这需要经历无比漫长的司法程序。 其中各个环节还会涉及到警视厅、检察院、法院、日本政府、众参两院甚至是首相内阁。 这些大佬齐聚的地方，最讨厌的就是被麻烦事所麻烦。 可想而知，谁提出这个少年犯起诉，谁未来的前程就会一片黑暗。 第二条路是让受害者家属与东慎一郎私下和解，简单说就是赔钱了事。 至于要赔多少，想要多少，这些都可以商量着来，东慎一郎的父母财产不够，他们也能帮忙联系银行进行贷款。 但这条路，已经在东慎一郎傲慢的说出那句话后，彻底被堵死了。 土师淳的父母明确表示，唯有将这个小恶魔进行司法审判，他们才能平息怒火。 道歉、和解、金钱赔偿，一概不接受！ 这可能是日本有史以来性质最恶劣，最奇葩的一桩刑事案件。 杀人凶手竟然直言不讳的承认了罪行，还没有一丝一毫的改过心理。 偏偏无论是谁，都没法轻易对他进行审判。 没几天。 比企谷奈子带来的那份书面报告就在各大知名报纸上被公开了。 一时间舆论哗然，报纸杂志纷纷对此事热议不止。 这些媒体人可不关心受害者家属的情绪，也懒得理会东慎一郎的死活。 他们只想借此把新闻越做越大，让自家的商品不断热销，从民众身上爆出金币，以满足他们背后资本的贪婪欲望。 而让新闻继续火爆的方法也很简单。 媒体的主流报道方向都是对教育制度的批判。 例如《朝日新闻》写道：“我们要憎恨罪恶，不要憎恨个人”，“真正出了问题的是这个社会”等等。 同时，因为在东慎一郎的房间里搜出了大量恐怖片和恐怖漫画，所以又有媒体将舆论引向是暴力情节扭曲了少年的心智，必须要对这类暴力作品加以限制等等。 《日本新闻》还特意提及色情刊物等商品在国内太过泛滥，而青少年又能毫无成本的获取它们。 是这些东西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很快就有现实水军呼吁书店、影像店停止售出写真集、色情杂志、AV录像带等。 甚至还有人跑去北都集团的本部大楼外拉横幅，搞游行，让他们停止成人电影的拍摄与制作。 也有不少媒体洋洋洒洒地罗列出狗屁不通的分析，以此证明东慎一郎其实是清白的。 可笑的是，这批人兴致勃勃跑去家庭裁判所探望东慎一郎，在询问到此事时，东慎一郎满脸笑容，十分笃定的回答说：“全部是我一个人做的，警察没有抓错人。” 无论其他人怎么劝诫、“提示”他，甚至明示他，只要他愿意承认自己有精神疾病，可以马上隐姓埋名，离开东京，前往没人知道他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东慎一郎依旧坚持自己的那套说法，像是看蚂蚁般看着那些大人们围着他团团转。 他们无可奈何的样子，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别样的愉悦。 在此期间，他唯一提出的请求是，希望能找到一家出版社，愿意把他的杀人日记整理成发售。 这个荒唐的想法，竟然真有出版社找上门来，愿意帮他实现！ 兴冲冲跑去找东慎一郎的出版社名叫日本太田株式会社，本身在出版界属于三流末端，发行的多为官能杂志和漫画。 不过它的背后有一家大金主，因为大金主的鼎力支持，它才能在残酷的日本出版界存活下来，靠着微薄的销量赖活着。 这个大金主就是文艺春秋。 文艺春秋出版社的创始人菊池宽据说是一名SM狂热爱好者，同时也是一个同性X。 他在几十年前设立了一个“官能基金”，专门支持那些官能作品的出版和发售。 日本太田出版社就是菊池家控股的一家该类型专精出版社。 要说日本太田找上东慎一郎，这背后没有文艺春秋的授意，北川秀根本不信！ 这个充斥着右翼分子的出版社，在讲谈社倒塌后，也跟着因为联合征文吃了一波亏。 社长上野彻肯定铆足了劲想要在最近几期的《文学界》上找回场子。 坊间还有传闻说早已不写书多年的“天下一品”有马赖义准备出山在《文学界》上连载新书呢。 家庭裁判所这边，日本太田找上门来，东慎一郎顿时来了兴致，很快就和前来商谈的主编落合美砂达成了共识。 落合美砂是出版界近几年来名气最大的美女编辑。 她和斋藤玲奈还是东大文学部的同学，不过她才读了两年就辍学去了日本太田工作。 学校里曾流传说落合美砂是傍上了日本太田的社长，因此果断肄业，直接跑去日本太田上班。 不管这个谣言真假，她确实在那边一路平步青云，很快就成了主编。 要知道斋藤玲奈可是靠着跳槽到河出书房，凭借《人间失格》等数部她负责的顶尖畅销书，再加上社长河出静子的赏识，才能在这个年纪，力排众议下成为一名主编。 落合美砂最拿得出手的业绩，就是隔壁特别熟悉的《完全自杀手册》。 除此以外，她根本没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作者和作品。 为了堵住媒体和民众的嘴，落合美砂宣称会让少年A做到以下三点： 一是书中必须有道歉的诚意，二是在署名里写上少年A的真实姓名，三是必须提前和被害者家属说明自己要出版这本书。 在这之后才会帮他出版这本自传。 事实上，这些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以及走走流程而已。 不久前，少年A的家属通过律师给受害者家属送去了“道歉信”，信里有他的道歉和出版书的请求。 但可笑的是，所有信的内容全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换了不同的收件人名而已。 接到这样一封“诚意满满”的道歉信，再加上少年A的家属执意不肯当面道歉，受害者家属们纷纷表示“绝不原谅、绝不妥协”。 落合美砂可不管这么多。 反正面子工程已经做了，至于署真名，他们日本太田确实要求这么干了啊，可是《少年法》不同意嘛，那就没办法咯。 随后不久，日本太田就联合诸多媒体，开始为这本名为《绝歌：连续儿童伤害事件》的书造势，作者署名是“元少年A”。 “酒鬼蔷薇圣斗”不仅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还要出书了！ 这个消息犹如惊雷般在日本社会炸响。 之前他在家庭裁判所的言行已经被诸多媒体披露，态度嚣张，藐视法律，反复践踏着受害者家属们的尊严。 这种行为，以及落合美砂的行动，彻底触及了国民们心底那最柔软的部分！ 事情如媒体所想般，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而就在所有人义愤填膺，在受害者家属们抵制出版，要求东慎一郎和落合美砂一起道歉时，又一颗重磅炸弹被投出—— 沉寂了一个多月的北川秀，以及他名下的三位正式弟子，都宣称要在六月号的《文艺》上连载新书！ 其中麻生真由美等三人的作品会在正刊上率先连载。 而北川秀的新书《告白》，则分别将在6月10日、以及20日发售的《文艺》增刊上单独连载！ 一共两期，直接完结！ 河出书房才发出消息，文学界的读者们就炸开了锅。 他们心心念念的北川老师终于要发新书了！ 而这次，北川秀一反常态，在发书前，竟然公开接受了日刊体育新闻社的单独采访。 民众们对日刊体育新闻社的印象还停留在《失乐园》连载期上，这家报纸和电视台也没合作，但这次的单独采访，才录完不久，先是TBS，随后是富士、朝日等知名电视台，纷纷都跑来购买版权。 这还是第一次，东京放送加六大电视台一起出马，只为了抢夺一份文学作家的单独采访录像！ 最后财大气粗，背靠三井财团的TBS以3000万円的天价买下了这只有短短三分钟的采访录像版权，并在当天晚上，新闻7节目播放过后，便插播进来，放送给了全日本的观众看！ 此时正在特殊牢房里吃着寿司，看着电视的东慎一郎抬头，好像隔空与北川秀对视了一般。 北川秀神情平静，只简单说了书名，以及它和少年犯题材相关，然后忽然来了一句： “等着吧，虽然法律保护着你，但我不会饶恕你！” ------------ 第57章 《绝歌》发售，但无人问津 东慎一郎并不觉得北川秀能有什么手段来制裁自己。 在他眼里，这位近两年来，日本文坛最畅销的新人家，和那些围着他团团转的大人们没太大区别。 充其量就是比其他大人更有钱，更有社会地位而已。 他和电视台录这么一个访谈节目，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新书做下宣传。 想想也是。 毕竟自己的《绝歌》马上就要在六月份问世，即便是1995年最畅销的家，也会想着蹭一蹭自己的热度吧！ 北川秀的访谈节目里，唯一让他感觉到不悦的是那几段和《少年法》相关的话。 “大家对于年龄限制是怎么看的呢？比如说，几岁以上可以抽烟喝酒呢？” 电视里，北川秀忽然这么询问主持人。 这应该不是访谈节目剧本里原有的提问，女主持人明显愣了下，随后答案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二十岁。” 每一个日本人都知道。 在日本国，《少年法》明确规定，二十岁才算正式成年。 “对，是二十岁。” 北川秀接过话头，然后笑着说出了一连串引人深思的话， “所以我们总是能在一年一度的成人仪式上看到，刚成年的那批小家伙们，他们成年后第一件干的事，就是拼命的喝酒。 那他们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疯狂喝酒呢？ 你们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吗？ 如果没有‘满二十岁才可以喝酒’这个规定，刚成年的小家伙们还会这样大喝特喝吗？ 答案显然是不会，对吧？” 北川秀的一番话把女主持人说的一愣一愣，一时间竟然都接不上话了。 他没有等女主持人反应，而是接着笑道：“但法律只是允许满二十岁可以饮酒，并非提倡满二十岁就要喝酒。 尽管如此，年轻人普遍觉得到了这个年龄，即便不想喝酒也要喝，仿佛不喝就吃了亏似的，可见年龄限制不正是起到了助长这种心理的作用吗？” “我的年龄没到，即便做了恶事，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的年龄没到，要是不干一点什么，我好像吃了大亏。 如果我们的《少年法》反而助长了这种心理，促使了这些少年犯的犯罪，那这样的法律，难道不需要进行一些调整和修改吗？” 北川秀在访谈节目里发出了灵魂质问。 他很巧妙的在“酒鬼蔷薇圣斗”案件泛滥时找到了这个切入点。 如果他和那些咬牙切齿的人一样，反复强调要制裁、严厉惩罚东慎一郎，那么很快就会被舆论所裹挟，被大势所屈服。 毕竟他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下一品”，拥有可以影响到众参两院议员们的话语权。 但现在，北川秀和那些把矛头对准教育制度的媒体一样，把他的长剑挥向了并不合理的《少年法》，完美契合了日本作家参政议政的人设。 这种抨击时政和法律制度的言论，很容易得到民众的支持，而他的畅销作家身份，又像是一道免死金牌，政界要员们只能跟着附和他，认可他，绝对不能反驳他。 在日本，政治家和财阀拥有最高权力，但同时也拥有最烂的名声和最低的国民支持度。 他们可以在这个国度看不见的地方为所欲为，但不能和那些拥有极高国民支持度的群体对轰。 不然一旦输了，名气彻底烂了，那他们的政治生涯，商业人生，也会随之完蛋。 因此某种程度上说，文豪一类的人，恰恰是政客和财团的克星。 这样的人物还不能被轻易暗杀。 要是北川秀今天刚接受采访喷了某党派，某体系，当天晚上人就嘎了，那被他喷的对立面当晚就会臭起来。 那时事情真相就已经不重要了。 有的是竞争对手会通过此事疯狂攻讦被喷的那批人。 这种名人的意外死亡可以利用的地方太多太多，而且不管是谁，一旦和这种事扯上关系，职业生涯基本都会宣告终结。 因此无论是北川黑还是北川粉，大家都希望北川老师长命百岁，如丰碑般屹立在日本文坛。 这就是为什么政客和财团喜欢和文豪合作、联姻，为什么历史上不断有政客被刺杀，财团领袖被特搜部抓捕，而鲜有文豪意外身亡的原因。 东慎一郎自然品不出北川秀“曲线救国”策略的精妙之处，只是本能的觉得不爽。 但回头一想，他不正是和那些大人们一样，因为没法对自己做什么，而只能把矛头对准国家、社会和法律这些东西吗？ TSB特殊访谈节目播出后，直接把民众对《告白》的期待值拉满了。 少年A（东慎一郎）的离谱行径和不思悔改的傲慢态度让民众非常讨厌。 一封又一封辱骂信被寄到国分寺市家庭裁判所，反而是最初被民众们狂喷办事不给力的警视厅和国分寺市警察署风评反转，得到了诸多人的谅解和好评。 松了一口气的警视总监原文兵卫亲自打电话给在文部省当政务次官的小舅子町村信孝，盛赞了一番在风口时冲出来帮他们转移火力的北川秀老师。 警视厅这边承了情，自然偷偷帮北川秀的新书做起了宣传。 《告白》还没开始连载，河出书房已经做了许多横幅和海报，贴的各个书店都是。 在五月底。 跑来东京警视厅办事的人愕然发现，就在警视厅本部大厅内，警视厅的吉祥物PIPO君（一只卡通老鼠）身旁，摆上了巨大的《告白》预告海报。 甚至北川秀的私人海报也被同时放在了PIPO君的身侧。 警视厅本来就已经够奇葩了。 一个国家暴力机构的大厅里摆了一只卡通老鼠当吉祥物，也就是在日本这个动漫横行的国度，看起来没那么违和，但也十分破坏这里的画风。 现在好了。 卡通老鼠旁，一左一右，分别是当红新人作家的画报，以及他新书的海报。 整得堂堂东京警察总部像是打广告的书店一般。 北川秀还不知道自己被动成了警视厅的吉祥物之一。 《告白》的开篇写完后，他一直在咖啡馆和斋藤玲奈天天讨论该怎么修改，又该怎样在不破坏POV视角写作手法的同时，能让尽可能多的读者一眼就陷进书里。 除此以外，《人间失格》的拍摄正式杀青，他还得抽空去一趟剧组慰问下主创团队，然后参加关机仪式。 《失乐园》的实体书也在五月底正式于全国书店全面上线，单本售价500円，价格极其亲民。 因此首刷日就一举打破了之前《国境》的记录，创下了今年，也是近三十年来纯文学实体书的首刷日销售数据，总计卖出去约27.3万册。 另外，《失乐园》也成了北川秀第一本正式意义上在海外出版销售的。 《国境》是在奥特里家族的协助下，在美国发了英文版，不过只有寥寥无几的书店上架了它，最后的销售情况也只能说一般。 截止到六月初，《国境》在美国一共卖出去约3万册，对于一本出版海外的书来说，这成绩一塌糊涂，但《国境》本身属于日本纯文学，这一品类在海外的销售堪称灾难级，这个成绩反而还小小震惊了一番日本文坛。 连“天下一品”之首，谷崎一郎的《恶魔刺青》，在得到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后，最后也只是在美国卖出去约10万册的销量。 这一对比，北川秀的《国境》都能称得上三分之一的《恶魔刺青》了，自然引起了日本文坛的一番热议。 但销量差就是差，《国境》的失利，也让那些看衰北川秀的文学评论家们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因此河出书房斥巨资，联系了海外出版社，不仅把《失乐园》翻译成了英文，还掏钱精修翻译成了法文，同时在英美法等地一起出版这事，一下子就成了最近文坛的一大笑料。 他们不否认北川秀在日本的知名度和吸金能力，甚至都开始慢慢肯定他的文学才能和地位，但他们绝对不认为北川秀有实力在海外出版，而且还要去竞争海外的文学奖！ 海外的事被议论纷纷，不过销售数据和参奖情况没法第一时间反馈到日本，这些事很快就被六月初《绝歌：连续儿童伤害事件》的出版所淹没。 因这本书的特殊性，愿意和日本太田合作并上架的书店不多，整个东京数千家书店，只有不到一千家愿意把杀人犯的自传摆上书架。 6月2日。 刚结束《人间失格》拍摄工作，难得有了休憩时间的蛇喰丽约上了北川迷妹团的好友们，早早就来到了丸善·丸之内书店门口，想看看那个少年犯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有这样猎奇心理的读者不在少数，此时围聚到书店的读者已经不少，但大家在门口愕然看到了一张巨大的广告牌。 广告牌大肆宣传着6月10日才正式连载的《告白》，而《绝歌：连续儿童伤害事件》这本书，店长却在店外玻璃窗上用红色条幅明明白白写着： 本店概不出售此书，且和北川老师一样，坚决抵制少年犯相关的一切事物！ 蛇喰丽这才想起这位店长好像是北川秀的狂热粉丝，只好和梦子她们一起赶往国分寺市的纪伊国屋书店。 她们有说有笑的进了地铁，对于《绝歌：连续儿童伤害事件》这本书，她们想的很明白。 就看一看怎么个事。 不管那个少年犯写的好不好，坚决不花钱买，也坚决抵制任何身边的人买这本书！ 可以猎奇，可以看看，但绝对不能花钱支持这种未成年人渣，不然就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而同样怀有这样心思的无数读者，也在同一时间涌向了各个售卖《绝歌》的书店。 ------------ 第58章 我的评价是，一坨狗屎 蛇喰丽四人携手走进纪伊国屋书店，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来到这儿，几乎人手一本《绝歌》，或坐或站，或干脆倚靠在墙边，安静翻阅着这本少年犯的自传。 和北川秀每次出版新书时的情况不同。 虽然书店里有三分之二的读者在看《绝歌》，但发声讨论的人基本没有，脸上的表情大多也是平淡或失望。 蛇喰丽四人在店员的指引下来到一个大书架前，上面摆了满满三排的《绝歌》。 四人纷纷伸手，各自拿了一本《绝歌》，见书架旁的角落还有空位，便走到那边直接倚着墙翻看了起来。 她们都是经历过北川秀各种神作洗礼的读者，尤其是梦子，身为北川秀的枕边人，在这一年多的熏陶下，对文学作品的要求又拔高了许多。 人的审美往往会因为周围的环境和人而发生大幅度的变化。 一年多前，梦子还奉大岛光为心目中的偶像，觉得《人间三十年》是一部非常不错的作品。 就算是后来抄袭模仿北川秀的《1973东京往事》，至少也在合格水准线之上。 可现在回头再看，她对《1973东京往事》的评价只剩下一个字——“屎”。 《人间三十年》和北川秀的作品相比，也只能得到一个“平平无奇”的评价。 翻开《绝歌》。 率先映入梦子眼帘的是典型的中二少年式语句。 比起《且听风吟》的绝美文风，《绝歌》里充斥着大量意义不明，看似华丽，实则无用的文字。 譬如开篇，作者就开始强行堆砌一大堆无用的意象，似乎想要表达着什么，但梦子一看，心里升起的第一反应却是“跳过”。 “少年时的A喜欢躺在原始森林伸往水面的粗阔树干上，抽着红万宝烟，不断循环着这首松任谷由实的《砂之惑星》，那是他给自己建造的秘密花园。 他将对生命的渴望，从心底迸裂开的孤独感，还有那深深令他屏息的死亡的力量，都埋葬在这里。” 整本书的前半部分，大概只有这么一句话稍微让梦子觉得有些感觉。 然而这句话却是此书的编辑落合美砂写的批注. 书里由东慎一郎自己写的部分，充斥着猎奇、血腥、暴力，以及和他年龄相匹配的不成熟文字。 看这样一本杂乱不堪的自传体，梦子觉得是在污染自己的眼睛。 看了约五分钟，实在忍受不了了，她“啪”的一下合上了，将其塞回了书架。 同样失望和无语的蛇喰丽也合上了书，嘴里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好烂，好幼稚的书，我还以为日本太田至少会帮他修缮一部分呢。” “听说那小子极力反对任何人修改他的书，还义正言辞的说，如果出版社和编辑擅自改动他写的部分，他就立即撕毁合同，找新的出版社合作。” 一旁刚把手里的那本《绝歌》塞回书架的眼镜男低声冲她说道，随后又立即补充了一句， “啊，这个是听说，听说而已。” 他在国分寺家庭裁判所工作，对少年A的事格外了解。 这并非传闻，而是当时那位名叫落合美砂的美女编辑气冲冲离开通讯室后，很快就在裁判所传开的真实情况。 据说因为这个，落合美砂都有些后悔跑来找少年A合作了。 毕竟她好歹也是一名专业编辑，什么样的文字可以出版，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少年A自己写的玩意儿狗屁不通，中二气息浓厚，放到市面上，即便有案件热度加持，也很难激起多大的浪花。 奈何落合美砂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只得作罢，原封不动的把这坨屎给端到了读者们的脸上。 后果也可想而知。 在安静的书店里，蛇喰丽说着讽刺的话，非但没有引来其他读者的不满，反而得到了大多数读者的肯定。 “只有脑子坏了的人才会买这种书看吧？” “开什么玩笑？这种文字，这种水平，这样的人也能出版，那我也行吧？” “嘿，你还真别说。除了内容真实可靠外，其他真就和屎没什么区别！” “你别侮辱屎行不行？” 《绝歌》发售前声势浩大，然而一经面世，铺天盖地的差评很快就袭来了。 加上东慎一郎在家庭裁判所的傲慢和嚣张，很多人本就对他不满，《绝歌》在实体书店的口碑没半天就彻底跌落谷底。 日本这个国度其实非常有趣。 他们的市面上充斥着各种变态、猎奇的作品，也有一些作者本身屁股就不干净。 譬如《浪客剑心》的原作者，因为恋童癖和涉嫌持有多张儿童色情DVD而被捕入狱。 但作品过硬的情况下，即便是这种创作者，依旧有不少脑残粉为其辩护，类似隔壁小仙女脑残粉那种“我家哥哥就是XD而已，怎么了嘛”的感觉。 可惜，东慎一郎人品不行，作品更加不行。 当然，口碑风评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并不能代表什么。 就像很多作品叫好不叫座，最后也只能沦为业界毒瘤，没有人愿意再找这样的作者合作。 实体书店内的顾客和网民对《绝歌》各种不满与嘲讽，但在一些报纸杂志上，文艺春秋请了专业水军和文学评论家，反而夸耀它的人更多。 “这确实是一个有心理缺陷的人渣，为能受虐而施虐。倘若真像他所说备受煎熬惶惶度日，这也是他应得的。同时他真的很幸运，有一直无条件爱他的家人，少年所的人也以最大的耐心引导其走上新生。但撇开作者而言，写得真的很好，唉。” “抛开作者身份不说，作品是难得一见的好作品，作者年仅十四岁这点更是令人惊喜。也许假以时日，他能成为第二个北川秀也说不定。” “我们不应该带有偏见色彩去看一本，文学作品应当与作者相互独立开，单论作品，一名国中生能有这样的文笔和创作能力，这是文坛的幸事。” 不要脸的文学评论家们在收了钱后，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看着报纸上这些屁话，如今已是名气不菲的森哲太郎在看过《绝歌》后，气不打一处来。 他已经等不了北川老师的《告白》了！ 森哲太郎提笔，准备好好喷一喷这本烂书。 可拿起钢笔后，他忽然发现，这些日子写了太多赞美北川老师的稿子，让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怎么喷人。 脑海里瞬间翻涌出的全是好话。 怎么把老本行给忘记了呢？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另一名不知姓名，但很对他胃口的网上文学评论家。 那位朋友只认真发过一篇文学评论稿，当时他喷的是乙武洋匡，用的标题森哲太郎一辈子都忘不掉—— 《五体不满足，下体大满足》。 多有攻击性.不是，多么犀利的语句啊！ 森哲太郎干脆放下钢笔，打开雅虎日本论坛，在自己的关注人中找到了那位文学评论家“身高一米七，腿长一米二”。 大概是那篇《五体不满足，下体大满足》太火了，这位朋友在发帖数量不多的情况下，还有近5000名关注者。 而实名上网的森哲太郎，即便顶着“第一北川吹”的金字招牌，也不过8000关注者。 就是这个昵称，有点让人一言难尽。 不过这位朋友一看就是他的同道中人！ 在他为数不多的帖子里，不是在吹捧北川老师，就是在和诋毁北川老师的网民对喷。 森哲太郎刷新了一下网页，随后陡然发现，“身高一米七，腿长一米二”发表了一个新帖。 帖子发在论坛文学版块上没多久，就有超过100名网民纷纷跟帖评论。 而且这帖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论坛官方给置顶了！ 森哲太郎曾经找人联系过雅虎日本论坛的运营工作人员，他们说想让官方置顶你的帖子，要么钞能力，要么有名气。 前者明码标价，置顶时间以小时计，一小时1万円，且长期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能出得起这个钱的人不在少数，现在看到论坛各大版块流量不错，很多企业都把广告打到这了。 而像“腿长一米二”这样，一发帖不到五分钟就被官方置顶，显然不是内部员工，就是有顶级钞能力。 这个价格，森哲太郎也从熟识的朋友那儿听说过。 一次100万円，还得和雅虎日本高层交情不浅才行！ 森哲太郎点进帖子一看，顿时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 这篇评论稿，创作人是“腿长一米二”，还有一个联合创作者，昵称是“河出书房頭取”。 这个网民的真实身份是河出静子，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了。 上次她声称北川秀拿了芥川奖，她就请全体网民吃饭，虽然最后北川老师没拿奖，但河出静子还是在网上大方散财了一波。 比起其他财团的老顽固们，年轻的河出静子听取了北川秀的建议，开始重视起互联网的影响，在其他老板还没怎么关心这个产业时，就已经在广大网民心目中塑好了大方女富婆的形象。 可以说是完美赢在了起跑线上。 帖子第一楼则被一个“我只想赚钱”的家伙占据了，他发的东西也和评论稿无关，而是一句“腿真的有一米二吗？看看腿照。” 这种抽象言论在1996年的网络上还是太过超前了，顿时打开了一众网民的新世界。 就这一楼，下面的跟帖都超过300层了。 大家发现，原来互联网真的很隐匿！ 也不用在网上表现的那么真实嘛！ 北川秀根本想不到，自己只是习惯性的水一水帖子，调侃下死傲娇，竟然无形中推动了日本网络文化的发展！ 不久后，“看看腿照”就入选了1996年年度互联网词汇前十！ 森哲太郎也有趣的跟了几句，随后又看回帖子。 然而看到第一句，他就被蛇喰丽可怕的攻击性给吓到了。 “草拟粑粑，还真有人是这种罪犯的拥趸？难以想象各位是如何与这位连环杀人犯共情的。 身为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您自己有无同理心啊？为了文艺春秋给的那点钱，你们真是连脸都不要辣，人渣！ 请睁大眼看看受害者的父母被迫承受二次伤害，他们看着书中自己的骨肉被如此残忍的虐杀，却还是坚持做个正直善良的人，被记者问及痛处也表达的很有涵养。 试问下，你们可以做到吗？ 居然还有人说什么‘撇开人看书还不错’，你是没把这书看明白还是出生时泥麻麻忘记把你脑袋给生出来了啊？ 我的建议是多喝点泔水补补你的猪脑子。” 文学评论稿好歹也属于文学作品。 森哲太郎写稿子时，就算想喷人，也尽量用优雅的文字，这样不显得自己粗俗和没文化。 但这位“腿长一米二”朋友，上来一句“草拟粑粑”，直接就把他给整不会了。 这稿子通篇充斥着低俗之语，可读着读着，森哲太郎意外觉得很带感！ “原来文学评论稿还可以这么写啊！草拟粑粑的.” ------------ 第59章 有人绝望，有人脸肿，有人信心满满 文艺春秋疯狂在各大报纸杂志上买量，为日本太田出版的《绝歌》造势。 但大概是上野彻年纪太大了，没有接触过网络这个新兴媒介，在报纸杂志上一片叫好的《绝歌》，其口碑在网络上已经彻底烂完。 强大的网民们在此刻展现出了他们恐怖的力量。 很快就有网民把东慎一郎“酒鬼蔷薇圣斗”的账号给扒了出来。 东慎一郎使用这个账号发表的所有帖子也被公布于众，直接在网上掀起了一阵热议。 他那残忍的语句，藐视生命的念头令人作呕。 而随着他的帖子被挖坟，从一开始就和他站在了对立面，并在帖子中多次反驳，并扬言他会得到法律制裁的“我只想赚钱”也跟着小火了。 这位三观极正的网民看起来博学多才，经常混迹在许多不同的版块里，为数不多的发言都很有启发性。 然后好奇的吃瓜群众们扒着扒着，就发现北川秀这个网络账号的一些有趣点。 首先，“我只想赚钱”和“河出书房頭取”是互关，而后者的关注对象只有他一个人。 其次，“我只想赚钱”在“草拟粑粑”那篇文学评论稿下的精辟发言也令人咋舌。 在北川秀的这个账号火了后，“看看腿照”开始席卷网络，蛇喰丽又恼又羞，在拍广告间隙，用新买的手机给北川秀发了一句“大笨蛋，北川老师”。 之后不久，她鬼使神差般在商厦买了不少黑丝，还主动询问东映有没有拍腿的广告可以接一接。 总之这个小插曲过后，北川秀再次登录账号时，愕然发现自己的关注者涨到了2000左右，在1996年的日本互联网，他也算小有名气了！ 网络和现实生活交错又重叠。 如今被关在家庭裁判所的东慎一郎享受不到这些乐趣了。 他没法上网，没法玩耍，没法和人交流，只能孤独的看着各种教材课本，等待更高一级家庭裁判所的最终审判。 如今案子被卡在东慎一郎不承认有精神疾病，且爽快认罪了，而其他人大多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在积极做着受害者家属们的工作这一步上。 眼看只能由家庭裁判所的审判长提出对少年犯的死法起诉，他又不想因此葬送自己的前程。 事情彻底卡住了。 就在这种氛围下，《绝歌》首刷日和出版一周的销量成绩被Oricon公信榜曝光了。 无数人的视线被吸引。 其实出版界的业内人士早已猜到《绝歌》首刷日就暴死了。 不然以日本太田和文艺春秋的尿性，首刷日但凡成绩稍微好点，他们都该大肆吹捧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死狗般默不作声。 东慎一郎心里也莫名的紧张。 他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工作人员带他去交流室，然而来到他面前的不是落合美砂，而是一名不认识的男编辑。 男编辑面无表情，机械化的报了一串数字，然后就不耐的准备离开。 “首刷日真实销量3497册，公信榜显示7812册，出版一周真实销量12334册，公信榜显示1.5万册。” 男编辑临走前还甩下了一句话， “落合主编不会再来找你了，她休了一个月的长假，准备去伊豆放松下心情。” “为什么？！”东慎一郎不理解。 听男编辑报的数据，好像也不是很差啊？ 一周累计销售1.2万册，一个月起码也能卖十几万册吧？ 那一年怎么说也能到20万册。 他特意打听过日本近几年的国内销量，20万册绝对过合格线了！ 第一本书就达标合格线，而且自己才14岁，不应该是前途无量吗？ 为什么这个男编辑，一副死了妈的表情看自己？ “为什么？因为你在互联网上愚蠢的行为，落合主编的私人情况也被网民们扒出来了。” 男编辑对自家美女主编极有好感。 东大文学部肄业，肤白貌美大长腿，年轻漂亮还多金，对待下属温柔和蔼，对待作者耐心热情。 这样的美女领导，谁不喜欢呢。 在《完全自杀手册》爆火后，落合美砂一度风光无限，现在还被出版界认为，与河出书房的斋藤玲奈是出版界“美少女双子星”。 然而这一切，都在她的经历被扒出来后，化为了乌有。 原来自己仰慕的美女上司在私下里就是老板和董事们的玩物，精盆！ 不堪入目的经历和照片流传至网络，得亏现在的网络不发达，落合美砂不至于社死。 但她也没法继续指导东慎一郎，参与《绝歌》企划，早早请了年假逃离东京。 在男编辑看来，一切的祸根就是这个该死的少年犯。 东慎一郎彻底懵了。 什么网络上的愚蠢行径？ 落合美砂不再管他了，那《绝歌》后续怎么办？ 不是说好了，还要出动漫，出影视，出海吗？ “这销量数据，确实和暴死无异了。” 北川秀坐在吧台内，反复查阅了斋藤玲奈递来的数据报表后，也给《绝歌》这个所谓的竞争对手判了死刑。 首刷日3497册的销量，如果是一本宣发力度一般的新人新作，那还可以接受，但《绝歌》吃了日本太田所有宣发资源，外加“酒鬼蔷薇圣斗”的顶级热度。 光论宣发资源，《绝歌》完全可以比肩《告白》。 这种力度下，看看北川秀几本老书的首刷日情况。 《失乐园》27.3万册，《芥廾》20万册，起初风评不好的《人间失格》5万册 这些书的宣发力度，还不如《绝歌》呢。 抛开首刷日暴雷不说，最令日本太田绝望的应该是《绝歌》一周的真实销量。 一般来说，一本优质书出版后，前三个月是热销期，且第一个月的销售曲线会呈上涨趋势。 也就是说，《绝歌》的质量如果不错，那首刷日算3500册好了，一周后应该总销量会超过2.45万册，那它还有救。 可实际上，它在第一周就开始下滑了。 一周累计约1.2万册，比预期数据砍半，说明连首刷日那些购买的读者，都是因为猎奇而买。 很快，书质量不行这事就在读者圈子里传开了。 所以一周内的销量不断下滑，大家都不乐意去碰这坨屎。 这书已经彻底完了。 不过它死的真不冤。 北川秀还特意去书店看了《绝歌》。 落合美砂不愧是能和斋藤玲奈相提并论的女编辑。 她的写作能力和阅稿能力在线，写的那些批注大受好评。 可一本书里面最精彩，最广受好评的东西竟然是编辑写的批注，这书不完蛋，谁完蛋？ 东慎一郎自己写的东西，不提也罢。 斋藤玲奈和北川秀笑着讨论了下《绝歌》，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明天即将在《文艺》增刊上连载的《告白》。 “增刊先一步于正刊发售，这大概也是出版界首次出现的奇观了。” 斋藤玲奈笑着感慨道， “北川，你总能做出一些让我吃惊的事，真了不起。” “没有你和河出社长，我也做不到什么事。”北川秀谦虚的摆了摆手，“倒是你，怎么又肿了？” “诶诶诶，这么明显吗？我今天出门还特意化了妆呢。” 斋藤玲奈扁了扁嘴，她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脸蛋，又偷瞄了下门口的穿衣镜。 感觉没有黑眼圈和脸肿啊。 唉。 果然。 和北川一比起来，自己的修行还是不够啊。 这次的新书《告白》和北川秀以往的书都不同，写作手法上改变了，剧情内容也变了不少。 每当遇见这种新挑战时，斋藤玲奈就不禁为北川秀捏起一把汗。 在帮北川秀写书的过程中，她也在不断提高和接触新事物。 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可以被所有出版界同业们认可，而不是因为挂着“北川秀的编辑”这个名号到处被人追捧着。 而要达到这点，她就必须拥有自己的实力和势力。 河出书房也好，其他出版社也罢，业内还没出过一个女性总编，更别说做到编辑部的本部长了。 她们的前辈里，最出色的便是新潮社的东丽子老师，曾担任过《新潮》的副总编，被出版界的职场女性们奉若神明。 斋藤玲奈日夜操劳，在工作上投入了所有时间和精力，有时候连两个妹妹都顾不上照顾，得靠麻生真由美和梦子她们帮忙。 牺牲了这么多的她，真的很想继续往前飞驰。 这几晚倒头睡在床上时，她就开始思索怎么让《告白》更好看。 她实在太想成功了。 所以在连载前夜，她又“肿”了。 “哈哈，真的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不是都改过几十次稿子了吗？梦子他们也看了，觉得开头非常好。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北川秀在写书这事上一向不怕立flag。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玄学都会不攻自破。 他安慰了几句后，斋藤玲奈总算放松了些。 就这样。 时间一晃。 6月10日清晨8点，东京地区各大书店陆陆续续开门，而万众瞩目的1996年6月号《文艺》增刊也被工作人员们纷纷摆上了书架。 之前占据了不少位置的《绝歌》早已消失不见。 北川老师的新书开始连载了。 就这一句简单的话，便足以在日本文学界炸开锅！ ------------ 第60章 怎么会有这样的编辑和作家啊 这是一本告诉民众该怎么制裁少年犯的书。 这是北川秀老师的新书。 这是河出书房用来回击日本太田的杀手锏。 以上三句话被许多书店用条幅挂在外面，作为宣传的最大噱头，以此吸引到了一波又一波读者驻足观赏。 今年上半年的《国境》和《失乐园》让北川秀在路人中扩展了一波人气。 时至今日，很多人，包括纯文学的读者们，也许不知道石原慎太郎、池泽夏树等一群老牌“上流作家”的名字，但你问他们，他们一定都知道北川秀，也能轻松说出好几本他的代表作。 连警视厅都把《告白》的宣传海报张贴在了本部大厅内，北川秀的国民知名度已然爆表。 这让6月10日一大早，就有无数期待《告白》连载的读者奋不顾身的跑去各个书店购买《文艺》增刊。 北川秀每一次的新书，都给了读者们足够多的惊喜。 因此这次的《告白》虽然看起来神神秘秘，信息量全无，但依然成了上半年年末最受读者期盼的书，没有之一！ 上午9点。 头戴女士毡帽的落合美砂悄然出现在东京神保町。 神保町是东京最著名的古书街，现在有大大小小数百家书店落座于此。 这些书店带着罕见的古朴气息，怀旧的人能轻松在这儿找到1990年的《idea》、60年代的《Life》《时尚芭莎》、80年代的《Brutus》的创刊号等。 而这些古书店现在也渐渐开始售卖起时下最火热的实体书和杂志。 落合美砂走进她最中意的蔦屋书店。 这是一家专门服务于中产阶级的古书店，蔦屋书店之所以有代表性，并不是因为它那独特的建筑风格，而是它真正实现了“书店生态”。 比如你看一本旅行书，想去哪个地方，旁边的柜台马上就有设计师为你安排订制行程； 你在看一本户外的书，想去登山，一转身，旁边的货架上就放着登山包和外套。 可以说，蔦屋书店在想尽办法掏空日本那些爱看书的中产阶级的钱包。 你明知道他们的意图，但在那种无微不至的服务下，只会心甘情愿的掏出万円大钞。 这就是蔦屋书店的魅力。 走进书店，在使用了松木和亚克力板等材质的展示架上，落合美砂很快就看到了一本被摆在头台的《文艺》。 她想伸手去拿，却被一旁彬彬有礼的男店员给制止了。 “小姐，如果您想购买《文艺》，请到那边的独立展台，谢谢配合。”男店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落合美砂愣了下，她来过好多次这家书店，头台的书不都是公开销售的样书吗？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疑惑，男店员再次笑道：“抱歉，这本《文艺》增刊是北川老师亲笔签名，并为我们书店写了寄语的孤本，可以观赏，不对外出售。” 简单说，这是仅供收藏的非卖品！ 在出版界工作了许久的落合美砂当然知道，这种非卖品也不是绝对不会对外出售，只是那个价格，一般人根本出不起。 “河出书房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了吗？”落合美砂心里感慨万千，一边走向那边的独立展台，一边思索着有关北川秀的事。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新人作家，还是因为他和自己的同学斋藤玲奈一起离开讲谈社，跳槽到了河出书房。 那事当时在圈子里轰动一时。 斋藤玲奈在东大读书时名气很大，属于那种典型的品学兼优、家境贫寒的乖乖女。 她拒绝了校内某些老师的“潜规则”，拒绝了一些业内大佬的“包养”提议，毅然靠自身能力一头扎进了讲谈社。 她工作的第一年，落合美砂已经是日本太田的副主编。 第二年跳槽时，落合美砂正好升任主编。 那时业内普遍看衰北川秀两人。 没想到短短一年半时间，这对搭档就成了日本文坛历史都无法不记载的大人物。 落合美砂带着复杂的心情拿起了一本《文艺》增刊。 她很想看看北川秀的新书究竟有什么魅力。 她想知道自己费尽心力出版的《绝歌》，是被怎样的一篇所打败。 北川秀的写作能力毋庸置疑。 他的每本书落合美砂都看过。 但《告白》又是一个全新的题材，还号称使用了全新的写作手法。 会不会和《绝歌》一样见光死呢？ 她带着几分幽暗、几分期待、几分好奇，翻开了《文艺》增刊。 入眼的第一行字是北川秀亲笔所写。 “谨以此书纪念被少年A残忍杀害的山下彩花、土师淳。 同时感谢我的编辑，斋藤玲奈小姐对此书提出的各种修改意见。 虽然法律保护着你，但我不会饶恕你！” 震撼人心的三排字，算不上好看的字迹，却宛如冰锥般一点点扎进了落合美砂的心里。 她也很讨厌少年A。 可为了日本太田的未来，为了自己的前途，她做出了和北川秀、斋藤玲奈他们不同的决定。 此时想起少年A面对自己时的傲慢不屑，要求自己不准对他的文字进行任何修改，谈话时也毫无对编辑的尊重。 再对比北川秀和斋藤玲奈。 落合美砂顿感十分讽刺。 最后那句话，北川秀在访谈节目里也提到过。 她还记得那一幕，帅气的北川老师那坚毅而冷酷的眼神，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 他又一次把这句话写在了扉页。 也许是为了噱头。 但落合美砂总觉得，北川老师是发自内心这么想，这么说的。 她迫不及待的继续翻阅杂志，看起了第一章。 “我即便身为人师，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想着学生。”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直接把落合美砂给干懵了。 这听起来好像是“老师”说的话。 所以是第一人称，职业为老师的吗？ 可这话.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但如此直白的写出来，北川老师就不担心引起教师职业者的反感么？ 她记得以前有个“上流作家”写了一篇反佛教的。 佛教是在平安时代入侵日本的，那个时候的天皇家族还渐渐被佛教信徒给控制了，导致日本本土的神道教成了佛教的附庸。 时至今日，还有不少神道教神明被误解为某位大佛的坐骑、门生等。 现在神道教高层和佛教高层一有空就打嘴炮，互喷，他们都说自己是日本本土宗教正统，还说对方的神明是自己神明的小弟。 这笔烂账日本政府也不敢管。 不过写了反佛教的那位“上流作家”就遭殃了，很快就收到了佛学会的律师函，然后被各种攻击，最后不得不公开道歉，把那本书也给下架了。 可见即便是社会地位崇高的日本作家，一旦碰到类似地位的其他职业者，也不一定能讨到好。 老师职业者恰恰是日本国民比较尊重的人。 她没管那么多，继续看了下去。 故事以主人公女老师森口悠子的口吻缓缓展开。 剧情的开始，森口悠子一边让学生们喝牛奶，一边闲庭信步般说着自己准备辞职的事。 让落合美砂震惊的是，故事里的学生们显然不是日剧日影里常见的“好学生”，森口悠子也难以称得上一名好教师。 她坦言说“我当老师，并不是由于有一位改变我人生的恩师之类的特别契机，只是因为我的原生家庭很贫穷。 父母还总是念叨女孩子就不要念什么书了，可我就是喜欢念书。 况且，如果当教师的话，育英会的助学金就不用还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参加了教师资格考试。” “这也太直白了.”落合美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愕然发现周围的人几乎都在看《文艺》增刊。 他们不仅看，还时常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就是声音很轻很轻，你不凑近，很难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概是为了不剧透其他读者吧。 她这么想着，对北川秀的《告白》兴趣更深了。 森口悠子这么简单粗暴的说法，以及面对学生时毫不掩饰的做派，让她有点好奇。 几乎所有文学作品里，但凡提及老师，无不写的令人感动尊敬，宛如蜡烛般，燃尽自己的一生和所有，只为照亮孩子们的道路。 她以前的所有老师，只要提及自己为什么做老师，契机必然是“受到了某位恩师的感染”。 这种话，年轻时她很爱听，很受用。 等进入了社会，才慢慢发现，很多事情，很多东西，完全不是你听见的那样。 更多老师是在抱怨工资低，工作辛苦，或者当老师的契机和森口悠子一样，单纯为了钱和不用还育英会的助学金。 这才是真实的人，真实的社会。 “.也有不少老师觉得学生们给自己起绰号，或者跟自己说话随便，能够说明自己受学生欢迎。 因为电视上演的热血老师几乎都是这样。 大家在看校园剧的时候有没有意识到呢？ 每当热血教师和问题学生发生冲突的时候，就会建立起深厚的信赖关系。 热血教师在上课的时候，也热血沸腾地对同学们诉说自己的经验或者问题学生的内心感受。但是，其他人真的想听吗？ ‘别说这些没用的，快点儿上课吧。’要是有个诚实的学生这么说，老师就会进一步说些‘人这个字的结构，就是互相扶持’之类的废话” 里，森口悠子对学生们说的一番话，就好像是北川秀对读者们说的话。 大逆不道啊。 这都是大逆不道，不该在里写出，不该在民众面前揭露的真话啊。 落合美砂都看呆了。 难怪北川秀会说这本书曾经历过多次他和斋藤玲奈的修改。 她幻想了下，如果自己是北川秀的编辑，真的会同意让一名已经无限趋于国民级作家的人写出这样直白的东西吗？ 这可能会毁掉他和自己的前程啊！ 落合美砂想了很久，觉得自己绝对办不到这种事。 但事实是，斋藤玲奈还是让北川秀发出了这样的。 这说明她无比信任着自己手下的这位作家。 他们两人，肯定不是单纯的编辑和作家的关系！ “可要是恋人的话，斋藤更加不可能同意北川老师做这种事吧.” 落合美砂难以理解，然后呢喃出几个词， “朋友？挚友？足够信任的合作伙伴？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也听说过斋藤玲奈的编辑风格。 和旗下的作家做朋友。 听起来就挺离谱的想法。 编辑就是编辑，作者就是作者。 不把这条线划分清楚，最后受伤的一定是两个人。 还真有人这么干吗？ 落合美砂在难以置信中，继续看了下去。 她现在不仅想要知道北川秀写的故事的后续，更想从中抽丝剥茧分离出这两人的相处模式。 因为这本书的内容，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出斋藤玲奈和北川秀的真实想法和相处情况。 怎么会有这样的编辑和作家啊. ------------ 第61章 POV写作手法、五十年前后的两代人 落合美砂越读越痴迷。 她本想先看个大概，然后买了杂志回旅馆再好好欣赏一番。 但很快，她发现翻开北川秀写的书后，里面的文字就好像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魔力，牢牢将她钉死在原地。 整本《文艺》增刊只连载了《告白》这一部，她粗略估计总文字量约10万字，即便以她的阅读速度，怎么也得20分钟才能看完。 可这样待在拥挤的书店里20分钟，她又有点不爽。 但实在放不下手里这本杂志啊！ 脑海里一番天人交战后。 落合美砂冲身边同样在津津有味阅读着《告白》的两名读者说了句“私密马赛”，便生生坐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丰盈的臀瓣大半露在木板外，让她很是难受。 但只要能继续爽看《告白》，这一点点身体上的不适，根本不足挂齿！ 说起来。 这还用了Point of View这种在日本纯文学里十分罕见的写作技巧。 Point of View，简称POV，全称视点人物写作手法。 通俗地说，该写作手法就好比一部大片，导演将摄影机装在不同人物的身上，并不断切换拍摄。 整个故事，由甲人物以自身立场讲述一段后，便换为乙人物来讲述，以此类推，周而复始。 在北川秀所在原历史中，最著名的POV就是《冰与火之歌》，它在连载期间被改编为一部爆火的美剧——《权力的游戏》。 可惜这部恢宏大作拍摄进度过快，写作速度过慢，导致后续剧情直接天崩地裂加烂尾，令人十分惋惜。 顺带一提，《冰与火之歌》在这个世界也无了。 因此北川秀突然在新书里使用了这么一个罕见的写作手法，不仅在日本文坛掀起了一阵狂潮，很快也会蔓延至其他国家。 “难怪名叫《告白》.”落合美砂不禁感叹起北川秀的“敢想敢写”，还有斋藤玲奈的“敢收敢发”。 这一对被业内人士称为“金童玉女”的编辑作者组合，竟然让她有种羡慕的感觉。 身旁那些囫囵吞枣般看书的读者，肯定不懂POV吧！ 她特别想站起来，拿个大喇叭，冲他们科普下这种难度极高，但写好了读感十分不错的写作手法。 她想让那些人都能理解到北川秀在写怎样一部伟大的作品。 可惜她不能。 要是那样做的话，大概率会被当做疯婆子给叉出去吧。 落合美砂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怎么搞的？ 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可是死对头公司的人啊，自己怎么可以有吹捧他们的想法？ 社长已经给过她这次长假的任务了。 休假淡化自身在互联网糟糕形象的同时，找到黑《告白》和北川秀的切入点，然后在网上疯狂黑他们。 商业竞争无非就是这些套路。 我的产品比你好，那我就死里踩你，我的产品比你差，那我就死里黑你。 踩和黑都不行了，那我就掏出钱死里买你的股份。 可看着手里的《告白》，落合美砂有种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北川秀和这篇黑点的感觉。 糟糕，不会要变成他的形状了吧 “POV写作手法？这混蛋小子是真敢用啊！” 病床上的竹内治咳嗽了几声，看着腿上的那本《文艺》增刊，又气又笑，说完后，又忍不住发出了几声长叹。 一旁忙着削苹果的木村惠子抬头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又唉声叹气的？这本《告白》我也看了，就说连载的这上半部，他的笔力比《失乐园》时又进了一步啊。 年轻后辈在朝着你可望而不可及的王座奋进，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如果换做其他文坛大佬，木村惠子还真不敢说这种话。 长江后浪拍前浪，前浪就怕死在沙滩上。 北川秀的崛起之路是踩着无数前辈的尸体走出来的。 《青春三部曲》掀翻了大岛光。 俳句选集《我的沙拉纪念日》将高桥睦郎拉下了神坛。 《芥廾》、《我是猫》击垮了市古贞次。 《国境》、《失乐园》粉碎了石原慎太郎和野间佐和子。 现在的这本《告白》，他虽然将矛头对准的是那个少年A，但不知道有多少文坛泰山北斗如坐针毡呢。 前不久，他们的小圈子里确认，封笔多年的有马赖义准备重出江湖，下半年就在《文学界》上连载新书。 这是近十年来，第一个还活着的“天下一品”重新执笔写书。 文艺春秋和讲谈社搞的那个联合征文，就是为了搞垮河出书房和北川秀。 联合征文失败了，《文学界》也跟着遭了殃。 现在这个节骨眼，有马赖义忽然高调复出，大家心里都清楚他的目标是谁。 “隔壁有一句古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么高调，还把《失乐园》放到海外去评选奖项，原本以他的作品和能力，只要一步步稳扎稳打，50岁前成为‘天下一品’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混蛋！混蛋！混蛋！ 这小子也好，梦子和小丽也是，怎么就都这么不着调呢？！” 竹内治气的又咳嗽了几声。 木村惠子连忙放下苹果，给他递了杯水，然后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你啊你，还说心里对北川拐跑了你的两个得意弟子不在意，我看你都恨不得吃了他。” “不过呢，丽酱归丽酱，你可不要带上梦子哦。那小家伙哪里不着调了？她来我家静子手下实习，再过几年，和北川结了婚，贤妻良母加经理人，这不是很好吗？” 几个和北川秀走的近的东大文学少女里，木村惠子最中意的就是我妻梦子。 她总能从梦子身上看到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因此对她疼的不行。 确实，梦子也是一块璞玉，如果耐心在文坛打拼，假以时日，肯定能和她一样，成为一名泰山北斗级人物。 可那样又如何呢？ 女人的事业心和爱情终究如鱼和熊掌，两者只能择一而选。 木村惠子选择了事业，所以现在还只能以青梅竹马的身份照顾着竹内治。 选择爱情又有什么不好呢？ 不过她和竹内治一样，对蛇喰丽投身影视演艺界的行为很不太满意。 蛇喰丽的文学天赋很高，在东大文学部的教授团体里是公认的事实。 她未来的成就会比自己还高，也许能像平安时代的紫式部一样在历史中留下名字。 这丫头居然跟着北川秀拍了几次电影后，就跑去当什么演员了 “咳咳咳，不提他们不提他们，一说他们就来气。”竹内治听到蛇喰丽的名字，脸就垮了。 这混蛋小丫头，给她保送研究生和博士都不要，非一根筋去签约东映，真是气死他了！ 但气归气，没有结婚，无儿无女的竹内治一直把蛇喰丽当孙女对待，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去做吧。 人生七十年，竹内治悟到的唯一真理就是，想做就做，不要后悔。 “说起来，你觉得这书是不是有点‘过线’了？”才看完《告白》的竹内治皱眉问道。 里，女老师森口悠子谎骗学生，说给他们的牛奶里注射了自己带有“HIV病毒”的血液，然后又通过森口悠子的嘴巴说了很多真实，却不应该摆在台面的故事。 譬如某高中女生假装自杀，然后将离异男老师骗到情人旅馆偷拍照片，原因只是他处罚了上课吃东西的自己，心怀不满，就肆意污蔑老师的名声。 事情爆发后，家长非但没有向老师和校方道歉，还咄咄逼人，说这所学校怎么搞的，居然让离异男性担任情绪不稳定的青少年的班主任！ 家长只字不提自己女儿做的错事，一味地指责校方，结果学校真就败给了这种家长。 这样的内容，在里比比皆是，北川秀无情且残忍的撕开了日本学校的那块遮羞布。 真实的它和电影电视动漫里的截然不同。 这种给社会、国家敲响警钟的行为，竹内治很赞同，他当年就是那么做的。 然后呢。 他用漫长的五十年人生做了成为敲钟人的代价。 “过线么我倒是觉得，这一次，还真不好说。” 因为河出静子是个妥妥的网民，木村惠子也跟着她渐渐了解了这个全新的科技产物。 以前消息闭塞，舆论被部分人把控，民众既听不到真相，也无处发声。 现在不一样了。 静子怎么说来着？ “互动平台。现在的网络，是所有人的一个互动平台，且是国家政府无法封锁，无法彻底掌控的互动平台。” 木村惠子和竹内治简单解释了下互联网。 这让古典派的竹内治也对网络好奇了起来。 确实，报纸杂志说的不对，你不准刊印，封了他们的公司就行。 电视台的节目被文部省层层把控，不该播出的东西，也就三井财团控制的TSB敢放。 但那也是基于财团利益的东西。 唯有网络。 这个新兴，还未被注意到，却已经开始爆发巨大能量的新科技产物，宛如一头巨兽般，不会被轻易控制。 “草拟粑粑.这混蛋稿子！写的倒是一针见血，就是这文字” 竹内治看完“身高一米七，腿长一米二”的那个帖子后，脸上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他不知道这个网络昵称背后是什么人，要是自己的学生，非得往死里揍不可！ 不过粗俗归粗俗，写的内容还真挺有水平。 “网络啊有趣的东西。” 竹内治也顾不得身体有恙，非要爬起来，拿着笔纸开始写起对《告白》的文学评论稿。 他这次准备也发到网络上给所有网民看看。 以前发稿子，只要挂上竹内治的名字，总是会得到一片赞誉，那些出版社报社也不敢不收他的稿子。 时间久了，只听到赞美的话语，一个人的写作水平是会下降的。 “POV写作手法，就以它为开篇吧。” 竹内治想了下，很快就用钢笔刷刷刷写下了标题。 木村惠子看他振作和开心了不少，便又拿起削了一半的苹果，温柔的坐在一边，就这么看着他工作，写稿，仿佛又回到了五十年前的小破屋里。 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 竹内治像个工作狂，不是看书就是写书，他一心想和市古贞次分个高低，想去攀登“天下一品”这座高山。 而十八岁的她则陪着他写作，在旁边做些手工活，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 “所以说啊.选择爱情又有什么不好呢？”她心里这么想着。 ------------ 第62章 北川老师的大获全胜 6月10日的《文艺》增刊发售之后，河出书房本部大楼的收发室很快就被全国各地读者的来信所淹没。 长达10万余字的《告白》第一部分让那些嗷嗷待哺的“北川迷”们一次性看了个爽。 第一部分的结尾定格在森口悠子老师向受到《少年法》保护的犯人A和犯人B宣告：“这件事不会就这么了结，我会用超乎想象的方式来对你们进行惩罚。” 这一幕与北川秀在访谈节目里对东慎一郎进行宣告何其相似。 读者们不禁好奇起来，森口悠子究竟会用什么方法来制裁那两个被《少年法》保护的未成年人渣呢？ 河出书房这边，河出静子和斋藤玲奈在决定将《告白》刊出后，就做好了被社会各界和国民谴责的心理准备。 谁让北川秀的书不仅涉及到敏感的《少年法》问题，还以国民教师的第一人称口吻叙述了一件令人不快的案子。 但出乎《文艺》编辑部所有人意料的是，读者们的来信中很少有抨击北川秀的言论。 与之相反，他们更多表达的是对北川老师的声援、称赞，以及对《告白》后续剧情的期待。 理性高质量读者居多这点，让河出静子他们终于意识到，北川老师不仅为《文艺》带来了新受众，还帮忙提高了他们的个人素质！ 随着1996年6月号《文艺》增刊的不断发售，关于“少年法究竟是否需要修改”这话题的讨论也越来越多。 起初只是在小部分看书读者群体间热议，你偶尔能在电车、地铁和图书馆等公共场所听到这些言论。 毕竟和现行法律相关，大家也不敢讨论的太过分。 没几天，互联网上也跟着讨论了起来。 北川秀让斋藤玲奈他们写了一些软文投放到各大杂志报纸上帮着造势——可惜这些软文没在日本文坛激起什么浪花，看来后世有些比较好用的手段，因时代局限性，不一定能在这个时代完美复刻出来。 这点让北川秀深感遗憾。 此时文坛大佬们则正忙着评定上半年的芥川奖，还有很多林林总总的小奖项也要出炉。 这些文学奖是他们抽成赚钱的核心渠道，就算芥川奖已经烂到骨子里，只要热度和咖位在，他们就会继续运营它。 当涉及到实际利益时，这些文坛大佬们一个比一个实在，谁还有功夫去口诛笔伐北川秀啊？ 他的实力和销量在那儿摆着呢，现在继续黑北川秀，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你不给足钱，连那些二三流的文学评论家都懒得喷《告白》。 就这样，《告白》一改从前北川秀一发书，文坛就必喷他的常态，口碑很快就超过了《绝歌》，一下子把刚连载完结的《国境》和《失乐园》都压了过去。 随着《告白》的火热，渐渐也有人开始以书中对国民教师这一行业的诋毁做文章，控诉北川秀为了体现剧情张力而肆意抹黑教师职业。 这个帽子扣的很厉害，而且有书中剧情做依据——女主森口悠子是前教师，但说的话，做的事，确实没为人师表的样子。 就算她女儿是被自己的两个学生所杀，也不能这样啊。 这是那些控诉者的想法。 北川秀不准备和这些“圣母”辩论。 “乱世先杀圣母”可是至理名言。 圣母们有多离谱？ 从电影《7月22日》的原型历史事件中就可以看出。 该电影改编自著名的挪威于特岛枪击事件。 简单说，就是一名恨极了“白左圣母”的右翼激进青年，假扮安保人员，持枪悄然在2011年7月22日登陆于特岛。 当时岛上有数百名青少年在进行培训活动，这些人都来自挪威的权贵家庭，于特岛也以“培养未来领导者”著称。 随后他在于特岛上大开杀戒，最后导致77名无辜青少年遇难，超200余人受伤。 案发后，挪威政府挣扎于正当程序和惩戒犯人之间，最后犯人没被判处死刑，还在监狱里享受着极高的待遇。 他甚至提出了要玩最新款ps4的游戏——因为挪威监狱注重人权，觉得即便是犯人，也该满足他的正当需求。 这一绝妙的讽刺事件一直让北川秀铭记在心。 和这群脑子不太好的圣母辩论，要么被他们带偏，要么你在一旁干着急生气，属实没必要。 没想到圣母们的可笑发言刺激到了另一个群体，而这批人，曾被认为绝对不会为北川秀和《告白》发声—— 他们就是现役的国民教师们。 出人意料的是，《告白》连载后，最支持这篇的群体，不是那些曾受到少年犯迫害的家属，不是正义感十足的社会人士，而是和森口悠子一样，受够了那群不良少年骚扰的老师们！ 故事里，樱宫正义、森口悠子、T、维特等老师的遭遇，就是他们真实的写照。 国中生们仗着“年龄限制”，无恶不作，不少人故意算计到老师们的头上，里那几位老师的遭遇还不算什么。 现实生活中，因此被搞得家破人亡的老师也不在少数。 但碍于《少年法》和自身的职业，他们无法发声，也不敢说话。 这次有了宣泄口，很快就有大批量的在职老师在网上声援北川秀和《告白》，和那些以“北川秀侮辱了国民教师这一职业”为基点的圣母们展开了互联网上的辩论厮杀。 当一本新书有社会讨论度时，也会有许多跟风的家伙飞扑上来。 不久前，森哲太郎刚写完一篇怒喷《绝歌》的文学评论稿，不出所料，这篇稿子的热议度完全无法和他评论北川老师的稿子相比。 大家好像已经给他贴上了“北川秀”的标签，只要写任何与北川老师相关的稿子，不管内容如何，他都能大赚一笔。 相反，要是文稿和北川老师关系不大，写的再好，大家似乎都不买账。 森哲太郎对此又开心又忧愁。 谁也不想自己的额头上被永久贴着另一个人的标签，身为一名文学评论家，他也想和那些顶级人物一样，在文学评论界千古留名。 奈何读者们是真的不买账啊！ 一番天人交战后，森哲太郎屈服了，含泪拿着大把万円大钞，继续了老本行。 6月15日。 半死不活的《群像》发售了。 令人感到唏嘘的是，这一期的《群像》居然在杂志封面引用了《且听风吟》的实体书封面。 然后明目张胆的蹭起了北川秀的流量。 【时隔一年，重温群像新人赏有史以来最好的作品】 靠着贩卖情怀，《群像》竟然卖出了今年以来最好的首刷日销量。 而这，却是被野间爱莉一手推走的北川秀所带来的余荫。 到了这一步，《文艺》和《群像》，河出书房和讲谈社，北川秀和野间家族间的斗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群像》的编辑部在野间佐和子死后大换血了一波，斋藤玲奈比较熟悉的“顺风耳”佐田等人也跳槽到了河出书房。 换血之后，新上任的野间家家主，编辑部本部长等高层，很有诚意的来了一次“Peter Cat”，先是为野间佐和子母女的愚蠢行径道歉，随后恭敬奉上了一张3000万円的支票，然后希望北川老师以后有机会能继续和他们合作。 当然，不合作也没关系。 这一次，就是单纯来道个歉，缓和下关系。 北川秀吃软不吃硬，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收下了支票，笑着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合作”。 还是敷衍东京地检特搜部的那一套东西。 他没说具体时间，双方心知肚明。 但能得到北川老师的答复，新家主的最低目标就达成了，这次能来一波“怀旧风”，也是因为北川秀和我妻梦子的默许。 6月15日还有一件高兴事。 由木村拓哉、工藤静香和蛇喰丽等人主演的《人间失格》正式在各大院线上映了。 北川秀的名字出现在编剧位置的首位，甚至还被印在了宣传海报上。 他的名字就像定海神针，影迷书迷们看到他，就想到了去年大火的《芥廾》，因此很乐意跑去电影院为《人间失格》买单。 这次各大院线电影院都有上映，大家也不会因为之前找不到单馆系影院而错过首映。 北川秀买了一沓电影票，请了斋藤玲奈、三个弟子、千原雅人等一群他交好的朋友去影院看首映。 《人间失格》发售近十个月，总销量突破400万册，这次电影上映，又能带动一波实体书的销量，估计年销售破500万册不是问题。 北川秀没记错的话，日本实体书年销量记录的第一位是《恶魔刺青》689万册，第二位、第三位也是谷崎一郎的，分别是577万册的《晴子抄》、486万册的《细雨》。 这三篇写作年代相近，后两篇都是在《恶魔刺青》得到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谷崎一郎名声大噪后写的，全吃到了“天下一品”第一人的福利。 而北川秀写《人间失格》时，不仅没什么大名气，还因跳槽和换赛道饱受争议。 在这种情况下，《人间失格》能挤进历史前三，堪称纯文学的奇迹。 这是北川老师的大获全胜！ 看完电影，北川秀正和千原雅人讨论“泰铢是否会被狙击”，忽然被打着电话的斋藤玲奈拉了下手腕。 刚消肿没几天的斋藤玲奈今天穿了一身靓丽套装，黑色小西装加包臀裙，下身油光发亮的黑丝袜，显得风情万种，格外动人。 她很少穿这类性感服饰，今天大概又到了她转换心情的日子。 北川秀疑惑看她，却见斋藤玲奈罕见的压不住嘴角，开心的情绪都快满溢出来了。 “怎么了？”北川秀问道。 斋藤玲奈用手指了指手机，然后先和那边的通话对象道别：“是，是，是，您辛苦了~那么之后再联系，再见~” 挂了电话，她也顾不得周围很多人，直接一把环住北川秀的手臂，将他拉到身侧，踮起脚，凑上耳朵，用难以抑制的声音说道：“北川！法国那边的东丽子老师来了电话，她说《失乐园》成功入围了龚古尔文学奖！主办方邀请我们月底去参加颁奖典礼！” ------------ 第63章 能破我记录的人也就我自己了啊 被龚古尔文学奖评委会邀请参加颁奖典礼，代表北川秀的《失乐园》在法国已经有了一定人气。 虽说入围不等于获奖，但这类奖项一般都有自己的潜规则。 如果你和获奖相距十万八千里，人家评委会是不可能让你千里迢迢从日本飞去法国做看客的。 真要是这种情况，评委会会私底下来电，告诉你虽然入围了，但获奖概率极低，暗示你不要白跑这一趟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国外奖项颁发，很少有人真的到处飞，到处去参加颁奖典礼的原因。 像龚古尔文学奖这类海外大奖，能受邀去典礼现场，业内人士一听就都明白了。 你这是妥妥杀进了决赛圈！ 就算最后没能拿奖，那边也会不遗余力的推荐下你的作品，让你吃一波大流量。 走出电影院的北川秀和斋藤玲奈相视一笑，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欣喜。 不知不觉，两人做搭档已经快一年半了。 最初的北川秀还是一个身穿保安制服，在讲谈社本部大楼外晃悠的负债小年轻。 最初的斋藤玲奈则是饱受业绩压力、上司性骚扰和职场性别歧视的升迁无望小编辑。 兜兜转转下。 如今的北川秀脚踩无数“上流作家”，靠写作几乎实现了财富自由，都在朝着“天下一品”而去。 斋藤玲奈则成了业内公认的女性编辑第二人（第一人是新潮社的副总编东丽子），未来有望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个大出版社的女总编。 不容易啊，真的是不容易。 一行人从电影院出来后，难得放松一回，团鬼士郎提议去居酒屋喝一杯，然后再转战KTV唱唱歌。 最近为了让新书顺利刊登，北川秀和三名弟子日以继夜的写稿改稿，确实苦逼了很久。 不过北川秀一向是不走到最后一步绝不休息的工作狂。 他挥手婉拒了几人的邀请，准备回家继续写《告白》——6月20日的第二期增刊还要再连载10万字呢，除去这即将连载的10万字，他手上仅剩5万不到的存稿。 这点存稿怎么能让人安心？ 写，必须继续写！ 月底还要和斋藤玲奈一起飞去法国巴黎，这趟行程少说也得三五天，搞不好就没时间写书了，存稿肯定是越多越好。 北川老师不一起放松，顿时让东野圭吾几人压力山大。 一想到自家师父在偷偷用功码字，而自己则在外面大吃大喝放纵，几人刚升起的玩乐心顿时消散。 “我还要早点回去照顾爱子，我就不去了。”麻生真由美是单亲妈妈，又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熟妇，这种会聚到深夜的酒会她一向刻意避开。 有北川秀在前，她的婉拒说出来就不会惹人生厌了。 她偷瞄了下老师，眼里满是感激。 斋藤玲奈默默站在一旁看他们说话，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曾几何时，这些人都是挣扎在社会底层的loser，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现在，大家有说有笑，有了稳定的人生和值得一生追逐的目标。 而且在跟随北川秀的过程中，渐渐被“北川秀化”，逐渐成长为同样出色的作家！ 翌日。 1996年6月号《文艺》增刊的首刷日销量出来了。 斋藤玲奈一大早就忍不住打来电话给北川秀报喜——6月10日《文艺》增刊全国真实销量约9.7万册，一举打破了之前连载《国境》完结章的3月号《文艺》正刊保持的8.3万册首刷日记录！ 而这个新高数据，亦是近三十年来，纯文学杂志首刷日的最高记录。 最让出版界感到震惊和叹服的是，这是一本增刊，而非连载有诸多其他可看内容的正刊。 上一次增刊创造奇迹，还是连载有《1973年的弹子球》的《群像》。 那时为了把正刊版面让给大岛光的《1973东京往事》，《球》被迫连载于重启的增刊，就是在那种绝境之下，《球》缔造了一个值得所有人铭记的震撼记录。 如今那几份《群像》增刊在黑市已经炒到每本5万円左右的天价，还有价无市！ 现在，北川秀再次用绝对的实力证明了自己的市场号召力和睥睨日本文坛的写作能力。 河出静子就这一次的破纪录壮举，特意花大价钱请了好几家知名电视台来做特殊访谈节目。 她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告白》宣传，一方面是为了给公司牟利，一方面也是为了配合北川秀造势。 《告白》这书可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和破纪录而被写出来的！ 在河出书房竭力做着《告白》相关的宣传时，《人间失格》电影版的首日票房数据也出来了。 不出意外，这部由东映花钱进行大制作，外加当红炸子鸡木村拓哉和超人气歌后工藤静香主演的神作首映日当天就破了3亿円的票房大关！ 按照正常电影票房曲线轨迹走向，《人间失格》的最终票房应该在30~60亿円之间。 看多了隔壁动不动就是几十亿软妹币的票房，北川秀对这个数据其实没太大感觉。 但首日票房数据才出来，担任电影总监督的小林义明和副监督的岩井俊二就相继打来电话，听那语气，都恨不得把北川秀认作义父。 他这才醒转过来。 这里是1996年的平行时空日本。 是总人口不过1.25亿的日本国。 而今年迄今为止票房最高的电影是河原孝夫监督的《哥斯拉VS戴斯特洛伊亚》，累计票房30.4亿円。 要问北川秀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他是一个妥妥的“泰坦怪兽宇宙”电影迷！ 这部电影上映时港译为《哥斯拉之世纪必杀阵》，台译为《恐龙帝国》，该片是平成哥斯拉系列的最佳也是最终之作。 不久前上映时，标示着“哥斯拉之死”的宣传海报激起了其系列影迷的巨大反响，据说还上了美国的报纸。 和这种现象级IP电影比，《人间失格》妥妥小众的不能再小众。 但就是这么一部小众到极点的改编电影，竟然有望打破《哥斯拉VS戴斯特洛伊亚》刚创下的今年邦画系电影的票房记录。 小林义明和岩井俊二能不激动吗？ 尤其是后者。 为了帮忙拍摄《芥廾》，他被日活直接开除，需要大量作品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现在第二部作品又是现象级爆款，能不开心吗？ 安抚完激动的两人，北川秀很快就从喜悦中走了出来。 破纪录，票房数据什么的，他完全不在意。 想这些东西，不如用计算器算下这次《人间失格》电影能分到多少钱。 假定票房只有30亿円，他的分红比例是18%，那就是 “计算结果为五点四。” 计算器里，电子女音传出。 北川秀满意的点了点头。 《人间失格》影视改编版税收入才税前2.5亿，票房分红保底也能翻个倍，很不错了！ 而且从口碑和走势看，票房破50亿可能性极大，那分红就会从5.4亿跳到9亿！ 难怪那么多成名作家跑去影视圈挂名编剧，写原创剧本。 这利润，连北川秀都有点心动了！ 他甩了甩头，没有让一时的金钱蒙蔽双眼。 能有这么多分红，主要还是靠《人间失格》原著的火爆，以及他一本又一本好书积累下的口碑。 真要跳槽去影视界搞剧本创作，那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亏大发了！ 北川秀放下计算器，继续全身心投入到《告白》的创作中。 这本书的原著全程采用POV写作手法，看起来杂乱不堪，明显笔力和剧情驾驭能力不太够。 凑佳苗的原著北川秀在读研时就品读过好多次。 说实话，不管是中译本还是日文原本，都生硬的难以下咽。 不过这就是日本文学的现状。 纯文学和大众文学的文本质量其实还不如推理文学，纯粹靠神级改编硬是把稀巴烂的文本给救回来了。 北川秀之前文抄了渡边淳一和村上春树等大神的作品，在公众认知里，他的文字功底是远超当下日本文坛大部分作者的。 因此在文抄《告白》时，他不得不摒弃掉凑佳苗的文字风格，尝试用村上春树的味道去写。 这也导致即便有原著和电影的双重资料参考，北川秀写起来还是很艰难。 所幸《失乐园》和《国境》的锻炼让他自身的文笔已经十分不错，从第一期连载情况看，读者们都很吃他的文风。 而就在他忙不停的写和改之中，6月18日也悄然到来。 最新一期的《文艺》正刊如期发售，上面虽然没有《告白》的最新章节，但却有麻生真由美等三名新锐作家的新作。 此前读者们的视线都被《告白》所吸引。 河出书房早在十天前就为麻生真由美他们的新书做过宣传，可读者们全然没有关注。 现在《文艺》发售。 映入眼帘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同样和少年犯相关的《彷徨之刃》，顿时让嗷嗷待哺的读者们有了兴趣。 没有《告白》，有北川老师弟子写的代餐也不错啊！ 就这样，虽说前期宣传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但反而给了读者们一次大惊喜。 东京警视厅，本部大楼，警视总监办公室。 早早来到老板椅上坐下的原文兵卫才拿起秘书官倒好的咖啡，就看到了桌上那本格外显眼的《文艺》。 “《彷徨之刃》.前刑警女儿被杀，执法者走向行刑者的悲惨之路” 做了几十年警察的原文兵卫瞬间就被主角的身份和那句宣传语所吸引。 他好奇的翻开杂志，看起了这篇。 原文兵卫本身不是纯文学读者，他可是警界正儿八经的第三把手，前面只有警察厅次长和警察厅长官两人。 他怎么可能有空去？ 不过最近，因为《告白》的火热，加上之前北川秀帮忙分散了火力，他渐渐对纯文学杂志起了兴趣。 准确说，他是对北川秀所在的《文艺》起了兴趣。 看过《告白》后，原文兵卫才发现，原来一向被他认为是枯燥乏味的纯文学也能这么好看！ 因此他果断让秘书官订了一年份的《文艺》。 原文兵卫不清楚还有正刊和增刊之分，这次没有北川老师的《告白》，他还颇感遗憾，但此时翻阅起《彷徨之刃》后，刚才心中的遗憾瞬间就消散了。 这代餐，味道好像也很不错啊！ ------------ 第64章 争气的弟子们！ “就是因为组长确信是这样，所以才不敢说出来。而我们，也要和组长一样，假装不知情。” 连载部分的末尾，警察真野对菜鸟织部说的这句话，让原文兵卫感同身受，无比唏嘘。 曾几何时，从东大毕业，通过国家公务员考试进入警视厅的他也曾有过和织部类似的疑惑。 包括织部此前向老刑警久冢提问，为什么不告诉受害者家属事情真相，那也是他在菜鸟期问过的问题。 这篇一看就知道作者在取材方面下过大功夫，有关警察工作的描述很写实。 不愧是北川老师的弟子啊！ 写作水平也很高！ 原文兵卫心里赞叹了一句。 除此之外，故事里，长峰绘摩的死也极为触动原文兵卫的神经。 因为他和男主长峰一样，也有一个花容月貌，正值青春靓丽的女儿。 而中那三个藐视法律，钻着法律漏洞无恶不作的少年犯也让他恨得牙痒痒。 D品一直是日本国不敢提，又解决不掉的疑难杂症。 身居高位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国家畸形而混乱。 一个能让极道社团合法化存在，让风俗业、赌博业等灰色产业合法经营的国度，不可能没有泛滥的D品。 明面上，日本政府要求所有公务人员对外统一口径，表示在我们国家，一般人是很难找到这类违禁品的。 事实上。 正如这本《彷徨之刃》所写的那样，连那些半大的小鬼头，都有办法搞来“冰块”这种违禁品。 “不仅仗着自己的年龄优势胡作非为，还胆大包天的把受害者被杀的录像寄给其伤心欲绝的家属.” 原文兵卫用手拍打着《文艺》，只觉得一阵恶心，恨不得亲自钻进书里把那三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抓起来暴揍一顿！ 想着想着，他忽然意识到《彷徨之刃》里的三个少年犯，他们的行为与最近沸沸扬扬的“酒鬼蔷薇圣斗”何其相似。 书里他们把录像带寄给男主长峰，里面记录着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虐杀了他的女儿绘摩酱。 而现实生活中，少年A把土师淳的头颅放到校门口，又写了一模一样的道歉信敷衍的给了那些受害者家属们。 他们之间的共性，就是藐视法律，毫无悔改之心。 这让原文兵卫忽然想到《告白》里，女主角森口悠子说过的话。 如果《少年法》和年龄限制只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那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存在的意义” 忽然间，原文兵卫觉得这些东西的存在意义变得有些模糊了。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秘书官抱着一大堆资料走进来，提醒他马上有好几场会议要开，下午还得跑去几名国会议员家商量下届选举的事。 身为警视总监，他的日常工作只有开会、聆听法务大臣和首相的教诲，以及与各种政商界上流人士交际。 不知道已经有多久，自己没有再参与到一线工作，甚至和警务相关的工作都很少碰了。 原文兵卫摆了摆手，看了眼面前的《文艺》，忽然想把它全部读完。 “这些行程，都帮我延后吧。”原文兵卫没有给理由，下达命令是他的工作，而如何把命令执行好，那就是秘书官的工作了。 头疼的秘书官只能鞠躬告辞，他实在想不通一向热衷交际的警视总监怎么突然就蔫了。 临走前，秘书官忽然瞥见原文兵卫拿起一本《文艺》，心中顿时捕捉到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悄然退出了办公室。 同样上班偷看杂志的还有近期无所事事的比企谷奈子。 她之前被调到处理“酒鬼蔷薇圣斗”案的专项调查组里，然后案子在家庭裁判所卡住后，她也莫名其妙卡了bug—— 因为身在专项调查组里，她没法回到原来的岗位办公，就算身在警察署，领导和同事也不敢差遣她去做业务，谁让她现在挂了一个副组长的头衔呢。 在日本各个行业的职场，职位高低就和资历一样，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差遣比自己职位高的人做事，那就是找死。 案子结不了，警察这边又没事做，整个专项调查组都卡住了。 所以比企谷奈子现在只能被迫摸鱼，整天在工位上看报纸杂志。 新一期《文艺》发售后，她立即买了三十份分发给警察署的同事们。 自从和北川秀等人认识后，比企谷奈子就成了国分寺市警察署人尽周知的“北川小迷妹”，天天把北川老师的名言名句挂在嘴边，逢人就推偶像，像极了电视里的脑残女粉。 这期《文艺》没有《告白》可看，但还有麻生真由美他们的新，比企谷奈子马上兴致勃勃的翻阅起来。 《彷徨之刃》的开篇就给了她重击。 没想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看起来十分腼腆的东野圭吾老师竟然笔触这么犀利！ 长峰绘摩的死让比企谷奈子梦回了“酒鬼蔷薇圣斗”案。 好不容易看完了《彷徨之刃》，她喝了口水，心中憋得难受。 这好看是好看，但也是真的致郁，有点不想看第二遍。 《彷徨之刃》后则是团鬼士郎的《青春物语：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这书名看起来像是恋爱，很合比企谷奈子的胃口，她好奇的阅读起来。 “以太连接着蓝色世界。或许对我来说，它是一个重要的过渡时期。” “蓝色以太意味着永远和沉默。人们试着搭乘白色滑翔机翱翔在蓝色以太世界者，就是‘滑翔’。” 比企谷奈子知道，以太是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所设想的一种物质。 他认为物质现象界的万物生存在其内，是除了水、火、气、土四大基本元素之外的第五元素。 随着科学发展，亚里士多德的这些设想被一一证伪，但它们的概念却一直保留至今。 如今以太一般被指代为以太网，这是一种互联网相关的技术。 故事的开篇看得比企谷奈子云里雾里，不过清新可人的文笔很快就俘获了她的心。 同样是北川老师的弟子，东野圭吾老师的笔触冷峻而严肃，完全不像北川老师。 反倒是看起来大大咧咧，像是嬉皮士的团鬼士郎老师，文笔的细腻程度倒是有几分像北川老师。 比企谷奈子实在想不通北川老师是怎么教出两个风格迥异的弟子的！ 都说弟子是老师某一部分的体现。 难道北川老师真的能很轻松驾驭各种各样的文风吗？ 比企谷奈子心里对北川秀愈发敬佩和好奇。 看着看着，她愕然发现《莉莉周》这篇也和少年犯有关。 不过团鬼士郎写的故事是从校园霸凌做切入点，然后又以名叫莉莉周的网络歌手为核心，展开了一系列的青春故事。 说起来，原来普通人也可以在网络上发表和歌曲啊。 因为互联网并不普及，在比企谷奈子这样的普通民众心里，作家、歌手等都是遥不可及的职业。 很多女孩小时候都幻想过当明星，男孩子大多有过当作家的梦想。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梦想要么遗失，要么忘却。 大家都不觉得这种特殊职业谁都能做。 可《莉莉周》里，网络的另一大功效被揭露，让比企谷奈子顿感吃惊。 她不知道这个故事的背景其实是北川秀所做。 拥有后面三十年社会经验的北川秀信手拈来的东西，都足以让这个时代的不少人震惊。 北川秀自己倒是没太注意这些细节。 回到。 《莉莉周》故事的一开始，名叫莲见的少年正在被一群校园混混霸凌。 莲见对这些事一向逆来顺受，默默忍耐。 只有在听莉莉周的音乐时，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然而有一天，他的CD被人踩碎在面前。 踩碎他CD的少年名叫星野。 而就在一年前，星野还是代表新生发言的优秀学生，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和莲见是互相扶持的好朋友。 星野也是莉莉周的粉丝，却不知为何，在一次去往冲绳的旅行后，这样一个明星学生忽然堕落为校园的暴君，总是欺负其他同学，凌辱女生。 团鬼士郎用极为细腻的笔触把一个看起来十分简单的故事缓缓描绘了出来。 当莲见的CD被昔日好友无情的踏碎时，比企谷奈子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她抓紧胸口的制服，忽然想到自己在国中时的经历。 很多性格内向腼腆的孩子，往往会衍生出讨好型人格。 他们会不断有意无意的讨好身边的人，有时候是刻意扮演其他人眼中的小丑，有时候是主动去当别人的跑腿，有时候则是专注于当朋友们的捧哏。 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他们觉得那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而这样付出所有的讨好，往往换来的只有嘲弄和鄙夷。 对方不会因为你讨好他就高看你一眼。 相反，你越是这么做，结局越可能和莲见一样，被最好的朋友欺凌，失去一切。 看完《莉莉周》的连载，比企谷奈子的心情更不好了！ 她颤颤巍巍翻阅到最后，那是麻生真由美老师的新书《初恋》。 不会也是这种致郁文吧 她都有点不敢看了。 犹豫再三，深呼吸了好几次，比企谷奈子才又翻开《文艺》，一字一句继续看了下去。 幸好这篇《初恋》不再致郁，而是单纯的年轻女孩和年长男性间甜蜜的恋爱故事。 十八岁少女爱上了二十四岁的绘画老师，里面没有刀也没有虐，全是甜甜的糖！ 麻生真由美的文风自《青梅竹马》后变的更加少女化，也更加甜了，很适合比企谷奈子这样年纪的女孩看。 而且她还破天荒的在恋爱故事里加入了奇幻冒险元素，让比企谷奈子感受到了很新奇的体验！ 很快，麻生真由美的治愈故事让她受伤的心灵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呜呜呜！麻生老师，谢谢你！” 比企谷奈子抹着眼泪，感觉整个人在看完《初恋》连载部分后，一瞬间就被治愈了！ 类似的情景还发生在很多地方。 然后当天晚上，被北川秀霸占许久的雅虎日本文学版块论坛上，多出了一大堆有关这三部新的帖子。 帖子数量逐渐增多，在网络上盛赞麻生真由美的网民也越来越多。 “治愈系天后”的外号不知不觉就传开了！ ------------ 第65章 破纪录如喝水，上电视如吃饭 1996年6月号《文艺》正刊首刷日一共售出了5.7万册。 虽然和上期的8.3万册，以及6月10日增刊的9.7万册无法相比，但也算是稳住了势头，证明了即便没有北川秀的新书连载，《文艺》依然能靠旗下的一些知名作家来吸引读者。 而就在一年前，北川秀和斋藤玲奈还没来河出书房时，《文艺》的月销量始终徘徊在20万册上下，一度让刚成代理社长的河出静子十分头疼。 除此之外，于6月20日发售，连载有最新《告白》章节的第二期《文艺》增刊也取得了辉煌的战绩。 6月20日当天，第二期《文艺》增刊总计售出了10.4万册的恐怖销量，把10天前第一期增刊刚创下的记录又破了！ 《告白》也成了第一部反复登上TSB新闻7节目的纯文学。 为了介绍北川秀写的这篇有关少年犯的，新闻7特意在晚间7点15分的黄金时间段，让主持人花了整整三分钟的时间，详细阐述了《告白》在写作手法和创意上的突破之举。 讲完，主持人又用两分钟向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介绍了北川秀这颗日本文坛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也是继谷崎一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后，新闻7首次在直播中大费周章的介绍一名文学家。 破纪录如喝水，上电视如吃饭. 要是一年前有人跟河出静子说，河出书房合作的作家里有人能达到这种成就，她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 此时坐在家里客厅，穿着睡衣，捧着红豆羹的她看着新闻7，心中情绪起起伏伏，就快抑制不住了。 她超想放下手里的红豆羹，然后在沙发上抱着梦子送的抱枕打滚庆祝！ 但外婆木村惠子就坐在旁边，客厅里还有刚从美国回来的外公西冈健太郎，她得保持端庄的淑女仪态。 “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啊。”木村惠子看着电视机里反复闪过的《文艺》增刊，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她是一步步看着河出静子力排众议跑去邀请北川秀，然后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出版了《人间失格》、《我是猫》、《国境》等书，又开辟了全新的俳句赛道等。 加上竹内治的两个得意门生和北川秀又关系匪浅，可以说木村惠子亲眼见证了河出书房的起死回生，北川秀的崛起。 估计没人比她更感慨这些事了。 在美国时就一直关注着国内文坛情况的西冈健太郎也被北川秀源源不断的文才所折服。 他看着电视里那个俊秀不输明星的年轻人，好奇问道：“所以为什么芥川奖和谷崎赏都不颁发给他？一个以纯文学出道并出名的新人，拿的是直木赏，也太奇怪了吧。” “外公，这事是这样的”日本第一北川迷河出静子最喜欢和别人解释北川秀没拿到国内大奖的事了。 见外公提及这些陈年旧事，她立即挪动屁股坐过去，兴致勃勃的开始鞭尸这两个日本纯文学界的一番、二番奖。 西冈健太郎的疑惑也是无数不太了解北川秀和日本文坛的普通人心目中的疑惑。 既然北川老师如此优秀，为什么国内的一番、二番奖却不颁发给他呢？ 一扯到这个问题，《芥廾》以及翻拍自它的那部电影就会自然而然的被摆上台面。 这下芥川奖和谷崎赏想和北川秀切割都做不到了。 可以预见，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只要北川秀制造出话题热议度，写出现象级的作品，它们俩难兄难弟就会被一起提及，被人反复鞭尸。 真就是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6月25日。 距离《告白》第二期连载已经过去五天。 最近社会上热议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是眼看就要平息的“酒鬼蔷薇圣斗”案件和日本太田出版的少年A自传体《绝歌》。 案件依旧卡在令人蛋疼的那一步，家庭裁判所的审判长死也不提出对少年A的刑事起诉，还在各种发动人员做东慎一郎的思想工作。 也许是受到了《绝歌》扑街，而《告白》爆火的打击。 之前一直以傲慢和看戏姿态俯视这一切的东慎一郎开始变得暴躁和不安。 他要求落合美砂亲自过来见自己，并打算和日本太田解约——他认为《绝歌》销量完全不如《告白》，是因为日本太田没给他做好宣发工作。 他要换一家更好的出版社合作！ 落合美砂早就坐上了去伊豆的火车，日本太田本部现在只想和他撇清关系，根本没人理会东慎一郎的咆哮。 也有工作人员悄悄对外透露，说是少年A可能是受到了《告白》剧情的影响，开始担心自己会遭到和书中主人公们类似的待遇。 因为在《告白》最新连载的剧情里，森口悠子虽然离职了，但同学们却担心可能感染了HIV的两名少年犯会传染给自己，纷纷以“制裁和伸张正义”的名义，对他们开始了各种霸凌。 而其中的少年A渡边显然是以东慎一郎为原型而写。 北川秀所写的渡边的内心独白，深深刺激到了东慎一郎敏感的心灵。 他觉得自己隐藏很好的一切，在北川秀的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面对那个被人人歌颂的男人。 东慎一郎感觉自己全身赤裸，什么都藏不住！ 他讨厌这种感觉！ 而且在这一期连载剧情的末尾，另一名少年犯B已经走向精神崩溃，甚至失手杀害了自己的母亲！ 森口悠子离开了学校。 可她的报复和制裁这才刚刚开始。 北川秀没有食言。 他用一个又一个血淋淋，但令人十分舒畅的报复剧情让读者们爽到了。 让待在家庭裁判所的东慎一郎痛不欲生！ 也是在这几天，传说有警视厅高层找到了一些议员和法务省高官，开始商量起修改《少年法》的事。 这究竟是不实的传闻，还是有理有据的小道消息，无人知晓。 不过这些东西一个接一个传进东慎一郎的耳中，让他渐渐变得焦躁起来。 不会真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社会民众热议的第二件事则是麻生真由美等三人写的新书。 其中《彷徨之刃》的讨论度最高，继《秘密》一炮走红后，东野圭吾正式进入大众视线，俨然有迈向“中流作家”的趋势。 《彷徨之刃》里写到的三名穷凶极恶的少年犯也让人咬牙切齿，把东慎一郎的事又推到了更高峰。 《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因其青春文学特质，以及那种细腻的笔触，吸引到了不少年轻读者，很快就被东宝株式会社看中，电影改编企划已经步入正轨。 而麻生真由美的《初恋》讨论度最低，但因正好夹在北川秀他们三人的致郁系中，成了无数人的避风港。 治愈系天后的称号在日本文坛慢慢传开，然后扩散至社会上。 麻生真由美本身单亲妈妈的经历，以及为了写书，不惧世俗眼光拜师北川秀的事也被一些报纸扒出来，大书特书，不仅没成两人间的绯闻，反而成了励志事件被赞扬！ 第三件事和北川秀息息相关。 《人间失格》电影版上映15天，总票房就突破了35亿円，一举超过了《哥斯拉VS戴斯特洛伊亚》，暂时登顶1996年日本邦画系电影票房排行榜。 35亿円的票房也让《人间失格》挤进了日本电影票房历史排行榜的前五十！ 不说别的，就这票房收入，一下子让泡沫破裂后，财政支出一直陷在尴尬情况中的东宝大大缓了口气。 听说东宝特意找匠人在公司本部立了一尊北川秀的小铜像，让路过的员工们每天拜一拜。 从河出静子的私人商务豪车里走出来的北川秀从大老板的口中得知此事后，哭笑不得。 不就是一部比较卖座的电影吗？ 怎么搞得他像是救世主一样。 北川秀不理解这个。 日本人总能在一些奇奇怪怪的点上让他感到惊讶。 河出静子倒是很能理解东宝社长的心情。 她早就有在河出书房本部给北川老师立雕塑的想法，但一直犹豫是用铜像还是更逼真的蜡像，放在公司什么地方也是个问题。 没想到这一犹豫，让其他公司先一步干了！ 河出静子莫名有种自己被人NTR的难受感。 不管了，等今天早会开完，就找匠人去给北川秀做雕像！ 她河出静子，一生不弱于人，怎么能在赞美北川老师的事上落后别人呢？ 说到早会。 这一次北川秀竟然主动提出跟着自己来公司开董事早会。 这让河出静子惊喜又惊异。 严格意义上说，持有河出书房3%股份的北川秀确实有召开和参加临时董事会的权利。 但之前别说召开董事会，北川老师连公司都懒得来！ 那些被喊来的董事们也一头雾水，一个个很早就在大会议室里等着了。 北川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会议室。 董事们一片欢欣鼓舞，立即集体起身将最热烈的掌声献给了河出静子、北川秀，以及在背后默默付出的斋藤玲奈团队。 现在已经没人再敢提起河出静子为了留下北川秀而送出3%股份的事。 当初骂骂咧咧，非要河出静子就送股份之事给一个解释的那名董事也黯然退出了董事会。 鼓掌结束，河出静子让所有人坐下，然后由身旁的女秘书按照既往程序先进行各种琐事的汇报和处理。 这个临时召开的董事会，目前看来，流程和以往的早会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这些董事们今天一个个都很精神，上面河出静子在说话，他们却总是不自觉的把目光抛向最后的那道身影。 突然提出要开董事会的北川老师，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 请假条 最近一直调整作息没调好，今天想请假休息一天，之后把更新全部放到白天，让老爷们追更也不会太难受。 Orz，抱歉！ 九十度鞠躬！ ------------ 第66章 天才的定义 河出静子接过秘书递来的水杯，很优雅的抿了一口后，顺手将桌上摊开的数据分析表给合上了。 刚才她给所有董事分析了下6月份《文艺》正刊和增刊的销量曲线图、读者群体对新的看法，以及一系列以为基础的衍生业务的发展情况。 总体来说，自家公司1996年上半年的盈利状况喜人，大概率会创下近五十年来的利润峰值，她和董事会最重视的IP改编也大获成功——没像讲谈社那样把辛辛苦苦买来的版权砸在手里。 成绩好是好，但河出静子也特意提醒了众人，别因此疏忽大意，龟兔赛跑比的是耐力，而不是爆发力，要是现在开始懈怠了，保不准到年底时就沦为了业界的笑柄。 无论何时，工作都要脚踏实地的好好干，笑到最后的人才是大赢家！ 其实河出静子自己最近也懈怠了不少，毕竟再怎么女强人，她今年也才二十六岁，接手那么大的公司后能迅速做出这么好的业绩，谁都没法真正淡定下来。 她很庆幸身边有一位年纪比自己小两岁，但做事更成熟的北川老师。 在她有些飘起来时，一次闲聊，北川秀给她科普了隔壁大国一个叫做“骄兵必败”的小故事。 山外青山楼外楼。 人、事都是时刻在变化的，这一刻事事顺心，春风得意，却不能保证这种顺利会一辈子持续下去。 她对北川老师说的这些话深以为然，做了几次自我检讨后，她就在今天的早会上给其他董事又复述了一遍。 搞得一群人人心惶惶，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怎么应该庆祝的日子，气氛反而变得十分凝重了起来。 北川秀聊这个故事，其实是说给自己听。 《国境》、《失乐园》的实体书已经在全国开始热卖，之前累积的各种收入也纷至沓来。 加上《人间失格》的爆红，各类周边产品卖得脱销。 他保守估计，等六月底发了钱后，银行账户上起码得有15亿円以上的资金。 位于青山大厦的豪宅也马上要装修好了，等过了一个月的“排毒期”，他和梦子就能提包入住了。 豪宅豪车美女，前世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朝自己走来。 北川秀也难免会松懈起来。 最近在咖啡馆里写《告白》的下半部时，他发现自己的错漏情况、逻辑不通顺的点越来越多——这显然是因为各种好成绩把自己严谨的工作态度消磨了一些。 所以他才在和河出静子吃饭闲聊时特意提及“骄兵必败”的故事，在心里告诫自己，在没真正迈入“天下一品”，成为日本文坛的大文豪前，千万不能放松警惕了！ 不过多亏河出静子这番话把会议的氛围从轻松引向了严肃，北川秀紧随其后站起来说业务企划时，他们都听得很仔细，很认真。 北川秀先让河出静子的女秘书给所有董事分发了一堆销量不错的报纸——他特意只截取了文学版块，因此虽然一共收集了近30份不同的报纸，但看起来只是小小一叠。 “各位请看这些报纸文学板块上的那些文章。” 北川秀还让女秘书提前把和《文艺》相关的评论稿都用红笔圈了起来。 随意摊开一份，就能看到一份报纸的文学板块，起码有小半篇幅在报道和《文艺》相关的新闻。 由此也可以看出《文艺》和《告白》近期在社会上的热度之高。 北川秀今天要说的业务企划已经提前与河出静子打过招呼了。 那些董事和昨晚的她一样，捧着报纸耐心看文学评论稿，却不得其要领，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北川秀想做什么。 “北川老师这些稿子有什么问题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在他们看来，这些报纸的文学版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跟河出书房关系好的报社，评论稿自然以称赞和夸耀的居多，而一些对头公司控制的报社，就专门从细枝末节的地方鸡蛋里挑骨头，没黑点也要强行扣些黑点出来喷一喷。 河出书房在这一块的资源一向薄弱，和文艺春秋、新潮社完全无法相比。 因此以前每当河出书房有抬头的迹象，其他四家出版社就会通过报纸和文学评论界进行刻意抹黑。 轻则公司推出的新人作家当场陨落，重则直接影响到《文艺》销量和口碑。 饶是如此，河出书房还得一边忍着恶心一边找其他四家出版社和解，恳求他们别这么一直攻击自己。 这颇有种战败国割地赔款求和的味道。 但日本传媒界的大环境就是如此，报纸杂志、电视和收音机是三大传播媒介，民众所接收的一切信息都来源于此。 当铺天盖地的报纸新闻都在喷你时，民众哪里还会管事情的真假，先一起喷了再说！ 出版社之间的舆论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董事们以为北川秀是不满河出书房在这一块资源薄弱，想让《告白》在文学评论界更受好评一些。 但还没等人发问，北川秀就摆了摆手。 “目前报纸还是文学评论界最主流，最喜欢的传播媒介。但其实随着幕后集团对它们的掌控越来越厉害，读者们已经渐渐摒弃了这个传统媒介.” 北川秀又让女秘书分发了一堆新的资料夹给董事们， “换言之，报纸上的文学评论稿对读者的影响正变的越来越小，他们不再听风就是雨，也不再喜欢这种单方面接收信息的方式。” 董事们疑惑的打开资料夹，发现里面是满满的网络论坛帖子打印稿，还有一堆看不懂的数据分析表。 互联网、个人计算机、论坛.他们这些身居高位，掌控极多财富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些新兴起的科技产物。 但就像迄今为止还没彻底普及开的手机一样，使用这些高科技产品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如今大家用的最多的还是传呼机和PHS（小灵通），北川秀他们用的翻盖手机，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品。 “这些东西.北川老师，它们难道和文学评论界还有报纸有什么关联吗？”有人粗略扫了眼那些资料后立即问道。 “当然有。各位请仔细看看，这些论坛文学版块的热帖，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文学评论稿？” 北川秀随便抽出了几张帖子的复印稿，笑着说道， “比如这篇《论POV写作手法在【告白】里的具体体现，以及该写作手法未来可能对日本文坛造成的影响》。” 董事们也跟着抽出了那几张复印稿，随后愕然发现发帖人的昵称是“东大文学部教授竹内治”。 “网络虽然有一定的隐匿性，但目前还没什么人敢冒名东大教授瞎发帖。我也找朋友特意确认过了，这个帖子确实是竹内治教授所发。” 北川秀拿着复印稿侃侃而谈道， “各位请看，这篇稿子的专业性就不用多说了。以往这样的教授发稿，不是刊登在专业学术期刊上，就是被收录于最知名的报纸杂志中。 那些刊物因其特殊性，销量都很一般。譬如竹内治教授写的文章，我相信在场各位基本都没看过任何一篇吧。” 众人纷纷点头，何止是没看过，有些人都没怎么听过竹内治的名号呢！ “但现在。竹内治教授把这篇文学评论稿免费发在了论坛里，因为没有传统媒介的各类成本和壁垒问题，它很快就出现在了大部分网民的面前。 而竹内治教授本身的专业性也让他的文章在质量上和其他滥竽充数的帖子很快就分化开了。 这篇帖子截止我打印前，一共有8000多条回复，而它才发帖仅仅不到两天时间。 各位请看看手中的数据，雅虎日本论坛的负责人告诉我，帖子回复者和浏览者的人数比，一般是1:20。 也就是说，两天时间，竹内治教授的这篇文学评论稿，就有超过十六万人次的浏览。 《朝日新闻》日发行量约600万份，其中只有百分之一的人会看文学板块，而板块内浩如烟海的十几篇文学评论稿，又有几个人能认真看完，还对此做出评价呢？” 北川秀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他们顿时敏锐的意识到，十六万次的帖子浏览量有多夸张。 而且这些网民和随意看报纸的人不同，一旦他们参与其中，可能会花费好几天时间在一个帖子里不断发言，与人辩论，互相推荐等等。 这还是没有普及开的互联网社区 董事们好像听懂了，抓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个人电脑在日本普及的时间实际上是去年。 因为去年发售的日文版Windows 95，其图形化的界面使得普通用户的学习成本大幅下降，这导致互联网用户数量剧增。 我估计，现在的日本网民数量已经突破五百万。 但现在，大家还只能蜷缩在雅虎日本论坛这一个小地方。 超百万的网民每天都会因好奇和渴望而主动搜索论坛里的各种帖子，这比买了都可能不看，最后不是用来擦屁股就是糊墙的报纸可强多了。” 对互联网的未来前景，北川秀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 尤其是1998年发售的划时代操作系统Windows 98，它会给日本带来一波真正的科技变革。 Windows98日文版销售当日就受到无数用户热捧，大家排队到深夜也要购买一份。 也是从那一年前，日本彻彻底底成了互联网国度。 要是等到那会儿再考虑互联网相关产业，那本就底子薄弱的河出书房就完蛋了。 传统纸媒被慢慢淘汰，电子书会应运而起，这也是后来漫画书和轻击碎实体文学的根本原因。 成为河出书房的股东后，北川秀自然要把自身利益最大化。 而被其他出版社和日本文坛的某些泰山北斗恶心过后，北川秀也渐渐升起了掌控网络舆论，组建新时代水军的念头。 水军的作用不止于此。 现在还处于胶着状态的“酒鬼蔷薇圣斗”案件迟迟没法宣判，就是因为许多民众在封闭的信息渠道下没法准时接收信息，他们的真实感受和意图也无法传达出来。 有些偏远地区的人知道此事时，事情都过去好久好久了。 而大家也只能对着报纸杂志和电视机怒喷少年A，可这样的发声，没人听得见，也不会有人在意。 这样还怎么指望国会议员们办事？ 对北川秀十分不友好的文学评论界也是如此。 纸媒是他们的自留地，你非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和他们拼命，怎么赢？ 北川秀新提出的业务企划，就是敦促河出书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成立专门的互联网部门来完善这些事。 以互联网为基点，创造一个全新的文学评论界，甚至是一个全新的舆论圈. 真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奇思妙想！ 这是第一个翻完资料夹的河出静子，当时脑海里生出的念头。 北川老师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而在此刻，一群董事会的董事也逐渐理解了天才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 所谓天才，就是在方方面面都有超越常人的才能。 能年纪轻轻就写出好书，能从未读过大学却在学术领域上远超教授，能没经营过公司却具备过人的领导才能. 高中毕业都能这么强大，那这些年，自己读过的书，拥有的工作经验，好像都成了笑话？ 一群人早已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心中嘴里都只剩满溢而出的挫败感。 ------------ 第67章 北川老师第一本造成巨大社会影响力的小说！ 北川秀提出的新业务企划震惊四座。 不过现实不是，不会出现北川秀随便提出一个企划，社长、董事们听得心潮澎湃，然后没几天企划就正式上线，然后流水线光速搭建完成，公司和他嘎嘎收钱这种情况。 现实情况是，河出书房这种体量超500亿円的行业龙头公司，在进行任何业务条线的重大调整时，都必须经历漫长而繁琐的各种流程申请。 北川秀的企划在董事会被批准后，先会被送往风险评估课评估下是否有侵权和社会风险； 然后历经法务、财务、企划、公司发展规划等各个部门，一个接一个公章按下； 再经由公司执行董事、专务、常务们的确认，最后兜兜转转又会回到河出静子的办公桌上。 到了那一步，河出静子签下大名，印下私章和公司的公章，企划才会正式下放到各个执行部门的员工手中。 这过程中，如果发生员工离职、高层调动、重大问题等，企划很可能中道崩殂，永远没有见光的那一天。 深知大公司流程之繁琐的北川秀并没打算把鸡蛋只放在河出书房这一个篮子里。 而且日本公司可是有前科的！ 个人电脑、互联网、智能手机、手游、新能源汽车等等足以改变时代的科技产物，偌大的日本国，那么多日本财团，硬是一个都没赶上！ 你说公司里没人才，北川秀是不信的。 所以北川秀把企划递交完董事会，辞别了河出静子，又跑去编辑部探望了下斋藤玲奈后，立即开车去产业中央银行找了千原雅人。 听到北川老师竟然突发奇想要搞一个网络公司，千原雅人哭笑不得。 在他看来，目前外汇和金融市场已经趋向稳定，国内的房价也有抬头的迹象，北川老师怀里揣着那么多钱，做任何金融投资都比搞互联网有前途啊。 北川秀也没和他解释太多。 让一个普通人去理解你的超前思维，就好像在汽车还不普及的年代，你告诉他未来汽车能源会转向电力一样，他根本无法领会，只会觉得你在异想天开。 这种话北川秀说出来，大家都会称赞一句“真是奇思妙想”，换个loser来说，换来的肯定是类似“我看你是要长脑子了吧”之类的吐槽。 千原雅人心里虽然觉得网络公司没有卵用，但北川老师乐意烧钱，还能给他提供点业务做做，他也愿意帮忙。 而且北川老师说是要做网络业务，鬼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收入过高，打算再整一个皮包公司来合法避税。 这种事情不能多想，也不好多问，千原雅人很聪明的装了回糊涂蛋。 两人一拍即合。 千原雅人当即风风光光的带着这位大作家回了支行本部，才签完草拟合同，闻讯赶来的支行长以及一群银行北川迷就把签约室围的水泄不通。 支行长拍着胸脯表示会倾尽他们国分寺市支行的一切人脉，帮北川老师把网络公司搭建完成，其他银行职员则追着要签名，忍不住询问起《告白》的后续剧情。 看到一大群社会金融精英也是自己的迷弟迷妹，北川秀心中颇为自豪，也暗暗感慨了一番。 原来国民对少年犯早就恨得不行，因为以前既没有人提这茬，也没有什么渠道让他们宣泄情绪，所以看起来风平浪静。 如今《告白》成了引爆他们心中所想的导火索，让无数人开始正视起《少年法》过度保护的问题。 不久后。 民众呼吁国会修改《少年法》的声音在互联网上越来越大，但真正手里掌握着实权的那批人并不在意他们的呼喊。 甚至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连互联网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也不太清楚——这听起来很令人匪夷所思，但各国的政治现状都是如此。 那些所谓的首脑人物，要真论及本事，说不定还不如20年后某些送快递、送外卖，在家里打游戏抠脚的大学生呢。 欧美的一些发达国家也是如此，妓女从政，甚至开始竞选总统，演员也能成为一国首脑等等。 只能说现实没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 呼吁修改《少年法》这事正式进入高层眼中，还是因为七月发生的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警视总监原文兵卫联合多名国会议员以及文部省高层，正式向首相内阁提出了建议修改《少年法》的需求。 需求提完的第二天，原文兵卫就接受了TSB的专项法治节目的采访，面对电视机前数亿的民众，他神情严肃，义正言辞的表示“虽然我们警视厅无法对不满十四岁的少年犯们进行审查，但我们也绝不容许某些单位姑息养奸！” 他口中的某些单位自然是整天在磨洋工的家庭裁判所。 为了提高国民对此事的热议度，原文兵卫还特意提及了正在《文艺》增刊上火热连载的《告白》，以及1989年在东京发生的绫濑水泥杀人案。 绫濑水泥杀人案一直是日本人心头挥之不去的一个重大案件。 1990年5月21日，检察官在东京地方法院的公审上论告求刑时，就这起案件，说出了历史上都罕见的重话：“本案是我国犯罪史上罕见重大凶恶犯罪”、“根本不用斟酌被告的动机”、“凌辱的手段完全超乎想象”等。 据说旁听这次公审的记者事后表示：“好像过去全部的刑事审判时用到的词句全部被检察官用上了！” 这起案件的内容是四名辍学学生，将被害人——女生古田顺子监禁41日，期间施以强奸、殴打、焚烧等暴行致死。 死者遗体后来在水泥密封的圆柱油桶内被发现。 …… 这段期间他们轮流监视，不让她逃跑。 而当时因《少年法》的量刑年龄为二十岁，那四个畜生得以逃脱审判，令社会哗然。 《少年法》也因这个案件而第一次进行修订，将量刑年龄从二十岁下调到了十四岁。 没想到七年后的今天，又有人渣钻了法律的空子！ 原文兵卫在公众面前揭露这个伤疤，就是为了唤醒大家沉睡的记忆，也侧面暗示国会，又不是没改过，再改一次又怎么了？ 有分量足够的大佬们出来发声后，互联网上的议论浪潮变的空前热烈。 而真正把此事推向首相内阁的则是7月20日，《周刊Post》突然放出了少年A犯案时候的照片，以及他的真实姓名。 少年A原名“东慎一郎”，家庭所在地址，就读过的学校等等信息都被爆了个精光。 司法机构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周刊Post》编辑部彻查此事，《女性Seven》杂志又紧随其后，曝出了更多东慎一郎在校期间干的坏事—— 包括但不限于凌辱女同学，霸凌低年级学生，欺骗老师，在学校虐杀猫咪等小动物等。 总之从曝光文章里看，东慎一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种！ 他的坏是从小开始便是如此，而非家庭裁判所此前说的因精神问题而造成的性格扭曲。 这种未经许可就曝光少年犯真实信息和过往经历的行为，严重触犯了《少年法》，很快就有警察上门逮捕了这两家杂志社的一堆涉案编辑。 当被问及为何要知法犯法时，几名驱使手下编辑和作者写下曝光文章的编辑部高层格外自豪的说道：“我们是受了北川老师新书的影响！ 虽然法律保护着你，但我们不会饶恕你！ 禽兽是不被允许以人类的权利保护的！” 这事一出，日本国顿时炸开了锅。 无论报纸杂志和电视新闻怎么掩盖这个问题，民众的意志都已觉醒。 你不播报这事，不让宣传这事，我们就在网络上喷和议论。 这会儿《网络行止法》还没正式推出呢，既然少年犯可以钻《少年法》的空子，我们钻没立法的空子，很合理吧？ 至于为何这些小杂志的编辑们会如此激动的干出这些事来，还得追溯到7月1日和7月10日发布的两期《文艺》增刊上。 北川秀信守承诺，没有像那些为了赚钱就故意把火热拼命连载好久的作家那般，把《告白》分好多期去连载。 一步入七月份，他就直接把《告白》剩下的20万字通通发给了《文艺》编辑部，并在月初和10号相继刊登出来。 上一期连载的尾声是少年B亲手弑母，主犯少年A开始被同学们霸凌。 读者们超级想看后续，然后在两期增刊发售后，东京各地区出现了真正的万人空巷。 月初那期《文艺》增刊首刷日破了10万册销量大关，而10号连载有完结章的那期，首刷日卖出了骇人的12万册！ 《告白》的下半部，故事里那两个令人生厌的少年犯果然都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少年B彻底成了一个精神错乱的神经病，杀死母亲后，他被带去少年院，至死都没变回一个正常人。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以东慎一郎为原型写的少年A，则在森口悠子的一步步设计下，亲手炸死了自己最珍视的母亲！ 书里森口悠子的复仇看得人热血沸腾，酣畅淋漓。 尤其是最后她打电话和少年A说的那番话：“我听见了重要的东西消失的声音。 不是啪嚓，是咚锵！ 不是啪嚓，是咚锵！ 不是啪嚓，是咚锵！” 这里“啪嚓”是指少年A用自己制作的带电小钱包电到森口悠子老师女儿的声音。 因为他把她电晕了，才导致后来少年B溺死了她的惨剧。 之后少年A还以这个声音来反复刺激森口悠子，暗示她这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消失时的声音。 他的快乐建立在森口悠子的痛苦之上！ 而“咚锵”则是指少年A制作的炸弹在亲生母亲研究所引爆后发出的巨响。 森口悠子在最后癫狂的笑着，反复说着这句台词，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也尝尝失去最重视之物的心情！ 如此具有震撼力的结局将《告白》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让一大堆人感同身受，彻底对“酒鬼蔷薇圣斗”案件无法容忍。 眼见事情要不了了之，《周刊Post》和《女性Seven》的编辑部才干出了这么疯狂的事。 他们被抓时还以自己是“北川秀信徒”为傲，并扬言如果国会不修改《少年法》，他们还会持续曝光东慎一郎今后的所有人生。 不管年纪多大，只要是畜生，就没资格继续在社会其他地方生存下去！ ------------ 第68章 滚滚大势如洪流 《周刊Post》和《女性Seven》的编辑部在7月22日就被日本警方一锅端了。 这两份此前还名不见经传的杂志也于7月25日正式对外宣布将无限期停刊。 所有报道过“酒鬼蔷薇圣斗”案的报纸杂志也纷纷停止了对此事的追踪报告，相关文章全部在第一时间被替换成明星八卦绯闻。 《读卖新闻》甚至还用“木村拓哉和坂井泉水秘密幽会”这种一看就不详实的花边爆料来冲刷事件热度。 这个绯闻登上各大报纸头条后不久，木村拓哉就立即打来电话向北川秀请罪。 去年大红大紫的他莫名其妙成了票房毒药，差点就变为“电视剧不亲电影界不爱”的“孤儿”，多亏北川秀的《人间失格》才把人气给拉了回来。 这会儿忽然被爆出桃色新闻，不管事情真假，一定会对正热映的《人间失格》产生负面作用。 木村拓哉可不想因此得罪北川老师这位文学界的超人气作家，果断打电话请罪后，硬是要请北川秀和梦子吃饭道歉。 北川秀自己对这事倒是没怎么在意。 众所周知，娱乐圈就是财阀和政客的精盆与马桶，木村拓哉这种国民级偶像的另一个作用便是在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顶锅”。 这玩意儿大概率是文部省“监守自盗”，木村拓哉属于躺枪，北川秀自然不会苛责他。 木村拓哉对北川秀的宽容大度深感佩服，悬着的心终于下去了一半，不过请罪饭他坚持要请——这也是杰尼斯事务所的意思，让他多亲近亲近北川秀，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主演北川秀改编的影视剧。 北川秀写的，可是现在无数演艺界明星挤破脑袋都想出演的IP改编作品啊！ 正好梦子很喜欢工藤静香的歌，北川秀就答应了饭局，顺便让木村拓哉把工藤静香也约出来一起。 木村拓哉最近刚和女友伊藤香里结束了长达9年的恋情，此时正在和工藤静香秘密交往，这也是他对不实绯闻如此敏感的原因。 北川老师有约，他马不停蹄的打了电话给工藤静香，这样他们还能正大光明一起吃个饭，两人顿时欣喜不已。 这边才挂了木村拓哉的电话，手机都还在北川秀手里捂着，铃声又响了。 他看了眼，发现是陌生来电。 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北、北川老师我是坂井泉水。”电话那头的歌坛天后，明明年纪要比北川秀大上五岁，此时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刚脱去稚气的女高中生，怯生生的惹人心怜。 “啊，你好，坂井小姐，找我有事吗？”北川秀这才想起来和坂井泉水交换过名片。 “其、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就是.北川老师最近有看报纸吗？”坂井泉水此时正穿着睡衣缩在公寓里。 和木村拓哉闹出离谱绯闻后，面对歌迷们来势汹汹的质问，她瞬间就自闭了，不管事务所和经纪人怎么打电话，上门拜访，她都像只鹌鹑般缩在小屋子里，谁也不见。 这样持续了两天，坂井泉水靠读《告白》度日，读着读着，又莫名其妙开始想绯闻会不会抹黑她在北川老师心目中的形象。 自从那次的签售会应援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北川秀，两人充其量也就是点头之交，倒是后来她经常给梦子寄ZARD乐队演唱会的门票，两人在这几个月混的越来越熟了。 今天看到《告白》完结章，心中情绪被莫名调动起来后，坂井泉水鬼使神差般掏出了珍藏已久的那张名片，脑子一热，又因为喝了点小酒，处于微醺状态，就给北川秀打去了电话。 现在的她，就是很后悔！ 就这样支支吾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直聊了约十分钟，坂井泉水整个人都像热水壶般冒起了蒸汽，最后在几句“万分抱歉，叨扰您了”中主动挂断了电话！ “啊不会被北川老师当成性骚扰吧” 坂井泉水抱着枕头满地打滚，恨不得跳起来扇自己几个耳光。 遍地的啤酒罐铛铛铛作响——假酒害人啊！ 北川秀听了好久，才终于听明白，坂井泉水这通电话也是来负荆请罪的。 他其实蛮喜欢坂井泉水这种极度纯粹的歌手，这样的女艺人真的挺难得。 再过一两年，亚洲金融风暴之后，日本陷入新的一潭死水中，在“口红经济”的驱使下，新偶像风潮席卷全国，那时候不管是演员还是歌星，都会变成那种“爱你哦~”、“好爱你哦~”类型的傻蛋艺人。 紧随傻蛋艺人们之后的则是各种擦边起来不要命的地下女子偶像团体。 总之从那以后，日本演艺界就一片乌烟瘴气，有没有好作品和能力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只要你有一张好看的脸蛋，或是身材足够热辣，配上公式化的笑容，越来越低的V领以及短到遮不住屁股蛋的短裙，谁都能火！ 坂井泉水是一股清流，是一名优秀的歌手，甚至可以称之为艺术家。 但这和她打电话来负荆请罪有什么关系？！ 北川秀坐在电脑桌前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事情前因后果。 木村拓哉和自己有业务交集，而且杰尼斯事务所就喜欢搞这种调调，他打电话来在情理之中。 坂井泉水又是什么鬼？ 难道是她所属的B-Gram事务所要找自己合作，所以提前来报个备？ 那也应该是事务所的人打电话来才对啊。 北川秀是真的没想明白，只好先把此事搁置。 这事让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即便是穿越者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在琢磨女性心理这一块上，他差得远了。 北川秀重新把目光放回电脑屏幕。 7月18日发售的《文艺》正刊也卖得很不错，《彷徨之刃》等三部弟子们写的新作在文坛内外获得了不少肯定，让麻生真由美他们的文坛之路又宽敞了不少。 河出书房也借着这波势头开始大肆买量宣传自己，将自己直接顶到了五大纯文学出版社的老三之位。 排在后面的讲谈社和集英社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而万年老二文艺春秋正紧锣密鼓联系着有马赖义，也没功夫与河出书房扯皮。 至于老大新潮社，不知道是不是河出静子打通了政界关系，竟然破天荒没有跳出来否认河出书房坐稳第三把交椅的事。 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没能占据民众们多少私人时间。 因为他们几乎所有的私人时间都被北川秀一个人填满了。 7月10日就完结了的《告白》热度不减，其官方授权的电子版登临各大网络文学论坛榜首之位已超两周。 互联网上甚至还出现了《告白》的同人。 北川秀实在想不通它还能衍生出什么同人文，便好奇的点开几本看了看。 随后发现那些同人文大多对少年犯B的剧情进行了魔改。 显然网民觉得变成精神病这种结局对少年犯B来说，还是太过仁慈了。 他越看越吃惊，顿觉1996年的网民也没想象中那么质朴，那份戾气不比20年后的网友们少。 网上对东慎一郎之事的热议与现实中政府的静默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互联网再一次佐证了北川秀之前在董事会上的那番言论。 政府以为掐断舆论，不让公众接收到这些负面信息，他们就会乖乖的听话，什么都不做。 事实上，各大论坛的火爆议论引来了一波又一波新人的入驻围观。 随着时间推移，政府和相关部门始终没有表态，网民们开始耐不住寂寞，宣称要像《告白》里的森口悠子那样，“绝不轻易饶恕这个犯了杀人罪的家伙！” 山口浩史这位律政大佬在通过互联网了解到此案的细节后，立即开车去见了土师淳和山下彩花的父母。 他提议让他们对东慎一郎出版的那本《绝歌》提起损害赔偿。 这么做的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要钱，而是山口浩史想通过书籍侵权和损害利益来起诉东慎一郎和日本太田株式会社。 少年犯可以靠年龄逃脱刑事责任，但已经超过12岁的东慎一郎没法逃避民事责任。 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也能把他从家庭裁判所和《少年法》的保护中揪出来。 只要让他现身于法庭，山口浩史就有办法慢慢对他提出起诉。 不得不说律师团体果然才是最“知法懂法”的一批人。 也有黑客团体给日本各大纸媒发去邮件，声称不彻底扒烂东慎一郎的底裤就誓不罢休。 如今蠢蠢欲动起来，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愿意出手帮那些无助的受害者家属的人，都是因为受到了《告白》里森口悠子行为的影响。 这点来说，北川秀确实做到了。 他用一部教会了国民，当法律无法保护你的时候，你该如何去制裁那个害到你家破人亡的家伙！ 7月26日晚。 东京千代田区。 首相官邸。 桥本龙太郎终于体会到了当时村山富市坐在这儿，头疼邪教徒和美军强X冲绳少女事件时的无助感。 ------------ 第69章 大哥，时代变了！ 桥本龙太郎是“后自民党时代”的第一位首相，也是自民党内第四个不是派系领袖，却最后担任了自民党总裁和日本首相的政客。 他能顺利上位，一是托了村山富市的福，这位前任老大哥是真的刚，硬是带着社会党一起下水，也要把闹得日本鸡犬不宁的奥姆真理教给连根拔除； 一是得益于他竞选时的激情演讲，他在上任前给所有国民保证过，会在任期内把日本带离泡沫经济破裂后的萧条期，并大幅度改善医疗、民生以及法律这三大制度体系。 现在好了。 他才坐上首相宝座不到半年，说出去的承诺就如回旋镖般重新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民众们因“酒鬼蔷薇圣斗”案而呼吁国会修改《少年法》，不少支持他的选民如今在网上不断质问首相内阁。 当初是你说的要改法律制度体系对吧？ 现在机会来了，你怎么变成缩头乌龟了呢？ 就在桥本龙太郎因此事头疼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现任文部省政务次官的町村信孝走了进来。 “是你啊，信孝，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急事要说吗？”桥本龙太郎疑惑看他。 町村信孝自步入政坛以来，就是坚定不移的“桥本派”，因此桥本龙太郎甫一上任，就提拔了他的姐夫原文兵卫做警视总监。 而町村信孝因政坛资历尚浅，桥本龙太郎没法直接把他提拔到文部省大臣的位置，所以暂时只让他担任政务次官。 而这次年中的人事调动，以及马上就要来的国会选举，町村信孝已经确认会被升为文部省次长和众议院议员。 日本政坛内的弯弯道道，从他们两人的关系和家族就能窥见一二。 町村信孝的祖父町村金弥是北海道酪农之父，父亲町村金五是原北海道知事，町村家世世代代掌控着北海道的经济和政治。 而在战前时代，桥本龙太郎的父亲桥本龙伍在北海道服役时就受过町村金五的恩惠，两人还是东京帝国大学的同学。 桥本龙太郎的夫人是不二音响会社社长中村久次的女儿中村久美子。 中村久次是原千叶县知事、横滨正金银行董事中村九郎的小儿子，中村九郎和町村金弥既是大学同学，又是表兄弟，还在同一个海军陆战队服役过。 日本的上流社会就是如此。 多年来这些财团、政客、学阀等家族互相联姻，在巩固各自在其领域的垄断地位的同时，也彻底封锁了底层的上升空间。 这些大家族掌控着日本国的方方面面，他们的后代子嗣不是沾亲带故，就是姻亲关系，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大的人情关系网。 “听家妻说大哥你在为《少年法》的事情苦恼，我立马就赶来给大哥你出谋划策了。” 町村信孝毫不避讳的在桥本龙太郎面前坐下，大大咧咧的掏出一本《文艺》增刊，丢在了他面前， “这是上期几乎在全国都卖脱销了的《文艺》，上面连载的那篇《告白》，大哥你看了吗？” “纯文学？” 桥本龙太郎不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他接过《文艺》，随意翻了几页，很快就兴味索然了。 不过《告白》的作者，北川秀这个名字倒是挺耳熟的。 町村信孝知道他既不关注互联网舆论，也不懂日本文坛，便把北川秀的事从头到尾简单说了下。 此前谷崎赏和芥川奖没有颁发给北川秀，文部省里分裂出两波势力，町村信孝一派就是力挺北川秀的那批人。 他的姐夫原文兵卫也是第一个跑出来建议修改《少年法》的政界高官。 听到北川秀原来就是《人间失格》的作者，桥本龙太郎顿时想起来了。 就是这家伙，引得村山富市豁出老命也要和奥姆真理教玉石俱焚。 虽说从结果来看，桥本龙太郎不得不因此帮前任收拾着那堆烂摊子，但长远来说，奥姆真理教完蛋大吉，对他和自民党都是好事。 北川秀也算间接助他登上了首相宝座。 听完町村信孝的话，桥本龙太郎若有所思，半响后开口问道：“所以你也建议修改《少年法》吗？” “不是建议，而是必须。”町村信孝摇了摇头，郑重的对他说道，“大哥，你忘记了社会党是怎么从我们自民党手里夺走首相宝座的吗？” 这事桥本龙太郎当然不会忘。 当初担任首相的竹下登因利库洛特受贿案而凄凉下台，自民党的声誉因此一落千丈，彼时几个大党派互相内斗，而趁机博得选民好感的社会党趁势而起，直接夺走了几十年来不曾易主的首相宝座。 “怎么可能会忘。”他撇了撇嘴。 町村信孝继续说道：“在我们国家，人数最多的就是一群本身没有能力改变社会现状的普通民众。 他们只会大喊大叫，天天呼吁政府管管那些破事。 十年前，甚至五年前，我们完全可以无视这些人的想法，不听话的直接抓起来杀掉就是。 而我们不想让他们听到的东西可以直接封锁，想让他们听到的东西可以让官媒不断宣传。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有了新的渠道宣泄，发言，交流，可以完全不管我们灌输信息的那些渠道，只在互联网上自娱自乐。” “所以呢？”桥本龙太郎疑惑看他，“那又如何？” “大哥。五十年前，您的父亲要想联系在北海道定居的我的父亲，要么舟车劳顿跑来我家面对面交流，要么用电话和信笺代为交流，不管是什么方式，其金钱和时间成本都很巨大。 我们的家族确实不用理会这点成本，但大部分的日本家庭，五十年前，别说小汽车，就是电话都不一定打得起。” 町村信孝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杂志，一字一句说道， “而现在，就算这是普通民众，只要家里有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就能顺畅的在互联网平台畅所欲言，你在东京，我在北海道，也完全没有关系，我发的一行字，下一秒，你就看到了，还能立即回复我。” “大哥。日本终究还是选举政府，民众手里握着选票，民意就是一切。如果不能让这些人满意，那么下次大选时，我们就大事不妙了！ 事情任其这样发展，等十月份众议院重新选举，一大堆民众要是举着牌子来国会堂门口游行，我们还能得到多少席位呢？ 大哥，时代变了，我们已经没办法肆意操纵他们的思想了。” 这就是町村信孝今晚非要来找桥本龙太郎摊牌的原因。 他是改不了的“桥本派”，日后有没有机会当文部省大臣，当众议院议长，全看这次桥本龙太郎怎么处理这个案件了。 听完他的话，桥本龙太郎顿时陷入了沉思。 他不了解互联网，不懂日本文坛，但不代表他不愿意接受新事物。 能当首相，就说明他足够听劝。 “这个叫北川秀的.”桥本龙太郎问道。 “查过了。身世清白，和任何财团都无瓜葛。”町村信孝知道事情有戏了，连忙笑着说道， “是非常好的‘国民偶像’模版。” “嗯。修改《少年法》的事，我会召开内阁会议再商讨一下，如果确定，就以我们收到广大民众建议，以及这篇” “《告白》。” “对，以及这篇《告白》带来的社会影响，最终决定修改法律细则。” “明白了。文部省这边一定会全力配合首相内阁的行动。”町村信孝笑着点头。 7月28日晚6点55分。 “Peter Cat”大厅。 麻生真由美三人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敲打个不停，他们的也将在下个月迎来结局，因此最近几天一直忙着收尾工作，以及做最后的修改。 麻生爱子等几个幼稚园的小女孩一边抱着皮特，一边笑嘻嘻跑来跑去。 天天被迫营业的皮特被喂得越来越肥，像是一头小猪，平时这些小祖宗们不来，它都动都懒得动弹一下，而她们过来后，皮特却一反常态，陪着她们撒欢打滚，很是热情。 北川秀看着这蠢猫，不禁感慨猫咪果然是世界上最萌，也最懂得人心的动物。 皮特像个渣男般哄得几个小女孩围绕它团团转，自此猫条零食不断，猫生彻底走向巅峰。 最近北川秀时刻关注着网络论坛的动向，多次打电话询问比企谷奈子案件的进展情况，顺便在各大新闻板块上找找新书的灵感。 《告白》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之后梦子要忙《失乐园》的电视剧和《告白》的电影这两大IP改编，而他也得尽快出一本新的爆款，趁着这波热度，让自己在日本文坛的地位更进一步！ 对了，今晚他还得和斋藤玲奈订好去法国的飞机票和入住酒店，免得到时候落地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法国佬在这点上莫名的抠门，邀请他们参加颁奖典礼，竟然连个像样的酒店都不帮忙订好！ 北川秀正拿起手机准备询问斋藤玲奈，忽然一声惊呼从不远处传来。 发出惊叹的是团鬼士郎。 他指着电视机，罕见的口吃道：“师、师师父！您您上电视了！” “上电视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 北川秀还想说他大惊小怪，抬头一看，TBS正在放送新闻7节目，此时电视里露面的有三个大佬—— 现任首相桥本龙太郎、警视总监原文兵卫、众议院议长土井多贺子。 这三人人手一本《文艺》增刊，放在胸前，正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看起来像极了后世那些直播带货的主播！ 而他们嘴里都提到了北川老师，言辞之间满溢出敬佩之意，难怪团鬼士郎会这么大反应！ ------------ 第70章 北川秀——官方认定的“国民教师” .现行的《少年法》共5章48条，前辈们最初设立此法，是希望对青少年的身心健康给予特别保护，以预防其再犯罪。 那时大家都担心此法会和其他刑法产生冲突，从而形同虚设，因此在多次的修改与提议后，《少年法》被视为刑事特别法，有凌驾于其他法律之上的特殊性。 但时至今日，借着钻法律空子，故意犯下滔天罪孽，却最终得以逃脱惩罚的少年犯越来越多。 1989年的绫濑水泥杀人案、1990年的东京埼玉连续幼女诱拐杀人案、1994年的东京某少年J尸案，还有今年刚发生的‘酒鬼蔷薇圣斗’案” 说到这些封存在脑海中的重大案件时，已经身居高位的原文兵卫也忍不住发出了气愤的怒吼。 他一路从警部补升任至警视总监，几十年的警察生涯，几乎全程参与了以上几个大案，其中的东京某少年J尸案，还是他亲手抓的人，也是他亲手放的人 “这些少年犯穷凶极恶，其邪恶残忍程度比成年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譬如‘水泥案’的四名凶手，对受害者进行了长达数百个小时的凌辱和虐待； J尸案的犯人少年A，曾面对警方做出V字型胜利手势，还扬言说‘不过就是一只公狗走在路上，碰巧遇到一只可爱的母狗，公狗自然而然的就骑上去了这样也有罪吗！？’ 这会是一个真心改过的人说出来的话吗？ 这些案子里，年代久远的已经距今七年，涉案的少年犯并未被公开过个人信息，不少在进入少年感化院后没几个月，就被专业机构评判为真心悔过，成功回到社会，隐姓埋名开始了他的新人生。 各位国民，请闭上眼试想一下。 你有着稳定的工作，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女儿。而你并不知道，住在你隔壁的二十多岁无业青年其实曾是臭名昭著的少年犯。 你和你的妻子、女儿甚至还提着伴手礼拜访过他。 然后某天，他趁着你外出上班时，忽然敲响了你家的大门.” 原文兵卫的声音越来越冷酷。 这些话不在既定剧本内，采访的记者们听的也有些懵，原本此时应该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土井多贺子开始解答记者们的疑惑。 但此时原文兵卫正说在兴头上，桥本龙太郎和土井多贺子也不好打断他。 时刻关注着收视率数据的电视台台长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下属汇报说实时收视率已经高达64.1%！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日本出现电视以来，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是每年的红白歌会，在娱乐匮乏的年代，曾创下过超90%的收视率。 紧随红白歌会之后的便是日本职棒联赛的决赛直播，决赛当天，比赛所在县的地区收视率高达70%+。 而在日本电视界，收视率能超40%的电视剧，就算正儿八经的国民热剧了。 新闻7是新闻性远高于娱乐性的节目，平时收视率能达到20%就谢天谢地了。 这次三位大佬主动上节目开发布会，电视台台长觉得收视率冲下30%还是有希望的。 没想到原文兵卫的一通激情发言，竟然把收视率顶到了60%+！ 此时已经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台长也顾不得里面三位是政界顶层大佬，硬是挥手对下属们示意，让他们继续引导三位大佬以这个节奏进行发布会！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只能看到原文兵卫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实际上，在演播室的原文兵卫三人对着的不是冰冷相机和记者们，而是一块电子屏。 原文兵卫看到电子屏上闪过“请就少年犯判处死刑之事继续说两句”的话后，立即挺直腰板，将话题又往死刑上引了过来。 “死刑的意义在于，让一个犯了杀人罪的犯人，在得知自己会以命偿命后，开始诚实的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打从心里后悔自己的误行。 无情的夺取他人宝贵的生命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相对的，这个时候犯人才会真切的体会到，被自己残忍杀害的人，他们的生命也是这样的无价。 我认为，死刑不应该因犯人的年龄而有所变化，它应该是一个普适的，最终的，适用于一切罪该万死的犯人的终极刑罚。”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记者们再也按捺不住，连忙发问道：“所以警视总监您的意思是要对不适龄的少年犯也该应用死刑，是吗？” “是，如果他所犯的恶行足以被判处死刑的话。”原文兵卫斩钉截铁的点头道。 反正立法司法的机构又不是警视厅，他说这些话完全就是站着不腰疼，让法官、检察官还有审判长们去头疼就是了！ 记者们一片哗然，意识到今天的发布会可能真有大瓜，立即纷纷举起相机，继续问道：“请问首相官邸和国会也持有类似的想法吗？” “是的。我们政府有保护国民的义务，首相官邸这边，已经决定在本年度以内，由内阁方面督促制定新的《少年法》草案，并由众议院议长提交国会，力争在10月国会重组前通过法案。” 桥本龙太郎面无表情的点头道。 今天的发布会，他才是真正的主角，但好像风光都被原文兵卫给抢走了。 这时总算轮到他说话，桥本龙太郎立即对记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力表现出首相内阁对“酒鬼蔷薇圣斗”案的重视，以及对修改《少年法》的决心。 一旁的土井多贺子因为是女人，所以只能鼓掌点头，一副“你们说的对，我很认同”的表情。 这就是日本女人的社会生存现状。 即便像她这样身居高位，也得依附于更强大的男人。 三人共同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她就是个吉祥物，负责微笑点头和支持就行了。 “各位国民请放心。本届内阁是和以往都不同的开明内阁，我们十分注重国民民意，只要你们有所要求，我们必将尽最大努力去满足。” 桥本龙太郎说着说着不忘给自己的内阁打下广告，为下次选举做铺垫。 然后他又笑着举起手里的《文艺》，郑重说道：“首相内阁很感激北川老师所写的《告白》。如果不是这篇，我们还不知道广大民众对现行《少年法》有如此大的不满。 北川老师是一位极富有社会责任感的文学家，他对社会的认知极有前瞻性，能利用优秀的作品为民众发声，这非常了不起！ 如果说新时代日本文坛里有谁能当得上‘国民教师’的称谓，那非北川老师莫属！ 我们首相内阁也希望北川老师能继续监督我们，以促进我们更好的为国民服务！” 电视机里三位大佬啪啪啪鼓掌，然后鞠躬致谢。 电视机外，团鬼士郎等人也跟着鼓掌呐喊，纷纷以崇拜的眼神看向北川秀。 “了不起哦，秀君~你以后就是‘国民教师’了呢。”梦子也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 能得到这种重量级大佬如此高的评价，梦子觉得这比一百个芥川奖，一千个谷崎赏都贵重许多！ “不好说。我怎么听着有种在嫌弃我多管闲事的味道呢？” 北川秀皱了皱眉，只觉得桥本龙太郎话里有话。 桥本内阁才上台半年就遇到这种恶心事，自己身为始作俑者，肯定得上他们的黑名单。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借着《告白》的热度顺势压一下快要造反的民众。 毕竟现在看来，《少年法》只要一天不修改，国民就一天不停止闹腾。 这对当界的首相内阁就是毁灭性打击。 不管怎么样，至少北川秀要的东西有了眉目，而且“国民教师”从首相嘴里说出，好歹是官方盖章的称谓，以后河出书房拿出来吹牛造势，也没有其他出版社敢不认。 “师父，您靠推动了立法啊！您难道不觉得高兴吗？”团鬼士郎屁颠屁颠跑来敬酒，却发现师父还是那张平淡的脸，顿时疑惑丛生。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光宗耀祖，日后妥妥会被记上家族族谱的光荣事迹啊！ 首相内阁因为你写的提议修改现行法律，首相还当着全国观众面喊你“国民教师”，这还不值得高兴吗？ 北川秀瞥了他一眼，淡淡点头道：“挺高兴。” 高兴肯定是高兴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里有梦子，有三个弟子，还有一堆小屁孩。 就算要兴奋的大喊大叫，满地打滚，也只能是和梦子一起在自家大床上，趁着没有旁观者的时候庆祝一番。 以前是扑街写手，现在好歹是顶级“上流作家”，官方认证“国民教师”，走出去随时都有人冲上来要签名、合影的文学家，真得含蓄些，淡然些，提高点逼格了。 团鬼士郎见北川秀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顿时赞叹不已，心里有些羞愧。 论年纪，他们三个徒弟比北川秀都大，可论格调和心态，他们拍马都不及北川老师万分之一。 “而且能推动立法，其中不光是《告白》，也有你们三个新书的功劳。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我怎么能一个人把桃子摘了呢？” 北川秀补了一句，然后拍了拍团鬼士郎的肩膀， “回去好好写书吧，争取为国民们创作更好的作品！” “是！师父！”团鬼士郎大受鼓舞，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未来自己也被首相.哦，这个不太可能，被文部省大臣在电视节目上夸耀的情形。 他又屁颠屁颠回到位置上，开始写起《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的大结局。 最近不少网友在论坛里讨论他这部的可能结局，对此团鬼士郎信心满满，到时候一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翌日。 团鬼士郎给读者的“惊喜”还没写出来，北川秀倒是收到了一份自文部省发来的“惊喜”！ ------------ 第71章 请北川老师斧正新《少年法》草案 文部省寄来的“大惊喜”是一份厚厚的《新少年法》草案，里面还详细圈出了新旧法案间的所有区别。 这份草案由政务次官町村信孝亲自盖章，经由法务省、文部省、首相内阁三大政务机构分别确认，这才通过官方邮局寄到“Peter Cat”。 随草案而来的还有一封町村信孝的亲笔信。 “尊敬的北川老师，您好！ 鄙人是文部省政务次官町村信孝。 老师最新所写的《告白》.” 北川秀一边听梦子用软糯的声音念着信笺，一边快速浏览着斋藤玲奈发来的电子邮件—— 自从北川秀在董事会上提出了新互联网业务后，她第一个以身作则，很快就买了一台新电脑，然后注册了论坛、邮箱账号，开始用电子邮件和北川秀等人联络。 邮件内容很长，一是告知北川秀，她已经把去往法国的机票和下榻酒店都订好了，询问北川秀是否还有其他需求和意见； 一是顺带把连载有《告白》的几期增刊的销售数据汇总给他。 可以看出，斋藤玲奈和早期的网民们一样，把电子邮件当成了通讯工具，要么用它和朋友们聊天，要么当成文档使用。 所以每次她发邮件过来，都是密密麻麻近几千字的文稿，看的北川秀头皮发麻，脑壳生疼。 不过这事也提醒了下北川秀，虽然他没能赶上做搜索引擎网站的风潮，但也许可以提前搞一搞即时通讯软件？ 隔壁的QQ以前叫OICQ，模仿的是ICQ。 ICQ是一款由以色列公司Mirabilis于1996年11月16日推出的即时通讯软件。 三个以色列人维斯格、瓦迪和高德芬格在一次派对后忽然突发奇想，决定开发一种使人与人在互联网上能够快速直接交流的软件。 很快他们就研发出了这个小软件，并将其命名为ICQ，即“I SEEK YOU(我找你)”的意思。 ICQ提供了多项创新功能，包括多用户聊天、异步离线消息、可恢复文件传输和可搜索目录等。 日本本土最开始用的即时通讯软件是微软于1999年模仿ICQ研发的MSN，后来又被Skype取代，而手机端的软件则是LINE。 LINE来源于韩国，不过面世后不久就被企鹅公司抄成了微信——连应用图标的造型都照搬过来了！ 北川秀对以色列这个国家没啥好感，抄袭是一件可耻的事，但抄他们的产品，他可没有什么负担！ 而且自己本质是个文抄公嘛，文抄公抄一抄电脑软件不是很合理吗？ 他立即在打开的文档里记录下了这个点子。 看到文档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赚钱想法，北川秀心情大好，未来能不能有大把大把的日元花，就看这些点子的完成度了！ 另一个打开的文档，标题写着《悠长假期》。 因为月底马上要去法国，回来后北川秀想带着梦子去伊豆度个小长假，顺带参加一次当地举办的全国业余马拉松大赛。 这样一来，估计近期没太多时间仔细想新书，他干脆抽空先写起电视剧剧本，正好等过两天和木村拓哉他们吃晚饭时，问问有没有兴趣试试这个剧本。 北川秀此时一边手打《悠长假期》剧本，一边看斋藤玲奈写的数据汇总，一边还听梦子读信，竟然完美做到了一心三用，他自己都有些惊叹不已。 连载了《告白》的四期《文艺》增刊，其中第一期和第二期发售至今都过了一个月。 第一期最终月销量为91.2万册，第二期94.7万册，毫无悬念的创下了纯文学杂志增刊的月销量历史记录，甚至都可以和一些大众时尚杂志扳扳手腕了。 第三期也卖了快一个月，总销量已超100万册，看样子要朝着105万册的恐怖数据而去。 至于7月10日才发行的最终回，短短二十天不到，总销量竟然也突破了100万册，斋藤玲奈兴奋的告诉他，数据统计部粗略估算，最终回那一期应该可以突破130万册的真实销量！ 这个数据和《告白》发售前的历史第一增刊相比，整整超了对方近50万册，实在令人振奋。 哦对了，之前的历史第一，其实是连载有《1973年弹子球》最终回的那期《群像》增刊。 只要有人去Oricon公信榜查看这个榜单，就会发现原来前十都被北川秀包揽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失乐园》也卖疯了，销量后来居上，估计会是北川秀所有书里第二快突破总销量100万册的实体书！ 实体书总销量超100万册是无数作家梦寐以求的一个里程碑。 从目前的情况看，即便是销量最低的《青春三部曲合集》与俳句集《我们的沙拉纪念日》——两本书总销量分别为42.7万册和33.1万册，也能靠时间来达成这个里程碑。 其他书就不用说了，好几本都十分接近百万销量，等到年底查验成果时，估计会大丰收一波！ 《人间失格》电影的总票房也在朝着骇人的50亿円而去，想到自己有18%的票房分红，北川秀嘴角都快笑裂开了。 “.希望尊敬的北川老师能抽空检视下我们的新《少年法》草案，如果有什么错漏和不好之处，请您斧正！ ——您最忠实的读者，町村信孝敬上” 梦子把长长的信笺读完了，挪动着丰满，极具肉感的梨形臀来到北川秀身侧，像小猫般用小脑袋蹭了蹭北川秀的胳膊。 她想要亲亲~ 北川秀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给了绵长的法式舌吻。 这样的小情调两人每天都玩，乐此不疲，互相间的感情也因此渐渐夯实，再也没了当初因巨大身份差异而产生的距离感。 听到对方竟然要自己帮忙斧正法律，北川秀吓了一跳，连忙抄起那叠厚厚的草案看了起来。 没想到桥本龙太郎他们在电视上的发言还真不是单纯说说的，居然真就找他这个“国民教师”看起草案来。 这么一看，首相内阁好像也不是嫌弃自己多事，整了那么多麻烦问题给他们，而是真就想和他交好？ 难道自己有先天震慑日本首相之圣体？ 前有村山富市，现有桥本龙太郎，都突出一个希望和北川老师亲近合作！ 北川秀花了十五分钟读完这份草案，他当然不会真傻到去给司法立法机构提什么建议——那样做，大概率会被对方认为你是在蹬鼻子上脸，不懂人情世故。 他就是看看新旧法案间究竟有什么不同。 要是桥本龙太郎他们只是动动嘴皮子，做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屁事，北川秀这个钦定的“国民教师”可不会坐视不理。 好在这次首相内阁明显是急了，是真担心“酒鬼蔷薇圣斗”案会对他们下一次选举造成影响，因此切切实实把《少年法》给狠狠修改了一通。 新旧法案间的不同点有以下几个： 第一点，修改后的《少年法》把18、19岁作为“特定少年”，扩大了由家庭裁判所移交检察官（逆送）、与年满20岁人群采取同样刑事程序的案件范围。 在这之前，这个年纪的坏种们和十四岁的东慎一郎一样，都可以躲在家庭裁判所逍遥度日。 第二点，此前禁止的实名报道也在起诉阶段被正式解禁。 以后开始，只要进入正式的司法起诉阶段，媒体和官方都有权利可以曝光少年犯的真名。 另外，如果少年犯已满18岁，即便没进入起诉阶段，媒体也可以报道其真实姓名和照片。 要是被捕入狱的《周刊Post》和《女性Seven》的编辑们得知此事，应该会非常欣慰。 他们这次做了一回有价值的敲钟人。 第三点，授予日本警察机构对少年犯案件的调查权限。 以后将不再只有家庭裁判所可以审判这些未成年人渣，只要符合程序，警察署可以把他们视为一般犯人来对待。 第四点，送往少年院的少年年龄，从原来“14岁以上”修改到“大约12岁以上（包括11岁）”。 且量刑年龄范围也从之前的十四，调整为十二。 在草案的最后，町村信孝还特意指出，如果新草案在今年被通过，那么它将适用于今年发生的所有相关案子。 也就是说，东慎一郎这次是真的要完蛋了！ “希望它能尽快被通过吧.”北川秀看着密密麻麻的稿纸，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写书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社会意义。 他的书可以切切实实帮到那些受害者家属，可以真正惩戒到那些逍遥法外的少年犯。 这样就很好。 “秀君，你真的好了不起呢。”梦子依偎在他怀里，满脸幸福，觉得这辈子能当北川秀的女友和未婚妻，一定是自己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北川秀和我妻梦子甜甜蜜蜜时，被关押在特殊牢房的东慎一郎却彻夜难眠。 他今天出去吃饭时听到了一些公务人员的窃窃私语。 这些人巴不得他死，但他就是死不掉，因此每次看那些大人，他都会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傲慢而嚣张。 下午午休时，牢房忽然被人塞进来一张皱巴巴的报纸。 报纸上写着桥本龙太郎等人准备推动《少年法》修改法案。 而在报纸的背后，不知道是谁用红色记号笔写着大大的“处刑”两字！ 处刑什么？ 谁要被处刑？ 是我吗？ 谁来处刑？ 东慎一郎满脑子都是这些惊恐的念头。 他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公务人员送早餐时，他顶着厚厚的黑眼圈，用力拍打着窗户，高喊道“我要见北川老师！我有话和他说！” 公务人员没有理会他，而是又送来了一张报纸。 这次上面写着“你死定了！” 他更惊恐了。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见到北川秀！”他这么想着，双目通红，仿佛要渗出血来。 ------------ 第72章 你不是后悔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二合一） 这是东慎一郎来到家庭裁判所后，第一次真正的彻夜未眠。 他想见一见那个用推动了《少年法》修改的作家北川秀。 然而家庭裁判所的公务人员们不仅对他的需求视若罔闻，有人还多次塞了带有恐吓字样的报纸进他的牢房。 任凭东慎一郎怎么拍打牢门，都没人理会他的请求。 他只能回到桌子前，抓起那堆报道有少年法即将被修改的新闻的报纸干着急。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杀人是一件不对的事。 在他看来，既然只有杀人才能轰动社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关注，那就杀人好了。 未成年人随便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有《少年法》的保护，他根本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而且这么多年来，“又没有人教我杀人有错”。 这就是东慎一郎此前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甚至可以把这一切毫无保留的告诉家庭裁判所的审判员们。 那又如何呢？ 他们没法审判自己，没法给自己定罪，只能在那边无能狂怒。 就和看了他敷衍了事的道歉信后，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生不如死的死者家属们一样。 事情本该这样继续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才对。 《绝歌》爆火，然后他被送到少年感化院休息一阵，接下来就可以出来继续做他想做的事了。 本该是这样才对啊 东慎一郎懊恼的揉着乱糟糟的长发，恨不得用脑袋去磕桌子。 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不会真的被抓去法院审判判刑吧？ 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说有可能被执行死刑吗？ 他越想脑子越乱，越乱心情越糟，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开始慢慢蚕食他的身体和精神。 就在这时，寂静的牢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东慎一郎猛地抬头看去，发现是几名面无表情的公务人员。 其中一个男人快步走向他，冷淡的声音中充斥着对他的厌恶感：“东慎一郎。你不是说要见北川老师吗？他来了。” “什什么？！”东慎一郎喜出望外。 他原以为家庭裁判所的公务人员不会满足他的要求，没想到他们虽然没有正面回复自己，但实际却照办了！ 果然未成年人在这儿就是会有特权啊！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开始思索起一会儿该怎么和那个北川秀说。 这些大人不就是想听自己亲口道歉和认错吗？ 那就满足他们好了。 只要能让他愿意帮自己辩解，他什么都可以做！ 这么想着，东慎一郎被带到了有玻璃墙阻隔的探望室。 他甫一坐下，就被玻璃墙对面，早早坐着的清秀男人的凌厉眼神所震慑。 他下意识的微微低了低头。 这并不是东慎一郎第一次见北川秀。 除去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的那几次，东慎一郎还曾在花丸幼稚园的门口见过这个男人。 那时他刚用小锤打死了山下彩花，并准备在花丸幼稚园物色下一个目标。 记得那会儿连新目标他都订好了——一个名叫千鹤贞子，看起来又笨又孤僻的小女孩。 可惜要下手的那次，千鹤贞子忽然被走来的北川秀给抱走了。 东慎一郎在北川秀身上总能感受到一股令他胆寒和恐惧的气息。 他认为那是大作家，上位者才会有的独特气场。 如果以后他也有了类似的知名度，应该也能锻炼出一样的气质。 他悄悄抬眸，但只偷看了一眼，就觉得对方一直在死死盯着自己，连忙再度垂下眼眸，故作漫不经心的看向地面。 北川秀的眼神，太刺人了。 即便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墙，他都不敢直视。 坐在对面，忽然被家庭裁判所叫来的北川秀平静的看着这个掀起巨大社会争议，犯下令人作呕的恶行的少年犯。 今天上午，公务人员告知北川秀少年A想见他，但没说具体原因。 毕竟是政府机构的正式请求，北川秀不想驳了人家面子，便开车过来了。 他本身没什么东西想和这个十恶不赦的少年犯聊。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坐了几分钟。 从对方局促不安的各种小动作，还有不断逃避，又不断好奇看来的眼神，北川秀大概猜到了东慎一郎的内心想法。 得到了《少年法》即将被修改的消息后，他害怕了。 要说现在还有谁能阻止新法案的提交和通过，也就只有他这个“国民教师”了。 从这点看。 如果东慎一郎非要见他的原因就是这个的话，说明他确确实实不存在家庭裁判所之前所谓的“精神疾病”——精神病人可没有这么清晰的头脑能想到来找他为自己开罪。 他们大多没有和常人类似的思维逻辑。 别说是犯案后找人帮忙脱罪，大多数真正的精神病人压根没有自己犯了罪的意识。 没得到真正的确诊通知书前，见惯了各种事情反转的北川秀，在心里还是保留了一丝丝对方确实是精神病人的可能。 他想先看看对方见自己的理由。 这么想着，北川秀继续安静坐着，一言不发。 率先按捺不住的是东慎一郎。 他支支吾吾，磨磨唧唧，最后硬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北、北川老师我已经知道错了。” “错？什么错？”北川秀看向他。 一旁的公务人员听到东慎一郎的话后，纷纷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这个死性不改，之前非要说自己没有精神病，就是清醒状态下杀人的少年犯，竟然承认了他的错误！ 他的傲慢嚣张，拒不认错，此刻荡然无存。 东慎一郎鼓足勇气，抬头看了看北川秀，在沉默了好一阵后，忽然猛地站起，冲他九十度鞠躬，然后用无比真诚的声音说道：“北川老师！我真的错了！ 我承认我杀了无辜的人。 我愿意为此前的言行道歉！ 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请不要让他们修改《少年法》！ 我愿意一直待在少年感化院学习改造！一直改造到您和那些受害者家属满意为止！ 我真的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说完这些“肺腑之言”，东慎一郎把身体又狠狠弯下去了几分。 看着他捏紧的拳头和瘦弱的身体在不自主的颤抖，说话声音也确实非常诚恳，几名公务人员都有些动容了。 果然只有死到临头，这样的大坏种才会知道错啊！ 他们很想喊那些受害者家属来看看。 那些家属一直期盼的东西，此时完全展露在了北川秀的面前。 公务人员们也齐齐看向那位安坐在椅子上的“国民教师”。 他会接受东慎一郎的道歉吗？ 对方看起来确实知错了，想悔过了。 从司法机构工作人员的角度看，他们对罪犯施行惩戒，为的就是让对方知错，然后更生，从此踏上正途。 他做的事天理不容，可在法律角度上，任何罪犯都有悔过的机会。 这是法律设立的初衷。 给了他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而在北川秀这儿，东慎一郎是精神病人的最后一丝可能被彻底磨灭，他的眼神也变得愈发冷酷起来。 东慎一郎是在全程清醒和知情的状况下杀了人。 他得意洋洋于他的杰作。 当初在网上时他对自己的那副嚣张嘴脸，就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而且正如他所说。 他希望的是“请不要让他们修改《少年法》！” 他不是后悔了，他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北川秀就这么平静看着东慎一郎，忽然说道：“那就好好写一封道歉信吧。” “诶？”东慎一郎猛地抬头，心中狂喜。 这是有戏了？ 他自认为演技不差，而且此前拒不认错的态度那么恶劣，现在稍微认怂，展现出悔过的样子，很多人都会感到满意。 其实一个人真的很难通过对方的语气和表情来判断他是不是真心悔过。 所以他们大多会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判断。 桀骜不驯的少年A因《少年法》修改而恐惧了，认错了。 只要有这点东西传递出去，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吧。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要你认认真真写一封道歉信给那些受害者家属们。如果你在信里能让我感受到真心实意的歉意，我会考虑帮你一下。” 北川秀补充了一句，依旧面无表情。 “我、我明白了！” 这还不简单吗？ 东慎一郎连忙冲着北川秀再度鞠躬，然后忙不迭的问公务人员要来了笔纸，立即伏在桌上开始写起道歉信。 这次他真有好好写。 甚至考虑到对方是大名鼎鼎的文学家，可能对遣词造句和文本有一定要求，东慎一郎还在写好后又加了一些修饰词，以丰富道歉信的内容。 最后删删改改，写了约二十分钟，他才把道歉信草稿写完。 全部写完，东慎一郎又要了几张全新的稿纸，把道歉信草稿誊写到了新稿纸上。 他所做的一切都落在北川秀和那堆公务人员的眼中。 闻讯赶来的审判长见到那个死活不听他话，一直在家庭裁判所我行我素的少年犯，此时竟然如同温顺的小狗般听从北川秀的话做事，瞬间对北川老师肃然起敬！ “北川老师，请您过目。”东慎一郎把写好的道歉信通过公务人员递给了北川秀。 北川秀摆了摆手：“不用给我看。直接在这里念出来，大声念就行。” 道歉信又被送回到东慎一郎的手中。 他拿着稿纸，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四周。 “不想念么？”北川秀的声音一下子冷了许多。 东慎一郎打了个机灵，连忙捧起稿纸：“不不不，我想念！致所有遇害者家属.” “站起来念。”北川秀打断了他。 东慎一郎无奈，只能起身，捧着稿纸继续念道：“我知道，这世界上有” “从头开始念。”北川秀又打断了他，“然后声音再大点。” 这家伙！ “是！”东慎一郎鞠躬低头，眼中趁机闪过一丝杀气。 再抬头时，他又换上了笑容。 “致所有遇害者家属。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即便杀了人，也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他们拥有逾越法律和社会规范的权利。 《罪与罚》的主角拉斯科尼科夫，说完这句话后就杀了他的妻子。 我以前也坚定的认同这个观点。 但现在。 我深深明白了，这是不对的。 我能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后依旧得以被宽恕。 这是年龄带来的优势，是《少年法》对我的保护。 但这不应该成为我藐视法律，犯下恶行的底气。 每一条生命都很宝贵。 每一条生命都很美丽。 没有任何一条生命是可有可无的.” 用最真诚的语气念完了这封现写的，长长的道歉信后，东慎一郎再度鞠躬致歉。 “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啊。”听完道歉信的审判长舒了口气。 因为见识过东慎一郎此前的种种恶劣行为，此时看他有板有眼的道歉和认错，审判长觉得这小子是真知道犯罪了。 有这样的信念，被送往少年感化院后，才有可能更生。 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北川秀。 “啪啪啪。” 北川秀轻轻鼓了鼓掌：“写的很不错。顺带一提，《罪与罚》里的那句话，我也很喜欢。” “审判长，我可以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吗？” 北川秀看向审判长。 审判长连忙笑道：“当然可以了，不过您身边必须要有两名公务人员和两名法警陪同。” “那就麻烦您安排一下了。”北川秀点头道。 “好的，我马上喊人。” 审判长立即挥手喊了四名下属过来。 随后北川秀就跟着他们一起步入了玻璃墙的另一侧。 这也是北川秀第一次，面对面和少年犯东慎一郎说话。 公务人员和法警就站在一旁，虽然他们不觉得东慎一郎这个小鬼能伤害到人高马大的北川老师。 但北川老师太有名了。 是连首相都亲口承认的“国民教师”。 要是他在这儿出点什么意外，他们四个以后就别想有光明的前途了！ 北川秀凑近东慎一郎，深深看了他一眼。 原来在原历史中轰动全日本，最后靠着《少年法》逍遥法外，改头换姓了的小坏种长这样。 东慎一郎不知道北川秀为什么会盯着自己看，总之鞠躬道谢就对了。 他冲着北川秀不断鞠躬，北川秀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嗯。你‘真挚’的歉意我已经感受到了。我也会履行我刚才的承诺，等出去后，我就会向首相内阁建议取消修改《少年法》的提案。 像你这样‘知错能改’的青少年怎么可以赶尽杀绝呢？ 从今往后，你的人生也该迈出崭新的一步了，对吧？” “是的！您说的对！万分感谢您，北川老师！我一定会改过自新，重新.” “喂，东慎一郎。” 北川秀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致谢。 还第一次喊了他的真名。 东慎一郎愣了下，抬头看他。 发现他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 “北、川老师？”东慎一郎心头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北川秀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用当初他对那些受害者家属说话时的语气，笑着冲他说道： “帮你说话？ 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呐，东慎一郎。 刚才答应你的那些东西。 我就是开玩笑，随便说说的而已。 你说你知道错了？后悔了？ 不，不是的。 你不是后悔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标题那句话加上去了！ 顺便推个妹子的书，妹子很漂亮，很软，很润，很大！ 书也很好看！ ------------ 第73章 你不配写书，也不配自称作家，更不配提文学！ “你不是后悔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北川秀的最后一句话宛如重锤般狠狠砸在了东慎一郎的身上。 东慎一郎此时还保持着半鞠躬，嘴巴微张的惊讶状态。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道谢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北川秀打断了。 他此刻的情绪正卡在激动兴奋的最高点，然后莫名其妙被浇了一头凉水。 憋屈的难受。 回想刚刚北川秀戏谑笑着，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那种语气神态，那种嘲弄的表情. 他感觉十分熟悉。 那不就是他面对那些被杀的孩子，面对他们痛不欲生的父母时露出过的神情吗？ 原来被人这样开玩笑，戏弄，心里会这么愤怒吗？！ “你这混蛋.” 东慎一郎咬牙切齿，感觉下嘴唇都要被自己咬破了。 无边的怒火从心底燃起。 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眼眶欲裂，双目泛红。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的心里想法。 明明知道一切，竟然还能装成那副若无其事，好像真心要自己悔过的样子！ 明明早就打算这么对自己“开玩笑”，却还故弄玄虚的挑拨自己的情绪！ 混蛋！ 混蛋！ 混蛋！ 杀了你！ 杀了你！ 杀了你！ “你这个混蛋！！！” 东慎一郎突然情绪失控，彻底破防了！ 之前在家庭裁判所，因为心里明白这里的公务人员没法对自己做什么，就算明知自己有错，犯了罪，也会竭尽全力的帮自己辩护。 所以他始终以戏谑的态度，以俯视众生的情绪看待一切。 甚至为了让事情更有趣，让这些大人更着急，他故意承认犯罪事实，然后死也不承认自己有精神疾病。 主打一个恶心你们。 这些日子以来，家庭裁判所的公务人员们对他都彻底失去了耐心和同理心。 他们比谁都更清楚。 这里关押的不是什么迷途的羔羊，而是真正的小恶魔。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办法制裁东慎一郎。 但今天。 所有人在场的人，都亲眼目睹了东慎一郎坐情绪过山车，从满怀希望到希望破灭，到现在的情绪崩溃。 原本这是一件很过分的事。 北川老师这么干，说实话有点不顾身份地位，有点欺负人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就是好爽啊！ 审判长爽，审判员爽，公务人员们爽，和北川秀待在一起的法警们也很爽！ 因此东慎一郎的拳头还没挥动，瘦弱的身体就被几名法警给死死按住了！ “你这家伙！不要轻举妄动啊！”法警们没有留情，直接反剪了他的双手，把他按在地上，让他绝对无法对北川秀造成任何伤害。 “好疼！”东慎一郎没想到法警们会玩真的，顿时冷汗直流，心里的气愤转头就变成了疼痛感。 他们当然不敢留手。 身边的这位可是“国民教师”！ 别说你一个前途未卜的少年犯。 就算是审判长站在这儿，也得给北川秀赔着笑脸。 二十四岁的北川秀，拥有的金钱、社会地位、国民知名度等都还在高速上涨中，谁也说不准他未来的极限在哪里。 但凡脑子正常点的公务人员，都不愿意得罪和交恶这样一个年轻文学家。 “你一直装的很成熟，一副杀了人也高高在上的样子。 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成年人都只是你的玩具？ 是不是认为只要有《少年法》在，你就是天命人，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在我眼里。 你就是一个幼稚，可笑，只想博人眼球和关注的小屁孩罢了。 文学是展现人类心灵美的桥梁，不是用来炫耀你那点屁事的工具。 你不配写书，也不配自称作家，更不配提文学！” 北川秀蹲下，看着东慎一郎那副仿佛要吃了自己的样子，一字一句说道。 他本身性格其实没那么偏激，也不太喜欢放狠话什么的。 但这个人，这个少年犯，真的令他太恶心了。 杀人手段残忍，故意在网上炫耀，屡教不改，还对受害者家属各种嘲讽。 这些都算了。 他还敢把杀人经历写成书来卖，来二次伤害受害人。 北川秀自认目前自己也算不上什么文学家，但他两世为人，对文学的热爱却从未变过。 文学不能被这样的人糟蹋。 犯了错不想着接受教育，还想继续钻空子。 是真该死啊！ 《罪与罚》说的对。 有些人天生能躲避法律的制裁。 但也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就该被狠狠的惩戒！ 北川秀起身，拿起那张皱巴巴的道歉信，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真的诚意，还是放了回去。 道歉什么的，还是让他以后在漫长的监狱生涯里对着墙壁独自忏悔吧。 就在他要离开之际，东慎一郎忽然喊道：“北川秀！”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不会被判死刑！只要认罪，只要态度良好，即便你修改了《少年法》，我也最多就是无期或者死缓。 我早就了解过。 日本的无期和死缓，只要表现好，很容易就能减刑。 而且我还是未成年，减刑速度会比一般犯人更快。 最多五年，我就能出来了。 你猜我出来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你有一个女朋友吧。我知道的，她叫我妻梦.” 北川秀根本没听完他说的话，头也不回就的走了。 审判长等人连忙跟着跑出来。 “北川老师，那小子已经精神错乱了！您别把他的威胁放在心” “他没精神病，他很健康。”北川秀打断了审判长的话。 审判长尴尬点头笑道：“是的是的，他没病。” “就这样吧，您请回，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北川秀回头笑着看他。 “啊，好的，那北川老师您慢走。以后也欢迎您时常来家庭裁判所教导那些孩子。” 审判长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继续和北川秀联系，只好硬着头皮这么说道。 社会精英来家庭裁判所协助指导教育少年犯，也是常有的活动。 “好的，有机会我一定再来。”北川秀说着就钻进了自己的虎头奔里。 坐进后排，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前排开车的是他临时问大老板河出静子要来的木下司机。 后排还坐着一个人——全国灵感商法对策律师联络会会长山口浩史。 北川秀一进车就把家庭裁判所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们两人是在当初东大讲学时认识的。 那天互换了名片后，山口浩史还诚邀北川秀担任了联络会的名誉会长。 北川秀也顺势把他介绍给了村山富市，然后村山富市和山口浩史一起整垮了奥姆真理教。 自从邪教完蛋后，山口浩史的这个律师联络会就一直致力于帮扶民众，为需要的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等公益事业。 “Peter Cat”门口的捐助箱每次被极道组织成员塞满后，梦子就会把它们取出来送给联络会，当作公益事业的慈善金。 也算是帮那些极道积点阴德吧。 对了，现在北川秀还担任着联络会的名誉会长呢。 不过山口浩史基本没找他做过什么事，每个月10万円的工资倒是一直准时打到北川秀的银行账户上。 听完东慎一郎的破防经过，山口浩史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很爽！ 很多人觉得律师都是赚黑心钱，没有良心的混蛋们。 确实，律师界充斥着这样向钱看齐的家伙，但也有不少正义感爆棚的律师，愿意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和法律武器，来帮那些弱势群体发声。 东慎一郎杀的还是国小生和幼稚园宝宝，让早已成家的山口浩史非常恶心。 “山口桑，即便修改了《少年法》，也真的没有什么机会判他死刑吗？”北川秀问道。 山口浩史叹了口气，点头道：“犯人的年龄这么小，能修改法律让他负刑事责任，已经是司法立法界能做到的极限了。 纵观全球，对这种年龄段的犯人，大家普遍认为他们思想尚未成熟，顾及到他们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对于将来，因为不能论定犯人完全没有更生的机率，所以法院驳回检方死刑的控诉是很常见的事。 不仅在日本，任何其他国家，都很难给这样的少年犯定死刑。” 这中间有太多门门道道，不仅是司法立法问题，还涉及到人伦道德，以及掌权者们的权力斗争等。 北川秀能把事情推动到这一步，在山口浩史看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都可以称之为奇迹了！ “不过北川老师您放心。我自己也有个年幼的女儿，我无法想象有人可以狠心到，用铁锤对着这样无辜的小女孩重击，最后将她残忍杀害。 如果司法对这种人无法做出严重的惩戒，那还要司法做什么？我绝对不认同这样的审判结果！ 一但我们屈服于这样的审判结果，以后这个案子就会成为法官判案的基准，也会成为少年犯们的犯罪风向标。 因此我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就算律师界所有人都持反对意见，我也要控诉到底。 就算失败一百次我也要试第一百零一次。 北川老师，让我们一起为推动司法改革而奋战吧！” 山口浩史宛如年轻人般捏拳说道。 他自发联络了受害者家属，给他们提供无偿的法律援助，一直时刻关注此事，就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和北川秀一样，通过不懈的努力，推动司法改革。 也许东慎一郎现在不会被判死刑，但只要坚持做下去，就有可能！ 北川秀轻轻点了点头。 但他心里清楚。 日本历史上第一个被真正判处死刑的少年犯，案件最终审判是在2008年，距离现在还有12年之久。 山口浩史要的司法改革确实实现了。 可对东慎一郎无效。 目前看，也绝不可能在今年被推动。 想起东慎一郎最后威胁自己说的话，北川秀忽然笑了。 虽然法律保护着你，但我不会饶恕你！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告白》里的一句台词。 以为北川秀在接受采访时说的这句话，只是为了宣传新书，为了宣泄一下对东慎一郎的厌恶和痛恨。 但实际上。 森口悠子般的复仇，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映照在现实中。 “山口桑，隔壁有一句古话，叫做‘恶人还需恶人磨’。” 北川秀忽然对他说道， “意思是，能惩戒恶人的，不是法律，不是正义，而是更恶的人。” 山口浩史听的不住点头，但满脸疑惑。 北川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呢？ ------------ 第74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山口浩史认同北川秀说的“恶人还需恶人磨”，但他想不出有什么恶人愿意被他们驱使，去“磨”身为少年犯的东慎一郎—— 做了几十年的律师，他当然也认识一些游走在社会边缘的人渣。 但人渣就是人渣，不是靠威逼利诱就能轻松控制的家伙。 也许今天他刚答应帮你做事，明天就可能因为其他人出价更高，转头就钻进了敌对阵营。 山口浩史从来不做与虎谋皮的事。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竭尽所能的帮那些受害者家属们打赢那场官司，至少得让法院判东慎一郎一个无期徒刑！ 就在山口浩史满怀雄心壮志的准备起打官司的相关资料，北川秀拿出手机，拨通了住吉会会长西口茂男的电话。 此时正带着一干小弟，于新宿歌舞伎町内卖力宣传着《失乐园》和《人间失格》电影的西口茂男，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接到偶像主动打来的电话！ 听北川秀说想约他当面聊，西口茂男一下子兴奋起来。 我孜孜不倦帮北川老师做宣传的努力终于被他看到了吗？ 难道说北川老师是准备以极道为题材写本新书吗？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西口茂男听不清北川秀的话，便把手里那堆宣传单一股脑儿塞给旁边的手下，随后捂住手机冲他吼道：“藤吉！让人把这些传单都发完！听到了么！” “是！大哥！”名叫藤吉的若众站得笔直，双手接过传单，恭敬的冲会长九十度鞠躬。 处理完手头的所有传单，西口茂男一边对手机那头的北川秀赔笑，一边光速钻进豪车里。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可以好好听北川老师说话了！ “.啊，北川老师，现在可以了，刚才手机信号不太好呢！请说，您请说要不我先去歌舞伎町订好KTV啊，要料理屋么？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安排最好的！ 是是是，一定会付钱的，您放心！ 不不不，该我来请您才对，怎么可以让您破费呢？ 啊，您请继续说.年龄不到20，最好超过18的.是是是，我听明白了！ 您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豪车里的司机，副驾驶的若头辅（极道社团里老大的接班人），还有陪着西口茂男一起坐在后排的舍弟（老大的结拜兄弟，明面上的二把手），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平时威风凛凛的大哥抱着手机不断对那头的人赔笑鞠躬。 难道会长是在和警视总监通话吗？ 住吉会如今和山口组、稻川会并称日本三大极道组织，手下拥有的合法生意体量就超500亿円。 能让会长赔笑脸的，恐怕也只有那些大臣和警界一把手之类的大人物了吧。 西口茂男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又恢复了往日的暴躁神情。 他按住手机，沉思片刻，随后看向前面的若头辅，问道：“社团最近是不是又收了一批小鬼？” “是的，大哥。而且里面有不少在读JK和小太妹，不到16岁的也.”若头辅刚才听到他在说什么不到20，还以为大哥是对那些毛没长齐的小妹妹起了兴趣。 极道社团里女性的地位都很低，即便你是干部的家属，如果正式加入社团，很多一辈子都只能当社团底层，或者沦为男成员的精盆。 而那些慕名而来，年纪不大的小太妹，最后的结局更是凄惨。 刚进来时，她们会被社团里的大佬先轮番“指导”一遍，容貌身材出众的，要么被挑去陪一些大佬客户，要么会被他们诱骗去歌舞伎町上班，等年老色衰后就卖到西伯利亚什么的去给黑人当老婆。 至于动漫电视剧里那种一呼百应的极道大小姐，实际上和那些贵族小姐一样，一出生就被父亲强制和家族的产业分割开，早已是上流社会的一员。 譬如西口茂男的女儿，就被他送到庆应大学附属女子高等学校就读，那可是一所包食宿，偏差值高达77的顶级高中！ 像动漫里一堆小弟围着大小姐转的场景根本不会发生，要是大小姐真在学校里被霸凌，或者出事了，西口茂男也会寻求校董会和警察的帮助。 他可是合法的纳税人！ 专业的事自然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啊！ “什么跟什么？！你的脑子里难道就只有一堆黄色废料吗？” 西口茂男左顾右盼，然后抄起旁边的一本《失乐园》，“啪啪啪”狠狠拍打在若头辅的脑袋上， “我是说去找一些犯过事，最好以前是学校里的混混、霸凌者或者暴走族什么的小屁孩！ 如果有那种被抓去过家庭裁判所的，那更好！ 年纪要在20以下，最好18以上。 听懂了么？！你这个笨蛋！蠢货！” “万分抱歉！听懂了！大哥！我马上就打电话和若众们说！”若头辅的脑瓜子被《失乐园》拍的呱呱作响，这下彻底听明白会长的意思了。 “嗯不过你刚才说在读JK和小太妹什么的一会儿晚饭给我订在歌舞伎町最好的日料居酒屋里，然后挑几个漂亮的一起过来好了。” 西口茂男吃不准北川老师的性趣，但他接触过不少演艺界老板和文学界文学家，那些老头和大叔就挺好这口，不能在这种事上忽视了北川老师啊。 好不容易得来的吃饭聊天机会，他得好好表现一番！ 北川秀本来想在手机里拜托下西口茂男就完事了。 但转头一想，对方毕竟是统治了整个新宿区外加小半个东京的极道大哥，住吉会甚至都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了！ 这次是自己找他帮忙，这样敷衍也不好。 所以他就顺便约西口茂男吃了顿晚饭。 没想到西口茂男硬是用歌舞伎町的最高规格接待了北川秀！ 北川秀让木下司机先送山口浩史回家，自己则是急匆匆赶到了约定好的居酒屋。 进了包间，看到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年轻辣妹，北川秀无语的让西口茂男清了场，然后言简意赅的表达了他的想法。 他自然不会傻到当面暗示极道大哥去监狱里帮自己“照顾”某个人。 毕竟他和西口茂男也不是很熟，虽然他和住吉会确实在挺多事情上帮到了北川秀，但谁知道西口茂男是不是心中有所图才这么热情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不过从前几次的事看，不管是帮忙宣传新书，还是扒乙武洋匡的黑料，西口茂男确实尽心尽责了。 而且他派来保护在“Peter Cat”外的那些小弟也挺安分，还帮山口浩史的联络会贡献了不少公益基金。 最关键的是，住吉会的底细河出静子帮北川秀简单查过。 能做到全日本前三，屁股肯定不干净，但关系也够硬，比那些无底线的极道社团好多了。 两人喝了点酒，吃了些生鱼片，北川秀随口说了下“酒鬼蔷薇圣斗”案，又讲了讲今天去家庭裁判所见了东慎一郎的事。 听到那混蛋小子当面威胁起北川老师的女朋友，西口茂男罕见的皱起了眉。 一旁的小弟们立即汗颜。 他们的老大平时做事呼哧呼哧，大呼小叫，看起来很是没头脑。 但他们都清楚。 那个状态的老大，只是看起来凶，实际上很温和。 唯有当他露出这种表情时，那就是动了杀意。 西口茂男认真的思索了下，随后点头道：“北川老师您放心，我妻小姐的人身安全就交给我们住吉会了！ 我保证，以后只要我妻小姐人在日本，就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 这话一出，北川秀秒懂，拿起酒杯轻轻和他碰了下。 关于东慎一郎的问题，北川秀其实早就想过了。 你不能用常理和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一个杀人犯。 你对他好，他不一定认，你对他坏，他一定恨你。 这样的大坏种，只要不死，就肯定还会出来作恶。 但因为法律的严谨性和普适性，能被判处死刑的凶犯实在太少太少。 在日本，无论你犯下多大的罪孽，只要认罪态度良好，有自首情节，一般都能得到减刑和轻判。 更别提东慎一郎还有年龄优势了。 但这不代表他能逃过其他的制裁。 韩国有一部电影叫《恶人传》，故事里看似穷凶极恶的极道大哥却是伸张正义的好人，看似正义善良的警察却能为了业绩做违法之事。 而里面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犯人，即便杀了许多人，罪行极为严重，也能在监狱里继续逍遥。 但他没想到。 即便躲到了监狱里，也躲不开马东锡饰演的极道大哥的追杀！ 你能进监狱，我也能进。 你能杀人，我也能杀。 当恶人碰到更恶的人时，他的痛苦就会真正开始。 这顿简单的饭，北川秀和西口茂男大多是在聊极道相关的文学作品，这是北川秀的老本行，也是西口茂男最感兴趣的东西。 可惜日本文学里对极道描绘出色，又有一定文学和商业价值的作品几乎为零。 唯一有的寥寥几部，也已经不适合北川秀这个咖位来写。 北川秀也没准备帮极道写什么书。 这群人有一定的正义感，有一定的良善，但也不多。 更适合他们的，应该是影视剧。 北川秀准备把北野武的《极恶非道》系列拿出来用用，这系列电影有那么点深度，重要的是在日本本土挺卖座，很受这些极道中人的喜爱。 正好北川文娱株式会社太久没动静，一直明晃晃拿来避税稿费也有点太欺负税务厅，就让岩井俊二抽空拍一拍这个系列片练手吧！ 西口茂男是不懂这些的。 反正听说是北川老师写剧本，而且《极恶非道》这个名字一听就有逼格，他满口答应，然后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北川老师拜托的事办的漂漂亮亮。 总之那个叫东慎一郎的小坏种，就等着在监狱里忏悔一生吧！ ------------ 第75章 顺手写个《悠长假期》洒洒水 还被关在国分寺市家庭裁判所的东慎一郎，并不知道自己日后将为刚逞的口舌之快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北川秀叮嘱完西口茂男，婉拒了他饭后一起去歌舞伎町风俗店洗泡泡浴的邀请，在一干住吉会小弟的护送下风风火火赶去了樱草间居酒屋—— 那里还有等着和他吃饭聊天的木村拓哉与工藤静香呢。 坐在车上，北川秀心情好转了许多。 他本来对东慎一郎这种小杂鱼不怎么上心，奈何对方每句话都能精准踩到自己的雷区，尤其是最后对梦子的那番威胁。 穿越后的新人生中，我妻梦子是两世为人的北川秀最珍惜，最爱的人，也是他最不能容许被触碰的逆鳞。 东慎一郎敢用梦子威胁他，北川秀就敢让他一辈子在监狱里出不来！ 这社会上，单纯做个和和气气的老好人是混不开的。 做人该有脾气时一定得有脾气，就要让人知道你是有底线和原则的，他们才会明白你不好惹。 北川秀赶到樱草间居酒屋时已经是晚上8点，幸好他提前打了电话给木村拓哉，表示自己今天大概率晚上9点后才有空，如果等不及，他们可以以后再约。 日本人对守时这项原则的重视简直到了变态的程度。 对时间的把控，他们会精确到秒。 而在约会中迟到早退，会让人觉得你这家伙人品不行，既没有时间观念，又性格傲慢，多来几次，你基本就会在小圈子里被孤立了。 而且因为不守时被孤立的人，往往还得不到别人的同情。 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哪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连声表示他们最近吃饭也晚，等到十点甚至十一点也无所谓。 因此北川秀8点就到，早早在那边陪着梦子聊天的两人顿觉喜出望外，立即携手起身跑来把北川秀迎进了包间。 “恭喜两位，是准备过阵子就官宣吗？”北川秀瞥了眼两人握着的手，笑着坐到梦子身边，也牵起了小娇妻软软的手掌。 原历史中，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在1999年才正式官宣，但很快在第二年，木村拓哉就于SMAP演唱会上宣布与工藤静香结婚。 当时TBS将“国民偶像木村拓哉结婚”作为国事新闻播报，每15分钟就滚动插播木村宣布结婚的记者会片段，被当时的媒体用“只有天皇驾崩能相提并论”来形容。 两人在北川秀和梦子面前毫不掩饰情侣关系，也是他们对北川秀两人的信任体现。 因为这样的氛围下，四人的聚餐更像是两对情侣，朋友间的聚会，而不是国民演员和国民作家间的商业聚餐。 “让北川老师您见笑了！我和静香暂时还不打算公布恋情.您知道的，我的粉丝里有不少女粉。” 木村拓哉拉着工藤静香入座，冲北川秀腼腆一笑。 “我明白了。我和梦子酱会为你们保守秘密的！”北川秀和梦子相视一笑，比起身为演员的木村两人，他们两个就不用刻意隐瞒情侣身份。 北川秀也有一大堆女书粉，但她们同时也是梦子的女粉。 众所周知，“国民教师”北川老师的这位女友一直在承担他经理人的职责，是书迷们和北川秀之间的桥梁，而每次帮忙回信和处理书迷需求时，梦子都十分认真和诚心。 她的贤惠温柔性格早已深入北川迷们的心里，前不久梦子以“北川秀の经理人”的昵称在网上发帖，宣布自己以后会在论坛里持续更新有关北川老师的日常和小趣闻，一夜间就涨了快2万的关注者，让北川秀和蛇喰丽羡慕不已。 由此可见梦子在北川迷里的人气之高。 但木村拓哉他们这样的当红明星就不能这样正大光明的恋爱。 婚姻一向是让明星掉人气热度，从神坛跌落的第一大利器。 就算木村拓哉想官宣，估计现在的杰尼斯事务所也不愿意让他这么干。 四人开开心心聊着天，点了餐，然后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北川秀在写的电视剧剧本《悠长假期》上。 听到北川老师竟然抽空写了份电视剧剧本，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同时张大嘴巴，震撼不已。 以现在北川秀在日本文坛的地位，别说是请他写剧本，就是让他挂名个主创编剧，恐怕都没电视台能请得动他。 文学家下场写娱乐剧本，这是很掉逼格，很容易被文坛和读者抨击的事。 很多知名作家因为早些年欠下的人情，实在迫不得已要帮电视台写剧本，都会选择用假笔名来掩盖身份。 可见文学家们有多讨厌和演艺界挂钩。 北川秀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他之前就自己写过拍过《芥廾》，很多他写的也陆续改编成了影视剧，加上这次完全可以当做电影导演剧本的《告白》，他其实和演艺界没有分的那么开。 只不过纵观日本历史，你都很难找到一个顶尖纯文学作家还会写电视剧剧本的案例。 毕竟这可是两个不同的赛道，文学家不需要用火剧证明自己的文采，万一扑街还会掉逼格，完全没必要。 但这种离奇的事，还真就在北川秀身上发生了！ “就是最近估计会很忙，很难抽出大把时间好好写新书，就想着用电视剧剧本练练手而已。” 北川秀暂时没有新书的想法，时间上也不允许他再次闭关找新素材，就顺手写个《悠长假期》。 新书估计只能去伊豆度假时再好好想想。 他说着让梦子把准备好的两份剧本递给了木村拓哉两人。 “你们看看‘濑名秀俊’和‘叶山南’这两个角色，回头我让岩井桑琢磨下怎么拍.” “是！我们现在就看！” 两人诚惶诚恐的拿起剧本，立即翻阅了起来。 说实话，木村拓哉这次真是单纯只想就绯闻事件给北川老师道个歉，没想搞合作什么的。 《人间失格》电影票房眼看要破50亿円，将成为他演艺生涯里的一座里程碑。 要是因为和坂井泉水那虚无缥缈的绯闻影响到了这部神作的历史地位，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故意在北川老师两人面前暴露他们的情侣关系，也是为了佐证绯闻不实。 没想到聊到现在，绯闻的事只字未提，倒是北川老师兜兜转转又把话题说到了工作上。 在拍摄《人间失格》时，木村拓哉就感受到了北川老师工作狂的属性。 之前他也侧面偷偷打听过北川秀的性格和行事喜好，得到的清一色评价几乎都是“勤奋”、“平易近人”以及“工作狂”。 现在亲眼目睹，他是既敬佩又服气。 而随着他不断翻阅《悠长假期》的剧本，木村拓哉心底对北川老师的敬仰越来越深。 原以为北川老师只是写了个开头人设什么的，没料到他给的这份剧本，竟然是完完整整的故事剧本！ 木村拓哉记得《告白》最终章是在7月10日正式发售，距离现在还没二十天，北川老师又掏出了新的作品！ 这工作效率也太. 《悠长假期》的故事很简单，是典型的都市多角恋情景剧。 故事讲述的是30岁的过气女模特叶山南在婚礼当天惨遭无良未婚夫卷款逃婚。 当她怒不可遏地狂奔到未婚夫居所，只堵截到了未婚夫无辜的室友濑名秀俊——一个不得志的24岁钢琴家。 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的小南对濑名威逼利诱，成为了他的新同居人。 之后小南的弟弟叶山真二带着女友桃子突然造访，又与濑名暗恋的学妹奥泽凉子暗生情愫，使得众人关系更为微妙。 濑名在小南与凉子间徘徊，在这个神赐的悠长假期里，一堆男男女女因为爱情而纠葛在一起，演绎出了一幕又一幕令人忧喜参半的爱情故事。 《悠长假期》的剧情放在二三十年后，只能说普通和烂俗，但在此时，日剧还没经历过这种纠葛人际关系加劲爆式逃婚开局的剧本清洗，台本一下子就让木村拓哉两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原历史中，女主叶山南由山口智子饰演，山口智子在去年12月刚和知名男星唐泽寿明结婚，且在前年还拿了日本电影学院奖的最佳女主角。 北川秀掏出这个剧本，是打算让它和极恶非道系列一起开拍，作为今年北川文娱株式会社的工作项目。 既然自己要成为最大投资方和甲方，放着现成的工藤静香不用，去找身价极高的山口智子就没必要了！ 看完剧本，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立即敏锐的意识到，这剧必火！ 而听北川老师的意思，这是准备借用他自己名下的公司来拍摄吗？ 换句话说，他们是被北川老师邀请来担任男女主役的演员——这给的面子和待遇也太大了！ 《芥廾》的爆火一度让寂寂无名的北川文娱株式会社成为演艺界人人向往的新公司。 这是日本国内知名文学家亲自掌控的文娱公司，可以想象只要出品影视剧，剧本必然和北川秀脱离不了干系。 北川秀虽然主写的是纯文学，但他的作品改编又十分成功。 这条粗壮大腿谁都想抱啊！ 问题是大家都抱不上，也不敢明目张胆爬上来抱。 《悠长假期》其实只是北川秀的玩票休闲之作，但现在邀请递来，加上剧本里的剧情和人设与他们挺吻合，在木村拓哉两人看来，对方简直就是在为他们量身定制电视剧！ 两人几乎同时站起离开座位，向后退了三步到门边，对着北川秀深深鞠躬道：“北川老师，我们愿意出演这两个角色，请您放心，我们会赌上性命的把它们给演好！” ------------ 第76章 最强双人组蓄势待发！ 木村拓哉两人并不是在和北川秀客套，而是他们心里真就这么想的。 得益于日本对演艺明星的各种压榨和非人要求，即便是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这种国民级偶像，面对工作时，态度也好的惊人。 而且剧本由北川秀亲自提供，能得到这个弥足珍贵的机会，别说是认真演戏，就算让他们演动作戏时不用替身，他们都愿意干！ 北川秀对两人的态度很满意。 演技、咖位什么的在他这里只能算加分项，态度是基础项，基础项如果不过关，任凭你咖位再大，北川秀也不会给试镜机会。 “有这种决心就好，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北川秀温和一笑，随后扭头对梦子附耳说了一句。 梦子脸上很快就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看的木村拓哉两人好奇不已。 北川秀决定把这堆影视剧的监制权全部交给梦子来练手，他不打算过多参与这些副业的工作。 原因也很简单。 第一，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成为日本文坛历史上第八个“天下一品”，去伊豆度完小长假后，他会立即全身心投入到写作事业中。 影视剧这玩意儿容易分神，还容易掉逼格，提供下剧本赚点钱就行了，陷得过深，属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第二，梦子的成长速度有目共睹。提前交给她一些业务来练手，也方便未来培养她成为执掌多家公司和财务大权的贤内助。 第三，北川秀还真不在乎自己在演艺界的地位和吸金能力，就算梦子失手拍烂了，他也无所谓。 有钱就是任性！ 说是这么说，但梦子只觉得秀君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才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换做几个月前，那个软萌和不自信的梦子，肯定当场就拒绝了北川秀的提议。 但此刻，梦子只是惊诧了几秒钟，随后很快就甜笑着答应了这事。 她确实成长了许多，也自信了许多。 聊完了《悠长假期》，四人又恢复了轻松愉快的氛围，北川秀也没再讲工作，陪着他们随便瞎聊，还吃到了不少演艺界的新鲜大瓜。 木村拓哉对杰尼斯事务所的事比较了解，说着说着，话题不自觉转到了去年9月刚成立的超人气男子组合V6上。 V6在日本非常火，属于顶尖男团，还在1999年年底的红白歌合战上登场过。 而隔壁对V6的认知，应该基本都源于组合里那个饰演过迪迦奥特曼的长野博。 长野博、木村拓哉还有北川秀同龄，都是1972年生，不过长野博10年前就加入了杰尼斯事务所，是木村的前辈。 “长野前辈也很仰慕您呢，北川老师。”木村拓哉笑着说道。 杰尼斯事务所从上到下，还真没几个不追北川秀书的人。 日本演艺界的明星们特别崇拜体育界和文学界的大佬，可能是高收入低地位这种生存模式，让他们产生了有些病态的慕强心理。 提及长野博，北川秀立即想到本该在今年9月份上映的《迪迦奥特曼》，但他随口一问，木村拓哉却说长野博近期并无任何拍摄企划。 难道是平行时空的原因，连《迪迦奥特曼》这种神作都消失不见了？ 北川秀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把迪迦和长野博记录了下来，边写还边考虑起如果真要写迪迦的剧本，是该自己去找圆谷合作呢，还是先去探探长野博的口风。 “北川老师这是？”工藤静香看的目瞪口呆。 梦子连忙笑着解释道：“秀君有时候忽然迸发出一些灵感，就会这样旁若无人的写写画画，过一会儿就好。让两位见笑了。” “不不不！”工藤静香连忙摆手。 她哪敢笑话北川老师，反而觉得这种随时随地能进入心流状态，把工作事业彻底当成人生一部分的人才是她真正值得学习的目标。 看着北川秀奋笔疾书的样子，工藤静香和木村拓哉对视一眼，打心底敬佩起这位年轻的文学家。 果然一个人的成功是有深刻原因的！ 翌日清晨。 北川秀早早起床，发现最近一向喜欢睡懒觉的梦子比他起的更早，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早饭。 听到卧室里传来的动静，穿着围裙的梦子连忙关掉灶台，洗干净手后回到房间，贴心的帮北川秀穿西装，系领带，像极了贤惠的妻子。 “秀君，飞机不是中午才起飞么？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梦子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颊。 北川秀这种工作狂人很喜欢熬夜干活，昨晚回来后他闲不住，干脆就写了几集《迪迦奥特曼》的剧本，看的梦子又惊又喜。 就这样一直熬到凌晨两点多，睡梦中的梦子才迷迷糊糊感觉到被子里钻进来一个火热的身体。 她很喜欢努力勤奋又天赋卓绝的秀君，但也不希望秀君把身体给熬坏了！ 梦子努了努嘴，心里想着等以后结婚了，一定要想办法让秀君早点睡觉！ “我准备上午先去一趟河出书房，《告白》实体书的出版得签新合同，要是今天不搞定，等我们从法国回来，估计都8月上旬了。” 北川秀想趁着《告白》完结余热，和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少年法》修改事件，迅速把《告白》实体书出版面世。 《告白》如果能延续《人间失格》的辉煌，之后改编电影就好操作许多了。 这么大一个IP，他可不想一直砸在手里！ “嗯~去了法国后，你要注意身体哦！”梦子无奈点头，帮他抚平了领口后，转身把准备好的行李箱给拎了过来。 知道他今天要和斋藤玲奈动身去法国，梦子早早就把所有要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 北川秀拖着行李箱来到大厅，很快就吃上了热乎乎的爱心早餐。 在日本，如果一个男人会赚钱，那他就能享受到最顶级的家庭服务——日本女人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很多家庭培养女儿都是朝着完美家庭主妇方向去做的。 只要你的薪水能承担家庭所有开销，那你在家里就是皇帝。 相反，要是你碌碌无为，那不干活的老婆反而会成为debuff，你劳累一天得不到什么安慰，还得时刻小心被戴绿帽！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处理完一切，临走前和梦子又长长舌吻了一番，北川秀这才开车前往河出书房。 很快来到河出书房本部大楼外。 《告白》的海报被贴满了整栋大楼，那几期《文艺》增刊也被摆在一楼大厅最显眼的地方，供来访的客人随时翻阅。 北川秀径直来到编辑办公区，斋藤玲奈的办公室，还是他最熟悉的场景—— 凌乱的布局，遍地都是的啤酒罐和外卖盒，以及装满了内衣裤的睡袋。 听说斋藤玲奈为了做好去法国参加颁奖典礼的事，最近又天天睡在公司，还干脆把两个妹妹交给麻生真由美来带。 想起以前她还特意和自己说，别因为埋头跑的太快而忽视身边的人，没想到人间清醒的她成为当局者时，也会这么迷糊。 “西岛，帮我泡杯”斋藤玲奈还在伏案工作，一抬头发现是北川秀递来咖啡杯后，瞬间满脸涨得通红。 自己邋里邋遢的样子又被北川秀给看见了！ “北、北川，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斋藤玲奈慌忙起身，随手抄起几块一次性毛巾丢进了睡袋里，好歹把那些内衣裤给遮盖下。 虽然有点欲盖弥彰，但总好过被赤裸裸看光！ “早？都9点了。”北川秀白了她一眼，径直坐下，“不是要签《告白》实体书出版的合同吗？” “都9点了么？！”斋藤玲奈拍了拍有些浮肿的脸蛋，难以置信的拉开百叶窗，刺眼的阳光射来，让她睁不开眼。 “你不会又熬夜了吧！”北川秀叹了口气，让她赶紧坐下休息。 “没，没，没，有睡几个小时的。”斋藤玲奈像犯了错的小孩，低头不敢看他，随后赶紧把准备好的合同抽出来递给他，“北川，你看看合同.” “嗯，我先看看，一会儿在飞机上，你好好休息下吧。”北川秀本想问她为什么老是这么拼命，但想想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先没提了。 “好，那我去洗漱一下，回见~”斋藤玲奈慌忙拿起睡袋就朝卫生间跑去，好像在走廊里还摔了一跤，听的北川秀无奈的摇头。 新合同和以前没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分成比例又给他调高了5%。 因为北川秀不是“天下一品”，单张稿纸的稿酬最高只能定在3万円上，再高就不好给其他人解释了，所以为了弥补他，河出静子决定把实体书版税比例再调高一点。 这方面，大老板对他真是没的说，都让北川秀一度有河出静子是他亲姐的错觉了！ 他稍微检查了下合同，没发现错漏后，立即掏出钢笔刷刷刷签下了大名。 恰好斋藤玲奈也从卫生间洗漱回来。 她还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白色卡通T恤衫，配上低腰牛仔热裤和肉色丝袜，顿时青春靓丽了不少。 看着斋藤玲奈特意补了妆，重新梳了双马尾，北川秀心里暗叹日本女生果然视“化妆”为生命啊。 就算没时间休息和吃饭，她们也绝对要化妆，时刻保持自己最好的容貌状态！ 接过北川秀递来的合同，斋藤玲奈露出笑容，又变回了那个精明干练，值得依靠的资深编辑！ ------------ 第77章 《失乐园》好像在法国大火了？！ 北川秀两人在河出书房本部大楼的餐厅吃过午饭，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坐上大老板的私人商务车，直接朝新东京国际机场而去。 商务车调转车头，在离开河出书房前稍微停顿了下——大老板河出静子亲自带着一群高管和编辑部骨干在公司大门前列队送行，木下司机摇下后面两个车窗，方便北川秀他们和大佬们挥手道别。 “加油，北川老师！”人前一向冰山冷艳的河出静子破天荒的竖起小拳头，冲北川秀两人低声喊了一句。 见平时冷艳至极的大老板也流露出感性的一面，列队的公司高管们更像迷弟迷妹般喊着口号欢送他们。 这让原本对龚古尔文学奖并没太大兴趣的北川秀，心中陡然间升起一股莫名的使命感。 气氛都到这份上了，好像不拿个奖回来有点说不过去了。 和大老板等人挥手道别后，汽车顿时如离弦的弓箭，一头射入茫茫车海之中。 “北川，没拿奖也没事的，别有什么压力。” 斋藤玲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说道， “能入围海外文学大奖，就是对你实力最好的诠释。静子.河出社长他们这么兴奋，只是因为日本文学界已经太久没有出一本能被海外认可的了。” 这点北川秀倒是很能理解。 他前世就专门做过日本文学相关的课题。 说起日本文学，很多人第一反应是“物哀”、“人间失格”、“推理文学”或者“村上春树”之流，而在文学研究者眼中，日本文学最大的标签就是小众。 因其特殊的文化背景和语言风格，日本文学不太好被翻译，不懂日本历史也难以读懂近现代以前的日本。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日本国文娱产品最出圈的是动漫和游戏，在全球都有大批量的死忠粉丝。 而产出这些作品的创作者，基本都是受了日本古代和近现代的文学家们的影响。 他们究其一生想要达到那样的创作水平和高度，其中勉强能接近的几人，基本都被业内封神了。 譬如今敏，宫崎骏，士郎正宗（攻壳机动队原作者），庵野秀明（eva原作者）等。 但这些人在日本的社会地位还远不如村上春树、渡边淳一他们，就更别提碰瓷文坛三驾马车了。 然而在国际上，他们的声誉和风评却是完全相反的。 日本人引以为傲的日本文学在海外寂寂无名，反倒是动漫作品如雷贯耳。 这种情况让一直在国内高高在上的文坛大佬和从业者们都憋着一口气，疯狂想要搞出一本能畅销海内外，被外国人认可的作品。 可惜上部出圈之作还是谷崎一郎的《恶魔刺青》，而且即便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在海外的知名度也很一般。 河出静子等人对《失乐园》寄予如此大厚望，就是日本文坛现状的侧面折射。 北川秀感受到斋藤玲奈的手又冰又抖，心里不禁轻笑。 明明紧张不安的人是你，这会儿倒是先来安慰我了。 斋藤玲奈偶尔会流露出这种女强人似的一面，不过比起河出静子的收放自如，她就显得有些笨拙了。 可以看出她在朝着那样的道路走去，但心性还不够坚定，有种摸索中前进的味道。 要是放在二三十年后，估计妥妥被人说成是打拳，但在1996年的日本，女权这玩意儿刚狠狠落地后被疯狂践踏，基本没女性有打拳的意识。 日本女权鼎盛期在1989-1992，泡沫时代的虚假繁荣也滋生了这类奇怪的产物，但随着经济大萧条，女性地位瞬间一落千丈，靠男人赚钱养活的她们很快就明白了，家里到底谁才是主子。 当然，这现象只局限于这个时代的日本。 北川秀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斋藤玲奈整天忘我工作的深层次原因，但现在不方便拿出来讲，他便没说什么，只是抽出手轻轻在她的手掌上覆下，然后温柔的拍了拍。 斋藤玲奈确实已经紧张到嗓子眼了。 她原以为这两年来，什么大风大浪自己没见过，就是去海外参加一个颁奖典礼而已，不会紧张——才怪了！ 从昨天起，她看起来好像是因为各种琐碎的工作而忙碌烦心，实际上浮肿和黑眼圈都源于这次的出国之行！ 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稳如泰山！ 而且今天居然紧张到反过来去安慰北川秀“别紧张”，更要命的是还被北川秀一眼看穿了底裤！ 她有些无地自容，但从手掌上传来的温热又让她莫名的安心。 在公司里，面对领导和下属，斋藤玲奈永远戴着一张精明能干，年轻有为的女主编假面，其实活的挺累。 唯有在北川秀面前，她可以卸下伪装，变回那个和他一起在烧烤摊吃吃喝喝，吐槽公司和作者的小责编。忽然感觉好轻松啊。 斋藤玲奈忍不住轻轻握了下北川秀的手，然后很快松开，对他笑道：“谢谢你，北川，我已经好了。” “那就好。”北川秀也回以笑容，“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呢，斋藤老师。” 久违的一句“斋藤老师”，让她恍惚间回到了一年半前，心中的焦虑忽然间全没了。 是啊。 两人相互扶持走到这步，就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呀。 就算输，大不了回到最初状态，那又如何？ 见斋藤玲奈彻底调整好了状态，北川秀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而是专心看起了今天的报纸。 一小时后。 两人在一堆黑衣墨镜的护送下进了一号航站楼。 这些人都是木下司机保镖组的熟面孔，今天跑来送行，主要是为了保证两人的安全。 是的，你没看错。 不仅是北川秀两人，许多来新东京国际机场的旅客，只要家里有能力，都配备了几名保镖护送。 因为去年开始，一号航站楼就进入了扩建工程，此时北川秀一抬头，就能看到随处走动的工人，高耸入云的塔吊等机械设备。 负责这项工程的是富士住建和三菱土建，两家大财阀麾下的建筑公司为了竞标，私底下大打出手，因此被砍死的机场高管和极道混混超百人。 最后政府没办法，只好把工程一分为二，让两家一起负责。 即便如此，他们之间为了利益也是互不相让，甚至会派极道突然冲出来砍伤对方地盘上的旅客，以此引发对方的舆论危机。 这就是日本，无法无天的财团和唯唯诺诺的政府。 还好北川秀两人一路顺利，平平安安进了航站楼，又顺利登机坐上了河出静子订的头等舱。 在漂亮空姐的服侍下，北川秀躺平，盖上毛毯，戴上眼罩，在轰鸣声中缓缓入睡了。 再度醒来时，已经是14小时后的清晨7点。 飞机平稳的落在法国巴黎戴高乐机场。 这是斋藤玲奈第一次出国，从小看了不少浪漫法国文学的她对这个浪漫之都颇为好奇，一下飞机就忍不住四处打量，张望着四周新鲜的一切。 北川秀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前世勤工俭学阶段，他也借机去了好多国家穷游，只要你不钱享受，一趟旅程最贵的大概就是飞机票。 巴黎他来过好几次，来之前一直幻想这是座充斥着浪漫气息和纸醉金迷生活的国际都市，觉得路边随便一个人都得拿着奢侈品包包，显得时尚感十足。 而实际上，巴黎给他的感觉和隔壁的东方巴黎大差不差，生活气息还更浓，城市节奏相对更慢。 然后就是什么“塞纳河畔”其实没有什么风景，垃圾倒是不少。 总之就是一个并不能真符合你预期的浪漫之都。 两人不紧不慢的顺着人流走向地铁站，六七年前因泡沫经济繁荣，不少日本人喜欢跑来国外度假旅游，因此巴黎随处可见一些日语标识，这倒是方便了他们认路。 而最令两人吃惊的倒是飞机场和地铁站都贴满了有关龚古尔文学奖的宣传海报——其密集程度甚至超过了那些常年占据固定广告位的几大奢侈品牌。 这让北川秀瞬间想起他去年坐日本地铁在东京地区瞎逛，然后愕然发现平行世界的文坛影响力比原历史中的要大。 看起来好像法国也是如此？ 这么一想，难怪日本文坛对自己认定的“佳作”在海外无法畅销会这么难受。 当全世界的文学作品影响力都被放大后，你没法在海外拥有名气，只能在国内当鸡头，那确实憋屈。 北川秀没那么武断的就下结论，直到他和斋藤玲奈坐上地铁，然后看见几个金发碧眼的法国人正捧着《失乐园》法译本津津有味的看着，这才真的吃了一惊！ 《失乐园》在法国出版应该有一个多月了，没高效的互联网系统，河出书房在这边又没有分部，真实销量数据估计得等三四个月才能反馈到日本国内。 因此北川秀他们完全不清楚《失乐园》在法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龚古尔文学奖评委会也只是邀请他们观礼，没多说什么。 现在看，《失乐园》好像在法国大火了？！ (本章完) ------------ 第78章 令人难以释怀的《失乐园》 两人都听不懂法语，不过北川秀稍微比斋藤玲奈好点，还知道“bonjour（你好）”、“Je t'aime（我爱你）”等短语。 但估计在法国人眼里，他说的bonjour，和老外在隔壁说“泥嚎”味儿差不多。 地铁一路疾驰，来来往往的法国土著和日本社畜也没什么区别，清晨不是赶地铁上班，就是送孩子去读书。 令两人感到惊奇的是，每一站上来的乘客，起码有三分之一手里拿着报纸和书刊，阅读习惯普及率看起来比日本还夸张！ 难怪法国文学被誉为西方文学的发源地，法国也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最多的一个国家，总计十五次！ 就这全民阅读的社会情况，加上平行世界文学产业的放大化，法国文学不强都难。 而这些手拿读物孜孜不倦阅读着的乘客，每二十人中就有一两个在看北川秀写的《失乐园》。 二十比一的比例不算高，但结合法国超高的阅读人数，这就很恐怖了！ 来之前，北川秀两人还想着能不能借入围龚古尔文学奖在法国小小宣传下《失乐园》。 现在看来，好像宣不宣传关系也不大了。 “北川，我感觉《失乐园》也许能在法国卖出10万册的销量。”斋藤玲奈激动不已，声音也大了许多。 此前在海外销售最火的日本文学作品是《恶魔刺青》，在美国发售当年卖出了10万册的佳绩，在法国则是5万册左右。 如果《失乐园》真能在法国卖出去10万册，北川秀也算小小破了日本文坛的历史记录，值得被载入史册了。 听到这数字，北川秀哭笑不得。 果然，没有村上大神他们的日本文学，在世界文坛连弟弟都算不上，大概在欧美人眼中，这就是个“乡村文学”。 一旁几名看书的乘客听到他们说话，忽然放下手里的书好奇看来。 北川秀两人是罕见的东方面孔，而这个年代，喜欢来巴黎旅游的大多是日韩两国的人。 他们吃不准两人来自哪里，便用英文问道：“Janpan？Korea？” “Janpan~”斋藤玲奈立即微笑着用令人一言难尽的日式英语回答道。 听到他们来自日本，车厢里的乘客顿时沸腾了起来，好几人兴奋的拿起手中的《失乐园》，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下让英语本就不过关的斋藤玲奈顿时一头雾水，只能感受到他们言语中的兴奋和喜悦。 好像北川秀的书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火啊！ 就这样，两人用半生不熟的英语，乘客们用英语加法语，配上同样看不懂的手语，硬是跨服交流了好几分钟。 过了许久，两人按照提示下了地铁，临走前还得到一群法国人的挥手道别。 新奇的体验让斋藤玲奈兴奋不已，她悄悄在心里把“10万册”的目标替换成了“15万册”，但表面上波澜不惊，一路带着北川秀找到了公司请的法语翻译，然后一起进了酒店休整。 这名法语翻译妹子毕业于擅长培养外交官的上智大学，然后又来巴黎大学读了研究生和博士，之后便长期在这儿工作。 翻译妹子也是北川秀的老书粉，上来先要了签名与合照，然后热情的给他们介绍了龚古尔文学奖，以及明天的颁奖典礼流程。 龚古尔文学奖设立于1903年，每年颁发一次，面向当年在法国出版的，是法国久负盛名的文学大奖。 它和诺贝尔文学奖、布克奖并称世界文坛最具含金量三大奖项，堪比影视界奥斯卡奖。 龚古尔文学奖最离谱的一点是，奖项设立者龚古尔兄弟于1902年在巴黎成立了龚古尔学院，然后专门聘请了福楼拜、左拉、都德等当时最有名气的十名法国文豪，组成了固定十人的学院院士评委会。 为了保证评选过程的公平公正，龚古尔学院会给十名评委每年6000法郎的年金，以及一栋固定住宅来保证其生活品质。 随着时代更迭，通货膨胀，现在龚古尔学院给评委的年金已经高达5万法郎（相当于现在的500万日元），固定住宅也变成了位于巴黎郊区的别墅豪宅。 只要你是龚古尔学院的院士，就可以持续享有这些福利。 这也侧面促成了龚古尔文学奖评选的公平性，让高质量的获奖作品不断井喷，让奖项和法国文学都越来越繁荣了。 如今龚古尔学院的十位院士，其在法国文坛的地位比法国学士院院士都高！ “十位院士会在今天下午，于巴黎二区加永街的德鲁昂餐厅举行封闭式计票评选会议，明天下午1点，北川老师、斋藤老师你们就可以去德鲁昂餐厅参加颁奖典礼了。” 翻译妹子兴致勃勃的说着颁奖典礼需要做的准备工作。 譬如男士要穿正装，女士要穿礼服，男作家还可以找一名女伴参加之后举办的晚宴和舞会等等。 法国人钟爱浪漫，因此骨子里对各种事情都追求极致的仪式感，这么一个颁奖典礼条条框框不少，罗列出来估计能写好几页纸。 斋藤玲奈一边听一边掏出小本本记了下来。 即便是她这样的新时代女性，骨子里还是有点对西方文化的崇拜，以及对自己国家的自卑。 她觉得自己在法国，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日本国，不能给国民和国家丢脸。 北川秀就没这种想法。 他本来就是个家国情怀比较淡漠的人，对日本国更提不上什么爱国。 人活两辈子太不容易。 他只想管好自己，照顾好家里的小娇妻，两人幸幸福福的生活一辈子，然后再生一堆小崽子玩儿。 如果这样还有余力，北川秀会考虑照顾照顾这段人生的朋友们。 这也就达到他的极限了。 别人的看法，他根本不在意。 自己活得开心就好。 简单聊完龚古尔文学奖，翻译妹子又在北川秀的房间坐了一会儿，提及《失乐园》法译本，她立即兴奋的表示，这本书现在正在巴黎各大知名书店热销，算是小有名气了。 半小时后，翻译妹子携手斋藤玲奈离开了他的房间，两人商量着下午去购物，晚上去看看最有名的埃菲尔铁塔。 北川秀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直接缩在房间里用速写本继续写点《迪迦奥特曼》的剧本。 最近没什么好灵感，这里也没手机电脑可玩，法语书籍就和天书一样，他就干脆写电视剧剧本保持写作手感。 北川秀认为，不写书没事，但你必须每天都坚持写点东西来保持你的写作手感和思维热度，不然手一生，脑子一迟钝，要捡回来就得长时间复健。 得不偿失啊！ 写着写着，他看到书桌上摆着一些精美的小卡片，不是那种印有性感美女和神秘号码的玩意儿，而是类似明信片的东西。 “干脆给梦子寄点明信片吧！” 北川秀也不知道他们要在巴黎待多久，万一十天半个月回不去，还怪想念家中小娇妻的。 这年头国际电话贵的要命，他要是花钱打，小娇妻第一个心疼。 还是寄明信片好了。 既省钱又浪漫，这种小情调女生也喜欢！ 就这样，北川秀拿起几张小卡片就哗啦啦写了起来。 没想到才一两天不久，他对小娇妻的思念情绪就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一下笔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张写满了，又写一张，感觉还是不够 联想起之前蛇喰丽带着小娇妻去学园祭，那几天自己也煎熬的很。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酸苦吗？ 恋爱苦不苦，龚古尔学院的十名院士不知道，但他们看完《失乐园》后，心里是真的苦！ 为了保证评选过程中不会遗漏佳作，十名院士很早就把市面上发售的法文都看了一遍，而这几天又迅速把入围的十本书重新回顾了下。 皮埃尔·孔贝斯科是十人中最年轻的评委，今年五十四岁，他是1991年龚古尔文学奖的得主，获奖作品是《骷髅地的女孩们》。 他擅长以爱情故事来揭露社会现状，这和《失乐园》的主旨高度吻合。 但北川秀的《失乐园》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尤其是婚外恋作为切入点，然后配合日本独特的“物哀文学”感，给人一种凄美到难以言喻的美感。 此前孔贝斯科也看过一些日本文学，说实话，晦涩难懂，写的不怎么样。 他不知道是翻译问题还是作品问题，那部被诺奖提名的《恶魔刺青》也挺无聊，就是古代日本妓女的爱恨情仇小故事，没太大亮点。 但这本《失乐园》不同。 它以中年失意的男编辑和端庄贤惠的女书法老师的背德爱情为切入点，两人为了追求最热烈的爱情而选择抛弃一切。 然而故事的结局，他们预期的爱情没有到来，生命却在无数压力中走向灭亡。 其中一些细腻至极的笔触让孔贝斯科潸然泪下。 譬如剧情里，女主角最后发现前夫有了新生活，她感觉突然一切都崩塌了。 她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男主角。 那一刹，她心中坚持的爱情观崩塌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用死亡来证明自己的爱没有变味。 同样，男主角在见了妻女后，面对女儿的那一句“不要走”，所有悔恨心理顿时涌上头。 可他也无路可退了。 两人的死，与其说是为爱奔赴而死，不如说是自欺欺人的自证。 “孔贝斯科，你怎么看？”有老者凑上来询问他。 今年入围的十部作品，只有《失乐园》来自国外，其他九部都是法国本土佳作。 而偏偏院士们最热议，最放不下的，却是这本《失乐园》。 ------------ 第79章 全票当选！当之无愧的神作！ “说实话，这部作品让我对日本文学大大改观。” 孔贝斯科如实对老者说道， “过往送来评选的日本作品大多充斥着血腥暴力和猎奇元素，这让我一度怀疑起日本人的审美和文学素养，但这部作品.” “浪漫！极致的浪漫！用死亡来雕刻爱情的浪漫！这就是我在这部作品里看到的东西。”另一名老太太扶着眼镜忽然凑上来说道。 相对感性的法国人对一部文学作品的好坏，其评判标准往往先是它能否让人代入。 这和日本文坛追求繁琐、说教和晦涩的感觉恰恰相反。 见有人谈论起这部唯一入围的海外作品，正在议论其他的院士们纷纷凑近，一个接一个表达起自己对《失乐园》的感觉。 “男女主人公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因偶遇而相识，从而开始了炽热、执着的不伦之恋。 他们并不是因为缺少关爱而去寻找外遇，也不会因为情感老化而走向离婚，他们既厌倦家庭又留恋家庭，他们作出的所有姿势，都是不知如何自卫的自卫，是生命最后的激越阶段的背水一战。” “我认为，《失乐园》的书名就很好诠释了这位作者的核心写作理念—— 偷食禁果的人被逐出乐园。 为了返回乐园，永久地生活在乐园里，他们踏上了不归之旅。 这是一部梦幻与现实、灵与肉、欢悦与痛楚相互交织的震撼心灵的杰作。 从阅读体验上说，远超其他九部入围的作品！” “沉沦在满是污秽的现世，走向死亡的旅行，单程票就足够了。 与相爱的人一同赴死，男女主之间，那最深的牵连，究竟是爱，还是欲望？这是极致的浪漫，还是庸俗的肉欲呢？ 我这几天反复看它的结局，忽然发现故事的结尾，作者已经点出了我想要的答案。 两人心里生出了腻味，说明一直让他们纠葛的是情欲，不是爱。 也就是说，男女主至死都所要追求的自由爱情，实际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 说完这话，那名院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默然摘下眼镜，轻轻抹了抹眼角，随后又说道， “这位作家，据说今年才二十四岁。” “只有二十四岁？！您没有在开玩笑么？！”孔贝斯科觉得《失乐园》获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虽然此前龚古尔文学奖从未有过颁发给亚洲作者的先例，但其他九部入围作品和它的差距实在太大。 他们法国人喜欢文学，崇拜文学，也热衷于推广优质文学。 要是龚古尔文学奖睁着眼睛说瞎话，奖项的含金量一定会直线下降！ 在法国，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文学奖，而龚古尔文学奖能一直占据最高的那张王座，靠的就是，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话虽如此，但身为在场年纪最小的院士，又是1991年的龚古尔文学奖获得者，孔贝斯科在看到即将有一名年仅二十四岁的亚洲作家获奖时，心里还是有些百感交集。 自己孜孜不倦一生追逐、学习的东西，人家年纪轻轻就全会了，这就是凡人和天才之间的差距吗？ “不仅只有二十四岁，他在日本的名声可不比我在法国弱。”那名院士继续说道，言语间满是钦佩和敬意。 能在某个国家的文坛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代表他未来必将被写入世界文学史中。 这应该是所有文学爱好者、从业者毕生追求的目标了。 “奥德梅松老师，您说的也太夸张了吧。”孔贝斯科瞪大眼睛，完全没了五十岁知名文学家的气质！ 让·奥德梅松是当代法国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中文译名是端木松，不少隔壁的文学爱好者一定听过这个名字。 他现在还是法兰西学士院的文学院士，代表作《永世流浪的犹太人史》在法国创下了年销量700万册的恐怖记录。 除却一些古早法国文豪的作品，当代法国文学作品里，还没有一部能在销量上摸到这本书的尾巴呢。 奥德美松说北川秀在日本的名气堪比他在法国，让其他院士震惊不已。 “不是开玩笑。”奥德美松摇了摇头，把前几天让孙女查的资料一一说了出来。 北川秀于去年4月发布了处女作《且听风吟》，不仅引起日本文学界的巨大轰动，其精装文库本的销量也打破了各种历史记录，还把摇摇欲坠的讲谈社给拉了起来。 自那以后，他在这短短一年半时间里，接连出了好几部爆款作品，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人间失格》据说已经突破500万册的总销量！ 法国文学市场体量不亚于日本文学市场，但即便是这个人人都在阅读的年代，一部法文想在国内一年就卖出去500万册，估计只有重版的《悲惨世界》和《基督山伯爵》能做到。 由此可想而知北川秀在日本的火爆程度。 “我孙女说，《失乐园》可能还排不上他所有作品的前三位。”奥德美松前几天被狠狠刷新了三观，这次特意说给这些老伙计们听。 让他们也感受感受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无奈感。 “这还排不进去前三么？”孔贝斯科顿时觉得自己这五十几年的人生都白活了。 他们这些法国文坛顶尖文学家们，每天不是在别墅喝茶吃糕点看书，就是在图书馆奋笔疾书写新作。 他们自认为自己是欧美文学的潮流风向标，在世界文坛应该也处于顶尖位置。 孔贝斯科甚至觉得自己再写十几年，应该有机会和那些前辈们一样，拿到作家们最心心念念的诺贝尔奖！ 迄今为止，还没一个作家同时拿到过龚古尔文学奖和诺贝尔文学奖呢。 外界说是这两大奖项互不服气，大家都认为自己才是世界第一的文学奖，因此不会同时颁发给一个作家。 但实际上，只是每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更强而已。 现在。 孔贝斯科忽然觉得心底坚持的一些东西在慢慢崩塌。 他的老师告诉过他，大家都是在文学的沙滩边捡贝壳的孩子。 只是有的人审美更好，捡到的贝壳更好看，有的人手掌更大，捡到的贝壳更多而已。 然而现在再看北川秀。 他有种对方在拿着麻袋装贝壳的感觉！ “要么日本的读者太疯狂，也没看过什么好书，要么”孔贝斯科低声道。 奥德美松笑着接话：“要么他的文学才能确实足以震惊世界文坛，不过这个，就只能等未来引进他的其他，才能真正做个评判了。 各位，说了那么久，觉得《失乐园》有资格获奖的院士，请举手表态一下吧。” 按照以往惯例，十名院士中，资历较低的孔贝斯科五人，一人拥有一票，而奥德美松等资历更高的五人，一人拥有两票，且可以分开使用。 而他的话音才落下，十条手臂几乎是同一时间，毫不犹豫的齐刷刷都举了起来！ 龚古尔文学奖历史上，第一部全票当选的获奖作品就此诞生！ 孔贝斯科高举右手，心中虽然感慨，但内心坚持的文学之道告诉他，没道理不选《失乐园》。 它在十部作品里，就是一骑绝尘的存在！ 举手的刹那，他有种轻轻推动了世界文坛历史的错觉。 突然好想快进到明天下午，亲眼见一见那名年轻的日本文学家啊！ ------------ 第80章 梦幻般的时刻即将到来 翌日。 八月的法国巴黎还在吹着温和的夏风，二十多度的天气最适合游客出行。 北川秀两人吃过午饭，跟着翻译妹子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巴黎二区，即便是饭点，街边来往的行人依旧很多，尤其是那些知名的奢侈品商店，人都快从里面满出来了。 “六年前，泡沫还没破裂的东京，比这里还要繁华呢.”此时看着巴黎街头的盛景，在大学时代经历过那个纸醉金迷时期的斋藤玲奈忍不住感慨道。 那时候的日本人，不是在国外度假，就是在国内横扫各种旅游景区。 短短一年时间，就有几百个高尔夫球场拔地而起。 不管你是学生还是社畜，口袋里没揣个几十万円零花钱，都不好意思见人。 那会儿的日本富豪，叫嚣着要把美国洛杉矶给买下来，而且他们也真是那么做的，人均在海外投资过亿日元。 当时的日本首富，做房地产生意的堤义明，手里掌握着1万亿円的资产，也同时是全球公认的世界首富——虽然这个首富没做几个月就负债累累成了首负，但也从侧面映射出了当时的日本有多么疯狂。 北川秀没经历过那个年代，脑海里残存的记忆，都是痛苦和扭曲的，早就被他主动忘的一干二净。 一旁的翻译妹子也挺感触这事，就和斋藤玲奈聊了起来。 两人聊着聊着，快车也抵达了德鲁昂餐厅。 这家餐厅由法国阿尔萨斯人查尔斯·德鲁昂在1880年开设，在经过了一代人的努力之后，很快就成为了巴黎“贵族阶级”用餐的青睐之所。 在那个年代，德鲁昂餐厅曾接待过雷诺阿，罗丹，毕沙罗，罗斯尼，莫奈等世界知名艺术家。 而自从1914年起，龚古尔文学奖第一次和德鲁昂餐厅联系在一起之后，两者也再没有分开过。 现在餐厅的主厨安托万·维斯特曼曾是斯特拉斯堡的一间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 有一次接受报纸记者的采访，他坦言自己对那些文学家们十分崇拜。 他对记者说：“当那些龚古尔学院的人以及未来获奖者们讨论文学时，我都会竖起耳朵偷听。 你要知道，他们也会评价我们做的菜。 美食和文学，给予人的享受是相通的。 这些文学评论家们，也都是美食评论的好手！ 而当他们讨论到美食，我就会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能给这些文学家们做菜，是我们这些厨师梦寐以求的事！ 没有龚古尔文学奖，德鲁昂餐厅顶多就是巴黎的一间好餐厅。 然而有了龚古尔文学奖的合作，我们的餐厅也随之成为了世界闻名的文学餐厅！” 正如这位主厨所说，平日里因菜品过贵，餐厅的客流量一直不大。 而今天因为是龚古尔文学奖的颁奖典礼，来访的食客和慕名起来的游客也变多了！ 他们虽然不能跟着一起参加二楼举办的颁奖典礼，但也能亲眼看到无数知名文学大家，不虚此行了！ 北川秀三人混在人群里走进了餐厅。 这里的东方面孔数不胜数，偶尔还能听到有人用日语喊着“北川老师”，着实吓了他一跳。 看来文学界的书迷狂热起来，也不比那些明星粉丝差多少啊。 竟然还真有人千里迢迢从日本跟着来到巴黎，见证他走入德鲁昂餐厅参加颁奖典礼！ 三人拿出邀请函，在被简单安检后，顺利从人流里挤出，迈向了人烟稀少的二楼。 到了这儿，他们成了全场仅剩的三张东方面孔，这会儿就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斋藤玲奈除了身高有点硬伤外，身材容貌都堪比影视明星，毕竟昔日的东大文学部部花，放到海外一样能打。 她穿着典雅的露肩低胸晚礼服，挽着高大英俊的北川秀，靠着接近10cm的“恨天高”，总算勉强超过了北川秀的肩膀。 二楼沙龙的最外面有一个典礼台，背景板上贴满了各种奢侈品赞助商的广告和标志。 也就是法国，文学可以明目张胆的与商业勾搭在一起，不仅不会被骂俗，还会被人看作是成功与浪漫的体现。 迎接两人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金发美女，她是场外主持人，负责采访来参加颁奖典礼的人，顺便让他们适应下这里的环境，不至于到时候因腼腆生疏而闹出什么问题。 谁让文学家们很多都有奇怪的性格和孤僻的人设呢！ 金发美女的业务能力很强，一边捧北川秀一边介绍着颁奖典礼的流程，然后就派人领着他们进了正式会场。 法国人举办的文学奖颁奖典礼和日本完全不同。 日本的更像是学术交流会和演讲，下面一排排座椅整整齐齐，上面坐着所有评委，气氛也比较严肃和正式。 而龚古尔文学奖颁奖典礼更像是上流社会人士的聚餐，有点儿奥斯卡那味儿。 听说亲西方的日本人就特别喜欢这个调调，曾提出过好多次把日式本土的东西跟着西化，要国民更时髦先进点。 而这恰恰犯了日本文坛古典派大佬们的大忌。 他们怒斥那些人为“明治维新余孽”，不坚守自己国家的文化，就满脑子学洋人，该死！ 这事情到底谁对谁错说不清楚，反正古典派和西方派在日本国内打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服谁。 不过这两派人对西方文学奖倒是都很推崇，很“舔”。 有些“上流作家”随便在海外拿个野鸡奖，也能回国吹嘘一番，受到媒体各种追捧。 三人在属于他们的圆桌处坐下，斋藤玲奈在电视上，里，无数次看到过类似的场景，以前在讲谈社工作，也听前辈们提及过海外文学大奖的颁奖典礼。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能坐进来参加，现在真坐进来了，心情无比激动，手也不自在颤抖了起来。 就像她之前对北川秀说的那样。 不管今天龚古尔文学奖颁给谁，他们能受邀坐在这儿，就已经在日本文坛将地位提升了一大步！ 河出静子也多次暗示过她，等年底，大概率要将她提拔为《文艺》的副总编。 到那时，她就和东丽子老师一样，是日本文学界唯二的大出版社女性副总编了！ 如今再加上这个经历，年纪更小的斋藤玲奈完全有望超越五十多岁的东丽子，成为日本文学界历史上最知名的女性编辑之一！ 很快又有许多受邀的文学家陆陆续续到场。 他们大多也是编辑加作者的经典组合，不过他们都是地头蛇，每一张圆桌坐的满满当当，上面的牌子也显示着这些人来历不凡，无一不是法国本土的大出版社。 一对比，北川秀这边就显得十分冷清，只有三个人坐着，孤零零的“日本河出书房出版社”牌子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似的。 这也让他们吸引了不少眼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北川秀总感觉台上那十个非常严肃的老头老太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那应该就是龚古尔学院的院士评委们吧？ 翻译妹子昨天特意科普过，能担任院士评委的人，必须至少满足以下三个条件其中之一： 1.曾获得过龚古尔文学奖 2.在法国文坛地位极高，必须是当代法国文学代表人物之一 3.法兰西学士院院士 这条件比芥川奖评委会都苛刻，难怪龚古尔文学奖在法国这么权威。 北川秀不记得自己有招惹过他们啊？ 他又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确实是在冲自己直勾勾的看，这下心里也开始没底了。 90年代日本人在海外的风评好像不怎么样？ 泡沫时代太张狂，现在缩的像鹌鹑，有点小丑，被很多外国人鄙视。 自己该不会在这儿碰上什么国籍歧视和种族歧视吧. 说实话北川秀懒得去管日本人在海外的风评。 他根本没代入到这个国家中啊！ 所幸院士们好像没有恶意，在注意到北川秀发现了他们的视线后，一个个微笑着回了礼，很是和蔼。 斋藤玲奈的紧张毛病又犯了。 她没有北川秀那样的大心脏和功力，手都开始发抖了。 一回头看见北川秀的领带好像歪了，她下意识，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伸手去帮他整理了下。 就在此刻，数名在外围游荡的记者立即举起手里的相机，对着他们两人就是一阵咔咔咔的拍摄！ 北川秀和斋藤玲奈愕然，扭头只好先微笑应对。 这些法国佬！ 好像不仅追求浪漫，还喜欢追求绯闻？ ------------ 第81章 恭喜你，北川先生 看这样子，两人的绯闻估计今晚就该登上巴黎各大文学报纸的头条了。 意识到自己干了件大蠢事，斋藤玲奈满脸通红的对北川秀低声说道：“抱歉，北川” “别紧张，没事的。”北川秀情绪稳定，事已至此，他再说什么应该都不好使了，干脆大大方方的拍了拍斋藤玲奈的手背，安慰她不要再内疚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 但凡有点名气的人，身边总少不了狗仔队和绯闻。 幸好文学界的读者不像演艺界的粉丝那么狂热，大多还是只吃鸡蛋不追老母鸡，不会因为偶像闹出点真真假假的绯闻，就直接寻死觅活，像死了爹妈似的。 几名拍完照片的摄影记者继续游走在会场外围，搜寻着有趣、值得纪念的画面。 今天能来参加颁奖典礼的人，基本都是法国文学界的顶层人士，拍了他们的照片就算一时用不上，将来也可能有用。 他们抱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想法，手里相机咔嚓咔嚓声不断，底片胶卷像不要钱似的用着。 那几个拍了北川秀和斋藤玲奈的摄影记者才走到大门处，忽然从会场内走来几名人高马大的黑衣墨镜男。 他们将几名摄影记者围成一团，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很快就从记者手里拿到了胶卷和储存卡。 黑衣墨镜男们小跑到北川秀这桌，为首的法国人将胶卷和储存卡放到桌上，然后冲着两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随后又扭头指了指会场边缘处的一张圆桌。 那张圆桌旁坐了一群衣着光鲜的时尚男女，见北川秀投射来目光，其中一名长相酷似苏菲·玛索的少女歪了歪脑袋，举起戴着白丝手套的右手友好的摆了摆，又冲他露出了妩媚多情的微笑。 北川秀左顾右盼了下，发现对方确实在和自己打招呼，便微笑着摆手回应了她，随后扭头问翻译妹子，那些黑衣墨镜男刚才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他们已经按照韦特海默小姐的吩咐，帮北川老师你们把偷拍的相片胶卷和储存卡都要回来了，让你们不用担心。” 翻译妹子压低声音对北川秀说道，神情间满是激动和讶然， “他们还说韦特海默小姐希望能邀请您今夜共进晚餐。” 韦特海默小姐？ 就是那桌朝着自己微笑和招手的金发少女么？ 看起来像是法国贵族小姐什么的。 这姓氏也挺耳熟，但北川秀一时间想不起来。 总之人家好心好意帮忙，伸手不打笑脸人，北川秀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北川老师如此镇定，翻译妹子刚想告诉他韦特海默这个姓氏的牛逼，台上忽然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 全场顿时一片肃静，观礼者们给予了台上众人充足的敬意。 女主持又是一堆官方套话，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完全听不懂，也懒得让翻译妹子逐字逐句翻译，跟着其他人海豹鼓掌就完事了。 开场白说完，十名院士中的代表奥德梅松上台致辞，他一起身，会场顿时被各种相机的闪光灯充斥。 翻译妹子也简单和他们说了下这位老者在法国文坛的崇高地位。 奥德梅松的致辞很简短，但依旧博得了在场无数人的热烈掌声和欢呼。 北川秀估摸着接下来的流程应该是开始介绍入围作品，评选过程，然后墨迹个把小时，再最终揭晓获奖作品。 因此奥德梅松一下场，他就开始悄悄眯眼打盹补觉。 没几分钟，他听的昏昏欲睡，眼皮子刚要打架，忽然被斋藤玲奈轻轻顶了下腰子，人瞬间清醒过来！ 不是才过去五六分钟吗？ 昨晚给梦子写明信片，他又熬到一点多才睡，这会儿刚想打个盹就被惊醒了。 他回头想问斋藤玲奈怎么回事，却见她露出罕见的惊异表情，漂亮的脸蛋红里透白，表情逐渐从惊讶到狰狞到难以置信，最后勉强用双手捂住嘴巴，才抑制住自己兴奋过头的神情。 日本女人都很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和气质，有些女孩为了不让旁人看见自己兴奋时的狰狞表情，甚至成天戴着口罩。 北川秀一时间脑子宕机，什么事能让她这么激动？ “北川老师！您、您获奖了.获奖了！”翻译妹子的修行就不太够了，现在活脱脱像个刚毕业脱离苦海的JK，就差兴奋的跳起来。 “获奖？什么.”北川秀睁开微微眯着的眼睛，终于看到了前方巨大的红色条幅。 一堆法文他看不懂，不过《失乐园》的书名用的是法日双语，他看明白了。 “北川老师！您的作品获奖了！获得了这一届的龚古尔文学奖！而且是历史上第一部被院士们全票选出的获奖作品！” 翻译妹子竭尽全力压低声音，但获奖的冲击还是太大了，让她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直到获奖前一秒，所有人屏气凝神，几乎没人觉得北川秀这个日本来的年轻作家能获奖。 国籍、年龄、翻译等问题横亘在那儿，加上此次入围的其他作家都是法国本土近几年最知名的畅销家，听说巴黎地下赌场外围，北川秀获奖赔率都到了封顶的1:800。 然而就在前几分钟。 奥德梅松等人正式宣布，这一次获得法国龚古尔文学奖的作品是来自日本的《失乐园》，且原本较为繁琐的流程被极度简化了。 因为这次的评选过程很顺利，很流畅，十名院士全部把票投给了《失乐园》，对它一致好评，赞誉不断。 以往的揭露环节，也会说下其他院士为什么把票投给没获奖的作品，算是帮那些入围作品宣传一番。 但这次，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没了。 获奖作品公布的刹那。 整个会场，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了原本并不起眼的北川秀的身上。 他现在就是不想当这个最靓的崽也不行了！ “北、北、北川.你好像该上台去领奖了”斋藤玲奈激动成小结巴了。 她努力捂着嘴，脑袋却是一团乱麻。 不会是做梦吧？ 这可是法国排名第一的龚古尔文学奖。 和诺贝尔文学奖、布克奖齐名的世界文坛三大奖项之一！ 听说历届获奖者最后成为法兰西学士院院士的概率高达90%！ 那可是法兰西学士院！ 院士经常会被邀请参加法国总统的晚宴，和一大堆法国上流人士交际。 可以说在法国只要踏进了法兰西学士院的大门，你就注定会成为这个国家那掌控着无数财富和权力的0.01%。 外籍院士，斋藤玲奈闻所未闻。 台上的奥德梅松冲北川秀又做了一次邀请的手势。 这下北川秀赶紧起身整理了衣服，和斋藤玲奈热烈拥抱了下，然后轻抚她的后背，让她千万别过度紧张。 这一幕被记者们抓拍了下来，不过这就是获奖后的正常举动，肯定不会有人拿这做绯闻素材—— 其实他们也不需要搞什么绯闻了。 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年轻作家击败了他们本土的九名顶尖文学家，获得了这一届的龚古尔文学奖。 光这一个噱头，足以让民众疯了般购买他们的报纸杂志。 翻译妹子也懵逼的跟着上台，人生中第一次踏上了想都不敢想的舞台。 “恭喜你，北川秀先生。”奥德梅松伸手和他热情一握，又用日本人习惯的鞠躬礼和他打了招呼。 一位法国文坛巨匠竟然愿意用对方国家的礼仪来打招呼，可见他心中对对方的尊重。 奥德梅松都这个态度了，底下一些心里想着有黑幕的人顿时掐灭了才燃起的不满火苗。 以奥德梅松的地位，钱、权、名利都不可能诱惑到他。 他只要安安稳稳不出事，死后必然能和雨果等人一样，被永远铭记在法国文学殿堂中。 这样的文学家，绝对不会在暮年干塌房的事。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失乐园》的文学价值和商业价值确实远超其他九部作品，且已经达到了可以无视国籍、翻译等问题的地步！ 在场的其他入围者也知道有一本日本国的入围了，但他们基本没放在心上，也没怎么关注。 市面上出版的《失乐园》在巴黎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阅读潮，但比起他们的书，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下，好像不得不去看看这本获奖作品了！ “谢谢您，奥德梅松老师。”北川秀也微笑着回应。 说实话，这一刻，站在异国他乡的高台之上，他也有点感慨和懵逼。 《失乐园》在法国比较流行，还入围了龚古尔文学奖，这是原历史中发生过的事。 不过那也就是入围而已。 现在看，平行世界的不同，世界文学的变化，以及世人对文学的更狂热追求，好像扇起的蝴蝶翅膀，居然给他带来了如此大的惊喜！ 原来他的预期就是入围，仅仅是入围，也足够让自己的名气在日本文坛更进一步了。 现在《失乐园》居然获奖了 不知道回国后，那些老毕登们会说些什么呢？ 他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会成为日本文坛历史上最年轻的“天下一品”吗？ ------------ 第82章 我也很感激你，斋藤 奥德梅松肚子里其实有好多话想和北川秀说，奈何两人语言不通，现在又是颁奖现场，没法敞开了聊文学话题，只得跟着镜头简单对他说几句祝贺语，然后便是两人长达数分钟的各种姿势合影。 奥德梅松下台后，颁奖嘉宾孔贝斯科拿着奖品、奖金和奖杯走了过来。 翻译妹子连忙小声向北川秀介绍了下孔贝斯科，然后退开远远的，避免误入镜头，影响了颁奖典礼的质感。 孔贝斯科开着玩笑感叹道：“恭喜你，北川秀先生。我比你年长了三十岁，但却仅仅早拿了这个奖五年，你们这样优秀的年轻作家实在太多太多，也许我该考虑早点封笔退休了。” 这话没人会当真，但确确实实反映出了台下许多年长文学家的心声。 孔贝斯科四十九岁时拿了龚古尔文学奖，已经是他们许多人遥不可及的成功者，而二十四岁就获此殊荣的北川秀，简直就是怪物！ 北川秀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看台下众人复杂又敬佩的表情，估计是一些吹捧语，就用英文“thank you”回了他几句。 他对递来的奖品、奖金和奖杯更有兴趣。 奖品是一支纯金24k钢笔，价值不菲，顶端还用法文刻着“第九十四届龚古尔文学奖获得者”一排小字，紧随其后的是北川秀的日文名。 奖金5000法郎，折合日元50万円。 奖杯则是1990年后新加的奖品，是个非常抽象的图形符号，北川秀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寓意，但在奖杯底座上，刻着历届获奖者的名字。 他这个日文名在其中显得非常突兀，极为显眼。 龚古尔文学奖的整个颁奖典礼让北川秀十分舒服，没像芥川奖那么恶心人，比直木奖高端大气上档次许多。 仪式感这方面，浪漫的法国确实比其他国家更注重一些，做的也更好点。 他捧着这堆东西，冲台下众人深深鞠躬，然后在热烈的掌声和刺眼的灯光中绅士的说道：“感谢各位，我很荣幸能获得龚古尔文学奖！” 和诺贝尔文学奖不同，北川秀不用说什么长篇大论的获奖感言，在拍照合影结束后，他只要回答了在场众人的几个问题后，整个典礼就正式落下帷幕了。 接下来便是千篇一律的晚宴和舞会。 北川秀没有提前被知会有这个流程，说明问答环节里不会出现令人尴尬的提问——不然先砸了的肯定是龚古尔文学奖的招牌。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提问的全是法国本土的文学家，问题也集中在“是怎么创作出《失乐园》这样的优秀作品”、“婚外恋主题听说在日本比较禁忌，这种作品会因此被国民排斥吗”之类的文学话题上。 北川秀从容不迫的一一作答，他高大英俊，风度翩翩，十分贴合法国人对文学家的期望形象和气质，因此很快就博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眼看着问答环节即将结束，就在此时，女主持忽然被喊下台，跑去了会场边缘的那一桌。 北川秀看到女主持恭敬的弯腰听从着那位韦特海默小姐的窃窃私语，几秒后，她拿着话筒笑问道：“北川先生，韦特海默小姐想问您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北川秀点了点头。 他有些诧异这位韦特海默小姐的能量。 龚古尔文学奖一看就在法国非常权威，在场有不少前来观礼的精英上流人士，但一轮问答环节，他们跃跃欲试，可最后谁也没能发问。 韦特海默小姐显然是临时起意，主办方和台上的院士们居然会卖她一个面子. 强龙不压地头蛇。 北川秀刚才还接受过对方的帮助，肯定尽量满足她的需求。 名叫奥利维亚·韦特海默的十八岁少女翩翩起身，眨着能流出水的妩媚桃花眸，笑问道：“北川老师，您结婚了吗？” 听完翻译妹子的话，结合前面的邀约，加上此刻对方几乎溢出来的倾慕神情，北川秀顿感不妙。 以前研究日本文学，尤其是在看《源氏物语》时，最常见的剧情就是风流倜傥的文学家被各种女性倾慕爱恋。 日本文坛现状也是如此。 五体不满足，下体大满足的乙武洋匡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泛滥起了桃花运？？？ 北川秀保持职业化微笑：“还没有。” 他想了想，“但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这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对方当着那么多记者和大人物的面问这种问题，你当面拒绝，那就是撕破脸皮，在异国他乡，还是别这样。 斋藤玲奈也清醒了过来，看了看奥利维亚·韦特海默，又看了眼台上的北川秀，不知为何又紧张了起来。 北川不像是那种会犯错的男人，但.还是要帮梦子好好看着他！ 奥利维亚从他的语气里就听出了后半句，但她一点都不失落，反而又是妩媚一笑，恭敬的回了个日式鞠躬，就提起裙摆坐了下去。 小插曲过后，在一群院士的盛情邀请下，北川秀只好拿着奖杯坐在他们中间的主位，一群法国文学大佬加一名日本作家，就这么拍下了一张弥足珍贵的大合影！ 回到圆桌，北川秀把奖杯递给了斋藤玲奈，她也不推脱，接过来小心抚摸着，只觉得巴黎行忽然变的如梦似幻了起来。 看到奖杯底座上明晃晃刻着北川秀的名字，她这才真切意识到，他们真的在异国他乡，在海外的文学盛典上拿了大奖！ 这奖杯和奖品之后肯定会放到“Peter Cat”的荣誉展览柜里，对了，还有他们的合影，也要一起放进去！ 龚古尔文学奖在日本，以及其他国家并不知名。 譬如很多隔壁的文学爱好者，他们可能从未听过这个奖项，也不太知道除了诺贝尔文学奖以外的世界文学大奖。 但其实，这个奖项的含金量非常非常高。 对于法国文学界，就类似茅盾文学奖之于隔壁，谷崎赏之于日本，而在西方文学界，它也是知名度拔尖的奖项之一。 从大学时期就一直浸淫于文学中的斋藤玲奈对它倒是很了解。 正是因为了解，她才能比一般人更懂北川秀的不容易和了不起！ 当初跳槽时，他承诺要两人一起拿各种奖项到手软。 现在他真的做到了。 在带着自己一步步往这条路的深处走去。 一滴，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珠坠落在奖杯上，斋藤玲奈喜极而泣，连忙慌乱的卷起袖子擦拭着奖杯，然后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眼泪止不住，双手停不下，而这一切，只是她内心翻江倒海的体现而已。 “对不起，北川.我好开心，太开心了真的是太开心了”斋藤玲奈忽然升起狠狠拥抱北川秀的念头。 她克制了下，犹豫了下，然后还没张开双臂，却陡然被北川秀轻轻拥入了怀里。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小拥抱。 让她恍如隔世。 恍如初见。 “谢谢你，呜呜呜——真的谢谢你，北川！” 这一刻，她没再顾及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北川秀，向他传递着自己内心深处的喜悦，感动，感激，以及各种各样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 “我也很感激你，斋藤。如果不是你，我今天也很难这样坐在这里，拿到这个奖项。” 这是北川秀的真心话。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能合拍，默契无间的千里马与伯乐组合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北川秀两世为人，见多了郁郁不得志的千里马、和伯乐最后反目成仇的千里马等等。 像他们这样能一直扶持走来，能始终保持默契和亲密关系的组合，纵观各界，都难寻一对。 也许没有斋藤玲奈，他也一样能在这个平行世界搅动风云，成为文豪。 但就像斋藤玲奈当初对他说的那样。 要是只顾着自己埋头奔跑，没有其他人跟随和围绕，那他与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成就了她。 她又何尝不是给了他最好的文学之旅陪伴呢？ ------------ 第83章 来自“天下一品”守门员有马赖义的挑战！（二合一） 颁奖典礼结束，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又受邀参加了之后的晚宴和舞会。 和气氛相对严肃，文学家齐聚的颁奖典礼不同，晚宴与舞会其实主要是为了给那些前来观礼的上流社会人士服务。 人家在会场给你当了两个小时的背景板和观众，之后你肯定也要稍微回馈下他们的热情。 在任何国家，政治、商业和艺术都是三位一体，彼此不分家的好伙伴。 历史上最年轻的龚古尔文学奖获得者。 历史上第一个外国籍获奖者。 历史上第一本全票当选的获奖作品。 光是这三个头衔，就足以让北川秀成为晚宴和舞会上最受瞩目的人。 吃饭时，龚古尔学院的院士们、法兰西学士院的院士、法国政界权贵、商业大亨等人就轮流过来找北川秀攀谈。 当然，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也不会真把北川秀当一回事，除非你未来能成为雨果、莎士比亚、列夫托尔斯泰那种级别的世界文豪——但谁又能保证北川秀真成不了呢？ 这些人笑着过来，喝了酒，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基本都是抱着结个善缘的心思。 即便如此，一幕幕场景被各种抓拍，恐怕未来还是会在西方文坛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潮。 斋藤玲奈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格的海外宴席，第一次给人做女伴，新奇感的同时，也逐渐体会到了东丽子前辈的心情。 据说东丽子曾在日本上流女性的小圈子聚会里说过，去海外参加这种规格的典礼，就好像日本本土J联赛球员去NBA试训。 不管你以后能不能真的留在世界顶级联赛里，等你转一圈回来，你会发现你的眼界、能力等等，都远超国内球员，不是一个级别了。 她的这番言论被传出后，一直被日本文坛的旧派势力抨击为崇洋媚外。 被洋人给驯服，西方化，奴隶化了。 斋藤玲奈之前对此事持中立态度，毕竟几次接触下来，东丽子前辈绝对谈不上崇洋媚外。 现在她大概明白前辈的想法了。 不得不承认，西方文坛的发展度，要比日本文坛高一些。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他们这一辈人该做的事。 不过也不用妄自菲薄就是了。 这边斋藤玲奈都开始对比起日本文坛和世界文坛，北川秀那边却是被热情四溢的奥利维亚·韦特海默小姐给缠住了。 在奥利维亚专门聘请的日文翻译的协助下，两人很快就熟悉了，北川秀也终于搞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韦特海默家族是起源于中世纪的德国法裔家族，家族企业第一代创始人恩内斯特·韦特海默于1874年移民至法国创业，迄今已近150年，现已传承至家族第四代。 这个家族最广为人知的事迹，便是第二代掌舵人皮埃尔·韦特海默结识并彻底操纵了可可·香奈儿。 在一次赛马会上，皮埃尔遇到了可可·香奈儿，香奈儿出生于贫民窟，在孤儿院长大，是一名交际花和上流社会的女帽制作师，她在巴黎、多维尔和比亚里茨都有店铺。 1922年，香奈儿和格拉斯的调香师欧内斯特·博克斯创造了一种名为5号的香水。 这款香水立即受到香奈儿顾客的追捧，但实验室只能生产少量，无法批量制作。 老佛爷百货公司的创始人泰奥菲勒·巴德想要销售5号香水，于是他在巴黎郊外的隆尚赛马场将香奈儿介绍给了他的朋友皮埃尔。 1924年，三人达成协议，将Les Parfums Chanel纳入麾下。 皮埃尔在他的工厂生产五号香水，并获得70%的利润；泰奥菲勒·巴德获得20%的中介费；而香奈儿本人只获得10%。 香奈儿觉得自己被骗了，于是发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诉讼，试图获得更多控制权和利润，但她不仅失败了，还被皮埃尔调教成了“热兵器”。 1953年，随着5号香水销量开始下滑，皮埃尔和香奈儿达成了最终协议：韦特海默家族将为香奈儿公司以及香奈儿的个人开支、余生的税收买单，作为交换，该家族将拥有香水和时装的名字。 由于香奈儿没有继承人，因此在她去世后，韦特海默家族也将获得她的香水版税。 几年后，韦特海默家族从巴德家族手中买下了这家公司剩余的20%股份，成了香奈儿背后真正的主人。 韦特海默家族经营到第四代，由阿兰和杰拉德两兄弟共同掌管，现在家族总资产已经高达150亿美元，折合日元1.5万亿円，体量相当于五个河出财团。 非要缠着北川秀一起跳舞聊天的奥利维亚是杰拉德·韦特海默的小女儿，今年18岁，马上要进入巴黎大学艺术院就读。 她性格活泼跳脱，但一双桃花眸子总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熟妇才会有的妩媚风情，两种截然不同的特点结合在一起，风情万种，很有特色。 这小丫头就是典型的贵族小姐仰慕文学名人，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已经让她索然无味。 她和那些哥哥姐姐们一样，开始接触逼格更高，更有意思的文学和艺术。 但艺术这东西，很多都挺抽象和难以理解，与一个人的基本审美和文化素养无法分开。 奥利维亚跟长辈们看过无数画展，雕塑作品等，也看了不少法国文学家的著作。 但以她的年纪和阅历，根本无法体会某些深刻名作的内涵。 无聊，难看，没意思。 这就是她对大部分龚古尔文学奖获奖作品的直观感觉。 直到她看了《失乐园》，里面凄美动人的爱情，决绝的为爱赴死，一下子就俘获了小丫头的身心。 这到底有多高的成就，她品不出。 反正里面的爱情让她深深感动了，故事也好看，很吸引人。 原来纯文学也可以这么有趣好看！ 然后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就陷进了北川秀这个坑，先是靠卖萌从父亲那儿拿到了颁奖典礼的会场门票，然后又让手下帮北川秀解决了记者偷拍问题，顺水推舟请了他吃饭跳舞。 总之事情前因后果大致如此，对北川秀而言，就是一个顶级女粉的追星过程。 这种事以后估计还有很多，北川秀没怎么放在心上。 对方也是小女孩心思居多，以他的能力也可以轻松哄住。 聊着聊着，奥利维亚就想让香奈儿和北川秀做个联动什么的，北川秀顺势抛出了梦子这个女友加经理人。 商业合作？可以。 但你要找我女朋友聊。 奥利维亚一听北川老师有个谈了好多年即将结婚的女友，心一下子就碎了，妩媚的桃花眼很快就蒙上了迷雾。 北川秀没怎么把心思放在这小女孩身上，香奈儿这种全球顶级奢侈品牌，真要商业合作，保不准得找河出书房商务部去协商，过程繁琐复杂，就算对方是家族小小姐，也肯定没法一口就敲定合作。 至于感情。 少女怀春而已，明天说不准就换人了。 奥利维亚给北川秀最大的记忆点，反而是她的性格和言行。 和小丫头接触的第一面，北川秀就联想到了一部法国文学巨著里的重要女角色—— 《追忆似水年华》里，男主的初恋，贵族小姐希尔贝特·斯万。 同样的大家族出身，同样的活泼加妩媚，同样的年少无知，同样的爱慕有为青年. “北川老师，您在想什么呢？” 两人亲密跳舞，奥利维亚自然摒弃了电灯泡般的日文翻译，干脆用自己不太顺口的英文和北川秀交流。 北川秀脑海里正在回忆着《追忆似水年华》的剧情，三百多万字的大长篇巨著，法国文学史和世界文学史上无法被忽视的一颗明珠，意识流的巅峰和开山作。 他随口说道：“忽然觉得韦特海默小姐您很像一本里的女主角” “是么？！”奥利维亚很惊喜，好奇问道，“可以告诉我是哪本吗？” “《追忆似水年华》。”北川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奥利维亚小脑袋顿时充满了问号，她完全没听过这书，可又不敢表露出来，这不就显得自己无知了吗？ 北川秀看到她呆头鹅的表情，也愣了下。 “马塞尔·普鲁斯特” 这不是法国二十世纪的文学巅峰著作吗？ 这位文学巨匠应该在法国家喻户晓吧？ 奥利维亚更蒙圈了。 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听说过那本书. “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北川秀疑惑的直挠头，难道马塞尔也被蝴蝶效应扇跑了？ 他很快就把话题引导到了其他地方，只是在心里的记事本上悄然记下了一笔。 就在北川秀参加舞会之际，文艺春秋的社长上野彻和“天下一品”有马赖义通过国际电话实时了解到了龚古尔文学奖的颁奖典礼情况。 “龚古尔文学奖.真颁发给了他？”有马赖义脸色有点难看。 上野彻坐在他对面，放下了手里的听筒，郑重点头道：“是的。他已经拿到了奖项，估计八月上旬就会回国。” 两人相对无言。 上野彻忽然想到了已经死在监狱的野间佐和子，还有被北川秀搅得乱七八糟的讲谈社和《群像》。 《文艺》已经踏平了《群像》和《群星》两座大山，剩下的只有《文学界》和《新潮》了。 新潮社代表着半个日本文坛，稳坐榜首，放在电子游戏里，那就是最后的大BOSS。 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个野心勃勃，继承了家业的河出静子，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而下半年，随着北川秀归来，纯文学界一定会展开更加血腥的搏杀。 《告白》推动了立法，《失乐园》拿到了龚古尔文学奖，《国境》延续了去年的辉煌。 上野彻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否认北川秀成为新的“天下一品”。 等他带着龚古尔文学奖回国，肯定有站在他那边的人先提出这件事。 那时候，大家就被动了！ 到那会儿，不管北川秀能不能被承认为新的“天下一品”，靠着这波话题度和热议度，他下半年发新作，《文学界》都很难抗住他的攻势。 一定得想个办法掐灭这簇火苗！ 上野彻看向有马赖义。 有马赖义是现在最着急，最忧心的“天下一品”。 之前他重出江湖，认乙武洋匡为弟子，帮助文艺春秋和讲谈社搞联合征文，没想到这些东西都烂到根子了。 虽然最后靠着庞大的读者群和文坛地位勉强挽尊，但“天下一品”的不败金身也因此产生了一丝丝裂隙。 而且在世的七人里，有马赖义是公认的“天下一品”守门员。 北川秀上位，那么必然会掀起另一个争议性话题。 这个一年半时间从寂寂无名到天下一品的年轻作家，他和守门员有马赖义，究竟谁才是新守门员？ “我绝对不可能被这个小子踩着上位！”有马赖义低吼道。 本来稳坐神坛的他们七人，根本不在意日本文坛内的厮杀。 因为他们是超然的，超脱的，永远不会被波及的神明。 读者们一代又一代被灌输了他们是至高无上的概念。 就好像世界文坛的一些名宿，你已经无法从作品来衡量他们真实的水平。 人家名字摆出来，就是你后来者无法超越的存在。 这是一代又一代人被洗脑，营销后接受的既定真理。 “天下一品”，自谷崎一郎开始被神化，他们七人的超然于日本文坛，就是模仿的世界文坛某些巨匠。 现在，这个规则要被人打破了。 那必然会掀起日本文坛的一场史诗级革命！ 而身为守门员的有马赖义，就是第一个要被拉下神坛之人！ “绝对不行！”有马赖义双眼通红。 更别提北川秀背后是《文艺》，和他同样年轻，同样有野心的新出版社。 上野彻心里叹了口气。 见证了讲谈社的灭亡后，他真的不想与北川秀为敌。 真的可惜了。 对方天然就在敌对阵营，而且政治立场也绝对不右倾，和他不可能是一路人。 可惜啊。 要是能一直留在讲谈社，或者来文艺春秋就好了。 “上野桑。我要在八月份正式连载我的新书！”有马赖义捏着大腿，按捺不住了， “请文艺春秋现在就开始为我宣传吧！” 时隔三十年。 终于有“天下一品”重出江湖了！ 听到这句话，上野彻精神顿时振奋起来。 不仅是那些读者，国民，包括他们这些从业者，都对这七人奉若神明。 这是一种从骨子里延绵而出的期待。 当有马赖义说出这句话时，北川秀获奖所带来的一切威胁感，好像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有马老师，您的新作，准备写什么题材？”上野彻忍不住问道。 “战争。回顾那场战争，为我们背后的政客们发声。”有马赖义是最著名的右翼作家，既然要出手，肯定是右翼倾向拉满的作品。 他说的隐晦，但上野彻立即就明白了。 不愧是有马老师啊！ 而且文艺春秋的立场就是如此，十分契合！ 而他的出手，也是对北川秀的一种无形挑战与示威。 不管大家承不承认你是“天下一品”。 现在守门员有马赖义八月份连载新书了。 你不敢一起写，那你就是胆怯，德不配位。 你要是一起写，销量和口碑被完爆了，即便你拿到了新天下一品的名头，也是个笑话。 和守门员都不是一个量级，徒有虚名而已。 至于北川秀新书能达到有马赖义的层次，甚至超越。 这事，上野彻都没考虑过。 他们骨子里的认知，“天下一品”就是超越时代的日本作家。 是神明，是不可能被战胜，不可能被接近的存在！ “明白了！您辛苦了！我马上就去安排宣发活动！”上野彻对着他土下座行礼，给足了面子和尊重。 ------------ 第84章 大文豪 北川秀和斋藤玲奈实在推脱不开奥利维亚的盛情邀请，只好在巴黎继续逗留几天。 期间奥利维亚自告奋勇，担任起了两人的旅游向导，从惹人遐想的塞纳河，端庄肃穆的巴黎圣母院，到闻名世界的埃菲尔铁塔、大气磅礴的卢浮宫. 身边有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相伴，看看风景，尝尝美食，在旅游胜地打卡，最后集结在埃菲尔铁塔下拍个合照。 加上成功拿回了龚古尔文学奖。 北川秀此次的巴黎行也算完美落下了帷幕。 游山玩水的这几天，他还特意去考察了巴黎当地的各大书店和图书馆，看看获奖后《失乐园》的销售情况，以及仔细查阅了法国究竟“消失”了多少文豪。 那场舞会从奥利维亚口中得知《追忆似水年华》竟然都没了，北川秀开始怀疑这个平行时空不仅是日本文坛出现了残缺，其他国家的文坛可能也产生了不可预知的变化—— 不是他没好好调查其他国家的文坛情报，而是90年代，闭塞在日本的他，如果不出国，还真没法把这些事搞得一清二楚。 现在互联网还在草创时期，你根本没渠道得知其他国家的真实情况。 就算是2020年后，100个网民里也有一大半不懂，只会看视频平台和新闻播报给他们传递的消息。 而且日本文坛因出海不顺利，国内对文娱产品实行了高强度的“闭关锁国”，世界文坛的新鲜事基本传不进来。 以至于除了日本文学界的从业者们，占总人口大多数的国民竟然都不知道龚古尔文学奖是个什么玩意儿 世界三大文学奖，除了诺奖外，另外两个在日本国内知名度几乎为零。 在北川秀穿越前的原历史中，还有更加离谱的事—— 彻底成为日本文坛弃儿的村上春树大神，他最广为人知的事迹，是多年陪跑诺贝尔文学奖。 而事实上，他最牛逼的是获得了弗朗茨·卡夫卡奖、世界奇幻奖、耶路撒冷文学奖和安徒生文学奖这四个在世界文坛上都排得上号的大奖。 然而不管是哪国的读者，基本都不知道这些事，也不清楚这有多牛逼. 总之随着龚古尔文学奖彻底落下帷幕，北川秀的巴黎行也完美画上了句号。 临走前奥利维亚泪眼婆娑的送了他一瓶香奈儿特产的绝版5号香水，小丫头差点心一横，就坐上私人飞机跟他直奔日本东京。 在北川秀获奖后，靠着龚古尔学院院士们的极力推荐，《失乐园》作为一本外国翻译书，竟然破天荒被各大书店摆上了销售头台。 这本也没让无数法国读者失望，口口相传之下，销量竟然在短短几天里就翻了十多倍，已经在法国本土卖出了惊人的20万册！ 回程的飞机上。 “北川，我现在都感觉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斋藤玲奈手里捧着一本《失乐园》的法文译本，紧紧放在胸前，“你竟然真的拿了龚古尔文学奖！” “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北川秀轻轻笑了笑，转头看向飞机舱外的蓝天白云。 龚古尔文学奖在海外极具分量，不管国内的老毕登们承不承认，他是不是该被评为新的“天下一品”这事必将会被人提及。 成为“天下一品”已经不是他的终极目标。 见识过国外更繁荣的文学市场，同时武器库里还藏着无数底牌的他，有了更宏远的目标—— 在日本文坛，乃至世界文坛，成为人尽皆知，万人敬仰的“大文豪”！ 日本有七个“天下一品”，法国、英国、美国、俄国等都有他们自己头部的文坛巨擘，但能冠以“文豪”之名的文学家，当世也没有几个。 这段日本文学的历史里，还没一个人能达到如此成就！ 我会成为日本文学历史上的“第一人”吗？ 我会成为世界文学历史上的“大文豪”吗？ 未来的文学人生会继续这样披荆斩棘，睥睨一切，还是会困难重重，曲折难熬呢？ 未来不可期，人生未可知. 但正是因为充满了未知，人生才会足够精彩和值得期待啊！ 北川秀这么想着，慢悠悠戴上了眼罩，把怀里的纯金钢笔用力握住。 从巴黎飞回东京的飞机甫一落地，北川秀就接到了来自大老板河出静子的夺命连环call！ 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翻盖手机，身旁是换回了ol黑丝套装的斋藤玲奈，还有一堆看起来忠心耿耿的保镖——像极了烂俗日剧里极道大佬从海外归来的场景。 “北川老师，请您明白，我不是因为太过关心龚古尔文学奖的获奖情况才打电话来打扰您”虽然这个年代的手机扬声器很烂，对面的声音经过多重解析后早已失真的离谱，但北川秀还是从听筒里感受到了大老板以前没有展露过的“傲娇”一面！ 看来龚古尔文学奖对这些业内人士的冲击还是足够强的。 居然让一向冰山冷艳的大老板都扭曲出了“傲娇”性格。 听筒里，为了欲盖弥彰，河出静子还在不断说着近期需要北川秀出面的各种大事。 其中头号大事，确实让北川秀吃了一惊的，就是东京中级法院宣布将对“酒鬼蔷薇圣斗”案件进行最后的审判。 他敏锐的注意到，审判方并非东京家庭裁判所，而是东京中级法院。 这说明新的《少年法》已经在国会上被通过，且正式实施了起来。 和町村信孝向他保证的一样，东慎一郎的案子没有成为漏网之鱼，反而成了新《少年法》的试刀对象。 众所周知，这种新上台的法律，就和刚从公检法退休成为律师的高官一样，拥有“前官礼遇”。 所谓“前官礼遇”，就是这种从政法界退休的大佬，转业做了律师后，都会默认让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开门红”。 所以东慎一郎被判刑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作为新法律的主要推动人，“酒鬼蔷薇圣斗”案的主要证人和立案支持者，北川秀肯定要出席那场审判。 就在大老板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这事时，北川秀冷不丁来了一句：“河出社长，我获奖了。” “我知道，恭喜你，北川.等等”河出静子前一秒还在公式化的复述和应答，下一秒整个人就和蒸汽茶壶似的，开始蹭蹭蹭冒烟脸红了。 她猛地按住手机，因为太激动，手臂直接把桌上的咖啡给打翻了！ “社长！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可以进来吗？” 外面的女秘书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人都吓傻了，连忙扶着门把手高声问道。 河出静子打了个激灵，果断掐断了和北川秀的电话，然后竭力镇定的回应道：“不、不没事！我没事！不用管我！” 女秘书更狐疑了。 在她印象里，即便是父亲离世，公司面临破产危机，社长都没发出过这种呃，可爱又慌张的声音。 但社长都这么说了，她只好应了一句，然后默默守在门口。 河出静子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从晕眩和惊喜的状态中回转过来。 获奖了. 她没听错吧？ 北川老师刚才是说获得了龚古尔文学奖，对吧？ 那是龚古尔文学奖啊！ 法国第一的文学奖！ 世界前三甲的文学奖！ 获奖了，获奖了，获奖了！ 二十四岁，日本籍的作家，获得了法国的龚古尔文学奖。 天下一品？ 要天下一品了对吧！ 河出静子的脑袋又被北川秀搅得乱七八糟了。 她又惊喜又担忧。 这是天大的好事，也是天大的危机！ “如果成了天下一品.”河出静子又深呼吸了下，黑色制服里紧绷的大雷剧烈起伏着。 那我们河出书房该用什么继续留下北川老师呢？ 还有什么可以吸引到他呢？ (本章完) ------------ 第85章 他就是“天下一品”，不管你们认不认！ 听筒里忽然传出“嘟嘟嘟”的忙音。 北川秀诧异的看了眼手机，好像是被大老板给挂断了？ 大概是突然有什么急事吧。 河出书房这种体量的大出版社，社长每天要参加的紧急会议比中年社畜尿频的次数还多，这种电话打到一半就被挂的情况很常见。 北川秀没多想，跟着一群保镖来到了豪华商务车前。 车子外，木下司机抽着烟，背后还停着一辆他无比熟悉的虎头奔。 见北川秀两人走来，虎头奔的车门啪嗒一下被打开，从里面顿时冲出一道他日思夜想的俏丽身影！ “秀君~欢迎回家！” 梦子还穿着和斋藤玲奈一样的OL制服，已经养成的公主切头发随风轻轻舞动。 她像一只兔子般飞速蹿进了北川秀的怀里，高喊的声音让斋藤玲奈都吓了一跳。 在斋藤玲奈的印象里，梦子是一个腼腆、大和抚子般的温慧女孩，平时说话都细声细语，像现在这样大喊大叫，情绪失控的梦子，她还是头次见！ “呜呜呜~我好想你，秀君~” 北川秀紧紧搂着梦子，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温热的娇唇，以及如山如海般的汹涌爱意。 他的背包里还有一堆没有寄出去的明信片，在各大奢侈品商店里买的礼品，以及最重要的奖杯和奖品。 他有很多巴黎行的趣闻想和自己的小娇妻分享。 他还想亲口告诉她，自己拿奖了！成了日本历史上，也是法国历史上第一个拿到龚古尔文学奖的日本作家。 但这些，所有的一切，此刻在两人的紧紧相拥中，都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他享受着拥抱，热吻，以及对方身体的温度。 只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在这一刻。 原来这就是小别胜新婚，原来真的爱上一个人时，连短短几天的分别都会如此煎熬！ 两人过了好久才缓缓分开，梦子这才意识到还在飞机场，自己居然情不自禁的在公共场合和秀君亲热了！ 她把脑袋缩在北川秀怀里，不敢朝外看去。 斋藤玲奈在远处笑着等候，看他们终于恢复了常态，这才缓步上来。 虎头奔里被挤得满满当当，北川秀探进脑袋时，几道熟悉的声音顿时响起。 “欢迎回家，师父！” “北川老师，好久不见！” “欢迎回国，老师！” 喝酒吹牛三人组外加他们的大师姐麻生真由美冲他兴奋的挥手，一声声祝福和欢迎传进耳朵。 北川秀心中微微一热，看着眼前这些人，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比龚古尔文学奖更重要的东西。 是啊。 斋藤说的对。 生活不仅只有写书，赚钱，奋斗，还有爱情，友情，亲情。 正因为有这些一直环绕着他的人，有这些时刻缭绕在心头的爱恨情仇，他才能体会到无数文学名著里传递出的细腻情绪，然后再通过自己的鼻尖将其一一传递给读者们！ “师父.”麻生真由美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他，她心里一直保留着那一丝丝的小可能。 日本文坛的名宿们都说师父获奖概率微乎其微，毕竟龚古尔文学奖还没颁发给外国人过。 但她相信师父的实力，相信只要是他，就有创造奇迹的可能！ “不负所望。”北川秀将背包取下，轻轻拿出了那个奖杯，随后就被一阵欢呼和喜悦的狂潮所淹没！ 回到“Peter Cat”后不久，北川秀就把战利品——奖杯、奖品以及斋藤玲奈特意在巴黎买的《失乐园》法译本给一一塞进了荣誉展示柜里。 显眼的“天下一品”字画下，原本空空荡荡的荣誉展示柜在慢慢被填满。 与此同时，暂时没想好用什么东西留住北川老师的河出静子，先马不停蹄的通知了公关部、宣传部和发行部，直接把北川秀获奖的事制作成海报、条幅等宣传物件，让工厂员工加班加点生产，力求今晚就一炮震惊全日本！ 河出静子的审美素养匮乏，但商业运作能力堪称超一流。 明明先得到消息的文艺春秋还没做好对策，河出书房这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河出静子还自己拨款100万円，直接买下了今天《读卖新闻》夜刊的文学板块头条，让它大张旗鼓的为北川秀造势！ 什么配不配，值不值，到底算不算。 这些都不重要。 反正在河出静子的心目中，北川老师，他就是“天下一品”，不管你们认不认！ 而且“天下一品”虽说是日本文坛默认的最高荣誉，但并无实质性的评判标准。 非要说的话，想成为“天下一品”，就得在日本文坛有一项无人能及的顶级成就。 谷崎一郎是诺奖提名和历史销量第一，有马赖义是贵族转文学家，开创了社会派和棒球类纯文学题材 七名还活着的“天下一品”，确实在各自的领域中无人能敌。 但他们封笔多年，有的成名很早，真要细扣成就和文学造诣，还真不好说。 只是百年来文学界对“天下一品”的不断神化下，谁也不敢跳出来说他们不行，也没人能在成就和成绩上接近甚至超越他们。 但这一切，显然已经被北川秀的横空出世所打破。 他开创北川秀风和无赖派时，竹内治教授就提过这个事，只是当初因资历和销量问题，此事很快就不了了之。 后来的物哀文学、俳句等，从影响力和各方面看，都要超过有马赖义的社会派和棒球题材。 可惜北川秀始终不被业界认可，连芥川奖和谷崎赏都没拿过。 河出静子之前要是这么捧他，肯定会被其他人用荣誉这事来攻击。 现在好了。 有了龚古尔文学奖，北川秀所缺乏的最后一块拼图也被补齐了。 心中有了底气，河出静子这个北川秀背后的女人，自然豁出一切也要把她的偶像给捧上神坛！ 前几天文艺春秋忽然放出消息，说是有马赖义准备在八月中旬的最新一期《文学界》上连载新书，一时间全国震动，大家都在猜测和讨论这本书的内容。 “天下一品”忽然开书，对读者而言是天大的好事，代表他们这个月有好书看了。 但这个讯息对文坛和出版界来说，可是个极度危险的讯号。 这样一来，从八月份起，一直到年底，估计纯文学杂志市场都将是《文学界》的天下，这会儿谁还想和它硬刚，就是找死。 业内人士更敏感。 结合北川秀出国以及前阵子的动静，大家不免会联想到这是有马赖义针对北川秀的行动。 “天下一品”亲自出手掂量这位日本文坛新贵。 一股浓郁的火药味顿时在纯文学市场弥漫开来。 河出静子想的更明白。 有马赖义这么做的目的很明确，想通过新书的销量来狠狠打击风头正劲的北川秀。 至少不能让他轻轻松松被认可为新的“天下一品”。 有马赖义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第一，他是文艺春秋的大股东之一，众所周知，右翼倾向严重的文艺春秋和北川秀不对付，且与河出书房已经是生死仇敌。 北川秀起势，带动起《文艺》，那第一个被分走蛋糕的就是《文学界》。 第二，他是公认的“天下一品”守门员。 文坛以实力说话。 只要实力够，可以有100个，1000个“天下一品”。 但前提是，能获得这个称号的文学家实力旗鼓相当。 他能当上这个守门员，不是因为他和前面六人一样强，而是他们七人比其他人断档领先。 北川秀拿了龚古尔文学奖后，恰恰在有马赖义最薄弱的一环上超过了他。 加上两人都以开创流派成名，是非常好对比的对象。 那么问题来了。 北川秀比你肉眼可见的强，全方面的领先。 那为什么不是北川秀和其他六人是“天下一品”，而你是上流作家呢？ 所以有马赖义并不怕北川秀成新的“天下一品”。 一个称号而已，一块蛋糕，大家分着吃，人不多根本没事。 但他无比害怕北川秀提高了“天下一品”的门槛，然后让他这个前守门员直接出局！ 河出静子也确实是打算这么干的。 先把北川老师捧上“天下一品”，再通过文学评论界发出灵魂质问： 有马赖义，真的还有资格被称为“天下一品”吗？ 要解决掉这个可能，有马赖义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重出江湖证明自己和北川秀同一档，或者比他更强。 此时有马赖义和上野彻都在心里不断骂娘。 他们可以接受北川秀在国内随便大杀四方，反正含金量高的国内奖项你一个都没，但凡提到荣誉，就是你的硬伤，你也只能对着记者哭诉自己成了文学界弃儿。 但偏偏，真让这小子在海外闯出了名堂。 得到外国颁发的文学奖也就算了，要命的还是龚古尔文学奖！ 就在文坛因最新一期《读卖新闻》夜刊刊登的北川秀获得法国龚古尔文学奖新闻而震动时，一篇由森哲太郎所写，刊登在《日刊体育新闻报》夜刊上的文学评论稿以更快的速度席卷了全日本！ 这篇文学评论稿的标题是： 《法国龚古尔文学奖——堪比诺奖的顶级世界文学奖！》 ------------ 第86章 尘埃落定 一辆前往东京中级法院的丰田汽车上。 与西口茂男并肩坐在后排的山口浩史一边翻阅着昨天的《日刊体育新闻报》夜刊，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身旁那个理着寸头，戴着大金链和名表，同样也在看报的极道组织头子。 报纸文学板块的头条被知名文学评论家森哲太郎那篇科普龚古尔文学奖的评论稿所占据。 自从那次东大讲学偶遇森哲太郎，并和对方交换了名片后，因为两人都是铁杆北川迷，所以山口浩史时常会约对方出来吃饭，一起交流北川老师的新书剧情。 昨晚山口浩史刚离开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森哲太郎就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他北川老师竟然拿了龚古尔文学奖！ 起初山口浩史还并不在意。 世界上各类文学奖多如牛毛，别说他这样的外行人，就是森哲太郎这类从业者，也说不清奖项、作品和作家间的实质性关系。 拿不拿奖，拿了什么奖，从来不是他这种普通读者评判一名作家的标准。 他只认对方的作品。 写的好就看，写的差就弃，仅此而已。 但昨晚顺手买了这份夜刊，趁着今天去法院的途中看过后，山口浩史一下子被吓到了。 原来这个法国龚古尔文学奖居然堪比传说中的诺贝尔文学奖！ 按照森哲太郎的说法，这奖也就仅次于英国的布克奖和闻名世界的诺奖。 也就是说，北川老师其实在国外的知名度已经超过日本文坛的所有作家了吗？ 这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啊！ 想到一会儿能和北川老师一起作为证人出席“酒鬼蔷薇圣斗”案的庭审，山口浩史的腰杆不由地又挺直了几分。 就是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北川老师会约身边这个臭名昭著的极道头子一起去法院。 住吉会虽然不像山口组、稻川会那样“五毒俱全”，但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坏事也没少干，同样是一群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 总之日本的这些yakuza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什么好东西！ 西口茂男知道山口浩史这样的社会精英绝对瞧不上自己，他也没把对方那明晃晃的鄙夷眼神放在心上。 加入日本的极道组织，不管你未来有什么样的成就，都将一辈子承受类似的目光。 要是这点修行都没，他还怎么坐稳住吉会会长的位子？ 不过一码归一码，要不是这家伙也是北川老师的铁杆书迷，真想抽出屁股后面的金属棒狠狠打烂他的脑袋啊！ 两人各怀鬼胎，全程没有对白，很有默契的自顾自欣赏着手里的报纸，只有赞叹北川老师获奖时，才会一同发出感慨。 这时，他们的目光才会对视一下，轻轻点头，算是对对方的小小认可。 另一边。 身为此次庭审的特邀证人，北川秀早早就开着虎头奔抵达了东京中级法院。 甫一下车，好几道熟悉的身影就围聚了过来。 宫本十二一马当先，而他这个东京地检特搜部的一级检事现身后，其他几人立即识趣的往后挪了挪，一副完全不想和这个部门的人扯上关系的样子。 “恭喜啊，北川老师！”宫本十二面带笑容，身后还是那年轻的一男一女检察官。 “嗯？”北川秀愣了下，不知道对方在恭喜自己什么。 宫本十二也露出了一个错愕的神情，随后恍然，笑着说起昨晚的《读卖新闻》和《日刊体育新闻报》。 经过一夜的发酵，如今全日本的民众都知道北川秀在法国拿到了一个略逊于诺贝尔文学奖的大奖。 坊间和业内都开始议论起，拿奖的北川秀和被提名的谷崎一郎，究竟谁在海外的名气更大，谁的成就更高。 这些事北川秀全然不知。 昨晚回家后，他只顾着和许久未见的梦子亲热聊天，然后做起八月份去伊豆旅行度假的计划。 昨晚也是他近期以来唯一的一次懈怠，既没有好好写文，也没有看报、看电视和论坛来保持对实事的新鲜热度。 没想到才一晚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离谱的事！ 北川秀的讶然在宫本十二等人眼里，反而成了他谦虚，不过问名利，专心于文学的表现，顿时让这些检察官们更加佩服。 “.总之以后如果有机会，还请北川老师一定要为我们检察官写本书啊！”宫本十二旧事重提，反正不管说不说得动，先说了再说！ “一定一定！”北川秀微笑回应，继续使用“礼貌性敷衍”技能。 反正现在他有和梦子一起去度假休息的借口，谁也别想这个时候逼他干活！ “哈哈，好像还有不少人想和北川老师聊一聊，我就不叨扰您了。”宫本十二微微欠身，临走前忽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那个臭小子，应该要被判无期了。” “无期么”北川秀微微点头，这个判罚结果其实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正常情况下，年龄不到，案件性质又没恶劣到举国震动和社会影响巨大时，这样的少年犯，在新《少年法》规则下，能被判十几年都挺难的。 这个无期，应该是“前官礼遇”加对北川秀等推动者的尊重。 宫本十二走后，町村信孝、原文兵卫两位大佬也笑着过来简单寒暄了一番。 他们一个是现任文部省文化厅政务次官，一个是警视总监，排场完全不输宫本十二。 三人实际上是第一次现实中相见，两位大佬也就龚古尔文学奖这事恭喜了北川秀一番，随后原文兵卫和北川秀交换了联系方式，便借故离开了。 临走前，原文兵卫看到远处等着和北川秀说话的藤原敬、比企谷奈子这两个后辈，心里默默掂量了下，随后喊来秘书官小声道：“那两个国分寺市警察署和警视厅不是有一些职位空缺么？你去安排下。” 秘书官不住点头鞠躬，连忙偷偷把藤原敬两人的容貌和警号记下了。 按照规章制度，藤原敬两人都是非职业组出身，这辈子都无缘警部补以上的职位了，但凡事总有例外嘛。 “这两个家伙，运气真好啊！”秘书官心里感慨了下，又偷瞄了眼正和町村信孝谈笑风生的北川秀。 不愧是日本文坛的新贵！ 以后得好好巴结他！ 北川秀此时正和町村信孝聊着龚古尔文学奖的事。 “.听说之前文化监督课和北川老师您起了一些小摩擦，您放心，现在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您不用担心这些小事。” 町村信孝从秘书官那里听说了安室翔和北川秀间的矛盾，之前因为《且听风吟》的精装文库本发售问题，安室翔一直在悄悄恶心北川秀，后面还参与了芥川奖之事。 如今北川秀成新的“天下一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町村信孝自然不会为了一名课长而得罪好不容易结交的文坛新贵，果断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安室翔给调到了没有权力的清水衙门养老。 北川秀又冥思苦想了好一阵，这才想起文化监督课的安室翔。 他其实没和这位文化厅高官接触过，不过听说对方之前一直恶心着斋藤玲奈，町村信孝这个顺水人情他就接下了：“您费心了，町村长官。” 看到几位大佬也一一离开后，躲在远处的比企谷奈子两人这才蹑手蹑脚的上来打招呼。 原本还有些紧张局促的比企谷奈子聊了几句，发现对方还是那个在自己大雷上挥斥方遒的北川老师，瞬间安心了不少，语气也热络了许多。 两人由衷的为北川秀获奖而开心，但心里更佩服他写了实实在在推动了立法的《告白》。 也许《告白》在成就和销量上远不如《失乐园》，但它为国民带来的实质性意义远超过去的任何一本！ 聊天前，他们也担心即将迈入“天下一品”的北川老师会像金身破裂的有马赖义那样，渐渐因为名声、地位、金钱而丧失写书的初衷。 最后变成只追求奖项和历史地位的无情码字机器，而彻底将背后千千万万的北川迷们抛弃。 还好。 随意聊了几句后，比企谷奈子就发现了。 北川老师依旧是那个愿意帮她和梦子开啤酒瓶，做下酒小菜，会微笑着支着脑袋看她们聊天的人。 他没变，也不会变。 “期待您的新作！北川老师！”比企谷奈子九十度鞠躬，大雷在制服里剧烈晃动，引来无数人侧目。 “好的，下本书也会争取让你们愿意继续为我买单的！”北川秀笑着回应。 随后几人便顺着人流进了法院。 有前科，且并没有被邀请的西口茂男就在门口晃悠，随后几通电话确认了之前送往各个监狱的未成年yakuza们的动态。 他双手插兜，冷笑着看向法院大门正上方那个巨大的“裁判所”招牌。 东慎一郎要被判无期徒刑的事，北川秀已经派人和他支会过了。 正如东慎一郎此前在家庭裁判所和北川秀说的那样。 如果被判罚无期，他只要靠着惺惺作态，很快就能在三五年后减刑出狱。 “出狱？呵呵”西口茂男招手让一群小弟把车子开到远处，他自己则是随便找了个台阶席地而坐，悠然点起了一支烟。 ------------ 第87章 幸福的众人和愚蠢的首相！ “.以上就是本庭对被告东慎一郎做的所有判决，如果被告对本庭的审判有何不满，可在一个月内向东京高级法院上诉，如无异议，此次庭审便正式结束。” 法官高高在上，对着一张纸高声念道，说完这些，他先看向了被告席上的东慎一郎，随后又看向了原告席和证人席。 当他的目光扫过安坐着的北川秀时，法官的眼神微微一变，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敬意。 昨晚在家里看报时，妻子提到了这位文坛新贵荣获龚古尔文学奖的新闻。 不久前，封笔三十年的“天下一品”有马赖义老师准备重出江湖。 两件事一对比，身为一名纯文学爱好者，法官有预感这个八月的文坛会无比火热。 不管《文学界》和《文艺》的搏杀谁胜谁负，他们这些读者一定能大饱眼福！ 就是这位年龄和沉稳性格十分不符的北川老师，每次看他，法官都有种对方年纪比自己还大的错觉。 这就是文坛新贵的文化底蕴和气场吗？ 另一边，三大席都没有人对判决提出质疑——其实早在前几天，判决结果就通过各个渠道传递给了他们，根本不是在这个时候临时判下的。 东慎一郎这儿，只有一名渴望通过此案增加自己关注度的律师愿意帮他说话，大部分在场之人根本没人想看他好过。 至于原告席和证人席，法院出了结果，也不是他们用言语和其他手段能改判的。 能拿到“前官礼遇”定下一个无期徒刑，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们也已经心满意足。 他们齐齐看向默然的北川秀和山口浩史，眼里满是感激。 法警走来，押着一脸轻松的东慎一郎回牢房。 路过北川秀他们时，东慎一郎忽然顿住脚步，冲北川秀做了个恶心的鬼脸，然后偷偷比了个V字胜利手势，态度嚣张至极，俨然一副他才是胜利者的姿态。 这举动一下子就激起了旁观席众人的怒火，法警们不想看到法庭上起冲突，立即把搞事的东慎一郎给拖走了。 东慎一郎回头看向那个曾经给他无限屈辱，无限虚假期望，最后又狠狠粉碎的家伙。 北川秀终于抬头看了他，然后嘴唇动了动。 那句唇语很简单。 东慎一郎一眼就读懂了。 “等死吧你。” 他愣了愣，完全不懂北川秀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是气急败坏了吧？ 是恼羞成怒了吧？ 是在无能狂怒吧？ 东慎一郎心里这么想着，但身体却不由自主颤抖了下。 两人最后的对视结束，东慎一郎很快就被押上警车，然后呼啸着送往附近的东京监狱——根据新《少年法》的规定，被判刑的少年犯不再由各地的少年感化院代为收监，而是和其他犯人一样，由当地监狱管理。 看着熟悉的景象渐渐从两侧倒退，被拷住双手双脚的东慎一郎脑海里不断思索着进监狱后该怎么减刑，出来后又该怎么报复北川秀这家伙。 车子很快来到监狱大门口，原本应该跟着前面的囚车一起进去，却被莫名拦在了外面。 东慎一郎看到几名高大的狱警走来，用力拍了拍囚车的大门，负责押送他的警察马上跳下车，和狱警们交谈了起来。 几人边说边走远，然后在他勉强能看见的地方抽起了烟。 过了一会儿，后面的几辆囚车都陆续进去了，他所在的囚车依旧一动不动。 十分钟后，几名警察才回到车上，看向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戏谑起来。 东慎一郎很疑惑，但又不敢询问。 从现在起，他得力争做一个“乖宝宝”，这样才能获得不断的减刑。 囚车咕噜噜驶入大门，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常态。 看着陌生的环境，东慎一郎好奇又忧虑。 车子驶过几个篮球场时，忽然停顿了下。 一批又一批满身都是纹身刺青的壮汉停止运动，纷纷朝着铁丝网走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些同样流里流气，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年轻囚犯。 他们在看我？ 为什么对我笑？ 东慎一郎打了个寒颤，看了几眼后终于确认，这些囚犯，似乎都在打量着囚车里的他！ 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北川秀的那句话。 “虽然法律保护着你，但我不会饶恕你！” 就在东慎一郎即将迎来他全新的监狱“开洞”人生时，国分寺市的某家爵士乐咖啡馆里，一场众人期盼已久的庆功宴正式开启！ “啵！” 香槟喷出乳白色的酒水沫，肆意倾洒在北川秀的身上。 同样被袭击的还有斋藤玲奈、河出静子两人。 “恭喜北川老师！！！” “恭喜斋藤老师！！！” “恭喜河出社长！！！” 麻生真由美混在人群里，也罕见的放开了嗓子，和他们一样，一边冲着北川秀三人喷射香槟，一边高声喊着祝福语。 自步入1996年以来。 河出书房和北川秀都碰到了各自不得不重视的难题，但在大家的努力下，这些难题都被一一化解。 年初，老社长意外猝死，河出书房被其他四大出版社联合阻击，被文艺春秋和讲谈社的联合征文逼向死角； 多亏北川秀及时甩出《国境》狠狠打脸，粉碎一切。 之后村松友视两人被野间佐和子逼入死路，又是掀起全民热议的《失乐园》，彻底将讲谈社这个死对头打落尘埃，帮两人沉冤昭雪。 连背后的始作俑者野间佐和子都死在了监狱里！ 随后嚣张不可一世的东慎一郎仗着少年法保护肆意妄为，还想用《绝歌》狠狠鞭尸受害者的家属们； 就在大家都觉得这憋屈事没法解决时，北川秀写的《告白》生生推动了立法，东慎一郎也被捕入狱，判了无期。 在此期间，北川秀指导的弟子三人组也收获颇丰，来到了各自的人生巅峰。 麻生真由美的《初恋》奠定了她纯文学界“治愈系天后”的名号； 东野圭吾的《彷徨之刃》是今年除《告白》、《国境》和《失乐园》外最畅销的作品，让他一举成为纯文学界的最红新人； 团鬼士郎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最先被定档改编为电影，他已经彻底摘掉了头上的“官能家”名号，成功上岸！ 其他人也在这八个多月中，也迎来了人生中的辉煌时刻。 河出静子靠着北川秀他们的新书收益，成功让《文艺》的市值超过了《群像》和《群星》，无限逼近《文学界》。 她还在上半年凭借1200亿円身家入选了福布斯日本女富豪榜，排名第十三位，是迄今为止，日本入选该榜单最年轻的女富豪！ 当之无愧的小富婆！ 斋藤玲奈回国后不久，新的任职函就发到了她手上。 河出书房董事会一致通过了关于她的调职企划，从今天起，她就是《文艺》编辑部的副总编——日本出版界历史上第二位女性副总编！ 同样被北川秀惠及的周边人还有很多很多。 譬如靠出演《人间失格》，还没毕业就彻底在东映站稳脚跟的蛇喰丽； 靠研究北川秀，在东大文学部研究生中已经打出了名气的小林知世； 设计了“北川秀蛋糕”，靠着这猎奇甜品大获成功，成为新一代日本知名甜点师的千鹤慧； 还有摆脱了票房毒药称号的木村拓哉、重新焕发事业第二春的工藤静香、演唱会时公开感谢北川秀的坂井泉水、参与制作《人间失格》的整个剧组、莫名其妙升了职的比企谷奈子两人等等。 北川秀看着这些把自己围在中间，兴奋得大喊大叫的朋友们。 过年时，来这儿庆祝的朋友还没那么多。 八个多月后，小小的“Peter Cat”大厅似乎都快装不下了。 他很开心。 看着越来越多被自己影响而走向更好人生的朋友。 他忽然觉得奖项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能不能被日本文坛和业界认可为“天下一品”也不重要了。 他写书的初衷，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吗？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喵呜~” 看着大厅里那些疯疯癫癫的人类，皮特打了个哈欠，完全搞不懂他们和主人为什么这么开心。 它摇晃着比以前更加肥硕的屁股，慢悠悠来到独属于它的领地——北川秀电脑旁的那块空地，随后啪嗒一下，按在了那个小小的鼠标上。 电脑屏幕里的网页顿时一变，从文学板块跳跃到时政版块。 就在此时，一个热帖被忽然置顶—— 《首相桥本龙太郎已经确认将于1996年8月15日参拜靖国神社》 ------------ 第88章 “护国神明”？啊呸！什么狗屎。（二合一） 盛大的庆功宴结束后，北川秀两人一一送走了前来聚会的朋友。 回到咖啡馆大厅，梦子拿起拖把和抹布清扫起狼藉一片的地面和吧台。 而北川秀则迫不及待跑到电脑桌旁，一边抱着皮特一边清点起今年近八个月来的金钱收益！ 六月底时，北川秀的银行账户上已经有约15亿円的存款。 七月的大头收入则来自《人间失格》的票房分红（约9.36亿円）、《我是猫》和《国境》的影视版权费（5亿円）以及《告白》的实体书版税（约2.7亿）。 除此以外，还有各类周边产品的收益、《人间失格》的动漫版权费以及过往书籍持续销售带来的版税收入等等。 和这些收入相比，北川秀昔日赖以为生的连载稿费反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即便《告白》全书约40万字，单价为3万円一张稿纸，其最后的连载稿费也不过税前3000万円，对现在的北川秀而言，九牛一毛罢了。 电脑桌角那张曾经记录着他所有写书收入的稿纸，已经变成纪念品被移入后面的荣誉展示柜内——现在他的收入构成太多太杂，一两张稿纸都写不下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更清晰明了的表格文档。 北川秀兴致勃勃的把这些新条目一一输入到表格内，然后在最后一行填上了他现在银行账户的真实数据—— 28亿7千6百50万円！ “《告白》和《失乐园》的影视版权还捏在我自己手里，《告白》的电影和《失乐园》的电视剧都是未来的爆款，如果电视台和电影公司出不了好的价格和分红比例，我就自己拍好了。” 北川秀看着鲜红的数字，心里琢磨着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这一年半来，两次最丰厚的入账都来自电影票房分红，难怪演艺界明星和娱乐公司老板在日本国社会地位那么低，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飞蛾扑火般往上凑。 这么赚钱的行业，要是他没文抄的能力，指不定就用这副颜值往这趟浑水里泡泡试试看了。 为了赚钱嘛，不寒碜！ 北川秀决定这个月就把《悠长假期》的拍摄工作提上日程，具体事务可以交给岩井俊二去负责，他要和小娇妻去伊豆度假。 反正剧本、演员、资金都已就位，北川秀还能做的事也就是去和各大电视台高层打个招呼，让他们通融下，然后在各自的电视频道上播放。 至于拍电视相关的细节工作，北川秀想干也干不了。 日本电视行业发展至今，剧组内已经细化到光是负责演员吃饭的工作小组都有三四个！ 所有工作都有专人专组负责，你横插一脚，不仅提高不了他们的工作效率，还会严重影响到剧组的日常运作。 万一有什么连现场监督都不能决断的事，一个电话也能联系到北川秀，他没必要跟着剧组在拍摄现场天天坐牢——金主爸爸就得有金主爸爸的特权嘛！ 还有就是这些天北川秀为了练笔写了一大半的《迪迦奥特曼》。 原电视剧剧本是好几个编剧一起写的，质量参差不齐，他就挑了最好的那些，剩下的只写了故事大纲，以后让圆谷株式会社的人看着办就完事了。 此时圆谷株式会社正陷在昭和系奥特曼故事完结，新一代奥特曼不吸量，公司都快破产倒闭的困境中。 北川秀这样的“天下一品”愿意出手帮忙写点剧本，估计圆谷会感动的涕泗横流，根本不用考虑价钱和权力的问题。 北川秀写这个，主要还是因为情怀加练笔，毕竟他小时候也拿着手电筒帮大古打过加坦杰厄，是他悲惨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不过到时候特摄片开播，他肯定不会在编剧栏上填写自己的真名。 和隔壁某天王帮妹子写歌用了“陈少荣”的化名一样，北川秀打算到时候随便整个马甲用用。 当然，不管是出于商业目的还是私心作祟，圆谷那边最后肯定会“意外”泄露此事，然后用重金赔偿北川秀。 到时候北川秀就默契的收下大额赔偿金，然后让小娇妻一直“辟谣”即可。 之后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数迪迦迷将反复猜测编剧团队里究竟有没有北川老师。 总结完八个月来的收益，又简单规划了接下来的计划后，北川秀准备尽快带着小娇妻直奔伊豆半岛！ 之所以这么赶，一是长期以来的伏案工作，不仅大量消耗了北川秀的脑细胞，也让他因久坐渐渐有了小肚腩和颈椎病。 还好现在小肚腩不算明显，颈椎病也尚在可控范围内，一切都来得及慢慢调养。 这辈子好不容易混到一个比较成功的人生，北川秀打算怎么也得活个九十一百，活够本才行。 另一个小原因则是当初房产中介伊藤初代小姐送的伊豆豪华温泉酒店的套票就要过期了，不用怪可惜的。 当然，北川秀对大老板、斋藤玲奈以及朋友们的借口，则是他要去参加即将于伊豆半岛举办的全日本业余马拉松大赛！ 北川秀从皮特手里抢过鼠标，正要搜索下有关伊豆半岛的度假攻略，论坛时政版块的那个置顶帖子顿时吸引到了他的目光。 “首相桥本龙太郎及其内阁已经决定于8月15日前往位于千代田区的靖国神社，对供奉在其中的‘护国神明’们进行参拜” 北川秀念着帖子，眉头一下子紧紧皱了起来，他立即敲打键盘，先用“我只想赚钱”的账号回复了一句， “‘护国神明’？啊呸！什么狗屎。不过是一群蔑视人类文明，行苟且之事失败的战犯罢了！” 这个帖子的热度挺高，又被置顶了，很快就有好几个网民开始回复北川秀。 【神明不可言语侮辱，请你收回这句话，不然后果自负。】 【你才是狗屎！你全家都是狗屎！什么战犯？你有证据吗？】 【神社里供奉的不都是对日本国有大功劳的人么？为什么说有战犯？】 本来北川秀也就是气不过随口一喷，毕竟首相参拜神社已经是日本政坛的“保留节目”，那么多名新时代的首相里，只有“老爹”村山富市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个行为。 他再怎么反对，人家内阁该拜还是拜，北川秀人微言轻，不可能影响到那个阶级的官僚。 但看到源源不断反驳他，甚至咒骂他家人的回复，北川秀心底的祖安之魂一下子复苏了。 他仔细看了看那些回复，这个年代还没有太多水军和人工智能，十条回复里起码有三条在喷他，五条是故意假装不太清楚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两条才是明白人。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当代日本人对那个年代那些事的态度。 估计整个日本国只有不到两成的人真正了解过并接受了那段历史，并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反省。 而这批人主要集中在高知群体、小部分文学家以及左翼倾向的社会党中。 数量最多的国民其实在高中的《日本史A》教科书里学到过这段历史的知识。 现行的《日本史A》中，有明确写着“日本国对隔壁的侵略”，课文内容也写到“日本军加强对抗日运动的彻底镇压，对北方抗日根据地实行抢光、杀光、烧光的三光政策，还违反国际法使用生化武器。”（第149页） 但写归写，很多高中老师要么跳过这段历史知识，要么简略叙述，更有甚者会依据“政治倾向”而对学生进行误导。 能真正接受到正确历史教育的孩子数量不多。 究其原因，还得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 日本跻身世界经济强国的行列后，立即对战争责任政策进行了调整和转换，总的趋势是为那场战争的历史翻案。 而在这种政治倾向下，比北川秀年纪小一圈，现在正就读初高中的年轻人，自然而然会被带偏。 广大国民本身对这些事并不上心，每天上班下班当社畜就让他们够苦恼了，但一旦有人开始有意洗脑和引导，他们也容易迅速跑偏和盲目跟风。 虽然现实中也有日本教师工会、日本历史教育者协议会等民间组织，一直坚持以自己的力量影响国民竖立正确的历史意识，但这些在党派政治引导下，无异螳臂当车，杯水车薪。 北川秀从最初的不在意，被群喷后的气愤，到现在大概清楚了社会现状后的陷入沉思。 最近社会上最热议的事情是他从法国拿回了龚古尔文学奖，现在坐上地铁，连路人都会小声议论着“北川老师究竟算不算‘天下一品’”、“有马老师新作是为了打击北川老师而写么？”这类问题。 他自己倒是对此毫不关心。 “天下一品”真正的评判者是历史和广大民众，他能做的就是不负其名，继续产出高质量的好书。 至于有马赖义心里什么小九九，他没兴趣了解，有那功夫考虑他，还不如想想去伊豆后怎么和小娇妻生米煮成熟饭呢。 可现在。 何为“天下一品”，身为“天下一品”该做些什么。 这些问题开始缭绕在他脑海中。 北川秀执笔的初衷是为了温饱，为了还债，为了更幸福的活着。 如今，他要的这些都有了。 他也想继续写下去。 那一步步成为至高的路上，他也应该肩负起文豪的职责，真正做起这些日本国普通民众的风向标吧！ 要写一部足以能影响到民众历史观的作品，让他们了解真正的历史，然后正确面对它！ 北川秀心里骤然升起这么一个念头。 成为“天下一品”后的第一本书，就该甩个王炸下去！ 只是这个王炸到底用谁，他暂时还没想好。 因为是事关历史的题材，会比之前写的所有书都有更厚重的历史质感，所以北川秀准备花两三天时间仔细检索下自己的武器库，不能应付了事，得过且过。 他没有停顿，立即打开一个全新的文档，先把脑子里掠过的所有相关题材一一枚举出来。 而在雅虎日本的论坛上，那个帖子因为北川秀的开喷，热度又上了整整一个台阶，直接被顶到了论坛的首页。 随着大家热议起参拜以及背后的政治问题，北川秀这个账号的许多言论也被人扒了出来。 网民们喷到一半，愕然发现“我只想赚钱”竟然就是那个当初正面硬刚“酒鬼蔷薇圣斗”，又对“身高一米七，腿长一米二”发出经典“看看腿照”言论的那位大佬。 “河出书房頭取”和“北川秀の经理人”也关注了他！ 有网络大V的光环笼罩，北川秀的几千名粉丝顿时冲进帖子，开始声援起自家偶像的言论。 打扫完咖啡馆，最近也在考虑写的梦子才打开论坛，就被铺天盖地的帖子给淹没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只想赚钱”的回复。 梦子从国小起就是典型的乖乖女，和蛇喰丽那个叛逆家伙不同，她学习认真刻苦，在贵族出身的母亲的谆谆教导下，也养成了大和抚子的性格。 她是坚定不移的反战派和反思派。 而且这次站在风尖浪口的是秀君。 梦子想都没想，直接以“北川秀の经理人”的账号强势声援了一大段话。 坐拥两万粉丝的她一下场，激烈讨论的网民人数又暴涨了一倍。 而梦子的出现，也把北川秀的书迷们给炸了出来。 在他们看来，梦子的言论和观点，必然代表着北川老师。 没过多久，“身高一米七，腿长一米二”就发帖了，还是那股熟悉的祖安味儿，开篇先友好问候了一下那些喷北川秀的网民的全家女性，然后再连珠炮般把那场战争的历史真相一一打出。 喷完以后，正在电脑前敷着面膜，还嫌不够过瘾的蛇喰丽又新开一贴，一楼就直接引用了藤子F不二雄老师《哆啦A梦》里的那张广为流传的图—— 小男孩和胖子高举双手，庆祝日本战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别人喷北川秀，心里一下子就冒起这么大的火。 其实有不少人知道这个账号背后是她。 而她已经是东映的超新星演员，前途无量，这会儿掺和到这种事里，没有一点好处，要是被人扒了马甲，反而会引起很多麻烦。 可她就是不想看着北川秀被骂。 “这个.寄生虫.笨蛋。”蛇喰丽想起北川秀发的“看看腿照”，忍不住伸长了自己笔直白皙的双腿。 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 蛇喰丽一边看已经跟着下场的河出静子，一边拿起手机，发现是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蛇喰！刚才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吗？你知道这事.” “嘟嘟嘟” 蛇喰丽想都没想就挂断了。 经纪人又发来了短信。 大概是意识到刚才的语气太差，这次短信的语气好了很多，劝诫她快点删帖，不要搞事，免得被东映发现，万一解约和起诉就完了。 蛇喰丽一向率性而为，她看河出静子都毫不顾忌的下场力挺北川秀，哼哼一声，一边继续用手敲打键盘回复，一边用晶莹剔透的脚趾踩在手机按键上回了一句—— “老娘不干了！爱谁谁演去！” ------------ 第89章 反战文学？呸，明明就是伪反战文学！（二合一） 虽说蛇喰丽靠出演《人间失格》和《芥廾》，还没毕业就被东映内定签约。 且她和一般刚出道的女优不同，不需要再走拍摄写真集到演艺界的这条曲折路，明显是有公司内部大佬撑腰。 但如此目无公司的做派，还是让东映特派给她的经纪人大为不满。 你就是一个靠着关系和资源侥幸得势的雏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难道不知道，就算是公司的头牌女优，也不敢这么和公司特派的经纪人说话吗？ 经纪人收到那条“老娘不干了！爱谁谁演去！”的回复后，立即拨了个电话给那位让他好好照料蛇喰丽的执行董事，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末了他还特意倒了腹中苦水，觉得蛇喰丽个性太足，就算这次风波过去，下次惹事也一定会连累到公司和自己。 这样的女优还没大牌咖位，就已经耍起了大牌架子，绝对不堪大用！ 电话那头的执行董事名叫手冢治，在东映，乃至整个电视行业都非常有名。 他的名气来源于两点。 第一，他今年才三十六岁，家境比较普通，毕业于青学大学文学部，一所在日本都排不上号的普通大学。 而就是这样的出身背景，自1983年加入东映后，他硬是靠着制作了一部又一部国民热剧，被社长多田宪之看中，培养成了嫡系，这个年纪就进入了公司核心层，成了一名握有实权的董事。 更有趣的是，1983年加入东映前，穷困潦倒的手冢治被“娃娃亲”女友上门退婚，家人颜面尽失，一蹶不振。 但他却没有被这事过度打击，反而演绎了一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在成为东映执行董事后，手冢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潜规则了在东映始终只能当边缘龙套，且已经结婚多年的“娃娃亲”前女友。 这事其实做的既不道德也不地道，但在日本演艺界这个臭粪坑里，却被无数人传为美谈。 他也因此事被社长认为是个足够隐忍和狠辣的人，更受社长重视。 第二，他和知名漫画家手冢治虫的名字就差了一个字，前期为了蹭热度，迅速在电视台爬上位，他从未正式澄清过“疑似和手冢治虫是亲属”的传闻。 时间一久，谣言都快成真。 而在他得势得权后，他立即就出面澄清了这个“误会”。 蛇喰丽是社长安插到他手下的一名新人，听到对方东大文学部在读，之前也没有做过平面模特、拍过什么写真集，手冢治马上敏锐的意识到，对方是个超级关系户！ 果不其然。 他一打听，原来蛇喰丽是北川老师女友的闺蜜，两人在校期间形影不离，蛇喰丽唯二出演的作品，都是改编自北川老师的！ 尤其是今年票房高达55亿円的《人间失格》，据说好多知名演员挤破脑袋都拿不到一个龙套角色，当时只出演过《芥廾》的蛇喰丽却拿到了重要女配. 这些问题不能细究啊。 因此手冢治果断把手下最好的资源分配给了蛇喰丽。 听完事情前因后果，手冢治完全没在意经纪人说的什么“政治问题”和“社会影响”。 别说蛇喰丽一个小小新人演员，东映这么大的公司也很难真和政治扯上什么关系。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以前挺看好的经纪人，怎么原来是头大蠢猪啊？ 北川老师的女友我妻梦子把《国境》和《我是猫》的影视版权卖给了东宝，手里还捏着大家更看好的《失乐园》和《告白》。 有蛇喰丽这个关系在，如果靠她拿到了这两本书的影视改编权，东映也许就能和《文艺》一样，从泥潭里脱颖而出！ 他也可以靠着这份业绩更进一步，成为公司常务。 手冢治现在恨不得把蛇喰丽捧在手心，正准备把几部大制作电视剧甩给她，让她先演个女二女三在荧幕上混个脸熟，然后明年就给她资源做女主。 现在好了。 这头蠢猪却在后面拖自己后腿？ 他难道不知道蛇喰丽背后是北川老师吗？ 那个刚拿了龚古尔文学奖，正要被文学界评为新“天下一品”的男人！ “我明白了，那你就别干了。”手冢治冷冷回了一句。 经纪人喜出望外，连忙笑着感谢：“多谢手冢董事，我.” “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去人事部门递交辞呈吧。” “诶？” “嘟嘟嘟。” 手冢治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果断把对方拉黑，然后迅速翻阅通讯录，先给蛇喰丽发了条信息安慰和道歉，又去找更靠谱的经纪人。 而正在家中手脚并用和网友们对线的蛇喰丽看到手机屏幕亮起，发现竟然是手冢治董事发来的讯息，便好奇点开一看。 和经纪人怒喷完后，蛇喰丽都做好了跳出东映的打算，没想到手冢治董事不仅和她道了歉，还换掉了那个讨厌的经纪人！ “那个寄他的能量已经那么大了吗？”蛇喰丽停下敲击键盘的手脚，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 这些小插曲都没影响到北川秀和我妻梦子的伊豆行。 8月15日。 北川秀两人一大早就开车去了东京火车站，准备乘坐赫赫有名的“舞女号”火车直达100多公里外的伊豆半岛。 今天梦子破天荒换下了那身水手校服，改穿素白色的振袖和服。 这种和服由锦、丝、棉混合编织而成，看起来华贵漂亮，很能凸显她大和抚子的温柔气质，顺带一提，这是不久前她自己跑去小林服装店订制的传统女士正装。 如今的梦子，在经历了河出书房的工作洗礼后，已经渐渐变得擅于交际，也有了脱离北川秀外的自我意识。 梦子就这么挽着北川秀的手臂，脚下踩着白色足袋——一种日本本土的特色袜子，在穿木屐草履时必备。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足袋和袜子的不同处。 它的大脚趾和其他脚趾是分开的，据说这个设计与这类正式和服背后那个大大的腰封包（像枕头一样的玩意儿）师出同源，在古代时，是为了让女性和爱慕男子更方便在野外讨论昆字上下结构而做。 一些古早的影视剧里其实有提过这茬。 端庄温婉的和服女子取下腰封包，展开当垫在臀下的被褥，而足袋的特殊设计，可以让大脚趾与其他脚趾更好的配合，不管是夹还是揉搓，都能得心应手，棉丝材质也很舒服 不过这么穿的一大坏处是热，非常热！ 梦子的和服还是双层的，里面还有一层白色的丝制内襦衣，估计这会儿都快要闷出汗了。 难怪夏季各大烟火晚会现场的妹子，基本都会拿着团扇扇风，00年后，团扇则被小电吹风取代。 确实，要是晚上闷热没风，不用力吹吹，万一中暑就尴尬了。 可即便如此，为了在晚上的烟火大会上让心仪的男孩子能看到自己最美，最温柔的一面，无数妹子都会选择硬着头皮穿漂亮和服出行。 就像她们大冬天宁可忍着寒冷光腿穿短裙一样。 日本女人对美，以及希望在异性心目中留下美好印象的执念，都有些病态到过分了。 北川秀戴着墨镜草帽，领着梦子在售票口付了10344円的车票费，便顺着人流进了火车。 两人坐定，火车上的广播开始循环播报最近的热点新闻，车上两壁和座位后背上也贴满了各个公司的广告，以及北川秀两本火热新书的宣传海报。 在宣发这块，河出书房竭尽所能，力求让北川秀的书能遍布日本角角落落。 这一点，讲谈社拍马都赶不上河出书房，也由此可见大老板对他的照顾。 毕竟北川秀是以自由作家的身份与河出书房合作着，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跳出来找其他出版社合作。 这种情况下，河出静子花在他身上的所有成本，都可能突然变成沉没成本。 这也是最初董事会非常不赞成河出静子梭哈在北川秀身上的原因。 万一他跑路了，这些钱就全打了水漂。 但她就是敢花，愿意花！ 还敢拿出股份来给北川秀！ 除了《失乐园》和《告白》两本书的火热外，近期最大的热点新闻就是北川秀拿了龚古尔文学奖，以及桥本龙太郎带着一群内阁成员和国会议员参拜靖国神社的事。 前者是老生常谈，只是北川秀的影响力太大，文学评论界和出版界造势又大，所以反复被提及，几乎奠定了他在国民心目中新“天下一品”的地位。 后者才是今天的重中之重。 可惜火车上没有电视，不然肯定会播放这令人作呕的一幕。 广播电台的女主持绘声绘色的说着参拜过程，车厢里的乘客们却是听的昏昏欲睡，毫不在意。 政治就是如此。 它是权力者的游戏，和底层人关系不大，比起这东西，普通国民更在意今天晚饭吃什么，一直嚷嚷的医疗教育保障体系什么时候能正式落下。 “.说起神社，近期似乎在网络上掀起了一番热议？有人质疑‘护国神明’们究竟是战犯还是神灵，中村君，你怎么看呢？” “啊，这个事，其实我是和那位‘我只想赚钱’网友持一样的观点” 鲜少说话的男主持忽然接过话头，开始滔滔不绝说起了几段常人并不知晓的往事， “其实早在1959年和1966年，厚生省便先后向靖国神社提供了东条英机等14名甲级战犯和乙、丙级战犯的名单，要求靖国神社合祀这些战犯。” 说到网上的热议，乘客们纷纷睁开惺忪的睡眼，好奇的听了起来。 吃瓜群众们永远都喜欢赶热闹。 这个中村特意用“战犯”这个词，让北川秀好感大增。 “不料，当时神社宫司筑波藤磨明确拒绝了厚生省的要求。他认为甲级战犯是战争的责任者，坚决反对把他们弄进神社。 早在1948年东条英机被处决时他就说，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这家伙就休想进入神社！ 1966年再次被问及此事时，筑波宫司依旧回复道‘如今，我的态度仍然没有变化！’” “真是一个固执的老头啊。”女主持感慨道。 “气急败坏的右翼政党们想逼迫他就范，但因为当时神社已经是独立的宗教法人，政府无权干涉，所以他们始终无法说服筑波宫司。 1978年，筑波宫司去世，接替他的松平永芳是右翼分子，而就在那一年，战犯们纷纷被合祀入神社。 政界首脑们也开始陆续以各种理由进行参拜。 无论因何种理由，桥本龙太郎首相的这种行为，都是不值得提倡和鼓励的。 对了，娜娜酱有看纯文学吗？” 中村把话题又转移到了上。 乘客们的兴趣更浓郁了。 比起政治，他们更想听文学相关的话题。 北川秀和梦子也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偶尔会看一些，最近正在看北川老师写的《告白》呢。听说里的少年犯原型已经被判刑送往监狱了？ 北川老师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 “哈哈，这句话我也十分认同！不过今天我想说的不是北川老师的书，而是明天即将在《文学界》上连载的有马赖义老师的新书《缅甸的竖琴》。 有马赖义老师是文坛公认的‘天下一品’，据说他今天通过私人网络账号发表了一篇长达2000余字的文稿，不仅提及了今天的参拜行为，还深刻讲述了那场战役和他的看法。 以下是文稿节选内容.” 中村开始声情并茂的朗诵起有马赖义的文稿。 北川秀听的更认真了。 不得不说，“天下一品”和此前阿猫阿狗般的大岛光、石原慎太郎等人完全不同，确实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和实力。 有马赖义的文稿没有避讳的谈及那场战争，其中一些血淋淋的字眼让梦子听的心惊胆寒，心情骤降。 日本文坛在经历了几次颠覆和波折后，已经鲜有文人还敢面对右翼政府说出这些话来。 念完文稿，中村兴奋的告诉娜娜酱，《缅甸的竖琴》将直面那场战争，用沉重的题材唤醒国民灵魂中的沉寂。 他还认为，有马赖义身为一名右翼倾向的“天下一品”，文艺春秋还是出版界右翼分子的大本营，这样的背景下，他敢写这个，文艺春秋敢刊登这个，已经是文坛的一大进步！ 他很期待这部新作。 但听着听着，北川秀就感觉有点不对味了。 确实。 有马赖义在文稿里反复提及那场战争，《缅甸的竖琴》听名字也是要直接写战争相关的东西。 但如果有马赖义真是态度坚定，和北川秀一样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 为什么他在文稿里不公开抨击桥本龙太郎的狗屎行为？ 北川秀就是直接开喷的，不和你玩虚的那套。 通篇文稿看似声情并茂，但没有实质性的反驳，也没提及今天这场参拜的问题。 反倒是对战争所带来的痛楚，苦难，他大书特书，主要聚焦在战争给国家造成的经济影响，以及对国民和后辈们的情感影响。 这顿时让北川秀心里敲起了警钟。 日本战后文学中涉及到战争题材的不少，但大都是试图通过个人体验描写，去表达个人的受害意识，并没有深刻反思战争的侵略性质。 这类战争文学虽然有对军国主义和发动侵略战争的批判，但也存在着故意模糊战争的侵略性质，为日本发动侵略战争推卸责任的思想意识。 如野坂昭如写的《萤火虫之墓》，女作家三枝和子的《宇曾利山考》等。 前者被改编成了知名的动漫电影，但很快就在韩国被禁播了。 因为这些作品看似是在反思战争，反思侵略。 但实际上，这类作品几乎不谈国家政策，只注重战争悲惨的效果，中的战争被害者永远是作为实际加害者的日本士兵和其亲属。 这种看待战争的思维方式在战后日本乃至当今日本都颇具代表性。 更简单粗暴的说，这类战争文学刻意模糊了战争侵略性，是典型的伪反战文学，而非真正的反战文学！ 文艺春秋和有马赖义这种立场坚定的右翼竟然一反常态的搞起吃力不讨好的反战文学，乍一听还真可能被他们给唬住了。 原本心里对“有马赖义VS北川秀，新老‘天下一品’终极对决”这种出版界和文坛搞出来的噱头营销并不感冒的北川秀，心底一下子升起了好好写一本书来反击的念头！ 喜欢搞伪反战文学、喜欢刻意引导民众思维、喜欢打压新人，然后抱团啃老本，搞阶级固化那一套是吧？ 北川秀的眼神渐渐犀利起来。 看到身旁秀君的细微情绪变化，梦子轻轻靠着他问道：“秀君，有什么事吗？” “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北川秀捏着她的小手，淡淡笑道，“就是突然有了写新书的动力，题材也有了明确的想法。” “是么？！太好了，我很期待哦。”梦子甜甜一笑，她就喜欢秀君那种一心为事业拼搏的样子。 这么一想，好像这次的伊豆之行，能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呢！ 推荐下一个朋友的新书。 之前是某站的知名作者，写瑟瑟有一套。 ------------ 请假 如题。 今天参加了长春马拉松比赛，休息一天，缓缓，明天复更。 ------------ 第90章 秀君，你是准备先写小说还是先泡温泉呀？ 伊豆市位于静冈县东部，由伊豆半岛及东京都的伊豆诸岛组合而成，在日本国内，算是小有名气的旅游胜地。 北川秀原来所在的世界，伊豆已经是闻名全球的温泉旅游胜地，每年都有无数来自海外的游客浸泡在各大知名温泉中。 但其实，自古至今，伊豆的温泉和旅游景区在日本国本土都不算出名。 提到温泉，身为温泉王国的日本，全国各地几乎都有值得一去的温泉酒店，譬如九州岛的别府温泉、群马县的草津温泉等。 偏偏最负盛名的伊豆，反而没有这么大名气的温泉。 而伊豆之所以能闻名海内外，是因为川端康成那部足以载入日本文坛史册的《伊豆的舞女》。 这个平行时空没有川端康成，自然也没了这部家喻户晓的。 抵达伊豆后不久，北川秀便想起了这部。 身为原历史中日本文坛的三驾马车之一，川端康成要是来到这个世界，百分百得凌驾于所有“天下一品”之上。 而且他的书无论是销量还是文学性，都远超同时代的其他日本作家，近乎鹤立鸡群。 不过单单一篇《伊豆的舞女》，根本无法撑起北川秀新书的体量——很多读者听书名和简介，都以为这是一部长篇爱情。 但其实它是一部只有三个章节，总计1万3千字的短篇。 而且《伊豆的舞女》主旨不符合北川秀现在想写的反战。 因此他准备在伊豆度假时多找找灵感，再凑个七八部短篇，整个短篇合集，等回了东京后当成王炸甩下，顺便让那些一直诟病他不会写短篇的文学评论家们闭嘴！ 这个平行时空的伊豆还不火爆，北川秀两人下了“舞女号”后，所见的都是依附于层层叠叠的山峦和一望无际的大海的小农村。 站点外等候的出租车司机一眼就看到了游客打扮的他们，连忙掐灭烟头，飞也似的冲过来，帮北川秀把沉重的行李箱给搬到了自己的车上。 北川秀不是“旅游雏鸟”，特意询问了出租车的价格，以及是否含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服务费”。 出租车司机笑呵呵的一一解释，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有额外收费项目和绕远路的行为。 一切谈妥，北川秀连忙扶着快热晕过去的梦子进了有空调的车内，然后继续和司机闲聊。 大概是因为这里还没成真正的旅游胜地，当地人和旅行社都比较热情与淳朴。 不像有些地方，所有人都奔着宰客而去，外地游客根本得不到任何旅行体验。 “两位是来伊豆度蜜月的吧？”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乐呵呵笑道，“最近的烟火大会和马拉松比赛火的不行，有空可以去参加一下呐。” “是啊.听说伊豆市政府为了这次的马拉松比赛，还特意封了路，调整了当地物价，方便游客和参赛选手在伊豆游玩呢。” 北川秀一边用小团扇给梦子扇风，一边看向窗外。 交错的马路上车辆稀少，许多路口站着身穿志愿服的男男女女，巡警和交警配合他们竖起了充气路标，随处可见的红黄色警戒线把道路分割的七零八落。 街边的农村自建房里偶尔探出几颗脑袋，带着好奇的目光看来，大胆一些的村民则走出房子，驻足在路边看工作人员搭建马拉松赛场。 这些村民的衣着朴素破旧，难以想象在1996年，已经是汽车、电脑、手机随处可见的日本，竟然还有如此贫穷和落后的地方！ 看到北川秀两人好奇的眼神，司机笑着解释起这边的情况和历史。 伊豆在战国时代又名豆州，是日本古代的令制国之一，属东海道。 所谓令制国，又称律令国，是旧时日本在律令制下所设置的地方行政区划，自奈良时代开始实施，于明治时代废止。 律令制沿袭自隔壁唐朝，是一种比较完善的中央集权统治制度，即一个大国家由中央政权统治其他令制国，令制国名义上归属王朝，实则圈地自治。 令制国还在身份制度方面模仿了隋唐的良贱民，良贱民之间界限分明，不许通婚。 伊豆国在古时一直是贱民和罪人的流放之地，因此这里的原住民大多身份背景不好，家境也十分贫穷拮据。 不过这只局限于靠山一侧的北伊豆，临海的南伊豆，也是北川秀两人的目的地，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越过南北交界的大桥，现代化气息扑面而来，那种矮小破落的农村房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不输于东京地区的高楼大厦和各类景观建筑。 司机很能聊，一路上介绍完伊豆的必玩之地、必吃美食后，又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在南伊豆的一所教堂里兼职牧师，没有礼拜等功课的日子，他就会出来跑跑出租车，挣点零花钱。 “.原来两位也来自东京啊！我啊，有一个和小妹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以前不听话，念完女高后就离家出走去了东京，三年来了无音讯” 司机的车上就挂有和女儿的合照，这种乡村少女离家出走跑去大城市打拼的案例在八九十年代不少，但大多因学历问题，最后要么灰溜溜回家，要么沦为大城市的风俗业从业者。 北川秀上辈子在东大念研究生时，有个室友就爱去各类风俗店，据他所说，那些风俗女子基本都来自四国岛、九州、冲绳、伊豆等地，一口关西腔听的他总是出戏 不过这位司机大哥的女儿运气挺好，不仅没有在东京迷失自我，还带回了一个文文气气的未婚夫。 “那小子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死似的。” 司机大大咧咧笑着，好像完全不担心女婿早死，女儿年纪轻轻守活寡， “不过死了也好，也好啊.” 梦子正想说些什么安慰这个热情开朗的大叔，但听到后半句，嘴里的话顿时噎住了。 司机没就此事说太多，很快又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半小时后。 北川秀两人顺利抵达豪华套票指定的天城汤岛温泉酒店。 司机热情的下车帮他们搬了行李，临走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偷偷告诉北川秀最近修善寺附近有马戏团表演，可以去那边看点“有趣”的东西。 北川秀哭笑不得，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带着梦子赶紧在前台开了房，火速推着行李箱去了房间。 “终于活过来了~” 梦子感觉在厚重和服的包裹下，整个身体仿佛置于蒸笼中，无时无刻不在冒汗。 现在到了两人的私密空间，总算可以把两层的和服脱下，让被禁锢的肉体得到解放！ 她吹着空调，在靠近浴室的墙边微微前倾着身体，开始脱和服。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丝缎摩擦声，梦子腰上的和服带缓缓松开，再抽出几条腰带，和服带结绳也跟着掉了下来。 豪华套票里赠送的房间只是普通大床房，北川秀刚才在楼下大手一挥，额外花了3万円，直接把房间升级成了自带小型温泉的豪华总统套房。 房间里侧，拉开那扇印满各种和风饰品的拉门，就能看到里面那一汪缭绕着氤氲热气的小温泉。 北川秀将行李箱内的打字机取出放到桌上，回头一看，只见背对他的梦子在热气中仿佛披着透明罩衫，极为诱人。 古代日本的贵妇外出时会披一件从头到脚的薄衫，以此显现自己的气质和身份，此刻的梦子看起来就是那个样子。 梦子回头冲他害羞一笑，光着身子跪在地上折叠好那套昂贵的和服，然后起身一边去拿洗浴用具，一边捋着额前发丝问道：“秀君，你是准备先写还是先泡温泉呀？” 北川秀本来是想趁梦子洗浴时先捋一捋“武器库”里有关反战题材的，但此时看到她雪白修长的双腿，和性感到妖冶的身体，哪里还有其他想法！ ------------ 第91章 《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 北川秀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吃”小娇妻。 两人褪去一切，相拥着进入房间里侧的小温泉。 肌肤相贴。 “秀君~”梦子双颊绯红，眼睛里快滴出了水，身体像是柔软的蛇儿，紧紧环住了北川秀。 毕业了！ 两世合起来快超过五十年的单身修行终于毕业了！ 北川秀紧紧抱住怀里的梦子，眼神里满是浓浓的爱意。 一小时后。 温泉水雾缭绕的房间内。 梦子缩在被子里甜甜酣睡，北川秀则穿着一身蓝色浴袍端坐在书桌前，对着打字机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距离马拉松比赛还有两天时间，看梦子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出去玩闹，他索性用带来的打字机折腾起新书。 确立了反战题材后，北川秀一股脑儿列举了十来本耳熟能详的反战。 日本真正的反战很少，大多是披着反战皮，写的伪反战或者反战败的政治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北川秀还是把目光对准了他的老朋友——村上春树大神。 今天听广播看电视时，许多节目和新闻又提到了北川秀获得龚古尔文学奖的事。 多亏河出静子事先造势，加上这几天森哲太郎一直在用文学评论稿向国民普及龚古尔文学奖的含金量，时至今日，上到首相桥本龙太郎，下到小区公园玩躲避球的幼稚园孩子，都知道北川秀做了一件日本文坛历史上都没人做到过的大事！ “天下一品”的名号稳稳当当落在了他的头上。 现在要写的这本书将是他步入“天下一品”后的“处女作”。 既然是从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开始，那就找他的另一本书开启新的旅程，也算首尾呼应了！ 而且村上春树的文风非常好辨认，《国境》之后又有许久没有文抄他的书，估计读者们也对北川秀最娴熟，最深入人心的“北川秀风”如饥似渴了。 最最最关键的是，村上春树是日本文坛为数不多敢在作品里直面那场战役，自我反思战争侵略性，并坚定不移的反右翼、反战的知名作家！ 村上大神的反战言论和行为还被隔壁的官媒和官方新闻郑重报道过呢。 恰好在他浩如烟海的作品里，纯粹的反战也有这么两部。 第一部是几乎所有村上迷都耳熟能详的《奇鸟行状录》。 第二部则是2017年出版，以反思金陵屠杀事件为核心的《刺杀骑士团长》。 从文学性和时代性来讲，《奇鸟行状录》强于《刺杀骑士团长》，被许多文学界从业者誉为村上春树的巅峰之作！ 隔壁的人民网甚至给出了“该拥有直达生命意识核心、命运奥秘和宇宙玄机的魔力”，这种高到令人匪夷所思的评价。 不过《奇鸟行状录》也有它的弱势点。 比起村上春树以前那些销量惊人的，这本书销量相对惨淡，在通俗市场没能掀起什么波澜。 最好笑的是，就是这本销量不好的反战，却让一直被日本文坛不待见的村上春树连续斩获多项国内大奖，难得被日本文坛巨擘们夸耀了一番。 这还真应了村上春树之前锐评日本文坛的那句话—— 他们看重的根本不是的文学性，也不是蕴含在里面的思维，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满别人的畅销，自己的卖不出去。 所以只要卖得好，那就一定没有文学价值，一定是为了迎合大众而产出的商业垃圾！ 反之，你的要是销量惨淡，那就说明有一定文学性，只是大众看不懂而已！ 何其令人无语的逻辑！ 日本文坛圈地自萌的行径在这个平行时空更加夸张。 北川秀之前受到的不公待遇比村上大神还离谱。 至于《刺杀骑士团长》，这本书说实话已经没了村上春树早些年写文时的“灵气”与惊艳感。 但自1979年发布处女作《且听风吟》，到2017年写下这本《刺杀骑士团长》，长达39年的沉淀，让村上春树的文风和笔触都趋于完美，可以说它是后村上时代的大成之作。 因此《刺杀骑士团长》的口碑不太好，但在日本国和隔壁都卖得十分火爆。 尤其是日本国内，发售第一天就卖出了70万册的惊人销量，一举打破了尘封许久的实体书首刷日销量记录，再次展现了村上春树这个名字的含金量。 选择哪本书这事，北川秀没有考虑太久。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表示我都要！ 确定了要文抄的书后，北川秀恐怖的行动力顿时展现了出来。 《奇鸟行状录》一共分为三部：贼喜鹊篇、预言鸟篇、捕鸟人篇，每篇约14万字，总计42万6千字，是一部在纯文学中算得上超大体量的长篇。 文抄这本书比之前的书要容易些，因为它本身算是架空世界观背景，没有太多需要修改的地方。 但因为剧情里涉及到了诺门罕战役，北川秀必须得跑去图书馆详细查阅各种资料，看看这个平行时空的这场战役和原历史是否有什么不同点。 诺门罕战役，亦称“哈勒欣河事件”、“诺门坎战役”，是日军在外蒙地区发动的武装挑衅事件。 这场战役相对于二战的其它战役，只是一场名不见经传的战事，可能很多读者在看《奇鸟行状录》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场战役。 但是它对二战的局势发展却有非常深远的影响。 诺门坎战役的结果使关东军向西侵略的企图彻底落空，进而促使日军不得不放弃“北进政策”而选择“南进政策”，最终引致两年后日本偷袭珍珠港、向美国宣战和最后的战败。 在日本国，这场战役没有被收录到学校历史教材中，因为这是日本国在二战时期的“最大败仗”，是右翼分子们“不堪忍受的一份耻辱回忆”，所以无论是史学家还是政客，都选择下意识忽略了这场战役。 不得不说，村上大神敢挑这个禁脔为切入点写反战，胆子是真的肥！ 回到剧情。 《奇鸟行状录》讲的一个颇有奇幻色彩的幻想故事，在此之前，村上春树也很少写这种披着幻想皮的。 但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只会披言情皮写时，他就突然整了这么一个大活给读者，令人又惊又喜！ 的主人公是一名叫冈田亨的中年男人。 因为厌倦了法律事务所的工作，他辞职在家待业。 他的妻子久美子出身官僚家庭，哥哥绵谷升是知名的经济学者，后来从政，事业平步青云，甚至成了一名议员。 因为家庭的原因，久美子与冈田亨结婚后，很少与哥哥往来。 某天，家里的猫突然丢了，久美子拜托冈田亨去寻找，在寻猫的过程中，冈田认识了具有超能力的加纳马耳他和加纳克里特姐妹，还有隔壁女邻居笠原May和打电话的陌生女人。 寻猫之旅中，冈田又意外认识了亲历诺门坎战役的老人本田。 本田死后，冈田又认识了他的战友间宫中尉，间宫中尉讲述了他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的故事。 那时他困在井底，每天短暂地沐浴阳光的经历给冈田亨留下深刻的印象。 之后久美子突然失踪，冈田亨又开始了寻找妻子的旅程，随后冈田亨隐隐发现妻子失踪事件与她的哥哥绵谷升有关。 于是他根据本田死前的指示，下到一口枯井中，在这里神奇的进入到绵谷升的邪恶世界，并最终拿棒球棍击垮了绵谷升。 打倒绵谷升后，他所在的枯井开始涌出活水，最终他回到了现实世界，等待久美子回来。 从剧情看，读者很容易会将其误认为那种写的乱七八糟的不入流幻想。 但实际上，该秉持着村上春树的一贯风格，而且把他自《青春三部曲》便逐渐发扬光大的“寻找”主题展现的更为淋漓尽致。 里尝试加入了各种幻想元素，糅合了历史事件，又破天荒的采用纯文学里罕见的“双线叙事”： 现实线是冈田亨寻找失踪的猫与妻子，历史线是诺门坎战役和太平洋战争。 然后在寻找猫和妻子的过程中，冈田逐渐挖掘出日本在二战中的历史问题，揭露日本一脉相承的暴力以及战争的侵略性。 这是一种开创性的写作手法，即便多年以后，读卖文学奖还把奖项补发给了《奇鸟行状录》。 在脑海里简单过了下大致剧情后，北川秀双手如飞，趁着梦子熟睡的功夫，直接把贼喜鹊鸟篇的第一章《星期二的拧发条鸟、六根手指与四个乳房》一口气打了出来！ ------------ 第92章 成为“天下一品”后的第一部书就讽刺政坛？（二合一）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隐隐约约传入梦子的耳中，她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去，发现秀君正在全神贯注的码字！ 好帅！ 她忍不住偷偷窥视起北川秀的工作背影，越看越着迷，越着迷越想看。 去年3月北川秀开始写书后，梦子就渐渐发现心爱的男人精力旺盛，工作能力极强。 但她没想到刚刚在小温泉里经历了几番浴血大战，秀君竟然还能保持这么高强度的工作欲望。 这就是他成功的秘诀之一吗？ 北川秀听到了背后的动向，一边打字一边问道：“梦子酱，你醒了么？要不要喝点水，或者去吃点东西？” “不用~这样就好。我想等秀君写完后第一时间看你的新书~”梦子缩在被窝里，只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北川秀删了几个打错的字，继续笑道：“那可能还要再等一小时哦，你要是困了，可以继续再睡，我一会儿写好了再叫你。” “嗯！”梦子重重点了点头。 北川秀得到她的回复后，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还在写的《奇鸟行状录》第一章上。 这一章只有两三千字，但在北川秀精益求精的写作态度下，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也才写了不到1500字。 集中精神后，很快耳中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如果说穿越后增强的记忆力，以及那些文抄的佳作是北川秀成功的基石，那他从上辈子开始就有的认真态度和随时随地进入心流状态的能力，就是他成功的推动力。 前世，北川秀就悟透了一个质朴却极为实用的道理—— 任何人的成功，都是靠忍受痛苦、无聊、寂寞等非人般的体验后得来的。 人前有多风光，人后就有多刻苦。 普通人往往只看到了他的成功与风光，甚至觉得对方是运气好，没有什么真本事，“我上我也行”。 但仔细扒开那些成功大佬的人生经历，大多都是日复一日的苦闷努力和焦虑失眠。 这些都是为了成功而必须付出的牺牲。 正因为悟透了这点，北川秀当文抄公也没有像网络小说里那样，随心所欲的瞎写，然后读者们也无脑的大喊好看，惊呼牛逼。 实际的情况是，文抄任何一本书，他得先对原书内容和作者有深刻的认知，在仿写的过程中琢磨下原作者的用意，也得考虑是否适合这个时代、这个平行时空的读者们。 刚才梦子睡觉时，他就打了个电话给前台，让对方帮忙弄一张当地图书馆的借阅证，或者干脆把诺门坎战役的相关图书买来送到房间里。 总统套房一晚上就得大几万円房费，这点小要求酒店前台当然不会拒绝，就是觉得很惊讶。 以前他们也碰到过各种难缠和有稀奇古怪要求的房客，譬如非要酒店服务生陪侍的中年大叔、喜欢半夜去敲其他客人房门的变态少女等等。 像北川秀这种入住总统套房，要求是买书看书的客人，还是头一回见！ 就这样，原本还强撑着精神看北川秀码字的梦子，在那一阵又一阵熟悉而安心的噼里啪啦码字声中又熟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时，外面的天色都黯淡了下来。 诱人的热可可香味传到鼻尖，梦子骤然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北川秀正在一张临时搭好的小木桌前忙活。 “醒啦？先喝一杯热可可暖暖胃吧。”北川秀端着一杯香气腾腾的热可可来到梦子身前。 梦子笑着起身，接过咖啡杯，发现里面竟然还悬浮着一块又一块软绵绵的棉花糖。 烤棉花糖热可可是天城汤岛温泉酒店的特色饮品，浓郁的巧克力加入口即化的棉花糖，既暖胃又舒心，让面色还有些发白的梦子瞬间恢复了元气。 “我睡了很久吗？秀君。”梦子捧着咖啡杯看向外面，满脸歉意的说道，“抱歉，本来还想睡醒了陪你出去走走的。” “大概四个多小时吧？” 北川秀见她还有点行动不方便，干脆用托盘把晚餐装好，直接送到了梦子的跟前， “晚餐是我在外面的几家餐厅买的，炸虾天妇罗荞麦面、松叶蟹可乐饼，还有这里的特产，日光汤波卷。 今晚将就着吃吧。明天我们一起去马戏团看戏，然后爬一爬天城山，晚间在山顶的天城温泉休息，再尝尝天城山的美食，怎么样？” “我听秀君的安排~只要能和秀君在一起就好。”梦子接过托盘，甜笑着回答道，“先一起吃饭吧，秀君~” “好！”北川秀就喜欢小娇妻在自己前面这种百依百顺的性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破了最后一步的原因，此时的小娇妻不仅和以前一样温慧贤淑，还多了几分小鸟依人般的可爱。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起后天开始的马拉松比赛，话题聊着聊着便回到了北川秀的新书《奇鸟行状录》上。 “这个书名好奇怪哦，听起来和反战好像完全没有关系呢。”梦子咬了一口日光汤波卷，顿时被里面溢出来的汤汁给惊到了。 这其实就是另一种做法的寿司，只是把外面包裹的海苔替换成了沾有酱料的豆腐皮，里面除了糯米饭粒外还有海鲜、和牛之类的肉食。 “因为全书都会紧紧扣着发条鸟这个意象来写，等你看完小说的第一部就明白了。” 北川秀没有过多解释，《奇鸟行状录》本身魔幻性大于故事性，读者很难仅从书名简介中读出他要表达的思想寓意。 《奇鸟行状录》这个中文译名也容易让读者一头雾水，其实日文直译过来叫《拧发条鸟年代记》。 发条鸟就是书里那只出现在冈田的院子里、东北新京动物园里、少年家的院子里，发出“吱吱吱吱”像拧了发条似地叫声，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它的身影的怪鸟。 年代记则类似于中文词汇“传”。 梦子似懂非懂，心里怀揣着好奇，很快就把晚饭一扫而空，然后伸手索要了《奇鸟行状录》的第一章，立即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在厨房煮意大利面条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 我正随着调频广播吹口哨，吹罗西尼的《贼喜鹊》。 这乐曲特别适合用来煮意式面条。” 同一时间，东京新宿区，河出书房新社本部大楼，副总编办公室。 刚从传真机里拿到了北川秀新书第一章的斋藤玲奈，马上回到办公桌前，认认真真阅读起了小说正文。 “是最熟悉的北川秀风！” 只是读了几句，斋藤玲奈便意识到北川秀在接连写了《失乐园》、《告白》后，又回归到了他最擅长的写法和文风上！ 同样风格的《国境》虽然不如后面两本书那么成功，但书里提到的空心病、婚外恋和独生子女问题都接连被国会议员们在会议里提及，造成了不小的社会轰动。 尤其是书里初和岛本两人的爱情故事，让读者们仿佛又回到了看《青春三部曲》的时候。 人都喜欢怀旧，还喜欢给自己的怀旧情节加滤镜。 时至今日，北川秀已经从寂寂无名的小保安变成文坛与读者都一致认可的“天下一品”，但依旧有不少读者声称《青春三部曲》和《且听风吟》才是他的巅峰作！    回归以前的写法容易被人骂开倒车，但却是最稳，也最容易出成绩的做法。 这是他“天下一品”后的首部作品，斋藤玲奈甚至觉得不怎么火都行，只要保持一贯水准，度过成名后的那段真空期即可。 她就怕北川秀忽然来一波大的，然后被人抓住机会往死里喷。 但读着读着，斋藤玲奈慢慢发现这本名叫《奇鸟行状录》的新小说，就和它那个古怪的书名一样，和北川秀以往所写的所有书都不一样！ 北川秀以前写的书，尤其是带有浓郁北川秀风的那几本，一般都会披着言情皮，用大家喜闻乐见的爱情故事做引子。 譬如《且听风吟》里“我”捡到的醉酒女孩，《1973年的弹子球》里的双胞胎姐妹，还有《国境》里的跛脚女孩岛本等等。 这些都是过去好久，斋藤玲奈都记忆犹新的女性角色。 可在这本《奇鸟行状录》里，虽然开篇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类似岛本的跛脚女孩，但两人并未谈情说爱，也互不相识。 故事的主人公冈田亨是去她家找寻丢失的猫，然后两人随意闲聊，之后冈田亨在她家的院子里沉沉熟睡。 直到这一章的结尾，看到那句“如此黑暗中，唯见绵谷升的四条腿浮现出来。 那是四条安静的褐毛腿，脚底板软绵绵厚墩墩的。 便是这样的脚无声无息地踩着某处的地面。”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悚感忽然浮现于斋藤玲奈的心底。 绵谷升是小说主人公冈田亨的大舅子，且有一个非常敏感的身份：国会议员加东京都知事预备役。 显然，这位大舅子在这部小说里一定扮演着很不光彩的角色。 在日本，用小说讽刺政治家的文学家不在少数，但成为“天下一品”后的第一部书就讽刺政坛，这会不会太过分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斋藤玲奈抬头，立即回了一句：“请进。” 同样在加班的河出静子推门而入，见自家刚升任的副总编如此勤奋，心里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忧愁。 “玲奈，还没下班吗？”两人独处时，河出静子会直接称呼她“玲奈”，自那次京都行后，她们的关系就超越了上下级，现在更像是好闺蜜。 “正准备回去吃饭，北川就传了新书给我。”斋藤玲奈无奈的笑了笑，用手扬了扬那几张书稿。 听到是北川老师新书，河出静子顿时来了兴致。 她原以为北川秀和梦子去伊豆度假，怎么也得好几个月消失不见，没想到北川老师比她们俩还“工作狂”，去伊豆的第一天，就马不停蹄赶出了新书第一章！ 她下意识认为北川秀是在无声回应着有马赖义的挑战，弯起的嘴角顿时缩回，脸色神情都严肃了起来。 看来北川老师已经准备好干一场硬仗了！ 身为他背后最有力量的女人，自己也该紧迫起来才是！ “怎么样？是什么题材？”河出静子来到她面前坐下，关切的问道，“你已经看完了吗？” “刚看完。”斋藤玲奈又扫了眼小说章节最后北川秀附录的几句话，沉吟片刻，对河出静子说道，“北川说是反战题材，但目前看，更像是讽刺政坛的小说。” 讽刺小说也是北川秀的强项。 《我是猫》可是开创了日本文坛讽刺文人和财阀的先河！ 但刚成为“天下一品”就讽刺起现在的政坛，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稳当。 “能给我看看吗？”河出静子的脸色更凝重了。 因为自身家境背景的关系，她比北川秀、斋藤玲奈他们更容易接触到日本国真正的权力最上层。 之前《告白》掀起一阵修改立法狂潮，虽然结果对国家和国民很好，但切切实实影响到了日本政坛几个最大的党派。 尤其是分裂成了两派的文部省内，刚从政务次官调任至国会议员和文化厅一把手的町村信孝，正大力整治着文部省的右翼派系。 而他又是北川秀的死忠书迷和支持者，这番操作惹怒了不少政敌，那些政党连带着也恨起了北川秀。 这些都是隐藏于国家黑暗面的东西，北川秀看不见，但身为他避风港的河出静子能看到这些。 她不希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到北川秀的创作，因此从未说过什么，只是在背后默默为他遮风挡雨。 但这个时候写这样的题材，还真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花了十几分钟看完这三千字后，河出静子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又惊涛骇浪了起来。 熟悉的北川秀风让她瞬间回到了当初熬夜追书的日子，这次的魔幻色彩风比以往的言情皮小说更合她的胃口，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后续了！ 就是斋藤玲奈顾虑的讽刺政坛问题，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北川秀特意在最后提了几句，说这本书的核心主题是反战，还可能会用到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 所以魔幻现实主义又是什么东西呢？ 斋藤玲奈刚才好像没提到这事？ “怎么样？其实我就是有点担心北川会写偏但他说了是反战题材，应该和《缅甸的竖琴》一样，我应该相信他的。” 斋藤玲奈罕见的很不淑女的用手揉了揉头发，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关心则乱”。 北川秀拿了“天下一品”的名头后，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第二天就欢欢喜喜的和梦子去了伊豆度假。 反而是升任了副总编的斋藤玲奈，又因此瞻前顾后了起来。 担心有马赖义真是冲着河出书房和北川秀来的、担心北川秀的“处女作”出问题、担心他真会把反战写成讽刺政坛等等。 果然还是自己的修行不够啊！ 斋藤玲奈忽然怀念起和北川秀一起在巴黎的日子。 不知为何，要是他在，总觉得心里就有了底气。 “我觉得挺好看的” 河出静子努力保持着冰山人设，她现在心里就一个感觉，很想用一些专业词汇来赞美这本新书，但“奈何自己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憋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挺好看的”。 “至于玲奈你担心的问题，我们在这里讨论也没用，不如明天打个电话问下北川老师吧？” 河出静子心里很有逼数，自己的审美水平就在那儿放着，和斋藤玲奈讨论太多文学细节只会露出狐狸尾巴，解决不了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而且她对北川秀一向掏心掏肺。 北川老师真要准备成为“天下一品”后的处女作就来波大的，那她就赌上河出书房陪他来一次！ (本章完) ------------ 第93章 伊作马戏团和《缅甸的竖琴》 翌日清晨。 经过一夜的休整，北川秀和我妻梦子都恢复了元气。 吃过早餐，两人立即背上背包，趁着天还没热起来，迅速朝天城山而去。 天城山是伊豆半岛最高的山峰，其中的万三朗岳海拔高达1406米，每年都会吸引不少爬山爱好者前来攀登。 七八月份虽然天气炎热，但天城山的风景最为怡人，往年这个时候，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装备齐全的攀登客们陆陆续续沿着山道朝山顶而去。 今年有所不同。 明天就是伊豆首次举办马拉松大赛的日子，小镇村落里住满了慕名而来的长跑爱好者，原本打算攀爬天城山的攀登客也好奇的留在山下，准备跟风参加一波马拉松长跑。 因此北川秀两人上山时，几乎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上辈子就是爬山爱好者的北川秀经验丰富，一路带着梦子走走停停，颇有节奏的攀登起天城山。 有他这个爬山老手在，梦子的初次爬山之旅体验极佳，全程没消耗太大心神，有点累了，两人便驻足观赏一阵山外的风景，十分惬意。 重叠的山峦，原始的森林，深邃的幽谷，鸟语香，让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 上半年连续写了《国境》、《失乐园》、《告白》三本书后，北川秀一度觉得身心疲乏，这次拉着梦子来伊豆度假，也是想让自己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 此时看着青山绿水，云雾翻腾，他的心情确实平和了许多。 昨晚他和梦子看了酒店前台送来的六本有关诺门坎战役的资料书，忍不住聊到了十二点多，期间一直苦恼于怎么把《奇鸟行状录》里有关诺门坎战役的历史线写的更生动和容易理解些。 可惜梦子和他都没太好的办法。 历史类资料，你写的不够详尽，就容易使其失去历史的厚重感，反之，如果写的太仔细，读者们又容易丧失阅读兴趣——谁都不喜欢去啃厚厚的工具书。 现在看着天城山的景象，耳边听梦子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天城山相关的神话传说，北川秀渐渐有了将里历史线写的更简单明了的办法。 听梦子像个说书人般讲述古代神话，北川秀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神作《明朝那些事儿》。 作者当年明月以史料为基础，以年代和具体人物为主线，并加入了的笔法，生动有趣的给读者们讲述了从1344年到1644年这三百年间关于明朝的一些故事。 《奇鸟行状录》原书里充斥着大量有关诺门坎战役的科普知识，当初看的北川秀昏昏欲睡，也许用这种类似的写法来平替，可以展现出更好的效果！ 北川秀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便签纸把这点给记录了下来，他这种行为梦子已经见怪不怪，见他开始写写画画，梦子便停止说话，安静坐在他身侧，小脑袋枕着他的肩膀，静静等他写完。 十分钟后。 北川秀收起便签纸，用额头轻轻碰了碰梦子的脑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北川秀起身拉起梦子，和她继续往天城岭走去。 不知何时，天空中开始飘起连绵的细雨。 随着天城岭渐渐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山路开始变得弯弯曲曲，仿佛一条通往天上的阶梯，一半映入眼帘，一半隐于雨幕。 骤雨白亮亮地笼罩着茂密的杉林，从山麓向两人迅猛地横扫过来。 “那里好像有休息的地方，我们跑过去看看吧！” 北川秀伸手挡在梦子的头顶，尽力帮她遮风挡雨，两人没想到炎炎夏日会突然下起这种细雨，谁也没带雨伞。 “嗯~”梦子缩在他怀里，脚下的高齿木屐发出快节奏的“咚咚咚”声，跟着他一路小跑到了天城岭外的一处大空地上。 走近一看，北川秀才发现所谓的休息处是一片由马戏团撑起的高高低低的大帐篷。 他们小跑到帐篷前，门口戴着鬼脸面具，穿着木屐草衣的少女笑着扬起帐篷门，冲两人喊道：“老爷、夫人，欢迎光临伊作马戏团~门票一人1000円哦~” “好的，谢谢你。”北川秀掏出纸币付了门票钱，拉着梦子走进帐篷，又顺手给了少女一枚100円的硬币当小费。 少女“呀”了一声，显然没想到自己就是拉一下门帘，竟然也能收到一笔不菲的小费。 她掀起鬼脸面具，露出了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看年纪还不到十八岁。 “谢谢老爷，谢谢夫人！请让光子带两位在马戏团里转转吧？”收了小费的少女十分热情，努力踮起脚，用瘦小的双手帮他们撑起了门帘，不让垂下来的细绳打在他们头上。 “那就麻烦你了。”北川秀对马戏团表演没什么兴趣，只是单纯想带梦子避避雨，毕竟他也吃不准这场细雨要下多久，这里距离天城山顶还有一小段路程呢。 “不麻烦~不麻烦~”自称光子的少女一蹦一跳，领着他们朝里侧走去，“老爷、夫人这边请，请小心头顶。” 北川秀点了点头，看梦子一副好奇的样子，便索性和她一起跟着光子朝更里侧走去。 这里说是马戏团，倒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集市闹会。 头顶正上方是一张褪去了底色的红条幅，上面用歪歪扭扭的艺术字写着“伊作马戏团”，下面的区域被几波人分隔开，有不少类似北川秀他们的登山客在各处驻足观赏。“那边是表演踩高跷的区域，那里的小帐篷有阴阳占卜师，听说她测姻缘很灵验哦！老爷夫人喜欢看跑马杂技么？那里一会儿就有咱马戏团的马师留子的个人表演！” 光子兴奋的向北川秀两人一一介绍着马戏团里的表演，顺便也简单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原来她从小就被马戏团团长伊作先生收养，练习的也是跑马杂技。 不过现在有马师留子小姐在，其他学徒基本没有上场的机会——留子曾经是东京一个大马戏团里的台柱，是伊作先生了10万円买回来的。 她上场表演的节目难度系数太高，光子他们这些学徒完全配合不了。 “要是饿了，那边也有炒栗子和烤鸡蛋仔可以买哦。”光子指了指远处的几个小摊贩。 北川秀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人正哗啷啷地转动着细钢丝编结的筒状器具，发出一阵阵炒豆子的声音。 “那边那个帐篷是什么呀？”梦子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从小到大除了修学旅行外，基本都在繁华的东京大都市度过。 此时看到乡土气息极度浓郁的马戏团，她既好奇又疑惑。 这里的人，穿着打扮，谈吐行为，似乎都和东京那边隔了一个大时代似的。 “啊，那个.”光子脸颊泛红，偷瞄了眼北川秀，支支吾吾道，“就、就是特殊表演.要收很多钱.总之就比较贵啦。” “那要多少门票钱呀？”吸引梦子的主要是那个奇怪红色帐篷外的几幅巨大海报。 上面都是什么连体婴儿、人头蛇身女、长满毛的侏儒小孩等猎奇图片。 北川秀一眼就看穿了这玩意儿，估计这大概就是那位牧师司机说的“有趣的马戏团表演”。 上辈子在他老家农村里，偶尔也会有这样的马戏团过来表演个几天几夜。 除去那些老少皆宜的项目外，这种顶着个暧昧色帐篷，外面挂着猎奇图片，不接待女人和小孩的特殊表演一度很吸引北川秀。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从一名业内从业人员口中得知，这玩意儿就是传说中的擦边表演。 你别看外面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图片，其实里面无非是钢管舞、脱衣秀之类的东西。 甚至你给的钱足够多，马戏团杂技演员还能给你一对一表演。 “那个.”光子脸色更红了。 要是只有北川秀一人，她倒是会大大方方介绍下里面的特殊“表演”，可现在一看，就知道两人是夫妻关系，她怎么敢明目张胆说呀。 “去那边的魔术摊看看吧，好像还有小书屋？”北川秀把光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笃定，便轻轻推了下梦子，立即转移话题，带她往更里侧走去， “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最新一期的《文学界》。” 今天是文艺春秋《文学界》的发售日，这一期《文学界》会连载有马赖义的出山之作《缅甸的竖琴》，有马赖义时隔三十年重出文坛，梦子也很想看看他的新作究竟写了什么。 毕竟这可是七位，哦不对，是八位还活着的“天下一品”之一。 有马赖义的成名作还被收录进了国中国语课本里呢！ 梦子点了点头，挽着他的手立即朝魔术摊和书屋走去。 一旁的光子长吁了口气，幸好这位老爷巧妙避开了这个话题，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那位漂亮纯真的夫人解释呢！ 魔术摊旁还有一个大大的歌舞台，这里汇聚的客人最多。 一个汉子正站在木台上，一边敲打大鼓边儿，一边提高嗓子歌唱。 五六个跳大正舞的舞娘并排站在舞台上，背向外面的观众，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把阳伞，遮住了上半身，等待着起舞。 歌舞台里侧还有一个小帐篷，外面挂了一块大幕布，约莫两分钟开幕落幕一次，让人能隐约瞧见里面枝招展的舞娘。 快要开演的时候，信号铃一响，大幕就落了下来，再也没有开启。 这显然是告诉观看的客人，想观赏里面那些舞娘的舞蹈，得付额外的门票钱，免费的项目就只是外面那些大汉和半老徐娘的表演。 左邻是魔术摊，眼下正是精彩的场面，不过那种小魔术对北川秀和梦子这样从东京来的人而言，有点过于小儿科和无聊。 观众们稀稀拉拉的鼓掌，有几个男人按捺不住，付了钱钻进了舞娘所在的小帐篷里。 不过很快，大批量的客人，甚至还有一些马戏团的杂技演员，都纷纷被小书屋那边的动静所吸引。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最新一期的《文学界》，连载有‘天下一品’有马赖义老师新作《缅甸的竖琴》的纯文学杂志哦！” 有一个拿着团扇，穿着古代男士浴衣的年轻男人正高声吆喝，他身旁的小推车上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志，最前面则是一排排崭新漂亮的《文学界》。 (本章完) ------------ 第94章 舞女阿薰 “麻烦给我两本最新一期的《文学界》。”北川秀对摇着团扇的年轻男人笑道。 “好嘞！一本1000円，两本给您打个九折，一共是1800円，承惠咯。” 年轻男人从货架上取出两本崭新的《文学界》，又拿了一本包装精美的《告白》递了过来， “老爷、夫人，顺带看看北川老师的新书呗？” “已经在东京看过了。”北川秀心里暗骂了一句“真贵”，原价500円的《文学界》在这种小地方直接翻了倍，也不知道是这个小商贩自己抬的价，还是文艺春秋默许下面的经销商违规销售杂志。 年轻男人故作可惜的收回那本《告白》，笑道：“因为老爷、夫人是阿光带来的客人，所以才能享受我的超低优惠价呢，不买一本收藏实在可惜了。” 北川秀回头看了眼活泼开朗的光子，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然偷偷缩在了梦子身后，似乎有些害怕这个笑眯眯的男人。 “下次一定。”北川秀也笑着回了一句，然后便拉着梦子到一旁的小木桌边，找了两个空位直接坐下。 书屋旁的几个小木桌都有客人坐着看书，其中最吸睛的莫过于角落那边的巡回演出艺人团。 这种四处走动，随时搭建戏台演出的民间艺人团类似隔壁的戏班，曾在昭和时代红极一时。 因为战后时代的日本，大家口袋里都没钱，看不起戏剧院的能剧，所以渐渐出现了这种流动型艺人团，其票价低廉，性价比极高，在60、70年代很受追捧。 但后来随着泡沫时代降临，国民的储蓄成倍增长，这种廉价艺人团也慢慢在东京地区绝迹。 坐在那边的艺人团一共五人，一男四女，最年长的大妈喝酒抽焊烟，毫不避讳旁观者们的目光，唯一的男性是个三十来岁的“瘦猴儿”，刚才一直盯着出手阔绰的北川秀，眼里满是羡慕和钦佩。 剩下三个则是白脸红唇，化着“白面妆”的舞女艺伎，看起来年纪不大，最漂亮的那个手里捧着一本《告白》，剩下两个则是拿着《文学界》品读。 舞女艺伎在日本属于阶级最底层，连流浪汉看见她们都能吐一口唾沫，露出不屑的神情。 而这种栖身于乡间巡回演出艺人团里，活动在伊豆这类边缘贫穷地区的舞女艺伎，更是最底层里的最底层。 三名小艺伎把脸埋在书里，显然没有艺伎大妈那种将旁人视线熟视无睹的功力，她们很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脸蛋上时不时泛起的红晕，连那浓浓的白色粉底都快遮掩不住了。 北川秀只是随意看了几眼她们，便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手里的《文学界》上，思绪也随之翻飞到今年最受文坛瞩目的纯文学杂志“二番之争”上。 在今年的几次销量大战中，连载有《国境》和《告白》的《文艺》大杀四方，差不多把其他四大出版社都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了几次。 但《文学界》没像《群像》和《群星》那么的不堪，几番挣扎下，还是把自己的基本盘给保住了。 铁蹄已经踏碎讲谈社和集英社后，河出书房这次的目标显然就是文艺春秋。 文艺春秋也不想坐以待毙，便祭出了有马赖义这张最终底牌，誓要捍卫自己身为“二番”的最后尊严。 北川秀个人原本没有和有马赖义以及文艺春秋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就算他有河出书房的股份，也没必要非和一名“天下一品”分出个高下。 但之前在舞女号上，听到电台主播说起有马赖义的评论稿和新书想法，那种令人作呕的伪反战思维，以及文艺春秋明着配合桥本龙太郎参拜靖国神社的恶臭行径，让他生起了一股“书生意气”。 他拿起钢笔写作，最开始的目标是为了赚钱、还债，过上好日子。 而现在，他有了纠正不良之风，不实历史，给国民当风向标的念头。 就看看这部《缅甸的竖琴》究竟如何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直接略过了前面的所有和访谈，翻到正文，开始逐字逐句的默读起来。 故事发生时间是1945年7月，故事发生地点则是太平洋战争末期的缅甸战场。 第一章开篇，一队日本士兵行进在撤往泰国的途中。 这个时间点，再过一个月就到了日本投降的日子，而此时的缅甸战场也到了收尾阶段，日本人再无往昔的嚣张跋扈，一个个垂头丧气走在路上，像死了妈似的。 这期的《缅甸的竖琴》一共连载了两章，总计一万字，具体内容是说上等兵水岛在音乐学院出身的井上队长的指挥下，用自学来的竖琴鼓舞士气，抚慰战士忧伤的思绪。在此期间，他的动人音乐同接受了他们投降的英国士兵，还有缅甸当地的民众达成了心灵上的沟通。 日本兵、英国兵、缅甸人，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三方势力居然在日本音乐下其乐融融，仿佛忘却了他们尚处于战场之上，忘记了他们彼此是死敌的事。 看完这一万字，北川秀抬头，正想确认梦子有没有看完，却见一张惨白又年轻漂亮的脸蛋出现在视线里。 突兀坐到北川秀身边的是三名舞女艺伎里最年长，最漂亮的那个，大概十七八岁，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而期待的看着北川秀，好像完全不认生。 “抱歉，老爷。打扰到您看书了吗？”小舞女怯生生的问道，低头垂眸，不敢看他。 “没有，我正好看完呢。”北川秀合上《文学界》，笑着回答道。 这时梦子也恰好看完了，抬头见到坐过来的小舞女，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小舞女更羞涩了，垫在屁股下面的两只小脚丫开始不安的轻微摆动。 “那、那个.老爷，您是不是.”她咬着嘴唇，鼓起勇气，把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本《告白》递了过来。 看这款式，应该是从黑心书商那儿买来的《告白》文库本。 书本被翻到了扉页处，北川秀起初还不知道这名小舞女要干嘛，但当他看到扉页上印着的那张模糊不清的大头照，立即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追星的小书迷！ 北川秀出镜的次数屈指可数，几次上报纸也只是被拍了侧面，《告白》扉页的大头照大概是他第一次在书里放出真人相片，可惜受限于现在的彩印技术，照片几经压缩，和他真人已经大相径庭。 小舞女大概是反复确认了好多次，不想真的错过偶像，才壮着胆子上来询问的吧。 北川秀看了眼四周，除了艺人团的其他几名成员外，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便笑着低声道：“是我。是想要个签名么？” “嗯嗯嗯！！！”小舞女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意识到北川秀不想暴露身份，她立即压抑住狂喜的心情，恢复到了之前低眉顺眼的羞涩状态。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北川秀想了下，像她这样的乡村艺伎，恐怕一辈子都很难见到他一次，好不容易见面，就写点鼓励的话语吧。 单单只是一个潦草的签名，有点太敷衍了。 “薰子.您叫我阿薰就行了。”小舞女低声说道，两只小手捏着衣角，竭力掩饰着局促不安与紧张的情绪。 【致亲爱的阿薰，愿你永远保持这份难能可贵的纯真，愿你未来能走向你所期盼的人生——北川秀】 “谢谢您，北川老师！”阿薰如获至宝般抱住了这本写有北川秀亲笔寄语的《告白》，要不是周围还有不少人，她超想站起来转个圈，给北川秀跳一段大正舞，以此表达她的喜悦和幸福。 “不客气。”北川秀轻轻摆了摆手。 整个马戏团那么多人，就这小舞女能一眼认出自己的样貌，这是铁杆书迷啊。 他不会因为自己出了名，就把昔日供养自己的“衣食父母”们抛弃，“放下碗骂娘”的行为他可做不到。 “秀君，你觉得有马老师的这篇怎么样呐？”梦子刚看完《缅甸的竖琴》，只觉得味道怪怪，很想把心里的感触一吐为快，也非常想听听北川秀这个专业人士的看法。 自从看多了北川秀的书后，她感觉自己的审美和文学素养越来越高，寻常纯文学都有点不入法眼了。 这篇《缅甸的竖琴》倒不像当初大岛光那本《1973年东京往事》那么烂，可在提前看了《奇鸟行状录》后，两相对比，也不觉得太过惊艳。 阿薰见他们要谈，很自觉的准备起身离开，其实她心里很想听北川老师分析这篇新. 北川秀倒是不在意这些，看阿薰又想听，又不敢听的样子，干脆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坐垫，让她继续坐着听好了。 “诶？我我也可以听吗？”阿薰的屁股又粘回了坐垫。 “当然。”北川秀从来不觉得文学评论是一件多么私密的事，相反，他很喜欢这种集思广益式的小座谈会，只有畅所欲言，尽情交流，文学水平才会上涨嘛！ 阿薰再次欠身感谢，然后和梦子一样，坐直端正，期待着北川秀对《缅甸的竖琴》的点评。 (本章完) ------------ 请假条，整理大纲，调整作息 如题，整理下大纲，顺便调整下作息。 好奇问下跑过马拉松的大佬们，为啥9.1当天生龙活虎，这几天一天比一天累呀？ 感觉自己体力还行啊，这几天反而又困又累的。。。 ------------ 第95章 平行的人生 “不得不说，无论是文字功底、文学素养，还是遣词造句、剧情编排，有马老师都远超普通纯文学作家。” 北川秀其实打心底里看不起那些仰仗着右翼军国分子而活的文人墨客。 但身边还坐着一个懵懵懂懂，刚敲开文学大门的少女，他只能收一收犀利的言辞，先吹捧一下同为“天下一品”的有马赖义。 “嗯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看完后，我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尤其是和秀君.你的比起来。” 吃多了北川秀生产的“精米”，梦子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看其他纯文学作家的了。 这次有马赖义连载新书，初读后，确实让她有种梦回刚接触纯文学的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总好像有些不和谐，让她难受的点。 “我我和姐姐的想法一样。”薰子糯糯接口道，面对北川秀和我妻梦子这两个文学素养远超她的人，她总觉得一说话就容易惹人耻笑。 “应该是里暗含的伪反战内容和反战败剧情让你们感觉到了不适吧。” 北川秀是经历过后世大量新文学作品，以及海量文学研究资料洗礼过的新生代读者，很多作者写时喜欢往里面偷偷夹带自己的“私货”。 90年代的作者和读者相对淳朴，因此对这类“私货”的敏感度不高，只是在读到不舒服的地方时，会下意识产生抵触心理，但大多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读着难受，就和梦子两人一样。 “伪反战和反战败？”梦子和薰子睁大眼睛，她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北川秀点了点头，简单和她们讲述了下这两者和反战主题的区别。 伪反战很好理解，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看起来是以反战为主旨写，其实作者内心深处根本没有反战的意识。 这类作品往往喜欢以战争的残酷，受害者的悲惨经历等为切入点，长篇累牍的描述着苦难民众的战争生活，却很少，或者干脆不涉及战争剧情。 以具有深刻意义的隔壁电影《南京！南京！》为例，长达数小时的电影里，不仅详细刻画了战争下满目疮痍的城市，受苦受难的民众，也会花很多篇幅叙述侵略者的丑恶嘴脸，以及侵略战争对各方的伤害。 仔细看，你会发现这类真正的反战题材作品，它是以一个全方位的视角，用人类的普世价值观去看待战争和其带来的伤害，它的终极思想是传递反战意识给民众，是控诉战争对人类的伤害。 而日本数量极多的伪反战题材作品，都在大篇幅刻画日本民众在战争时期受到的不公待遇，基本不涉及日本军方，或者战争的另一面。 大多数的战争文学回避了深刻的自省，而类似“笔部队”的作家甚至还对侵略战争大唱赞歌。 但这种夹带“私货”的写法，因为目的性太过明显，很容易被读者发现。 而有马赖义的《缅甸的竖琴》，就用了更加巧妙的写法，将伪反战和反战败两种思想结合在一起。 反战败的作品总在寻找一种反抗的对象，并将之表现为“被迫的抵抗”——我不是故意要发动侵略战争，而是被迫，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这类作品表面上和反战题材作品一样，都在深度剖析战争，但在潜意识里却迎合了右翼倾向的战争意识。 右翼的核心是侵略、极端军国主义，反映到现实便是大量的暴力和死亡，这种极端思维必然会让普通人十分难受。 “我们看到的大部分所谓反战，你们会发现书里的战争对象往往是英美，背景也多以太平洋战场为中心，隔壁的角色时常被忽略。 那是因为在这些作家的文化心理中，隔壁虽是战胜国，但击败日本的却是美国，英美才是日本需要模仿和赶超的对象。 这也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反战败思维。 不去检讨侵略战争的问题，而是盲目的认为是对方过于强大，我们才会输，所以我们要奋起直追，以后别输。” 北川秀重新翻开那本《文学界》，干脆逐字逐句分析起《缅甸的竖琴》。 这篇恰恰就只提了太平洋战场，和他说的一样，里面充斥着对战争苦难的描述，却对发动侵略战争的日军只字不提。 “前两章只写了几名日本兵在战争时期遭遇的创伤，后面又着重写日军、英军和缅甸土著的‘军民鱼水情’。” 北川秀轻轻拍了拍桌子， “你们感到不舒服的点就是，书中日军明明是加害者，却以受害者面目出现，还强行让加害者和受害者一家亲。” 他的分析鞭辟入里，很快就引来了不少手捧《文学界》的登山客过来旁听。 没有普通人会喜欢战争。 因为战争的受益者只有那些幕后的发动者，而受害者却不计其数。 有马赖义用高超的文字和笔力对读者灌输着右翼的思维，此时被北川秀抽丝剥茧出来，令众人顿感毛骨悚然。 “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看到缅甸人被那名日本音乐兵的竖琴表演吸引而落泪，我心里会很不适.” “说的真好啊！我看了那么多年纯文学，还不如这位小哥几句话的功底高！” “小哥是从东京来的吧？一看就是名校的高材生，真了不起啊。” “对战争的反思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右翼政党却总是含糊其辞，实在有失风度！” 登山客们纷纷加入了对《缅甸的竖琴》的讨论会中，声浪一波盖过一波，引得那名卖书的年轻人不断侧目。 刚被年轻人喊过去训斥了几句的光子倾慕地看向人群中的北川秀，没想到自己拉的客人竟然有这么高的学识！ 在众人的讨论声中，外面的细雨渐渐停歇，眼见要到中午，登山客们纷纷起身，准备离开马戏团往更上面攀爬。 北川秀和巡回演出艺人团的艺伎们一同道别了伊作马戏团的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高价卖书的年轻人，就是马戏团的团长伊作。 光子在人群里冲北川秀不住挥手，烂漫的笑容和舞女阿薰一样，闪烁着大都市年轻少女身上难见的纯真。 北川秀一行人离开马戏团，趁着中午的大太阳，走进了黑魆魆的隧道，因为刚下过雨，上面时不时有冰凉的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隧道前面就是通向天城山顶的出口，露出了小小的亮光。 山路从隧道出口开始，沿着崖边围上了一道刷成白色的栏杆，像一道闪电似的延伸过去。 “啊，天终于彻底放晴了！您刚才说的真好啊。”艺人团里唯一的“瘦猴”男人小跑过来，和北川秀搭话。 北川秀笑着点了点头，随意和他交谈起来。 瘦猴男人自称荣吉，是舞女阿薰的亲哥哥，和三名少女里最年长的千代子是夫妻。 “.小哥你们一看就是东京人，和我们乡下人完全不同呐。”和腼腆的长相不同，荣吉非常健谈，聊了一阵，就开始连珠炮似的说起自己的过往， “我以前在东京的新派剧剧团待过，咱们的剧团还经常去大岛港附近演出，说不定小哥你们有看过哩。 那时候千代子她们就跟了我，可惜后来泡沫破裂，我穷困潦倒，千代子也夭折了两个宝宝，东京无处谋生，我们就跑来伊豆了.” 类似的人生经历在泡沫时代的日本层出不穷，北川秀倒没太大感觉，只是对年纪不满十八却连学都上不起的薰子，以及不到二十就流产了好几次的千代子略感遗憾。 薰子她们三名艺伎未来的人生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底，三人各自拿着三弦琴和大鼓，上面摆着《文学界》和《告白》，明明有着和同龄人们一样的梦想，最后却只能跟着荣吉浪迹天涯，实在令人唏嘘。 “你这小子，又在和人吹嘘自己在东京的那份经历了？”中年艺伎加快脚程过来，笑骂了荣吉一声，又冲北川秀两人道，“老爷、夫人可别听他瞎说，那点东西不值一提咯。” “阿妈每次都拆我台。”荣吉也不气恼，笑着回应。 这个功夫，后面的薰子三人也跟上来了。 虽然生活十分穷苦，但他们一大家子乐观开朗，淳朴的心境反而感染到了北川秀两人。 他们没钱，生活颠沛流离，但薰子却觉得这样的人生无忧无虑，没有什么不好。 唯一遗憾的是身为艺伎的她既没有钱，也没有可能去大都市的学校念书。 甚至伊豆当地的学堂也不愿意收留薰子她们——舞女艺伎低贱的身份被大部分人所看不起。 因为北川秀两人打算和巡回演出艺人团结伴而行，原本还想跟北川秀洽谈的一群登山客也立即放弃了这个念头，纷纷先一步离开，去了天城山顶。 看到此情此景，荣吉他们颇为愧疚，但也从心底里感激完全没戴有色眼镜看他们的北川秀两人。 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山顶，气喘吁吁，却愕然发现山顶唯一的茶馆门口竖立着一块牌子： “乞丐、巡回演出艺人禁止入内！” ------------ 第96章 北川老师第一次被人赶超记录！ 日本社会各界对舞女艺伎的歧视从未消散过。 但这样明目张胆的把歧视语句挂在外面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 荣吉和中年艺伎对此见怪不怪，薰子三人却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原本就快低到脚尖的小脑袋又往下挪了挪，更加不敢和旁人的视线对视。 茶馆不接待他们，巡回演出艺人团只能讪笑着辞别了北川秀两人，重新拿起包裹和演出道具，趁着天色还早，下山去找新的落脚处。 送别他们时，梦子取下自己的耳环，和薰子的手绢做了交换，薰子万分珍惜的用新手帕包好了耳环，依依不舍的挥手和他们道别。 荣吉临走前告知北川秀，他们还会在南伊豆驻留几天，等马拉松大赛正式落幕，才会返回大岛。 如果有空，可以随时去山下的村落看他们表演。 目送巡回演出艺人团一行人离开后，梦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叹了口气，挽着北川秀的手，和他一起走进了人头攒动的茶馆。 没了那群舞女艺伎，不少登山客又跑来和北川秀搭话，盛赞起他刚才在马戏团时对《缅甸的竖琴》的评价，开始对文学高谈阔论起来。 梦子对这些没营养的话题没什么兴趣，一边喝茶一边用手撑着下巴，不禁低声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今晚阿薰妹妹她们会住在什么地方呢” “那种人谁知道会住在哪里呢？像他们这种居无定所的艺人团，哪有固定的住处哟。 一般都是哪儿有客人，就住在哪儿呗。” 一个自称从大阪来的中年男人言语轻蔑的说道。 听懂了他言下之意的登山客们都不怀好意的邪笑了起来。 北川秀也懒得和这群人闲聊，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拉着梦子买了茶水小吃，慢悠悠跑到茶馆后的小院里静静等待天城山的日落。 这次爬山，两人的首要目标是看一看闻名伊豆的天城山日落美景。 黄昏时分，汇聚到附近的登山客越来越多，不过大部分人都跑去悬崖边等待日落——那个位置看日落日出更有感觉，但太靠近山体边缘，容易发生危险。 人都有盲目从众心理，看到悬崖边站着不少人，新来的登山客也纷纷挤了过去，宁可人挨着人，也不愿意到这个相对清静的小院子里。 一直处于信号缺失状态的手机忽然响起，北川秀掏出一看，发现是大老板的来电，立即接通。 河出静子和斋藤玲奈今天打了一整天的电话，奈何北川秀不知道到了哪里，始终处于联络不上的状态。 刚晋升“天下一品”的北川秀可是河出静子的掌中宝。 要不是斋藤玲奈拉着，她差点都跑去警视厅报警了！ 两人简单闲聊了几句，确认北川秀的人身安全后，河出静子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把她们对《奇鸟行状录》的疑惑说了出来。 北川秀没想到“绵谷升”这么一个配角竟然会让河出静子她们这么敏感，连忙和大老板解释说他没有讽刺政坛高官的打算。 他写《奇鸟行状录》，完全是对桥本龙太郎参拜靖国神社，以及文坛刻意引导错误历史的行为的不满。 这篇旨在呼吁反战，抨击桥本龙太郎失了智的参拜行为，没有攻击政坛的意思。 当然，那些右翼军国分子非要对号入座，自己承认自己的恶行，那就没办法了。 听完他的解释，河出静子和斋藤玲奈舒了口气，也明白了北川秀真正的用意。 “也就是说，明天的新书宣发工作，我们把重心主要放在反战题材上就行了，对吧，北川老师？” 河出静子忍不住又确认了一次。 今天是8月16日，再过两天，新一期的《文艺》就要发售，本来北川秀这种顶流作家的新书，起码得提前一两个月进行宣传。 但北川秀昨天才把新书开篇发来，而且《告白》完结还没一个月呢，新书又新鲜出炉了，宣发工作完全跟不上！ 因此河出静子只能在今天确认完所有细节后，让宣发部和下面工厂的员工熬夜加班，争取在明天让《奇鸟行状录》的海报和广告布满整个东京。 赶是赶了点，但听说是要为北川老师的新书做宣发，那些员工都像打了鸡血般，不仅不请假，还有不少人主动提交申请，愿意加班加点赶进度，为北川老师成为“天下一品”后的处女作出一份力！ 这就是顶级文学家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而且员工们都以参与这个企划为荣，根本不觉得这事过分。 沟通完宣发的细则后，河出静子把电话交给了斋藤玲奈。 她其实也有挺多话想和北川老师说，譬如郑重恭喜他荣登“天下一品”等，但话到嘴边，人又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想着那就算了，等他回来后再当面道喜吧！ 斋藤玲奈依旧那副工作狂的模样。 本来现在北川秀和梦子在伊豆度假，老聊工作容易惹人嫌。 但事关《文学界》和《缅甸的竖琴》，斋藤玲奈思虑再三，还是一五一十告诉了北川秀真实情况。 “数据分析部中午送来的报表上说，《文学界》一个上午就卖出去了9.1万册，预估今天的总销量突破12万册不是问题。” 斋藤玲奈看了眼还捏在自己手上的那份皱巴巴数据报表，心中既感慨又不甘。 她和北川秀两人一路走来，从扶讲谈社之将倾，到力挽河出书房之狂澜，靠着北川秀所写的一本又一本爆款，一次次提高着纯文学杂志的首刷日销量记录。 就在上个月。 依靠一年半来不断积累的口碑，以及《告白》完结章那惊人的热度，1996年7月号《文艺》增刊创下了首刷日12万册的历史销量记录，让她和北川秀真正在日本文坛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月不到，这个记录就被重出江湖的有马赖义给轻松破了！ 这还只是《缅甸的竖琴》初次连载，这篇斋藤玲奈今天反复看了好多次，该说不愧是“天下一品”，质量远不是大岛光之流可比。 连石原慎太郎那些文坛名宿也难以企及有马赖义的人气和水平。 之前她一直坚信北川秀无所不能，战无不胜。 而且他也确实一次次用事实证明了此事。 巴黎行，北川秀还带回了日本历史上都无人触碰过的龚古尔文学奖。 在今天前，斋藤玲奈从未担心过北川秀的新书。 可现在。 直到真正的“天下一品”出山，直到他们要面对日本文坛真正的高山和“大BOSS”，她才意识到，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这场战斗他们能赢吗？ 斋藤玲奈从未怀疑过北川秀的实力。 但一边是合作了一年半，知根知底的挚友，一边是从小听到大，在她心目中几乎是战无不胜的日本文坛名宿。 她真的吃不准了。 12万册是刚创下的历史记录。 听斋藤玲奈特意说了这个数字，北川秀了然，但也没太过惊异。 有马赖义毕竟是久负盛名的“天下一品”，还打破了三十年的封笔规矩，这点牌面要是都没，那所谓的“天下一品”也太虚了。 “我这两天就能写完这期要连载的六章，到时候帮我补个序，一起发出去吧。” 北川秀自信满满，顺带安慰了下斋藤玲奈和大老板。 《缅甸的竖琴》确实写的不错，但这种伪反战文学在真正的反战文学面前，屁都不是。 相似的题材，类似的，等《奇鸟行状录》一连载，就会变成一面照妖镜，让所有同类型的无所遁形，相形见绌！ 这可是被誉为村上春树巅峰之作，首刷日就卖出去70万册的顶级反战文学啊！ 比起担心有马赖义来势汹汹的挑战，北川秀反而更在意薰子他们的事。 来到伊豆后，北川秀和梦子见识了日本的另一面。 除去大家都知道的，光鲜亮丽的东京大都市，日本国更多地方就和北伊豆一样，在泡沫经济破裂后，生活着一群又一群苦难的普通人。 他们也爱看书，也向往着更美好的生活，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重重一拳。 隔壁有一句古话叫“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此时陪梦子看着鲜红的落日，听着登山客们的欢呼，北川秀感受到的不是美感，而是窒息。 也许他能为这些普通人做点什么，写点什么。 比起那些堂而皇之，歌颂苦难的文学作品，他们可能更需要一些接地气的东西。 ------------ 第97章 新书震撼来袭 在天城山顶看完日落后，趁着夏季的白昼长，北川秀和梦子随着小部分登山客从修善寺旁的甬道快速下山，成功赶在夜幕降临前回到了温泉酒店。 一天的登山之旅让两人都有些疲乏，梦子褪去衣衫短裙，裹着浴巾，和北川秀一起泡进了暖洋洋的室内温泉里。 没过多久，打着哈欠的梦子就在北川秀怀里沉沉睡去。 北川秀抱着梦子，思绪却翻飞回了天城山。 今天的所见所闻，无论是金钱至上，行走在灰色边缘地带的伊作马戏团，还是心地善良，却得不到其他人尊重的巡回演出艺人团，都让北川秀深刻见识到了这个国家的贫富差距和根深蒂固的阶级门阀之见。 以他现在的财力和名气，真想拉薰子她们一把，随随便便就能让她们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幸福人生。 可她们是脱离了苦海，但遍布于日本国各个贫困地区的其她薰子们呢？ 归根结底，是学识的匮乏，地区的贫穷等因素造成了这种局面。 要想改变人们对舞女艺伎的偏见，对贫穷地区民众的歧视，就得让伊豆这样的穷疙瘩富起来。 北川秀揉了揉脑袋，正好之前就打算文抄一下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干脆就把这次伊豆行的所见所闻写成各类短篇，编纂成一部短篇集发售吧！ 不过这事暂时不急。 明天他要随大部队参加业余马拉松大赛，未来在伊豆待的日子还很漫长，有的是时间收集各类写作素材。 当务之急还是把马上要连载的《奇鸟行状录》给多写一点才是！ 心中明确了这几天要做的事情，北川秀看了眼怀里正酣睡的梦子，抱着她轻轻起身，然后分别擦拭完身体，将她塞进被窝里后，直接抱着一堆书来到了打字机前。 为了能尽量让自己写的《奇鸟行状录》第一部更贴合这个平行时空的世界观，以及让看习惯了“北川秀风”言情纯的读者们更好的代入到剧情里。 北川秀又拜托酒店前台采购了一大批有关诺门坎战役的文献资料。 其中最早的是昭和17年的《诺门坎美谈录》，最晚的是去年才刚出版的《诺门坎空战记苏军将领回忆录》。 除此之外，他还到手了《诺门坎战记》、《静静的诺门坎》、《诺门坎上下——草原中的日苏战争》等多达九部史料文献。 北川秀看书的速度很快，这种不到十万字的文献资料，他小半天就能看完一本。 他边看边写读书笔记，随着对诺门坎战役愈发的了解，前世看《奇鸟行状录》时的各种疑惑也一一被解答。 这种文献资料看的越多，他越能感受到村上春树在写这本书时花了多大的心血。 一个能站在文坛顶端的作家，所具备的必然不仅仅是超群的天赋，还有日常工作时常人难以想象的严谨和认真。 北川秀靠着文抄名著成功迈入“天下一品”的行列，但他始终认为自己真正的文学素养距离这个层次还有不小差距。 有了钱，有了名，接下来就该慢慢积累，让自己有朝一日能真正配得上头顶的这个称号！ 他如痴如醉的看书学习，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到书写《奇鸟行状录》的工作中。 翌日清晨，盛大的1996伊豆马拉松大赛正式开幕。 这次的马拉松大赛，参赛者们将从北伊豆大岛村的巨大樱花树处出发，一路横穿北伊豆的各个乡镇，跑过南北交接的跨海大桥，最后抵达位于南伊豆天城山脚下的终点，全程42.195公里。 没到9点，就有成千上万，来自日本全国各地的长跑爱好者搭乘各类交通工具，疯涌到了往日人烟稀少，基本看不到什么外地人的北伊豆。 他们给这座贫瘠的小岛屿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人气，也带来了大量消费和经济。 昨晚十二点后，伊豆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就和志愿者们一起把从北伊豆到南伊豆的整条沿海公路给封锁了起来。 北伊豆的村民镇民们在今天被禁止随意外出，相应的，政府将给予他们每家每户5万円的经济补贴。 这笔钱对年均收入不到80万円的北伊豆市民们而言，就是一笔巨款。 外来者们一边感慨伊豆总体的贫穷、南北伊豆的贫富差距，一边兴致勃勃的游览着当地村镇。 北川秀和梦子一大早就坐着出租车来到了北伊豆的大岛村，这里是马拉松大赛的起点，也是薰子她们的故乡。 顺带一提，这次送北川秀两人回北伊豆的还是那名牧师司机。 他在南伊豆最大的基督教堂担任在职牧师，今天正好准备接度蜜月回来的女儿女婿回南伊豆老家。 牧师司机的女儿长相清秀甜美，丰腴动人，女婿则身材消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第一眼见到北川秀，司机女儿就认出了他北川老师的身份——她之前一直在东京打工，而东京各大地铁站早已贴满了北川秀获得龚古尔文学奖的宣传海报。 如今生活在东京，想不认识北川秀都难！ 得知对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文学家，牧师司机瞬间变的更加热情，说什么都不要这次的车费，还特意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欢迎北川秀随时打电话再坐他的出租车。 辞别了牧师司机一家后，北川秀和梦子来到报名点，递交了报名函，很快就领到了各自的装备和存衣包。 别看这次的马拉松大赛声势浩大，但其实参赛人数不多，参赛总规模约3万人，只有其中的3000人参与了全马，大部分人就和梦子一样，只是参加健康跑过过瘾。 业余马拉松大赛为了适应各个实力段的长跑爱好者，会于赛道处分别设立健康跑、5、10、15、20、半马、25、30、35、40、全马这11个公里点，参赛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和实力报名，等跑到相应的公里点，就可以从大门处离开。 所谓健康跑，就是指爱好者只参加赛程的十分之一（约4.2公里），跑完即从设计好的公里点大门处离开赛道。 在赛道途中，还有许多主办方设置能量补充点，只要你交了报名费和补给费，就可以随意享受那里的饮料和食物。 北川秀换好运动服，正在做拉伸运动，一抬头看到穿着天蓝色体操服的梦子从换衣间里走出，顿时被她难得一见的性感与妩媚所震惊！ 同一时间。 因私家车出了故障不得不拿去维修，而被迫搭电车上班的千原雅人顺着密集的人流进了车厢。 “现在的电车都这么拥挤了吗？”千原雅人大概有四年没坐过电车了。 四年前，他刚从庆应大学毕业进入银行，身无分文，每天只能夹着公文包搭电车去银行。 但很快，他就靠攒下的积蓄买了人生中第一辆汽车，自那以后，他就和其他同事一样每天开车上下班。 在他的记忆里，电车比地铁相对空旷些，国分寺市这种大都市的边缘化地区，也就早高峰和晚高峰拥挤点，平时应该不至于连位置都没啊。 他无奈的拉着吊环开始闭目养神，脑海里思索起北川老师之前提及的“泰铢外汇业务”。 北川老师的银行账户上已经快有30亿円——折算成美元高达1500万！ 这是什么概念？ 前几天千原雅人看《日刊体育新闻报》（连载《失乐园》时他就预订了一年份，现在也懒得取消了），上面报道了一件震惊全球体育界的大事—— NBA巨星乔丹与芝加哥公牛队签下了一份为期1年的合同，金额高达3014万美元！ 这笔钱扣完各种税，到乔丹手上差不多就是1500万美元。 乔丹是如今世界篮球界公认的No.1，这份合同也创造了NBA的球员年薪记录，3014万美元的合同，甚至超过了联盟的工资帽！ 而北川老师积攒到同样的资金，也就用了一年半的时间. 真不愧是日本文坛顶层的文学家啊。 千原雅人心里无限感慨。 他记得北川老师很早就有做投资，以及涉足其他领域的想法。 只是北川老师第一次委托他办的是一家网络公司，让他有点摸不到头脑。 不久前北川老师又向他询问起泰铢的汇率情况，以及泰国本土金融货币体系的稳固性，这让千原雅人无比欣慰。 北川老师终于开窍了！ 知道搞金融比什么乱七八糟的互联网要赚钱的多。 但没想到问完这些，北川老师突然来了一句他看衰泰铢，想看看能不能做空一波泰铢外汇. 要不是知道北川老师现在正在伊豆参加马拉松大赛，他一定会跑过去当面纠正北川老师的幼稚想法！ 开什么玩笑！ 桥本龙太郎首相上台后，日本经济正一步步走向复苏。 而亚洲经济更是在不断稳步向上，是金融投资的最好时机。 这个时候不大量投资外汇，竟然想着看衰和做空其他亚洲国家的货币 该说北川老师是真的一点都不懂金融吗？ 千原雅人视北川秀为朋友和恩人，说什么也不能看他把大量资金亏损在这种地方。 “该怎么和北川老师解释这个呢.”他正苦恼之际，身前忽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朝他用力挤压。 这触感. 千原雅人顿时警觉起来！ 果然，面前是一个身材丰腴诱人的JK，挤压着他的是对方丰盈如蜜桃般的翘臀。 他连忙用力往后缩，争取让出一大片空间，不让那名JK认为他有揩油的嫌疑。 在电车上，一旦和这种版本T0产生冲突，要么被迫拿出一大笔“精神损失费”和解，要么被扭送至警察署，最后闹到身败名裂，社会性死亡！ 因为意识到法律对自己有过度保护，这群JK便将“在电车上抓痴汉”当做是一种收入来源，时不时就有三五成群的JK在电车上物色千原雅人这种好宰的“猎物”。 千原雅人愈发怀疑自己被盯上了，竭力往后缩，引得后面乘客一阵不满。 但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几名JK并没新的动作，好像不是想碰瓷，反而是真在竭力朝人堆里挤，目标是人数更多的车厢连接点。 他踮起脚尖看去，发现连接点处围聚着比平时多得多的乘客，他们交头接耳，正对着几张海报议论纷纷。 ------------ 第98章 第一本还没开始连载就在互联网上迅速发酵的小说！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千原雅人也不例外。 看到几名JK和一群乘客围在大海报旁一动不动，时不时还传来几声低呼，他忍不住用力往里凑了凑，努力踮起脚从人缝中观察那些颜色不一的海报。 日本的电车和地铁不同，前者打广告，喜欢用那种电线杆上贴海报的方法，整个车壁往往被贴得密密麻麻，花花绿绿； 后者则像高速公路上的大型广告牌，一个车厢一般被一家公司包揽，车壁上只有寥寥几张大型海报，看起来更恢弘大气。 JK和乘客们驻足观赏的是河出书房印发的新书宣传海报。 乍一看，杂乱的排版，五颜六色的画面，以及各种惊叹符号只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廉价感。 但再仔细一瞧，海报上明明白白写着“北川秀老师新书——《奇鸟行状录》将于8.18震撼来袭”，顿时又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那些JK和乘客低声议论的也是北川秀。 刚拿了龚古尔文学奖，才被认可为“天下一品”不到一个月，北川老师竟然又写了新书！ 虽然身为他的读者，对他笔耕不息的态度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北川老师将在明天连载新书，读者们还是被大大惊喜到了！ 要知道那些还活着的“天下一品”，他们的读者遍布全日本，有的甚至到死都没能再等到偶像的新书。 成为“天下一品”后选择封笔退隐，这已是业界默认的基本操作。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之后会不会走下坡路。 好不容易靠前期的努力和积累功成名就、位列仙班，还奋斗个屁？ 万一自己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那不亏大了？ 因此北川秀要是真不准备再写新书，读者们也认了。 但他偏偏又写了！ 而且一如既往，好像完全没因为成了“天下一品”就有所改变！ “反战文学.又是一个全新的题材啊。不愧是拿了龚古尔文学奖的北川老师！从不走自己的老路！” “咦，我记得有马老师的新书好像也是这个题材？北川老师该不会想和有马老师分个高下吧？” “啊，你这么一说，好像前几天有马老师新连载的《缅甸的竖琴》确实也是反战文学啊！” “喂喂，还记得前些日子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护国神明’事件么？这个时间点，两位‘天下一品’同时写反战文学，会不会有更深层次的用意呢？” 读者们议论纷纷，千原雅人也是兴趣十足，准备一会儿回行里就给北川老师打个电话，以讨论做空泰铢为由，刺探一下新书的情报！ 就是《奇鸟行状录》这个书名实在有些古怪，听起来像是有关鸟类的科普图书，完全想象不到它怎么和反战文学联系在一起。 千原雅人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他才回到行里，支行长就急匆匆的找上了他。 一番交谈后，千原雅人才知道北川老师的新书连载企划早就和自家支行做了联动。 因为之前一直是他负责和北川老师沟通，且北川老师新创办的北川网络株式会社也是他在委托专业管理团队运作。 所以此次联动企划将由他担任项目负责人，帮忙在网络上进行新一轮的宣传和造势。 他还因此拿到了《奇鸟行状录》的序言和第一章的内容！ 这些可都是绝密资料啊！ 想到自己能提前十几个小时看到新书内容，千原雅人工作的动力一下子就来了！ 但说实话，千原雅人觉得河出书房和北川老师大张旗鼓在网络上投入宣发资源，这个行为挺抽象的。 互联网这几年才渐渐兴起，但能用得起私人电脑的家庭还是少数，网络宣发效果远不如现实广告和电视节目，但宣发成本却比后两者高得多。 但这毕竟是北川老师的意思，河出书房那边更是由河出静子社长与斋藤玲奈副总编一起拍板决定。 他代表银行这边，是苦逼的乙方，只能全力满足他们的需求。 现在他也只能求北川老师的新书够吸量，未来产生的利润能把这些成本覆盖过去。 不然项目亏钱了，他这个项目的乙方负责人第一个倒霉！ 简单聊完后，千原雅人立即进入工作状态，马不停蹄跑回工位。 他先是给斋藤玲奈打了电话，确认完河出书房编辑部那边的需求，随后便拨通了负责北川网络株式会社经营运作的工作团队的电话。 他和北川秀敲定的互联网团队总负责人名叫村林恭平，今年三十二岁，曾供职于东京神奈川沿线的一家超大型计算机企业。 村林恭平接到指示后，立即召集整个团队，要求加班加点于今晚搭建起北川老师新书的网络宣传途径，最好再邀请几名文学评论界叫得上名的评论家，为北川老师新书造势宣传。 他们这群人都是北川秀从各大企业挖来的计算机工程师—— 如今计算机企业基本只有官方和财阀在做，工资开得很低，工作量却大得惊人。 北川秀这个知名作家忽然开办网络公司，还开出两倍的高薪水聘请他们，这些人自然纷纷加入北川网络。 其实两倍的薪水也不算很高，他们更感激于北川秀的高瞻远瞩和认可。 现阶段认为互联网企业能是未来风向标的企业家都没几个，会把他们这些码农当人看的财阀更是寥寥无几。 俗话说得好，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因此这些千里马是真心实意的为北川秀这位大老板做牛做马。 在村林恭平等人的努力下，还没到晚饭点，雅虎日本论坛，以及他们自己的小网站上就贴满了有关北川秀新书的讯息。 一个名叫森哲太郎的知名文学评论家还无偿为北川老师新书写了几篇字数多，质量高的文学评论稿！ 当天晚上7点。 结束了《悠长假期》的客串演出后，蛇喰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公寓房，准备打开电脑逛逛论坛，水水帖子。 点开网页，入眼的就是一个惊爆眼球的标题—— 《北川老师新书震撼来袭！反战题材！书名竟是》 “他不是在伊豆度假么？！” 蛇喰丽睁大眼睛，一边心里暗骂发帖人那该死的“震惊体标题”，一边好奇的点开帖子，迫不及待的看起了正文。 看着看着，发现帖子还有官方认证，她的各种疑虑顿时消散。 还真是要发新书了！ 难道成为“天下一品”后不准备先消停一会儿吗？ 而且前几天有马赖义的新书才开始连载，大家都在猜测他的出山是为了针对北川秀和河出书房这两个后起之秀。 在蛇喰丽看来，北川秀完全没必要和一名老牌“天下一品”拼个你死我活，避其锋芒也是不错的选择。 前阵子虽然北川秀在网上怒喷起桥本龙太郎参拜靖国神社的行为，但她觉得那应该只是他的愤青病发作了。 没想到他是来真的啊！ 蛇喰丽想打个电话给梦子探探口风，但转头一想这个点，估计两人正在你侬我侬，这个时候打电话太煞风景，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继续浏览帖子，发现有关北川秀新书的宣传贴还不少，且在成批量的增加和被置顶，有几个帖子的回复都超过1000楼了！ 这些帖子的发帖人无一例外都在末尾加了一个网站地址，说是能在那里看到北川老师新书的最新情况。 蛇喰丽好奇点开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名叫“北川の小书屋”的小网站，里面不仅有北川秀所有书的网络版，还在封面滚动播放着森哲太郎的文学评论稿。 这小网站其实就是2000年后流行起来的博客，也被称为网络日记。 博客最风行时，那些体量极大的博主不亚于某音上的千万粉丝网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没过多久，博客就被更加简单直白的微信公众号、微博等社交媒体账号所取代，成了时代的眼泪。 在隔壁，2020年后，还有简书、美篇、LOFTER等类似博客的手机app盛行，但它们完全没法和巅峰时期的博客相比。 此时这种运营模式在日本互联网上还属于降维打击，一下子就吸引了无数“蛇喰丽”们收藏观赏。 起初听了北川秀的这个构思，村林恭平还觉得自家大老板有点异想天开，把网民们想的太过简单。 但大老板就是大老板，他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没想到今晚正式搭建好这个网络宣传渠道后，没有几个小时，网站会员的注册量就突破了100万！ 村林恭平立即向财务团队报备，紧急购置了两个新的小服务器，然而没到一个小时，它们又被疯狂的网民挤瘫痪了！ 比起雅虎日本论坛上越来越多的无意义水贴，网上的北川迷们显然更喜欢“北川の小书屋”，直接把这儿做根据地，还不用再看帖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广告！ 村林恭平马上喊人将瘫痪的服务器给维修好，然而十五分钟内，网站又接连暴毙了三次，留言版块基本全是怒喷网站运营的帖子，让他哭笑不得。 这消息光速传回到千原雅人那儿，又通过千原雅人传到河出书房。 此时刚结束加班的斋藤玲奈正准备和大老板一起出去喝一杯——明天就是新一期《文艺》的首刷日，不知道为什么，久经风浪的她们头一次忐忑不安起来。 没料到前脚才踏出公司大门，后脚就接到了千原雅人的电话。 听完互联网上北川秀新书宣发爆了的消息，两人相视一笑，心里总算安稳了一些。 河出静子惊喜之余多了几分忧愁。 很早前北川秀就在董事会上提出了搭建互联网部门的企划，奈何大公司流程繁琐，中间又有不少股东反对公司开拓这类新业务，拖着拖着，企划到现在还没正式实施。 现在好了，看起来这第一口螃蟹要被名不见经传的北川网络给吃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行！ “这是好事，一会儿到了居酒屋，我再打电话给公司财务，让他们拨款给北川网络做临时资金吧！” 现在估计联系不上北川秀，就算联系到了，他的资金要就位也得很长时间。 但河出静子这边就没问题了。 她堂堂河出财团的新掌门人，随便拿个几亿円出来还不是洒洒水？ 她现在不怕北川秀欠自己人情，就怕他没人情可以欠！ 北川老师可是未来有望冲击更高奖项和文坛地位的文学家，她必须得把他给供好了！ ------------ 第99章 他的书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北川の小书屋”在经历了几十次的网页瘫痪故障后，终于在河出静子的钞能力加持下恢复了正常。 眼看网站的注册会员人数要朝着200万大关而去，村林恭平赶紧调动人手，提高宣传力度，亲自下场指挥，力求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奇鸟行状录》的连载，让他们在《文艺》发售后第一时间就去购买！ 当天晚上，《奇鸟行状录》的电车宣传海报就被摆到了文艺春秋社长上野彻和有马赖义的面前。 听到互联网上有更大的动静，有马赖义搂着艺伎美姬的手都僵住了。 前阵子听说北川秀头也不回的带着他的小女友跑去了伊豆度假，他还以为这位新晋“天下一品”知难而退了。 在他的设想里，北川秀无论写什么新书，都很难超过他这个重出江湖的老前辈。 既然如此，与其被摆在货架上当面羞辱，不如装死来的痛快。 反正成为“天下一品”后光速退隐也在情理之中，没人会因此嘲笑北川秀。 可没想到啊，真的是没想到！ 明明人都跑去伊豆那种鬼地方了，居然还能折腾出幺蛾子！ 你非要和我斗个鱼死网破才满意是么？ 有马赖义满是皱纹，枯瘦如柴的手伸入身旁美姬的浴衣里，入手滑腻柔软，他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今晚上野彻特意在他的私人别墅里办了这场酒会，为《缅甸的竖琴》打破历史记录而庆贺。 但此时看着面前那些花花绿绿的海报，注意到身旁美姬们看北川秀照片时明显闪过的异样眼神，有马赖义心中更气了！ 完全高兴不起来！ “没有任何政治背景就敢写战争题材？他真以为全日本只有一个河出财团了吗？” 有马赖义的新书，可是有无数右翼政党大佬帮忙背书，其中偷偷夹带的私货更是备受好评。 因为有政界一路大开绿灯，他才能如此血淋淋的写太平洋战争，直接以战败前夕日本兵的视角为切入点。 这些东西放在当下日本国的政治环境下，可都是不被允许大张旗鼓写出来的！ 他发书后不久，首相桥本龙太郎的内阁以及秘书官还特别来电嘱咐，要求他尽量别在书里把日本国写成负面形象。 由此可见当下的执政党对这些内容的重视和在意。 北川秀的背后只有一个河出财团，准确的说，是只有一个河出静子——河出财团内部也有左、右和中立之分，前任家主偏向中立，他死后，据说家族里的右派势力一直在蠢蠢欲动。 这种环境下，即便河出静子掌握了家族大权和主要产业，也很难发动全部人脉关系帮北川秀站台。 所以有马赖义怎么都想不通，没有庞大财力和人脉的支持下，北川秀该怎么去写这本反战题材的新书？ 书名还叫什么《奇鸟行状录》. 该不会真写成一本鸟类百科全书吧？ 一旁的上野彻也很纳闷。 他认为唯一的解法是北川秀写了一本偏右的书，这样就符合时代潮流和政界需求了。 问题是人所共知，虽然北川秀不参政，但他显然是坚定的左派。 之前他写《人间失格》抨击邪教时，就和时任首相的村山富市走的很近。 村山富市和他的社会党，那是妥妥的左派啊！ “有马老师，我看啊，他这次是真被我们逼急了眼，已经乱了阵脚，连带着河出家那个小丫头也跟着蠢了一回。” 上野彻为有马赖义倒了一杯清酒，笑道， “您后续的书稿我们编辑部都看过了，那绝对是划时代的巨著，您完全不用担心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嗯”有马赖义倒不觉得北川秀真能在文学创作上凌驾于自己之上。 北川秀的所有书他都看过，确实可圈可点，最出名的那部《人间失格》也足以称得上封神之作。 但七个老的“天下一品”，谁还没一部封神之作呢？ 至于获得了龚古尔文学奖的《失乐园》，他觉得那是作品恰好契合了法国人根深蒂固的浪漫思维而已。 有马赖义以前的作品都“日本化”极为严重，是最不适合出版海外的类型，因此他始终觉得不是自己的作品不行，而是不适合罢了！ 话虽如此。 想到当初坐在这里吃饭喝酒的是三个人，如今才过去几个月，野间佐和子已经在监狱里“畏罪自杀”。 那会儿用联合征文击垮河出书房的主意是他们三人一起想出来的。 现在野间佐和子已经不在了。 他难免有种兔死狗烹的哀伤感。 日本国天天有人出车祸，怎么就没车子突然把北川秀给碾死呢！ 有马赖义喝了一杯闷酒，决定先不管那么多，今晚好好在美姬们身上潇洒放纵一把，明天一大早就让女秘书把最新一期的《文艺》给送过来。 他倒要看看这《奇鸟行状录》到底能写点什么！ 1996年8月18日，早8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而下后，东京地区各大书店的店员们就开始了紧急搬运工作。 这次即将见刊的最新一期《文艺》保密性极高，本来按照以往的惯例，今天发售的杂志昨晚就会陆陆续续由货车送达各个书店门口。 但为了不让《奇鸟行状录》在昨晚就“偷跑”，河出静子硬是用恐怖的钞能力延后了杂志的运输！ 不仅东京地区的各大书店只能在今早拿到最新的货，日本国其他地区更是得面临几个小时以上的延迟。 最偏远的四国岛、冲绳、伊豆等地区，可能要在今天下午才能见到连载有北川秀新书的《文艺》。 这样做肯定会影响到首刷日的销量，但思虑再三后，河出静子还是拍板了“延后发售”的命令。 她不想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晚点就晚点吧！ 这样一来，那些一大早排队等着书看的读者就惨了。 不少人想在早高峰前先把杂志买了，然后一边坐电车地铁一边美滋滋看书，上班娱乐两不误。 然而当他们赶到书店门口时，只看到一波又一波店员正忙着搬书搬货，店门都没开呢！ 有马赖义的私人女秘书河田莉子踩着高跟，拎着小包，无语的看着丸善·丸之内书店外的那辆大货车，看着店员一箱箱将《文艺》搬进店里，气得直跺脚。 “好慢啊看样子等拆封，清点和上架完，都要9点往后了。”有读者忍不住抱怨道。 “是啊！最近公司都不让请假了，要是9点还不能上地铁，我肯定会迟到的！ 可是好想第一时间看北川老师的新书啊！ 该死！都怪这些笨蛋书店！” “就是就是！明明昨晚可以把货安顿好，非要今天早上做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饥饿营销？” “诶？你们难道没看北川老师的私人网站吗？网站昨晚就出了公告，说是为了防止杂志内容‘偷跑’，决定将这一期的《文艺》延后发售呢。” “什么私人网站？” 河田莉子听着读者们的话题从抱怨书店转移到北川秀的私人网站上，也跟着起了兴趣，在心底偷偷记下了那个网址。 她今年二十八岁，东京女子大文学部毕业，在几家出版社辗转了几次后，最终靠年轻貌美搭上了有马赖义这条线。 很快，她就靠着出色的身体条件和骑马技术让有马赖义从老师晋升为“爸爸”。 成为他的专属私人秘书后，河田莉子一边借着有马赖义的人际关系网发展自己的事业，一边努力写书，希冀有一天也能像北川秀这样一书封神，拿个新人文学奖出道什么的。 她喝酒抽烟纹身烫头当小三，但她还是深爱着文学啊！ 眼看书店在9点前都搞不定这些新货，河田莉子准备去附近的咖啡馆小喝一杯，等《文艺》上架后，再买回去给有马赖义看—— 反正他昨晚那么折腾，今天中午估计都起不来，什么时候买回去都一样。 就在她准备转身之际，人群里忽然冲出几道身影，竟然直接把身上的公文包就地一放，直接帮书店店员们扛起了那一箱箱的新货！ 有人起头，很快就有人跟上。 店长和店员们也被吓了一跳，保安连忙出来维护秩序，谨防有人浑水摸鱼，偷偷把新书摸走。 过了一阵，秩序渐渐恢复，河田莉子惊异的发现这些人还真是去帮忙了！ 没人偷书，也没人滥竽充数。 他们是实打实帮店员们整理起那些新货，希冀这样能让杂志快点上架，好第一时间买到手里观看！ 这番奇景也震惊了不少慢慢围拢来的新读者们。 当初《人间失格》发售，许多书店外连夜排起长龙，整个东京地区堪称万人空巷。 一年后，《奇鸟行状录》开始连载，这些读者又自发帮忙给书店干活！ “他的书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河田莉子彻底迷茫了。 她没看过北川秀的书。 因为她实在难以接受一个保安出身，没读过大学，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竟然能匹敌有马赖义老师这样的“天下一品”。 北川秀数量庞大的黑子里，河田莉子这种所谓的“年轻精英文学爱好者”所占比例最多。 他们不看他的书，只是以学历、年龄、出身为由，不断攻击他，贬低他，否认他。 因为这些是身为同龄人的他们唯一能碾压北川秀的东西，这些要是不能证明什么，他们的存在都会被自己否定。 他们从小就在众人的敬佩目光和称赞声长大，那种巨大的落差感根本无法接受。 所以他们往死了黑北川秀。 “我倒要看看这本新书究竟有多好看！”河田莉子一咬牙，也朝着人堆里走去。 ------------ 第100章 与众不同的“天下一品” 在一群读者的帮助下，丸善·丸之内书店成功比其他书店早半个小时上架了最新一期的《文艺》。 一排又一排崭新的《文艺》被摆上头台和书架后不久，蜂拥而至的读者们就把它们给抢购一空了！ 挤在人堆里的河田莉子拼尽全力，总算是买到了两本《文艺》。 看着怀里心心念念的杂志，她长出一口气，立即抽身离开书店，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径直往上野彻的私人别墅而去。 私人别墅距离书店大约15公里，现在正是最拥挤的早高峰时期，看着龟速前行的汽车，河田莉子果断抽出一本《文艺》，撕开包装，直接翻阅起来。 令她感到惊异的是，北川秀的《奇鸟行状录》并未被放在连载书目的第一篇，占据那个位置的是一名叫麻生真由美的女性作家。 “好熟悉的名字.”河田莉子不怎么关注新生代作家，她认为同龄人的写作水平和有马赖义等顶尖文学家相差甚远，没什么太大参考价值。 出于好奇心，她简单扫了眼这篇文章，随后更为愕然。 原来被置于第一页的还不是，而是一篇针对麻生真由美的私人访谈录！ 河出书房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开篇最重要的位置，不仅没留给“天下一品”，还只是放了一篇读者不爱看的访谈录！ 该说是有钱任性呢，还是公司风气过于开放呢？ 河田莉子嗤笑一声，但心里却莫名羡慕起了这名新生代女作家。 她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有马赖义，但后者连推荐她去知名纯文学杂志发表都不愿意。 而这个麻生真由美，居然能让现在爆火的《文艺》腾出头版给她的私人访谈录！ “原来是她！”扫了几眼后，河田莉子恍然大悟，难怪这名字这么熟悉。 麻生真由美现在被纯文学界读者们亲切的称为“治愈系天后”，以细腻的文风和动人的爱情故事闻名。 她的出道处女作是一首脍炙人口的俳句。 河田莉子记得那首俳句当初在地铁口被贴得满满当当，难怪自己有点印象。 访谈录的内容不多，简单介绍了下麻生真由美的经历和现状，然后着重宣传了她那部即将被改编成电影的《初恋》。 这下河田莉子更嫉妒了。 拿过群像新人赏、拿过俳句大赏一等奖、写过好几篇爆款、作品即将被改编成影视. 这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再一看，麻生真由美居然还是北川秀承认的大弟子！ “单亲妈妈，年纪还比他大一些.北川老师难道喜欢年上人妻那一款？” 河田莉子心里酸酸的。 她和麻生真由美一对比，显然她的条件更好，而要捧红她们，也明显是北川秀要承受更大的舆论压力。 但现实结果是 她有种跟错人的难受感。 怀着复杂的心情，对北川秀的固有印象也有所改观后，她继续翻阅《文艺》，这次直接来到《奇鸟行状录》。 “星期二的拧发条鸟、六根手指与四个乳房好奇怪的章节名啊，和书名一样让人困惑。” 河田莉子是第一次看北川秀的书，才读了没几行，就被那风格独特的“北川秀风”所吸引。 她以前看的纯文学都偏严肃和正统，是那种日本文坛推崇且肯定的硬派风格。 但北川秀的书，文字幽默诙谐，语句凝练简洁，读起来毫无滞涩感，浅显易懂到老人和小孩也能看进去。 她不敢说这种文字和这种写法正不正确，她只知道要是自己这么写书，大概率会被有马赖义喷得狗血淋头，放到大学里，这样写的学生，可能都无法从文学部毕业吧？ “但就是越读越顺畅，越读越想读。”河田莉子很快就把第一章给看完了。 看完这一章后，她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感觉自己的文学观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倒不是说北川秀这篇的第一章有什么惊世骇俗之处。 相反，河田莉子倒是觉得这一章文字感不错，内容紧实，是好看的，但绝非传统意义上优秀的纯文学。 这么写书，这样的内容，她觉得必然会引起许多人的争论。 真正冲击到她的是北川秀的叙事风格。 有马赖义的《缅甸的竖琴》她反复看了好多次，一度觉得反战题材的就该那么写，就得那样写才对。 士兵、战场、破旧的房屋、被俘虏的外国人、眼神无光的缅甸人等等，这些元素才是构建一篇战争文学的核心东西。 谁写战争却只字不提战争啊！ 反观北川秀的《奇鸟行状录》，第一章出现的意象是普通的早晨、辞职的社畜、走丢的猫咪、六只手指抽烟喝酒的JK，还有打来莫名其妙骚扰电话的应召女郎。 这些东西乍一看杂乱无章，实际都是每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容易遇见的元素，它们充斥在读者的生活细节中，无比的真实，又无比的琐碎。 它们和战争看起来半毛钱关系都没，让人读的顺畅，直到写到妻子的哥哥“绵谷升”，河田莉子才敏锐的嗅到一股味儿。 她迫不及待往下看，第二章的章节名是《满月与日食、仓房中死去的马们》，又是古里古怪，不过已经吊起了她的兴趣。 这一章内容无比简短，只写了主人公西冈和妻子久美子的一次争吵，在争吵过后，西冈开始思索起“一个人想要了解另一个人，究竟得花多少时间？”、“人真的有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或者事物么？” 琐碎的生活细节让河田莉子很有代入感。 虽然自毕业后就跟了有马赖义，成了他包养在外的小情人，但有马赖义并不抵触她谈男友，还经常鼓励她多谈恋爱。 所以河田莉子身边一直有正牌男友。 第二章的这种争吵，以及西冈事后的思索，正如她的爱情生活一样。 她也曾反反复复想过这些事。 就是这一章，依旧没有出现任何战争元素。 “要是放到国中时期，一定会被老师骂作文偏题吧”河田莉子轻笑了一声，手不自觉又翻起了杂志。 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北川秀带入了他的节奏。 这篇的魔力好像在慢慢彰显。 明明一丁点苦大仇深的战争元素都没提，却总能吸引人看下去！ 第三章叫《加纳马尔他的帽子，果汁冰淇淋色调和艾伦·金斯伯格与十字军》。 “来了！” 河田莉子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被充分调动，坐直身体正要好好品尝下文，汽车忽然一顿，传来前排司机的声音。 “这位小姐，目的地已经到了，一共是3833円。” 河田莉子连吐槽东京出租车昂贵的心思都没了，她抽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懒得收找零，火速下车，准备立即把杂志送给有马赖义，然后自己再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欣赏一番！ 《奇鸟行状录》这次一口气连载了六章，为的就是让苦苦等候的读者们一下子看个爽！ 她也终于享受了一回忠实读者看书的乐趣！ “河田小姐，早上好。” 走进别墅，管家和女佣们纷纷向她打招呼。 昨晚的私人派对荒淫无度，别墅一片狼藉，地上还能踩到黏糊糊的小气球，让河田莉子一阵反胃。 其实有马赖义早几年就已经“再起不能”了，但这些有权有势的老头子就喜欢玩，花样还挺多。 她听几个小姐妹说过一些惊世骇俗的逸闻，要不是深知这些小姐妹的根底，她一度以为那是谣言！ 譬如某位文坛大佬，年过七旬，特别爱喝少女的“圣水”。 每次他来参加上野彻的派对，会有一个单独的房间，然后有七八名少女轮番过去输送“圣水”。 告诉她这个逸闻的小姐妹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那次大佬喝嗨了，只要少女提供“圣水”，就奖励20万円，来者不拒，次数不限！ 小姐妹去了一次，为了第二次，硬是跑去吃了两个大西瓜，然后释放完，还被大佬夸耀说“这个味道特别甜”！ 总之就是离谱。 河田莉子把杂志送到有马赖义的房间，不出所料，这位年纪超六十的“天下一品”正和几名艺伎酣睡在床，看样子短时间内是喊不醒了。 她轻手轻脚退出房间，来到沙发旁坐下，准备在这儿看一会儿《奇鸟行状录》。 对面的电视机还在播放新闻，声音很大，估计是昨晚为了掩盖一些其他声音而开，一夜都没关。 她正要继续看书，忽然被电视里传来的新闻播报所吸引。 “恭喜知名文学家北川秀老师获得伊豆马拉松大赛前30的好成绩！ 现在站在我身边的就是北川老师。 你好，北川老师，请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说说话吧！” “你好，记者。早上好，电视机前的朋友们，我是北川秀。” 一张清秀帅气的脸庞出现在镜头内。 好帅！ 河田莉子忍不住低呼道。 之前就听说北川秀帅的堪比明星，现在一看，百闻不如一见啊！ “很高兴能取得这么不错的成绩，很感谢我的女友我妻梦子一路的陪伴，没有她，我肯定坚持不到最后。” 北川秀说着，镜头就转向了一旁的梦子。 梦子的甜美可爱又给了河田莉子一通暴击。 这真是郎才女貌啊。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不过跑步的时候，我倒是有了不少灵感，未来可能会写一本《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吧，哈哈！” 北川秀笑得好看轻松，语气也是幽默风趣，完全不像一名“天下一品”。 记者也被他逗乐了，笑着说希望北川老师能在这本新书里把他也写上去一起名垂青史。 “这么随意随性吗？”河田莉子一直觉得文学家该严肃正经，不苟言笑，她认识的那些大佬也都是如此。 可现在看北川秀。 那种青春朝气和率性而为的语气，让她更加舒服。 那些女佣和管家也纷纷停下手头工作，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好像被北川秀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这就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吗？ 河田莉子再度对这位同龄人改观。 聊着聊着，北川秀巧妙将话题扯回到了刚连载的《奇鸟行状录》，他没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对着镜头笑道：“我是为了纠正一些不良作风和历史观而写的这篇。 为了写好它的历史性，我查阅了不少资料。 它可能不是我销量最好，口碑最好的书，但一定是我迄今为止最用心写的书，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呀！ 万分感谢！” “完全没有一点大作家的架子.”河田莉子捏着手里的那本《文艺》，忍不住笑出声。 堂堂“天下一品”，居然就这么在镜头前给自己打广告吗？ 虽然行为举止跳脱，但出奇的接地气。 看了看周围，那些女佣和管家显然也被吸引到，看样子人手一本《文艺》是逃不掉了！ 回想还一滩烂泥在房间里的有马赖义，河田莉子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 有马赖义老师，该不会真的输给他吧 ------------ 第101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二合一） 有马老师好像真有可能输. 距离看完手里的那本《文艺》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但河田莉子的目光仍旧定格在《奇鸟行状录》的最后一章《幸福的洗衣店》上。 不同于以往她所看过的任何反战题材，这部《奇鸟行状录》通篇没有任何的说教和渲染苦难的剧情。 以主人公家的猫走失为线索，一步步抽丝剥茧，将现实线、黑暗线和历史线完美交织在一起。 从连载的第四章起，通过一名老兵宫田先生，北川老师缓缓引入诺门坎相关的历史内容。 对历史、地理、时代政治形态缺乏了解的读者来说，看这段内容可能会觉得无聊，甚至枯燥。 因为里面有不少专有名词和特殊事件，要是历史素养不过关，很容易看的一头雾水。 更不用说从宫田先生的口述剧情里体会到北川老师对战争的看法，以及写这段内容的深层次用意了。 但对河田莉子这种重度历史爱好者来说，这条历史线的剧情简直爽的不能再爽！ 被困在井底的士兵、战争带来的应激创伤、并不像普通人想象的那么美好的军旅生涯 河田莉子想起刚才接受采访时，北川老师郑重其事的说他为了写这本书，曾查阅过十几本相关文献资料，对历史真相极为考究。 那会儿她还觉得只是他随口一说罢了，真要看那么多资料，考究那么多历史细节，得多麻烦啊！ 不曾想，北川老师真就说到做到了！ 光是他这份对历史的敬畏和尊重，就让河田莉子感动又敬佩。 能年仅二十四岁就成为日本文坛的第八名“天下一品”，果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真厉害啊.而且看过他的后，让人不免怀疑起有马老师，还有其他作家写过的那些作品，那真的是反战文学吗？” 河田莉子对此产生了浓浓的疑虑。 这颗种子是北川秀在连载部分后的“作者谈”里硬生生种进所有读者心里的。 《奇鸟行状录》首次连载就放出了六章，不仅让苦苦等候的读者们一饱眼福，还在后面附上了一篇约2000字的“作者谈”。 北川秀在“作者谈”里提到了自己的创作思路、创作灵感和创作目的。 之所以选取这个题材，并非因为有马赖义开了这个题材的新书—— 他对“天下一品”之间的厮杀完全不感兴趣，就像他从不在意自己没获得谷崎赏和芥川奖一样。 他写这个，纯粹是因为桥本龙太郎之前做的那件恶心事。 那种行为不可饶恕！ 虽然他没有公开抨击内阁，只说是为了让更多国民了解历史，了解真相，铭记罪行，痛改悔过，但深层次的用意，不就是在讽刺政界和有马赖义这类文学家吗？ 他还提到了伪反战和反战败这两个全新的概念。 “过分夸大战争的伤害，只截取苦难部分，而不书写侵略经过和目的。这种阉割侵略战争定义的行为，其心可诛！” 河田莉子忍不住又看向那间紧闭的房门。 有马老师是业界知名右派文学家，这次刊登《缅甸的竖琴》的文艺春秋也是有名的右派出版社。 这些本来没什么。 日本各界名流在政治上各有态度，各自站台，这再正常不过。 但刻意扭曲历史，误导国民，还借着“天下一品”身份做这些事，那性质就不同了。 90年后，经历过泡沫时代和大萧条时期的洗礼，加上现在的互联网崛起，国民们早已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绵羊。 他们比任何人都痛恨夹带私货的说教！ 北川秀的“作者谈”只是对这些东西浅尝辄止，他身为知名文学家，肯定不会亲自下场和人掐架。 但这篇后记，就是星星之火！ 河田莉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离开了私人别墅，准备回自己的出租屋，上网好好看看雅虎日本论坛，以及那个让她心痒痒的网站“北川の小书屋”。 刚提了一辆新车，工作劲更大了的森哲太郎手里捧着咖啡杯，一边浏览“北川の小书屋”，一边快速翻阅雅虎日本论坛文学版块上的各类帖子。 今早最新一期《文艺》发售后，他很快就从河出书房编辑部那儿收到了北川老师签名版——虽然至今为止都没正式和北川老师建交，但他已经被河出书房默认为同一派系的知名文学评论家。 每次《文艺》发售，他都能收到签名版赠品！ 和所有期待已久的读者一样，森哲太郎狠狠享受了一把北川老师的新书。 说实话，这本书的质量目前来看，是不如《且听风吟》、《国境》等最广为流传的那几本“北川秀风”的。 而且选了反战题材，又三线并进，其中的历史线对没做过功课的读者而言，简直是灾难级体验。 但话又说回来。 这书是典型的优缺点都很明显，一旦你能接受里面蕴含的思想和写作手法，就会被它所深深吸引！ “作者谈”里，北川老师提及了很多创作这本书时发生的事，他的所思所想，让森哲太郎更为感触。 他本以为北川老师晋升“天下一品”后会休息很久，甚至干脆封笔退隐。 他还因此焦虑和失眠了好一阵——北川老师等同于他的衣食父母，他要是不写了，他这个文学评论界公认的第一北川吹等于瞬间变成人彘！ 还好北川老师一点都不迂腐和市侩，拿了龚古尔文学奖后气势如虹，很快就出了佳作。 不过森哲太郎一直以为新作品大概率会重返《青春三部曲》风格，这样能最顺畅的坐稳“天下一品”的位置。 然后北川老师又狠狠打了他的脸。 “究竟是真要和有马赖义一争高下呢，还是单纯对内阁表达不满？” 政治问题太敏感，他也不敢问河出书房编辑部，只能自己揣测北川老师的用意。 反正他和北川老师就是一条裤子的好基友，北川老师指哪，他打哪。 因为对这些东西举棋不定，本该今天下午就趁着热度发表新文学评论稿的他卡文了。 还有一点也让他很是惊异。 《奇鸟行状录》的销量成绩肯定不会差，但因特殊题材问题，他始终觉得热度不会太高，顶多和《缅甸的竖琴》差不多就撑死了。 但现在看 雅虎日本论坛直接被《奇鸟行状录》给刷屏了！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北川老师发表《告白》，以强硬的姿态碾碎了东慎一郎的《绝歌》。 但这是个例，毕竟沾了焦点社会事件的光，才能到那种热度。 单纯的纯文学话题流量，在雅虎日本论坛，也就和娱乐圈顶流明星的绯闻差不多，霸屏一个小版块就很厉害了，不可能在整个论坛火爆。 他忍不住一个个点开帖子，发现发帖人还都不是水军，几乎全是正儿八经的网民！ “这些家伙有这么喜欢这篇吗？”森哲太郎百思不得其解，随手点开了好几个帖子。【不愧是“天下一品”的新作啊！北川老师的功底完全不输有马老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书里对日常生活的描写非常细致动人，我从来没想过沉重题材也可以用这种背景来写！ 三线并进的写作手法，好像在纯文学里都非常少见吧？】 【说实话，本来我是冲着北川老师的名头买的《文艺》，我对这类沉重题材实在不感兴趣。 但出乎意料的是，书里的剧情一点都不无聊，还让我学到了不少冷知识。 譬如诺门坎战役，原来我们曾经还在那里发生过战争吗？我不记得历史课本上有提及吧？】 【楼上高中时期肯定没好好读历史教材，历史a第455页，提到过这么一句，不信自己去翻。】 森哲太郎大致浏览了下那些帖子，发现网民读者们基本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他认为最枯燥的历史线上。 而且战争历史是《奇鸟行状录》和《缅甸的竖琴》同时涉及的部分，虽然前者写的是诺门坎战役，后者主场景在缅甸战场，但交集点还是不少。 有了对照，两波书迷们很快就从讨论内容演化为互相拉踩，谁也不服气谁。 而在一大半的互喷帖子里，北川粉们攻击有马粉们的有力武器则是北川老师对历史更为考究，对反战题材研究更透彻。 对方钟爱的有马赖义，按照“作者谈”里的说法，有故意引导国民反战败，向伪反战题材靠拢的意思。 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有马赖义的书迷们顿感不妙，他们是很喜欢有马老师的作品，可也接受不了自家偶像干这种恶心人的事。 因此论坛骂战逐渐升级为历史真相探究和反战文学的内核究竟是什么上。 议论话题到了这一层面，其实就和时政搭边了。 难怪《奇鸟行状录》的相关话题能霸屏整个雅虎日本。 森哲太郎看的津津有味，这年头网络骂战还非常古老，没有那种只会喷人的祖安人。 大家争论不休起来，都想靠实力说服对方，然后就不停挖掘资料，寻找对方的破绽。 这种骂战帖子看久了，还真能让人学到点干货。 看着看着，森哲太郎灵光一现，终于知道自己的新文学评论稿要写什么了！ 如今互联网上议论最多的点，就是有马赖义的《缅甸的竖琴》到底是反战文学，还是伪反战文学。 以及《奇鸟行状录》和它，究竟谁更好看？ 后面这个问题，因为两篇刚开始连载，所以无法下定论。 前面这个问题，已经渐渐有讨论结果了。 说起来也挺好笑。 北川迷们不怎么了解有马赖义和《缅甸的竖琴》，他们一心一意扑在北川老师身上，也不想时间看竞争对手的文。 如此一来，北川迷们还真没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能反复用北川老师的“作者谈”来拉扯。 但有马迷们受不了“污蔑”啊。 他们联合起来，按照北川秀对反战和伪反战以及反战败这三种文学的定义，逐字逐句，给《缅甸的竖琴》做切片化分析。 然后搞笑的一幕出现了。 做着做着，他们愕然发现自己成了亲手把偶像推向绞刑架的刽子手！ 因为有马赖义的初衷就是用那套思维给读者洗脑。 但现在的社会和环境，以及国际舆论都不适合当初鼓吹的那一套东西了。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反战中夹带私货的写法，潜移默化读者的思维。 这恰恰和北川秀说的一模一样。 自家粉丝为了自证清白，做了一大堆切片分析，然后做着做着，发现自己的屁股真的不干净。 这就和吃饭吃着吃着吃到老鼠屎一样恶心。 有马迷们沉默了。 北川迷们狂欢了。 森哲太郎也有了最好的素材。 《有马赖义——身为“天下一品”却公然撰写伪反战，为战争洗地，他配和北川老师齐名吗？》 这个标题的冲击力绝对够。 不过他写完标题就犹豫了。 他以前为了北川老师公开炮轰过讲谈社、文艺春秋、石原慎太郎，甚至还有学士院院士市古贞次。 可这些人的地位，都远不如有马赖义。 文学评论稿这么写，也不知道有没有报纸杂志敢要。 而且真这么写了，他等于彻底绑死北川老师。 万一，北川老师失败了。 那他也要跟着万劫不复，跌落尘埃。 只要不走出这一步，他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 他又看了眼还在不断增加的帖子数量。 他记得河出书房的斋藤玲奈副总编曾在近期写过一篇文章，大意是说未来的文学评论界可能要朝着互联网而去。 现行的文学评论界会因报纸杂志电视节目等被垄断，不能正确发声，而渐渐被读者们所摒弃。 他的衣食父母不是那些高高在上者，而是这些在网络上互喷的家伙们。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北川老师这次我要把命押你身上了啊，《文艺》的首刷日一定不要和《文学界》差太多啊！” 森哲太郎想着《文学界》首刷日14.2万册的恐怖历史记录，一咬牙，毅然敲击键盘，决定跟着北川秀殊死一搏！ (本章完) ------------ 第102章 新纪录、无名者的葬礼、我要双开！（二合一） 1996年8月19日。 最新一期《文艺》发售的第二天。 东京新宿区，河出书房新社本部。 《文艺》编辑部，副总编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 笔耕不息的斋藤玲奈头也没抬，继续翻阅着手里各式各样的数据报表。 8月号《文艺》因延迟发售，各项统计数据还没出炉，她只能一边对照上期销量情况，一边拿《文学界》的数据来做参考。 不得不说“天下一品”在日本文坛的号召力无人能出其右。 有马赖义发表《缅甸的竖琴》前，7月号《文学界》首刷日销量为3.7万册，月销约59.4万册，稳居五大纯文学杂志第三位，和排名第二的《文艺》相差无几。 他的新书发表后，8月号《文学界》首刷日狂卖14.2万册！ 数据直接提高了四倍多！ 今天是它发售的第四天，据说东京各大书店还是处于缺货状态，可见读者们对这部的喜爱。 压力好大啊. 斋藤玲奈这么想着，忽然意识到敲门人好像现在都没什么声音，连忙抬头，愕然发现走来的不是秘书，是大老板河出静子！ 河出静子手里还捧着一摞文件夹，吓得斋藤玲奈赶紧起身帮忙。 “静子.河出社长，您怎么来了？”斋藤玲奈一眼就看到了文件夹里的销量数据表，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和你一样，有点期待，也有点害怕昨天的数据。”河出静子路过这边时恰好看到斋藤玲奈的秘书捧着资料准备进来，按照以往惯例，真实数据要编辑部分析完后才会上报给她。 她有点等不及了，就干脆拿过资料，顺便来看看斋藤玲奈。 “您也还没看吗？”斋藤玲奈将那堆文件夹放到桌上，伸手抽出了那份销量数据表，指尖碰到A4纸时，心尖微微颤抖了下。 “嗯。”河出静子拉过椅子，和她并排坐下。 虽然依旧那副冰山美人的样子，但包臀裙下，从高跟鞋里慢慢勾起的黑丝美足已经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那张密密麻麻的报表。 “呼——” 一堆数据里，她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殷红的“14.5”，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14.5万册又是全新的记录啊。”斋藤玲奈小小感慨了下。 说实话，和北川秀搭档久了，破纪录什么的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一般的历史记录都很难引起她的情绪起伏了。 仔细一想，才能慢慢体会到这个数字的恐怖与疯狂。 去年两人还在讲谈社时，陷入了生死危机的《群像》一个月的总销量都快跌破30万册了。 那时候的《文艺》就更别说了，20万册左右的销量，也就和二流纯文学杂志比比了。 而现在，《文艺》首日就能卖出去14.5万册，一个月搞不好能抵得上去年大半年。 用脱胎换骨都不足以形容这种变化！ “嗯很不错。”河出静子感觉自己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自从认识北川秀后，她的破功次数日渐增长，好不容易维持了几年的人设在疯狂崩塌。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一本纯文学杂志能在首刷日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放在过去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对她们两人来说更重要的是，北川秀的反战内核和互联网营销这两个新选择是正确的！ 另外，《奇鸟行状录》和《缅甸的竖琴》的第一次交锋，他们这边还略占上风。 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北川秀靠着龚古尔文学奖成功迈入“天下一品”之列，但日本文坛对他的质疑，前辈们对他的不认可依旧存在。 这次的销量和读者的反馈，结结实实打了那些人的脸，也侧面证明了他这个“天下一品”的含金量。 “只要后续的销量能稳住，这个月的交锋差不多就是平手了。” 斋藤玲奈在心里小小庆贺了一番，便立即看起其他重要的数据。 首刷日销量代表杂志的受欢迎程度，如果这个数据稀烂，那这一期的杂志基本就宣告了失败。 碰到这种情况，编辑部往往会连续开会好几天，将连载的一篇篇分析过去，尽量把读者不愿意购买的原因找出来。 别以为这是小事。 读者的购买意愿是有惯性的。 一旦他们认定了某一本杂志，开始大量投入金钱和时间成本，就会慢慢对这本杂志更加宽容。 有统计数据表示，超过70%的读者对常年订阅的杂志更加包容，而对新杂志要求更高。 而惯性购买的杂志都不愿意买了，那代表杂志质量可能大幅度跳水了！ 这问题不迅速处理好，再厉害的杂志，也会像现在的《群像》一样，从一流沦为二流，再难翻身。 反过来亦是如此。 首刷日突然数据爆棚，就意味着有大量新读者涌入。 上期首刷日超过12万册的是增刊，而非连载有麻生真由美他们新书的正刊，虽说那期正刊也卖了快5万，但和12万的差距还是挺大。 这期换成北川秀的新书，数据直接翻了两倍多，可见他的影响力之大。 怎么守住这些北川秀引来的新读者，才是编辑部近期最重要的工作。 除此以外，前三日总销量，一周平均销量，一周最低销量等数据都很重要。 眼见斋藤玲奈开始忙活，河出静子也就不打扰她了，互相鼓励一番后，她悄然退出办公室，掏出手机拨通了北川秀的号码。 这个喜讯，她作为大老板和合伙人，希望能第一时间告知他。 嘟嘟嘟三声后，电话接通。 “河出社长？您找我有事吗？” 北川秀好听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他那边好像在举办什么典礼，敲锣打鼓，各种乐器声不断，听得河出静子头皮发麻。 “北川老师，莫西莫西？能听到我说话吗？”河出静子不由得提高音量，声音也从一贯的冰冷捎上了一些喜色，“首刷日的数据出来了，14.5万册！恭喜你！新书开门红呢。” “14.5万册么？这个是东京地区的销量，还是全国总销量？杂志延迟发售了，统计是按照原来的时间点，还是把延迟的时间补上了？” 北川秀也跟着扯起了嗓子。 此时他正和梦子一起坐在农村席上，这一桌除了他们全是南伊豆下田市的各界名流。 虽说名字叫下田市，其实土地面积和隔壁的小县城差不多。 因市内有湛蓝的海洋和白色的海滨沙滩，充满了南国情趣，所以来此地旅游的游客数量不少。 这里的市政官员和各界名流也明显比南伊豆其他市有钱。 和马拉松大赛的起始地北伊豆一比，后者就是妥妥的穷乡僻壤，一个天一个地。 至于为什么来下田的农村吃席，还得追溯到那位几次接送了北川秀两人的牧师司机。 牧师司机的女儿从东京带回来一个病秧子男友，马拉松大赛当天，北川秀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没想到比赛当晚，北川秀拿了前三十，各种应酬，他则在自家床上一口气没上来，一命呜呼了。 牧师司机父女盛情邀请北川秀两人吃席，他的女儿，那个正披麻戴孝，穿着黑衣的娇滴滴未亡人是北川秀的死忠书粉，一通关系绕下来，这席就这么吃上了。 等到了这儿，北川秀才愕然发现原来这位其貌不扬的牧师司机竟然在下田市很有人脉。 野生女婿的葬礼竟然能请动不少当地官员和商人来祭拜！ 这会儿做祭仪式（就是一个人扯着嗓子喊，来宾纷纷鞠躬行礼，上香的农村葬礼风俗）刚结束，牧师司机请来的巡回演出艺人团正在卖力表演，三弦琴和钟鼓声此起彼伏，因此显得有些吵闹。 河出静子被问得一愣一愣。 她就想报个喜讯，没料到北川秀直接甩来一连串的问题，让她木在了原地。 “啊抱歉，这些事我应该找斋藤或者数据分析部的人问才是。 万分感谢您特意打电话来通知我。” 北川秀被身旁那些不断敬酒的家伙弄得有些心烦，这才意识到对面的是大老板。 人家堂堂财阀家女家主，身价1200亿円的小富婆，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琐碎的小事？ 不过说回来。 这个数据在北川秀看来只能说是不好不坏，没什么值得庆贺的。 在龚古尔文学奖和《告白》这两大热点事件的加持下，《奇鸟行状录》把《文艺》销量提升了几倍，再正常不过。 如果这是全国总销量，他甚至觉得有点小差。 但《奇鸟行状录》本身就是那种慢热的，越往后面，三条线越深入，看点才会越充足。 前期和《缅甸的竖琴》并驾齐驱也正常，估计再连载两三个月，两本书的差距就会慢慢显现出来。 “唔总之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北川你不用太在意，好好在伊豆度假吧。” 河出静子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北川秀心里燃起的那股斗志和认真劲儿，这让她愈发感到惭愧。 明明自己才是河出书房的老板，怎么每次和他说话，感觉自己变成了老板娘似的. 他的语气，显然是认为这个销量数据不算好，至少没能达到他心里的目标。 他成了“天下一品”后，好像完全没有停下脚步歇息的意思。 是有了更宏远的目标了吗？ 河出静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自顾自和他聊了几句工作和公司里的烦恼——她觉得自己有点懈怠和不如从前了。 反正和北川秀打了通电话后，刚才的喜悦感已经消失殆尽，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办公室努力干活！ “.嗯嗯，确实，工作之余的放松也很重要，我在伊豆这些天就很开心。有空的话，我喊上梦子和斋藤，我们再一起去哪里旅游吧？” 北川秀感觉大老板的语气莫名其妙的变了，心里暗暗想不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他记得当初三人一起去京都时，河出静子整个人最为放松。 大老板可是整个公司和出版社的定海神针啊，她千万不能出事！ 因此他在和梦子对了眼神后，干脆发出邀约，准备带着大老板和同样是工作狂人的斋藤玲奈一起去旅游放松下。 这两个人要是倒了，他就真的独木难支了！ 两人就这样驴头不对马嘴，又聊了一通，眼见身着丧服的未亡人端着酒杯要来敬酒，北川秀连忙与河出静子道别。 “.那就等我回东京后再聊，对了！河出社长，麻烦您和斋藤说下，我这儿打算下个月再连载一本新 是的是的，您没听错，是一本全新的，书名叫《刺杀骑士团长》，也是反战题材。 不不不，没关系，您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完全有能力双开的。” 《奇鸟行状录》暂时没能一骑绝尘，但他丝毫不慌。 因为从一开始，他选择用反战题材来抨击桥本龙太郎的恶行，重新给国民竖立正确的历史观时，就做好了决定。 重历史和文学性的《奇鸟行状录》，以及重销量和阅读体验的《刺杀骑士团长》这两本书，他都要！ 而且为了达到最好的连载效果，他是打算两本书一起写的。 不然等反战题材热度过去了，再写《刺杀骑士团长》的收益就没那么高了。 因为本质还是文抄，所以对北川秀而言，双开的难度只在码字量和细节修改，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 可这话听在河出静子耳中，无异于惊天炸雷，一下子把她都劈懵了。 “天下一品”，还双开？ 纵观纯文学杂志的连载历史，好像都没有什么作者会这么干吧！ 他真的不是无情码字机器么？！ 河出静子在公司走廊里彻底凌乱。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然而听筒里直接来了一句“私密马赛，加纳”，就变成嘟嘟嘟声了。 北川秀是真没时间和她解释，这里太吵太忙，他只能快速道别，然后掐断了电话。 一抬头，那些下田市的大人物们，还有明明刚死了老公，脸上梨花带雨的未亡人已经凑到跟前。 他们各自端着手里的酒杯，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让他无言以对。 早知道这样，打电话就该跑去外面。 就算外面咿咿呀呀的歌声不断，也好过在这儿被这些市侩的家伙缠上啊！ “那个，北川老师，刚才说到咱们下田市是是幕府末期开港的港镇，临海，物产资源丰富，人文景观更是一绝，您要是愿意为我们写本旅游向的” 带头敬酒的是下田市知事，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实际上手就没离开过旁边女人大腿的家伙。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希望北川秀能大笔一挥，帮下田市写，实在不行，写篇旅游指南，甚至留点墨宝也好！ 他们不傻。 前几天刚结束的马拉松大赛，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认出了前三十里的北川秀。 当地电视台和远道而来的东京放送TBS记者迅速跑来采访，北川秀那短短几十秒的出镜和访谈，宣传效果竟然比他们大张旗鼓搞的马拉松大赛还好！ 这就是一棵活着的摇钱树！ 这些人自然恨不得让北川秀好好帮忙宣传下自己的家乡，旅游业崛起了，他们就是最大受益人。 “这个.写作其实是需要灵感的。”北川秀和他们推杯换盏，看起来很是熟络，但涉及到文学和工作，他的态度异常坚决。 写不写，那是我的事，我说了算，谁也别想逼我！ 当初东京地检搜查部的宫本十二都不敢按着他的头，让他帮忙写书！ 不过这些人虽然市侩，但大概因为不在权力中心，反而没有东京地区名流们的那股傲气，姿态上放的很低，一切听北川秀的。 这也是北川秀愿意在这儿坐着和他们吃点喝点的原因。 只要他们不过分，他就无所谓。 毕竟这些人是南伊豆的地头蛇，北川秀也不想随便得罪。 “当然当然，您是‘天下一品’，文坛有数的文学家，作品肯定要有充足的灵感嘛！我懂我懂！” 下田市知事秒懂，不断点头，又举起了酒杯。 “对对对，灵感嘛！”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北川秀一阵无语，也不知道他们懂什么了，反正喝就是了。 一圈喝完，排在最后的未亡人才款款走来，挨着他和梦子坐下，哭哭啼啼喊着梦子姐姐，然后端着酒杯连续敬了他们三杯。 北川秀觉得她大概是看到自己和梦子，触景生情了，便叹气安抚了她几句。 就是看着这无名者的葬礼，连死者的名字好像都没见，办得很是潦草。 但吃席的人却一个个兴高采烈，欢呼雀跃。 还有这未亡人，跑来敬酒和讨好。 身为岳父的牧师司机更是整天没见人影。 让北川秀总觉得这葬礼很古怪。 台上卖力表演的薰子在偷偷看他。 因为延迟销售，最新一期的《文艺》今晚才刚到伊豆，她想跳完舞后第一时间跑去看北川老师的新作。 在这种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艺伎生活中，是她枯燥人生中唯一的光芒。 而所有光束里，北川老师的书，无疑是最明亮的那一道！ 同一时间，河出书房新社本部。 斋藤玲奈刚准备喊秘书去买份披萨，一抬头，大老板河出静子又钻进了她的办公室。 这次河出静子彻底破功了。 她一屁股坐下，看着斋藤玲奈，好一会儿，才从欣喜和担忧的情绪里走出来。 “玲奈！刚才我打了电话给北川，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斋藤玲奈露出一个好奇的眼神。 大老板竟然连称呼这种事关社交礼仪的问题都没注意了，看来是大事啊！ “北川说他准备在下个月双开，新书名叫《刺杀骑士团长》！” ------------ 第103章 生命保险、百面千相、我想读书（超级二合一，必看剧情！） 酒过三巡，时间来到晚上8点。 吃席的人陆陆续续离场，先走的一批是手里提着各种伴手礼，脸上洋溢笑容的村民们。 他们不认识这家死的女婿，反正就是按照习俗来吃席，吃完还能有伴手礼相赠，这么多好事叠在一起，想不笑都难。 第二批离场的则是那些下田市的权贵们，他们就像来办公务似的，留点慰问金，吃个便饭，最后在灵堂走个过场，脸上全程没有任何表情—— 要不是意外在这儿碰见了北川秀，他们估计早跑了。 到了这个点，这些人基本都和北川秀喝了一圈，此时一个个在秘书和司机的搀扶下离席，朝着夜色里的停车场而去。 最后一批离场的是本家亲属们，他们身穿黑衣黑裤，似乎对未亡人家很不满，为首的光头大汉跑去和未亡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摇着头走掉了。 北川秀这桌如今只剩下他和梦子两人，梦子因为多喝了几杯酒，此时脑袋晕乎乎的，像只小猫咪般缩在他怀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送完最后一批亲友，未亡人朝在灵堂上跳舞唱歌的艺伎们招了招手，然后又端着酒杯向北川秀走来。 “北川老师，梦子姐姐是醉了么？”未亡人挨着他坐下，一阵兰般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北川秀拿起酒杯轻轻和她碰了碰，愕然发现她不仅重新补了妆，还喷了香水，打扮得漂漂亮亮——完全不像一个刚死了老公的女人。 “是啊，梦子酱的酒量很差，几杯就倒。”北川秀抿了口清酒，对这场无名者的葬礼更感兴趣了。 “这个时间点应该叫不到回温泉酒店的出租车了，爸爸也要十点多才回家。” 未亡人看了眼正在帮忙收拾残局的艺伎们，又瞥了眼北川秀，凑近他低声道， “如果北川老师你们不嫌弃的话，今晚要不就和他们一样，歇在我们家吧？ 要是您担心灵堂不吉利，我就让爸爸送您和梦子姐姐去教堂休息，那边也更安静些。” “啊，那太麻烦你们了。既然如此，我和梦子酱今夜就打扰了。” 北川秀看了眼外面，夜色渐深，他人生地不熟，梦子又醉成这样，想了想，既然熟悉的巡回演出艺人团也在这里休息，便点头允诺了。 “对了，请问您家里有电脑或者打字机吗？”他揉了揉太阳穴，早知道这样应该厚脸皮跟着那群权贵一起走。 北川秀担心这些人得知他要一起，一会儿又整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因此特意留下多坐了一会儿，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的房间里就有一台电脑，您是还要继续工作吗？”未亡人又给他倒了杯酒，这次被北川秀伸手拒绝后，她讶然的看向他。 在东京时，她就从同事那儿听说了外号“无情码字机器”的北川老师酷爱写作，据说创作欲望和强度远超其他文学家。 现在亲眼所见，她一时间都被惊得有些失神了。 累了一个白天，吃席喝酒应酬加舟车劳顿，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要继续工作么？！ “是的。最近不是在连载新书嘛，我想多弄点存稿。”北川秀想用电脑的主要原因是想看看“北川の小书屋”的情况，以及网络上对《奇鸟行状录》的反馈。 今年一过，明年亚洲金融风暴席卷，虽然日本经济会再度遭遇重创，但科技水平却发展的极其迅猛。 他不太记得电子书是几几年出现的，反正前世他读初中时，大约08年，就有同学在用mp3了，网络连载估计还得早个三四年。 电子书是未来冲击实体书市场的核心力量，这一块的受众要是没抓牢，他这个新晋“天下一品”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年，就会跟着成为时代的眼泪。 “好的，那今晚您和梦子姐姐就睡在我的房间吧？家里还有很多空余房间，您不用担心其他事。” 未亡人见他不喝酒了，自顾自又喝了几杯，直到脸上浮现红晕，才笑着说道。 北川秀冲她微微欠身，再三感谢后，目送她扭动腰肢离开了酒席，好像又跑到灵堂那边和仅剩的几名亲戚去说话了。 她一走，荣吉和大妈艺伎等人才敢过来和北川秀打招呼。 “北川老师，晚上好。”荣吉看了眼酒桌上还剩下许多的饭菜，咽了口唾沫。 同样的声音也在千代子等人嘴里发出。 她们唱歌跳舞了一整天，滴水未进，一口饭没吃，现在感觉都快头晕眼了。 “晚上好啊.” 北川秀看出了他们的窘迫，但这桌都是吃剩下的残羹，招呼他们一起吃也不太好，再看四周，主家显然没有给艺伎们准备任何饭食。 “我们吃剩下的东西填填肚子就行了，您别麻烦了！”眼尖的大妈艺伎看穿了北川秀心中所想，连忙绕过来陪笑道， “您请继续，等您和夫人结束用饭，我们再坐下。” 这不是客套话，而是许多次类似经历后，他们已经形成的本能反应。 荣吉拉着流产过三次的千代子，和被家里卖给他们当学徒的百合子，三人一起毕恭毕敬站在后方。 经验丰富的大妈艺伎则充当起倒酒陪笑的角色。 她熟练的帮北川秀夹菜倒酒，看到怀里酣睡的梦子，笑道：“夫人的酒品真好不知道主家有没有蜂蜜水，那个东西很解酒呢。” “您不用忙了！我已经吃饱了，这就带梦子酱上楼休息。”北川秀哪里能受得了这个，连忙扶着软绵绵的梦子起身，也方便这些艺伎们“吃饭”。 “啊呀，真的是打扰您了。”大妈艺伎满脸歉意，赶紧招呼千代子和百合子过来帮忙扶人。 “没有的事，你们忙吧！” 北川秀笑着摆了摆手，忽然发现最漂亮灵动的薰子不见了，疑惑问道， “薰子妹妹呢？” “那丫头啊！明明饿得眼缭乱，却非要去镇上书店买什么杂志.诶，她又不是您和夫人，念书又有什么用呢。” 大妈艺伎翻了个白眼，叹气道， “好不容易挣点钱，都让她砸进书堆里了” 北川秀接不了话，只能笑笑，然后和千代子她们一起把梦子扶上楼休息。 未亡人盯着他们这边很久了，眼见千代子两人也要跟着到二楼，连忙跑来挡住她们，非要自己和北川秀扶梦子，让她们去下面“吃饭”。 “北川老师，这些艺伎总在伊豆各个村镇巡回演出，听说哪里有客人，她们就睡在哪里不是很干净呢。” 未亡人认为她们和北川秀走得近是有所图，北川秀又不太懂伊豆这边的人情风俗，万一被骗就不好了。 北川秀和荣吉他们接触了好几次，并不觉得他们有多“脏”，千代子、薰子她们，如果不是这个出身，也该和他认识的蛇喰丽、千鹤慧、小林知世她们一样，从jk变成女大，然后步入社会，工作、结婚生子，安度平凡又幸福的一生。 他没和未亡人争辩，扶着梦子进了房间。 走进房内，北川秀被里面豪华的装饰和配备齐全的电子设备与家具微微惊到了。 这种精装修的房间在东京遍地都是，不算出奇。 但在这种贫穷的农村，尤其是这个外观一般的农村自建房内，就显得格外引人瞩目了。 未亡人还说这个老家的房子她和爸爸很少来住，平时都是亲戚帮忙打理，她和爸爸住在下田市的公寓楼，有时也在教堂休息。 北川秀记得基督教刚进入日本时，被幕府的官僚通缉过，甚至有的白人还被武士活生生烹饪煮熟了。 基督教在日本本土一直不如佛教和神道教，连之前盛行一时的邪教都不如。 没想到在农村这么赚钱吗？ 可今天来参加葬礼的人中，都没几个是基督教徒. 而且第一次见那位牧师司机，他一副主职牧师混不下去，只能兼职当出租车司机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把他和这种家境联系在一起。 未亡人似乎不想过多提及这些事。 两人一起将梦子放到床上安顿好，见她睡得很香，北川秀不想打字打扰到她，便和未亡人一起又退出了房间。 回到楼下，未亡人又跑去和闹腾的几名亲戚低声争辩，还穿着能剧戏服的薰子也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本崭新的《文艺》，原来是为了看他最新的。 北川秀才凑近，一群艺伎们便恭敬起身行礼。 薰子特意抽出屁股下的软坐垫，把它翻了个面，放到一旁的板凳上，随后低眉顺眼的对北川秀说道：“北川老师您请坐。” “北川老师您再喝一点吧？”大妈艺伎笑着跑来，手里捧了个干净的酒杯，吩咐千代子倒酒，又抽出一根烟递给他， “哎呀，我刚还骂薰子那丫头呢，原来是北川老师您写的书，一本就800円，应该多买几本，让我们也好好看看嘛。” 薰子低着头把荣吉跟前的烟灰碟推到了北川秀面前。 今天为了演鬼神能剧，她梳了一个北川秀叫不上名字的大发髻，发型古雅而又奇特。 这种发式，把她那精致的鹅蛋形脸庞衬托得更加玲珑小巧，活像小人书里的少女画像，美的几乎失真。 北川秀摇了摇头，穿越后，他就把香烟给戒了。 以前抽烟，是为了排解孤寂和愁苦，新的人生幸福美满，没什么太多烦心事，他也就不需要尼古丁来麻痹自己了。 大妈艺伎以为是自己的烟不够好，讪笑着退了回去，小心翼翼把那支烟重新塞回了皱巴巴的烟盒里。 “阿妈就喜欢穷装阔，800円的书也不便宜呢。”荣吉喝的有些多了，笑着调侃起大妈艺伎。 大妈艺伎啐了他一口，笑道：“好了好了，就你话多，要不是供你们几个小的，我至于这样吗？” “对了，还有薰子这丫头，最不省心啊！明明身段脸蛋都是舞女的命，总是念叨着读书你看看你呀，像是读书的命么？ 你再看看老爷的夫人，那才是读书人的命呦.笨！” 她又扭头冲薰子笑骂道，声音很大，引来了那边灵堂众人的哄笑。 薰子把头更低了。 “阿妈也喝多了，薰子你陪老爷去田间散散步吧，一会儿主家老爷回来，又要开唱了。”十九岁的千代子还不能喝酒，她站起身冲妹妹使了个眼色，现在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 薰子“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北川秀，眼神里满是期盼。 北川秀也不想在这儿陪喝多了的农村妇女闲聊，便起身带着薰子往外走去。两人离开时，未亡人瞥了眼他们，不由得火大，又冲几名亲戚怒骂起来。 喝酒声，唱歌声，吵架声渐行渐远。 北川秀和薰子离开了喧嚣的灵堂，踩着月色往田间走去，顿感轻松许多。 薰子手里还捧着那本《文艺》，依旧保持落后北川秀一步的距离，不紧不慢跟着，始终不愿意和他并肩一起走。 “这葬礼有点奇怪呢。”北川秀想溜达一圈，身旁又是一个害羞带怯，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只好他来找话题闲聊， “说起来主家好像一直在吵架？那位大叔也没回来，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嗯应该是为了生命保险吧”薰子接话了，声音小的出奇，又开始低着头看脚上的木屐， “那个.晚间的溪边路滑，北川老师您请小心一些。” 北川秀点了点头，确实看到一条细密的溪流在田野间穿过，里面倒映着满满的月色，以及乡下人家为数不多的灯火。 “生命保险？”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用来当拐杖辅助走略显泥泞的小道。 北川秀放慢了脚步，薰子也跟着变慢，永远保持一步的距离。 “是。那家的姑爷总是过世，这该是第六次了吧。” 薰子微微抬头，在月光下蹙眉，漂亮的脸蛋上挂起了一丝忧愁， “阿妈说主人家是为了生命保险，好像一次能赔1000万円” 1000万円对薰子而言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她说不清到底是多少，总之类似的丧事，这家主人已经请她们来跳了六次祭拜舞。 她一番解释后，北川秀恍然大悟，最近因此事起的疑惑全部解开了。 日本的生命保险就是人寿保险，其险种很多，能赔付的款项也多。 要真是薰子说的1000万円赔付，大概率是保险公司赔了100%的保额。 如果北川秀没记错的话，这类情况，保险公司还得每月支付死者40%的工资钱给未亡人，以此充当抚恤金。 因为最高保额赔偿，一般都认定死者为该家庭的主要经济收入来源。 他死了，保险公司自然还得肩负起赡养其妻子和家中老人的职责，直到妻子改嫁才会结束赔偿抚恤金。 难怪牧师司机家里这么有钱. 薰子没瞎说的话，死了六个“家中顶梁柱”，这起码也从保险公司骗了近1亿的钱啊。 北川秀想起前世在东大读研究生，从法学部的同学那儿听到过一桩逸闻。 说是东京地区有一名年轻女性，专门嫁给“病秧子”当老婆，然后诱导老公买下巨额生命保险，受益人只写她的名字。 就这样，她靠着“死老公”暴富，成功从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妇成为亿万富翁。 不过后来案子重启，她被查出一连杀了十二个“老公”，那些人虽然有病，但不至于突然暴毙，几乎都是被她给药死了。 这女人堪称现代版“潘金莲”，要不是警视厅查出这些案件，她还在继续干这个勾当呢。 日本有时候就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漏洞可钻，偏偏你要是有钱有势，法律也会为你开道，根本不用担心被惩罚。 联想到今天来吃席的一大堆名流，北川秀愈发觉得这事是这样。 1亿円，折合软妹币1000万，在1996年，南伊豆下田市这样的普通乡下城镇，那就是一笔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巨款！ 看着薰子纯真的脸庞，北川秀叹了口气，没仔细解释给她听，只说以后有机会，他会把这事写成短篇。 因为这事一下子让他回忆起川端康成早年风格未定时写的一部微《生命保险》。 看过这篇的人基本都是川端康成的死忠粉。 不过他的以凸显物哀美感和变态日式爱情为主。 北川秀则想以这种社会事件为切入点，写点能引起各界关注，甚至推动下保险漏洞的填补。 但短篇集肯定要等回去后慢慢琢磨了。 他目前的重心依旧是在《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上。 薰子听说他要写短篇，心里开心极了。 北川老师的长篇虽然好看，但对十六岁的她而言，还是有点太高深了。 她想看篇幅更短的，自己随便写写时，也能学习一下。 长篇宛如一张细密的网，她学起来也根本无从下手。 话题谈到文学上，腼腆怕生的薰子话也变多了，聊着聊着，不自主的就走到了北川秀的身侧。 她只有一米五多点，北川秀近一米八，宛如高山般笼罩着她，让她很有安全感。 “.其实阿妈虽然总说我，但心里一直不希望我干这行的。以前我偷偷学唱谣曲（农村里流行，带有情色味道的歌谣），就被她按着头骂过几次，让我多看您的书，少学这些东西。 还有一次去乡下跳舞，结束后主家让我们吃剩下的火锅，然后有个大叔忽然跑来拍我和百合子的肩膀。 阿妈就板起可怕的面孔说：‘喂，我可警告你哦，千万别碰这孩子！人家还是个姑娘呢。’ 阿妈人真的很好的” 薰子聊开了，又说起姐姐千代子夭折的孩子，说起她们偷偷给小宝宝做四十九日祭，虽然后来被阿妈发现了给骂的狗血淋头，还被罚淋雨，但大家笑得很开心，好像小宝宝在天之灵得到了慰藉。 而且后面阿妈也哭着给她们买药，煲汤，说自己不争气，才害得她们这样等等。 在她的世界里，北川秀所见的那个市侩，曲意逢迎的大妈艺伎是那么的温柔和爱她们。 北川秀听着听着，又想起看似和蔼，但女婿死了都不愿意露面的牧师司机，不由得感慨，芸芸众生，真是百面千相啊。 “啊抱歉！我说太多了，您肯定很烦闷吧！” 薰子忽然意识到什么，笑容全无，重新低下头，迈起小碎步，又开始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她聊嗨了后，还提到了想去东京，想去看看大都市的繁华，去传说中的电影院看电影，而不是和一群大叔大妈蹲在广场看露天放映仪. 她说了很多，愿景有很多，唯独没说的一件事是“念书”，但自始至终，她都紧紧抱着那本《文艺》，一句没提，落在北川秀心尖，却是句句都在说“我想读书”。 薰子变回老样子后，聊天就缺了点意思。 北川秀拉着她折返回去，重新回到灵堂那边，发现荣吉和大妈艺伎已经完全醉倒在地，主家还剩下的亲戚就地铺了草席，让他们睡在这儿，正好充当守夜人。 年纪最小的百合子像只鹌鹑般缩在原地，她和千代子、薰子没有血缘关系，是被爸妈以1000円的现钱卖给的巡回演出艺人团。 北川秀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无论何时都像个木偶般任人摆布。 此时百合子孤身一人照料着荣吉和大妈艺伎，千代子不见了身影。 “姐姐应该去陪侍了.”薰子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 北川秀愣了下，随后明白过来。 天城山顶茶馆不接待他们，客人们笑着讽刺他们说“哪里有客人，她们就睡哪里”，其实这不是笑话，而是事实。 她们未来的人生便是如此。 十九岁的千代子在乡下就算成年了，虽说和荣吉成婚，但也要负担起“兼职工作”。 主家今晚还有一些亲戚在这儿夜宿，长夜漫漫，所以她 难怪她会流产三次. 再看其她两人。 薰子十六岁，还有阿妈和哥哥的照拂，所以眼里还有光。 百合子十四岁，但未来的人生已经确定，所以眼里没了光。 可要是这么下去。 薰子迟早有一天，也会和千代子一样吧 北川秀又看了看灵堂，那张遗照看不清楚，一面之缘的记忆也很模糊了。 1000万円的生命保险、四处奔波的不定人生、为了一口饭便要出卖身体的舞女. “薰子，你喜欢读书吗？”北川秀忽然拉着她问道。 薰子愣了愣，看了眼怀里的《文艺》，下意识点头。 “我是说去东京，去有很多你这样少女的大学校读书，你喜欢吗？” 北川秀知道1000万円是个不小的数字，知道要改变几个人的人生需要很多钱，知道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也改变不了命运。 但是。 1000万円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要改变几个人人生的钱，也不算什么。 写到这儿真是有感而发啊。 故事剧情参考了几本，不过细节是我的亲身经历。 这次北川的出手，也算是弥补了我的遗憾吧。 这段剧情走完，就不二合一了，恢复两更。 最近二合一还是为了剧情的完整性，大家要记得订阅呀~ 拜谢！ (本章完) ------------ 第104章 让他们喷去好了！ “我我喜欢，可是”薰子低头小声说道。 可是没钱啊. “喜欢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有我在呢。”北川秀轻轻拍了拍薰子的手背，又看向那边独自一人照顾着荣吉母子的百合子。 十九岁的千代子，十六岁的薰子，十四岁的百合子。 像这样的舞女艺伎，伊豆不知道还有多少，北川秀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帮过来。 但至少，面前的三人，还有这个人人心地善良的巡回演出艺人团，他要尽力帮一把。 “嗯！谢谢老爷！”薰子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大概是误解了什么，连对他的称呼都改变了。 “总之这事你先别和阿妈还有荣吉说，等一切确定，我再找他们商量。” 北川秀又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没把话说死，究竟怎么帮，要不要把援助的范围扩大，还是仅限于薰子她们，这些事他得和主内的小娇妻再商量。 事情没有确定前，他不愿意给薰子她们太大的期待。 因为他知道希望落空比从未有过希望更加痛苦。 “嗯嗯，我都听老爷的。”薰子甜甜笑道，忽然觉得原本没有什么希望的人生泛起了点滴光芒。 以前也有很多男人向阿妈许诺，说只要把她和百合子送给他们，他们就带她俩去大都市定居。 但最后阿妈发现那些男人都是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只是贪图她们年轻的肉体。 可北川老爷说出同样的话时，薰子莫名的就很相信，她甚至觉得就算是被骗，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呢。 北川秀安抚完小丫头，又嘱托回来的牧师司机好好照料这些巡回演出艺人团后，便独自上了二楼。 迎面撞见刚从浴室出来的未亡人。 她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只裹了白色浴巾，雪白双腿和大片肌肤露在外面。 “北川老师您回来了？要去冲个澡么？我帮您去放水吧~”她态度十分热情，看北川秀的眼神也开始不对味。 得知这对父女联合当地官员各种骗保后，北川秀对她的好感顿时全无。 他摇摇头，随意敷衍了几句，便钻进房间锁上了门。 梦子已经醒来，此刻正坐在电脑前看着一堆全新的报纸，听到脚步声，她欣喜回头，然后飞扑进北川秀的怀里。 北川秀笑着和她热吻一番，顺手拿起那些报纸问道：“哪来的报纸？都是今天最新的？” “嗯！是牧师大叔特意从市里带来的。” 说起这个，梦子顿时苦了脸，抽出几份知名报纸，递到他面前说道， “秀君你看！这些文学评论家好可恶啊！《奇鸟行状录》写的那么好，他们却非要鸡蛋里挑骨头！” 北川秀简单翻了翻，发现《读卖新闻》、《东联经》、《朝日新闻》等知名报纸都在喷自己和《奇鸟行状录》。 至于那些屁股本就歪的文学性报纸，更是在各大专栏费尽笔墨枚举《缅甸的竖琴》的“十好”，《奇鸟行状录》的“十坏”。 所有一线报社里，唯独日刊体育新闻社还在力挺他。 日刊体育新闻社社长松山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投桃报李”。 当初北川秀连载《失乐园》让他的报纸一夜从二流晋升为一流，还彻底摆脱了体育类的禁锢。 现在北川秀被群起而攻之，他果断出手援助，丝毫不顾及业内大佬们的反对和威胁。 他又是请“第一北川吹”森哲太郎发文学评论稿，又是喊来不少文坛泰山北斗撑排面，估计在这事上砸了不少钱。 要知道现在文学评论界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有马赖义，他这样逆水行舟，钱基本就是打水漂了。 还有那个森哲太郎，也很离谱，不仅写评论稿支持他，标题还是《有马赖义——身为“天下一品”却公然撰写伪反战，为战争洗地，他配和北川老师齐名吗？》。 这也太敢了！ “哈哈，别生气了。” 北川秀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将气鼓鼓的梦子拉进怀里，安抚道， “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这些报社和文学评论界。他们背后有不少财团支持，要站队，肯定是选更稳妥的有马赖义呀。” “我知道但就是好生气。秀君从出道以来，都用无数作品证明了，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一品’，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承认呢！” 梦子不像他把这些东西看的那么淡，她就觉得秀君一直被误解，一直被针对，很可怜。 而且明明秀君已经那么优秀了！ “因为他们不希望有人再进来分蛋糕呀，而且还是我这种不可控的家伙。” 北川秀笑了笑，直接把那堆报纸丢在了一边。 他早已不对见风使舵的报业，和有奶便是娘的文学评论界抱什么希望。 他打开网页，想看看真实读者们对《奇鸟行状录》的评价和感触。 村林恭平负责维护的“北川の小书屋”已经有超300万名正式注册会员。为了提纯和筛选掉部分内鬼，这个私人网站的会员注册采用限时问答制，网友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答对一定数量的题目才能注册成功。 这个模式是北川秀从隔壁小破站早年的注册制度里抄来的。 其实小破站学的也是日本本土的niconico，不过现在这个二次元弹幕网站还没个影，小破站就更别提了。 北川秀让村林恭平把答题难度略微上调了一些，能成功注册会员的网友，基本都是他的铁杆书迷。 而只有这些注册会员，才能在网站留言板和论坛发言，看北川秀的电子版（该版权一直捏在北川秀手里，还没出售过）。 强大的社区功能还会进一步增强他们的凝聚力。 这个网站办的有模有样，此时封推位置正滚动着诺门坎战役的知识科普，方便读者们无门槛的看《奇鸟行状录》。 这应该是村林恭平自己想出来的。 “有心了啊，这是个人才，回头就给他加工资！”北川秀很满意，随后点开留言板和论坛简单浏览了下。 因为都是他的死忠粉，评论基本都在吹捧和赞美。 但也不是那种无脑吹，而是有的放矢的议论着剧情和文学性。 这点比后来泛滥的互联网“粉圈文化”好，他们不会无脑吹捧自己的偶像，更多是以作品质量为基准。 其他没什么，唯一让他有些惊异的是，这些读者确实对那段历史不太了解，在看过和科普资料后，纷纷感叹原来当年是那样的。 北川秀没有什么洗脑日本国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思想的宏愿，他也不是政客，没必要对这些同样纠结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普通人做些什么。 他只希望通过还原一个真实的历史，让侵略战争的危害性深深根植于每个人的心底。 只有这样，一代又一代文学家写战争文学，努力灌输反战思维，未来才有可能硝烟减少，人类和平发展。 北川秀愿意为这份宏图大业添一根柴火，仅此而已。 看样子，他的预期已经达成了啊，可喜可贺！ 再看雅虎日本论坛。 这里的讨论帖就鱼龙混杂多了。 很多财团已经慢慢意识到互联网的威力，“酒鬼蔷薇圣斗事件”才过去一个月，那会儿网上还没水军，现在却泛滥了。 不过这些水军的水平还处于幼稚园时期，整得和ai机器人似的，正常网友基本不会被水军帖影响到。 和“北川の小屋”里的网友们一样，他们也很热衷于探讨历史真相，且不少人开始就森哲太郎的文学评论稿，议论起有马赖义的屁股问题。 看到有马粉们自证成了自辱，北川秀和梦子会心一笑，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北川秀笑道。 梦子点点头，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她决定未来要帮秀君好好管理那个网络公司，说不定以后能靠它让秀君成为日本文坛真正的“第一人”呢！ 又聊了会儿《奇鸟行状录》，北川秀把后续的剧情简单和梦子探讨了下，随后便说起了《刺杀骑士团长》双开的事。 以前的梦子还会担心他过度工作压垮了身体，现在和秀君身心结合后，她已然意识到秀君的精力旺盛异于常人，而且他比谁都爱惜身体，绝对不会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 因此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啄了下他的嘴唇，表明自己的态度。 聊完书，北川秀说起牧师靠死女婿骗生命保险，还有想资助薰子她们读书的事。 听到事情真相居然是这样，梦子微微蹙眉，顿感人心险恶。 至于薰子她们的事，她很早就想和北川秀提，就算今晚北川秀不说，她也打算偷偷用私房钱资助她们呢。 “既然这样，资助的事就交给你吧，梦子酱。”北川秀自认心思不够细腻，这类事还是交给北川迷妹团和梦子好了。 同为女生，她们也更好交流。 还有荣吉和大妈艺伎，梦子想帮他们找份东京演艺团的工作，不可能让薰子三人去东京，他们两人沦落在伊豆。 当然，最后他们能混成什么样，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北川秀很满意这个提议。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单纯给钱，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本章完) ------------ 第105章 留守马戏团的女孩、信守诺言的作家 次日清晨。 北川秀和梦子起了个大早，婉拒了牧师父女共进早餐的邀请后，和巡回演出艺人团一起搭车回了天城山脚下。 薰子她们这几天还要去其他村镇演出，只得依依不舍的与北川秀两人道别，并相约三天后送他们离开伊豆。 而回到温泉酒店的北川秀稍事休息，便又立即投入到《奇鸟行状录》的创作中。 下个月他会同时连载两本书，《奇鸟行状录》将一口气再放出七章，直接把第一部贼喜鹊篇完结，而《刺杀骑士团长》也将放出第一部显形理念篇的前六章，直接让读者们看个爽！ 因此虽然距离下个月的发售日还有二十多天，但他的创作时间其实并不充裕——新书他还得按照惯例先给斋藤玲奈审稿，等最终确定排版和印刷，又得浪费一周左右。 时间紧迫啊！ 而就在北川秀疯狂码字之际，《文艺》和《文学界》在日本全国各地直接卖疯了。 首刷日后，《文艺》的日销量一直稳定在每天10万册以上，而且在互联网上火爆后，销售速度不增反减，竟然实现了罕见的“逆生长”。 上一次发生这种状况，还是《人间失格》口碑反转，销量迎来终极逆袭。 《文学界》这边也不甘示弱，有马赖义十几年的“天下一品”不是白当的，业界人脉和读者口碑双重加持下，虽然后续的销量不如一开始那么恐怖，但也是把其他纯文学杂志狠狠甩在了后头。 8月22日。 8月号《文学界》发售一周整，oricon公信榜显示其全国总销量约65.1万册，预估月销量能突破200万册，百分百能打破由7月号《文艺》增刊创下的纯文学杂志月销量历史记录！ 月销200万册，都可以和那些知名漫画杂志媲美了。 而发行了五天的《文艺》更加恐怖，全国总销量也有62.3万册，且上升势头极好，看样子半个月内可能就会反超《文学界》，登顶这个月的纯文学杂志销量冠军宝座！ 曾经雷打不动的第一《新潮》，很聪明的在这个月偃旗息鼓，完全没有与河出书房、文艺春秋拼一拼的意思。 也就在这天。 河出书房本部又向外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与河出书房深度合作的《日刊体育新闻报》在头条版位放出了一则惊人秘闻—— 新晋“天下一品”北川秀老师将在下月发售的《文艺》上开始连载另一篇新《刺杀骑士团长》！ 这新闻直接把日本国近千万的纯文学读者给干懵了。 《奇鸟行状录》这个月才开始连载，在“北川の小书屋”上，读者们已经得知这篇是一本大部头，预计分为三部，目前连载的贼喜鹊篇是第一部。 这才起个头，怎么又开新坑了呢？！ 伴随着惊喜而来的还有惊慌和疑虑。 北川老师该不会要挥刀自宫，把正在连载的《奇鸟行状录》给太监吧？ 虽说文学家的太监率比扑街作者的太监率要低很多，但也有不少因写不下去等理由果断自宫。 而且两篇同时连载，那一天得写多少字啊？ 北川老师的脑力和体力体力这个应该没问题，真的够用吗？ 疑惑归疑惑，读者们还是对即将连载的《刺杀骑士团长》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为了回馈之前日刊体育新闻社的鼎力支持行为，北川秀特意把新书的爆料只授权给了它。 社长松山健也很聪明，立即把所有新闻延后，将最大的版块，最好的位置留给了《刺杀骑士团长》。 一张综合性报纸，硬是有八分之一的版面在介绍着北川秀的新书！ 目前读者已知的情报中显示，《刺杀骑士团长》也是一部以反战为主题的长篇，且总字数会比北川秀之前所写的书都要长很多！ 而且它的背景选取了日本国右翼势力最不敢提及的邻国，那场被教科书删除的大屠杀！ 如果说《奇鸟行状录》还不能看出北川秀的真正立场，那《刺杀骑士团长》基本可以确定，他是坚定不移的反战人士！ 新闻放出的当天，《日刊体育新闻报》早刊迎来了销量低谷后的强势反弹。 瞅见了商机的松山健立即致电总编山崎野，让他加印各种宣传单和海报，要大价钱帮北川老师的新书再做一些宣传！ 这些内容不在他们和河出书房的合作项目内，完全是松山健自掏腰包，可见他做事的魄力。 就这样，《刺杀骑士团长》还没连载，广告和宣传就在东京地区满天飞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上野彻私人别墅里过糜烂生活的有马赖义对此还毫不知情。 助理河田莉子急匆匆拿着海报去找他，却发现他还搂着艺伎们酣睡，失望至极的退了出来。 这几天和北川秀相关的劲爆新闻不仅是这个，还有他主笔的《悠长假期》也在东映拍摄基地正式开机。 这部电视剧的剧本是北川秀所写，主创团队为北川文娱株式会社旗下的岩井俊二团队，合作方是东映、杰尼斯事务所等知名文娱公司。 投入的总成本目前还未公布，只知道男女主分别是靠《人间失格》电影版爆红的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 且已经确定人气歌手坂井泉水将为其创作主题曲！ 更离谱的是，摇摇欲坠的圆谷株式会社忽然宣布要启动一个名为“平成系奥特曼”的新特摄剧项目，其中的第一部剧名为《光之巨人传说~迪迦·奥特曼》。 特摄剧是行业底层，目标群体是儿童、青少年，主要营收为周边产品，根本不入业界和文坛的法眼。 但圆谷说该剧的剧本由某位知名年轻文学家所写，虽然他没提对方的名字，可这个时间点，这种暧昧的语气，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在伊豆度假的北川秀。 “不会真是北川老师吧！”河田莉子感觉自己要疯了。 自从看了北川秀的书后，她已经彻底沦为他的形状，被他的努力坚毅和天才创作所折服，觉得没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可这还是有点太夸张了。 上个月，他还在写《告白》呢，那会儿《奇鸟行状录》、《刺杀骑士团长》都还没影。 现在不仅要双开两本长篇，还抽空写了一部电视剧和一部特摄剧？ 这还是人吗？ 也是在这一天，北川秀和梦子终于结束了他们在伊豆的小长假，正准备在离开伊豆前再去一次伊作马戏团。 北川秀对这家马戏团记忆犹新。一是团长伊作那笑眯眯的渗人脸庞，以及心黑无比的各种高价服务。 一是那个和薰子一样懵懂纯真的少女光子。 像这样被卖到马戏团和艺人团的女孩不在少数，年纪小的只有七八岁，大的也就十七八岁。 如果可以，北川秀也想给她们新的人生选择，和薰子她们一样。 然而到了伊作马戏团，伊作看似热情，实则对他十分防备，并不想把那些少女转让给北川秀。 “北川老师呦，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人都走了，我这个马戏团长可不就得饿死咯？” 伊作说话时喜欢拖着滑稽的长音，腔调像极了游乐园里的小丑。 他穿着男士浴衣，挥动团扇，笑眯眯看了眼后方那些畏畏缩缩的女孩们。 “伊作团长，雇佣童工在日本可是违法的，虽然您说这是学徒制，但也不能强制她们留下吧？” 北川秀这几天打听过伊作马戏团的风评，乡里对伊作的评价都不好，但他出手阔绰，把女儿卖给他比卖给穷不拉几的艺人团好得多。 伊作眼神阴晴不定，反复闪烁了几次后，考虑到北川秀强大的人脉关系和知名度，最后还是服软了。 他同意只要愿意跟北川秀走的女孩，都放行。 但算上所有成本费，一个人起码15万円起步。 北川秀和梦子转了一圈，给女孩们做思想工作，年纪只有七八岁的那些，肯定是一个也不放过，至于年龄较大的，则以她们自己的意愿为主。 一通游说下来，女孩们差不多有一半愿意跟北川秀离开马戏团，顿时让自信满满的伊作黑了脸。 但话已经说出口，北川秀都掏出了支票本，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了。 让北川秀无奈的是，他最熟悉的少女光子却毅然选择了留在马戏团，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东京生活。 她心意已决，北川秀也只好就此道别，带着九名少女往南伊豆的港口而去。 去港口的路上，只有七岁的小弥奶声奶气的告诉了梦子姐姐，光子姐姐的事情。 原来那天后的一次马术表演中，光子不小心和头牌樱子骑马撞在了一起。 按照女孩们的说法，那天阿光的马儿受惊，高高抬起前脚，飞快地跑开，期间不小心轻轻擦到了樱子的马儿的腹部。 当两匹马儿的腹部相触后，两人微微晃了几下，马戏团明星樱子就连同火焰的光圈一起，从马背上摔落下来，被光子的马儿踩折了腿。 伊作不可能大钱帮樱子治疗腿，就把头牌的位置给了光子，只给了樱子10万円，打发她回了老家。 少女们懵懵懂懂，只说看到昔日光彩亮丽的大明星就这么落寞的一瘸一拐离开了，心里很难受。 但她们也发自内心的为光子感到开心。 也许留在马戏团当明星，对光子来说更好呢！ 少女们叽叽喳喳，她们都是被农村父母卖给马戏团的穷孩子，也不喜欢平日里只会逼她们学杂技，晚上偶尔还要来“查寝”的伊作。 她们天真烂漫，愿意跟北川秀走的都是这样纯洁懵懂的少女。 相反如光子那些年纪较大的女孩，反而觉得前途未卜的东京不如马戏团安稳。 因为在东京她们也许要讨好更多人，而在马戏团只要讨好伊作一个人。 “留在那儿，真的会更好吗？”北川秀自己也说不清，只能为光子在心里祈福。 他抬头，眼前已经能看到港口边停靠的几艘大轮渡——这次他和梦子选择坐轮渡返航，既能体验新交通工具，又能让一行人不那么显眼。 女孩们笑得灿烂，好奇张望一切，被海风吹拂的欢快无比。 北川秀和梦子再回头看了眼天城山，然后头也不回，向着港口而去。 “我就说北川老师一定会来的！”薰子难得露出笑容，冲哥哥荣吉喊道。 荣吉和大妈艺伎等人都愣住了。 昨天薰子说了北川老师和梦子要捎他们去东京的事，他们只觉得那是北川老师喝多了而已。 但不信归不信，他们还是老老实实跟来了，在心底不断哀求，希望北川老师和夫人能出现在港口。 眼看轮渡即将起航，他们的心都快沉入海底，不料一个不留神，朝思暮想的人就来了。 “真是一个好人啊”大妈艺伎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北川秀最贴切，只能朴实的说了一句好人。 (本章完) ------------ 请假一天 本月最后一天请假。 如题，写到刺杀骑士团长，正在重读和收集资料。 ------------ 第106章 大魔王归来 好人北川秀和他的小娇妻，以及九名从伊作马戏团脱离出来的小姑娘们随着人流上了船。 荣吉连忙拉上薰子过来帮忙提行李，随后诧异的看了眼那些女孩们，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老爷，她们是谁呀？” “伊作马戏团的姑娘们，同你们一样，准备跟我去东京生活。” 北川秀和梦子向他们简单解释了一番，之后回到东京，他会拜托巡回演出艺人团先代为照顾下这些女孩。 “这得花不少钱吧老爷您真是一个大好人呐！” 大妈艺伎心生感慨，拉着千代子和百合子的手，冲他不住鞠躬感谢， “您放心，这些姑娘们就交由我来照顾，一定把她们安置得妥妥当当。” “阿妈照顾人很厉害的。”薰子已经和那些女孩打成一片，她们年纪相仿，遭遇相近，有不少共同话题。 “那就拜托您了。”北川秀揉了揉其中最小的小弥的脑袋，她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被梦子抱在怀中，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和未知的期盼。 “您放心就是！”大妈艺伎拉起几个女孩的手，似乎对她们在伊作马戏团的遭遇一清二楚，“您这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呐，好人一定会受到佛祖的保佑！” “阿妈，老爷，我先去帮你们买船票和舢板票。” 眼看轮船即将起航，荣吉冲他们打了个手势，飞也似的跑去售票点，帮北川秀他们补齐票据。 舢板票是舢板船的票据，也被称为过渡船票。 舢板船是一种小型的木结构船，通常用于短途运输，在大正、昭和时期十分流行，现在早就被淘汰出局。 如今日本部分地区还保留舢板船，一是给乘客们体验下大正昭和风情，一是用作安全船，万一大船搁浅、触礁什么的，大家可以乘坐它们迅速逃离。 换句话说，这就是少部分老旧轮船才有的特殊“车船险”。 荣吉走后，对向几名建筑工人打扮的壮汉冲着北川秀这边交头接耳说了一阵，似乎犹豫了许久后，终于下了什么决定。 “这位老爷，您们是去东京的吧？抱歉，刚才听到了您们的交谈。 我们信赖您和夫人的人品，可以拜托您把这位老太太带到东京吗？” 一名建筑工人来到北川秀跟前几步远，腼腆又无奈的笑道， “她是个可怜人。儿子早先在莲台寺的银矿上干活，这次染上了流感，又传染给了儿媳，前不久儿子、儿媳都死掉了，就孤零零留下三个这么小不丁点的孩子。 俺们商量，还是让她回老家吧，她老家在水户，应该还有一一些能照顾他们的亲戚。 等到了灵岸岛，请您送她乘上开往上野站的电车就行了，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我们也想送她去水户，可是我们还要回矿场开工，实在是没办法呐。” 老太太打扮的很干净，眼神也明亮清澈，没有一丝痴呆的痕迹。 她背上背着一个吃奶的婴儿，左右手各拖着一个小女孩，小的约莫三岁，大的也不过五岁，看起来确实可怜兮兮。 “拜托您了，老爷，夫人，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老太太不认识路，此时见到心善的北川秀两人，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差点就要跪下磕头了。 大妈艺伎等人已经心生不忍，但她们知道最终决定权在北川秀手上，要是他不乐意，她们擅自跑去帮人，一定会惹恼他的。 看一堆人眼巴巴望着自己，又看了看轮船上一大堆孤苦伶仃的可怜人，北川秀叹了口气，点头道：“这是小事，交给我就好。” “实在太感谢您了！您们会好人有好报的！”建筑工人们有的鞠躬有的作揖，有的则是腼腆笑着，摸着后脑勺。 他们淳朴单纯，和东京地区的人相比，仿佛还活在上个时代。 “这没什么。” 北川秀摆了摆手。 船体忽然剧烈晃动了下，看起来要出发了。 五六个矿工连忙最后安慰了下老太太和孩子们，随后在船员的催促下跑回了岸边，等船开动后，他们依旧留在岸边，依依不舍的冲他们挥手道别。 北川秀抓住绳梯，搂着梦子，看渐渐远去的南伊豆风景，天城山也慢慢变的模糊不清起来。 直到轮船驶出下田海面，南伊豆变成了一座小小的岛屿后，他才带着一群人转身离开，回到了船舱里。 北川秀买的是最好的一等舱，一行人坐在人烟稀少的豪华船舱内，梦子和大妈艺伎分开照料起女孩们和老太太，顺便闲聊了起来。 说起儿子儿媳的遭遇，还有伊豆银矿的非人状况，老太太声泪俱下，简直有说不完的苦。 日本的矿业基本被几大财团垄断，连政府都无法干涉，而这些矿场对矿工的剥削十分厉害，在那里工作几乎与世隔绝，所以这些建筑工和矿工才会给北川秀一种上个时代的人的感觉。 北川秀就坐在一边静静聆听，这些东西未来都将成为他写作的素材之一。 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身为一名作家，他的职责就是将这些东西写出来，加工后，展现给读者们看，让他们看到，体会到，不曾见过的那些世界。 说累了，老太太停下喘了口气，然后热情的从大包袱里取出自己做好的紫菜饭团和咸梅，分发给大家当餐点。 北川秀挺喜欢这种乡村风格的小食，他偏爱酸酸甜甜的滋味，可此时含着酸甜的咸梅，他却只有满嘴的苦涩。 北川秀和梦子启程返航东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个出版社的总部。 前不久《日刊体育新闻报》大篇幅宣传他的新书《刺杀骑士团长》，一时间整个日本出版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边想看北川秀是要放个新大招，还是拉坨大的，一边又担心这本书会严重影响到自家的杂志销量。 没办法啊。 他可是新晋的“天下一品”。 以前大家还能说他资历不够，能力不够。 现在北川秀已经被公认为第八个“天下一品”，这些东西都没法继续在明面上说了。 如今他们能攻击他的，也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选题”。 但这种攻击已经微乎其微，影响不到他了。 除了早已和政党、某些财团利益死死绑定的实体文学评论界外，也没其他人愿意在这种时候触北川秀霉头。 其他出版社都和河出书房、文艺春秋保持了一定距离，避免成为这场大战里的牺牲品。 可他们没想到，就算自己跑开了，战火还是烧到了身上！ 这次北川秀竟然要双开！ 这谁扛得住？ 可以预期一大波流量和读者势必会因此流入到河出书房的盘子里。 他们心里那个苦啊。 为了应对这个，各大出版社都紧急开会制定了各种活动，希望能尽量防止自家读者外流。 北川秀返回东京的消息传来，本应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此时听在他们耳边，却如索命梵音般可怕。 北川秀自己也没想到就是去一趟伊豆度假散心回来这种小事，竟然硬生生让他弄成了“大魔王归来”的感觉。 然而“大魔王”北川秀和他的小娇妻回东京后的第一件事与文学界完全无关。 两人先是送老太太和她的孙子孙女们去了上野车站。 但发现老太太在大都市几乎两眼一抹黑后，北川秀索性喊来最近无所事事的团鬼士郎，让他陪着老人家去水户老家——他也是水户人，对那边比较熟悉。 送走了老太太，北川秀又马不停蹄安排薰子一行人在“Peter Cat”附近的公寓内住下。 北川秀自己在东京戏剧界没有熟人，不过他带回一个巡回演出艺人团，并打算帮他们渡过难关的事很快就被狗仔队发现了。 这些狗仔队靠曝光明星绯闻和大人物的私生活过活，东京都但凡有点名气的人，基本都有三到五个狗仔全天候跟随。 但这些八卦杂志和狗仔队最不敢招惹的就是报业、出版界和文坛的人。 谁让这些人是他们顶头上司都要溜须拍马讨好的直系大领导呢？ 因此狗仔们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把消息转卖给了大报社，完全把自己撇开了关系。 而收到讯息的松山健社长居然比河出静子还快一步，亲自打来电话找北川秀闲聊，然后有意无意透露了几个熟悉的能剧团团长的联系方式给他。 这就是大作家的社会地位！ 北川秀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去询问，那几名能剧团的团长就主动打来，表示可以接手整个艺人团——包括马戏团出来的九名少女。 考虑到许多女孩还不满十八岁，北川秀暂时只安排了荣吉和大妈艺伎，其她人先想办法送入附近的国小、国中和高中念书再说。 这些事情不可能一步到位，学校也早已过了开学季，梦子便先让女孩们在“Peter Cat”打工，做服务员什么的适应起东京的生活。 一堆事情忙完后，时间已经来到1996年的9月份。 炎热的东京渐渐降下气温，而随着北川秀写完了《刺杀骑士团长》的开头，日本文坛又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 第107章 这居然是一部奇幻风的纯文学小说！ 1996年9月10日。 东京都，新宿区，河出书房新社本部。 社长办公室。 双腿修长笔直的河出静子端坐在老板椅上，双手捧着那堆还热乎的稿纸，目不转睛的仔细研读着。 在她对面，斋藤玲奈同样安静端坐，脸上的神情时而忧虑，时而期待，时而好奇，变幻不定。 今天早上她刚到公司，就收到了来自“Peter Cat”的私密传真。 北川秀和梦子从伊豆回来后，给她，还有其他朋友们带了不少伴手礼。 斋藤玲奈听说北川秀他们还从那边带回来一群无家可归的舞女艺伎，近期一直忙着安置她们。 这让她以为约好的新书终于要鸽了！ 说实话，成为编辑以来，最令她头疼的事就是作者们的各种拖稿、放鸽子行为。 但要是北川秀这个人形码字机能有一次拖稿行为，她反而会长吁一口气。 因为那才是正常作家嘛！ 然而，距离新一期《文艺》发售还有整整八天时间，发行部甚至都还没开始策划封面和排版，北川秀就把《刺杀骑士团长》给发过来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花了近两个小时一字一句看完他发来的六章内容后，斋藤玲奈被彻底折服。 《奇鸟行状录》还保持着她熟悉的“北川秀风”，且最新要连载的第一部后面六章剧情很不错，她看完后基本确定贼喜鹊篇应该要超过《告白》、《失乐园》和《国境》，成为年度最畅销了。 可这个想法在看完《刺杀骑士团长》后，直接被她否定。 这篇让斋藤玲奈看到了北川秀的另一面——已经写了好几本爆款的北川秀并非只有扎实的文笔和文学功底，他还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天马行空想象力！ 就是里面涉及到很多政党讳莫如深的大屠杀事件，不知道文部省对此会有什么想法，她拿捏不准，只能拿过来让大老板亲自过目。 以往都是在斋藤玲奈的办公室里看稿，这次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河出静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怎么感觉和他们相处多了，自己有点从老板往编辑过渡了呢？ 脑海里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河出静子继续将注意力放回上。 开篇的引言就很有意思。 比起《奇鸟行状录》那种随处可见的日常开局，《刺杀骑士团长》的引言就以一则有趣的幻想故事展开，很是吸人眼球。 主人公“我”是一名知名肖像画师。 某天一个戴宽檐黑色帽子，身穿颜色灰暗长风衣的无面人跑来请“我”给他画一幅肖像画。 “还给你好了，你怕是需要这个的吧！这小小的企鹅会保佑你，保佑你身边的宝贝男女。只是，作为交换，我想请你画我的肖像。” 故事开篇，诡异的无面人来到“我”的住所，要求“我”履行之前的诺言，给他画一幅肖像画。 无面人还将一个挂有小企鹅的吊坠给了“我”，说这个企鹅护身符会保佑“我”和“我”身边的人。 “可你催也没用。我从没画过没有面孔的人的肖像。”“我”这么对无面人说道。 “听说你是个出色的肖像画家。再说，什么事都是有第一次的。”无面人说道。 说完他就笑了，那笑声好像从洞穴深处传来的空洞的风声。 “他摘下遮掩半边面孔的黑色帽子。应该有脸的地方没有脸，那里缓缓旋转着乳白色的雾气。” 读到这里时，河出静子下意识在脑海里联想了下无面人的“长相”，只觉得旋转着乳白色雾气的模样很诡异，又很奇特。 最后“我”还是没有成功画出肖像画，毕竟无面人没脸，实在让“我”无从下笔。 引言结尾部分，无面人说着时间到了，便从“脸”上吐出一大团一大团的白色雾气，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并约定下次再来，希望那时“我”能完成那副肖像画。 最后一句，北川秀告知读者，原来《刺杀骑士团长》是一幅画作。 这种魔幻式开头写法河出静子还没在任何纯文学里看到过。 难怪斋藤玲奈来的时候会兴致勃勃的说“这可能又是一种全新，前所未有的写作风格！” “有点像西方的奇幻.”河出静子迫不及待的翻页，看第一章。 整个第一部名叫《显形理念篇》，暂时还不懂这个名字的深层次含义。 “和妻子离婚后，我住在山谷里有差不多八个月时间，期间我同两位女性有了肉体关系。 两人都是人妻。一位比我小，一位比我大，也都是我教的绘画班的学生。” 河出静子读到这里时会心一笑，因为这让她读到了类似《国境》和《失乐园》的感觉。 似乎从《国境》开始，北川老师就喜欢写一些禁忌伦理关系，以此增加故事和角色的张力。 不得不说，在纯文学市场上，读者们很吃这一套，已经有不少作家开始模仿类似的人际关系，都取得了不菲的成绩。 当然，这只是书里的一些小点缀，和总体故事关系不大。 循序渐进的故事推进手法又是“北川秀风”里最常见的套路。 河出静子不断翻阅稿纸，很快全身心都陷入了“我”这名职业肖像画家的生活中。 她和梦子已经很熟，可以肯定北川老师没有任何绘画学习的经历，但他书里所写的画家人生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有代入感。 之前看《告白》和《国境》也是如此。 《国境》还好，主人公“初”是酒吧老板，北川老师也经营着“Peter Cat”，有共同性。 《告白》里女主角森口悠子是老师，北川老师完全没有教师经历，写出来的竟然能得到教师群体的盛赞。 不得不说，北川老师在这些细节上，确实下了十足的功夫。 前三章的剧情是妻子出轨，“我”和妻子离婚，然后应好友雨田政彦之邀，住进小田原郊外山间其父雨田具彦的旧居兼画室，期待通过环境的改变调整心情。 即便是如此简单的剧情，在北川老师的笔下却十分引人入胜，他在里面夹杂了大量历史人文和画家相关的知识，让河出静子不住感慨着他的博学。 从第四章起，《刺杀骑士团长》这幅由雨田具彦创作的怪异画作正式出场。 “我”和好友雨田政彦在聊天中，渐渐向读者披露，原来他的父亲雨田具彦曾参加过珍珠港袭击、七七事件、大屠杀事件等。 一宗又一宗被尘封的历史被挖掘出来。 而此时已经化为幽魂，一直游荡在画室的雨田具彦不断出现在“我”身边，让“我”不得不去深挖他的过往和经历。 “这故事的氛围感，有点像那部美国很有名的恐怖电影.”河出静子感觉后三章忽然变得十分压抑和惊悚，风格又和前三章不一样了。 这篇《刺杀骑士团长》，怎么看起来更像是北川老师的锻炼之作？ 他好像在尝试更多的写作手法，他在寻求突破。 这是到了“天下一品”都还不满足，还要继续往前进步吗？ “社长是说《闪灵》吧？”斋藤玲奈也这么认为，“斯蒂芬·金在1977年写的恐怖，在1980年于美国上映，迄今为止口碑最好的恐怖电影之一。” “对，就是那部作品。氛围感，还有这个天气环境，这个主角被困在别墅和画室，渐渐精神状态失常的剧情” 河出静子说着说着慢慢闭上眼，又重新回味起内容。 有点类似，但又不像。 北川老师这么写，是想让这部书再次往国际市场走吗？ 其实日本文坛不少作家以模仿西方作家起家，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毕竟对方的文艺复兴可比日本早多了，许多文学理念也更先进。 但现在已经很少有作家这么做了。 原因也很简单。 日式纯文学在世界文坛地位太低，几位“天下一品”拉出去，也就拿过诺奖提名的谷崎一郎有些知名度。 与其在外被人白眼，不如干脆收割国内市场完事。 上面的泰山北斗都这样了，底下的新人更加不可能去精益求精。 看完六章《刺杀骑士团长》，河出静子既惊喜又期待。 她没什么日本文坛的坚守和包袱，只要是好的作品就行。 如果北川老师这本新书真的能再度打入国际市场，那就赚大了！ 至于斋藤玲奈担心的历史事件问题，河出静子干脆表明态度，她无论何时都会力挺北川老师。 而且历史真相就是如此，为什么非要跟着那些政客们遮遮掩掩呢？ “等这个月杂志发售，我想它一定会给读者们一个大惊喜的！” 河出静子笑道， “奇幻风？是这个词汇吧。奇幻风的纯文学，想想就让人期待啊！” ------------ 第108章 你真的很强，但可惜，你的对手是我！（二合一） 《刺杀骑士团长》顺利过稿的讯息很快就通过电子邮件传达到了北川秀的耳边。 半年前互联网电子邮箱业务还处于蛮荒时代，此时却已在雅虎日本等几家大型互联网公司的经营下，有了全新的面貌。 梦子的社交账号专门用来受理各种商务合作信息，这类电子邮件也统一发给她审核，而原来集中发给她的读者信件则转移到了“北川の小书屋”这个私人网站上。 纸媒操纵的文学评论界天天对北川秀口诛笔伐，好像完全不把他这个“天下一品”当回事，而在互联网上，又是另一番光景。 无论是雅虎日本论坛还是各大网络平台，《奇鸟行状录》的口碑几乎是一边倒压制着《缅甸的竖琴》。 网友们的眼睛是雪亮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他们渐渐明白了真反战和伪反战之间的区别，也开始对有马赖义里夹带政治私货的行为感到恶心。 在口碑反转的作用下，8月号《文艺》的销量慢慢和8月号《文学界》拉开了差距。 9月15日《群像》发售这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Oricon公司突然公布了一组全新的数据。 Oricon公司公布的这张纯文学杂志销量相关数据表显示，8月号《文艺》在日本全国已经累积售出221.8万册，距离一个月的截止时间还有三天，看起来完全有可能突破235万册。 而最开始被寄予厚望的8月号《文学界》反而逐步拉胯，原本以为突破200万册单月销量毫无问题，现在却还卡在190万册左右。 明天就是《文学界》新一期的发售日，要想达到200万册的成就，文艺春秋估计只能手动“刷一刷”数据了。 事实上，在几番商议后，上野彻确实给公司下达了这条秘密指令，让员工和亲属们动起来，然后再让财务部拨款收购市面上残存的《文学界》，最后这10万册，就这么勉强补齐了。 河出书房和文艺春秋两边的销量大战才拉开帷幕，第一轮战罢，文艺春秋这边的合作报社已经连夜开始撰稿，鼓吹起“天下一品”有马赖义老师出山，杂志销量如愿突破200万册的丰功伟绩！ Oricon公司是唯一下场掺和此事的第三方，它公布完两者的数据后，又不忘把《群像》拉出来鞭尸一通——8月号《群像》售出31万册，差不多是《文艺》的零头，真是可喜可贺啊！ 野间佐和子死后，讲谈社重换高层，干脆放弃了《群像》，把资金和重心全部转移到了漫画行业上。 即便如此，Oricon公司的这一下暴击还是让讲谈社无地自容，再度沦为业界笑柄！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北川秀的写作状态。 从伊豆回来后，他灵感爆棚，先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十天十夜，出关后便甩出了《奇鸟行状录贼喜鹊篇》的后半部，以及《刺杀骑士团长显形理念篇》的前半部。 之后他又跑去《悠长假期》的拍摄基地，巡视了下剧组的拍摄情况——不是他热衷于搞电视节目，而是这次的电视剧完全由北川文娱出资，已经拍摄完的前三集，总成本约1.5亿，要是扑街了，他得哭死！ 所以即便对制作电视剧无感，北川秀还是总带着梦子跑去监督他们工作，甚至时不时就往里塞一些熟人客串龙套，缩减成本。 岩井俊二团队对这位主创编剧加大老板是又敬佩又无语。 他们第一次见堂堂“天下一品”毫无身段的跑来教导演员理解剧本，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抠抠搜搜的名人！ 说起钱，北川秀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当你有钱到了一定程度时，钱生钱的速度都超乎你想象”的感觉。 六月底时，他的银行账户上一共有28亿7千6百50万円，七八月份两个月过去后，扣除各类开销，他的总积蓄依旧暴涨到了35亿円，且还在以每月大几亿円的速度持续增加着。 而且今年写的那几本书还未进行版块开发，要是它们也一起产生各类收益，北川秀的月收入可能会达到惊人的10亿円左右！ 就算日元目前一直处于贬值状态，10亿円也能换900万美刀，一年就是近1亿刀，这么奋斗个十年，差不多可以摸到日本最低级财团的准入门槛。 这么一看，那些靠吸血国民和国家存活的财团，是真的赚钱啊！ 另一边，圆谷株式会社也正式开启了《迪迦》的拍摄。 因为剧本是北川秀这位名动日本文坛的“天下一品”所写，圆谷也借着打擦边球的方式，靠他的名气博得了海量热度。 所以开拍前圆谷一社长（“特摄之神”圆谷英二的独子）特意打来电话，把选角的权力给了北川秀，还私下表示会额外拿出10%的电视剧收益作为酬劳，以此感谢北川老师的鼎力支持！ 要是北川秀愿意公开自己的主创编剧身份，他甚至愿意把这个比例上调至30%！ 说实话，听到这个分红比例时，北川秀真心动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理智的回绝了这个诱人的条件。 钱这东西，他以后也不会太缺，可要是真挂名了一次特摄剧，未来必定会被以此攻击无数次。 两相对比，那点收益根本不算什么。 他写《迪迦》剧本，纯粹是为了圆前世少年时代的一个梦罢了。 至于选角问题，北川秀根据记忆提了几嘴建议，比如男主大古必然得是杰尼斯事务所超人气组合“V6”里的长野博出演。 女主角丽娜当然还是吉本多香美，居间惠队长则由高树零饰演等等。 他说是建议，但听在圆谷一耳中，那就是北川老师个人指定。 因此虽然“V6”的开价高得吓人，这也是特摄剧首次找知名偶像出演，但是圆谷一还是咬牙签约了长野博。 主演里的高树零接到通告时最震惊。 她今年已经37岁，自1981年22岁出道后，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十五年，期间演过电影电视，拍过写真，当过模特，出过唱片，但始终不温不火。 如今的她，被客气的后辈称为“前辈”，被不客气的后辈私下喊做“过气的女人”。 可不管心里怎么不舒服，她确确实实彻底过气了。 高树零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天还能被邀请去参演一部国民热剧——虽说那是一部特摄剧，可业内人士都知道，编剧大概率就是文坛的北川老师啊！ 北川老师的大名不必多说，从事文娱行业的人都快把他当神明给供奉起来了。 而他为数不多参与的影视作品里，已经上映的《芥廾》、《人间失格》都是年度爆款电影，正在拍摄的《悠长假期》众星云集，几乎是今年第一热度的预定。 自己该不会真可能焕发事业第二春吧？ 高树零打听许久，花了不少钱，终于得知“居间惠”这个角色是北川老师钦定她来演出，这让她大为感动和震惊。 犹豫了好几天，她狂买一大堆北川秀的书恶补完后，鼓起勇气提上礼品，和经纪人打了声招呼，便开车去了“Peter Cat”。 这种私下拜会在演艺界是常有的事，不过女艺人单独来访，就和女友同意和你去酒店开房一样，等于明示了某些事。 37岁的高树零熟的诱人，比年轻时还惹火和招人喜欢，她知道北川老师已经有了女友，但也摸不准这个比自己小13岁的男人心里真正的想法，只能边走边看。 万一他真提出什么要求，她也愿意满足。 然而等她走进咖啡馆，只看到一堆漂亮的少女穿着女仆装在里面来回穿梭，知名女歌手坂井泉水竟然还在这里驻场！ 店里生意很好，没人认出她这个过气女星。 一通询问后，高树零才得知北川秀和女友去了银座购物。 至于她的来访，北川老师似乎早有预感，那名自称薰子的女仆长代收了礼品，然后转告她，让她放宽心好好演戏就行。 高树零看着那堆纯真烂漫的女仆，以及放声歌唱，引得粉丝们连连鼓掌的坂井泉水，心里对北川秀更加好奇了. 此时正在银座进行大采购的北川秀两人并不知道高树零的来访。 好不容易口袋里真有了大把钞票，北川秀秉持着享受人生才是活着的真谛，拉着梦子从底层一路逛到顶层，衣裤鞋袜、化妆品、项链耳环手表等，所有相中的东西都直接打包带走，就突出一个词——有钱任性！ 北川秀本身对逛街采购完全不感兴趣，前世最快乐的时光是窝在家里爽玩游戏，最痛苦的时光是和女友各种扫街购物。 如今口袋里有了钱，他倒是渐渐感受到了购物的乐趣，或者说这就是单纯的花钱乐趣。 一通消费后，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总之心情得到了放松与调节，梦子也笑着满载而归。 两人今晚没有回咖啡馆，而是去了已经可以入住的新家——位于青山大厦的那间大平层。 那位售楼小姐伊藤初代得知他们到来，赶忙跑来迎接，从梦子口中听说他们真去了伊豆，还用上了自己送的豪华套票，她很是开心。 伊藤初代也靠这笔生意成功升任部门组长，有了熬出头的可能。 她说起这事时，北川秀很是诧异。 这种大平层虽说挺贵，但也不至于卖出去一套就能升职，不然房地产公司早就人满为患了。 伊藤初代听完后抿嘴笑道：“是啊，这个单子本身不算大，可买房的人是您啊，北川老师！” “天下一品”北川秀携女友入住青山大厦，光是这个宣传语打出去，就能让一直下跌的房价稳住，更别提后续的商业价值了。 伊藤初代说这话时，双眼放光，是真的崇拜和感谢北川秀。 也是那一刻。 北川秀体会到了憨豆先生的感受。 劳斯莱斯曾特意为英国国宝级演员，“憨豆先生”扮演者罗温·艾金森制作了一款定制的劳斯莱斯，并宣传“您能开劳斯莱斯，是劳斯莱斯的荣耀”。 此时北川秀之于青山大厦，就和罗温·艾金森之于劳斯莱斯一样。 北川秀两人入住新家的第二天，9月号《文学界》率先发售，东京地区再度出现万人空巷的奇景。 梦子也早早起床，不过没等她下楼去买杂志，今天所有的知名杂志和报纸都已经被整整齐齐叠放在家门口。 这是青山大厦贵宾住户的待遇之一。 大厦的服务人员每天都会准备把当日的报纸杂志放到住户门口，不管他们看不看，这些服务一定会到位！ 两人捧着一本《文学界》，并肩趴在床上看了起来。 有马赖义的写作风格经过几十年的沉淀早已稳固，《缅甸的竖琴》显然不是一时起意，应该有完整的大纲和细纲。 所以最新一期的连载内容，两人看完后是同一个反应。 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稳”！ 稳稳当当的写作风格，稳稳当当的剧情内容，稳稳当当的起承转合。 按照这个趋势写下去，《缅甸的竖琴》肯定能大获成功，让有马赖义的出山安稳落地。 “不愧是昔日的‘天下一品’啊。”北川秀也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句。 但可惜！ 他的对手是超越了时代的北川秀！ 就在两天后。 9月号的《文艺》也正式上线。 期间北川秀也通过电子邮件得知了9月号《文学界》的销量，以及上月两大出版社的最终战况。 8月号的《文艺》和《文学界》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文艺》总销量235.7万册，再创历史记录，并且将纯文学杂志的销量上限提升到和漫画杂志差不多的程度！ 《文学界》稍逊，总销量201.3万册，和《文艺》也就差了一个《群像》而已。 文学评论界的评论家们仿佛集体高潮了般，硬是把黑锅扣在了《文学界》其他作家头上。 言下之意是，如果这是一场篮球比赛，北川秀和有马赖义都是乔丹级别，但北川秀的队友是NBA，有马赖义的队友是CBA。 网络上对这两本杂志和两名“天下一品”的风评则正相反。 而9月号《文学界》，首刷日果不其然没有延续上月的辉煌，从骇人的14.2万册，降低到了11.7万册。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 大部分读者都是看个前期，能一路追更到结尾的都是死忠粉。 而且绝大多数作者本身也是“虎头蛇尾”，内容在拉长的过程中每况愈下。 这点降幅完全可以接受，甚至在互联网舆论那么大，反响那么差的情况下，有马赖义的还能卖得如此火爆，简直坚挺！ 可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天一大早，梦子如往常般换下室内鞋，穿着粉色睡衣跑到门口，却愕然发现一大堆报纸杂志里，唯独少了《文艺》。 里面还夹了一份服务人员的道歉信。 信里大意是说，她像以前那样跑去购买杂志，但等她到书店时，《文艺》已经售罄！ 很多人都是连夜排队，等了一宿才买到心爱的《文艺》。 她这样一大清早才去买书的人，自然什么都买不到了。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日本拉胯的快递服务业了。 日本目前能做运输的公司只有三个：日本邮政控股株式会社（也就是日本邮局）、日本国铁运输、大和运输。 大和运输旗下的运输公司就是非常有名的“宅急便”，1996年时，“宅急便”已有5万多名员工，体量和日本国铁运输相当。 但是！ 宅急便人工成功太过昂贵，因此大多运输的是大型货物。 日本邮政控股和报业有合作，所以报纸都有上门配送服务。 而杂志出版社没有那么硬的关系，又不可能自己成立专门的配送公司来送货，只好让读者们自己去书店买实体书。 这一状况直到20年后都没怎么改善，读者的选择只有两个，你要么去店里买实体书，要么在网上看电子版。 同样陷入困境的还有外卖行业——只有那些披萨、炸鸡汉堡快餐店有自己的配送员，这部分配送费和人工费，客户要平摊。 因此在日本，你会发现实体经济在互联网时期还是挺发达，究其原因就在日本的人工费问题上。 对这事有了认知后，就可以看出青山大厦专门配备员工负责帮贵宾住户买报纸杂志并配送这事有多逆天了。 此时服务人员大概率是跑去其他地方购买《文艺》了。 得知消息的北川秀目瞪口呆。 他没记错的话，9月号《文艺》首刷5万册，备份了5万册。 一共10万册，居然刚开店就售罄了吗？！ ------------ 第109章 既生有马，何生北川！ 倒不是河出书房只想预备10万册。 而是公司大了，《文艺》又一次比一次火，导致以往编辑部就能拍板决定的一些小版面，现在都得层层申报，至少有两名取缔役签名，才能最终定下。 这样一来，整本《文艺》排版和策划的时间被拉得很长，等印刷企划下达时，留给印刷厂的时间就不多了。 即便如此，河出书房旗下的印刷厂还是加班加点赶出了10万册，按照以往的销量，10万册绝对够卖一整天，肯定不会出现售罄等货的尴尬局面。 然而大家还是低估了读者们对《奇鸟行状录》后续的渴望，以及对新书《刺杀骑士团长》的浓烈好奇心。 东京地区各大书店基本都在开店后不久，店里库存的《文艺》便全卖完了。 书店方要求加印的电话已经让客服部爆炸了，所有员工齐齐出动都来不及回复他们。 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和其他人一样，疯狂催促发行部的人去加印杂志，力求在下午赶出一批来满足嗷嗷待哺的读者。 由于迟迟等不到书店上架《文艺》，竟然有人偷偷在雅虎日本论坛开贴，手打起北川秀的两本书，该帖子一经发表，立即引来几万网民围观。 这可能是这个平行时空里，日本第一次出现互联网盗版现象。 幸好日本人对版权法非常重视，而且被盗版的书还是“天下一品”北川老师正连载的新书。 帖子发出来没一个小时，雅虎日本官方便将其删除，并且将发帖账号永久封禁，之后还特意发了邮件给梦子，表达了歉意，并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他们语气诚恳，态度良好，梦子也就没再追究雅虎日本的责任了。 如果梦子非要起诉，雅虎日本说不定得面临高额罚金加官方整治。 梦子对他们高抬贵手，雅虎日本官方也很识趣，又邮寄来了一些“小礼品”以示感谢。 得益于版权法的保护，这场盗版风波还没掀起，就被摁死在了摇篮里。 北川秀也不禁感慨起来，在日本当一个文化名人就是好啊！ 同一时间，首相官邸，首相办公室。 虽然东京地区，乃至日本全国都有很多读者没能买到最新一期的《文艺》，但桥本龙太郎忽然想看，只是大手一挥，桌面上很快就多出来好几本崭新的《文艺》。 自《人间失格》辅助消灭了奥姆真理教，《告白》推动了《少年法》改革后，越来越多的政法界精英人士成了北川秀的铁杆书迷。 连首相官邸都有不少工作人员跑去书店抢购杂志，一到午休时间，人人拿出一本《文艺》看的津津有味。 桥本龙太郎也听说了河出书房和文艺春秋间的销量大战，而且起因好像还和他去参拜某神社有关。 这事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他能上位担任首相，全靠前任村山富市在任期末时作死打击奥姆真理教，彻底得罪了一大堆财团。 这些财团以右派势力为主，既然扶持你上位了，那肯定要你投桃报李，意思回来。 桥本龙太郎本身作为一名政客，根本没有固定的政治立场，一切都以自己所在的政党和自身利益出发。 可他没想到，一次参拜，竟然能炸出两名“天下一品”！ 这批有名有势，在国民群体知名度比他们还高的“天下一品”已经有影响到政局和立法的能力，不可以轻易得罪。 否则这些人要是脑袋抽风，非得和他们较劲起来，他们还真处理不了！ 两大出版社销量大战和反战文学争论的事，秘书官也和他简单说明了。 此时身为首相，桥本龙太郎必须尽快做出一个决定，向民众表态，他究竟是支持北川秀，还是有马赖义。 这其中还会涉及到背后财团以及政党的支持率问题，一着不慎，他这个首相可能就和前任一样，屁股还没坐热就下台了。 因此他马不停蹄的让秘书官买来了《文艺》和《文学界》，打算好好看看两位“天下一品”的新作，再做定论。 就刚才那会儿功夫，桥本龙太郎已经把《缅甸的竖琴》的两期连载内容都看完了。 有马赖义以前的书他也看过一些，新书味道没变，文学性和商业性俱佳，他这样的门外汉纯文学读者也能感受到这篇的魅力。 “有马老师的背后是文艺春秋，上野家族和政党内的右派势力关系密切，但和我们自民党关系一般。” 桥本龙太郎把《文学界》推到了一边，又拿起上期的《文艺》看了起来。 北川秀年纪小，名气大，背后的河出家族还是京都地区知名的老牌财团之一，最关键的是，北川秀这个“国民偶像作家”，就是他们首相内阁对外推出的！ 早知道他会突然因参拜之事和自己这边闹矛盾，桥本龙太郎就先缓缓推广他的企划了！ 现在好了，自己人中出了一个叛徒，他这是妥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已至此，桥本龙太郎也只能先看书再说。 《奇鸟行状录》还是那股浓浓的“北川秀风”。 他本身政务繁忙，每天都忙着搞他最热衷的公共事业，没什么时间看纯文学。 不过北川秀的每本书，他都有读——确实写的好看，总是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没过多久，他就把《奇鸟行状录》的前半部给看完了。 “写的真好啊没想到北川老师对环保和医疗体系也有所了解。” 桥本龙太郎拍案叫绝，这两块内容是他目前主抓的工作，他的父亲桥本龙五当初就是负责公共事业的政务大臣，他从小耳濡目染，对这类工作非常了解。 正因如此，《奇鸟行状录》里为数不多的相关剧情让他极有代入感。 最难能可贵的是，北川秀明明没参与过类似的工作，却能写的如此真实和引人入胜，可见准备工作过之充分！ 他迫不及待翻开最新一期的《文艺》，继续看《奇鸟行状录》。 这一期连载的末尾，北川秀终于图穷匕见，把《奇鸟行状录》最核心要表达的主题给全部暴露了出来。 贼喜鹊篇的尾声，冈田等人找到了曾参与过诺门坎战役的间宫中尉。 而在这位已经步入风烛残年的老者口中，一场血淋淋的战役，和历史的真相被抽丝剥茧般说出。 文风陡然一变，语句凝练而沉重，看的桥本龙太郎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小时候也听父亲说起过那些战役，对他们这代人来说，那场战争也是遥远到有些模糊的记忆。 “我是穷苦渔民的儿子，最懂穷百姓的心情。老百姓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到头来只能糊口。 把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一个接一个杀死，无论如何我都不认为对日本有好处。” 这是男主角冈田对间宫中尉说的话，又何尝不是北川老师的心中所想呢？ 侵略战争之所以惹人厌恶，让普通人深恶痛绝，便在于此。 战争的受益者是政客，财团，是上流社会的人士。 而战争的受害者是除去他们以外的所有普通人！ “这篇要写的东西，有点了不得啊！”桥本龙太郎看完贼喜鹊篇后，长长缓不过气来。 这后劲也太大了。 比起《缅甸的竖琴》那种仅浮于表象的对战争的描绘，对战争的反思，《奇鸟行状录》才是真正优秀的反战文学！ 他甚至不用思考，都能知道这两本书谁会在国民群体里更受欢迎。 “得罪有马赖义，就要得罪他背后的一大波利益集团。可北川老师他才二十四岁，就能写出这样的文字来.假以时日，他会不会达到谷崎一郎老师那样的高度？” 日本的文人政客们都对诺奖有特殊情怀。 大概是源于他们对西方文化的崇拜。 因此仅仅得到过一次诺奖提名的谷崎一郎，始终稳居“天下一品”之首，无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现在桥本龙太郎感觉，说不定北川秀这么继续写下去，有机会能挑战谷崎一郎的历史地位！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 支持北川秀显然比支持有马赖义好太多！ 他是一个很果决的人，却在这件事上始终举棋不定。 再三思考下，桥本龙太郎决定先看《刺杀骑士团长》，再考虑下。 半小时后。 桥本龙太郎慢慢合上了那本《文艺》，心情激动而复杂。 《刺杀骑士团长》里对战争和历史的反思更加浓郁，且放在了一个类似奇幻的皮下，让人感到十足的新意。 即便不是很懂文学，他此时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句话。 “既生有马，何生北川！” ------------ 第110章 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有马老师！ 翌日清晨。 东京都某私人别墅。 “噔噔噔” 高跟鞋踩踏瓷砖的声音在一堆女佣耳边响起。 正在指挥女佣们打扫狼藉一片的大厅的男管家连忙回头，果然看见了那个身段样貌漂亮至极，但近期脸色表情很差的河田小姐。 “河田小姐，早上好。”男管家领着女佣们对她鞠躬问好。 她是那位有马老师的私人助理，自从有马老师搬进别墅开启糜烂的人生后，便是她全权负责这里和外界的沟通。 换言之，河田莉子才是这儿的真正大管家，他们这群佣人的顶头上司！ “嗯。老师还没起床吗？”河田莉子脸色铁青，一手抓着本《文艺》，一手拿着堆报表，糟糕的情绪在脸上呼之欲出。 “是有马老师他们昨晚通宵估计得下午才能起来。”老管家无奈的看了眼堆满垃圾桶的小气球和纸巾，叹了口气。 昨晚有马老师请了好几位业内老友来这儿疯玩，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难以想象那群人竟然是日本文坛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 以前大家都说日本演艺圈糜烂到骨子里，很多潜规则干脆摆到明面上，也不害臊——譬如女艺人大多都会经历的“二模一陪”。 所谓“二模一陪”，就是指刚出道的女艺人若没有强硬关系，必须先担任写真模特两年，再陪各类圈内大佬过夜一年。 这三年的“新手期”内，她们会渐渐从龙套升为主役，完成演艺事业的第一次蜕变。 现在看，在外风评极好的文学界更令人感到恶心。 这些大佬表面上知书达理，儒雅随和，私底下玩的比谁都花！ 河田莉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只好将手里的《文艺》往桌上一甩：“等老师醒了，请把这本杂志给他看看吧。” “是，我们会第一时间和有马老师说的。”老管家眼尖，知道她手里的另一堆报表才是她想汇报的东西。 也不知道那些报表是什么内容，居然连提都不在他们面前提一下。 总之既然河田莉子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也就顺势装聋作哑一番。 反正等有马老师他们醒了，暗示他打电话给河田小姐即可！ 交代完事情，河田莉子拎起小包迅速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她回到车内，没急着离开，而是坐到副驾驶上，把那堆报表往台上一放，双手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思索起最近想了很久的那件事。 昨天9月号《文艺》一经发售，全国各地的书店就光速进入了“售罄”状态，简直就像故意搞的饥饿营销一样。 她找了不少关系，终于从同期的同期的大学同学那儿，搞到了一本9月号《文艺》，在上午就一睹为快了北川老师的两篇新。 《奇鸟行状录》没的说，果然延续了前半部的笔力，以一种大家都期待，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收尾了贼喜鹊鸟篇。 看到末尾处间宫中尉絮絮叨叨的向主人公回忆起诺门坎战役的细节，河田莉子有种头皮发麻，一股莫名惊悚感直冲脑袋的错觉。 真实的战争竟然是那么的残酷！ 完全不像《缅甸的竖琴》里歌颂的那么美好。 经历过那样残忍的血战，战争地的民众们怎么可能还会对侵略者们施以笑容？ 这么一对比，有马老师在里疯狂渲染“军民一家亲”的行为，确实让人感到不适。 写伪反战文学其实也没什么。 毕竟在日本，你的层次高到一定程度，势必要接触财团和他们掌控的政治。 什么政治立场，就决定写什么东西。 可明明在里面不断夹杂私货，却还偏偏对公众虚情假意，脸皮都被揭开了，依然恬不知耻的继续做着。 这种行为，让河田莉子犯恶心。 北川老师才是那个站在普通国民立场上写书的人。 看完《奇鸟行状录》的第一部后，河田莉子心里种下的那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即将成长。 第二篇《刺杀骑士团长》更是封神之作！ 原来西式奇幻灵异风格也能和日本纯文学相结合！ 河田莉子看完后真想撬开北川老师的脑子，看看它是怎么长的，为什么里面能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既生有马，何生北川！ 如果没有北川老师的这两篇作对比，《缅甸的竖琴》必将横扫今年的纯文学界，可惜. 她又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聚焦回台上的那堆数据报表。 这是从文艺春秋本部拿来的绝密数据。 自9月16日发售了最新一期后，《文学界》日销量一天不如一天，已经从首刷日的11.7万册骤降到昨天的8.4万册。 这还是有文艺春秋赔钱赚吆喝的加成在——为了让《缅甸的竖琴》的IP价值更大，文艺春秋每天都投入大量金钱在宣发上，力求让每个日本人都能看到它！ 数据虽说在不断下降，但也在预期之中，文艺春秋对《缅甸的竖琴》还是很看好，认为它将开创新战争文学时代。 直到昨天《文艺》的首刷日数据出炉后，文艺春秋本部顿时变成了一潭死水。 没人敢再提什么开创新时代了。 9月号《文艺》意外售罄后，河出书房立即又加印了10万册，这些新书是这几天印刷厂加班，加上其他印刷厂协助后才赶出来的新货。 直到下午5点多，各大书店才陆陆续续上了这批新书。 没曾想，还没到晚上11点，加印的10万册又卖光了！ 幸好河出书房吃一堑长一智，在热卖的同时，印刷厂依旧在努力工作，硬是在11点时又挤牙膏般挤出了2.5万册，加急运输到了东京地区的各大书店。 其他城市的书店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只能等延后发售。 然后这2.5万册，又在12点左右卖完了。 Oricon公司凌晨1点对外公布了一组新数据，认为1996年9月号《文艺》首刷日卖出的22.5万册并非它的极限，它的真实售卖时间不足20小时，如果正常卖，应该能突破25万册的大关！ 这下整个出版界都被震动了。 大家都知道北川秀的人气很高，但究竟多高，始终没有定论。 唯一确定的是，自从他进入文坛后，纯文学就从小众文学硬是变成了销量意义上的大众文学，甚至一度能和漫画这种老少皆宜的东西扳扳手腕。 如今大家终于明白了。 北川秀这个新晋的“天下一品”，大概率要创下“前无古人”的历史成就了！ “首刷日22.5万册一年前我要是说某本纯文学杂志能有这种销量，大概业内都会觉得我是疯子。” 河田莉子的心尖都在微微颤抖。 要真如Oricon公司预估的那样，真实首刷日销量可以达到25万册，那岂不是一天就快赶上《群像》的月销量了？ 如今业内偶尔还有人提及当初北川秀被讲谈社“扫地出门”，然后又被河出静子“捡漏”的事。 这是一桩逸闻，知情者和不知情者总会在酒足饭饱后提及。 河田莉子对此事只是有所耳闻，现在的她满心疑惑。 讲谈社的前老板究竟得有多蠢，才会把这么大一棵摇钱树给放走啊！ 她无意识的翻动着那堆报表。 11.7万册和22.5万册，近乎一倍的差距。 这下文艺春秋怎么圆都圆不过来了。 旗鼓相当？ 分明是一场惨败！ 而且从的质量上看，两者的差距只会随着更新次数越拉越大。 有马老师要是在下几期没法翻身，恐怕真会沦为《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爆红的垫脚石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话虽如此，可一旦能切切实实进行比较后，读者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我也该做出决定了.”河田莉子深吸一口气，将那堆报表捋到一边，打开副驾驶座前面的小隔间。 里面躺着许多密封在透明塑料包里的露骨照片。 这些都是这几天她拜托某个女佣拍下的“黑料”。 在业界，她河田莉子的名字基本和有马赖义死死绑定在了一起。 然而从毕业至今，有马赖义只是把她当斐济杯和工具人用，从未在文学创作道路上给她过任何帮助。 比起北川秀不断提携麻生真由美的行为，有马赖义简直吝啬的过分！ 当然，只是这些，她也不会想到背叛老师。 问题在，这场由老师主动发起的无声较量，注定会以他的惨败告终。 北川老师又咬死了有马老师写伪反战文学，给右翼分子洗白的行为。 自己这会儿不趁早脱离，东窗事发后，还能指望有马赖义拉自己一把？ 不往自己屁股上踹一脚去顶包就算好的了！ 而要离开，要投敌，投名状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她在里面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个皱巴巴的名片—— 河出书房大老板河出静子的联系方式！ 河田莉子不是傻瓜，肯定不会去联系北川秀。 她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因此绝对不能让北川老师真的参与进来，不然就算真帮到了他，最后也肯定会被清算掉。 因此她得去找能罩住自己，又需要这些东西的人！ 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有马老师！ ------------ 第111章 双喜临门，全面轰动！ 《奇鸟行状录》第一部贼喜鹊鸟篇的完结，和《刺杀骑士团长》的开始连载，让老读者们有种梦回36年前《新潮》上连载《恶魔刺青》时的酸爽感。 1960年2月号的《新潮》当月卖出去580万册，这个历史记录迄今为止都无人能破——一般纯文学杂志连它的零头都达不到。 8月号《文艺》已经创造了235.7万册的骇人记录，但这也没达到那期《新潮》一半的销量。 因此纵使北川秀和有马赖义斗得昏天暗地，谷崎一郎依旧稳坐钓鱼台，是雷打不动的“天下一品”第一人。 但这并不会掩盖掉北川秀的光芒，相反，这个对比还成了北川秀彻底封神的理论基础——30余年来，除了他以外，再无任何纯文学作家能在提振杂志销量这点上与谷崎一郎接近！ 说回北川秀双开的这两篇。 看完它们，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被两篇所展现的全新写作手法和文学理念所折服。 此前读者们看多了按部就班，或者像《缅甸的竖琴》那样公式化的战争文学。 而且日本此前的战争文学，基本都以伪反战和反战败主题为主，夹带的私货又多又杂，让读者看的很是反胃。 现在他们吃到了真正的细糠，就对以前那些粗粮开始嗤之以鼻了。 纸媒控制的文学评论界再怎么吹，都没法把黑的说成白的，把不好看的说成好看的。 随着个人电脑渐渐走入寻常百姓家，雅虎日本论坛的网民又多了好几百万，文学板块里全是对北川秀新书的各类科普，以及对两位“天下一品”的“战力分析”。 读者们的喜爱是非常简单粗暴的。 9月号《文艺》发售才几天，大量有关北川秀两篇新的文摘语录就出现在了各种文学论坛上，热议程度蔓延至全网，还让“北川の小书屋”又增添了几十万正式会员。 这个私人网站的留言板内全是结晶粉的好评，“好看”、“还想再看”、“意外的惊喜”、“原来战争文学也能如此惊心动魄，勾人心弦”之类的赞美语句层出不穷，看起来简直比早期水军还水军！ 河出书房数据部根据大量实时数据，分析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9月号《文艺》卖个250万册以上毫无问题。 一次月销量突破200万册不算什么，五大纯文学杂志中，《文艺》、《新潮》、《文学界》都做到过。 但连续两次，那就不得了了。 这说明连载的里，有真的吸引到大量读者的干货！ 能媲美这现象级盛况的，大概也只有当初《人间失格》的发售了。 除此以外，读者们对下一期的内容也十分期待。 在北川秀的建议下，河出书房破天荒像大众文学杂志那样，在的后面附录了“下集预告”。 一般这种在电视节目和大众文学作品里比较多，因为它们的故事性和趣味性强，读者有强烈的冲动看下集。 主攻文学性的纯文学杂志很少玩这出，毕竟谁也不会蠢到以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去硬碰。 事实上，《奇鸟行状录》的第二部预言鸟篇的预告放出后，直接把九六年的这些“年轻”读者们的期待值给拉满了！ 下期预告的重点放在了全书最具看点的诺门坎战役上。 这条历史线，斋藤玲奈等人原以为会让读者感到枯燥，甚至决定万一反响不好，就建议北川秀在后面的章节里砍掉一部分内容。 可在各种科普和造势下，看《奇鸟行状录》的读者们，反而对历史线的兴趣要远大于其他两条线。 考据党和历史爱好者们各种引经据典，针对书里提到的诺门坎战役细节评头论足。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学生党和爱好者，并没有非常扎实的历史功底，在互联网吹水时，全靠桌边放着一堆相关的工具书。 也许和别人打着打着嘴炮，就得翻一会儿资料充充电什么的。 然后他们愕然发现，北川老师是真的有看过大量工具书和资料啊！ 里面的细节和资料书里写的不差分毫！ 这又成了铁杆北川迷们可以对外吹捧的一大谈资了。 与之相对，有马粉们直接给干沉默了。 比销量吧，已经有种给人提鞋都不配的感觉了。 比文学性吧，好像也不如人家写的认真和创新性。 比历史知识吧，看看人家的态度，再看看自家偶像的态度，诶，天差地别。 那就比字数吧！ 算了，这个不能和北川秀比. 靠着这些铁杆书迷的吹捧，许多路人也渐渐被北川秀的两篇新所吸引。 之前写《告白》，北川秀在大众文学市场上狂揽了一波书迷，那些人是真看不进去纯文学，也是真喜欢《告白》。 这次吸引来的路人们，本来看到是战争文学和枯燥的纯文学，他们就望而却步了。 但一听对方是那个写过《人间失格》、《告白》等的北川老师，又来了兴致。 买了《文艺》读了一下后，人直接被吸引了进去。 这写的好看啊！ 也许真该花时间读读这位老师的其他作品！ 原来纯文学也能这么有意思吗！ 那些出版社的编辑们也被干沉默了。 知道这几个月是有马赖义和你北川秀的销量大战，我们不参加，直接跑还不行么？ 可你非要双开又是什么意思呢！ 直接一波吸量，连二三流的纯文学杂志也难以幸免，感觉体量在被北川秀吸收。 不过有一说一，这是写的真好啊，他们也在追更，也在热议，读完后干脆大手一挥，让手下的作家们跟风写作！ 日本文坛各级作家也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煊赫一时的“上流作家”们纷纷动笔，不管以前和北川秀有没有恩怨，无论心里怎么看待这位后起之秀，总之先跟风一波再说！ 当初第一批跟随北川秀写青春恋爱皮纯文学的作家们，虽说名声不太好，被业界怒斥为跟风狗，但确实热销了啊，钱和读者口碑都赚到手了！ 这次战争文学的热潮，那些平日里端着的“上流作家”们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明牌跟风了。 不上不下的“中流作家”们，一般都是各个出版社的台柱级人物，他们有一定读者群体，稳定的收入，却始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次的跟风浪潮里，这些人就是主力军。 他们不仅跟风，还疯狂写评论稿蹭北川秀的热度，盛赞他开创了新的战争文学时代——反正花点口水吹吹又不用付出什么，到时候北川秀更有名了，他们的跟风作也能吃到更多流量！ 麻生真由美他们这些“下流”作家则以看书评书为主。 跟风和他们的关系其实不大。 那堆中流作家出手后，落到他们头上的收益就不多了。 但不让跟风，还不让人蹭热度吗？ 以前沉寂在各个出版社的这些新生代忽然一个接一个跳到公众视线里，主打就是一个崇拜和佩服北川秀。 然后再各种蹭流量。 譬如说自己曾经得到过北川老师的指点，其实只是去北川老师的签书会见了面，然后说出自己身份，北川秀当然得说几句套话鼓励下后辈。 也有说自己写的被北川老师力推过，其实就是两个出版社合作，北川秀点个头，对方出版社就在腰封上写个“北川老师力荐”。 别小看这几个字，就这么一次小合作，分到北川秀手上起码得100万円净收入！ 总之日本文坛莫名陷入一股北川热中，大家都在绞尽脑汁想自己和北川老师有过什么交集，然后拿出来当谈资吹牛皮。 有点类似后世短视频泛滥时期，那些网红顶个什么“XX伦”，各种蹭某音乐天王的热度，就那样都能吃的锅满盆满。 北川秀所在的文坛还是日本文娱圈鄙视链的最上游。 什么音乐、影视、游戏、动漫，碰到文学都得往后站站。 别说什么你销量高，赚钱多，反正历史地位和社会地位都不如纯文学作家的一根毛。 就这么热闹了半个月后，《文艺》销量节节攀高，《文学界诶》后劲逐渐疲软，然后又有一个绝杀横空出世，在有马赖义的伤口上撒了盐。 首相官邸之前一直装聋作哑，假装事情和自己无关。 桥本龙太郎最近在忙金融问题，他很头疼秩序混乱的银行，以及不服管教的日银和错漏百出的大藏省。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无视这次文坛的盛事时，首相官邸忽然发了一则简短公告，力挺了北川秀！ ------------ 第112章 革除旧人的命，延续新人的火 【在任何领域的研究中，创新都是很难得。 而北川老师对战争文学的再定义，可称之为“革新”！】 首相官邸的这则对外通告看似写的没头没脑，好像和他们的主营业务也没什么关联。 但细细品味后，很多人立即回过神来，明白这是官方下场站台，对此次河出书房与文艺春秋的销量大战做出了盖棺定论！ 发通告的是文部省，写通告的是桥本龙太郎的秘书官小泽，也就意味着这则通告的背后支持者是桥本内阁。 通告里用了“革新”这个词汇。 所谓革新，便是革除旧人的命，延续新人的火。 旧人是谁，新人是谁，不言而喻。 首相官邸的突然下场彻底打乱了文艺春秋的各种布局。 虽说这次的月销量眼看着要被《文艺》甩开，但两名“天下一品”写的都是长篇，看情况肯定要连载到年底。 如此漫长的连载周期，鹿死谁手真不好说。 但首相官邸这么一搅和，等于让文艺春秋前期的大量营销成本化为乌有，他们仅有的，资金和渠道上的优势也被抹平了。 上野彻傻眼了，再也坐不住了，连夜跑去自己的私人别墅，看到有马赖义还在聚众happy，头一次生出了“我们该不会真要输了的”念头。 听完这堆事，有马赖义火从心头起，一通电话打去质问河田莉子，怒骂她为什么不早点把自己从纸醉金迷里叫醒。 河田莉子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口头上唯唯诺诺的敷衍了事，回头就把这通电话的录音毕恭毕敬的送去给了河出静子。 河出静子这个年轻的财团掌控人让河田莉子有些捉摸不定。 论年纪，她和自己差不多。 可论手腕、气质和气场，自己和她差了十万八千里！ 河田莉子犹记得那天把照片送到她面前时，面对这样的大事，河出静子竟然还是一副冰山面孔，喜怒不形于色。 这个大老板和北川老师一样，了不起啊！ 这更加坚定了她跳槽的决心。 有马赖义和文艺春秋，那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另一边，有官方下场背书后，文学评论家们顿时偃旗息鼓，谁也不敢继续鼓吹有马赖义，挑北川秀的鸡骨头。 众所周知，桥本内阁可比村山内阁手腕强硬多了。 桥本龙太郎甫一上台，就和美帝爸爸较真了一次，在日美首脑会谈上甩了脸色给美国的国务卿。 虽然最后帅不过两秒，他很快又屈服在了美帝爸爸的铁蹄之下，但好歹是身为日本人硬气了一回。 这些见风使舵的文学评论家们担心自己喷的狠了，被首相内阁拉进黑名单，哪天东京地检搜查部闯进来给你关小黑屋，那就有苦说不出了。 纸媒的文学评论界销声匿迹了，互联网上的键盘侠们却兴奋度爆表了。 针对《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的书评直接霸占了所有论坛文学板块，甚至有键盘侠一次性写了十几万字的书评，洋洋洒洒一大堆，比原书的字数还多！ 【对大多数人来说，战争可能是非常久远，毫无记忆的东西。 我们回忆战争，只能依靠影视作品，文学作品，或者游戏作品。 过往的这些作品里夹杂着无数创作者的私货，我们看不出来，只会被默默影响。 多亏了北川老师的这两篇，让我们对侵略战争有了深刻的认识，也许从文学性上说，这两部新作还比不上老师的巅峰作《人间失格》，但从社会意义上评价，它们已经远超《人间失格》。】 【楼上放屁，《人间失格》才是永远的神！】 【附议楼上，顺便10楼你妈死了。】 【10楼惹你了吗？为什么现在的互联网戾气变的那么重，犹记得最开始的论坛，大家都是和和气气，从不侮辱对方家人的。】 【楼上死圣母，10楼妈死了关你什么事？】 【我是10楼，你们的妈都死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低估了北川老师这两部作品的优秀程度。你们难道没发现他已经超越了谷崎一郎老师吗？】 【我超你妈.】 啪嗒一声脆响。 皮特用软乎乎的猫爪关掉了这戾气极重的论坛帖子，竟然鬼使神差般又点开了一个新帖。 “皮特好棒~”抱着它的麻生真由美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立马得到了喵喵喵的夹子音回应！ 皮特慵懒的缩在她的怀里，脑袋枕着肉乎乎、软绵绵，又大又白的大雷上，享受得很。 有着傲人身材的“治愈系天后”麻生真由美已经摸到了“中流作家”的门槛，她想着沉淀一下，然后在老师的指导下再写一篇代表作，以此彻底奠定自己的文学地位。 这段时间为了求学，她干脆常驻“Peter Cat”，暂代老师两人成为这间咖啡馆的第一管理者——北川秀他们搬去了青山大厦，这边的房间就留给了弟子们，以及伊豆来的女孩们。 麻生真由美的母性光辉照耀下，那群女孩们也变得乖巧懂事，跟着薰子当起了女仆，等10月份开学，她们会陆续到安排好的学校里就读。 荣吉和大妈艺伎则顺利加入了东京都一家知名的能剧歌舞团，马上就能领到第一份薪水。 他们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也无比感激改变了他们人生的北川老师，荣吉颇有种为北川老师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架势。 跟着麻生真由美一起看知名北川吹森哲太郎的文学稿的还有薰子。 两人坐在一起，现在只能靠网络讯息了解到北川老师的近况。 搬去青山大厦后，北川秀似乎又闭关了，只有梦子偶尔会和拍摄结束的蛇喰丽一起来这儿看看。 麻生真由美在心里算了下，自己竟然有45天没见到老师了！ 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倒是没她这么患得患失。 他们一个当调酒师，一个当营销经理，也在“Peter Cat”里干得不亦乐乎。 一家小咖啡馆竟然蜗居了三位知名新人作家，咖啡馆生意自然热火朝天，人流络绎不绝。 麻生真由美心心念念的北川老师其实并没有真的在闭关。 《奇鸟行状录》的第二部预言鸟篇他早就提前写完了，最近有空就写写第三部，然后整理下《刺杀骑士团长》，力求复刻村上大神实体书发售当日卖出去70万册的神迹！ 除此以外，他主要忙的是给各大杂志报社写稿。 没错，就是给那些乱七八糟，但财力势力雄厚的杂志报社们写点休闲稿。 这也是社会地位提升后必然要面对的一件事。 日本是一个由无数财团家族掌控的畸形国家。 这些家族人员繁多，控制着各行各业，大到航天军工，小到牙签剪刀，基本都被他们包圆了。 你出名了，有实力了，有地位了，那些人就和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样，纷纷跑来蹭你。 “秀君，这是《朝日新闻》的约稿函，这是《读卖新闻》的，还有这个是《时代映画》，那边是《新电影人》.” 梦子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家报纸杂志不要脸的跑来约稿。 她按照公司大小将这些约稿函大致分为四类，最上面的一类也有二十来份，可见他们对北川秀的痴迷。 “等等，怎么还有《新电影人》.”北川秀看着电脑屏幕，双手噼里啪啦敲打键盘，头也没转的问道。 《新电影人》的官方主办了影视界影响力极大的繁星赏，该奖项在日本知名度挺高，很多电视电影都想蹭一蹭这个奖项。 但和他这个文学家有什么关系？ “是呢。他们在信函里写到，希望北川老师您帮忙给今年获奖的几部电视剧写篇评论稿，他们也会投桃报李，把《悠长假期》放到奖项上。” 梦子看着那篇信函，小嘴忍不住微张起来， “说是只要《悠长假期》的收视率能达到10%，就可以给一些分量重的奖项！” 10%的收视率是黄金档电视剧的基本门槛，只要是大制作大成本的电视剧，基本不会扑街到这份儿上。 要是《悠长假期》真只有10%的收视率，那就完蛋大吉了！ 这相当于直接给你保送一个重量级奖项了。 许多电视台在这方面都很阔气，甚至愿意花钱赚吆喝，但这些评审会也不大乐意给你开后门。 通过蛇喰丽了解到一些影视界秘闻的梦子顿感自家秀君面子是真大！ 一篇没什么任何要求的评论稿，就能换一个含金量极高的电视剧奖项 那些电视台的制作局局长要有这人脉，估计睡觉都会乐醒吧！ “没说多少稿费么？”北川秀依旧奋笔疾书，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奖项。 梦子愣了下。 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好像都跟不上秀君。 “寄来了一张支票，说是让秀君自己填”梦子抖了下信封，发现有张空白支票。 “这样.梦子酱最近有什么想买的吗？你随便填个数字好了。” 北川秀考虑了下，就是帮忙写个评论稿，很多大佬都在干，没人会说他什么，就应下了。 至于《悠长假期》获不获奖，那完全无所谓。 这可是最终平均收视率29.6%，分集最高收视率36.7%的国民热剧！ 就算《新电影人》不给开后门，到时候他们也得求着你去领奖。 梦子“哦”了一声，想了想，写下了100万円，便没有再管，跑去厨房忙活晚饭了。 北川秀继续写书，过了一阵，闻到厨房那边传来的香气，顿时食指大动，便离开了电脑桌，往厨房赶去。 路过书桌时，他正好瞥见梦子填的那张支票，看到100万円后，他微微一愣，随后轻笑，拿起钢笔往前面直接添了个一！ 小娇妻这个小笨蛋啊，好像还不知道她老公现在究竟有多厉害！ ------------ 第113章 今天拿钱今天办事，我北川秀绝不拖沓！ 翌日。 新电影人报业总部大楼，放送批评恳谈会编辑部。 “二之前总编，北川老师的回信来了！”男编辑一路小跑通过回廊，气喘吁吁的把一封邮政信笺递交给办公室里端坐的总编。 总编二之前此时正在审视最近几个月各大电视台播出的电视剧剧本，听到这句话，连忙起身拿过信笺。 “辛苦你了，早川，去忙吧。” 打发走小编辑，二之前重新回到老板椅上，喊秘书关上门，紧张的拆开了密封的信笺。 让北川老师为繁星赏的获奖作品写评论稿的点子是他突发奇想所得。 繁星赏是放送批评恳谈会于1963年创立的综合性奖项，一年一届。 作为日本国内电视广播行业的综合性权威大奖，繁星赏也被誉为日本国内广播电视节目的最高荣誉奖项，相当于隔壁的金鸡百。 它分为电视、广播、广告、新闻报道四个部门，各部门每个月也颁布月间赏。 其中电视剧部门每年会评选出1大赏、3优秀赏、10选奖、1特别赏、1个人赏、1创新赏，都由恳谈会的常驻会员投票评选得出，权威性很高。 前不久，第34回银河赏电视部门个人赏颁发给了长富忠裕。 长富忠裕是知名影二代，父母都是电视圈的名演员，去年拿了一大堆资源，总算没有辜负期许，如约拿到了繁星赏。 他去年拍摄的电视剧里有一部是大河剧战争片，勉强能和北川秀的战争文学蹭到边。 眼见最近连首相官邸都下场帮北川老师摇旗呐喊了，二之前就萌生了蹭一波热度的想法。 就是刚听说《文艺》眼看要突破250万册月销量的大关，他担心请北川老师写稿的费用会特别高。 信笺里放的那张空白支票掉落出来后，二之前悬着的心反而落下了。 1100万円，不是什么小数目，但对财大气粗的新电影人报业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而且这钱肯定是报业那边拨款，用不到他们放送批评恳谈会的小金库，就更不用担心资金紧缺问题了。 一篇吹捧的评论稿支付1100万円的稿酬，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这真是顶尖奖项评选会能干出的事。 毕竟对方可是年仅二十四岁就轰动日本文坛的新晋“天下一品”！ 手下那些不够格的编辑们可能感受不到北川秀在文娱界的地位之高，但他这个老油条总编心里亮堂着呢。 日本文娱界，最火爆的是动漫产业，其次是游戏、音乐，之后是电视剧和电影，最后才是。 这是以世界范围的影响力为参考做出的排名。 但所有的文娱作品，其根基都是文字产物，而那些创造文本的大佬们，基本都是耳濡目染纯文学文学家们的作品长大的。 且文学是唯一能和政治完全挂钩的文娱产业，纯文学更是文学桂冠顶上那最耀眼的明珠。 不说别的，享誉日本学术界的学士院里，只设立文学院士席位，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文娱院士，就可见文学家在日本社会的地位之高了。 只要北川秀后面不作死，或者哪天飞来横祸，英年早逝，那是妥妥能进入学士院当院士的！ 1100万円请一名预备院士加“天下一品”写评论稿，真的不亏！ 当然，二之前并不知道，未来这篇评论稿将价值千金，其真实价值再往后面加个零都不过分！ “承了北川老师这么大的人情，来年3月份还是把《悠长假期》的奖项规格往上提一提吧” 二之前本来是打算给一个选奖意思下，毕竟繁星赏的奖项就那么几个，六家大电视台一年到头那么多节目，分都分不过来，再分一杯给杂牌制作组，就更不够用了。 现在他仔细一想，愈发觉得北川秀在日本文坛前途不可限量，此时他还没彻底起势，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有用多了！ 他一咬牙，决定下掉一个内定电视剧，把《悠长假期》提为三个优秀赏之一。 “嗯？这信封为什么那么厚？”二之前打定主意，正要打内部电话给社长，低头发现那份信笺鼓鼓囊囊，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他倒出一看，愕然发现是一叠写好的评论稿。 再看。 竟然就是针对长富忠裕那部大河剧写的剧评！ 北川秀洋洋洒洒写了三四千字，里面不仅点评了下那部大河剧，还盛赞了一番长富忠裕的演技。????“这早听说北川老师的写作效率极高，但这也.高的太离谱了吧！” 二之前人都傻了。 因为日本文学家大多有乱七八糟的怪癖，其中拖稿的臭毛病几乎人人都有，所以他特意没有给北川秀限定字数、内容和期限，指望他能在年前给到自己就好了。 没想到！ 昨天才到的约稿函，今天就把评论稿都写完了！ 难怪出版界和文坛的人提到北川秀就和提到鬼似的，一个个避之不及，生怕招惹到他。 写的又快又好，这谁受得了啊？ 不是说还在双开两部长篇吗？ 就是看完那部大河剧，也得一点时间吧？ 二之前忽然担心起这是一篇“枪稿”，连忙拿起稿纸仔细阅读起来。 很多文学家和那些大学研究生导师一样，喜欢就挂个名，然后找弟子什么的写篇稿子滥竽充数。 北川秀名气那么大，手下肯定一堆记名弟子，万一1100万円买了篇“枪稿”，那他就有苦难言了。 不过很快，二之前的疑虑就全部打消了。 这是一篇非常顶级的电视剧评论稿！ 只说稿件质量，就可以打8.8分-9.2分，挂上北川秀的笔名后，那就是满分10分，12分起步！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全能的天才么.”二之前捧着评论稿，正准备打内线电话，想了想，还是先拨通长富忠裕的私人电话，把这好消息告诉挚友，让他也开心下。 长富忠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大河剧能得到北川老师的亲自点评。 大河剧是日本极有名的历史正剧，一般顶尖演员都会靠这玩意儿提升下自己的国民知名度和逼格。 如果你之前顺风顺水，最后却在大河剧上扑街了，那就会功亏一篑。 相反，你之前步履蹒跚，大河剧却意外走红，反而能出奇效！ 这下是真稳了啊！ 长富忠裕知道木村拓哉那电视剧收视率毒药都被北川老师用一部《人间失格》给拉回了人气，他这种没有出错过的艺人，那还不得原地起飞。 他捉摸着请北川老师吃顿饭，但演艺界和文学界交集不大，他在这边呼风唤雨，在那边端茶倒水都差点意思。 思考了下，长富忠裕打算请退隐的爸妈搞点上流阶层关系，从财团入手请北川老师吃饭，这粗壮的大腿要能顺利抱上，以后事业就稳了啊！ 就是有一点他很疑惑，难道北川老师本身爱看大河剧？ 不然怎么一晚上就能把他演的电视剧看的那么透彻？ 北川秀不看大河剧，他对日剧的认知还停留在《白色巨塔》、《非自然死亡》那种职场剧上。 但梦子和蛇喰丽都是大河剧的死忠粉，尤其是后者，家里一堆一堆的大河剧录像带，和她的藏书并称“蛇喰丽的私人最珍贵财产”！ 昨晚改了支票数额，北川秀不想心里压着这些小事，干脆让梦子喊来毒舌妇，让她们指点自己写了篇评论稿。 蛇喰丽屁颠屁颠过来，一下子被他们的新窝给震惊了。 不愧是数亿円的房子，她一屁股坐下，声称以后找老公也得找能买得起这种豪宅的！ 当然这就是说说而已。 数亿円的豪宅，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年也要两三百万円，差不多要吸干一个普通社畜的全年收入了，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她要是一直在东映火下去，干个十年八年，可能勉强可以买得起这种豪宅。 三人当晚搞完了评论稿，又像以前一样，围坐在矮桌旁说起文学。 想到一半年前，自己火急火燎来到他们的出租屋，硬是要以“岳母”姿态赶走北川秀这个不成器的“女婿”，蛇喰丽唏嘘不已。 记忆里那个只会吸梦子血，甚至还觊觎过自己身子的寄生虫彻底变了。 这事说不上好坏，她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老母亲感。 这样一来，不靠谱的北川秀终于靠谱了，看样子和梦子的感情也升温到了足够的地步，下一步就是结婚了吧？ 她没提这事，鬼使神差般把话题转到了北川秀的新书上。 大概是受北川秀的影响，如今他身边这堆朋友一个比一个能卷，手里的活儿还在干，脑子已经往下一个工作去了。 蛇喰丽就是随口一问，没料到北川秀还真做了打算！ (本章完) ------------ 第114章 写短篇小说冲击诺奖！ 手里写着连载书，脑袋里装着新书，这已经是北川秀穿越到日本后的常规操作了。 他不觉得这事有多稀奇，但听在梦子和蛇喰丽耳中，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北川老.北川你不是还写着《刺杀骑士团长》吗？” 蛇喰丽一边睁大眼睛询问，一边吃着薯片，喝着可乐。 她现在是小有名气的签约艺人，粉丝数量不少，在经纪人的催促下，不得不做起痛苦的身材管理。 也就在这儿她偶尔能放飞下自我，不过可乐还是被梦子换成了无款，薯片也只允许吃一包。 虽说她没有继续在东大文学部读研究生的想法了，但竹内治教授还是坚定的打算将自己的衣钵传授给这位弟子。 因此拍摄之余，蛇喰丽还会继续钻研文学，偶尔写点自娱自乐。 日本女性和其他国家的女性有点不同。 不管你现在做什么，在工作上的成就有多大，只要你未来结婚生子，那最终的归途一定是在家相夫教子，当贤妻良母。 而这些家庭主妇闲久了，要么跑去参加什么瑜伽班、插班陶冶下情操，要么就自己整点副业，当漫画家和家的最常见。 蛇喰丽暂时没有不婚的想法，所以她并不会将演艺事业当成一生的奋斗目标来做。 退隐结婚后，她大概率还是要继续搞搞文学创作的。 这样的知名职场女性其实不少。 单说演艺圈，当年红极一时的山口百惠，那可是吊打一个时代无敌手的存在。 后来她和三浦友和结婚，直接在巅峰期就发表了隐退宣言，回家相夫教子去了。 这在其他国家的演艺圈都是无法想象的。 好比周星驰在“94周星驰年”时选择退出影坛一样。 可说起结婚生子，蛇喰丽顿觉无感。 她很多很多年没谈过恋爱了，平日里也是在梦子她们跟前扮演“男友力”角色。 仔细一想，生活中接触最多的同龄男性竟然是北川秀！ 而偏偏他又优秀成这样。 未来她是必然要当梦子的伴娘，反过来也是。 要是未来老公不及北川秀的十分之一 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北川秀倒是正儿八经和她们说起了新书构思，以及今后文学之路的走法。 “《奇鸟行状录》的后面两部篇幅和第一部差不多，我已经和斋藤她们说好了。第二部会直接占用下期版面连载完毕，第三部则不连载，走实体出版。” 这是系列作文学作品的惯用营销伎俩。 第一部缓慢连载积累人气与口碑，第二部则将读者们的期待和享受顶到最高值，然后第三部改成实体书出版销售。 毕竟实体书的利润比杂志高很多，只是在日本，你要是没有什么粉丝基础和自信心，贸然先出实体书，很有可能扑街到海里。 麻生真由美拿了群像新人赏后出实体书直接跌落尘埃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北川秀这个“天下一品”根本不用担心实体书没人买。 这种营销方法对读者来说也是最舒服的模式，河出静子她们自然不会有意见。 这种模式唯一的难点，就是需要作家拥有强悍的写作速度和质量，不能慢，也不能拉胯。 恰恰这些全是北川秀的优势。 “《刺杀骑士团长》的篇幅更长，我会慢慢连载，写完这本后，我应该也不会再碰战争文学了。” 北川秀写这本书的核心目标，一是为了纠正日本国民不正确的历史观，一是用超高销量作品给有马赖义补上最后一刀。 这些事看起来应该很快就能达成。 而1996年还有漫长的几个月呢！ 北川秀现在的新目标很简单——他要尝试挑战下谷崎一郎的历史地位！ 最开始文抄时，他是为了还债，为了更好的生活，也为了两世为人心中所念。 到了此时，很多期许的目标一个个都达成了。 但无论是前世的他，还是今生的他，不管是寂寂无名的小作家时期，还是名满日本的“天下一品”时期，他都不可能绕开，不可能忘记那个东西—— 诺贝尔文学奖！ 当然，这个野望说出去会比挑战谷崎一郎还要令人惊诧，即便是现在的他，也不能随意和别人说这个。????但这就是他的最终目标。 要达成这个最终目标，他得先完成一个前置目标，那就是挑战谷崎一郎的历史地位。 北川秀不指望一次就能评上诺奖，那太扯淡了，历史上不知道多少名人文豪一辈子陪跑诺奖，有的死后才被说够格，有的没死就一直陪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文抄村上大神，然后成为第二个村上春树。 所以他的前置目标便是先争取拿到一次提名！ 每年9月至次年1月31日，诺奖评委会会接受各项诺贝尔奖推荐的候选人。 通常每年推荐的候选人有1000—2000人。 且评委会规定不得毛遂自荐。 瑞典政府和挪威政府也无权干涉诺贝尔奖的评选。 每年2月1日起，各项诺贝尔奖评委会对推荐的候选人进行筛选、审定，工作情况严加保密。 到每年10月中旬，评委会将公布各项诺贝尔奖获得者名单。 每年12月10日是诺贝尔逝世纪念日，在斯德哥尔摩和奥斯陆分别隆重举行诺贝尔奖颁发仪式，瑞典国王及王后出席并授奖。 今年的诺奖提名肯定和北川秀没关系了，但要争取明年的诺奖，他必须这个月起就开始有重量级的作品问世，在次年1月底前，争取被提名为候选人。 因此他继《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后的新书，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再写这个题材了么？”蛇喰丽嚼着薯片，有点惊讶。 她一直在追《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这两篇很对她的胃口，她很喜欢。 听说北川秀以后都不打算碰战争文学了，她感到很遗憾。 梦子也睁大了眼睛。 她知道北川秀有写一个题材就换一个新题材的习惯，可战争文学难得被首相官邸吹捧，眼看又要和“北川秀风”、“无赖流派”一样创造全新的赛道，这样放弃太可惜了点。 北川秀点头，没就此事过多说明。 他不可能说自己新书是专门为诺奖准备的呀，这样说出去梦子两人估计也不信。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两篇肯定不符合诺奖的要求—— 它们的原作者村上春树是全球知名的诺奖陪跑者，他的文风和内容很不受那个世界的诺奖待见。 在这个平行时空，北川秀也体会到了村上大神“叫座不叫好”的待遇，肯定不会以他的书去主攻诺奖。 纵观日本文学历史，诺奖获得者就那几位，得奖概率最高的自然是川端康成的书。 恰好北川秀和梦子刚去了一趟伊豆，囤积了不少短篇的素材。 他准备下半年精雕细琢一部短篇集，然后以此来冲击诺奖试一试。 “嗯，战争文学能写的东西基本都在这两本书里写尽了。我写它们也是为了给国民塑造正确的历史观而已。” 北川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桌子上从伊豆带回来的土特产，笑着说道， “这次我准备写短篇。” “短篇？！” 蛇喰丽张大嘴巴，里面含着的薯片差点掉出来。 梦子也是大吃一惊，头一回听说秀君还能写短篇！ 短篇是里公认最难写的一类。 因为其篇幅很短，要在有限的字数内表达出足够引人入胜的剧情和情绪，极其考验创作者的功底。 很多知名文学家写了一辈子长篇，口碑还不错，最后就死在了写短篇上！ 这题材没有实力是真的别碰！ 听北川秀的语气，她们就知道新的篇幅比《且听风吟》还要短。 吃惊归吃惊，期待也期待。 主要是北川秀还从未让人失望过！ “是，就写一些我们在伊豆的所见所闻吧。”北川秀笑道。 (本章完) ------------ 第115章 挪威的森林 伊豆之旅确实很有意思，但梦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写成有趣的短篇。 蛇喰丽则是好奇的打听了起来，她一直对北川秀两人的伊豆度假行很感兴趣，可碍于这些事太过私密，梦子他们不提，她也不好刨根问底。 现在北川秀主动说起这个，她立即坐正身体，竖起耳朵，一脸八卦的样子。 北川秀记忆犹新的事件有四个：舞女薰子、马戏团新明星光子、骗保的牧师司机父女以及儿子儿媳都死在矿井的老婆婆。 这些事分开说显得琐碎日常，合在一起，却能让人体会到东京大都市之外的日本国真实国情。 不受国民待见的底层职业、为了头顶那狭小天空而拼尽全力的小人物、钻法律漏洞逍遥法外的骗子和真正的穷苦人家。 这些才是构建起日本国2亿体量的核心群体。 看多了东京的灯红酒绿，此时听到这些乡下故事，蛇喰丽唏嘘不已，忽然觉得所谓的发达国家好像也没有那么“发达”。 北川秀成名以后，虽说靠着写书日入斗金，但从未忘记过用手中的笔帮普通民众说些什么的社会职责。 这无关国籍，无关人种，无关社会，只是一种单纯的顶流公众人物的社会责任感。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四篇肯定不够，我打算凑个十几二十篇，装订成一本短篇集出版。” 北川秀对这本短篇集明显非常重视，说着说着便向两人募集起了故事。 梦子和蛇喰丽的肚子里也装满了各种故事，她们来了兴致，絮絮叨叨说起从小到大的见闻。 一开始她们还挑些觉得能写成书的来说。 说到后面，两人索性放飞自我，借着酒劲说起了各种令人脸红耳赤的故事。 北川秀听的哈哈大笑，此情此景，倒是让他想起了《挪威的森林》里，男主人公渡边与两位女主直子、绿子围炉夜话的场景。 这是后来村上大神自己重版的修订版里新增加的一个彩蛋小剧情，几次再版后，这个剧情又被他删减了。 北川秀前世有幸从同学手里买到了收录有这个小剧情的那本修订版书，因而对此记忆犹新。 见他忽然停止说话，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梦子两人也愣神了，以为是她们的癫狂样吓到了北川秀。 北川秀起身，搜寻了好一阵，终于翻出了那张穿越后不久就买到的《挪威的森林》唱片，将它塞进唱片机里播放了起来。 不一会儿，悠扬动人的音乐响起，两女一下子就听入迷了。 “这是.什么歌呀？秀君？”梦子跟着节奏摇晃小脑袋，依偎在蛇喰丽怀里问道。 蛇喰丽也伸长了笔直雪白的双腿，被动人的歌曲所吸引。 “披头士乐队于1965年12月3日发表的抒情摇滚乐《挪威的森林》。” 北川秀笑着回答道， “我觉得现在很应景，就忍不住放了。” 31年前的歌曲，梦子她们初听感到惊艳，就和2020年代时，北川秀听到四大天王他们的歌被震撼到一样。 这就是经典永不过时。 《挪威的森林》开头有篝火燃烧的细节音效，这个点后来还被周姓天王用在了他最新的那首《圣诞星》里。 所以说，流行也是一个轮回嘛。 蛇喰丽跟着音乐轻轻应和，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坐在梦子他们家里，看着他们，听着音乐，莫名感到了悲伤。 好像确实很应景啊，这首歌。 短短的2分多钟时间里，三人安坐在一起，默然无声，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说起《挪威的森林》，这个杀手锏北川秀暂时还没考虑甩出。 这是一本奠定了村上大神在世界文坛历史地位的神作，相当于日本文学史上的顶级王炸。 他希望能对书有极强的体悟和代入感时，再慢慢酝酿写出。 而不是为了文抄赚钱而去写。 毕竟现在的他早就不缺钱了。 听着披头士乐队的声音，北川秀又想起了另一首以《挪威的森林》命名的流行歌。 隔壁知名歌手伍佰曾透露，他的那首《挪威的森林》的创作灵感就来自于村上春树。 他读完村上春树写的《挪威的森林》后，十分喜爱，有感而发写了一首歌，只不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名字，最终直接用了书籍的名字《挪威的森林》。 那首歌原本是在今年的6月18日发行，现在《挪威的森林》都没一个影，这首歌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想起还有岩井俊二原本的代表作《情书》也没了。 北川秀顿感自己这个蝴蝶翅膀还是有点影响的，等未来写了书，再让他们好好体悟吧！????一曲结束。 三人讨论的激情也烟消云散了。 喝了不少酒的梦子打了个哈欠，就这么在蛇喰丽怀中沉沉睡去。 蛇喰丽无奈的捋了下她额间的发丝，然后瞥了眼北川秀，冲梦子努了努嘴。 北川秀会意，小心翼翼从她怀里抱起梦子，往房间里走去。 安顿完梦子后，他还没什么睡意，便关了门往客厅走来。 已经换了一身轻薄睡衣的蛇喰丽迈开大长腿，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竟然收拾起了一片狼藉的酒后残渣。 “怎么了？”她注意到北川秀的视线，冷冷的声线里莫名带上了一丝娇憨。 说实话，北川秀是被她突然的贤惠举动给惊到了。 据梦子所说，大长腿蛇喰丽的性格“男友力max”，朋友们都喜欢让她扮演男友角色。 这么一直以来，蛇喰丽也渐渐养成了冷淡和不拘小节的性格，不像是那种结婚后会当贤妻良母的家伙。 可此时看，她打扫的动作简洁熟练，很多家务活信手拈来，一看就是经过专业家政培训的人，不比梦子差。 这和她的飒爽外形实在反差太大。 “没什么，我来帮你吧。”北川秀还没走近，就被蛇喰丽挥手打断了。 “这种事情让女人来做就行了。”蛇喰丽也不知道是担心他帮倒忙，还是真这么想的，执意自己来干，让北川秀坐在沙发上休息。 没半小时，原本乱糟糟的客厅焕然一新，看起来整洁不少。 蛇喰丽身上微微出了汗，便跑去窗边打开了小窗，又回到吧台处捣鼓起了喝的。 “酒还是咖啡？”她晃动了下手里的调酒器——这是梦子大采购时买来的，不过她学了好一阵都没学会调酒，就一直搁置在那儿了。 “酒吧。”北川秀半夜不喝咖啡。 蛇喰丽熟练的调了两杯鸡尾酒，然后光着脚丫走来递给了他，又自顾自往落地窗那边走去。 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陷于霓虹光亮中的新宿区，纸醉金迷的歌舞伎町格外耀眼。 而最令她感慨的是，这里还能俯瞰天皇居所，有种把天皇踩在脚下的感觉。 这也是青山大厦在房价日益下降的大环境下还能不断涨价的原因之一。 蛇喰丽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 她端着酒杯看向下方的世界，心里想的却是后面的人。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长时间和北川秀独处。 回忆起学生时代。 还是富二代的他意气风发，和田中碧如胶似漆，而梦子就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无怨无悔的付出。 那时的蛇喰丽恨不得抄起鞋底给他来两下，撕开他虚伪的面纱，让好闺蜜清醒过来。 大学后，北川秀家因泡沫破裂而分崩离析，原来的帅气公子哥成了颓废猥琐男，就盯着梦子这傻丫头吸血。 那段时间，他甚至还对自己起过邪念，让她无比厌恶恶心这个寄生虫和死渣男。 然后那一天，她跑去梦子家驱赶这家伙。 命运的齿轮忽然就开始转动了。 《且听风吟》、《1973年的弹子球》、《寻羊冒险记》、《人间失格》. 群像新人赏、下流作家、中流作家、上流作家、天下一品. 就像是突然开窍，他的成功刹不住车的一个接一个震撼着她。 记忆里的渣男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和背后的身影重迭了。 “笨蛋.”蛇喰丽不知道自己是在骂谁，不愿意想太多，一口就饮尽了杯中烈酒。 i once had a girl 我曾经拥有过一个女孩 or should i say 或者我应该说 she once had me 是她拥有过我 she showed me her room 她让我看了她的房间 isn't it good？ 这感觉是否还不错？ 《挪威的森林》悠扬的曲调突兀在她脑海里升起，所有的思绪化作翻飞的蝴蝶，向着窗外绚烂的夜空飞去。 (本章完) ------------ 第116章 北川老师牛皮！ 雨色秋来寒，风严清江爽。 十月份的东京渐渐进入秋季，雨丝阴绵不断，气温也从日均二十多骤降至十五左右。 “《悠长假期》，北川文娱株式会社出品，北川老师亲自写的电视剧剧本么？” 千原雅人看着电子邮件中对今晚8点于东京放送tbs上播出的《悠长假期》的介绍，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又看了眼邮件的发信人，发现不是自己通讯录里的熟人。 这下他有些搞不清这到底是群发的电邮广告，还是官方的推送邮件了。 总之既然是北川老师公司拍摄的新电视剧，他肯定是要支持一下的。 不久前《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这两篇新在北川网络的运作下，在互联网上火爆了。 而他是产业中央银行与河出书房的合作企划小组组长，项目大获成功，他也跟着沾光，被直接提拔为支行融资一课的课长，终于在事业上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三十多岁了，总算从寂寂无名的银行底层成了中下层管理，以后再也不用低着头和同期、朋友们说话了！ 妻子也从毫无存在感的“系长夫人”晋升为小圈子里人见人爱的“课长夫人”，为此特意奖励了他好几天的“推油服务”呢。 升职加薪后，千原雅人更加不关心乱哄哄的娱乐圈，只是偶尔还看下纯文学界的情况。 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北川老师竟然又弄了一部电视剧！ 他拎着坐垫来到客厅沙发，看到妻子正坐在那儿织毛衣看电视，七岁的儿子在地上玩乐高积木，见他走来，大喊着要爸爸抱。 千原雅人弯腰抱了会儿儿子，和他亲昵了一阵后，便坐到沙发上搂住妻子。 说起来银行职员其实工作非常忙碌，家庭不和睦，夫妻分居离异的比比皆是。 原本千原雅人也有一点婚姻危机。 幸好在最困难时碰上了北川老师，工作稳定后，家庭也跟着和谐了不少。 这阵子升职加薪，还把那台老旧的丰田车换了后，妻子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儿子这边，也多亏北川老师写的《告白》，让他意识到家庭教育对孩子成长的重要性。 现在他每天回家都会抽出半小时陪儿子玩，儿子也从原来的陌生变的亲昵起来。 幸福美满的家庭真好啊！ “我还在织毛衣呢。”妻子嘟着嘴，看似不满他的行为，其实很温顺的放下织针靠上了他。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千原雅人拿起遥控器换了频道，妻子立即不满的抗议道：“雅人，我要看的电视剧8点就开播了~” “是么？我就看一会儿。”千原雅人把频道换到了东京放送tbs上。 妻子瞥了眼他，好奇问道：“你要看什么？不会也是《悠长假期》吧？” “你知道这剧？”千原雅人扭头看她。 “当然啊！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这对绯闻情侣主演，还有你认识的那位北川老师写剧本，听说是一集好几千万预算的大制作呢！” 妻子不看文学，但酷爱追剧，一说起电视剧和明星就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啊主役的名字我好像哪里听过。”千原雅人挠了挠头。 “木村啊！那个演《人间失格》大庭叶藏的！”妻子两眼放光。 这个年代，木村拓哉是无数人妻和少女的梦中情人。 “哦，有点印象。好像之前总是来北川老师他们的咖啡馆。”他恍然大悟。 “天！你是说北川老师认识木村吗？”妻子更激动了。 “是啊.这有什么好惊奇的么？”千原雅人和北川秀的合作多，而且是为数不多深知北川秀“财力”的人。 在他眼里，再厉害的大明星，账户上也不可能随便就有三十亿円吧。 更别提北川老师在日本文坛还是最顶尖的一批，听说学士院的院士们都对北川老师很推崇呢！ 妻子正想让他去讨要个签名，八点整，《悠长假期》按时播出。 没有片头曲，故事直接从工藤静香饰演的女主穿着日本传统结婚礼服在大街上狂奔开始。 女主叶山南一直跑到一所公寓前才停下来。 这是新郎朝仓的家。 但开门的却是朝仓的室友濑名秀俊。 叶山南表明了来意，说新郎迟迟未到，但濑名却说朝仓已经搬走了。 两人发现家中有一封朝仓写的信，濑名照南的意思读了出来，原来朝仓是跟别的女孩跑了，悔婚了！ 这种用女主被骗婚的剧情开局的电视剧，这个年代还非常少见，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们俩的注意力。????“一开始就这么劲爆吗？”千原雅人不怎么看电视剧，但也很快就被有趣的剧情所震撼。 叶山南的所有积蓄都被渣男朝仓给骗光了，无家可归的她干脆穿着婚纱，选择要留下来和濑名同居。 这剧情又一次惊讶到了千原雅人夫妻！ 《悠长假期》的剧情是最普通烂俗的多角恋男女情爱故事，架不住北川秀对人际关系的处理和深挖功力。 北川秀在原剧基础上又进行了优化改良，让电视剧的剧情张力更足，看点更多，自然一下子吊打了同时期所有电视剧剧本。 妻子看的目瞪口呆，爱不释手：“原来这位北川老师这么会写故事吗？！” 她以前觉得纯文学作家就是那种无病呻吟，没东西也硬编一些东西的家伙。 她反正自认是一个俗人，不爱看，也不想看那些纯文学。 《悠长假期》打破了她对纯文学作家的固有认知，她不禁好奇起千原雅人书桌上那堆北川秀的起来。 第一集放送结束后，无数观众和他们俩一样，已经被剧情深深吸引。 加上男女主役的超高人气和颜值，这剧看来是稳了！ 趁着间隙，妻子提议给眼巴巴干等着的儿子放会儿动画片。 儿子年纪小，看不懂这种爱情片，爸爸妈妈又不陪他玩，一定很闷。 千原雅人点头，干脆把儿子抱到腿上一起看。 电视频道转换，正好切到了刚播出的《迪迦·奥特曼》上。 奥特曼系列是日本最知名的特摄剧之一，昔日的昭和奥特兄弟系列也是千原雅人的回忆。 他记得圆谷公司似乎近期出了很大的财务问题，没想到还有资金拍摄新的系列。 “不会是奥特曼系列的绝唱吧。”千原雅人依稀记得好像这剧宣传时提到过北川老师。 v6组合的主题曲放送过后，剧情正式开始。 “主演竟然是长野博！”妻子又眼睛放光了。 “他是谁？”千原雅人问道。 妻子耐心解释了一番。 长野博也隶属于杰尼斯事务所，和木村拓哉一样，都是人见人爱的美男子。 千原雅人没什么感觉，倒是觉得圆谷公司真可能是最后疯狂一把了，连这么贵的主役都敢请！ 看着看着。 千原雅人夫妻又陷入了追剧模式中。 明明是给孩子看的特摄剧，但这个剧情、设定，还有克苏鲁风的味道. 和昭和奥特曼系列完全不同啊！ 第一集展现了迪迦的三种不同形态，剧情紧凑连续，各个主要人物也陆续登场，形象鲜明有趣，一看编剧就是老手。 第二集和第一集中间只有几个广告，他们就没换台，继续看了下去。 剧情和第一集一样，依旧是高质量，十分紧凑，和先前流水线作业的特摄剧截然不同。 “特摄剧也能拍的这么有深度吗？而且片尾还有小彩蛋！”妻子又对她最讨厌的子供向特摄剧改观了！ 要是奥特曼系列都是这样，她不介意陪儿子一起看呢！ 片尾曲播放，长长的字幕结束后，忽然定格在一个空白画面上。 过了一会儿，一排字幕忽然出现—— 特别鸣谢北川秀老师对《迪迦》的指导！ “这个.难道也是那位北川老师写的吗？”妻子顿时傻眼。 这种电视剧最后特别鸣谢的环节，一般只有对剧集有极大贡献的人才能享受到。 它写的是“指导”，说明北川老师不是提供资金。 “这我也不清楚。”千原雅人也很疑惑，反正口头上肯定是不会说北川老师和编剧有关的。 这事情真公开了，有点掉价，就算是，也不能是他去说出来。 这点情商如果都没，他也不用在银行混了。 没人会去披露此事，但看起来，北川老师即便不是编剧，也肯定深度参与指导了剧情创作。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迪迦》前两集质量如此高了。 千原雅人仔细一想，反而觉得这种似是而非的说法最好，两边好像都能受益。 总之就是一句话。 北川老师牛皮！ (本章完) ------------ 第117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翌日。 《悠长假期》的前两集收视数据从北川文娱总部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到了梦子的邮箱内。 随着自家公司盘子越来越大，北川秀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事事亲力亲为。 《悠长假期》开拍前，他就请千原雅人帮忙联络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人，聘任他们担当北川文娱的高管，协助梦子处理日常事务。 等梦子来年正式毕业后，北川秀考虑将北川文娱和北川网络全权交给梦子来处理。 小娇妻看起来冒冒失失，笨头笨脑，其实学习能力和经营能力爆表，在河出书房实习那阵，斋藤玲奈都起了爱才之心，巴不得一纸聘书把梦子“娶”到身边。 手下有了两家实体公司后，北川秀的避税大业也越做越好，就是它们也在不断产生利润，估计很快就不够用了。 明年亚洲金融危机就会席卷而来，置办其他产业都是作死的行为，只有搞搞货币贸易和做空什么的才有赚头。 北川秀对金融真是一窍不通，只能等年底再找专业人士千原雅人沟通一下了。 大不了就开个北川金融，雇佣点金融工作人员，按照自己的需求买卖货币呗！ 北川秀知道金融危机的大概走势，手里又有大量现钱，根本不怕赚不到钱，只是赚多赚少而已。 看回《悠长假期》的数据报表。 这部他亲自编写剧本，每一集耗费大几千万成本的大制作没让他失望，第一天开播就坐在了“一番”的位置上。 分时平均收视率25.7%，第一集最高收视率33.1%，和第二名第三名拉开了不小的差距，直接傲视群雄。 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成为实打实的国民热剧不是问题。 日本电视剧历史上能被称为国民热剧的就那么几个，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北川秀这波跨界创作直接把电视台的制作局都按在了地上摩擦，让他“天下一品”的大名更加响彻。 最欣喜的莫过于两位主役，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前者继续延续了电视剧之王的热度，后者则成功靠这部热剧翻身，再度跻身一线女演员之列。 北川文娱的总部电话也被各个电视台给打爆了。 这些电视台互相间勾心斗角，下面的制作局各种挖人使绊子，恨不得把对方挤出行业中心。 原本横空出世这么一家新公司，大家都该生起警惕心，联手共同抵御外敌。 但这公司属于北川秀，且摆明了不和电视台抢饭碗，就是这位大文学家用来避税加消遣的东西。 没了实质性的威胁，电视台们自然纷纷抛出橄榄枝，希望能和北川文娱大量合作，一起产出高质量高人气的作品，狂捞钱发财！ 越来越多的生意与合作，也意味着越来越多的金钱。 这些本职工作之外的事，北川秀一概不理会，全权委托梦子小娇妻来处理——她如果忙不过来，就请助理协助。 北川秀如今已经把全身心投入到两本新写的中，顺带慢慢构思起短篇集。 同样发来贺电的还有圆谷公司。 靠着用各种方式不停蹭北川秀的热度，《迪迦》的前两集分别获得了12.7%和13.9%的分时平均收视率。 这收视率放到黄金档国民剧上，已经突破了15%的腰斩线，只能说是大失败。 可这是针对特定人群播放的特摄剧啊！ 让圆谷公司赔得底朝天的两部作品，分别是《雷欧》和《爱迪》。 昭和奥特曼系列因年代关系，前几作里最差的一集，收视率也有8%左右，而到了尾声的《雷欧》和《爱迪》，一个平均9%，一个平均6%，简直扑街到了姥姥家。 最难受的是，特摄剧靠卖周边获利，这两作的周边也卖得很差。 如今《迪迦》开播就突破了10%的收视率，且走势越来越好，顿时让圆谷公司上下振奋，感觉翻身有望！ 原历史中，这两集的分时平均收视率分别是8.6%和8.9%，表现的也很不错。 这次应该是他们大量蹭北川秀的热度，吸引了不少北川秀的书迷观看，才能有吊打其他所有特摄剧的收视率。 对于《迪迦》，北川秀心里纯粹只是情怀。 而且他比谁都清楚，这部剧真正的出圈并非在日本本土，而是在8年后的隔壁。 到时候给圆谷公司这么一个建议，他这个持有电视剧收益分红的股东一下子就赚的锅满盆满了。 十月的第一周，《悠长假期》和《迪迦》的火爆让北川秀再度进入公众视线，还让他彻底在影视圈里出名了。 剧评人纷纷惊叹文学创作果然不分界限，国内最顶尖的文学家写起电视剧剧本来，那也是信手拈来，随意拿捏。 这年头，能靠文学吃饭的人寥寥无几，但靠演艺圈吃饭的人数以万计。 北川秀这块金字招牌一下子成了影视圈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合作邀约一天得收十来份，夸张的更是直接寄空白支票，甚至是送房送车。????不仅是他和周边的人，那些因这两部电视剧受益的其他人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譬如饰演居间惠的高树零，37岁的“高龄女优”，直接焕发事业第二春，各种写真拍摄和影视剧通告不断，俨然跻身进了准一流女优行列。 这些人对北川秀也是感恩戴德，男的恨不得和北川老师拜把子称兄道弟，女的更是想方设法投怀送抱，甚至什么都不要，“求个子”就好！ 送礼的这堆人都碰壁了。 青山大厦作为新宿区最知名的豪宅之一，现在又因北川老师入住而房价攀升，自然不会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扰到北川老师静修。 现在没有北川老师的首肯，这些人根本摸不到他家的门槛。 然后他们就另辟蹊径，跑去“peter cat”向北川老师的三位弟子各种套近乎，集资天天送礼去那儿。 咖啡馆那边现在一直由麻生真由美负责打理，她被这场面吓了个半死，奈何打电话给老师，却听梦子说他又闭关了。 咖啡馆是梦子最初的梦想，肯定不能因为这些事关停，所以麻生真由美便和东野圭吾他们一起，硬着头皮继续经营。 刚来这儿打工的伊豆女孩们也开了眼界。 原来北川老师在东京真的非常有名！ 那些电视里的大明星们赶着趟来这儿“拜见”他，见不到人影也不气馁，还主动给她们签名，送专辑什么的。 外面游荡的那些住吉会成员们也傻了。 要是来的是狂热粉丝什么的，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让对方老老实实。 但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能干嘛？ 索性演艺圈的人背后都有金主管理，那些金主一开始放任他们来找北川老师，也是想蹭一蹭北川老师的热度，混一混脸熟。 万一哪天手下的演员也像木村他们一样得到青睐，那就起飞了！ 但时间久了，知道北川老师一定会不耐烦，他们很快就收敛起来，慢慢消失不见了。 “peter cat”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度，伊豆女孩们也一个接一个去了新学校报道。 这里又变成了北川迷和文学爱好者们聚集的小根据地。 大家闲暇时讨论，文学创作，喝咖啡听音乐，很是舒适。 就在这种氛围下，十月份很快走过一半，文艺春秋和河出书房也将推出最新一期的杂志。 上个月的最终数据将在那几天公布。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想看看上个月《文艺》究竟领先了《文学界》多少。 北川老师是不是真的踩着有马赖义这个老前辈的头上位了。 而就在此时，一则重磅消息先一步落下，让沉寂了一阵的日本文坛稍微沸腾了起来—— 1996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即将揭露！ 在披露获奖者名单前，评委会先会根据提名人的推荐，排出一份被提名人名单。 奖项流程为： 1.各国提名人向评委会推荐获奖候选人 2.评委会根据推荐选出一批被提名者 3.从被提名者里选出一名获奖者 根据诺贝尔基金会的法规规定，被提名人名单从不向公众发布，被提名人本身也不会得知自己被提名，提名记录封存50年。 也就是说，你这一届被提名了，你也不会知道，直到五十年后，你才会得知此事。 但其实每年获奖者名单公布后，被提名人名单就泄露出来了。 另外，根据规定，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只给有能力和资格提名的人发送机密文件，由他们推荐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人选。 合格的提名人要求如下： 1.瑞典文学院院士和各国相当于文学院士资格的人士（在日本，符合资格的有市古贞次等人） 2.高等院校的文学教授和语言学教授（竹内治教授等人） 3.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4.各国作家协会主席（日本这届是谷崎一郎） 这次收到诺奖评委会机密文件的日本文学家只有两人：谷崎一郎和内田湘三（东大文学部部长）。 他们推荐的被提名人正是封笔三十年的有马赖义。 不出预料。 有马赖义在被提名环节就被涮下来了。 他的名字并未出现在泄露的名单内。 也就是说，谷崎一郎他们又浪费了一次机会，这次依旧没人能复刻他的神迹——被选入被提名人名单。 (本章完) ------------ 第118章 北川温酒斩有马 10月15日。 瑞典文学院的十八名院士公布了1996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信息—— 来自波兰的73岁女诗人维斯瓦娃·辛波丝卡。 院士们给她的颁奖词为：由于其在诗歌艺术中精辟精妙的反讽，挖掘出了人类一点一滴的现实生活背后历史更迭与生物演化的深意，因此我们决定将诺贝尔文学奖颁发给她。 维斯瓦娃在东方的名气几乎为零，但在世界诗歌历史中，却是一个不得不提的名字。 她是波兰公认的最受欢迎诗人，第三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诗人。 前两位是1945年智利的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和1966年德国的奈莉·萨克斯。 也是第四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波兰作家。 她的获奖也在日本文学界激起了千层浪。 诗歌一直是文学鄙视链的最顶端。 奈何现在的日本诗歌早没了传承，还是靠去年北川秀拉起的一波俳句风潮。 如今诗人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而被提名人名单内又没日本作家，日本本土的那些诗人立即跳出来呼吁大众重拾诗歌之美，顺带谴责下有眼无珠的本土提名人们。 有马赖义的提名落选自然被有心人利用了起来。 原本谷崎一郎他们提名一个“天下一品”，谁也不会站出来说什么。 毕竟他们七人就代表着当下日本文坛的最高水准，你不提名他们，难道还提名那些更次的上流作家么？ 偏偏这两年忽然蹦出了北川秀这个变数。 你说他资历浅，他现在也是“天下一品”了。 你说他的作品不符合诺奖标准，他可是重塑了俳句荣光，是目前公认的第一诗人（之前是高桥睦郎），而这届获奖者就是一名诗人！ 谷崎一郎他们百口莫辩，干脆闭门不谈提名之事，还找了不少财团控制的报业，强行把舆论给压了下去。 但他们能堵住报业，国内的嘴巴，却管不了我行我素的互联网，以及海外的舆论风潮。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公布不久，雅虎日本论坛便出现了一个热帖，说的是法国那边的提名情况。 原来龚古尔文学院提名了本土作家孔贝斯科。 这位比北川秀年长30岁的法国作家，只比他早5年拿到龚古尔文学奖。 最关键的是，在上界龚古尔文学奖的颁奖典礼上，孔贝斯科可是当着无数记者的面，承认北川秀这个后起之秀比自己更厉害，非常认可他的文学创作能力。 北川秀的《失乐园》也不负众望，成了法国文学历史上最畅销的外国纯文学，迄今为止已经卖出去约40万册，估计年销量能达到60万以上！ 这份成就比当年的《恶魔刺青》还要好！ 这些事本来和日本这边也没什么关系。 日本文坛的大佬们现在都集体装作失忆，完全不提北川秀获得龚古尔文学奖的事，也不提他在海外日渐响亮的名声。 反正国内的舆论控制好，你是龙也得盘着。 但法国那边，孔贝斯科偏偏进了最终的被提名人大名单，而且距离获奖仅一步之遥。 没能拿奖，他万分遗憾，然后又很疑惑，为什么今年拿奖的北川秀没有被提名？ 虽说《失乐园》是今年的作品，但他去年3月就开始在日本本土爆火，那些作品也足以拿出来被提名了。 孔贝斯科甚至对媒体直言，如果北川秀也被提名了，他必然能进最终名单，而且有一定可能获奖！ 获奖这事太玄乎了，大家也就当他在商业互吹。 可入选被提名人大名单，这还真有不少西方人信！ 原因也很简单。 比你弱的孔贝斯科进了，人家大大方方承认了你的实力，你要是不进，难道瑞典文学院的院士都是傻子么？ 90年代了，这些院士也没那么闭塞，在审视被提名人时，他们也会综合考虑他在本国和国际上的影响力，以及互相之间的实力差距。 总之孔贝斯科的这番吐槽被日本网民搬运到了国内。 而且这事已经在海外传得沸沸扬扬。 北川秀和梦子上网一查，才知道背后的舆论推手是香奈儿集团——保不准就是那个恨不得一头扎进北川秀怀里的奥利维亚小公主搞的鬼。 又莫名其妙欠人人情了啊。 北川秀这下不想写《追忆似水年华》都不行了。 现在的日本互联网正在高速发展，首相内阁也逐渐意识到这个新平台的体量，在10月份召开的国会会议中，有议员提出了制定《互联网法》的提案，也被通过了。 各大势力慢慢盯上了这条新赛道，互联网也变得更加发达。 网民数量每天以万计的增加着，预估在00年前，日本就能普及私人电脑。 一个又一个热帖的冲击下，《群像》和《文学界》最新一期相继发售。????曾经把北川秀扫地出门的《群像》，现在最大的热度就是每期发售时被人围观处刑。 10月号的《群像》也不负众望，首刷日直接卖出了7789册的“好成绩”，连《群星》都比不过了！ 彻底臭了的《群像》每次都能继续刷新销量下限，在朝着反向记录不断使劲，也是一件“盛事”！ 16号发售的《文学界》情况还不错，《缅甸的竖琴》有大量存稿，稳扎稳打下，读者的流失率正常，就是受到没进入被提名人名单的影响，这期首刷日销量比上期又低了。 “从11.7万册又降到了8.4万册，《缅甸的竖琴》到上限了。” 斋藤玲奈拿到第一手数据后，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对方每况愈下是最好的消息。 她从来没指望过《缅甸的竖琴》会爆死，那就太瞧不起“天下一品”的含金量了。 只要把有马赖义这个名字放出去，就能吊打所有“上流作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可惜他这次的对手不是普通人，而是个究极怪物！ 果然不出她所料，等18号《文艺》发售时，《文学界》的日销量已经降低到日均5万册不到，这个月文艺春秋不投入大量营销成本，肯定月销量没法突破150万册了。 同样没令人失望的还有北川秀。 《奇鸟行状录》直接放出了第二部预言鸟篇的所有章节，《刺杀骑士团长》也贴了第一部的后面章节。 这一期《文艺》有三分之二的版面被北川秀一人独占。 一般文学杂志要是这么干，编辑部和作者都会被读者喷得狗血淋头——我们要看的是百齐放，就放他一个人的书，那我干什么不买单行本？！ 可《文艺》的读者们非但没有觉得恶心，反而还大呼不够过瘾！ 《文艺》就该全部刊印北川老师的书！ 这种暴论都在互联网上盛行了。 而1996年10月号《文艺》也在首刷日卖出了新的记录，15.7万册。 北川秀是真的很强，这事日本文坛现在人人都知道，自从他出道以来，不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惊世骇俗的成绩，但这远远不如oricon公信榜贴出来时体现的那么直观。 纯文学杂志相关的各种榜单近乎被他一个人的名字所霸占。 读者们翻阅报纸，看到那一溜儿长长的榜单时，硬是看了好几分钟北川秀的名字，可见他的战力有多恐怖了。 一年前，河出书房还是个人见人欺的货色，最大追求是别跌出五大纯文学出版社行列，沦为二流。 但在河出静子招募了北川秀后，就像是玩游戏抽到了满破限定ssr，这卡还直接自己毕业了，瞬间将河出书房从吊车尾一路保送到了榜首！ 如今有人要是说北川秀能把今年纯文学的榜单给屠榜了，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 这世界上确实有人能凭借个人实力就压制一个行业的所有人，管你是百年老企业还是天才无数的新生企业，都一起镇压了！ 放在后世网络中。 对于日本文坛，北川秀颇有种独断万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趋势。 日本人骨子里又非常崇拜强者，北川秀展现出来的这种强大让他吸粉无数，私人网站又暴涨了50万粉丝，眼看着朝500万大关而去！ 这可是1996年，没有什么水分的粉丝数量啊。 2亿日本人中有500万死忠粉，还没算上那些上不了网的书迷，四舍五入就是一千万，相当于二十个日本人里，就有一个是他的铁粉。 这还不恐怖吗？ 互联网上还出现了一种乐子图。 北川秀披甲骑马，对背后的河出静子抱拳道：“社长稍候，秀去去便来！” 下一幅画就是北川秀提刀怒斩了有马赖义的狗头。 日本人非常喜欢和崇拜三国，不过他们看的基本是《三国演义》。 也不知道是哪个网民把“关羽温酒斩华雄”的典故魔改成了“北川温酒斩有马”，竟然还得到了一片喝彩与转发。 这几张表情包也正式开启了日本网络“表情包时代”。 有马赖义大概到死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此“名垂青史”。 网络上一片盛赞，溢美之词泛滥如潮水——没人理解北川秀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用仰慕的眼光远远看他，慢慢的低下头颅，发自内心的承认他的强大。 天才。 只能用天才来涵盖一切了。 毕竟只有天才会这么不讲道理的碾过所有人。 (本章完) ------------ 第119章 你方唱罢我登台 面对来势汹汹的《文艺》和北川秀，其他纯文学杂志全部沉默不语，不想在他们风头最盛时去当那只出头鸟。 打又打不过，赢也赢不了，总不能真让极道开车把北川秀撞死吧？ 论及和极道组织的关系，还不一定有北川秀铁呢！ 就这样，十月下旬，整个日本文坛似乎都笼罩在了名为北川秀的阴影之下，像是一片挥之不去的噩梦。 大家如今只求文艺春秋快点去死，别让这场拉锯战拖的时间太久，让他们这些旁观者也被殃及池鱼。 据说讲谈社内部担心这场销量大战把自家《群像》拿出来祭天，竟然又有高层开始翻起旧账，清洗起当初逼走北川秀的那一派势力的残党。 这玩意儿现在就像是讲谈社内部的一颗老痔疮，没事就犯病疼一下，疼一下，弄得他们屁股常年血流不止，又尴尬又难受。 讲谈社唯一庆幸的就是与北川秀和解的够快，新任社长重金重礼拜访了北川老师几次，加上野间家族势力愈发削弱，北川秀也就不再追究那点陈年烂谷子破事了。 就这样，东京都市民们的十月下旬就在《文艺》和《文学界》你来我往的争锋中度过了。 所有事情都是可一可二不可三。 八月、九月连续两月，《缅甸的竖琴》都倒在了《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的铁蹄下。 十月份要是继续惨败，那有马赖义和北川秀的“战争文学之争”就该盖棺定论了。 到了此时，有马赖义也紧张了起来。 他从上野彻的别墅里搬了出来，广邀文坛好友，开始对《缅甸的竖琴》修修改改，并从自己钱包里掏出大量日元，嘱咐各界好友加大马力，帮忙宣传下他的新书。 现在他还陷在浪费了一次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资格的泥潭里，口碑有所下滑，必须得挽回些声誉。 积累了几十年的文坛人脉在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有马赖义重金砸下，加上出卖老脸使用了不少重人情，终于在临近十月底时，《文艺春秋》的销量忽然大幅度上涨，那几天的销量顿时反超了《文艺》。 眼看有翻身的趋势，有马赖义立即加大马力，和上野彻一起跑去拜访了几名其他的“天下一品”。 好说歹说，终于请动了此前一直旅居在海外的“天下一品”百田尚树。 百田尚树是个大光头，长相看起来像极道大哥，但却是实打实的日本知名畅销作家，以及名气比有马赖义还高的“天下一品”。 他在50年代从日本同志社大学法学部中途退学后，便成了一名撰写电视、广播节目台本的“放送作家”，起步并非纯文学。 1958年，百田尚树凭借处女作《热血斗阵》荣获新潮新人赏，自此出道，然后以两年一本高质量纯文学的频率，一路高歌猛进至70年代。 1977年8月，他在《新潮》连载的战争《永远的0》一书爆火，而那年8月号的《新潮》，也在首刷日创下了25.8万册的恐怖成绩。 且1977年8月号《新潮》最终月销量295.1万册，成为继《恶魔刺青》连载后，《新潮》卖的最多的一期杂志。 后续《永远的0》的实体书、改编电影等都十分出名，直接奠定了百田尚树的“天下一品”之位。 不过那以后，他便逐渐从文坛淡出，转而向政坛进军。 1980年，百田尚树竞争东京都知事一职，在选举中公开表示：某事件并没发生过。 他面对无数记者时，竟然还公开不要脸的反问：“为何世界无视这一点？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他还形容二战末期广岛长崎遭遇的大空袭是“悲惨的事件，民众该牢记此事”。 可惜这家伙的政治才能为零，愚蠢的行径很不得民心，当时日本正要和美国签订广场协议，大家都有很高的亲美热情，他自然没有当选。 百田尚树在泡沫时代灰溜溜的离开日本，在世界各地旅居，也不再写任何东西。 在泡沫时期，他又疯狂鼓吹这是美国人的阴谋云云，除了他的铁杆书粉外，大家都当他是傻逼。 没想到泡沫时代的真相真被他言中了！ 泡沫经济破裂，日本人沦为了美国人的玩物，一代又一代人陷入了永无止境的负债中。 这下让旅居在海外的百田尚树声名大噪，呼吁他复出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知道自己真不是从政的那块料，继续缩在海外“镀金”，打算等泡沫影响过去，再回国重启文学之路。 之前他回国过一次，还是市古贞次喊他来客串参加京都大学的那次文学交流会。 他亲眼看到一介无名之辈北川秀气宇轩昂，一连踩着高桥睦郎、石原慎太郎、市古贞次等人的脸上位。 最近因为讨论战争文学里反战和伪反战的概念，他那本《永远的0》已经被网民挖出来鞭尸了。????这让百田尚树对北川秀这个新同行愈发不满。 你和有马赖义对打就算了，扯上我是什么意思？ 但百田尚树本来屁股就不干净，是妥妥的右翼分子。 他的书只给予了读者两个选择： 1.我们遭受的苦难是因为战争 2.我们遭受的苦难是由于我们战败 这不就是北川秀说的，典型的反战败文学么？ 当初大家眼界不够开阔，能看的东西少，被你的文笔和内容唬住了，现在翻出来一看，全是辣眼睛的玩意儿！ 百田尚树这会儿的遭遇有点类似隔壁“金童玉女”里的“玉女”琼瑶。 琼瑶剧当年在隔壁火红半边天，就是不看爱情剧的小男孩们也跟着看过几集《还珠格格》。 如今大家长大了回头一看，不禁感慨：“这都是什么扭曲的三观啊！我小时候竟然会看这玩意儿！辣眼睛！” 因此百田尚树是剩下另外六个“天下一品”里和北川秀矛盾最深的一个。 即便是举荐了有马赖义的谷崎一郎，也不会亲自下场去和一个小辈角力。 “谷崎老师那边，真的没有可能吗？”有马赖义坐在豪车里，低声问身旁的百田尚树。 百田尚树摸了下自己的大光头，冷笑道：“什么可能？谷崎一郎现在是稳稳的文坛第一人，你难道认为叫北川的小子会威胁到他的历史地位吗？” “可我们七人一体，我要是被他踩着上位了，你们还不是会一个接一个被踩吗？” 有马赖义觉得北川秀那小子和河出静子那丫头就是想一个个掀翻他们这些老前辈—— 不然他和疯狗一样咬着自己不放，非要揪着反战败这事说不停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是为了教育民众，引导国民啊！ 谁得了一个“天下一品”的称谓后，不是靠着它敛财玩女人进政坛，还真肩负起那个职责啊？ 疯了么不是！ 有马赖义不理解北川秀，百田尚树也不理解。 他觉得大家都吃文学这同一碗饭，日元、女人数不胜数，何必砸了同行的饭碗？ 要真坚持心中的理想，那你去和西方人抢诺贝尔文学奖啊！ “这不是还没踩到谷崎一郎的头上吗？”百田尚树冷笑，“总之有马你放心，我在海外学了十几年，写战争文学，也许真不是他对手，可换一个题材，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说起来，好像听说你在国外获得了不少奖项啊，那个欧·亨利短篇奖似乎也拿到了？厉害啊。” 有马赖义心里是挺恶心这家伙的。 毕竟大家写反战败，写归写，心里对历史的真相还是一清二楚。 他倒好，竟然打心底否认历史，还敢在选举时公然说些让人贻笑大方的话。 这种人从政，日本国估计都得完蛋！ 可现在，他得好脸相对，让这家伙去挫一挫北川秀的锐气。 这个十月努把力，十一月靠着家伙缓冲下，等年底，自己和北川秀的胜负还未可知呢！ “哈哈，短篇是我们文学界的弱势嘛，之前也是我的短柄，好不容易学了点东西回来。” 百田尚树满意一笑。 他在海外旅居也不是虚度光阴，各种发展文坛人脉，各类资源堆叠下，如今他的名气可不比谷崎一郎小。 有马赖义说的没错。 他们七人一体多年。 但真有机会，谁不想拉下谷崎一郎，自己去坐一坐“天下第一”的宝座呢？ 说起这个，他又恶心起了北川秀。 自己在海外旅居十几年，铺垫了那么久，终于抱回一个“欧·亨利短篇奖”，现在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北川秀的龚古尔文学奖给把风头全盖过去了！ 两人继续相视一笑，心里打着各自的算盘。 然而还没到十月底。 有马赖义打的噼里啪啦响的小算盘就砸了。 就在他和上野彻钱引流买量让《文艺春秋》反超《文艺》后不久，互联网上忽然爆出了一堆不堪入眼的照片和不堪入耳的录音。 曝光人也是艺高人胆大，直接用了她的大马甲“河出书房の頭取”。 (本章完) ------------ 第120章 墙倒众人推 闻讯赶来的有马赖义越过人群，一路走进文艺春秋本部大楼，遇到的人都有些魂不守舍，隐约能感到大家人心浮动，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当他来到社长上野彻的办公室时，看到上野彻紧皱的眉头，来回焦虑的踱步，这种感觉更深了。 上野彻见是他来了，连忙让女秘书关门、拉窗帘，然后焦急的问道：“有马老师，网上公布的那些录音是真的吗？” “什么录音？” 有马赖义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只知道互联网上忽然爆了他的猛料，今早起床，人还没醒，就有几个老友打来电话质问。 他火急火燎赶到文艺春秋，就是想问个究竟。 “你还不知道？”上野彻急的连敬语都不用了。 充满污言秽语的录音和照片在网上被河出静子公布后，文艺春秋的客服部电话都被读者们打爆了。 互联网科技的威力第一次让这位身居高位的大社长感受到了“时代变化的伟力”。 以往这种大事，他们总是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人，等他们联络好报社，组织好公关部的公文，再全部搞定问题，读者们可能都还不知道有这种事发生。 但现在！ 上野彻从秘书口里得知此事时，日本国的网民都把那些照片p成表情包，在论坛里满天飞了！ 甚至还有技术宅用黑科技提取了污秽录音里的音频，做成了鬼畜般的音乐，在各个帖子里疯传——这大概是日本国互联网历史上的第一段鬼畜音乐。 而事情都闹得那么大了，连公司职员们都知道了，一个个惶恐不安起来，生怕文艺春秋重蹈讲谈社覆辙。 而有马赖义竟然还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我~叫~有马~赖义~ 今年~六十八~岁~ 我爱~唱歌~玩妹~” 上野彻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此事，干脆把那段鬼畜音乐播放给他听。 有马赖义听着电脑里传来的鬼畜音效，自己的音频被人恶搞成这样，他的脸顿时涨成酱紫色，气得一言不发，浑身发抖！ “混蛋！这是谁做的！我要去法院告他们！” “有马老师，你还是先听听这个，再看看这些照片吧。”上野彻无力的将电脑屏幕扭转过来，关掉了刺耳的鬼畜音乐，将删都删不完的帖子展现给他看。 要是在00年后，互联网有了官方的监管，那他们还能找日本政府的相关部门火速下架所有帖子，把相关内容都封杀干净。 可现在是草莽年代，1996年，《互联网法案》还没个影，程序员工作比通下水道的稍微好点，但和精英人士完全不挂钩。 文艺春秋有再大的政界关系，再多的钱，也堵不住网民们的悠悠之口啊。 关键北川网络还高薪招徕了一批技术员，他们一边当正经工程师，一边暗搓搓给北川秀当水军。 这些高智力水军发起难来，可比那些ai机器强悍多了。 雅虎日本那边也意识到这涉及了两大顶尖文学出版社的龙争虎斗，干脆闭嘴闭眼，谁也不帮，就等政府通知。 有马赖义趴在屏幕前仔细扫视，发现那些照片的内容不仅让人难以启齿，还涉及到了不少文坛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难怪早上那些老友们会来兴师问罪！ 在他们眼里，就算不是你勾结河出书房的那个女人，那也是因为你被人惦记上，才导致我们也跟着完蛋！ 录音内容就更不用说了。 污言秽语什么的，比起大尺度照片，都难以给吃瓜群众们带来什么快感。 关键是，里面还有有马赖义喝酒喝大了，亲自傲慢的承认他和政党的勾连，以及故意引导民众往反战败思想去的行为！ 最受伤的莫过于那批一直死死支持着有马老师的那群读者们。 他们在网上承受着北川迷们的嘲讽，还在拼命解释和反击，没想到自己在前线苦苦支撑，后方老家居然被自己的偶像直接炸毁了！ 打死他们的不是敌人，而是从后方射来的子弹。 这太令人失望和揪心了！ 这也是上野彻直接慌神的原因。 有马赖义私德有缺，那是他私人问题，拖累不到文艺春秋。 但之前文艺春秋信誓旦旦出面否认北川秀的那套反战理念，还帮有马赖义站台，反驳北川秀。 现在舆论反转，文艺春秋等于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同样陷入窘境的还有一大堆支持过他们的人。 连带着提名有马赖义去拿诺贝尔文学奖的谷崎一郎，也罕见的被读者们拉出来批评了一顿。 最可怕的是，这事还在疯传，估计海外的人都知道了。 你日本推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当被提名人，却没有选择他们更加认可的北川秀，这下是丢人丢到大西洋彼岸去了！ “河田呢？河田那家伙呢！” 有马赖义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很久没见的河田莉子。 他掏出手机连忙拨打女助理的电话，得到的却是空号回应。 他不傻。 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能搞到这些录音和照片的，也就河田莉子这个他最亲近的下属了。????里面还包括了近期他和河田莉子的一些通话。 不是她还有谁？！ 这丫头是真狠，真敢啊。 她觉得这样跳槽到河出书房，就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吗？ 她难道就没想过，干出这种事来，对方就不担心她以后再来一次吗？ 而且这次得罪的怕是有半个日本文坛，她以为今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可不管有马赖义怎么想，这个疯了的女人就是把这些东西当成投名状给了河出静子。 而更加疯狂的河出静子竟然就用自己的社交账号爆了料。 这些将一潭死水般的日本文坛搅得乱七八糟的年轻人，就和忽然盛行的互联网一样，让有马赖义有点理解不了了。 难道真的是时代变了吗？ 他颓废在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请了百田尚树出山帮忙拖延时间。 只要继续加大马力，等到《缅甸的竖琴》后续章节发力，他有机会在十一月份扳回一城的。 可现在，这些算计都成了梦幻泡影。 “有马.”上野彻缓缓起身，连那个老师的称呼都省了。 有马赖义看向他。 “道歉吧” “什么？” “向读者和民众公开道歉” “开什么玩笑！我.”有马赖义瞬间急眼。 他还想争辩什么，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一切都说不出口了。 还能说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呢？ “没想到有马老师竟然是这种人！唉，我还挺喜欢他写的呢。” “是啊是啊，他还有入选了我们的教材呢。” “诶？教材里也有吗？” “是呢，薰子你刚转学来，伊豆那边的教材和东京的不一样吧？” “伊豆.”穿着jk制服，十六岁的薰子整理着书包，提到这些东西，她两眼一抹黑，真的完全不知情。 在她的前十六年人生里，生活中只有浓浓的化妆粉、和服、跳不完的舞蹈，还有各种臭味缭绕。 多亏了那束光，那帅气而温暖的笑容，她才能从没有希望的伊豆来到这儿。 “切，乡下人罢了！能知道些什么东西？我看她这个样子，估计以前连书都没念过吧！” 发出不屑声音的是一个辣妹装少女，她翘着脚坐在课桌上，短裙下的风光惹来不少男生的视线，她却毫不在意，只是继续盯着羞愧的薰子，吐槽了一句， “土包子！” “千早！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薰子！”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伊豆比起东京不是乡下地方吗？她不是乡下人吗？” 说话的辣妹千早琉璃是东京港区人，在她眼里，别说是伊豆，就是东京其他区，离市中心远些，那都是“外地”！ “千早你！”帮薰子说话的女孩被犟住了，脸涨得通红，却反驳不了什么。 “笨蛋，两个笨蛋，和你们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唱歌去吧！” 千早琉璃从课桌上一跃而下，呼朋唤友的离开了。 在家里吃着可乐饼，正准备进屋写书的北川秀并不知道这些小女生间发生的琐事。 自从把薰子她们带来东京后，他这个不会带人的家伙干脆做了甩手掌柜，把女孩们全部交给麻生真由美她们来教导。 他端起梦子准备好的食盘，正要往房间里走，却听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扭头一看，原来是斋藤玲奈打来的电话。 (本章完) ------------ 第121章 道歉、下架、威胁 “北川，你在家里吗？”电话那头，斋藤玲奈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兴奋和激动。 “在呢，怎么了？”北川秀把装有可乐饼的食盘又端回了客厅，厨房那边，梦子正在打扫卫生。 “你打开电视，调到东京放送TBS，有个惊喜。”斋藤玲奈罕见的卖了个关子。 北川秀疑惑的回到沙发上，按照她的说法将频道调到了东京放送TBS。 这会儿还是黄金档电视节目，屏幕上的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看得他略感出戏。 《悠长假期》播出后，一路高歌猛进，将其他电视台的黄金档节目统统踩在脚底，收视率也一直上扬，又上升了0.55%。 不过熟知剧情的北川秀和梦子没什么追剧热情，一集都没看。 “《悠长假期》怎么了？”北川秀拿着手机，跟着看了一会儿，没感到有什么惊喜。 “不是，这集马上就结束了，稍等一会儿。”斋藤玲奈那边也传来了电视剧的声音，依稀还能听到她的两个妹妹在嚷嚷着想看《迪迦》。 北川秀愈发好奇，干脆捧着手机，继续跟她隔空同看电视。 没一会儿，画面定格在蛇喰丽的脸上，这一集的内容彻底放送完毕，由坂井泉水演唱的主题曲也恰到好处的响起。 看到“大长腿”日益精湛的演技，听着坂井泉水的动人歌声，北川秀很是舒心。 原历史中的《悠长假期》没有这些变数，现在看来，她们不仅没有减少这部国民热剧的魅力，还帮它增加了不少收视率。 不过蛇喰丽演的角色是女三，戏份不多，导演竟然会把珍贵的定格画面留给她一人，这倒是挺出乎他意料。 “马上就要来了，北川。”斋藤玲奈的声音开始变得略微激动和颤抖。 北川秀不由得跟着坐直身体，目不转睛看起电视。 主题曲结束，今天的《悠长假期》放送完毕，各种广告切入。 他没记错的话，之后播放的是另一部爱情剧，好像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就在此时，广告画面戛然而止，硬是插入了一条紧急特殊新闻。 北川秀定睛一看，发现下面写着【知名文学家，“天下一品”有马赖义就不当创作和‘影像录音’事件公开道歉】。 画面里人流攒动，看起来像是某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刚才我收到静子姐的消息，说是有马赖义和文艺春秋扛不住舆论，终于决定公开道歉，并且永久下架正在连载的《缅甸的竖琴》。” 到了此时，斋藤玲奈才吐出了实情， “恭喜你，北川。你又做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你赢了同样是‘天下一品’的其他文学家，还纠正了不正确的历史观，真的非常了不起！ 静子姐姐特意说不要提前通知你，给你一个惊喜。 我知道你一定不怎么在意这些事，但我还是想这样给你一个小惊喜。 你真的真的真的很了不起，北川老师。” “谢谢你，斋藤。”北川秀看着电视屏幕上，有马赖义和上野彻并肩对着摄像头九十度鞠躬，涕泗横流的说着道歉的话，心里确实没有太大的起伏。 日本人最擅长这种毫无实际意义的道歉。 做错事了，鞠躬道歉。 说错话了，鞠躬道歉。 杀了人了，还是鞠躬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法律干嘛？ 但文艺春秋和有马赖义愿意承认自己伪反战的行径，还肯把《缅甸的竖琴》永久下架。 这点确实让北川秀感觉到，自己迄今为止做的这些事，写的这两篇新有了一些历史意义。 桥本龙太郎那边的首相内阁也变相支持了他，一定程度上等于承认了此前参拜行为的不正确。 也许他做的这些东西并不能真正影响到这些人，影响到这个国家，但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一丝改变，就很好。 最让他感动的，还是时至今日，大老板、斋藤、梦子等人的不遗余力的支持。 纵然是穿越者，很多事情要一个人去完成，也是不现实和不可能的。 北川秀深知自己能走到这一步，达成这么多成就，离不开身边人的帮助和支持。 “看到《缅甸的竖琴》下架，我也很开心。”斋藤玲奈唏嘘了一阵后，话音渐渐低沉下来，“对了，这几天我从同期那儿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什么传闻？” “据说百田尚树老师决定从海外回来，重新执笔写书。”斋藤玲奈摸着好不容易消肿的脸蛋，担心过阵子它又要遭罪。 “百田尚树？”北川秀皱眉，脑海里一番搜索，很快这家伙的详细资料就浮现了出来。 之前为了在日本文坛混得开，他特意看了所有“天下一品”的资料和作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这家伙十几年前很有名，但因为竞争东京都知事时说的蠢话，一下子败光了路人缘，之后便一直灰溜溜的在海外旅居。 直觉告诉他，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是。听说他已经和新潮社的编辑部签订了一份长达十年的作家合同，每张稿纸的稿费好像高达7万円。” 斋藤玲奈不确定消息的准确性，只能等明天上班问下大老板。 每张稿纸7万円，这是要刷新日本文坛历史记录啊。 等于说百田尚树写个40万字，就能得到7000万円的税前连载稿酬。 这钱对“天下一品”而言不算大数目，但这个稿酬标准有历史意义啊。 也就新潮社这样财大气粗，底蕴深厚的出版社敢给作家开这么高的稿酬。 “百田尚树和有马赖义那群人穿一条裤子，这个时间点高调回来写新书，怎么看都像是在针对我。” 北川秀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感觉自从自己成了“天下一品”后，这些昔日的老前辈们就和游戏里的BOOS怪一样，一个接一个送上门来。 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 大家就不能和气发财，齐头并进么？！ “这个，只能看明天静子姐怎么说了。”斋藤玲奈也担心这个，但这就是新王登基的必经之路。 新王指的不仅是北川秀，还有冉冉升起的河出书房。 这次河出静子“坏”了规矩，公然曝光了有马赖义的丑闻，让文艺春秋也跟着倒了血霉。 这种事，以往在沆瀣一气的日本文坛内，大家都是先约个饭，坐下一起聊聊，把条件开诚布公了，最后妥善解决。 只有谈不拢，最后才会闹成这个局面。 可河出静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把东西在网上公开了，让文艺春秋和有马赖义连反应的时间都没！ 这种行为对河出书房和北川秀利益最大，也惹恼了那群墨守成规的老家伙们。 河出书房已经踏碎了讲谈社、集英社两家，现在又打垮了文艺春秋。 如今唯一剩下的新潮社有所动作也正常。 “反正我们就安安静静写书，出书，印杂志。他们真要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拼个血流成河，我们也不会怕他们。” 北川秀个人对挑翻文坛老前辈们毫无兴趣。 他的目光也始终未局限于日本这一个小小的岛国。 比起百田尚树，他更关心即将要写的那部短篇集，这可是他今年花费最多心血的书。 挂断电话后，北川秀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太久，只是稍微啃了几口可乐饼，思考了下事情，就果断回房间整理起了资料。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 第122章 北川老师卡文了...... . 有马赖义和文艺春秋的形式型道歉并没有在日本文坛激起太大的水花。 正如北川秀所说，许多读者已经从报纸、电视逐渐转移到了互联网上。 而这届的网民眼睛可不瞎，你装模作样的道歉下，就想把事情糊弄过去？ 因此不管有马赖义他们怎么做，网上泛滥的那堆录音和照片依旧屡禁不止，时不时就被翻出来当笑料和表情包。 这一刻起，有马赖义就像是跌落尘埃的神明，头上的光环蒙尘粉碎，在文坛也没了“天下一品”的神格，成了人人都能调侃一嘴的家伙。 《缅甸的竖琴》被《文学界》光速下降，原本拟定的实体书出版计划也被迫终止，亏了上野彻好大一波钱。 但他果断的选择也挽救了文艺春秋一命，杂志的读者没有过分流失，不像讲谈社那样直接扑街到家。 意气风发的河出书房并未停下征战的脚步。 河出静子在这次事件里露出了她作为财团和公司新一代掌舵人该有的獠牙，没有顾及任何来自其他人的警告，直接用一笔天价的宣传金，给北川秀的两篇新发起了一波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 轨道交通、影音娱乐、社交媒体，所有国民能看到的地方，都能见到《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的宣传广告。 诺门坎战役，大屠杀事件，还有奇幻风纯文学写作手法被读者们反复提及。 东京都各大图书馆里有关历史的书籍被人频频借阅，尘封数十年的战争历史也被人挖了出来，在网上进行详细的科普。 最受打击的是写伪反战文学的那批作家，他们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各种仓皇逃窜。 百田尚树回归的消息也在文学界各种刷屏，但他非常倒霉，刚回国，屁股没有坐热，就因为代表作《永远的0》被拉出来各种批评。 读者们逐字逐句分析他的成名作，细数他的伪反战思想，让他刚获得“欧·亨利短篇奖”的事都没法掀起什么热度。 有马赖义被拉下神坛的事彻底唤醒了“沉睡”中的“天下一品”们。 虽然谷崎一郎并没有接见有马赖义，也拒绝为谷崎赏没有颁发给北川秀，以及将诺贝尔文学奖被提名人份额给予有马赖义，这两件事做任何解释。 但他心里已经对北川秀不爽了。 因为北川秀的这次行径，触犯了他们这批“天下一品”心底最不可触及的底线——“神明不可侵犯”。 他们花了几十年时间，在文坛，在国内，竖立起“天下一品”就是“神明”的概念。 这个概念根深蒂固的留在一代又一代读者和业内人士的心底。 连斋藤玲奈这样的新时代女性，此前都觉得北川秀无论如何难以撼动有马赖义他们的地位。 可现在。 神明被拉下神坛，意味着他们也和大家一样，犯了错就该立正挨打。 有了有马赖义这个例子，网民们批评起百田尚树是毫不留情，完全没有顾及他的名气。 上次是有马赖义，这次是百田尚树，那下次会不会就是他谷崎一郎了？ 所以百田尚树这样的“劣迹文人”回归，他身为日本文学学会会长，非但没有阻止，还暗中鼓励和支持。 被莫名其妙批评了一阵后，百田尚树回过神来，连忙召开新闻发布会，携手新潮社，先是宣布了他签约新潮社，成为该出版社第二名正式签约的“天下一品”（第一个是谷崎一郎）， 随后又避开《永远的0》，将话题引到他十一二月份将发表的新书上。 百田尚树拿到了“欧·亨利短篇奖”，这个奖项在美国文坛还有点权威性，不过在世界范围并不被认可。 他以此为基点，表示自己将把海外更先进的短篇写作手法和理念引进国内，写出“新派日式短篇”，以此引导文坛新人们开垦这片文学荒漠。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河出静子、斋藤玲奈她们顿时觉得对方就是冲北川秀来的！ 因为北川秀已经提前知会了她们，新书大概率是短篇集——这消息可能莫名其妙泄露到对手耳中了。 上一个敢和北川秀写同一题材的作家刚入土，因此她们对北川秀信心十足。 短篇之争还没开始，说回到《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 这世界上，花了钱，很多事情确实好办许多。 在河出书房的大量宣传资金烧干后，10月号《文艺》的销量节节攀升，大家都以为首刷日15.7万册已经是《文艺》的极限。 没想到！ 眼看一个月的销售期要过去，《文艺》的日均销量还维持在10.6万册，上涨趋势十分明显，简直宛如神迹！ 就这么又过去了十天。 期间11月号《群像》、《文学界》陆续发售，前者继续延续之前的“好成绩”，首刷日卖出了7120册，还在“再创新高”，后者则因《缅甸的竖琴》下架，销量骤降，来到了3.1万册。 11月号《文艺》连载有《奇鸟行状录》预言鸟篇完结章，《刺杀骑士团长》显形理念篇完结章，在11月18日时，又结结实实震惊了一番所有人。 25.1万册！ 有北川秀连载的《文艺》好像在销量上永无止境一般，没人知道它的极限在哪里。 看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数据后，Oricon公司第一个出来吃螃蟹，毫不避讳的把当初连载《恶魔刺青》时，580万册月销量的那本《新潮》印在封面上，和这期的《文艺》遥相呼应，宛如“关公战秦琼”。 它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Oricon公司觉得这期《文艺》有机会破了那期《新潮》的历史记录！ 要是北川秀和河出书房达成了这一伟业，那日本文坛就将翻开新的篇章，载入新的历史了！ 大家都将目光聚焦在11月号《文艺》首刷日的骇人数据上，反而忽视了10月号《文艺》的最终月销量数据—— 309.1万册！！！ 这是30多年来，纯文学杂志的月销量再度突破300万册大关的历史性时刻！ 可惜大家都被11月号《文艺》VS历史第一《新潮》的噱头所吸引，忽略了这件事。 文学界忘记了此事，但河出书房没忘记。 河出静子在公司编辑部办公区内摆了一座香槟塔，让北川秀亲自倒下香槟，和一群因他而鸡犬升天的员工们一同庆祝。 不得不说，这位大老板对公司和人心的掌控实在厉害，老社长猝死后，公司仅仅动荡了几个月，就又被她拧成了一股绳。 如今在各个大学文学部的调研中，河出书房已经超过新潮社，成了文学部学子最想要进来就业的公司！ 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庆贺，荣升编辑部总编的斋藤玲奈迈着轻盈而尽显女性柔美的脚步，笑着走来。 她的脸上没了刚来时的青涩，一年的时间，从空降的副主编连跳三级，成为编辑部真正的第三把手，前面就只剩下年迈的次长和部长了。 总编也是公司真正的高层管理，会拥有一定比例的公司股份，不再是牛马打工人。 她也是日本出版界第一名女性总编，后无来者不敢说，至少是前无古人了！ 前天升职时，东丽子前辈特意给她发来了贺电，许多常年不联系的同期、同学也纷纷跑来祝贺，给她烧热灶，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斋藤玲奈很是惊愕。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跟着北川秀一步一个脚印，也成了业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北川，听说你最近卡文了？”斋藤玲奈的笑容里透露着一股自信，这些时间来，为了运营好北川秀的，以及管理好编辑部，她也付出了海量的努力，一个月平均睡在公司十天，脸肿三天，黑眼圈四天！ 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她的进步也十分显著，曾经那份担心害怕北川秀离开自己就跌落尘埃的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听梦子说北川秀最近苦恼于卡文，她顿时来了兴致——自己这编辑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啊！ “呃确实。”北川秀点了点头，“在写新书时一直卡文，就只能先把《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写完了。” “.” 斋藤玲奈刚升起的一丝“编辑优越感”顿时被浇灭。 这年代还没有凡尔赛这个说法，但她已经在北川秀身上体会到了无数次。 原来不是那两部连载书卡文，而是新书卡文！ 什么叫因为一直卡文，所以只能先把老书写完了？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新书是短篇吧？我在大学里研究的就是这个课题，应该可以帮到你。”斋藤玲奈收拾了下心情，挤着笑容问道。 北川秀听到这话儿，眼前一亮，连忙扭头说：“那太好了！新书准备写短篇集，目前写了四篇，第五篇.” “等等，你不是卡文吗？”斋藤玲奈感觉又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刚升职的喜悦也被打击到了。 “是卡文啊，就是卡在第五篇。你听我说，名字叫《伊豆的舞女》.”北川秀如是说道。 ------------ 第123章 谷崎赏也好，芥川赏也罢，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二合一） 《伊豆的舞女》是川端康成根据自己亲身经历创作的。 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与一群巡回演出艺人在伊豆不期而遇，然后他与其中一名叫做薰子的舞女产生了朦胧的爱情。 整篇小说以二人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惜，到最后的不得不分离为主线，用精妙绝美的文笔向读者展示了一段很日式风格的凄美爱情故事。 川端康成的小说以独树一帜的“美学”概念著称。 而最能切合他那种美学文笔的剧情，就是那种朦胧、若有似无的爱情。 他喜欢写爱而不得，写为爱痴狂，写人人难以忘怀的初恋，就是这个原因。 但这恰恰成了北川秀文抄《伊豆的舞女》时，碰到的最大难题。 小说里的男主人公与薰子产生的是朦胧爱情，且故事背景在六七十年代，有着浓郁的时代风味。 而现实中，北川秀因伊豆之行，这个世界的薰子，还有她所属的巡回演出艺人团而想起这篇小说。 他对薰子是兄妹情，对巡回演出艺人团是敬佩，怜悯，希望在原著只描绘美好初恋的情况下，再往深层次挖掘一下。 这些天北川秀翻来覆去修改这部短篇小说，期间起码写了七八篇废稿，一直都没得到符合心意的作品。 听完他的叙述，斋藤玲奈恍然大悟，她托腮思考了一阵，看着香槟塔前兴致勃勃庆祝的同事们，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拍手道：“北川，你是不是把写作当成了一个太过私人化的工作？” 北川秀愣了下，不解问道：“太过私人化？” “对。你是‘天下一品’，是文学家，但也是我的作者，河出书房的作者.”斋藤玲奈看着他低声道，“你完全可以借助外力一起写作的。” 斋藤玲奈又顿了下，随后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你没法写出让自己满意的那一版作品，原因就在你对薰子她们并不够了解。 还记得你写《奇鸟行状录》前的事么？你特意去很多图书馆找了资料，查了文献对吧？ 其实你可以让薰子她们辅助你写作，比如征询下她们的意见，做一些问卷调查什么的。” 她枚举了几个临时想到的方法，目的就是告知北川秀这个文学界的“异类”，他一直以来的写作方式是完全私人化和独立化的。 但其实在日本，无论文学界，还是影视界、动漫界、游戏界，各大产业都在漫长发展过程中有了自己的一套工业化流水线。 好的作品肯定不是单靠流水线批量生产出来的，但成熟的工业化体系一定能辅助优秀创作者更进一步。 以动漫界举例，后世被漫迷们津津乐道的“死火海”三大民工漫，在它们爆火之后，实际上运作它们的是一整个体系化的工作室。 漫画家主笔身边有好多助手，有的负责线稿，有的负责上色，有的负责对白填充等等。 除此之外，工作室里还有负责运营、法务、剧情规划的员工等等。 一个庞大的IP品牌，背后肯定有一个大型团队在众志成城的运作着。 文学界亦是如此。 头部作家的背后，必然有一个完整的运营团队和辅助团队。 北川秀的背后就是斋藤玲奈、河出书房，只是他一路过来太厉害太厉害，以至于大家都觉得他不需要任何的辅助。 “我的意思绝不是说让北川你把作品工业化什么的。”斋藤玲奈担心他误解，连忙摆手解释道，“文学作品和其他作品不同，作者的灵魂才是至关重要。 我就是提议，你卡文时，也许可以尝试让我，或者其他能帮得上忙的朋友们来协助你完成。” 北川秀目前还没搞什么作家工作室的念头，他也发自内心不觉得工业化产品能产出什么流芳百世的神作。 但斋藤玲奈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写《伊豆的舞女》，拿捏不准书中薰子这一角色的人设，就是因为他没有现实人物的参考。 让他凭空去幻想自己和薰子恋爱，那也太离谱了。 不过他完全可以等双休日喊薰子她们过来，用询问等方式了解下她们面对类似事情时的反应和心里想法。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采风啊. 北川秀恍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他有了开悟的表情，斋藤玲奈明白自己帮上了忙，笑道：“看来你找到了解决办法。” “嗯，真的谢谢你，斋藤。”北川秀从一开始就很满意自己的这位搭档，他看中斋藤玲奈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有极其负责的工作态度，以及强悍的编辑能力。 “对了，这几天还有什么其他事吗？我可能要闭关到十一月底左右，一会儿回去我就把《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的后续稿子发给你。” 北川秀问道。 “有。《失乐园》和《国境》的版权卖了，相关的影视作品即将开拍，那边希望你能挂名编剧，然后帮忙挑下主役。” 斋藤玲奈揉了揉眼睛，无奈笑道， “你监制的影视剧，写的剧本都大卖特卖，关键是，北川，你知道吗？你选的演员，很多都一炮走红了！ 现在整个演艺圈都盯着你，不知道多少演员想抱你的大腿呢。” “有么？不是就那几部电影电视么？”北川秀一头雾水。 他一向不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能力，几部影视剧基本都是甩给岩井俊二，当了个甩手掌柜。 “有！你忘记了么？木村拓哉、工藤静香、蛇喰丽，还有现在的长野博，连饰演小配角的高树零都火透了。” 斋藤玲奈伸出手指一一列举，对此她也无比佩服北川秀的毒辣眼光。 除此以外，连只拍摄过一次的麻生真由美，现在还有不少广告公司约她拍摄广告呢！ 现在演艺圈的星探们都把北川秀当祖师爷供奉起来，天天一拜！ “我考虑考虑”北川秀目前心思全在短篇小说上，这些事情他没兴趣掺和。 看到他的反应，斋藤玲奈了然，点头道：“那我之后帮你全推了。” “会很棘手吗？” “不会，这就是我的工作之一嘛。”斋藤玲奈摆了摆手，这事情上，她和北川秀看法一致。 他们就是靠着一部部优秀作品走到今天，要是任何事情有影响到北川秀创作的可能，别说北川秀，她绝对第一个出来，将对方扼杀在摇篮里！ “对了，还有一件事。”斋藤玲奈喊秘书送来了一份文件夹，“谷崎赏那边，说是今年打算推你拿奖。你打算怎么做？” 一年两次的谷崎赏，日本纯文学界的天花板，一番奖项。 曾几何时，为了拿到这个奖项，斋藤玲奈废寝忘食，希望北川秀靠着上半年那本《国境》斩获这个大奖，弥补没能拿到芥川赏的遗憾。 奈何最后还是在暗箱操作下，北川秀与它失之交臂了。 如今提及这个奖项，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波澜不惊，对此早已无所谓。 “你怎么看？”北川秀问道。 斋藤玲奈略微思索了下，如实回答道：“我觉得这就是几次事件后，谷崎老师想要修补和你的关系而抛出的橄榄枝。”    北川秀不受日本国内文学奖项待见是公认的事实。 从芥川赏开始，纯文学奖有一个算一个，好像谁颁发给它，就显得自己掉价一样。 上次谷崎赏暗箱操作都不给他，事情最后还闹到了谷崎一郎跟前，但谷崎一郎以“这个奖项与我无关”为由，拒绝出来为北川秀说话。 现在看北川秀势不可挡了，这些文学奖又一个个回来找他，真是讽刺至极。 “唔我想到了一个小故事。”北川秀说道。 “什么？”斋藤玲奈歪了歪头。 北川秀简单说了下隔壁某音乐天王当初被金曲奖针对的事。 这些奖项的评委一个个自负甚高，好像不把奖项给应该给的人，就很能彰显他们的格调似的。 “这在娱乐圈确实常见。”斋藤玲奈没想到北川秀对隔壁娱乐圈也有所涉猎，她以为这就是现在发生的故事。 “还记得我在芥川奖颁奖典礼时说的那句话吗？”北川秀说道。 “当然记得。流芳百世的永远是作品，而不是奖项。” 斋藤玲奈和他相视一笑， “我正想说这个呢。所以你” “我不需要他们施舍般的橄榄枝，而且说不定又耍我一次呢？ 谷崎赏也好，芥川赏也罢，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 “他不要谷崎赏？” 须发皆白的老人撸起袖子，拿起精致的紫砂壶茶具开始烫杯，倒茶。 底下端坐的年轻男人点头道：“应该就是他的意思。回复我们的是斋藤编辑。” “斋藤编辑？”老人倒茶的手没有停顿，但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个度，“是谁？” 年轻男人回答道：“斋藤玲奈，河出书房刚升任的总编，他最早的那个女编辑。” “女编辑？总编？” 老人将倒好的茶推到年轻男人面前，眉头紧蹙， “河出明那小子死后，家里就没人管管那个女娃了吗？让一个女人当总编？” “谷崎老师，把有马老师那些照片放到网上的人，就是河出静子。”年轻人低声道。 谷崎一郎封笔后，一直在江户川老家休养生息，已经很少过问文学界的事。 这次有马赖义被拉下神坛的事太过轰动，且和他们“天下一品”有关，他才多问了几句。 原来是那个河出家的小丫头干的事。 “大人不在，小孩子就不懂规矩了吗？”谷崎一郎眉头更加紧皱。 他记得年初北川秀没拿到谷崎赏，似乎也和河出书房闹了一阵。 看来不仅是这个新冒出来的“天下一品”，那一整个出版社都是不好搞的刺头啊。 不管你是谁，手里掌握什么样的权力，拥有了什么样的名气，但对老前辈和文学界，应该保持着起码的尊重。 规矩，是一个圈子能长久立足的关键。 千百年来，日本国不缺乏“下克上”的人，但他们最终的结局呢？ “我父亲也是这么觉得。”年轻人低声附和道。 “恒泰，你说的这些事我知道了。”谷崎一郎没再多说什么。 他眼前的年轻人正是明治天皇的玄孙竹田恒泰，也是一名作家。 不过他的政治思想激进，频频在电视上鼓吹军国主义，并多次在演讲中贬损隔壁，还把“妖魔化”隔壁的内容拼凑出一本书出版，连媒体都直言不讳地将其视为右派的代表人物。 竹田恒泰的父亲是竹田恒和亲王，日本奥委会主席，也是谷崎赏的主办人之一。 之前有马赖义登门求助谷崎一郎被拒，就转头拜托竹田恒泰以谷崎赏为由，再去谷崎一郎那儿帮他说话。 可惜这事还没办成，有马赖义就完蛋了。 但这不影响竹田恒泰找机会攻击北川秀。 他原本在文学界也小有名气，还是文学评论界的巨擘之一。 就是因为北川秀，他化名“一郎”的马甲被喷，还被扒出来，最后更是在文学评论中惨败给名不见经传的森哲太郎。 这口气，他一直没咽下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谷崎老师，请代我向师母问好。”竹田恒泰恭敬的叩首，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朝外走去。 谷崎一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了想那个叫北川秀的年轻人，又用手敲了敲桌边。 他能稳坐“天下一品”的第一位，不仅靠实力，也靠多年的人望，以及长久不变的规则。 没错，他自认是日本文坛的规则缔造者。 大家在他缔造的规矩下生活，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突然冒出来的北川秀和河出书房在坏规矩，那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这次还有百田尚树，他就继续观望一阵好了。 “年轻人啊，还是太年轻。”谷崎一郎又想起了竹内治，当初和市古贞次并称双雄的年轻人，最后还不是倒在了规矩的铁蹄之下？ 临近十一月底。 入学快两个月的薰子慢慢和新同学们打成了一片，唯一和她关系不好的就是以辣妹千早琉璃为首的不良女生团。 不过关系不好归不好，千早琉璃她们并没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对她这个“乡下妹”霸凌什么的。 据薰子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京子所说，千早琉璃她们不干霸凌的事，是因为她们很喜欢看北川老师的小说，尤其是之前爆火的《告白》。 耳濡目染下，千早琉璃非但没有成为霸凌者，还对霸凌者非常不屑。 按照她的说法，只有软弱的家伙，才会去霸凌更加弱小的人。 她就是单纯看不起“乡下妹”，或者说骨子里的“东京港区”血脉，让她“天龙人”属性拉满，谁也看不起。 这些事对薰子而言根本不算事。 她如今最苦恼的是，北川老师竟然邀请她一起写作！ (本章完) ------------ 第124章 写作该由自身出发（二合一） 怀着忐忑不安又期待不已的心情，薰子背着新书包，在服务人员微笑的指引下，来到了北川老师的家门口。 好大的房子，好漂亮的建筑，好像还有独立餐厅和游泳池？ 薰子惊呆了，没想到北川老师的家这么豪华！ 她在伊豆巡回演出时，也去过不少有钱人家的别墅大院，但那些地方和东京都的高楼大厦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敲门声后，梦子笑着打开门，热情的把这个小妹妹迎进了屋子里。 “室内鞋就在鞋柜里，不用戴一次性鞋套了薰子妹妹，你想喝什么饮料，果汁行么？” 梦子穿着居家服，今天没有出门，一直在家陪卡文的北川秀思考剧情，修改小说。 “啊，我谢谢梦子姐姐！抱歉，打扰了！”薰子有些手足无措，红着脸，发现自己好像连伴手礼都忘记买了，最后只好用不停的鞠躬来回礼。 梦子倒是没在意这个，领着她在大平层里参观了一圈，又深深震撼了一番小丫头。 “这个房子一定很贵吧，梦子姐姐.”薰子眼中满是羡慕和憧憬。 她到东京读书后，就在心里偷偷立志，未来要考上好的大学，出来找到高薪工作，有朝一日能在东京都买房买车，让妈妈和哥哥过上舒服的日子。 这么漂亮的大房子，不知道要考什么样的大学才能买得起呢？ 应该至少得是京都大学那个级别吧！ “不算非常贵，我记得总价大概在8亿円左右吧。”梦子歪了歪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如今她的年收入轻松破千万，攒个几年钱，这样的大平层也能买得起。 要说贵的房子，还得是港区、千代田区那边的独栋豪宅，那位房产销售小姐伊藤初代和她说过，最近有几套新豪宅即将开盘，平均25亿円一栋呢。 8亿円！ 薰子直接大脑过载了！ 她记得哥哥之前说过，等再过一个月，他得到戏剧团的正式编制，月收入就能达到30万円左右，一年算上年终奖能有400万円呢！ 8亿円的话不吃不喝200年才能买得起！ “薰子妹妹，你来了？” 听到门外的动静，头发蓬松的北川秀打着哈欠，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 这段时间为了把《伊豆的舞女》修好，他一直熬夜，加班加点改文，仿佛又回到了写《国境》、《失乐园》的时期。 摒弃了刻板的文抄模式后，北川秀一边努力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一边尝试精益求精。 这种写法相对无脑文抄，肯定痛苦且吃力不讨好，但带给他的提升，以及精神上的愉悦是非常充足的。 头上顶着最年轻“天下一品”的名号，北川秀希望自己能对得起读者们对他的青睐，对得起这个称号。 “北川老师，下午好！”薰子双手放在小腹上，鞠躬问好，心里对他愈发敬佩。 已经赚了那么多钱的北川老师还那么努力！ 这才是自己该学习的典范！ “嗯。你跟我进屋吧，这次得麻烦你了。”北川秀冲她招了招手。 喊薰子过来辅助写《伊豆的舞女》这事，北川秀提前向梦子报备过——梦子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但既然两人都快步入婚姻的殿堂，北川秀觉得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 “是，北川老师！那打扰了！”薰子又冲一旁的梦子鞠躬，然后蹑手蹑脚的跟着北川秀回了屋。 “那我去准备晚饭啦，秀君，薰子妹妹，你们忙吧~”梦子甜甜一笑，转身朝厨房走去。 薰子走进北川秀的书房，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顿时看花了她的眼睛。 北川秀的工作台就是一个电脑桌，上面放着一台最新款的个人电脑，桌上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升腾着热气。 电脑桌边的废纸篓里装满了废稿，这个也和她幻想的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整个书房干净整洁，光线充足，没有一丝烟味。 薰子的想象中，大作家都是伏案奋笔疾书，房间杂乱，叼着烟斗什么的。 哦对了，还有一点。 英短胖蓝猫皮特无聊的拨弄着被它从废纸篓里抠出来的纸团，在见到薰子后，忽然一扫往日的慵懒，喵喵喵夹着声音要求薰子抱抱。 皮特之前在“Peter Cat”当“看板男猫娘”，作为咖啡馆店名来源，以及唯一的吉祥物，深受麻生真由美等一群女人的喜爱。 后来北川秀两人搬到青山大厦，梦子顺手将它带了回来，这家伙就开始闷闷不乐了。 北川秀起初还以为它是抑郁倾向了，现在看它在薰子怀里喜笑颜开，顿时明白了。 这死肥猫，被阉了还不老实！ 薰子和皮特玩闹了一会儿，然后抱着它安静坐在了小板凳上。 北川秀拿起桌角打印好的小说草稿，将它递给了薰子：“薰子妹妹，麻烦你看看这篇小说。” “是！我会好好拜读的！”薰子连忙放下皮特，起身接过稿纸，九十度鞠躬说道。 “不用那么紧张。只是想写的短篇小说的雏形而已，还有很多要改进的地方呢。”北川秀摆了摆手，“等你看完我们交流。” “是！”薰子重重点头，回到小板凳上，开始聚精会神的阅读起北川老师的新小说。 在伊豆听北川老师说要写短篇小说时，她就充满了期待。 看到小说名叫《伊豆的舞女》时，她微微一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伊豆的舞女？ 女主角的名字也是薰子？ 薰子的心砰砰砰剧烈跳动了起来，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继续往下看。 “山路变得弯弯曲曲，快到天城岭了。这时，骤雨白亮亮地笼罩着茂密的杉林，从山麓向我迅猛地横扫过来。” 第一句话就带给了她难以言喻的美感。 和北川老师过往的小说风格不同。 这篇《伊豆的舞女》笔锋轻盈，字句里都充斥着文字的美感，让人读着读着就不由自主代入到了伊豆的美妙风景中。 故事从主人公“我”和巡回演出艺人团的舞女薰子相遇开始，两人在结伴同行中慢慢相识相知，也渐渐感受到了彼此身份差异所带来的不可逾越的鸿沟感。 读着读着，薰子的眼泪就吧嗒吧嗒打湿了稿纸。 “糟了！”她连忙用手抹泪，然后一条雪白的湿巾递了过来。 “抱歉，北川老师我.” “没关系。你是伊豆来的，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原型也取自你，你有感而发很正常。” 北川秀觉得薰子应该是被故事里那个“薰子”的悲惨人生所触动了。 故事里的“我”没有北川秀这样的财力和人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妈艺伎禁止“薰子”和“我”恋爱，看着她的身影随船只的离开而慢慢消失。 那是青少年时代最美好的初恋感，也是每个人心底不愿提及的伤痛史。 薰子抹干眼泪，双手用力抓住稿纸，心里在疯狂组织语言，但想了好久好久，看到北川秀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看着自己，她更着急了。 千言万语，难以言表。    “我我觉得很好看，北川老师！”薰子挤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说完她便羞红了脸颊，低头不语。 自己真笨啊。 明明在学校里，和同学老师的交流那么顺畅，大家都说自己变得开朗活泼了。 为什么到了这里，在北川老师面前，就变成了什么都不会说的笨蛋呢。 “还不错吗？”北川秀微微蹙眉，有点无法确定这篇《伊豆的舞女》的真实水准。 之前他给梦子也看了一遍，梦子的答复和薰子类似。 他估计给斋藤玲奈和河出静子看，可能也只会得到相似的评价。 但他自己审视了许多遍，始终觉得没能完美传递出川端康成的那种朦胧美感。 他现在希望精益求精，把最好的小说展现出来。 “嗯！我觉得非常好看！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薰子有点不好意思提意见。 她就是一个没怎么读过书的小丫头，如果瞎说影响到了北川老师的判断，那就大事不妙了！ “哦？快说说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北川秀一下子来了兴致，也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到她身边。 “这是我的个人看法，北川老师您随便听听就好了！千万不要当真！” 薰子说着拿起稿纸，将心中的一些疑惑说了出来。 她觉得《伊豆的舞女》整个故事，还有文笔都非常优秀，至少她身为读者已经被深深折服。 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故事里的“薰子”看起来太过完美，虚幻的不像一个真人。 还有就是北川秀没在巡回演出艺人团里真正待过，很多细节内容是道听途说，不那么真实。 有关伊豆的风土人情在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伊豆人眼里，也显得有些“虚浮”。 当然，这些都是非常小的小问题，有些在读感上根本不影响小说。 只是北川秀那么认真的抓着她问，薰子便也跟着绞尽脑汁的思考了一番。 “原来如此.我也觉得这个人物太虚幻了，没有真实感。”北川秀读川端康成原著时，能明显感觉到名为“薰子”的舞女是川端康成真正碰到过的人。 里面的细节非常有张力和看点。 但文抄过来后，他还要结合这个世界的伊豆的情况，加上有另一个活生生的“薰子”作参考，就没法完全沿用川端康成的设定了。 经过薰子这么一提醒，北川秀立即意识到这些天卡文的核心点在哪里。 “你稍等下。”北川秀起身，在书架那儿翻找了一通，随后拿着笔和纸又折返回来。 “薰子妹妹，现在我问你答，这些问题麻烦你仔细思考后再回答我好吗？”北川秀如同记者般拿起笔纸说道。 薰子捧着稿纸点头。 “那好，第一个问题是，如果你碰到书里的主人公‘我’，你会对这样的少年产生情愫吗？”北川秀问道。 薰子愣了下，开始竭力回忆起小说剧情，她思考了很久，又看了眼北川秀，随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北川秀也愣了下。 “因为比起他，我觉得北川老师更符合.符合我心目中的.”薰子的声音变得细若蚊鸣。 “我？”北川秀顿了顿手中的笔。 薰子连忙红着脸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北川老师您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要让我代入‘薰子’，那么按照我的想法，主人公这样的少年郎其实并不能吸引到我。 因为北川老师您，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小说里的‘薰子’以你为原型，那么她的情绪思想也会和你贴近，同样，你更亲睐我这样性格的人。 或者说因为我们的熟识，你觉得对比起我，主人公就缺乏魅力了。” 这话从北川秀口里说出来有点自恋，但他感觉薰子就是这个意思。 十六岁的少女怀春很正常，那只是固定年纪时的懵懂情丝，等她大了，成熟了，经历多了，北川秀大概率就只会成为她记忆里的一道白月光。 并不是说真有什么爱情。 就像大家小时候爱慕一些哥哥姐姐一样。 “嗯大概是类似的意思.”薰子又低下了头。 “这样的话，确实要修改下主人公的人设才对。”北川秀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啊。 原小说的主人公是“川端康成”，而这篇《伊豆的舞女》，主人公自然是“北川秀”才对。 豁然开朗的北川秀很快进入状态，又询问起其他细节问题。 他一副纯粹文学交流加十分专注的神情，很快就感染了薰子。 面对他有些腼腆的薰子也很快从乱七八糟的情绪中走出，跟着他思索起小说的创作改进上。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就讨论到了饭点。 “咚咚咚——” 梦子扣门，喊他们来吃饭。 听到声音，疲惫的北川秀伸了个懒腰，将手里写的密密麻麻的稿纸放到一边，起身对薰子笑道：“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薰子妹妹，我们先去吃饭吧！” “是！”薰子也获益匪浅，在一番交流后，她又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篇全新的更好的《伊豆的舞女》。 原来小说创作是这样的。 原来沉浸在写作中是那么的快乐。 薰子轻轻捏紧小拳头，然后松开摸了摸皮特柔软的毛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以后自己要考上知名大学的文学部，成为和北川老师一样优秀的小说家！ 北川秀并不知道这一次简单的访谈和交流会给小丫头心里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在薰子的协助下，《伊豆的舞女》终于有了他想要的雏形，之后便是重写和修改了。 他看了眼墙上的日历，还有18天时间。 必须要在下一期《文艺》发售前，把手里的这本短篇小说集给写好一半！ (本章完) ------------ 第125章 但我不是一般的作者（二合一） 在薰子的帮助下，北川秀终于把《伊豆的舞女》给理顺了，之后又了三天时间，一篇有别于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正式出炉。 除此以外，他还顺带写了六部全新的短篇，等过段时间再写六篇，就能把用来冲击诺奖的短篇集给捣鼓出来了。 几天前，北川秀卡文时顺手把写完的《奇鸟行状录》第三部捕鸟人篇，以及《刺杀骑士团长》第二部流变隐喻篇一股脑儿发给了斋藤玲奈。 看完捕鸟人篇后，斋藤玲奈唏嘘不已，可以万分肯定《奇鸟行状录》三部曲将被载入日本战争文学史册之中，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以往也有不少文学家写过战争文学，销量高的有《永远的0》，口碑好的有《萤火虫之墓》，可那些作品要是拿出来和《奇鸟行状录》一比，那就瞬间黯然失色了。 按照先前的计划，捕鸟人篇将不再于《文艺》上连载，而是直接出单行本，等销售半年后，再把前两部整理成册，一一出单行本，外加三部曲的合订本。 运营部门的员工已经做了分析和预估，他们认为单是《奇鸟行状录》三部曲，就能完成今年年初订的实体书销量目标，再加上年初以来写的《国境》、《失乐园》、《告白》，以及北川秀手头这本《刺杀骑士团长》。 毫无疑问，今年又是河出书房大丰收的一年！ 捕鸟人篇的印刷企划被河出书房列为了s级项目，中间会添加很多道工序，因此会比以往的实体书出版时间更晚一些，预定在12月25日圣诞节这天发售。 而《刺杀骑士团长》的第二部流变隐喻篇，则让斋藤玲奈感到了久违的震撼和头皮发麻感。 北川秀靠着两本长篇将日本的战争文学发展朝前推动了一大步，不知道多少民众因为这两本书而去查了那些过往的历史，去铭记和反思了过往的不正确战争。 原以为《刺杀骑士团长》会更侧重于北川秀新开创的“奇幻风战争文学”这点上，没想到第二部的剧情直接拉到了大屠杀事件，给了斋藤玲奈心脏狠狠一击。 流变隐喻篇直接反思了那场不正确战争，并承认了大屠杀事件。 同时北川秀还以主角的身份和口吻，谴责了二战时期德国入侵奥地利、残害地下学生组织的行径，更直接点出诸多备受右派政客攻讦的历史事件的真实性。 不久前，桥本龙太郎在北川秀和有马赖义之间，最后选择了更有前途，更有人望的北川秀。 这也间接打脸了他此前的参拜行为。 现在好了。 他的脸还肿着没消退，这新的一巴掌又糊了过来！ 斋藤玲奈也不知道这一部的内容放出去后，会在日本国引起怎样的轰动。 但与河出静子一番商量后，两人果断决定支持北川秀，对流变隐喻篇只字不改，准备直接在12月号《文艺》上丢出去！ 河出家族在政界的立场偏中立，关键是家族内部的不和谐声音已经被河出静子扼杀干净，所以她的决定没人反驳。 北川秀也知道《刺杀骑士团长》内容太过敏感，如果河出静子真担心引起政界不满，非要进行一定的修改，他也会同意——前提是历史真相不容改变。 没料到河出静子是真的“大虎逼”，硬是决定把全篇完整放出！ 北川秀欣喜之余万分感激，如果不是自己有了婚约，这么好的大老板，还是个年纪相仿的小富婆，他都有献身的冲动了！ 以前斋藤玲奈开玩笑说日本国真正的第一北川迷其实是河出静子，那会儿北川秀还觉得不可能。 现在看.该不会是真的吧！ 也是在这个十一月底。 总计11集的《悠长假期》正式迎来大结局。 木村拓哉和工藤静香的演技无可挑剔，最后一集的收视率也定格在令人震撼的39.1%上，比原历史的36.7%高出了足足2.4个百分比！ 现在已经要十二月份，各大电视台的年度巨制早就播放完毕，也没人会在年底开个大剧，来试试和那些占有全年资源的好剧扳扳手腕，抢个奖项什么的。 因此《悠长假期》拿奖拿到手软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新电影人的二之前总编感到十分内疚，之前他找北川秀写定制评论稿，还把《悠长假期》拿奖的事作为筹码，和大额支票一起丢了出去。 如今让《悠长假期》拿奖反而是他们的繁星赏要去求的事，这不是变相占了北川老师的便宜吗？ 思虑再三，二之前总编给报业总部领导打了电话，领了一笔新的营销经费，当天便去订购了一台劳斯莱斯，准备作为礼物送给北川老师的女友我妻梦子小姐。 另一边，《迪迦》的收视率也在节节攀升，随着剧情不断进展，新颖的克苏鲁风世界观吸引了大量路人粉，许多高质量的剧集也在网上被不断提及。 观众们忍不住惊呼：“原来特摄剧也能拍的这么好看，这么有深度！” 这么看来，圆谷公司真可能会靠这一部特摄剧起死回生了！ 为了抓紧时间蹭北川秀的热度，圆谷一也是豁出去了，在《迪迦》才播出十几集的情况下，就直接让手下的工厂开始制作玩具等周边产品。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而去，让人欣慰不已。 时间转瞬来到1996年12月10日。 今年的日本多灾多难，社会各界也经历了许多色彩极为魔幻的大事件。 年初时，北川秀写的《国境》打响社会关注团地问题的第一炮，随后村山富市下台，桥本龙太郎上台，政坛格局翻起了新篇章。 之后不久，住专问题爆发，房地产行业陷入真正的寒冬，社会经济问题被不断提及。 这种情况下，北川秀以村松友视和松原凛子的背德爱恋为原型，写下了《失乐园》，将中年人的情感问题再度摆上社会焦点位置。 《失乐园》越来越红，讲谈社因此陨落，它还帮助北川秀拿到了龚古尔文学奖，让他成为日本文学历史上第一个拿到海外顶级文学奖项的文学家。 再往后的《告白》推动了《少年法》的改革，让东慎一郎牢底坐穿，菊开裂。 下半年以来，社会各界聚焦于桥本龙太郎的各种新政，以及日本文坛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下一品之战”上。 临近年末，读者们回顾全年历程，发现自己成了最幸福的那批人——今年可是看到了不少好作品啊！ 就在他们觉得1996年就要这么过去时，沉寂许久的新潮社在文艺春秋倒在了河出书房的铁蹄下后，突然发声，对外甩出了一个劲爆消息。 八名“天下一品”之一的百田尚树确认与新潮社签订十年长约，并且拿到了7万円一张稿纸的历史新高稿酬！ 百田尚树将在12月15日发售的最新一期《新潮》上开始连载他的最新短篇集——《永远的24号》。 为了宣传这部短篇集，新潮社还特意召开了一场无比隆重的新闻发布会，百田尚树与新潮社的社长佐藤亮义一起出镜，把读者们的期待值给直接拉满了。 毕竟百田尚树刚在美国得到了“欧·亨利短篇奖”，靠着大量媒体的吹捧，不明所以的读者们难免把这个奖项和龚古尔文学奖画等号。 而且这是继有马赖义后，又一位已经封笔许久的“天下一品”准备开新书。 即便是后知后觉的读者们，此时也隐隐感觉到了日本文坛的异动。 曾几何时，无论谁下场乞求，高高在上的七位“天下一品”都拒绝再出山写书，让年轻的读者们懊恼不已，悔恨自己没有经历过他们巅峰时期的辉煌。 然而现在，“天下一品”重出江湖这种大事就和当红女明星的绯闻一样，几个月就来一两次，不要钱似的。 要说日本文坛今昔对比下，唯一的变化，就是出现了北川秀这个新晋“天下一品”。 北川秀是新生代读者们最熟知的“天下一品”，虽说不至于到“看你的书长大”，但“看你的书入坑纯文学”的读者比比皆是。 老一辈的“天下一品”们对这个新人不满。 这是许多媒体和业内人士嗅出的不寻常气味。 有马赖义是因为历史和政治立场问题和北川秀对立，百田尚树脱离这些很久了，出山时也针对起北川秀，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上面那个原因所致。 没几天，文坛的狗仔队们又爆出了一个大料——1996年下半年的谷崎赏邀请了北川秀入围，但被他拒绝了。 这事让读者们嗅到了去年芥川奖和北川秀那些恩怨情仇的味道，结合百田尚树新书事件，让大家愈发肯定，新老“天下一品”间大概率将有一番血战。 然后12月14日那天，大家都翘首以盼着百田尚树的新书《永远的24号》，当晚河出书房忽然也召开了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 出席该发布会的是河出静子和许久没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北川秀。 记者们聚光灯各种闪耀，好事者纷纷提出刁钻问题，反正万变不离其宗，就想知道北川秀和百田尚树间是不是有矛盾，是不是意味着新老“天下一品”将分裂成两个派系等。 河出静子和北川秀面对各类刁钻问题应对自如，也毫不避讳的表示，今年的最后一期《文艺》，又将刊登北川秀新写的！ “北川老师，您是说您在连载《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时，还要继续开新书吗？ 您不觉得这样做对读者有些不太尊重吗？”一名女记者举手提问道。 “你的第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没错。至于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尊重读者？” 北川秀问道。 女记者来自朝日新闻，这是一家倾向于新潮社，对北川秀颇有恶感的新闻社。 因为这次是光邀新闻界知名公司，所以朝日新闻也来了不少记者。 女记者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笑着说道：“这难道不尊重读者吗？您是我国最优秀的文学家之一，您的作品会有无数的读者观看。众所周知，写书是一件非常消耗心神的事情。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心三用下，书的质量下滑是肯定的吧？ 身为一名‘天下一品’，您这样频繁写书，一口气写三本，难道不是对读者的不负责行为吗？ 或者说您是有一些自身原因，不得不这么做？譬如最近手头紧之类的。” 这些问题十分尖锐，而且有点不把北川秀当人了。 河出静子瞥了眼不远处的会场负责人，那位负责人看到大老板的眼神，吓得冷汗直流。 她没说话，眼神的意思却很明确：“你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这种刺头记者也放进来？等结束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同样满头大汗的还有其他员工。 但此时他们都对此无能为力，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家架出去吧？ 北川秀听完后，并没有被这些问题所影响，反而轻轻一笑，很顺畅的回答道：“你说的很对。写书非常消耗心神，一心三用肯定会使得书的质量下滑，一般作者这么做，肯定不尊重读者。” 听到北川秀肯定了自己的发言，那名女记者暗暗窃喜，心想“天下一品”又怎么样？ 还不是被我死死拿捏了？ 河出静子在旁边听的冷汗直流，心想北川老师是不是没怎么经历这些坑，被这个臭女人给绕进去了。 她努力保持着高冷的气场，疯狂思索着该怎么帮北川老师度过难点。 然后北川秀紧接着说道：“但我不是一般的作者。” 全场哗然。 大家都知道北川老师比较自信，言辞犀利，性格也很尖锐，两次大学交流，舌战群儒的场面历历在目。 但这也太自信了吧！ “你说的这些事，我很认同，但并未发生在我身上。”北川秀看着她，面对所有摄像机，悠然说道， “首先，我没有同时写三本书。” “可是您不是正在连载两篇吗？”女记者一头雾水。 这年轻的“天下一品”是被问傻了么？ “是的。《奇鸟行状录》还有最后一部，《刺杀骑士团长》总计三部，还有两部也没问世。” 北川秀点点头， “但我已经全部写完了。” “？？？” “.” 此刻，会场里连相机的声音都没了。 知道这事的人，目前除了梦子外，就只有河出静子和斋藤玲奈。 发行部的人也只知道捕鸟人篇完结了，要出实体书。 至于《刺杀骑士团长》，这个月要开始连载第二部，但北川老师说了，三部的篇幅相似，那要彻底连载完，得是明年二月份的事了。 让他们相信一个顶级作家，已经把明年二月份的量都提前写完了，还不如相信北川秀是神明转世呢。 “这”女记者彻底绷不住了。 她下意识想说“欺骗读者是‘天下一品’不该有的劣行”，可抬头看到河出静子冷淡的神情，以及北川秀那自信的表情时，话立刻就憋了回去。 她不相信这种场合，北川秀会吹这种牛逼。 那就是说，他真把两本书都写完了？ 等等，这两本书，《奇鸟行状录》是8月中旬发表的，《刺杀骑士团长》更后面。 且两本书的篇幅都在40万字以上。 现在是十二月中旬。 满打满算四个月，就算你是提前有了规划，几个月时间写完80万字的高质量，那也非常非常非常夸张了！ 这两篇会被载入史册，上一期《文艺》因为它们，眼看着要突破400万册月销量的大关，直逼历史第一那期《新潮》580万册的记录。 没人会说它们质量不行。 等等，刚才北川老师好像说新书会在这个月面世，也就是说，他新书也写好了很多？ 这还是人么？！ 底下的记者们掐指一算，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了。 看到再度闪烁的聚光灯，以及记者们那一张张期待而惊异的脸庞，河出静子立即明了。 新潮社投入大量资金，人力物力成本，好不容易拉起来的期待感，就被北川秀随便抛出的这么一件事，给直接取代了。 大概是在他身边待久了，这种事河出静子都见怪不怪了。 此时仔细一想，才感觉到北川秀的夸张和变态。 斋藤玲奈老说他是笔力堪比顶级文学家的“人形码字机”，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啊！ “你觉得我会缺钱吗？”北川秀笑着看她。 女记者羞愧难耐。 开玩笑了。 这么努力和天才的文学家还会“手头紧”，难道他是把日元当厕纸用了吗？ 就算真是这样，估计也用不完啊！ “不过你说的也对。不管如何，如此密集的写作方法，总会导致质量不够好，这点我承认。 所以新书我决定写篇幅小的短篇纯文学，一篇不超过2万字，这样就能精益求精，不因为字数冗长而导致质量下滑。 说起来啊，《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写完，我就觉得质量不比我以前的几本书，确实心里很惭愧，很对不起读者们。 以后我一定会在字数和质量上求一个平衡的。 十分感谢你善意的提醒！” 北川秀说完还很认真的九十度鞠躬了。 听到这些话，河出静子真的差一丝丝就破防了！ 这太搞了！ 真的太搞了！ 不愧是北川老师。 几句话就把主动权拿回，还把对方给带进了沟里！ 他巧妙说出了新书是短篇这点，还大方承认了这两篇“质量不行”。 这本来没什么。 可众所周知，就在不久前，鼎鼎有名的“天下一品”有马赖义就输给了这两篇“质量不行”的！ 我仓皇赶出来的作品，也轻松吊打你。 那我认真起来。 你说我是不是“天下一品”，你说我会不会怕百田尚树？ 北川秀什么都没说，但又自信的什么都说了！ 那位女记者此刻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都能想到发布会结束后，来自四面八方的攻讦，以及有马赖义老师那边的不满。 她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到头了。 即便如此，她还得鞠躬回礼，感谢北川老师一番。 真是憋屈啊！ (本章完) ------------ 第126章 这个对手有点强 河出书房召开新闻发布会后第二天，1996年12月号的《新潮》就被摆上了各大书店的书架。 同一天发售的还有大家无比熟悉的《群像》。 不过现在《群像》已经从放在书店门口的第一梯队书架上被移除，转而和《seven7》、《火》等二流纯文学杂志混合在一起。 读者随手拿起一本《群像》，就能看到昔日威风凛凛，差点靠北川秀一己之力横扫八方的它，如今已沦落成了靠各种作家边绯闻，以及炒北川秀冷饭过活的小杂志。 今年讲谈社《群像》相关部门离职率高达32%，在流年不利的现在，这恐怖的离职率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野间家族的总资产也近乎腰斩，估计再过几年，就该从日本财阀的大群里退出了。 但读者们可没什么时间为《群像》哀悼，因为迎面朝他们走来的是被寄予厚望的12月号《新潮》！ 络绎不绝的人流在东京都各大书店来回流动，全国其他地区的书店也同一时间上新，将百田尚树新书的声势拉到最大。 刚把一起宿醉了的女朋友送回大学宿舍后，森哲太郎裹紧大衣，从报刊亭顺手买了一本《新潮》，又去便利店买了饭团和咖啡，回到新买的奔驰车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不久前，他铤而走险，为北川老师仗义执言，公然以文学评论家的身份发文怒怼了“天下一品”有马赖义老师。 那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吃不好睡不着，活在提心吊胆中，生怕哪天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还好，还好。 即便天塌了，还有北川老师这个高个子顶着。 孤注一掷后的利润回报是无比丰厚的。 森哲太郎彻底在文学评论界打出了名气，坐实了自己第一北川吹的名号，以后但凡有吹捧北川老师的文学评论稿约稿，大家基本第一时间都会找上他。 除此以外，他还收获了一枚在东京大学医学部就读的可爱女友，一辆崭新的奔驰车，以及一套在右京区的小公寓。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和北川老师见了一面，说了话，要了签名与合照。 北川老师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他十分舒畅，两人的合影也被女友裱起来放到了她的宿舍里装逼。 北川老师还盛情称赞与感谢了他一番，四舍五入下来，自己也算北川系的一员大将了吧？ 从今往后，森哲太郎只想更死死的抱紧北川老师的大腿，等未来几十年后，北川老师万一真被日本文坛永久载入史册，被写进课本里，他当一个腿部挂件露几次面也好啊！ 这世界上有权有势的人何其多，但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人，又有几个呢？ 有了新觉悟的森哲太郎密切关注着北川老师的一举一动，所有和他相关的事，不论大小，全部收集。 因此《新潮》甫一发售，他就买来，准备看看《永远的24号》是怎么个事。 作为最古老的纯文学杂志之一，手握三岛奖、山本周五郎奖、小林秀雄奖、新潮新人赏这“新潮四赏”的新潮社，其杂志封面古朴质丽，特殊材料制作的书页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水墨茶香。 《新潮》也被业内叫做“文青聚集地”，那些文青病厉害的文学家们都聚集在此，连带整个新潮社也慢慢成了文青泛滥之地。 其旗下的漫画杂志社，要么出版《少女终末旅行》之类的致郁作品，要么出版《黑街》、《惊爆游戏》之类的成人向漫画，主打一个无所谓销量，只求逼格够高。 百田尚树的新书当仁不让的被放在了最前面。 新潮社也不整什么里胡哨的东西，没有作家访谈，没有前日谈，没有预热，上来就是正文。 《永远的24号》是短篇集，开篇就是同书名的短篇。 这篇还有另一个名字《福尔图娜之瞳》。 故事讲述的是主角木山小时候因为空难失去家人，之后便封闭自己不再跟其他人有深入接触，然而某天他发现自己有着知晓他人命运的「福尔图娜之瞳」，也就是能看到将死之人身体逐渐变成透明的能力。 因为无法对他们的性命坐视不管，原本不善与人交往的他逐渐打开心房，并遇见了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葵。 故事开篇，男主木山用自己的能力救了一直照顾他的老店长，还有偶遇的少女葵。 可是那之后他却偶尔心脏骤痛，去医院检查后发现自己的心脏有了严重问题。 这时检查的医生告诉他，自己也有“福尔图娜之瞳”，并告诫木山不要妄图改变他人的命运，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他自己。 木山决定不再改变他人命运，只想和葵一直在一起。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葵和许多人的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几经查证，原来是这些人都是某辆失控电车的乘客。 想明白一切的木山，决定拯救葵，拯救这辆电车的所有乘客，因此牺牲了自己。 在最后，葵哭着对木山说，自己也有“福尔图娜之瞳”，她看到木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便想牺牲自己救木山，没想到，最终还是木山救了她。 一个世界，三个人拥有“福尔图娜之瞳”，医生选择明哲保身，葵选择救爱人，木山选择救所有人。 整篇读下来，让森哲太郎颇为感慨，也颇为震撼。 百田尚树在爱情故事的基础上加入了“奇幻元素”，并且将故事的深度拔高，从爱情变成了人文。 在短短几万字不到的篇幅里，他能把这些元素巧妙融合，将故事剧情写的惊心动魄，又将三个拥有福尔图娜之瞳的人写的活灵活现，属实笔力强悍。 “真不愧是‘天下一品’啊。”看着手里的《新潮》，森哲太郎有种强烈的危机感。 以往北川老师的对手们，从大岛光到石原慎太郎等人，他们的写作水平与北川老师相差许多，基本都是被吊打。 但从有马赖义开始，这些新的“敌人”越来越棘手，一个比一个厉害！ 用后世的游戏术语说，北川老师终于不再是打“人机局”了！ 能拿到欧·亨利短篇奖，百田尚树是真有强劲实力啊！ 12月号《新潮》连载了《永远的24号》里的三部短篇。 分别是：《福尔图娜之瞳》、《被称为海贼的男人》、《打破“黄金次量级”的男人》。 森哲太郎继续看下去，又了一个小时，终于把三篇都看完了。 《被称为海贼的男人》是一部商业，讲述在以煤炭为主要燃料的时代，国冈铁早就预测到石油在未来的发展性，随即于北九州展开石油生意。 面对国内从业者与欧美石油巨头的强硬阻挠，他毫不气馁，更以有别于常规的想法和高度行动力，以及珍惜下属的心，拓展出全新事业版图，即使日本战败，铁造坚毅的身姿也从未改变。 这玩意儿就是一个妥妥的披着商业皮的反战败，里蕴含的思想内核，也是百田尚树这家伙的真实想法。 这篇的切入点和剧情其实很有意思，但森哲太郎明显能看出，这应该是大部头作品的设定，百田尚树硬生生把它写成了短篇，目的是炫技。 可惜他的笔力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出色，这篇从整体读感上说，完全不如《福尔图娜之瞳》。 至于第三篇《打破“黄金次量级”的男人》，讲述的是一名叫原田政彦的次量级拳击手的励志故事。 日本产出最多的就是职场、体育相关的各类作品，这些东西森哲太郎看得多了，对此毫无感觉。 总体来说，《打破“黄金次量级”的男人》的读感更差，完全是一部比较平庸的体育热血。 “呼”他放松的吐出一口气来。 要是三篇的质量都有《福尔图娜之瞳》那么高，那他就该真的担忧起北川老师会不会输这事了。 毕竟短篇是北川老师从未涉足过的文学领域，对方却在那里已经孜孜不倦钻研了很久。 有心算无心，谁不害怕呀？ “百田尚树老师写的也不是正统的纯文学，倒是可以从这一点上入手，写点文学评论稿帮北川老师撑一撑声势。” 森哲太郎心里这么想道。 同一时间。 无数读者也在默默阅读着这一期的《新潮》，不少人被《福尔图娜之瞳》的爱情故事所感动。 靠着过硬的质量，12月号《新潮》的销量节节攀高，次日oricon公司出公信榜时，无数人翘首以盼，好奇它会不会打破上个月《文艺》刚创下的新纪录。 (本章完) ------------ 第127章 喜欢北川老师小说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看完《永远的24号》前三篇后，北川秀也小小感叹了下百田尚树的成熟笔力。 这三部短篇他都有点印象，只是不知道原来全是百田尚树写的。 在原来的时空，它们后来都被拍摄成了影视剧，不过收视率都不太行。 《打破“黄金次量级”的男人》是妥妥的烂片，最终收视率没超过5%，第二季直接被关东电视台腰斩。 《被称为海贼的男人》稍微好点，分时平均收视率9%，称不上扑街作品，但距离优秀线也远得很，是很快就会被观众遗忘的那种电视剧。 唯独《福尔图娜之瞳》小火了一把，在2019年被东宝拍摄成同名电影，由神木隆之介和“村”有村架纯共同出演，最终票房约13.7亿円。 它真正火的时代，是短视频流行的2020年后。 靠着营销号的各种剪辑，那些观感实际一般的爱情电影成了播放量轻松破千万的爱情短视频的基石，就和老歌在网上翻新了一样。 但受限于原著，这三部作品也就那样了，和爆款完全不搭边。 可在这个优质文学作品匮乏，大量作家遗失的“荒漠版”日本文坛，《永远的24号》结结实实掀起了一阵“短篇热”。 一向吃瓜不嫌事大的oricon公司第二天一大早就放出了最新一期的公信榜。 榜单上显示12月号《新潮》首刷日卖出了27.7万册的惊人销量，可见读者们对《永远的24号》的喜爱。 看到数据后，斋藤玲奈一宿没睡导致的黑眼圈更浓了。 她一上班就跑去数据分析部拿了《新潮》的真实销量数据表，23.6万册，没有oricon公信榜写的那么高，但也切切实实破了首刷日20万册销售的大关。 抛开那些远古大神不说，目前可是只有北川秀达到过类似的成就！ 确实是一个劲敌！ 这让原本还自信满满的斋藤玲奈不禁忧虑了起来。 北川秀已经提前发了六部短篇的稿子给她，稿件质量毋庸置疑，起码一半足以载入史册，名留青史。 但到底能不能和《永远的24号》一样火热，她还真不敢保证。 因为百田尚树的《永远的24号》，其实是打着纯文学旗号，写着大众文学内容的取巧之作。 众所周知，大众文学更注重故事剧情的趣味性，在篇幅极短的情况下，纯文学又不注重故事内容，在读者眼里，很容易被同篇幅的大众文学所取代。 这也是为什么纯文学短篇数量又少，质量又差的原因。 不是大家不想写好，而是写好纯文学短篇，难度比其他类型大太多了。 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偏偏北川秀发来的六篇稿子，不仅全是纯文学，还又开辟了一种新的文风。 “日式物哀美感，极致的美学写法，这种纯文学真的会被大众接受吗？” 斋藤玲奈有点担心社会浮躁下，大部分读者们的审美能力。 许多传世名著都容易发生一种尴尬的情况——发表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温不火，甚至被人评价为狗屎。 越是理念超前，越是和大众平均审美水平差异化大的好作品，越容易发生这种乌龙事件。 但现在稿子都打给发行部了，马上新一期《文艺》就将面世，她也只能祈祷这种独特的美学风格能被大众喜欢了。 另一边。 23.6万册的首刷日成绩让百田尚树直接在自家别墅里开启了香槟派对。 被日本文坛“放逐”到海外多年，老一批“天下一品”里混的最惨的他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啊，实在爽！ 百田尚树没有有马赖义那么自负，曾经想跻身政坛的他心眼不小，也更沉得住气。 欢庆了一天后，他也深刻感觉到了那个年轻人的巨大威胁性。 即便新书效果如此出类拔萃，还有五大出版社之首的新潮社在背后撑腰，首刷日的数据也没有破掉《文艺》上期25.7万册的恐怖记录。 由此可见北川秀在现在日本文坛的号召力，以及强悍的实力。 百田尚树还特意买了一摞北川秀的书来看。 看完后，他对北川秀的评价又高了一个档次，甚至心里觉得要不是立场不同，再加他一个进来和气生财也没什么。 可惜啊可惜。 这家伙先是搞了奥姆真理教得罪了一批隐形富豪，又疯狂煽动社会热点，推动立法，打了不少政客的脸。 前不久还用战争文学恶心了一大波自民党背后的财团和右派人士。 大家都清楚，在日本国，你要么中立，要么右派，靠左的人百分百没法走到权力和利益中心。 听说他还拒绝了谷崎赏的示好，非要和国内文学奖项闹个你死我活。 这样的年轻人，路注定不长远啊。 就算没有他百田尚树，没有有马赖义，也会有其他“天下一品”来敲打他。 更何况大家的头上还坐着一个“天下第一”呢。 百田尚树不信这年轻人完美无缺，没有一个黑点。 只要有，他们就有办法见缝插针，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可惜啊，真的可惜。”百田尚树又感慨了一番。 北川秀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百田尚树判了“死刑”。 好不容易把前六部短篇写好，他又琢磨起了后面的六篇，争取在年底全部搞定，然后顺利赶上诺奖的提名。 银行账户上的钱也从30亿滚雪球到了48.5亿，这还是他在不停消费的情况下累积的数字。 从明年起，日元会一路贬值到2020年后，现在日元兑换隔壁软妹币的比率还是10:1，等千禧年后就朝着20:1去了。 和美元的汇率也是一样。 因此北川秀果断找千原雅人帮忙将多余的钱转换为美元——他虽然不懂金融，但绝对不吃货币贬值的亏！ 而就在千原雅人火急火燎帮忙兑换外汇，顺带照顾北川文娱、北川网络等公司的生意时，1996年12月号《文艺》也陆陆续续在全国各家书店上架了。 《新潮》的火热掀起了短篇热潮，读者们也非常期待北川秀的新作。 早在杂志发售前一天的晚上，许多读者就跑去排队等候买杂志，队伍长龙和春运期间的抢票党一样，看起来无比夸张。 虽然河出书房以及许多书店再三表示，这次《文艺》绝对不会发生之前那种脱销断货的尴尬情况，一定保证每个读者都能第一时间买到杂志，看到。 但他们还是不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书店无奈，只能把开业的时间从早上8点半调整到6点半。 不然让一群读者大冬天在外面干等一夜，也太不人道了吧！ 12月18日早上6点半。 手里捧着早餐面包和热牛奶的千早琉璃眨着疲惫的大眼睛，听到书店开门声后顿时兴奋了起来，顺着人流就朝里面挤去。 很多人都以为日本国是一个非常文明的国家。 实际上，它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国家，只是在表面上比较喜欢“文明”，以“不给别人添麻烦”为自己的处事原则。 当事情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和底线时，很多人就原形毕露了。 譬如有人非常讨厌垃圾分类，就偷偷在晚上随意丢弃；有人其实受不了那种过度的“礼貌”社交，就借着酒劲各种撒泼打滚，秀下限。 一尘不染的只是个别城市的个别地方，很多外国人看不见的地方垃圾如山，卫生很差等等。 要保持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就不得不让人压抑本性。 社会过度压抑下，人就会扭曲。 这也是日本国盛产各类变态的原因。 千早琉璃穿着jk制服，短裙都膝上十五公分了，在人群里被挤得像只布娃娃，东倒西歪。 此时她心里就是很后悔，万分后悔。 为什么不听管家的话，非要自己跑来买书呢？ 明明可以当一个大小姐，非要体验平民生活干嘛呢？ 就在她快要爆发之际，一只小手忽然探了过来，把她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 千早琉璃长出一口气，整理好衣物，一脸乖巧的向拯救了她的店员道谢。 “万分感谢，店员桑.”鞠躬到一半，话也只说了一半，千早琉璃忽然目瞪口呆， “你你是伊豆土包子？” “千早同学，早上好！”在店里体验职场生活的薰子冲她微微鞠躬笑道。 之前帮北川秀写书后，薰子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她想更了解出版业和文学界。 不过她是高中生，打工是违法的，梦子便小小动用了下人脉关系，安排她到一家书店里观摩学习。 薰子的胸口前也挂着一块“学习观摩”的铭牌，表示她并非打工店员，以免被有心人看到加以利用，然后对书店不利。 “千早同学也是来买杂志的吧？”薰子拉起千早琉璃的手，熟稔的带着她来到一排书架前。 几次双休日的观摩学习，薰子的业务能力也锻炼了出来，以前那种腼腆性子改了不少，从外观谈吐看，和千早琉璃第一次见她时那种“伊豆来的土包子”的形象早已完全不同。 “你”千早琉璃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只能顺着她走去。 “给~千早同学是想买《文艺》对吧？ 我在这里学习，店长桑说可以免费送五本《文艺》给我，这本就送给千早同学当礼物吧！ 请你收下！”薰子继续甜甜笑道。 虽然千早琉璃总是在学校里拉帮结派的嘲笑她的出身和性格，但并没有做真的很过分的事。 而且一阵子相处下来，薰子早就发现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表面上总笑话她，可真有人想霸凌薰子时，很快就被千早琉璃偷偷带人教训了。 按照北川老师的话来说，这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傲娇？ 总之薰子不排斥和千早琉璃当同学，且得知她也爱看北川老师的后，对她感观更好了一些。 喜欢北川老师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你那.我.”千早琉璃的脸更红了！ (本章完) ------------ 第128章 一种酣畅淋漓，直冲脑门的爽快感！（二合一） 面对北川老师新书的诱惑，千早琉璃的傲娇和矜持只维持了短短十秒，很快就沦陷了。 她拿着薰子赠送的那本《文艺》，在薰子的协助下总算是从闹哄哄的书店里挤了出来。 临走前，薰子还冲她不断挥手，约好周一一起坐地铁去学校。 看着薰子俏生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千早琉璃轻哼一声，低声道：“笨蛋，哪有大小姐会坐地铁去学校啊。” 想归想，捧着那本《文艺》的千早琉璃还是鬼使神差般没有掏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伯伯打电话，而是径直顺着人流走进了好久都没有去过的地铁站。 因为太久没有坐过地铁，千早琉璃找车票售卖机就找了好久，好不容易买到了车票，路痴的她又在大厅里转了好几圈，这才找到检票口，红着脸刷票进了站。 “呼——还好地铁里有女性车厢。”千早琉璃找了个相对清静的车厢，一屁股坐下，心里庆幸这个点还没到地铁的早高峰。 不然别说什么女性车厢，公共车厢，全国各地来东京都打工的社畜，能把整辆地铁都给你挤爆了！ “真不愧是北川老师啊，如此优美的文笔，动人的词句，这才是‘天下一品’该有的实力嘛！” “没错！和北川老师写的这几部短篇相比，百田尚树老师的那三篇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我倒是觉得两位老师各有各的优势。百田尚树老师的更有故事性，北川老师的则更有个人风格一些.” “啧，你是不是还没看这一期的《文艺》？” “是你怎么知道？” “你能说出刚才那种话，肯定是没看12月号的《文艺》嘛，我也不多说什么，你看完就知道了。” 听着车厢里几名职场女性的对白，千早琉璃对手中的《文艺》更好奇了。 家教严苛的她被禁止在交通工具上看东西，妈妈说那样的行为很无礼，一点都不淑女。 但千早琉璃才无所谓呢。 她每次出门后便将裙子折叠，让它到膝上十五公分，然后偷偷跑去卫生间化辣妹妆，褪去大小姐的气质。 而回家前，她则会在汽车里重新装扮成妈妈喜欢的样子，说话声音也从平时的傲娇跋扈变为软糯甜腻。 这些年来，靠着司机伯伯的隐瞒，她成功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只有这样，她才能喘得了气，不至于压抑死。 千早琉璃翘起二郎腿，迫不及待翻阅起了手中的《文艺》，不然等到了家，钢琴、小提琴、围棋、画画、书法、形体等课程得把她逼疯，哪有时间看书！ 这一期《文艺》的头版依旧给了火热连载中的《刺杀骑士团长》。 她很喜欢的《奇鸟行状录》的完结篇则没有继续连载，而是将以实体书的形式在圣诞节发售——预售劵已经开卖了，价格很平民，她让司机伯伯一口气买了100张。 至于这次连载的《刺杀骑士团长》第二部流变隐喻篇，花了十分钟一口气看完后，她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爽！ 一种酣畅淋漓，直冲脑门的爽快感！ 第一部遗留的好几个悬念都在这期的连载内容中被揭开，让千早琉璃恍然大悟，忍不住赞叹起北川老师的剧情架构能力。 不说后面新刊登的几部短篇，只是《刺杀骑士团长》那些内容，就让无数读者觉得这本《文艺》买的值！ 看完《刺杀骑士团长》的内容，千早琉璃距离下站还有十五分钟，思前想后了一阵，她还是继续捧起《文艺》，准备在地铁上就一睹为快。 不然就得等下了地铁，找个僻静的座位看完，那样也太煎熬了，她实在等不及。 书页翻动，映入眼帘的标题是《伊豆的舞女》。 这是北川老师给短篇集取的名字，也是其中一篇的标题。 “现在还有那种舞女和艺伎吗？” 千早琉璃和很多大都市社畜一样，对此感到十分诧异。 自明治维新后，日本国以极快的速度从封建社会变为资本社会，尊王攘夷、倒幕维新、枪炮与火药取代武士刀和弓箭，许多旧社会的习俗也在硝烟中化为灰烬。 不久前国家还经历了一波泡沫经济的膨胀时代，即便现在泡沫破裂，社会大萧条，但大家都认为国家早已摆脱了贫穷，不会再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穷困人群。 可看样子，北川老师似乎又要揭露一些大家看不见的社会阴暗面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北川老师里的人物大多有社会原型，且北川老师好像刚刚去了一趟伊豆。 所以此伊豆的舞女，大概率是真舞女！ 说起伊豆，千早琉璃就想到了刚刚才和她分别的薰子。 她对这些短篇的兴趣更浓了，立即翻阅了起来。 这期《文艺》一共连载了六部北川老师新写的短篇，数量正好是百田尚树老师写的三倍。 千早琉璃记得前几天两大出版社各自开新闻发布会做新书宣传时，北川老师被朝日新闻的记者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 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是记者质疑北川老师“滥竽充数”，用数量掩盖质量。 这次北川老师虽说改写了短篇，却依旧在数量上稳压百田尚树老师。 这事还挺有黑色幽默感，是北川老师一贯的风格啊！ 这么想着，她看起了第一篇。 名字叫《招魂节一景》。 千早琉璃记得妈妈说过，招魂节是古代民众对盂兰盆节的称呼，盛行于伊豆国一带，类似隔壁的中元鬼节。 招魂节当天，进行祭祀的村庄内会有各种表演和戏剧，古时候大家在那天祭拜祖先，慰问亡灵，到了现代，招魂节已经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节日”。 千早琉璃以为这是一个恐怖故事，但实际上，北川老师写的是一个小马戏团里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剧情很简单。 讲述的是一名叫光子的马戏团女孩，因团里的头牌明星樱子意外坠马，而被幸运的提拔成了新头牌。 故事本身没什么稀奇的，从的剧情性而言，《招魂节一景》显得极为平庸，完全没法和百田尚树老师的三部作品相比。 但读着读着，千早琉璃很快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北川秀风”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感。 那是一种浓郁之极，即便遮掉了作者名，读者也能轻松从中猜测到创作者是谁的极致风格。 而且这种全新的“北川秀风”和过往的“北川秀风”又有所不同。 青春三部曲和《国境》时期，北川老师凸显的是“青春恋爱”感，而这次，则是一种浓烈到令人无法呼吸的“极致美”感。 非要做对比，千早琉璃觉得像是第一次读北川老师所写俳句时的那种感觉。 物哀、感伤、美学. 但这部短篇的味道又和俳句以及物哀文学的开山作《失乐园》有很大的不同。 千早琉璃能感受到这种不同点，但说不出来。 她忍不住又读了一次《招魂节一景》，再度看到结尾时，那种心悸感又来了！ 这次她倒是把异样的心悸感给搞明白了。 在的结尾，樱子正在进行跳火绳表演，快速摇动的燃烧铁丝变成了幽蓝而亮丽的颜色，而樱子宛如女神镶嵌其中，随即坠落马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惊讶不已。 唯独骑马和她擦肩而过的光子平淡如常。 “啊，赶上樱子了，超过樱子了！” 就在樱子因马匹失控坠落时，光子的脑海里却只有这么清晰的一句话。 她在欢快，她在喜悦，她在兴奋。 这种扭曲的心态和表情与前文光子的温柔质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在前文里，光子一度对团长伊作的行径很不满。 她痛恨把前招牌明星留子毁掉了的伊作。 痛恨他把她们这些女孩当做行尸走肉和泄欲工具。 痛恨他毫不留情的继续压榨着已经失去一切的留子。 她痛恨伊作，最后却又成为了伊作的“新招牌”。 这种极致的反差人设，北川老师仅仅用几千字就刻画了出来。 让千早琉璃窒息不已。 读完《招魂节一景》后，她完全停不下来，继续翻了下去。 第二篇更加简短，估计只有3000字不到，名字叫《生命保险》。 这篇的剧情也很简洁，讲述的是一对以骗保为生的父女的故事。 父亲明面上是受人敬重的牧师，还兼职出租车司机养家糊口，女儿早早离开贫穷的家乡，一边打工一边读书，温柔乖巧。 是以女婿的第一人称视角出发。 “我”很爱“女儿”，不惜辞去东京都的稳定工作，跟着她回老家结婚。 因体弱多病，在“女儿”的建议下，“我”买了高额生命保险，并将受益人名字填成她。 在“我”的眼中，她温柔善良，十分爱我，“父亲”也对我们非常好，是一个很好说话的老人。 直到“我”突然病情加重死去，化为孤魂野鬼的“我”终于在葬礼上看清了这对父女的真面孔。 和《招魂节一景》一样，前后的反差人设加令人窒息的味道，还有北川老师新的美感文字，让千早琉璃又体会到了那种心悸感。 “北川老师写的也太真实了吧！”车厢里有人低呼道。 千早琉璃愣了下，扭头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名OL也拿着《文艺》正在仔细阅读。 经她这么一提醒，千早琉璃终于恍然，她明白了为什么这两部短篇会给她和《失乐园》完全不同的感观。 明明两者都是文字优美，情感低落的物哀文学。 答案就在那名OL说的那句话上！ “真实”！ 这两篇写的都非常非常真实。 譬如《招魂节一景》里，北川老师还写到了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夫妇，在马戏团打打闹闹的小孩，唯利是图的伊作团长等。 除此以外，伊作马戏团里体现的细节内容也十分真实。 而且这不是感观上的真实，而是一种能嵌入人心底的“社会真实”。 原来在同一个国度，同样年纪的人都会有区别如此大的遭遇！ 在以往的作品中，北川老师基本没刻画过社会另一面的民众。 他的物哀文学充斥着小资情调的“美感”，就像是初高中国语教材里的散文，美，但不够下沉。 唯一写过底层民众的那部《人间失格》，其文字更偏向于写实风，更贴近他开创的“无赖学派”。 换言之。 这两篇，北川老师似乎将他所创造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学理念给融合在了一起！ 难怪会产生这样既新奇又熟悉的感觉！ 想明白这些后，千早琉璃心里对北川老师满是敬佩和崇拜。 只是高中生的她必然还有很多东西看不出来。 但仅仅是她能读出的那点东西，就足以让无数读者为之倾倒了！ 真是了不起啊！ 北川老师！ 她手指轻轻翻动书页，更加期待起后面的四篇。 百田尚树老师的《永远的24号》她也看了。 写的很棒，可惜三部一篇比一篇差，有种高开低走的感觉，令人遗憾。 目前看，北川老师则在高开高走，更加让人惊喜。 千早琉璃又翻了一页。 第三篇名叫《矿井里的人们》，开头第一句“信介死了，他的妻子惠子也死了”立即就抓住了千早琉璃的心，让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完全扑进了故事剧情中。 就这样。 千早琉璃捧着《文艺》，如痴如醉的读着，不知不觉，地铁都过站了，她也完全没注意到。 直到来到终点站，工作人员上车清理人员，她才恍然，不好意思的拿着杂志下车，重新跑到对向车道去等候新一班地铁。 这段时间里。 她顺势把《矿井里的人们》在内的另外三篇都看完了。 北川老师完全没有让她失望。 前五篇连载的，一篇比一篇好看，明明互不关联，积蓄的情绪却层层叠叠，让她欲罢不能，越来越沉迷其中。 而此刻，随着新一班地铁来临，她的目光也慢慢锁定在了最后那篇上。 “《伊豆的舞女》.” 有了前面五篇的铺垫，此刻的千早琉璃对它充满着期待和好奇。 能被北川老师冠以书名，这应该是老师眼中写的最好，最能打动读者的那一篇吧！ 真想马上就知道它的内容啊！ “《伊豆的舞女》？名字听起来倒是更像三流的官能。” 谷崎一郎泡茶喝茶，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本翻开的《文艺》上。 百田尚树的三篇新他看了。 笔力有余，但深意不足。 为了能更好贴合市场还写成了大众文学。 令人不齿。 但对付那个目中无人的后辈，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来，翻页，目光落在第一篇《招魂节一景》上。 ------------ 第129章 来自天下第一的认可（二合一） 冬日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小院的池塘里，点点涟漪泛起，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樱花。 水底的鱼儿欢快游动，见到肥美的诱饵后，它扭动身躯，终究没有抗住诱惑，忍不住一口咬了上去。 “撕拉——” 鱼竿向上轻轻一拉，一条鲜活的小鱼就这么被丢进了一旁的水桶里。 钓了一整个下午总算有所收获的竹田恒和脸上并未展露出笑容。 心里压着一堆事，让他根本提不起兴致享受钓鱼带来的松弛感。 他扭头通过竹窗看向屋内。 谷崎一郎老师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今早买来的那本《文艺》。 以他对谷崎一郎老师的了解，如果手里的写的不好，老师很快就会将其丢掉，不让无用的文字占据他宝贵的时间。 相反。 若是写的很有意思，老师则会放下手头一切工作，花费大量时间去阅读和钻研。 即便年过古稀，老师的求学治学态度依旧无比严谨，这也是他始终能屹立在日本文坛山巅不倒的原因之一。 所以说，那个北川秀写的新书，大概率又是一部佳作了？ 竹田恒和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 自己的儿子竹田恒泰和北川秀有仇，后者也明显和右派政党不是一路人。 加上上半年谷崎赏公然“黑”了北川秀一次，下半年北川秀又回敬了一次“拒绝领奖”以示态度。 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已无法调和。 于公于私，竹田恒和都不可能把下半年的谷崎赏再颁发给北川秀。 既然没法成为盟友，那就只能成为敌人了。 而敌人越厉害，他自然越难受。 窗外的竹田恒和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处理北川秀拒绝谷崎赏的事，屋内的谷崎一郎则完全陷在《文艺》里难以自拔。 准确的说，他是陷进了北川秀的书里无法自拔。 一个小时前。 出于好奇，谷崎一郎翻开了这本12月号《文艺》，读起了北川秀的新作。 宛如三流官能般的书名、舞女艺伎这类古代才会大书特书的偏门人物、极致压缩的字数和稀奇古怪的章节名. 在看《招魂节一景》前，谷崎一郎就对北川秀这个后起之秀心生恶感，认为他比哗众取宠的有马赖义、为了销量不择手段的百田尚树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他读完第一段。 这些不好的第一印象尽数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惊艳和震撼。 以盂兰盆节为主题的，谷崎一郎没看过一千也有八百，大部分创作者都喜欢以神神鬼鬼的民俗传说为切入点，只想着吸引读者眼球，不思考任何内该有的内涵。 久而久之，这个主题就被烂俗的大众文学死死绑定，完全没法和纯文学沾边。 但这篇《招魂节一景》截然不同！ 北川秀用农村地区常见的私人马戏团为切入点，故事里贪婪的伊作团长、从单纯到心机的光子、从光鲜艳丽到坠入尘埃的樱子、形形色色的穷苦人家配角们. 起码超过十个的鲜活人设，被北川秀轻易浓缩在三五千字的篇幅里。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同样擅长写人的谷崎一郎一眼就看到了北川秀过人的写人功底。 后面的《生命保险》、《矿井里的人们》俱是如此。 写人写事高人一等，叙情传意入木三分！ 就前面的五部短篇而言，北川秀的笔力起码比百田尚树强上三成！ 这就是谷崎一郎最直观的感受。 这两年来，许多人在他耳边念叨着这个后起之秀，说他的成就一一摆出来的话，极有可能撼动到自己的“天下第一”之位。 每次听到这种话，谷崎一郎只是笑笑，心里情绪毫无波澜。 日本文学在经历了几次巨大的动荡后，一直落后于西方文学。 在世界文学殿堂里，特色鲜明的日本文学也始终只能屈居一隅，无法被大部分人接受。 就是在那样的艰苦环境下，谷崎一郎一边顶着政府的压力，一边扛着世界文学的恶意，一步步走向了诺贝尔文学奖。 他的巅峰之作《恶魔刺青》就是最纯正的日式文学，即便内容涉及了极道、纹身等不太好对青少年输出的意象，它最后依然被文部省批准，纳入到了大学、高中、国中的全部国语教材里！ 真要说起来，谷崎一郎大概是日本文坛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和世界文学大家们扳过手腕的文学家。 虽然输的很惨，但虽败犹荣！ 即便很多年没再执笔，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执牛耳者的地位，以及睥睨整个日本文坛的实力。 因此纵使外界把北川秀吹得天花乱坠，他都懒得理会，也没看过他写的任何书——手头那堆世界文学大家们的著作都要看不完了，谁还有空看国内那些低层次的作品？ 然而现在。 心里原来牢不可破的想法，竟然在看完那五篇后有了一丝丝动摇。 平心而论，这五部短篇确实比百田尚树的那三部要好。 但也没有质的差距。 如果给百田尚树打80分的话，北川秀就是88分，还到不了90分的优秀线。 超出的8分主要给在更深远的立意、更真实的文字以及别具一格的美感上。 谷崎一郎能感受到北川秀正在尝试写出一种全新的风格。 但因为还处于摸索阶段，所以不是同等层次的作家感受不出这点。 他还十分肯定，这种新风格完全建立在“独特美学”的基础上。 就像当年他硬是顶着外界的质疑，非要把最传统的日式元素结合在里一样。 北川秀也在做着类似的事情，试图给读者们传递一种前所未见的“日式美学”。 可惜。 这五篇的最终成果不尽如人意。 “但他今年才二十四岁吧.”谷崎一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白发皑皑，面容沧桑，已是风烛残年。 现在的他，笔力超北川秀起码一筹。 可那是因为两人相差了五十多年的沉淀啊！ 谷崎一郎记得自己二十四岁那年，正好从京都大学文学部毕业。 那时的自己脸上还挂着青涩的笑容，对文学既好奇又迷茫。 别说类似这五篇的文字功底，单论笔力，他和“上流作家”都差了老远呢。 “《伊豆的舞女》.这是短篇总集的名字吧，看来他对这篇最为满意。” 此时谷崎一郎已经收起了先前对这个书名的不屑。 满是褶皱的手指轻轻撩动书页，他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 “俊秀的天城山，茂密的树林，清冽的甘泉，浓郁的秋色，袅袅的炊烟——” “南伊豆是小阳春天气，一尘不染，晶莹剔透，实在美极了。在浴池下方上涨的小河，承受着暖融融的阳光。” “群山和天空的颜色都使人感到了南国风光”。 “雨停了，月亮出来了。雨水冲洗过的秋夜，分外皎洁，银亮亮的。” 谷崎一郎轻轻诵读着里的那些语句。 这篇《伊豆的舞女》更能佐证他刚才的猜测。 北川秀在极力使用白描般的文字来传递那种独特的美感。 整篇自始至终都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伤感。 此前北川秀提出“物哀文学”，将这种新理念整理成册，并系统化的竹内治教授说：“我认为北川老师所谓的物哀文学，就是极致的悲与美的结合体，它比悲哀要更恬淡与静谧。” 这话正中“北川式物哀文学”的核心。 谷崎一郎还发现中的学生“我”与舞女邂逅之后，自始至终俩人谁也没有向对方倾吐过一句爱慕之言。 而两人对彼此的感情又都处于似乎觉察又似乎没有觉察之间。 他有些说不清这种朦胧的爱情感。 其实在后世，有一句话将其概括的非常准确——友达之上，恋人未满。 不过现在这句流行语还没被人提出，朦胧派、新感觉派等文学流派也没在日本出现，因此连谷崎一郎都没法准确概括。 但他身为一名文学家，很敏锐的发现了北川秀在有意识地将这种似是爱情而又非爱情的情感色调淡化，物哀化，让两人的邂逅就是告别，告别就是永别。 突出了一种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哀伤感。 故事的最后，“我”独自登船离开，在挥手向巡回演出艺人团告别时，“我”依稀看到了那名舞女的身影，随后两人同时潸然泪下的场景令谷崎一郎心中狠狠一颤。 “你遇到什么不幸的事了吗？” “没有，只是刚刚与别人分别了。” “我”和同行少年最后在船上的一问一答，宛如魔音般反复在谷崎一郎脑海里循环播放着。 他能清晰感受到“我”内心的不舍和感伤，但所有的情绪到了嘴边时，却只变成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回答。 这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吧！ 细细品读完《伊豆的舞女》，谷崎一郎默然合上书页，对后面的作品已经完全提不起兴趣。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那浓郁之极的北川秀文风。 比起前五篇的略显生涩和摸索尝试，《伊豆的舞女》俨然在各方面都有了十足的进步。 他刚才还在心底想着前五篇的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第六篇就狠狠打了脸。 如果它们的创作时间间隔不长，那北川秀的成长性也太高了吧！ 谷崎一郎几乎可以肯定，在写《招魂节一景》时，这种文风在北川秀脑中还仅仅只有一个雏形。 然而到了《伊豆的舞女》，这种文风已经颇为成熟，都能称得上开宗立派了！ “百田尚树.也要成为他的垫脚石了啊。”谷崎一郎用手指敲打着《文艺》的封面，陷入了沉思中。 翌日清晨。 北川秀受邀去河出书房给一批新鲜出炉的《奇鸟行状录·捕鸟人篇》签名。 他刚在公司大楼本部现身，就有一大堆迷弟迷妹抱着杂志跑来找他索要签名。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些员工，北川秀正打算休息一下，又和神情振奋，走路虎虎生威的斋藤玲奈迎面撞上。 “北川，你来的正好！我刚拿到昨天的首刷日数据呢！”她挥了挥手中的数据表，喜庆的笑容已经表明了一切。 “哈哈，看来是一个好消息。”北川秀莞尔一笑，也很期待12月号《文艺》的首刷日销量。 和以往的作品不同，《伊豆的舞女》这部短篇集耗费了他许多心血，里面的素材也大多源于他在这个世界的所见所闻，同时文抄的内容和原来的作品也有很多不同点。 如果它大获成功，那就说明北川秀自己写文的实力也上涨了不少。 相反，要是《伊豆的舞女》反响不行，那他就得好好闭关几个月，重新摸索一条能登临日本文坛巅峰的路。 斋藤玲奈深吸一口气，用力说道：“数据远超预期！首刷日真实销量31.4万册！这还没包括四国岛等偏远地区的销量！” 这个数字让一向不动如山的北川秀都微微诧异了下。 跟着斋藤玲奈他们在出版界混了近两年后，北川秀也渐渐对这个世界日本国的纯文学市场有了一定的了解。 纯文学杂志的月销量历史记录为580万册，这个数据比他所在的前世高出了整整200万册——原因在这里的纯文学读者群体更多，文学传播力度也更强。 首刷日历史记录也是《恶魔刺青》所创，大约36.5万册。 即便是在这个读者数量日益膨胀的日本国，该历史记录对大家而言依旧遥不可及，根本不会有人想过去打破它。 上个月发售的《文艺》首刷日卖了25.7万册后，大家才回想起这个远古时期的变态记录。 但25.7和36.5还相差了整整10.8！ 要知道其他纯文学杂志，在没有爆款作品连载时，连10.8万册的尾灯都看不到！ 这次的31.4万册，不仅突破了大家认为不可能再突破的30万册大关，且还没算上几个偏远地区的销量！ “按照以往的统计数据.”北川秀忍不住问道。 斋藤玲奈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它们至少还能再贡献3万册左右的首刷日销量！ 北川！我们可能真的要创造历史了！” ------------ 第130章 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真有这么多读者购买《文艺》吗？！” 新潮社本部大楼，编辑部办公区，总编办公室。 一向镇定自若的总编辑在看了秘书递来的最新首刷日数据后，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据新潮社市场部调研所得，日本出版界共有6183家大大小小的出版社。 其中资本超50亿円的有88家，100亿円以上的有57家，像河出书房、新潮社这种资本已经超过300亿円的也有21家。 这些出版社旗下总计有10879种不同的杂志。 而这些杂志涵盖了几乎所有的主题和领域。 从时尚生活到科技文化到政治经济等，基本你能想到的主题，都能从中找出几百种不同类别的杂志出来。 另外，1995年年底文部省和大藏省还公布了另一项权威统计数据。 2亿名日本民众中，约有4000万人是纯文学市场受众，其中约800万人平均每个月能购买一本纯文学杂志。 也就是说，每五个日本人里，就有一个看纯文学，这样的每五个人中，还有一个是粘性极高的付费读者。 这数据看起来很不错，但结合日本出版界的激烈竞争情况，你很快就会发现，原来1万多本杂志，只能瓜分800万的付费读者。 平均一本杂志仅有800名读者！ 这也是日本出版界每天都有公司开业倒闭的原因之一。 做这一行，没点真本事，旗下没有一两个在日本文坛知名度较高的作家，基本撑不到几个月就要关门大吉了。 从这些数据的角度看，1996年12月号《文艺》在东京都地区首刷日能卖到31.4万册，简直就是神迹！ 这相当于开卖第一天，你就把差不多4%的市场份额给占了，其他杂志还活不活啊！ “正常情况下，《文艺》的固定读者确实没那么多，大概在50万人次左右。” 年轻的女秘书歪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下后，对着他低声说道， “这几次能卖得这么好，估计是北川老师个人名气带来的虹吸效应所致。 这点对比下没有连载北川老师时的《文艺》的月销量，很轻松就能看出来。” 之前就有专业的数据分析师指出过，日本纯文学界的这批读者很奇怪。 一般的杂志读者，都喜欢认准一本杂志后长年订阅，即便出版社间作者总是跳槽，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付费习惯。 但纯文学杂志的读者们恰恰相反。 他们看书不喜欢认杂志，更喜欢认作者。 一旦心仪的作家离开了那个出版社，他们会光速跟着叛变，立即成为另一家出版社的基本盘。 这个现象在北川秀身上更为明显。 他的离开几乎直接导致了原本有望保三争一的《群像》沦为二流杂志，至今没能翻身。 他的到来也让河出书房从吊车尾跃升至能和《新潮》扳扳手腕的超一线杂志。 话虽如此，但数据毕竟只是数据，宛如断头刀的北川秀那一刀没真正落在自己头上时，大家都没法真正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恐怖。 现在，真见识到了北川秀那变态的个人号召力后，新潮社总编只想一头闷进豆腐块里把自己闷死。 原以为《永远的24号》所带来的23.6万册的首刷日数据已经让己方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一对比，分明是成了最好的垫脚石！ 他还担心起另一个更加可怕的事。 河出书房爆出的这个数据，好像还没算上四国岛等偏远地区的日销量数据。 那些地方穷归穷，合在一起卖出个几万册应该不难吧？ 再不济，都到了31.4万册这个数字，随便再刷点销量，超过36.5万册还不简单？ “他们一定想打破谷崎老师的记录，把我们狠狠踩在脚下！” 总编浑身是汗。 想到这种历史性的屈辱时刻将在自己的任期内发生，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管他怎么想，木已成舟，1996年的12月19日，满大街的人都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最新一期《文艺》上刊登的那几部短篇。 《伊豆的舞女》口碑发酵速度也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各大网络论坛的文学版块几乎一夜之间被它刷屏！ 短篇不同于连载周期极长的长篇，它的篇幅就那么点，读者只要花几分钟时间就能看完。 是好是坏，当场就能给个定论。 此时还没彻底完结的《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还存在烂尾的可能性，那些文学评论家们不敢吹的太过分——毕竟又不是没有前例出现过，曾经就有一位大文学家写了部惊世骇俗的高开低走神作。 前面将近百分之七十的内容被读者们奉为经典，然而后面的百分之三十直接拉胯到裤兜里，让所有人都被恶心到了。 但《伊豆的舞女》不同啊！ 虽然北川老师说了，整个短篇集总计十二篇，现在还有六篇没有刊登，但短篇互不关联，要吹的话，只吹刊登的那些又不会出事。 一时间，以支持纯文学和短篇发展为目标的《印象》为首，多家知名文学评论杂志和报纸刊登了数十篇《伊豆的舞女》的书评。 这些杂志报纸在文学评论界颇有名气，写评论稿的也是一群喊得出名字的文学评论家。 以往时候，这些人都喜欢揪着北川秀的小问题骂个不停，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这次，连纸媒控制的线下文学评论界都出乎预料的给了《伊豆的舞女》一致好评，更有甚者直接给出了“日本文坛有史以来最好看的短篇”这种招人恨的五星好评。 这还没完，控制着线上文学评论界的网民们也纷纷发帖写各种长短不一的书评，六部短篇一个没落，每篇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逐字逐句分析着它的精彩与动人之处。 由文学评论引起的关注如湖中涟漪般，一层层在日本国荡开，迅速席卷了全国各个地方，各个领域。 不少喜欢吃瓜，但基本不看书的民众则被《伊豆的舞女》这个书名所吸引。 在此之前，伊豆只是一个在国内不算有名的三流度假城市，为了振兴本土经济，伊豆市政府还搞了长跑马拉松来刺激消费，然而最终效果一般，没什么卵用。 不曾想让这些当地官员们费尽心神，一代又一代都做不到的丰功伟绩，竟然被一部短短不到两万字的短篇给达成了！ 随之出名的还有舞女艺伎群体，以及被大家长期忽视的骗保群体，被财阀掌控的矿井产业等等。 看完这五篇，国民们的心里都忍不住发出了同一个疑问：“我们的国家，还存在这么贫困的地方吗？” 十九岁的舞女已经被迫流产三次，擦边马戏团里全是年纪不过十六岁的女孩，还有大把大把的人一个月赚不到10万円钱，而东京都社畜的最低工资都快到25万円了. 到底是自己的国家真的这么魔幻，还是自己一直被养育在温室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民生问题、经济问题、医疗问题是桥本龙太郎上台之初承诺要在任期里解决掉的三座大山。 现在好了。 北川秀甩出六篇总计不过5万字的，直接把三座大山全部搬到了他的头上！ 由《伊豆的舞女》产生的连锁效应还有很多。 譬如《招魂节一景》里提及的伊作马戏团被当地警方给火速控制了。 警方彻查了伊作团长的经济情况，也分别询问了马戏团成员们的现状。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伊作马戏团的真实状况比北川老师写的内容还要糟糕。 伊作团长涉嫌拐卖诱骗未成年人、私自挪用公司公款、借用职务便利侵犯员工等，被数罪并罚，直接提审到了伊豆市裁判所，即将交给东京来的检察组审问。 这事闹的那么凶，一是因为《伊豆的舞女》带来的社会影响力实在太大，伊豆市政府不可能一边吃着北川老师给的红利，一边对这类事情装聋作哑。 其实这种擦边马戏团在偏远地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人不过分，他们平时根本不管。 但现在不行了。 短短几天时间，12月号《文艺》就卖出去了100多万册，地方电视台轮流播放和赞美《伊豆的舞女》。 你再装傻，那就是不想要头上的乌纱帽了！ 另一方面。 伊作马戏团也确实有点离谱。 直到伊作团长被抓，里面还有不少被洗脑成功的女孩在为他辩护，其中那位新的头牌明星光子甚至意图袭警—— 她认为他们把自己赖以谋生的路子给断了，把她的大好前程给葬送了。 想到这只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孩，想到她在《招魂节一景》里曾经的单纯，民众们就倍感心疼。 这也无形间拔高了这篇的立意和深度。 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光子很快就被警方控制住了，然后送往少年感化院特殊疗养区进行心理辅导。 据说在看《招魂节一景》，又听了北川老师打来的电话后，光子大哭一场，渐渐从伊作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在北川老师的要求下，等完成心理辅导后，光子就将改头换面，在新的领养家庭中开始全新的生活。 民众们得知此事后纷纷感到欣慰，觉得这才是《少年法》该用到的地方！ 除此以外。 涉嫌多次骗保和故意杀人的牧师司机父女也锒铛入狱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请北川秀来参加了一次葬礼，却请到了真正的审判之神！ 在如此大的社会舆论压力下，没人敢继续为这对父女保驾护航，那些和他们有金钱交易的官员们也纷纷落马。 两人最后的结果北川秀暂时没收到，但他相信法律会还那六个被骗保的“女婿”一份公道。 另外，长时间被各大财阀垄断的矿井生意也终于被公众的视线给注视到了。 但这玩意儿就很复杂了。 和隔壁某省的煤矿生意一样，里面的利益纠葛太大，甚至涉及到了自民党和几个在野党的政客。 不是区区一篇就能改变的东西。 北川秀所写的《矿井里的人们》要不是他的名气够大，社会地位够高，差点就和隔壁被封的某部叫《yrcy》的电影一样，永远消失在公众的视线里了。 不过这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那位失去了儿子和儿媳的老婆婆，以及他们所在的那片矿区的矿工们，还是得到了一定的经济补偿。 对于这篇《矿井里的人们》，北川秀对它的期许是，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和韩国的那部电影《熔炉》一样。 即便现在改变不了什么，但未来某天也许就能达成所愿了呢。 “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这就是北川秀想通过这几篇传递给读者们的核心思想。 最后。 因为《伊豆的舞女》讲述的是一个朦胧的初恋故事，考虑到薰子的年龄和现状，北川秀在最终修订版中，把她的名字彻底隐去，直接用“舞女”这个笼统的意象代替。 里的荣吉、大妈艺伎、千代子、百合子等人，也分别用了哥哥、阿妈、姐姐、妹妹来替代。 这么一来，虽然使中“舞女薰子”这个人物变得有些模糊，但也进一步提升了的总体立意。 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本质还是在讲他和薰子的初恋爱情。 而北川秀的《伊豆的舞女》，更注重于“我”这样的现代社会都市人和“舞女”这样偏远地区艺伎的身份差异，所带来的遗憾恋情。 一时间，随着《伊豆的舞女》的火爆，伊豆、舞女这两个意象成了线上线下被人提及最多的词汇。 彻底火了，河出静子、斋藤玲奈她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有些人的心却被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还在细心雕琢《永远的24号》的百田尚树直接没了心气。 他在别墅的书房里好久没有出来。 无论谁敲门，谁打电话，他都一概不见，一律不听！ “《伊豆的舞女》.开什么玩笑！这种作品，我该写什么样的短篇才能超过它啊！” 百田尚树双手抱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 月底请假休息一天 如题，月底请假一天休息，好好整理思绪，大家国庆快乐！ ------------ 第131章 这些人都疯了！ 和百田尚树心情一样郁闷的还有竹田恒泰。 因为当初收了钱写评论稿污蔑北川秀，他被另一个不知名的文学评论家森哲太郎公开骂过。 两人的骂战至今还是文学评论界内被津津乐道的一场经典战役，被无数新人菜鸟奉为“从业必学第一课”。 当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竹田恒泰硬是被森哲太郎挑落马下，成了文学评论界被“下克上”的第一人。 “青史留名”后，他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大不如前，最后只能灰溜溜隐居幕后，帮父亲打理谷崎赏过活。 这股气竹田恒泰憋了一年，原本想着能靠这次百田尚树的出山找回场子。 没想到啊，是真的没想到，连百田尚树老师都要成为那个家伙的手下败将了吗？ 竹田恒泰在雅虎日本论坛的个人账户上，现在还置顶着他写的“北川秀十大罪状”文章，如今这篇评论稿的留言区已经被网民刷爆。 只有3000粉丝不到的他，这一篇置顶文章下，竟然有超过50万条的留言回复！ 更可悲的是。 靠着这篇文章带来的流量，这几天他的粉丝数量激增，在文学评论界的人气也慢慢有所回升！ 你说这算什么事？！ 竹田恒泰恨不得现在就开车撞死北川秀这个大瘟神，顺便把那50万嘲讽他的网友也杀了！ 可惜这种事只能在脑海里想想，现在别说撞死北川秀，以他的身份地位，连见对方一面都难了。 更让竹田恒泰没法接受的是，在《伊豆的舞女》火爆全日本后，谷崎老师竟然决定再度邀请拒绝了谷崎赏的北川秀来参加颁奖典礼！ 北川秀这种家伙是日本文坛几十年才会出一个的大型刺头，出身低微偏偏实力极强，对文坛的老前辈们缺乏基本的尊重，也从不遵守大家默认的游戏规则。 他认为这种作家就应该死死摁在板凳席上，杀一儆百，好让其他刺头明白，这么和文坛名宿们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谷崎赏好歹也是日本国内纯文学界的一番大赏，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多年来得奖的一批批文学家们都已在文学界落地生根，开始反哺谷崎赏。 而且谷崎赏还有谷崎一郎老师这根定海神针背书，不可能因为没有某个人来参加颁奖典礼就死掉——偌大的日本文坛，难道还能离开某个人就完蛋不成？ 可北川秀真是一个大怪物啊！ 二十四岁的“天下一品”，出道以来从未失手过，连他挂名的电视剧电影都能卖得热火朝天，简直就是神明之子的待遇！ “该死！好像连不把奖颁给他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走在大马路上，冬日东京的冷风灌在竹田恒泰的风衣里，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干脆直接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莫西莫西，我是竹田恒泰，对对对，家父竹田恒和，请问山田百合子老师在家吗？ 年底的谷崎赏颁奖典礼，您有空来参加吗？ 啊，有空么？那实在太好了！您放心，我会安排好酒店住宿和车辆接送的。 啊，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是这次的谷崎赏，我们想把奖颁发给您 莫西莫西？ 喂喂喂？ 山田老师？您听得见我说话吗？” “.” 《群像》昔日力捧的女性文学名家山田百合子在听到竹田恒泰想把谷崎赏颁发给自己时，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 虽然大家都喜欢把国内的文学奖分猪肉，但《伊豆的舞女》一出，这次的谷崎赏谁还敢染指啊？ 颁发给我？ 你这家伙是和我有仇吧？非要把我往死里整吗？ 还记得上次抢了北川秀芥川奖的保坂和志吗？ 知道那家伙现在有多惨吗？ 时隔一年多，保坂和志还没从北川老师的阴影里走出来呢！ 即便北川秀多次呼吁自己的读者要理智，针对他的是芥川奖的评选委员会，和保坂和志无关，但那些失了智的读者还是把保坂和志的精神给冲垮了！ 山田百合子确实很讨厌北川秀。 没有这个新来的家伙，《群像》就不会倒，讲谈社也不会从五大出版社的神坛上跌落。 可讨厌归讨厌，北川秀的实力有目共睹，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还跑去和他结怨。 被山田百合子拒绝后，竹田恒泰没有放弃，又连着给业内相熟的几个知名作家打去了电话。 无一例外。 接电话时，他们都兴致勃勃，很乐意和竹田恒泰这个未来的谷崎赏负责人聊几句。 但一听说要他们顶替北川秀拿谷崎赏，他们立即躲瘟神般光速挂掉了电话，生怕和竹田恒泰扯上关系！ 在竹田恒泰疯狂想找人来拿谷崎赏时，竹田恒和却接到了谷崎一郎的电话，要他再邀请北川秀一次。 坐在办公室老板椅上的竹田恒和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下定决心，直接对秘书说道：“再给斋藤玲奈那女人打个电话，暗示的更明确一些。就说.如果北川老师愿意来参加颁奖典礼，我们可以把谷崎赏颁发给他的《伊豆的舞女》。” 此前他们只是同意把谷崎赏颁发给北川秀，但具体是哪部作品还得商议一番—— 可别小看了获奖作品的选择这个流程。 像这类业内知名度最高的奖项，谁拿奖，谁颁奖，什么作品得奖等，都非常有讲究。 比如获奖作品这点。 如果颁发给《青春三部曲》这种处女成名作，代表着“和解”，意思是那时候没颁发给你，这次补给你，大家以后就和气生财吧。 如果颁发给《人间失格》这种代表作，代表着“肯定”，意思是我们确确实实认为你的实力足以匹配我们这个奖项，对作家而言，这个奖项的含金量更高。 如果颁发给《我们的沙拉纪念日》那种诗集或者非主要钻研领域的作品，那就代表是让你帮忙顶包，言下之意是“你的实力并不足以拿奖，但我们不想让另一个家伙拿，就便宜你了，你该感谢我们！” 而现在竹田恒和一咬牙决定给《伊豆的舞女》，那给出的筹码就更多了。 因为现在正值河出书房和新潮社的销量大战，百田尚树的《永远的24号》和北川秀的《伊豆的舞女》正鏖战中。 谷崎赏给《伊豆的舞女》站台，必然会得罪新潮社和百田尚树他们。 上一次谷崎赏，竹田恒和他们坑了北川秀，让他感觉自己被轻视了，被愚弄了，这次算上这个筹码补偿他，他总该心满意足了吧？ 你再厉害，再牛逼，那也还是日本文坛的一份子。 谷崎赏是文坛创立以来人人垂涎的一番大赏，没人真可以拒绝它吧！ 天大的面子都给你了，你总不至于还不知好歹的拒绝吧？ 秘书听的有些震惊，拿起电话后忍不住又确认一遍：“会长，是现在就联系斋藤小姐吗？” “是，暗示的明显一点。”竹田恒和已经明白了谷崎老师的意思，“颁奖典礼的日期也快到了，让她尽快给一个答复。” 在看完《伊豆的舞女》后，谷崎老师明显对北川秀上心了，竟然在一番思索后，决定牺牲掉百田尚树来拉拢北川秀。 竹田恒和心里是很不乐意把谷崎赏颁发给北川秀的。 他们两家的矛盾根深蒂固，自己的儿子和北川秀更是尿不到一壶里。 谷崎赏说白了还是属于他们父子的东西，只是当初设立时借用了一下谷崎老师的名。 谷崎赏能有今天的成就，被大家公认为一番大赏，他们父子功不可没！ 奈何谷崎老师在业内地位实在太高，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只要谷崎老师来一句“我不认可”，他们的所有努力就会化为梦幻泡影！ 也许该试试私下拉拢北川秀？ 毕竟今年谷崎老师都七十八岁了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看他们的意思，只要北川你点点头，今年的谷崎赏就非你莫属了。”电话中，斋藤玲奈详细的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 考虑到对方新开的条件对北川秀影响巨大，她又跟着补充了一句：“而且是以《伊豆的舞女》获奖。” 北川秀不为所动。 《伊豆的舞女》现在已经火上天了，不需要谷崎赏在旁边煽风点火，《永远的24号》也不可能超过它。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谷崎赏这所谓的“花”他还看不上。 这个额外的条件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至于谷崎赏看起来那所谓的“三顾茅庐”架势，就更可笑了。 你要真是重视我，第一次就该好好过来面谈，而不是等《伊豆的舞女》爆火了，意识到不把奖项发给我有点骑虎难下了，才假惺惺的过来言和。 而且言和的态度也不怎么样。 第一，没有就前两次的不礼貌行为郑重道歉。 第二，既然是重新邀约，喊一个秘书打来通知电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腿是断了吗？ 就算腿断了，自己打个电话过来很难吗？ 当初河出静子又是亲自来电，又是亲自来接送，那才叫礼贤下士！ 第三，什么叫颁奖典礼日期将至，希望早点给一个答复？ 去不去是我的事，现在是你求着我，态度还这么差劲吗？ 我可不是狗，你打我我就跑，你丢根骨头过来，我又哈哈哈过来舔。 北川秀可不会惯着日本文坛这些老东西们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不过《伊豆的舞女》获奖会对河出书房有很大的好处，他没一句话把天聊死，而是反问了一句：“这事静子怎么看？” 拿着固定电话听筒的斋藤玲奈还没回话，一旁聆听多时的河出静子便把脑袋凑了过来，直接了当的说道：“公司这边北川你不用在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无条件支持你。” 河出静子的语气还是往日的冷冰冰感，但脱口而出的内容却让北川秀心中一暖。 他们几人的私交不错，一路过来也是互相成就。 但这次的事，如果他愿意委屈下跑去领奖，河出书房很可能会因此超过新潮社，登临日本纯文学出版社“一番”的宝座！ 这可是河出家族几代人都没做到的丰功伟绩！ 河出静子作为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女家主，要是能有这样的功绩加身，未来铁定能把整个河出家族收入囊中，再也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这是有关几百亿，甚至上千亿円的大事，河出静子能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北川秀身边，真让他有点小感动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谷崎赏有多远滚多远吧！” 北川秀也不含糊，直接一口回绝了谷崎赏。 竹田恒和的秘书接到回复电话后，整个人都傻了。 他捂着电话飞奔向竹田恒和的办公室，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竹田恒和说道：“会、会长.他、他们拒绝了我们的邀请！” “拒绝了？是斋藤玲奈那女人拒绝的，还是北川秀？”竹田恒和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都让《伊豆的舞女》获奖了，我们牺牲这么大，他都不满足吗？” 这可是当面得罪了一名“天下一品”和新潮社，诚意这么足的条件都不满足，他是想上天吗？！ “不回信拒绝的人是河出书房的河出社长。”秘书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离奇的出版社社长。 “你说什么？”竹田恒泰下意识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向秘书。 河出静子拒绝了他们邀请北川秀参加谷崎赏颁奖典礼的邀约？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她难道不知道让《伊豆的舞女》拿到谷崎赏，比她花几百几千万円去四处宣传要强得多？ 不知道多少出版社的社长舔着脸来找他，希望能让自家的作者在谷崎赏的颁奖典礼上露个面，而她竟然拒绝让旗下的作家拿奖！ 这女人一定是疯了！ “疯了疯了疯了.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打电话给河出静子！”竹田恒和压抑住内心的狂躁，冲着秘书低吼道。 秘书吓得一个哆嗦，颤颤巍巍跑去拨通了电话。 眼见电话接通，竹田恒和一把抢过话筒，直接冲着电话那头说道：“莫西莫西，我是谷崎赏的” “嘟嘟嘟” 听到话筒里的忙音，才起了个头的竹田恒和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傻住了。 ------------ 第132章 我想成为一名像北川老师那样的大文学家！ 竹田恒和怎么都没想到同为资本家的河出静子竟然会陪北川秀这个疯子作妖！ 作为一个有三十多年历史的权威文学奖项，谷崎赏的含金量不言而喻，而一部文学作品能被谷崎赏评选上，其相关的作家和出版社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甚至一飞冲天。 就算北川秀是“天下一品”，河出书房是当下最火热的出版社，谷崎赏对他们的加成依然极高。 是，没错。 第一次是他坑了北川秀，故意没把奖项颁发给他。 第二次也是他不愿屈服，宁可奖项旁落，也不想让这个死对头如鱼得水。 但凡事总有例外嘛！ 我又不是一辈子不把谷崎赏给你，第三次也好好邀请了你，还开了那么丰厚的条件，之前再有什么矛盾，也总该揭过去了吧？ 你这么做人做事，就不担心以后在业内没朋友吗？ 竹田恒和气得不轻，但对北川秀确实无可奈何。 现在的真实情况就是北川秀可以没有谷崎赏，但这次的谷崎赏绝不能没有北川秀。 所以他心里再怎么不情愿，北川秀他们再怎么蛮横，他也得继续舔着脸去邀请试试。 他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摆着那么好的条件，自己这边也足够低声下气了，明明是一个可以双赢的局面，为什么对方非要作妖，非要整出点新花样来恶心自己？ 憋着一肚子气的竹田恒和父子还是没办法放任北川秀不来参加谷崎赏颁奖典礼，只能在文坛四处找人去当说客。 被找的那堆人对两方的恩怨心知肚明，谁也不愿意真掺和进他们间的斗争中。 因此大多数人都借故推辞，要么实在不行，硬着头皮过去敷衍了事一番，绝对不会真傻得为谷崎赏而跑去触北川秀的霉头。 这样又过去了一周。 Oricon公司也趁势公布了1996年12月号《文艺》首刷日的销量数据，并预估了它的月销量。 因为事关日本文坛最重要的历史记录，这次Oricon公司没有采用他们自己统计的参考数据，而是直接问河出书房要了一份真实数据—— 他们自己的统计数据数值偏高，平时用用大家都开心，但这个时候乱用的话，容易引起巨大的争议，谁也不敢背这口黑锅。 河出书房在河出静子的授意下也是盛气凌人，直接给出了36.51万册的真实数据，就只比当初的《恶魔刺青》高100册。 这类似于在拍卖会上，每次对手出价你都要跟，但每次跟价又比对头只高一分钱的狂妄行为。 这行为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就主打一个不怕事，摆明了车马告诉你，我河出静子今天就是挺定了北川老师，不服来干！ Oricon公司吃不准河出静子是真的那么虎逼，还是故意利用这个热点帮自家公司和北川秀营销一番。 反正它无所谓，自己只是一个统计数据、汇总榜单的第三方公司，他们两家人吵得越凶，自己越开心。 因此收到数据后，Oricon公司也不做任何修改，连夜就制作了新闻报道和最新榜单，次日清晨便跟着一堆知名报纸面世了。 12月25日。 拿到最新的《读卖新闻》早刊一看，竹田恒和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立即破灭。 首刷日销量36.51万册！ 不管这数据是真是假。 河出书房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甭管你是谷崎赏还是谷崎一郎，势如破竹的他们谁也不放在眼里，就是干，就是闹！ 这一巴掌落下来。 不仅竹田恒和他们被扇得晕头转向，新潮社那边也被狠狠震惊了一番，刚签约的百田尚树和整个编辑部一下子心气全无，仿佛蔫了般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动力。 不是他们不想反击北川秀，实在是《伊豆的舞女》太火太火。 说实话，36.51万册的数据他们觉得是河出静子为了恶心人故意说少了。 如果拿出真实的销量数据，指不准能破38万的大关！ 毕竟以《伊豆的舞女》在社会各界的恐怖发酵速度看，这个数据还真不难达到。 如今提及《伊豆的舞女》，提及北川秀的短篇，新潮社的编辑们就唏嘘不已。 北川秀与河出书房在创造着百年难得一见的历史，他们身为历史事件的一份子，又何尝不兴奋呢？ 但兴奋过后，更为自己是历史记录的背景板而感到悲哀。 随着《伊豆的舞女》这六部短篇持续火热，谷崎赏的评委会也彻底闭麦，退出了群聊。 距离颁奖典礼还有最后五天，他们不得不思考起没有《伊豆的舞女》的谷崎赏，到底该颁发给谁呢？ 谷崎赏评委会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大问题，北川秀这边却过得轻轻松松，十分休闲。 自己的态度彻底摆明后，他就没再理会日本文坛里的这些恶心事，而是继续专注于后面六篇的创作，争取在明年诺奖的提名申报前把这部短篇集出版。 《伊豆的舞女》的社会反响远超他的想象，感觉比原历史中原著造成的影响还要巨大。 这点倒是让一向严于律己的北川秀也小小自豪了一把。 为了让自己写的《伊豆的舞女》更贴合这个世界的日本国，也为了更好的将伊豆市和底层民众的真实生活展现在国民前面，这篇他是真的花费了大量心血去写。 甚至为了故事的真实性，北川秀还喊了女主的原型薰子天天跑来协助他写书，力争把人物的性格和伊豆的人文风情给一比一复刻出来。 如今看到比当初发售《人间失格》时还要火爆的场景，北川秀顿感这些日子以来的苦和煎熬都是值得的。 辛劳过后的甘甜，果然格外美味！ 另外，定于12月25日发售的《奇鸟行状录》第三部捕鸟人篇也在当天早晨于各大书店准时上架。 靠着前两部累积的好口碑，外加北川秀这块金字招牌，《捕鸟人篇》甫一上架，就有无数读者闻讯赶来，将东京都各大书店的书架洗劫一空！ 当天中午，东京都涩谷区涩谷高等学校，高一A班。 “喂，土包子！中午一起去天台吃便当吗？”班上人气最高，家境最好，也是最热辣的美少女千早琉璃忽然走到最后一排，啪啪啪用力敲打了几下薰子的课桌，一脸很不客气的问道。 “哗——” 还在整理着课桌的男生女生们被千早琉璃发出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侧目看来，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班里以千早琉璃为首的金字塔尖小团体竟然公开邀请伊豆来的土包子一起吃便当？ 她们不是一直看薰子很不爽吗？ 听说千早琉璃还经常在卫生间霸凌薰子呢！ 难道这是一种新的霸凌方式吗？ 感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眼神，腼腆的薰子缩了缩脑袋，在她身旁的好闺蜜京子立即迈出一步，即便心里也很害怕，但还是毅然挡在了好友和“霸凌者”的中间！ 京子是薰子到学校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长时间接触后，京子愈发肯定薰子不是什么脏兮兮的土包子，而是一个心地善良，只是性格略有些腼腆的好女孩。 她绝对不会让霸凌这种事发生在薰子身上！ 可一看到对面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据说父亲还是某大型集团会长的千早琉璃，她的腿儿还是软了。 “真麻烦！那就干脆一起在这里吃好了！” 千早琉璃见薰子没有反应，干脆撇开腿，把凳子搬到薰子课桌前，然后一屁股坐下，又朝身后的几名女生招了招手。 她所在小团体的少女们看的一愣，也有点摸不清这位大小姐的真实想法。 她们倒是不介意通过霸凌薰子来迎合千早琉璃。 反正就是一个乡下妹，还能把她们吃了不成？ 千早琉璃可是家产过百亿円的千金大小姐！ 把她给哄好了，自己这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但这里毕竟是教室，众目睽睽之下，少女们还是有点放不开，感觉太过分了点。 就在她们犹犹豫豫之际，千早琉璃不耐烦的挥手道：“都一个个愣着干嘛？坐下吃饭啊！” “你们也是！”千早琉璃瞪了眼腿脚已经发软的京子两人，示意她们坐下一起。 “啊是！”女孩们被吼了一句，连忙叽叽喳喳搬着凳子椅子围坐过来，硬是把薰子的课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大群美少女聚集在教室吃便当的场面很少见，很多人原本想去外面吃饭，这会儿也忍不住好奇留下，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吃饭，一边偷瞄这边的情况。 千早大小姐，该不会真想在教室里欺负那个乡下妹吧？ 大家心里的想法都类似，吃饭时斜瞄过来的眼神也一致。 千早琉璃倒是毫不在意这些视线，大大方方打开香气四溢、食材丰富的便当盒，顺手夹起一块天妇罗就往薰子嘴边凑。 “吃吃看呗，这是我家厨师的拿手菜，味道还蛮不错的。” “啊！好！谢谢你，琉璃酱！”薰子这才从发呆状态中回转过来，“啊”一声张开嘴，把热乎乎的天妇罗直接一口咬进嘴里， “唔，好吃.好烫！” “笨蛋乡下妹！你干嘛一口全吞了！真是大笨蛋啊！” 千早琉璃看她被烫得满嘴鼓囊囊的，又气又笑，顺手拿起自己的水杯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笑骂道， “快喝一点乌龙茶缓缓吧！” “嗯！蟹蟹，琉璃酱。”薰子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喝了一大口凉茶，嘴里的烫感终于舒缓了。 此时一旁的其他人早已看傻了。 尤其是京子，她看着两人，脸上满是幽怨，就差像怨妇般拉着薰子的手臂摇手质问了！ 琉璃酱？ 笨蛋乡下妹？ 她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的？ 一周前千早琉璃不是还老过来找茬嘲弄薰子酱么？ 怎么才过去一周，她们的关系突然好像比我和薰子酱还要好了？ 薰子自己也有点摸不清楚千早琉璃这位大小姐的心里想法。 她只记得一周前《文艺》发售，她在书店里送了一本给琉璃酱后，琉璃酱就开始约她一起坐地铁来学校。 不过虽然两人经常一起上学放学，但琉璃酱在学校里并没有和她有太多接触。 大概在其他同学眼里，只是琉璃酱的找茬次数减少了而已。 是什么时候，自己和琉璃酱的关系变得那么好的呢？ 薰子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周末时去书店，两人交流了一番文学创作的感想，又一起聊了北川老师的新书后，琉璃酱渐渐变的更热情了。 自那以后，她们的关系，就有点朝着自己和京子间的关系发展了。 但即便如此，薰子怎么也想不到琉璃酱会在教室里直接邀请自己去天台一起吃便当。 感受到周边各种各样的好奇视线，薰子彻底凌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来自乡下，虽然这些天有麻生姐姐和梦子姐姐她们言传身教东京都JK的生存法则，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完全不擅长处理这些事。 事已至此，就先吃饭吧！ 薰子尴尬了一阵，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北川老师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顿时有了方向，旋即埋头干饭起来。 千早琉璃在和薰子的一次次交际中，早已对她彻底改观，发自内心的把这个“乡下妹”当成了朋友。 她知道这个笨蛋乡下妹很腼腆，自己不主动的话，估计一辈子对方都不晓得来喊自己一起吃饭。 思前想后许久，千早琉璃还是决定放下大小姐的矜持，跑来和薰子她们黏在一起。 有两人起头，少女们很快就热络了起来，尴尬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薰子酱，来尝尝我妈妈做的章鱼小丸子吧，味道很不错的哦！” “薰子酱，你喜欢喝牛奶吗？这是我家牧场自己生产的牛奶，来试试吧！” “薰子酱” 被众人围住的薰子应接不暇，忽然感觉心中满满都是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她很庆幸认识了北川老师，然后幸运的跟着他来到了东京都，开始了一段前所未有的新人生。 “.薰子酱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呀？我就想当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庭主妇，有个疼爱我的老公，天天围着我转的可爱儿子就行~” 一名女生的话打断了薰子的思绪。 她顿了顿，看向其他人。 日本女孩们对未来的期许，基本都是嫁一个好老公，过一辈子幸福美满的小生活。 曾经的她也是这么想。 而且这样的生活是她高不可攀的痴心妄想。 但现在。 薰子看了眼同样好奇看向她的千早琉璃，大大方方的笑着对所有人说道：“我的话，我想成为一名像北川老师那样的大文学家！” ------------ 第133章 《奇鸟行状录》被选进了高中教材！ “大文学家~评价一下这本新鲜出炉的《捕鸟人篇》呗~” 圣诞夜当晚，涩谷区某豪华别墅内。 穿着崭新圣诞礼服的千早琉璃趴在好几米宽的超大软床上，修长白皙的双腿有节奏的拍打着自己的屁屁，一脸坏笑的盯着不远处的薰子说道。 薰子也穿了一件全新的圣诞小礼服，此时正不断拨弄着头上的鹿角发饰，以及令她略感羞耻的红色小短裙—— 她现在的感觉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 不应该脑子一热就答应琉璃酱来她家过圣诞节！ 不然也不会被忽悠的穿上这套和她一样的圣诞小礼服。 更不该在学校里头脑一热，就说出“我想成为一名像北川老师那样的大文学家！”这样令人羞耻到家的胡话！ 这下好了！ 可被琉璃酱揪住了小辫子，哐哐哐一顿猛烈输出！ 手里捧着刚看完不久的《捕鸟人篇》，薰子的脑袋都快被她塞进衣领里了。 北川老师的无疑是超级好看的。 可凭她的那点文学鉴赏能力，哪里够点评《捕鸟人篇》呀！ 千早琉璃笑嘻嘻看着薰子，眼见她都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了，终于停止了对薰子的调戏，把话题重新拐回到北川秀的书上。 “简而言之，日本看上去更像是翻卷着暴力漩涡的莫名其妙的国家，是扭歪变形的空荡荡的空屋，是空虚的中心，是权力和财团压迫下出生的早产儿” 还在念高中的千早琉璃其实并不能深刻理解北川老师在结尾写的这番话。 初读时，她只觉得这是一句“逼格很高”，说出来会让很多人敬佩自己的名言。 但读的久了，结合《奇鸟行状录》三部曲的所有内容，她忽然感觉北川老师说的对极了。 千早家也算一个小财团，在北川老师的书里，就是“绵谷升”这样的大反派。 以“我”的视角叙述了已被尘封于历史中的诺门坎战役，也从侧面写出了普通人眼中的“财团”和“政治家”是什么样的东西。 站在千早家大小姐的立场看这些，她能体会到更多普通读者体会不到的东西。 北川老师对财团这个阶层的描绘非常精准，许多的细节让千早琉璃叹为观止。 因此结尾对这个乱象横生的日本进行最终总结时，千早琉璃越读感触越深。 “写的真好啊实在难以想象《奇鸟行状录》这么沉重的，居然出自北川老师之手。” 千早琉璃忍不住又发出了一声感叹。 她的入坑作是《1973年的弹子球》，那会儿北川老师的文风还很“小清新”，字里行间充斥着她这样的小女孩喜欢的言情感。 短短一年多时间，北川老师的文风越来越厚重，题材也越来越写实。 要不是中间又出了一本《国境》，她差点以为北川老师精神分裂了！ “是啊！不过北川老师真的很厉害呢！最近的几部短篇也超级好看！”薰子往床上坐了坐，提及自己的偶像和恩人，她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两名少女旋即又挨在一起聊起了《伊豆的舞女》，话题朝着短篇方向发展的同时，夜幕也渐渐彻底笼罩了整个东京市。 《奇鸟行状录》的完结篇《捕鸟人篇》毫无悬念的火爆了整个日本国。 《奇鸟行状录》是北川秀写的第一部战争文学，也是在写这部时，他第一次提出了伪反战和反战败的概念。 原本这书题材和内容都比较沉重，文风也不如以往那么轻快，北川秀其实并未对它抱有太高期待。 他只希望通过它和《刺杀骑士团长》来唤醒沉睡中的历史，让更多国民认识到真实的历史，去直面它，正视它，并反省它。 没想到中间被有马赖义的《缅甸的竖琴》一打岔，有了同行的衬托后，直接节节攀高，三部曲一部比一部火。 如今《奇鸟行状录》不仅打破了许多历史记录，最后的完结篇还为他的1996年文学之旅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12月25日首刷日当天，《奇鸟行状录》创下了28.8万册的销量新记录，把之前《失乐园》刚创下的27.3万册记录硬生生又提高了1.5万册！ 靠着如此庞大的社会影响力，如今正担任文部省文化厅长官的町村信孝，硬是力排众议，把《捕鸟人篇》里的《损毁的人，熟透的果实》这一章塞进了《高中国语A》这本教材里！ 此举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争议，不少文部省高官和右翼分子疯狂攻击町村信孝的这个疯狂行为，说他是“不折不扣的北川秀走狗”。 町村信孝的做法之所以会造成如此大的争议，是因为《损毁的人，熟透的果实》这一章充斥着诺门坎战役的真实细节，里面包含了不少日军的非人道行为，军队形象和如今国防省宣传的形象大相径庭，已然触及到了这批既得利益者的底线。 饶是如此，町村信孝依旧不为所动，宁可顶着“北川秀的走狗”这种骂名，也誓死要求文部省各级将此事贯彻到底，绝不妥协！ 他现在不仅是文化厅的一把手，还是正儿八经的国会议员，桥本龙太郎的直系心腹，因此真铁了心这么干，除非是首相内阁出面反对，不然谁也治不了他。 首相内阁才发了通告盛赞北川秀，这次因为《伊豆的舞女》爆火，又连夜写了通告称赞北川秀拉动了贫困地区的经济发展，揭露了社会底层的真相。 现在如果跟着右翼分子们批判北川秀，岂不是自己打脸自己？ 因此即便入教材这事对自民党伤害极大，桥本龙太郎还是硬挺着压力默不作声，坚决不出面诋毁北川老师。 如此熙熙攘攘了小半周，《捕鸟人篇》越卖越火，也让《伊豆的舞女》保持了相当高的曝光度，在18号《文艺》发售过去了十几天后，依旧在各大书店热卖，畅销度丝毫不减。 眼看1996年12月号《文艺》已经要朝着580万册的究极记录而去，原本还虎视眈眈，想要靠百田尚树打压一下河出书房的新潮社彻底噤声了。 一群文娱记者们天天绕着两大出版社的公司本部转悠，他们本以为北川秀和百田尚树的销量大战能像前一场那般持久几个月，让他们有个好业绩过年，没想到北川老师还没发力，百田老师就倒下了！ 这下好了。 业绩要没，年要不好过，这批人瞬间急了起来，全把注意力放到了12月30日将在东京大饭店内举行的谷崎赏颁奖典礼。 按照往年的惯例，谷崎赏会提前十五天公布提名名单，然后在颁奖典礼的前一天公布获奖者及获奖作品—— 谷崎赏是纯文学界公认的一番大赏，一向很傲然的认为自己不必像其他奖项那样故意把悬念留在最后吸引流量。 自己就是最大的流量，所以它总是任性的提前公布答案，不玩小花样。 但是这次，谷崎赏不仅没有公布获奖者和获奖作品，连提名名单都没放出来。 难道运营谷崎赏的竹田家也想用“饥饿营销”来吸引读者们的注意力吗？ 可真要是这样，只隐藏获奖者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提名名单都藏起来？ 曝光提名名单，隐藏获奖者，这才是拉读者期待的最好手段吧？ 不少嗅觉敏锐的文娱记者立即意识到谷崎赏可能出了大问题，纷纷在12月30日那天早早就蹲守在了东京大饭店的门口，想要一探究竟。 和父亲一起坐着大奔来到东京大饭店的竹田恒泰甫一下车，就被外面把酒店门口包得水泄不通的记者们吓了一跳。 他记得上半年谷崎赏颁奖时，来的文娱记者还没现在的三分之一，这异常的奖项热度是怎么搞得？ 如果是以前，竹田恒泰肯定会笑得裂不开嘴，毕竟他们竹田家的收入有不少是来自谷崎赏这个文学界的超级IP，奖项热度越高，他们赚的越多。 但现在，他只希望整个文艺界在今天先从日本国消失一天，别再关注这次的谷崎赏了！ 这几天竹田家走遍了日本文坛，希望能找一些有分量的名宿去劝说河出静子和北川秀出席此次的颁奖典礼。 奈何这两人是真的虎逼，说不来就不来，谁上门去说都不好使！ 甚至为了躲避各种因谷崎赏而来的文学家，北川秀昨天突然带着梦子回了她的老家大阪。 如今除了斋藤玲奈等人外，谁也联系不上这位红了一整个1996年的“天下一品”。 这也是谷崎赏迟迟不愿意公开提名名单、获奖者以及获奖作品的原因。 这奖如果不颁发给北川秀根本说不过去，可人家来都不来，所属的出版社也直接拒绝了提名邀请，那你还怎么公布？ 在日本，版权管制是非常严格的。 北川秀没有授权，他们就不能随意使用他的名字、作品和肖像。 要是未经许可就擅自使用了像北川秀这种全民皆知的“天下一品”的各种版权，他们要支付的侵权费可是天文数字！ “竹田会长，请问这次的谷崎赏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提前公布提名名单和获奖者呢？这次的获奖作品会是《伊豆的舞女》吗？您能提前透露一下吗？” 提前透露你妈！ 竹田恒泰心里气的牙痒痒。 马上就要召开颁奖典礼了！ 就非要在这个时候问我这种问题吗？！ 提问的记者见他没有反应，仍不死心，将手里印有NHK字样的话筒往前又递了递。 一旁的竹田恒和脸色也很差，他也被无数记者缠着问了许多关于北川秀和《伊豆的舞女》的问题。 没办法。 北川秀的这部短篇集实在太火太火，连很多与文学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八卦记者都跑来凑起热闹。 两人越是缄默，记者越是好奇，最后他们只能挑几个不能得罪的电视台简单回复了下提问，然后迅速在保镖的护送下溜进了东京大饭店。 此时正和梦子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这一幕的北川秀，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坐得更加笔直，把所谓的“大文学家”气场装得更像。 本来他想带着梦子去暖和的南方过冬，顺便躲一躲一大群上门来当说客的家伙，但梦子突发奇想，今年想带北川秀一起回家过年。 考虑到自己在东京无亲无故，梦子一回老家，这个新年又该冷冷清清，而且也确实到了该见父母的时候，北川秀便答应下来了。 没想到来岳父岳母家的头一晚，就尴尬的撞上这种事，让北川秀顿时有种社死的感觉。 岳父名叫我妻荣吉，在大阪开了家私人诊所，爱好汉诗文、文人画，是那种典型的日本大叔，好男人。 岳母名叫我妻源，是黑田家出身的大小姐，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家做家庭主妇，几乎足不出户。 今天吃过晚饭，我妻荣吉本想借着家庭聚会的名义好好考量一番眼前这个已经红遍全日本的乘龙快婿—— 两天的接触，他其实非常满意北川秀这个金龟婿。 这孩子要颜有颜，要钱有钱，和梦子还是高中同学，性格脾气也好，完全没有大作家的架子。 但身为过来人，他深知另一半太过优秀出众时，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容易产生很多分歧和争执。 他没法保证北川秀会像自己的妻子迁就自己那样去迁就女儿，因此还是决定好好考察下北川秀。 没料到随便打开，权当做背景音的电视节目，竟然是谷崎赏的颁奖典礼！ 这下四人都很尴尬。 此时的电视屏幕中，随着竹田父子狼狈地逃窜进饭店，紧随其后的摄像机也跟着来到了颁奖典礼会场。 无数社会名流汇聚一堂，在由近万颗人工水晶组成的巨型吊灯下，前来观礼的人走过红毯，按照指示来到各自的位置坐下，趁着典礼尚未开始，纷纷交头接耳进行自由交际。 按照以往的流程，大饭店内多机位拍摄会挨个扫过每一桌嘉宾，顺便给那些投了钱的名流几个长镜头打广告。 但这次摄像师就像死了一样，硬是只怼着一桌人拍摄，多机位成了摆设，连不怎么懂这些门门道道的普通观众都发出了疑惑：“为什么就拍他们一桌人？摄像师是业余的吗？” 在大饭店现场的观礼者们倒是很能理解这个情况。 会场中央的那一桌是留给获奖者及其所属出版社工作人员的。 此时那一桌空空如也，连一个人都没。 而摄像师如果要拍摄会场全景，无论怎么调整机位，都百分百会拍到那一桌的人。 本来这是给获奖者的隐形福利，但现在却成了无比尴尬的一幕。 因此摄像师只能装成不在，宁可被人骂不专业，也不能拍到空桌丢了饭碗！ ------------ 第134章 我建议河出书房不如搞一个北川赏 看着会场中央那无比醒目的巨大空桌，前来观礼的名流们也纷纷猜到了事情真相，一个个时不时朝竹田恒和父子所在的位置看去，想知道这场闹剧会怎样收场。 眉头紧锁的竹田恒和进门后便一直不停打着电话，竹田恒泰也是一脸尴尬的敷衍着其他人的嘘寒问暖。 随着时间推移，颁奖典礼即将开始，但那张大桌依旧空无一人，此时连始终面无表情的谷崎一郎也慢慢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不远处，受邀而来的竹内治收回目光，冲着一旁的木村惠子微笑道：“看来谷崎赏这次的麻烦大咯。静子这丫头还真敢听那小子的话啊！” 前几天木村惠子告诉他，河出静子打算全力支持北川秀，和他一起拒绝出席谷崎赏颁奖典礼时，竹内治还不太相信。 毕竟河出静子还得考虑整个河出家族以及河出书房的利益，而谷崎赏愿意把获奖作品定为《伊豆的舞女》，这对河出家的帮助极大，没理由拒绝。 但她还真就陪北川秀疯了一次！ “年轻人嘛，可不会像我们这样患得患失。”木村惠子倒是挺满意外孙女的决定。 当初河出书房一直被其他四大出版社压制，就是因为河出静子的父亲河出明瞻前顾后，做任何事都没破釜沉舟的勇气。 确实，这样的当家人能稳稳当当守住基业，能让家族顺利延续下去。 但这样的当家人也绝不可能让家族进一步辉煌，迈向前所未有的高度。 是做一个无功无过的过渡式掌舵人，还是一个可能青史留名，也可能遗臭万年的疯子赌徒，这是每一个新上任的财阀家领袖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河出静子用行动将她的答案告诉了所有人。 一个女性家主能有这样的魄力，着实让不少同阶层的大佬深感钦佩。 偏偏看样子她还赌对了！ 这就更了不起了！ 两人在讨论谷崎赏的最终归属问题时，会场内的议论声也慢慢大了起来。 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谷崎赏是真碰上了大麻烦，好奇之余也不免幸灾乐祸的看向谷崎一郎，这位日本文坛现在公认的“天下第一”。 一会儿他可是要作为颁奖嘉宾去颁奖的。 走上那个高台，亲手将奖品和象征着荣誉的奖盘递给获奖者时，也代表着这位“天下第一”认可了对方的成就。 问题是谷崎赏如果不颁发给北川秀，那还能给谁？ 要是换成一般的作家或者作品，谷崎赏还能自圆其说，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伊豆的舞女》不一样。 上半年，你不颁给《国境》，可以说它格调不够高，通篇的情情爱爱太过低级； 你不颁给《失乐园》，可以说它写婚外情挑战了公序良俗，这种作品不适合推广给大众； 你不颁给《告白》，可以说它发表的太晚，销量等数据还不如前两作等。 总之除了去年的《人间失格》，北川秀的其他作品总能找到一些不适合谷崎赏的理由。 那会儿他的资历也不够。 但现在。 北川秀已经晋升为“天下一品”，还用《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杀得有马赖义片甲不留。 《伊豆的舞女》更是挑翻了百田尚树和新潮社，首刷日数据直接破了谷崎一郎的历史记录，目前的趋势正朝着历史第一而去。 这样的作品，如此高的热度，再配上实力和名气都已不容被置疑的北川秀。 谁都想不到理由不把谷崎赏颁发给北川秀。 而一旦发生公众和官方都百分百认可的作品与作家却没获奖的情况，谷崎赏的公信力必然降至冰点，身为谷崎赏名义上创始人的谷崎一郎也肯定会受到影响。 上一个因不颁奖给北川秀而被国民喷烂了的芥川奖，现在都快变成无人问津的奖项了。 即便谷崎赏有谷崎一郎坐镇兜底，也难保不会被从一番大赏的宝座上拉下。 晚上8点，颁奖时间已到，门口依旧看不到任何来自河出书房的人影，巨大的饭店会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那张空无一人的圆桌此时仿佛成了这场典礼的一个禁区，连路过的人都会绕着走，好像那里有什么凶猛野兽蛰伏着一般。 面带微笑，心里实则慌乱无比的两名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登台，拿着话筒说起准备好的开场白。 他们故意延长了时间，开场白结束后还一唱一和说了点今年文坛上发生的一些趣闻，好方便工作人员将那张醒目的空桌迅速撤离。 饶是如此，全场的关注点依旧定格在那张空桌以及没有过来的北川秀等人身上，尴尬的气氛始终存在于东京大饭店内。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最煎熬的几分钟，两名主持人连忙邀请了主办方负责人竹田恒和上台致辞，总算结束了自己的尴尬之旅。 竹田恒和黑着脸登台，他能清晰感受到台下众人戏谑的眼神，在他们眼里，此时的自己一定像极了马戏团的小丑。 但就算是小丑，他也得继续把话说完，然后将大家期盼已久的提名名单公布。 听到竹田恒和开始念起提名名单，台下的名流们也纷纷坐直身体，收起笑容，仔细聆听起来。 然而直到竹田恒和念完最后一个名字，他们也没听见北川秀这三个字。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甚至会场里还隐隐传出了一丝骚动。 大家都愣住了。 没想到谷崎赏真没颁发给北川秀！ 连提名名单里都没他！ 结合今天原来架起过的那张空桌，众人终于彻底确认，不是谷崎赏不想把奖给北川秀和《伊豆的舞女》，而是北川秀他们真就拒绝了出席！ 因此没得到授权的谷崎赏主办方，甚至没法把北川秀的名字加进提名名单里—— 在日本，未经许可使用了他人的姓名权，会面临高价罚款与牢狱之灾。 而像北川秀这样的知名文学家，其姓名权和作品权要是被侵犯了，估计罚款能开到亿级的天文数字！ 原本被谷崎赏提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此时那批被提名的作家们全部苦着脸，丝毫没有兴奋之色。 今年下半年公认的神作只有一部，那就是刚连载了一半的《伊豆的舞女》。 当然，其他的优秀作品也不少，甚至好几部按照往年谷崎赏的评判标准，都能达到获奖作品的标准了。 但这些书在《伊豆的舞女》面前，全部不值一提，这些作家们也十分认可这事，没人敢说一句不服。 现在好了。 该被提名的没被提名，一群远不如它的却被一个个念出了名字，被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一记住。 这根本不是荣誉，而是讽刺！ 此时这群被提名人本该在摄像机的拍摄下谈笑风生，尽显风采，但现在摄像机一扫过来，他们一个接一个低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屁股里，躲避着镜头的追踪。 电视机前守候的观众们也慢慢看出了这次颁奖典礼的异常，尤其是反复确认过没听到北川老师的名字后，纷纷露出了疑惑与失望的表情，有的干脆口吐芬芳后直接把频道都切了。 “开什么玩笑！不是说这是文学界最厉害的大奖吗？为什么北川老师连提名都没？” “这些人都是谁呀？他们写的书我怎么一本都没听过？” “《伊豆的舞女》难道没资格获奖吗？这些评委该不会和当初芥川奖的评委们一样，完全没有文学鉴赏能力吧！” “我河田正在此实名发誓，从今以后坚决抵制谷崎赏！谁买这个文学奖推出的，我就和谁绝交！”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乱作一团，互联网上也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文学奖项申讨浪潮！ 好事的网民还索性把日本文坛知名的文学奖项一一枚举出来，并逐个批判起那些没颁发给北川老师的文学奖。 这么一来，那堆“抢”了北川秀文学奖的作家们顿时汗流浃背，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在网上发帖，表示自己绝对没和那些奖项的评委们沆瀣一气，是他们非要把奖颁发给自己，他们心里是认可北川老师更值得那些文学奖的！ 而这堆作家里，最倒霉的无疑是此次谷崎赏的获奖者染谷博。 染谷博在1980年获得新潮文学新人赏后出道，兢兢业业写作16年，一共出版了三部长篇，六部中篇，期间还获得过一次读卖文学奖、一次文部省文学大赏、一次芥川奖提名。 论作品销量，他在日本文坛属于一流末尾，论作品文学性，他的深度远达不到教育国民的水准，论文坛地位，自1992年被公认为“上流作家”后，他已经四年没有任何地位变动，基本将以这个名号退休。 这次能被谷崎赏提名，染谷博本觉得也算是让自己的文学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至于获奖，就算这次没北川秀这个大变数，一个个排下来，也不可能让他拿奖。 听到竹田恒和念出自己的名字时，染谷博第一反应是用力掐了下大腿。 很疼！ 是真的！ 八嘎！ 你们自己没能把正主请到颁奖典礼来，就拿我开涮顶包是吧？ 这奖是我这种作家能拿的吗？ 到底是哪个混蛋在偷偷阴我，这种烫手山芋是我敢接的吗？ 按照以往情况，得到这种文学大赏，获奖者大多会感激的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的说出获奖感言。 染谷博上台后，确实也嚎啕大哭了起来，但他不是因为得奖喜极而泣，而是为自己即将“名垂青史”而彻底崩溃！ 他是真不想拿这次的谷崎赏，要不是旁边的谷崎一郎虎视眈眈，用眼神暗示他不准下台，他早就撒开脚丫子跑路了。 主持人也发现了染谷博的异常和尴尬，立即喊礼仪小姐快点把奖品和奖盘拿过来，早点塞进染谷博的手里，以免再出什么幺蛾子。 然后在全场的聚光灯下，染谷博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被永久记录了下来，与他合影的谷崎一郎也是面色铁青，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差，仿佛嘴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之后的获奖感言环节更加尴尬。 染谷博这边本来就没想过能获奖，根本没准备获奖感言。 而竹田恒和他们也没有提前通知他，因为他们担心提前说了，染谷博会干脆不来，免得上台社死。 因此当无数话筒递到嘴边时，染谷博笑得比哭还难看，只能反复说“我真的很荣幸能获得谷崎赏，但我相信有人比我更适合它”、“谷崎赏是纯文学界的一番大赏，它应该属于最优秀的那部作品，我的还远远达不到那种水准”之类的话。 讲到最后，他恨不得直接点明“谷崎赏就该颁发给北川秀和《伊豆的舞女》”，而看出这个苗头的竹田恒和父子连忙喊人把他从讲台上拽下来，以免真闹出什么大丑闻！ 就这样，万众瞩目，连业外人士都有所耳闻的谷崎赏颁奖典礼就在这种闹哄哄的环境下结束了。 纯文学界的一番大赏最终又没颁发给北川老师。 而且这次连提名都没了。 这事在各路报刊杂志的宣传下，很快就在次日，1996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时传遍了整个日本国。 很快一大堆本就不关心这个奖项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围聚过来，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莫名其妙拿到谷崎赏的染谷博也一夜成名，他的新作被各大书店摆放在了12月号《文艺》的旁边，看似是帮忙宣传，实际上更像是当面处刑。 每一个进店买了《文艺》的读者，都会看一眼这本抢了《伊豆的舞女》该得的奖项的。 当然，他们肯定不会花钱买它——谷崎赏已经和芥川奖一样，在读者群体里毫无公信力了。 当天下午，无数文学评论家便发文开始推波助澜，明知事情的原委，还假装不知情，疯狂质问谷崎赏的主办方和评委们，为什么不把奖项颁发给北川老师，是《伊豆的舞女》还不够优秀吗？ 之前听说北川老师和你们闹了矛盾，但考虑到谷崎赏毕竟是全日本纯文学界最有含金量的大奖，不至于成为两方势力的斗气工具，可现在看，好像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北川秀在文学评论界的第一吹捧者森哲太郎更是直接发文说道：“谷崎赏已经不配被称为纯文学界的一番大赏。 既然你们非要针对北川老师，我建议河出书房不如搞一个‘北川赏’。 北川老师的作品和实力已经明显远超其他作家，其实早已不需要用任何奖项来证明自己。 相反，我认为获得‘北川赏’对那些作家来说更有意义！” ------------ 第135章 新的一年，新的目标！师徒四人组一起向更高的奖项发起冲击吧！ 以森哲太郎为首的一群新时代文学评论家在线上线下不断抨击着谷崎赏，要求主办方给北川老师一个说法。 这些人里的绝大部分其实根本不在意谷崎赏究竟颁发给了谁，他们只在乎这波流量能带来多少实质性的收益。 眼看只要跟风攻击谷崎赏，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的粉丝值就能哗哗哗上涨，这些墙头草们顿时更来劲了，一个个疯狗般咬着谷崎赏不放，有种“你不说清楚，我们就咬死不放”的趋势。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业内人士看热闹不嫌事大，其他和谷崎赏地位相近的文学奖项也开始暗搓搓买量攻击它，使得这个争议事件怎么都没法平息下来。 在如此狂暴的攻势下，竹田恒和父子也没法继续装聋作哑，只好硬着头皮在新年第一天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反复向记者和公众保证：我们的奖项评选机制绝对没问题，获奖作品和作者绝对符合获奖标准。 至于大家一直嚷嚷的争议事件，竹田恒和父子则是继续无视——他们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啊，总不能说我们去邀请过北川老师了，但人家根本不鸟我们！ 说完这些，父子俩按照惯例九十度鞠躬道歉，试图用这种标准版的日式敷衍道歉模式把事情糊弄过去。 但这次他们失算了。 当天晚上，谷崎赏获奖者染谷博便在雅虎日本论坛的文学板块上发表了一篇长长的自证书。 他在自证书里明确表示，自己和谷崎赏评委会绝对没有任何猫腻，自始至终，他都没觉得自己能击败北川秀获得谷崎赏。 这一切都是竹田恒和父子的自导自演！ 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甚至为了自证清白，染谷博干脆把奖金、奖品和奖盘都原封不动的寄给了河出书房，这烫手山芋他是一刻都不想留了！ 早知道事情会发酵成这样，染谷博当初宁可把屁股钉死在椅子上，也绝不登台领奖！ 这下好了。 连获奖者都跳出来反驳了谷崎赏，竹田恒和父子刚结束的那场新闻发布会立即成了日本文坛1997年开年来的第一个大笑话。 这场风波闹得轰轰烈烈，“谷崎赏还是不是纯文学界的一番大赏？”这种尖锐的问题也被人提了出来。 趁着这个好机会，读卖新闻社大张旗鼓的把读卖文学奖颁发给了《奇鸟行状录》，并称它是日本文学有史以来最好的战争文学。 有了这位老大哥起头，朝日新闻奖、桑原武夫学艺奖、早稻田大学坪内逍遥文学奖、小林秀雄奖等大大小小的文学奖项纷纷向北川秀抛出了橄榄枝。 等到在梦子大阪老家探亲的北川秀接到斋藤玲奈的恭喜电话时，他已经莫名其妙“被”领奖了七十四次。 其中《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共计获得六个文学奖项； 《失乐园》共计获得九个文学奖项； 《告白》共计获得十二个文学奖项； 《奇鸟行状录》共计获得十五个文学奖项； 还没完结的《刺杀骑士团长》和《伊豆的舞女》分别获得五个和二十七个文学奖项。 “.我让收发室的保安大叔仔细数了好几次，北川你去年写的所有，一共获奖七十四次。 各大评委会打来的奖金总计2849万円，这些奖金你要是没什么其他用途，等开年上班，我就让财务部打到你的银行账户里。 至于那些奖品，我让他们一股脑儿都送去了‘Peter Cat’，听说真由美和东野桑他们已经帮忙把它们放进了荣誉展示柜里。 对了，染谷博寄来的谷崎赏奖盘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东西太贵重了，没人敢碰，现在只好放在我办公室里。” “辛苦你了，斋藤。那奖盘我不想要，你让人寄回给染谷博或者谷崎赏评委会好了。” 北川秀性子温和，很多事情都懒得和人计较，但一旦他做了某个决定，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让他改变想法。 谷崎赏，说不要就不要，谁说也不好使，谁来也劝不住！ 听到电话听筒里还有“沙沙沙”的钢笔写字声和打印机的打印声，北川秀忍不住问道， “等等，你该不会还在公司加班吧？” “诶？你怎么知道的？”斋藤玲奈此刻正在准备《刺杀骑士团长》的出版企划，以及今年1月份就要提交给日本文学学会的《伊豆的舞女》申评诺贝尔文学奖的自荐信。 尤其是后者，那可是她和北川秀努力了近两年想要达成的成就啊！ 是开年后她所有工作里最重要的那一件！ 这几天要是不把它搞定，斋藤玲奈感觉自己连觉都睡不香了！ “你这家伙.今天可是初谐日啊，不好好去寺庙进行新年参拜的话，小心神明给你降下惩罚！” 北川秀一边调侃斋藤玲奈，一边穿上了梦子递来的崭新大衣。 其实要不是来了大阪，他大概率也会像斋藤玲奈一样缩在某个地方废寝忘食的工作——《伊豆的舞女》下半部在这个月的18号就要见刊了，但现在他还有三篇没写呢！ 可人在大阪就不一样了。 他是陪梦子来探亲的，如果没能趁这个时候在岳父岳母心目中留下好印象，那想尽快把小娇妻这个独生女给拐回家的愿望就可能会泡汤！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希望它能保佑北川你的成功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依旧在奋笔疾书的斋藤玲奈也笑着回了他一句。 “那就给我好好去寺庙里和神明说清楚啊！笨蛋！” 北川秀没好气的笑骂了她一句，然后开玩笑的说道， “要是《伊豆的舞女》真没被提名，那斋藤你可是要负全责的哦。” “是是是，我的大作家，等我忙完手上这些活儿，我马上就去明治神宫给你祈福，这总可以了吧？” 斋藤玲奈也跟着笑出了声，她知道北川秀说这些是为了让她别再那么拼命，虽然语气很差，但心意很好，让她心里暖暖的。 两人又就诺贝尔文学奖的事畅谈了一番，此时梦子和我妻夫妇已经来到玄关，北川秀便收起了话匣，和斋藤玲奈简单道别后跟着去了附近的寺庙。 日本寺庙在新年都会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庙会，整条街全是各式各样的小摊贩，一眼望不到边。 往年我妻荣吉夫妇总是初谐结束后便早早回家休息，但今年多了一对人，他们逛街的兴致瞬间高涨，出门前还特意制定了一家人详细的初谐日游玩计划，硬是要让北川秀好好体验一番大阪与东京都截然不同的风俗人情。 在我妻荣吉夫妇的身上，北川秀感受到了久违的长辈式亲情，而两位长辈如此宠爱他这个“准女婿”，也意味着他们在心底已经决定好要将宝贝女儿托付给他。 其实我妻荣吉夫妇很早就见过北川秀，但那会儿北川秀还是个半大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他们也没想过女儿未来的良人会是他。 后来北川夫妇做生意赚了钱，一家人搬到东京都后没再和他们有过联系，等再听到北川秀的消息时，两个孩子都读高中了。 那时北川家如日中天，两家人又很久没有什么联系，他们也就没主动上门拜访，免得被对方认为是故意来攀高枝。 就这样，等我妻荣吉再想起北川秀时，这孩子又成了没爹没妈的孤家寡人，惹人心疼。 至于他和女儿间的交际，两人都成年了，一向开明的我妻荣吉夫妇从未想过干涉梦子的婚姻，因此除了某些不得不交代的“细节”，两人基本没过问过他们的生活。 倒是在北川秀逐渐出名后，他们才真正考虑起门当户对的问题。 没想到他们自己还没想清楚，女儿倒是把大文学家先一步领进了家门。 最让我妻荣吉满意，也是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的就是北川秀进门后的种种反应和态度。 和女儿在电话里说的一样。 北川秀顶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天下一品”称号，却完全没有文学家的架子，不仅对女儿极尽呵护与疼爱，对他们两人也是十分尊重。 几天的考察下来，两夫妻甚至觉得自家女儿反而有点配不上这个金龟婿，昨晚我妻源对梦子偷偷这么一说，梦子因此郁闷了好久呢！ 总之这趟大阪行，去之前北川秀担心的不得了，生怕哪一个环节没做好惹怒了岳父母，连一向不离身的打字机都没带去，专注于讨好两位老人。 来了后，没几天，他放松了，大家都放松了，整个新年过得和和美美，也让北川秀把去年一整年因写而积攒的疲惫一扫而空，直接满血复活！ 过了初谐日，我妻荣吉夫妇又带着北川秀两人去了大阪有名的各个景点游玩。 就这样，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聊到最后，连结婚日的具体时间还没定下，就已经开始探讨起未来要让北川秀两人生几个孩子的问题了！ 等到了1月6日，新年假也过去了三天，北川秀本想和梦子在大阪再多待几天，陪陪我妻荣吉夫妇。 但新年假一过，河出书房那边就传来一通又一通紧急电话—— 闲不住的河出静子突发奇想，想趁着《伊豆的舞女》声势大好之际，将老版《文艺》彻底改版，变得更符合现在的市场潮流。 同时借着改版的名义，将原本八十页的正刊扩充到一百二十页，增量提价，趁机占据更多的纯文学市场份额。 架不住大老板的一阵阵苦苦哀求，北川秀只好带着梦子依依不舍的辞别岳父岳母，在二老的注视下拉着一卡车土特产返回了东京。 我妻源含泪和女儿道别，背着丈夫和女婿偷偷叮嘱了女儿很多事情，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让女儿务必全心全意辅佐女婿的文学事业，不要让他因为家事和爱情而分心。 要是哪天北川秀的文学事业和梦子的事业相冲突，我妻源希望女儿能果断放弃自己的事业，一心扑在丈夫和孩子身上。 这种情况在隔壁很少见，一般在隔壁，女儿要嫁人，丈母娘都会传授女儿几招，以保证她在婆家不会受欺负，如果能拿捏住女婿那就更好了！ 但在日本国，自古以来的传统观念束缚下，无论事业是否有成，女人一旦嫁了人，立马就会调整心态，将自己转变成一心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她们从不考虑怎么从丈夫和婆婆手中夺权，而只专注于带好孩子，处理好婆媳关系，以此让在外工作负责全家生计的丈夫无后顾之忧。 因此在日本家庭主妇们的心中，最重要的工作便是辅佐丈夫发展好他的事业，其他都是次要的！ 我妻荣吉也在他们临走前拉着北川秀聊了好久，不过他没什么人生经验可以传授给这个金龟婿，说的全是和女儿有关的事。 比如梦子从小就喜欢什么，有什么东西忌口，有什么东西非常想要等等。 岳父说的东西很细碎，说到后面还重复了不少，但北川秀从中深刻感受到了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爱。 因此即便这些事情他几乎都了若指掌，最后他还是掏出了笔记本将这些知识点再记录了一遍。 1月6日晚10点，北川秀和梦子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久违的“Peter Cat”。 才进门，北川秀就看到一身新衣的麻生真由美三人围着电脑讨论个不停，连他们的进门声都没听到。 “在讨论什么呢？这么晚还不下班吗？”北川秀好奇的凑近一看，顺便将那堆从大阪带回来的伴手礼一一分发给他们。 听见他的声音，麻生真由美最激动，整个人笔直旋转过来，兴奋的喊道：“师父，您从大阪回来了？！” “师父师娘晚上好。”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也转身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四人一阵寒暄，随后麻生真由美他们拥簇着北川秀来到电脑前。 他坐下边听边看，才得知原来三名弟子是在就他们的新书互相提参考意见。 说到他们的新书，北川秀顿时有些汗颜。 麻生真由美三人是正儿八经向他拜过师的入室弟子，在日本国，这样的弟子是有义务给师父师娘送终尽孝，坟前守灵的，和亲生儿女没太大区别。 师父也有义务将他们教导出师，保证他们能靠学来的手艺衣食无忧。 但自从去了伊豆度假，并和有马赖义他们杠上后，北川秀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管过三名弟子，这师父可以说当得差劲透顶。 想到河出静子正准备把《文艺》扩容，就让三名弟子的新书填上去当“开门红”，也算小小补偿一下他们这段时间的损失。 但既然要做“开门红”用，那的质量就不能太差。 北川秀大致扫视了下他们写的新书，内容差强人意，要是改版前和自己的连载混在一起刊登，也能用，但要用在第一期新版的《文艺》上，质量就有些不过关了。 看完三篇新，他先是做了评价，提了意见，随后把想将他们的新书刊登上新版《文艺》的想法说了下。 麻生真由美三人开心的应了下来，而见到他们信心满满，北川秀也顺势给了他们更好的创意。 在这全新的1997年，他希望日本文坛能再出现三个搅动风云的新人文学家，也让那些虎视眈眈看着他的家伙们明白，他北川秀可不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 ------------ 第136章 北川老师的言传身教：《白河夜船》和《白夜行》 经历了去年一整年的修炼和打磨，麻生真由美、东野圭吾和团鬼士郎三人的写作能力都有了十足的进步。 尤其是东野圭吾，在北川秀的指导下写了《秘密》和《彷徨之刃》这两本爆款后，已经被推理文学的读者们奉为“新世纪推理之王”，并成功入选日本推理文学协会，彻底在“中流作家”圈子里站稳了脚跟。 去年下半年，他还通过河出书房先后发表了恶搞本格推理的幽默短篇集《名侦探的守则》、拥有大胆开放式结局的《谁杀了她》，和对出版圈、作者圈进行疯狂吐槽，把多年自身经验融入其中的《毒笑》。 这三本书的销量不高，但东野圭吾通过它们表现出的高产和讽刺能力倒是和北川秀这个老师如出一辙，被人津津乐道为“不愧是北川老师的二弟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麻生真由美和团鬼士郎也不遑多让，大弟子在互联网上声名赫赫，纯文学界“治愈系天后”的招牌一挂出来，就有不少读者慕名而来买书。 三弟子写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更是票房、销量双爆炸，岩井俊二的电影拍摄团队去年靠它拿了不少大奖，很是长脸了一波，而原著实体书也在各大书店卖得脱销，总销量已超50万册，在年轻群体里很受欢迎。 聊起新书，三名弟子也忍不住把自己的新年愿景和北川秀说了一下。 不再为生计和金钱太过发愁后，他们希望自己能在文学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他们不奢求未来可以像北川老师那般横扫日本文坛诸多奖项和名宿，甚至火到海外去，但拿一拿一番、二番类文学大赏，这种梦还是要做一做的。 谷崎赏和芥川奖相继失去公信力后，如今日本文坛最诱人的便是直木赏，恰好三名弟子写的都更偏向大众文学，去年没能拿奖，三人可是伤心了好一阵呢。 这次重整旗鼓后，他们也不再扭扭捏捏，直言想试着冲击一下直木赏等一番二番文学大赏。 感受到弟子们的决意，加上下半年太忙没能顾及到他们而产生的内疚，北川秀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个接一个指导起他们的新。 三人中，麻生真由美和东野圭吾的文风都已固定，前者很适合吉本芭娜娜的风格，后来写的那本《初恋》也比第一次模仿樋口一叶的《青梅竹马》要畅销。 因此北川秀这次果断选了吉本芭娜娜的代表作《白河夜船》给她。 “《白河夜船》？师父您起的这个书名是源于しらかわよふね这个成语吗？”麻生真由美看着北川秀，觉得新书名很美，但完全想不到内容该写什么。 “没错，就是那个流传很广的成语‘白川夜舟’的现代译名。” 北川秀点了点头，见弟子们和梦子都好奇的围了过来，索性把成语典故和主要内容简单叙述了一遍。 白河夜船即白川夜舟是京都那边自古流传下来的一个成语故事。 相传在平安时代有一个撒谎精，喜欢到处对人吹嘘自己曾去过当时的首都平安京，还煞有介事的向别人描绘起天皇的住所如何繁华云云。 结果听众里有个确实去过平安京的，故意问他京都的白河怎么样。 撒谎精根本没有去过京都，自然也不知道白河如何，于是急中生智地说道：“我坐船过白河的时候，恰是晚上，外面一片漆黑，我又睡得很死，什么都没有看到” 然而白河实际上是京都的一个地名，它位于左京区的冈崎地区，是京都自古以来的文化中心，现在拥有平安神宫、美术馆等一众人气观光景点。 虽然如今白河有琵琶湖运河连通鸭川和琵琶湖，但在古代，它和河流完全无关，并不是望文生义的河流名称，于是此人的谎言被当场戳穿，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自此白河夜船就变成了不懂装懂，企图蒙混过关的代名词。 而现在也常被大家指代熟睡时全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何事之意。 《白河夜船》这本书并非长篇，而是一部收录了《白河夜船》、《夜和夜的旅人》、《一种体验》这三篇第一人称爱情短篇的短篇集。 三则故事都跟睡觉与爱情有关，因此被读者们称为“睡眠恋爱三部曲”，出版后一度和村上春树的《青春恋爱三部曲》齐名，在日本掀起了一阵“吉本芭娜娜”风。 《白河夜船》主要讲述的是主人公寺子，即第一人称“我”的烦恼—— “我”正在和一个有妻子的男人交往，但那个男人的妻子是植物人。 道德和公序良俗告诉“我”，即便对方的妻子是植物人，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但只要他们没有离婚，我就不该插足他们的婚姻。 但内心的冲动与欲望又告诉“我”，他缺乏爱情和陪伴，只是因为妻子是植物人，不忍心抛弃她，这才强忍着一直坚持下来。 内心的煎熬让本该甜蜜的恋爱变为苦涩的咖啡，让寺子日夜难以入眠。 的另一位主人公诗织是个普通的女孩，但是她有一份不普通的职业：陪睡。 此陪睡非彼陪睡。 她的工作是在夜晚应他人所需，伴人入眠，但不发生肉体关系。 靠着诗织的陪伴，“我”终于能在夜晚入眠。 但就像心理医生听多了病人的怨诉，最终往往在劫难逃一般。 一直治愈着失眠病人的诗织，最终却选择了自杀。 而“我”一直被笼罩在诗织死亡的阴影之下，直至看到美丽的烟花，这才“满心欢喜”地释然了。 《夜和夜的旅人》中，故事围绕“我”的哥哥和哥哥的两个女朋友展开。 并没靠狗血的三角恋或是写些三角恋带来的麻烦来吸引读者眼球，而是使用了一种全新的写作手法。 在故事的开端，拥有两个女朋友的哥哥就出车祸死了，而“我”则偶然在美国遇见了哥哥的其中一个女友，以及他们刚出生的孩子。 在这位女友的回忆中，有关哥哥、他们三人的爱恨情仇故事才被缓缓拉开帷幕。 北川秀着重强调了这点，希望麻生真由美写这个故事时，要让所有时间线都以哥哥之死展开，并且全文围绕着哥哥的生前来叙述。 这种叙事手法类似后来在动漫界非常火的一部动画《葬送的芙莉莲》。 《一种体验》是三篇中篇幅最短的。 的主人公是一个叫做阿春的女子。 而叙述者“我”和阿春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并且三人还住在一起过。 在阿春死后，“我”才忽然明白过来，那个曾经令“我”怨恨的阿春，在“我”生命里的意义，原来要远远超过那个我们所爱的男人。 后来在“我”现男友水男的安排下，“我”得到了侏儒巫师田中的帮助，在异度空间再次与阿春相会，终于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听完三个故事的梗概，麻生真由美四人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阵惊叹。 不愧是北川老师！ 对市场的敏锐度和编写剧情的能力果然在日本文坛独一档！ 而且抛开剧情不说，这三个故事每个都加入了一些创新元素，就和北川老师自己写书时一样，力争每一本都给读者们带来全新的阅读体验！ 第一人称叙述方式、和《国境》、《失乐园》类似的违背公序良俗的角色人际关系、三篇三种截然不同的读感 麻生真由美很喜欢北川秀说的这三个小故事，但她没信心能把它们给写好。 梦子看出了她的犹豫和不自信，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甜甜笑道：“真由美酱加油！这些故事真的非常适合你来写。相信我，你一定能写出秀君说的那种感觉的！” “嗯！谢谢你，梦师娘。”麻生真由美点了点头，她看向北川秀，眼神中感激之余也多了几分自信。 既然师父都把创意给自己了，自己就该想想怎么把它完美呈现给读者，而不是还没写就担心砸了师父的招牌。 教导完麻生真由美，北川秀又把一向内敛腼腆的东野圭吾喊到了身边。 东野圭吾很感激老师把自己从黑暗深渊里拉了出来，他觉得能有今天的一切，大半靠的是北川老师的教导，因此在《彷徨之刃》后，心里铆足了劲，很想再写一本惊世骇俗的作品来回馈老师的教导。 奈何从北川秀开始放养他后，他就没能再写出一本高质量的畅销书。 “师父，让您费心了！这次我一定会写出一本佳作来，绝不会辱没了您的名声！” 东野圭吾来到北川秀身边后，先是立正，恭敬的九十度鞠躬表明自己的谢意和决心，随后才端正的坐下，眼神里满是坚毅。 “嗯，我明白你的决心，不过不用那么紧张，就算失败了也没事，你们未来的文学生涯还很漫长，不用在意一两次的失利。” 北川秀轻轻摆了摆手，三个弟子里，东野圭吾其实是最让他省心和不担心的那个。 没其他原因，单凭他这个名字，就足够证明一切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东野圭吾可是日本推理文学史上最高产、最有钱也是最有争议性的推理家。 你可能会说他的作品质量良莠不齐，说他为了赚钱频出烂书，但你绝对不会说他菜。 但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这种“神鬼二象性”，所以北川秀才总是格外关注他，免得他又干出巅峰时期出烂书的蠢事！ 这方面，东野圭吾像极了隔壁某位王姓导演，好作品令人拍案叫绝，烂作品让人直翻白眼。 “是！我会谨遵您的教导！”东野圭吾重重点头道。 北川秀“嗯”了一声，旋即把《白夜行》的构思简单和他说了下。 《白夜行》可能不是东野圭吾所有里最被人认可的那本，但绝对是最赚钱、最有名的那本。 故事主要讲述了少女雪穗和少年桐原亮司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离奇死去，警方通过艰苦调查，终于从19年前的一件杀人案中抽丝剥茧出了所有案子的真相。 这故事蓝本听起来平平无奇，梦子他们一听剧情架构，就光速猜到了所有案件的凶手必然是雪穗和桐原亮司。 从故事内容看，东野圭吾也不觉得《白夜行》能大火，感觉谜团的有趣程度和对社会的现实意义完全不如《秘密》和《彷徨之刃》。 北川秀早就猜到了他们会是这个反应，确实，《白夜行》的故事挺一般，挺无聊，乍一看完全没有爆款畅销书该必备的任何要素。 但真正让读者们沸腾，让社会惊叹的，本就不是它的故事蓝本，而是那个意味深长，足以载入社会派本格推理历史的残酷结局！ 他冲东野圭吾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倾听。 当东野圭吾听完北川秀大概的写作思路，以及那个自己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大结局后，他的脸色骤变，之前的不解顿时变成了震惊和钦佩！ “这我真的能写出老师说的那种感觉吗？” 原本自信满满，气势十足的东野圭吾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听完老师说的两个创意，三个徒弟都有点自闭。 原以为经过一年的沉淀，自己的水平应该离老师近了一些，直到今天，在听过老师的创意，又和自己写的东西一对比，现在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自己写的是什么勾八玩意儿！ 不堪入目！ 实在差劲！ “去吧，争取今晚就写一个开头出来。”北川秀拍了拍东野圭吾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这本就是他自己的作品，北川秀干涉太多，搞不好会起反作用，给一个故事梗概加核心写法就够了，他相信东野圭吾不会让自己失望。 东野圭吾说了句“是”，便搬着小板凳坐到了师姐身边。 最后的团鬼士郎心里直打鼓，眼见老师招手，既期待又害怕。 原本性格外向的他此时却像腼腆的高中生般，完全没了在读者们面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搬着小板凳乖巧的来到北川秀身边，恭敬地等待北川秀的指导。 ------------ 第137章 《盛开的樱花树下》和《伊豆的舞女》下半部 看到曾经吊儿郎当，一度靠写官能为生的团鬼士郎现在颇知名作家的风范，北川秀欣慰的笑了。 三名弟子中，他最担心的就是笔力相对较差，私生活还有些混乱的团鬼士郎。 不过在写作指导中，团鬼士郎又是最好处理的那个。 因为他的文风偏青春中二，又喜欢带一丝丝的猎奇感，所以很适合写那种青少年们爱看的中二。 只要引导他不断朝这个方向去，未来肯定可以在青少年文学中占据一席之地。 见北川老师的目光扫来，忐忑不安的团鬼士郎坐得更加笔直，像极了刚进学校，对老师还十分畏惧的小学生。 “团鬼，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短篇？”北川秀问道。 “短篇.？老师您是说像您写的《伊豆的舞女》那样的吗？”团鬼士郎愣了下，低声试探着问道。 短篇是所有类型里最不好出成绩，最考究功底的那类，也是成功后对自身名气地位加持最高的一类。 他倒是想学，可他能力不够啊！ 《伊豆的舞女》是因为写的太出色，所以才能引起如此大的社会轰动，反观百田尚树的《永远的24号》，一旦出现高开低走的情况，立即风评转变，被读者们喷得死去活来。 这可是一把能够杀人剖心的双刃剑！ “类似，但风格会和我写的短篇完全不同。”北川秀点了点头，刚才看团鬼士郎时想到了“猎奇”，加上最近一直在钻研短篇，他忽然想起一部非常适合团鬼士郎来写的短篇集—— 《盛开的樱花树下》。 “这我、我想和北川老师一样写出优秀的短篇，可.我的写作能力” 三人中，团鬼士郎其实是最没自信的那个。 麻生真由美是拿了群像新人赏后正儿八经出道的，虽然中间历经波折，但怎么说都是实打实的出道作家，功底绝对够用。 东野圭吾虽说屡屡折戟在纯文学赛道上，但后面也凭借《放学后》拿了江户川乱步奖出道，也是公认的“科班”出身作家。 唯有他，多年来从未入围过任何文学新人赏，一直靠写不入流的官能维持梦想。 连续几次的爆火，团鬼士郎始终觉得是北川老师的功劳，他就是个代笔的而已。 这次让他硬顶着去写最高难度的短篇，他真害怕直接砸了北川老师的招牌。 因为他们三人已经是北川秀的公开入室弟子，他们出书时北川秀都会帮忙作序和宣传，读者也默认这些书是在北川老师的指导下所写。 要是搞砸了，丢脸的肯定是北川秀。 “没关系，写作就是一件需要不断尝试的事，你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呢？” 北川秀从不在意弟子们失利导致自己名声受损，那是那些以师徒名分纠集起来的写作工作室才会在乎的东西。 如果三名弟子最后能在自己的教导下成材，过程曲折点，艰辛点，他付出得多点，又能如何？ “我我明白了！谢谢老师！请您指教！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尝试的！” 团鬼士郎感动的起身九十度鞠躬，大动静吓了那边的麻生真由美三人一跳。 “好了好了，坐下吧，我们先聊书。”北川秀把他按回了位置上。 《盛开的樱花树下》是无赖派代表作家坂口安吾的成名短篇集，其中收录了《盛开的樱花树下》、《禅僧》、《夜长姬与耳男》、《闲山》、《紫大纳言》这五部富有怪诞色彩的短篇。 坂口安吾也是新戏作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虽然年仅四十九岁就因脑溢血去世，但他在日本文坛的名气很大，一度与太宰治、石川淳、织田作之助等人齐名。 他笔下的世界，表面如同樱花盛放般浪漫而迷醉，实际上充斥着颓废与绝望，艳丽的外表下全是鲜血淋漓的尸骨，看起来非常猎奇。 团鬼士郎一听几个书名就知道这是一些主猎奇和志怪风的，顿时来了兴致——这可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北川秀扯过一张空白稿纸，拿起钢笔，索性刷刷刷把五部短篇的故事梗概一口气写了出来。 《盛开的樱花树下》这篇最广为人知，后来还被改编成同名的动漫短剧。 讲述了一群冷静残忍的山贼，他们无恶不作，毫无畏惧，却独独对樱花盛放的某个树林心生怯意。 在那片盛开的樱花树林里，居住着一名绝美的女子，她的美貌让所有山贼为之倾倒，山贼们如同被漫天花雨蛊惑般，一个个不计代价强抢她为妻。 抢到女人的山贼都对女人百般讨好，甚至同意迁居京都来满足她的需求。 但美丽女人的欲望似乎永无止境，她开始要求山贼们杀死他们的女人，甚至每日为她杀人并带回人头供她凌虐玩乐。 终于有一天，一名叫做繁丸的强大山贼出现在这片樱花树林里，他杀死了所有山贼，并抢走了这名漂亮女人。 然而繁丸并不知道，他的命运也将和那些“前任”们一样，最终陷入女人的无限玩弄之中 《禅僧》说的是在雪国深山的一个无名村落中，有一个年轻好色的禅僧，迷恋着充满野性的农妇阿纲。 但欲望强烈、水性杨花又喜欢捉弄男人的阿纲并不打算接受禅僧的追求，她对禅僧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而禅僧对阿纲却更加欲罢不能. 这篇的剧情并不复杂，但它极其大胆的将“佛教”元素和“未亡人”元素糅合在一起，充分展现出了坂口安吾的“变态美学”，在当时着实震撼了一把日本文坛。 《夜长姬与耳男》这篇的怪诞风格更加浓郁，里面还夹杂了许多日本的传统民俗故事，读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内容讲的是应召前来雕刻佛像的木匠耳男，被夜长家美丽的大小姐嘲讽作弄，于是下定决心要雕出一尊如怪物般可怕的佛像作为报复。 为了给佛像注入怨念，耳男大量捕蛇，生饮蛇血，终于雕刻出了一尊无比丑陋的马脸兔耳邪神像。 没想到，这可怖的雕像却赢得了大小姐夜长姬的青睐。 故事的最后，城市内爆发了瘟疫，而每天以杀人为乐的夜长姬成了愚民们供奉的神女。 愚民们一边参拜，一边高喊“多亏了大小姐的力量，尊贵的神明栖宿在大小姐的肉身上。” 他们在太阳下跳起舞蹈，虔诚跪拜，希望邪神像和大小姐大显神通，拯救全人类，然而最终的结局是他们和夜长姬以及邪神像一同被瘟疫掩埋，成了一具又一具令人作呕的尸体。 《闲山》这个小故事相对轻松诙谐，在志怪风中加入了一些搞笑元素，向读者们展现出了另一种荒诞的美感。 讲述的是闲山寺的小狸猫团九郎，在主持圆寂后，赶走了粗俗而醉心于享乐的接任者，自己成了闲山寺的新主持。 冬日，一名进行巡回演出的艺伎生了重病，新主持团九郎却任凭艺人团其他人如何哀求，也不肯帮忙治病救人。 在安葬了去世的病人后，这位新主持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巡回演出艺人团的艺伎们担忧又好奇，便趁着夜色偷偷来到团九郎的屋外，戳破窗纸偷窥，却愕然发现新主持的真身竟然是一只小狸猫！ 此时小狸猫正抱着一只小母猫不住耸动 整篇《闲山》没有像之前那几篇般有那么浓郁的猎奇味道，它的核心其实是借鸠占鹊巢的狸花猫团九郎来讽刺日本的某些“佛学大师”。 日本的佛教和外面的佛教不同，自平安时代传入日本后，日本佛教一直致力于消灭其他宗教信仰，包括日本本土的神道教。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几十年来招徕了一批死忠信徒外，也被许多日本国民憎恨。 虽然现在的日本佛教已经把主要产业转向祈福、丧葬、婚宴等项目上，但本土还是有不少像坂口安吾这样的人对他们十分痛恨。 《闲山》一刊登，估计会收获不少好评，至于讽刺佛教这事，如果是其他行业，那佛学会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对方是文学界的人时，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装作不知道了。 谁让文学家的本职工作就是这个呢？ 而且在日本国，文学家的地位比一般佛学家高，更受知识分子阶层的亲睐。 北川秀估计《闲山》问世后，佛学会的人不仅不会上门找事，还得发文盛赞团鬼士郎批评的好，他们会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最后的《紫大纳言》是一个比较重口和虐心的故事，放在其他国家，北川秀肯定会把这篇从短篇集里删掉。 但在日本，国民崇尚他开辟的“物哀文学”，反而更喜欢这类调调，就没必要删减了。 故事讲的是轻薄好色的紫大纳言，趁着夜色于山间小径漫步时，捡到了月之国公主不慎掉落人间的笛子。 当月之国的公主找上门时，紫大纳言便要挟寻找笛子的公主住在自己家中五天，尔后才肯归还笛子。 公主没有办法，只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于是在这五天中，紫大纳言开始对公主各种不可描述，将其彻底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但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看公主就要回到月之国，渴望占有她的紫大纳言怎么都没法挽留住去意已决的公主。 于是他在归还笛子的那天，并没有把公主遗失的笛子还给她，而是把笛子交给了一群山贼. “嘶这些故事”团鬼士郎一字一句的看完稿纸上的故事梗概，打心底里被北川老师的才华所折服。 两年来，北川老师每月高产，已经写了十几部脍炙人口的，但其中并没有任何一本有这么强烈的猎奇元素。 这部《盛开的樱花树下》显然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作品，无论是故事剧情还是写作风格，都和北川老师以往的作品大相径庭。 但就是这种完全和公众认知相背的“非北川秀风”，北川老师也能信手拈来，随便写写就震撼了他一万年！ 如此恐怖的天赋和才华，团鬼士郎现在觉得有马赖义和百田尚树输的一点都不冤。 “怎么样？这些是我仓促写出来的大致梗概，很多细节都不够完善，你先随便看看，之后我再补充一份详细的大纲给你吧。” 北川秀是全凭脑海的记忆硬写出来的，虽然穿越后记忆力远超常人，但很多他没有细读的经典，要让他一字一句复刻，他也做不到。 团鬼士郎毕竟不是坂口安吾本人，要想他尽可能复现《盛开的樱花树下》当初发售时的盛况，只能北川秀这边更加努力一点。 纯文学读者们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家伙，他们舍得给心爱的作家和作品花钱，但前提是它们足够优秀！ 如果写的不好，别管你是北川秀还是谷崎一郎，不肯买单就是不肯买单！ “啊其实这样就足够了，老师您不用再麻烦了。”团鬼士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不想麻烦老师太多。 毕竟北川秀也要在近期把最重要的《伊豆的舞女》写完，那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行。那你就先照着我写的这份故事梗概写几份草稿过来吧。”北川秀也不想过多干涉他们的个人创作，便点了点头。 团鬼士郎旋即点头，兴高采烈的拿起那些稿纸往师姐和师兄那儿坐去。 眼看时间都快到晚上十二点了，梦子便悄悄从里屋取出被褥和干净的床垫——今晚就委屈这些大文学家们在外面打一夜地铺吧，总不能大半夜还赶人回家吧？ 说的口干舌燥的北川秀喝了一口热茶，感觉一通指导后，自己的灵感也涌现了上来，索性跟着他们三人一起先在大厅整理文稿，看看能不能把《伊豆的舞女》的下半部弄一些出来。 就这样，咖啡馆的大厅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只能听到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猫咪“喵喵”声 ------------ 第138章 《伊豆的舞女》竟然被拒绝推荐给诺贝尔文学奖？！ 翌日，北川秀醒来时发现自己是睡在房间里，但他的记忆断点却是在电脑桌前。 他记得昨晚一开始是和三名弟子一起在电脑前码字，但后面的记忆就愈发模糊了。 想了许久实在想不起昨晚最后发生的事，他索性不再去回忆，直接起身往屋外走去。 才出房间，北川秀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来到饭厅，梦子正扎着围裙挽着发髻制作早餐。 饭厅餐桌上还摆着三份用过的碗筷，看来麻生真由美三人已经吃完早餐离开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梦子一边制作料理一边高声问道：“秀君，你起来了吗？再稍等一下，早餐马上就做好了哦~” “好嘞。”北川秀倚着厨房门偷看梦子忙碌的背影，感觉此时的场景很有家庭的温馨感，不禁轻笑了一声。 一转眼，穿越到这个日本国都快两年了，刚成为“北川秀”时，他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每天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生存下来。 到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大房子和车子，家里有小娇妻，外面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文学事业也在蒸蒸日上。 他很珍惜这样的小日子，也愈发坚定地决定要在这条文学之路上走得更远更高！ 就在北川秀出神思考的这一会儿功夫，梦子便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走了出来。 梦子知道北川秀吃不惯日本本土最流行的蛋包饭和刺身料理，便按照他的喜好制作了肉馅煎饺和味增汤。 金黄色的煎饺看得北川秀食指大动，他前世最喜欢的早餐便是锅贴和炒面，可惜这两样餐点在日本根本找不到，日式炒面都喜欢用乌冬面，那种滑腻腻的口感他接受不能。 “真由美他们已经走了吗？”北川秀夹起一个煎饺吹了口气，立即往嘴里送去，溢出的汤汁差点让他烫掉了舌头，“哇，烫烫烫！” “是的，天才亮，他们简单吃了早餐就走了，说是要赶紧把新写的稿子拿去给玲奈姐过目，真是努力呢。” 梦子哭笑不得的掏出手帕帮北川秀擦了擦嘴角，随后起身去盛饭， “刚出锅的煎饺很烫的，你慢点吃呀，我给你盛点米饭。” “唔嗯。”北川秀没想到这三个家伙比自己还急，从“工作狂”属性这点看，师徒四人倒是一脉相承了，“随便他们吧，早点给斋藤看也好，毕竟刊登前肯定还要再修改个十几次。” 梦子抿嘴笑了笑，将盛好的白米饭递给了北川秀，她在河出书房实习时就发现了，大部分作者的稿子都不可能一次性通过，草稿和最终品之间往往还有十几份废稿—— 因此编辑们无比头疼那些喜欢拖到截稿日才送稿件来的作者，万一稿子不行，两人得一起熬夜加班赶稿！ 像北川秀这种逢稿必过，甚至不需要编辑费心费力催稿的作家，简直就是出版社和编辑部的最大福音，放到市面上得被人抢红眼为止。 北川秀端起饭碗扒拉了几口，他其实很不能理解日本人把饺子当配餐，然后和白米饭一起吃的行为。 在他的印象里，带汤饺子就是汤食，干饺子就是蘸醋和蒜泥吃的小吃，煎饺就是早点，哪有当菜吃的！ 不过在日本呆了一阵，耳濡目染之下，吃着吃着，竟然觉得煎饺配饭也不错！ 人啊，果然是一种容易受到周围环境影响的动物！ 难怪《伊豆的舞女》破圈后，在当地政府和旅游社的各种营销下，一大群游客就慕名跑去了伊豆，不少人还特意去了中提到的天城山和温泉宾馆打卡。 他们是不是真的看过原著，北川秀也不清楚，但这些人是真跟风给伊豆市创造了不少经济收入！ 年前伊豆市的知事还特意打了电话，希望北川秀能出任伊豆的旅游文化大使——不用他做任何工作，逢年过节写点旅游游记，然后在互联网上多帮忙宣传下伊豆的美景美食即可。 北川秀本来是不打算接这种副业的，但伊豆那边一开口就是一年1000万円的签约费，还承诺会将《伊豆的舞女》作为伊豆市力推文学书籍来宣传。 考虑到这个月就是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人推荐期，为了保险起见，北川秀还是应承了下来，让《伊豆的舞女》在本土更出圈，更火一点。 吃早餐时两人又简单谈论了下互相的工作情况，随后便各自回到电脑桌前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伊豆的舞女》下半部也有六篇，分别是《篝火》、《参加葬礼的名人》、《静静的雨》、《温泉旅馆》、《水晶幻想》和《抒情歌》。 这几部短篇本就是收录在《伊豆的舞女》合集里的，不过总体名气不如川端康成的几篇成名作，在日本以外的国家鲜有人知。 不过名气小归小，但都是川端康成笔力大成后的作品，单甩出来都能当王炸使用，完全不用担心的质量问题。 譬如讲述男女间朦胧爱情的《篝火》，用非常具有美感的笔触完完整整刻画了女主“道子”对爱情的憧憬，以及整个恋爱过程中各种细腻的情绪变化，让人感同身受，唏嘘不已。 尤其是川端康成独特的日式美学文笔，在后面的六部短篇中展现的淋漓尽致，读者能很清晰的从中看到他的文字成长曲线。 有了这部《伊豆的舞女》短篇集做铺垫，日后北川秀文抄《雪国》时，读者们就不会觉得太过突兀了。 没了外界俗事的干扰，最近又没其他什么大事，北川秀一心一意沉浸在文学创作和学习中，很快就以一天一篇的高效创作速度，在1月12日就把完整的下半部发给了斋藤玲奈。 因为《文艺》改版的事，斋藤玲奈一直头疼该用谁的来填补扩容后的版面，现在麻生真由美他们三个一起发书，一下子就把多出来的四十页给填满了，整个《文艺》编辑部都松了口气。 也是在1月12日当天，斋藤玲奈终于把修缮完毕的诺贝尔文学奖被提名人自荐信寄到了日本文学学会本部。 其实就算不寄这份自荐信，北川秀的《伊豆的舞女》应该也会被送去瑞典和挪威，1996年的日本文坛，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出一本比《伊豆的舞女》更值得提名的书。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认认真真写了自荐信，并且让河出静子打点了下文坛的关系。 反正不管是谁收到诺奖评委会的机密文件成为提名人，最终的推荐人名单都要从日本文学学会里寄出去。 那群老顽固们虽然不待见北川秀，但总不至于像市古贞次他们那样睁着眼说瞎话吧？ 1995年的被推荐人是有马赖义，总体来说还算符合诺奖的评选资格，他们不选北川秀，非要让一名“天下一品”上，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1996年，毫无疑问是“北川秀年”。 无论从销量、名气、地位、社会影响力等哪个角度来看，北川秀都是一枝独秀的那个，没道理不被推荐。 当天晚上，斋藤玲奈打电话把这件事和北川秀说了下，两人都觉得问题不大，就没有细聊，而是把重心转移到了下一本新作上。 这是他们两人合作以来一直有的默契——绝对不让读者走到自己的面前！ 不过这次讨论来讨论去，两人都没什么太好的想法，一通电话打到凌晨1点还是没结果，最后只能把话题拐到《文艺》未来的发展道路上。 大老板应该是受到了去年出色业绩的鼓舞，在连续干翻了《群像》和《文学界》后，终于准备和业界一把手《新潮》扳扳手腕了。 如今北川秀的《伊豆的舞女》正和百田尚树的《永远的24号》打擂，不出意外的话，这几个月《文艺》的销量应该都能压着《新潮》走。 河出静子显然想乘胜追击，借着扩大杂志版面的机会，一举从新潮社那儿抢点市场份额回来。 这本来是件大好事，头上有一个敢打敢拼的大老板，对下面的员工都是福音。 但时间已经来到1997年，北川秀的金融商业知识虽然很匮乏，可也清楚地知道今年亚洲地区会有一场席卷多个国家的恐怖风暴。 具体情况他也不太清楚，反正事件的开端是金融大鳄索罗斯的团队狙击了泰铢，把泰国的货币体系和经济搞垮后，整场金融风暴就顺势席卷了隔壁、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 这场金融风暴具体有多厉害，北川秀也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97金融风暴过后，原本还有机会从泡沫破裂的阴霾中走出的日本彻底蔫了，韩国更惨，直接被冲击得七零八落，财阀解体、美帝资本介入、被迫向国际金融组织贷款等。 这些事情他现在没法和斋藤玲奈他们说，只能趁着聊到《文艺》的未来发展道路时随意提几嘴，然后嘱咐她近期别再把存款扔进投资中。 斋藤玲奈也不太懂金融，但她挺迷信北川秀的直觉判断——前年东京地铁毒气事件，就是北川秀的预言救了蛇喰丽一命，这事靠着蛇喰丽的各种吹嘘，现在在她们这些人的圈子里传得神乎其神。 挂电话后，北川秀担心河出静子真一意孤行，万一把大量资本投入到扩张版图和攻城略地上，到时候资金链断链，入不敷出，那就真完蛋了。 他好歹也是河出书房的股东之一，大老板还对他有知遇之恩，思前想后了一番，北川秀还是决定找个时间约大老板吃饭聊聊这个。 次日清晨，北川秀就借着去河出书房签约《伊豆的舞女》出版协议的机会，郑重邀请了河出静子共进午餐。 这可把河出静子给乐坏了。 冰山美人哼着歌在办公室里好好打扮了一番，画了眼影、描了眉，套上丝袜、踩上高跟，订好了高档日料店，把和偶像一起吃饭的事弄得仪式感满满！ 就在两人准备上车离开公司时，斋藤玲奈忽然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跑来，硬是把启动了的车子给喊停了！ 木下司机一个急刹车，随后摇下车窗不解的探出脑袋：“斋藤总编，您有什么急事吗？” “有！有！北川和静子姐在车上吗？”斋藤玲奈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着急过。 原本今天一切如常，她正安排着1997年1月号《文艺》的排版工作，开年的初刊就像是杂志和的首刷日成绩，只要它成功了，今年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必须重视。 但做着做着，一通从日本文学学会打来的电话直接把她给干懵了。 反复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如遭雷劈的斋藤玲奈火速跑去找河出静子，在得知她要和北川秀出去吃饭时，又马不停蹄跑来拦车！ 幸好最后时刻拦住了！ “斋藤？”北川秀也从车窗处探出了脑袋。 “北、北川.不、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斋藤玲奈弯着腰，扶着车门，呼呼呼大喘了好几口气后，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日本文学学会.拒、拒绝了我们的自荐信！” “日本文学学会？自荐信？”北川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只记得日本文学学会和隔壁的某官方文学组织一样，聚集了大量尸位素餐，吃空饷不干事的人，而这个日本国的文坛，话语权把持在大学教授、文坛名宿和出版社财团手中，那些人没什么实权，他就没怎么关注过。 在里侧的河出静子听到这话，人一下子头皮发麻，也顾不上太多，丰腴的身体压着北川秀，硬是跟着把脑袋探出了车窗。 “文学学会那群老不死拒绝了我们的自荐信？？？玲奈你确定消息是真的吗？？？” 河出静子怒目圆睁，连门都忘记开了，一颗漂亮的脑袋就这么和北川秀重叠着挤在窗口，在外侧看来很是诡异， “他们不推荐北川老师的《伊豆的舞女》，还能推荐哪本书去？” 此时北川秀也回过神来了，原来她们是在说诺奖被提名人推荐名单的事。 “不知道。推荐名单是保密的，我们只知道《伊豆的舞女》被拒推了。”斋藤玲奈的脸色无比难看。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些老顽固真能做出这种失了智的事！ ------------ 请假一天 今天赶飞机回家了，请假一天，更新明天补上~ ------------ 第139章 从今天起，我们将全部退出日本文学学会！ 应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和瑞典文学院的要求，各国收到机密文件，获得提名资格的提名人不得对外泄露其拟定好的推荐名单。 但其实各国的提名人刚把推荐名单发到瑞典，本国文坛的业内人士就基本都知道了谁被推荐过去。 毕竟这玩意儿事关顶级作家们的最高荣誉和国内文坛地位，你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斋藤玲奈说不知道是谁顶替了北川秀被推荐过去，是因为她在文坛的资历还不足以让她立马得知这个机密情报。 但无论是谁，反正她写的自荐信已经被日本文学学会退回，被推荐人肯定不是北川秀就对了！ 此时北川秀、河出静子以及斋藤玲奈大眼瞪小眼，都被这个无语的消息给噎住了。 最受打击的是斋藤玲奈。 为了这一刻，她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筹划，在《伊豆的舞女》问世后，连新年里都在为这事加班加点，最后辛辛苦苦写的自荐信却被一句“此作品不符合推荐资格”给无情退回。 所有的努力在一瞬间全部化为了虚无，她苦笑了几下，开始向河出静子和北川秀鞠躬道歉，好像是她导致了这个结果一样。 这下河出静子完全没了和偶像一起吃饭闲聊的心思。 她罕见的直接在下属面前破了防，一双白皙光滑的手猛地拉住商务车车门，撕拉一下巨响，车门还没完全开启，人就跳了下来。 “北川老师，抱歉！木下桑，你先送老师去日料屋用餐吧，我去处理点事情。” 河出静子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爆炸的煤气罐，说完这些，一招手，喊上斋藤玲奈，头也不回的朝着公司本部快速走去。 车子启动。 北川秀本来想跟着下去看看情况，但转头一想现在的大老板和老搭档就是火药桶，情绪恐怕已经在失控边缘，自己过去的话，她们还要顾及自己，还是听大老板的先去日料屋等等吧。 他也没想到日本文学学会的一群老顽固会那么怂. 这次被邀请的提名人里肯定有谷崎一郎，推荐名单出了幺蛾子，必然是谷崎一郎动的手脚。 但你们好歹也是政府承认的文坛官方组织啊！就算不敢真的违背“天下第一”的意志，至少也在面子上反驳下吧？ 文学学会的老顽固们平时在报纸上各种喷粪，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似的，真有事了，竟然能怂成这副样子！ 自己不加入文学学会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至于诺贝尔文学奖的事，如今也只能先寄希望于大老板的家底够硬，把推荐名额给抢回来吧。 不然这事还真有点棘手了。 诺贝尔文学奖评选一年一次，每错过一次，对作家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毕竟谁也没法保证自己能在文坛成为常青树，巅峰时期不搏一搏，老了岂不遗憾。 即便获不了奖，能入围提名名单，对提升自己在世界文坛的地位也很有用。 更何况这次的《伊豆的舞女》，北川秀就是奔着诺贝尔文学奖而写的，要是最后连国门都出不去，那也太恶心了。 另一边。 河出静子带着斋藤玲奈风风火火的回了公司本部，还在工作中的员工们看到大老板的脸色，顿时一个个吓得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这几年，他们见过冰山冷艳的大老板、热情似火的大老板、魄力十足的大老板，唯独没见过这样怒气冲冲的大老板。 谁都知道宁可去摸老虎的屁股，也不要去惹发怒中的女人，因此只看了几眼，就没人敢继续瞅河出静子的神色。 “顺子！立即给我打电话通知所有的公司董事，让他们在一小时内到大会议室开紧急会议，迟到的人以后也不用来公司上班了！” “给我通知编辑部和发行部的员工，从今天起到18号最新版《文艺》发售前，所有人加班加点，给我把《新潮》的所有市场份额都抢过来！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加班的员工每天拿三倍加班工资，年初奖金翻倍，所有福利也翻倍！” “现在就以我的名义发函给文部省和日本文学学会，从今天起，我们河出书房以及旗下所有文学杂志，还有旗下所有作家，将全部退出日本文学学会！ 要是有作家不愿意跟着退会，那就支付给他们合同上的赔偿金，然后把他们请出我们公司！” “告诉新建立的互联网宣传部，现在起给我一直在各大网络论坛上发帖子，把日本文学学会做的那些恶心事全部抖出来！ 情报科挖到的所有学会黑料和高层黑料也用表情包和图片轮番播报在我们公司外的公屏上，天天放，夜夜放，警察来了也不用管！” “玲奈，编辑部那边就拜托你了，我现在就去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本事抢走我们的推荐名额？” 河出静子这次是真发火了。 身为财团家出身的大小姐，她其实比大部分人更懂高层圈子的运作和潜规则。 即便这几次和其他大出版社斗得你死我活，看起来都快有你无我了，但她从没破坏规矩，做越界的事和赶尽杀绝。 所有游戏都在大家拟定好的规则里进行。 因此野间佐和子一“自杀”，她就没再对讲谈社落井下石，《群像》再怎么半死不活，她也不会动用大手段将它吞并。 可这次。 她彻底怒了。 芥川奖、谷崎赏就算了，毕竟是别人家操纵的奖项，真不想带我们一起玩，那就不玩呗。 但诺贝尔文学奖可是世界文坛公认的一番大赏，能被推荐过去的1000-2000人是如今世界文坛最出色的一批作家，在自己国家必然是领头羊层次。 日本文坛公认的第一梯队“天下一品”一共八人，北川秀就是其中之一，肯定算当下日本文坛的领军人物之一。 而且他还没被推荐过。 于情于理，今年的推荐名额都该给北川老师！ 你们的眼睛难道变成皮蛋了吗？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清楚了吗？ 你不仁我不义。 现在的河出静子积攒了一腔怒火，既然对方先不遵守规则，那她就让对方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好捏的软柿子！ 回到办公室，刚一坐下，打完通知电话的女秘书顺子便小心翼翼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她被调任到会长办公室已经有三年了，算是为数不多见证了河出静子从青涩走向成熟，从被人质疑的女老板变成大家信服的女强人的老员工。 但河出静子这么破防和暴怒的一面，她也是第一次见。 在刚才的通知过程，顺子和许多员工已经知晓了大老板的怒火来源——公司头牌，现在红得发紫的北川老师竟然没被推荐给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 估计现在外面也传得风言风语了。 可能会有人质疑起北川老师的实力，也可能会有人猜测是河出书房钱没给到位，很少会有人先怀疑起日本文学学会和提名人——毕竟大家都不擅长质疑权威。 反正不管怎么说，最后的骂声一定会全部汇聚到河出静子这个大老板头上。 这对河出书房和《文艺》也将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喝了口热茶，把心底的怒火强压了几分下去后，河出静子渐渐恢复了冷静，没有先打电话给日本文学学会，而是先发动河出家的人脉关系打听到了这次拥有提名资格的人—— 日本文学学会会长谷崎一郎。 东京大学文学部部长内田湘三。 东京大学文学部部长市古贞次。 好家伙，这是把和北川老师不对付的文坛名宿给攒齐了啊！ “被推荐的作家是谁？”这是河出静子最关心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后，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百田尚树老师。” “.” 河出静子捏电话听筒的手都开始微微发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推了一个北川老师的手下败将去参选诺贝尔文学奖？” “他们推荐的作品不是《永远的24号》而是《永远的0》。”那边回答道。 河出静子愣了下，随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这句话。 诺贝尔文学奖没有规定推荐作品必须是当年的新作，他们是根据该作家的总体写作生涯和作品来评定他是否有资格获奖，要求有推荐作品只是为了以此来参考该作家的写作能力。 甚至很多时候，最后颁奖词提到的都是作家的代表作，而不是最新作或者推荐作。 要是他们推荐《永远的24号》，那是真说不过去了。 但推荐《永远的0》，河出静子一时间还真没法说他们是绝对的黑幕。 百田尚树也是“天下一品”，实力资历都够，目前看不比北川秀差，而《永远的0》不仅是在对出版社的贡献上，还是在改编和实体书销量上，都和《人间失格》相仿—— 虽说《人间失格》只卖了2年不到，《永远的0》是十年前的爆款火书，但总体而言，也足够拿出去评奖了。 可就是好气啊！ “把这事直接公布到互联网上！”河出静子咽不下这口气。 自从北川秀那天给她科普了互联网的强悍后，她已经意识到未来必将是网络的时代。 所以她直接摒弃了传统纸媒和被财阀控制的电视台，选择在网络上爆料！ 对面愣了下，忍不住问道：“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只是曝光学会和高层们的黑料，就算事情再大，他们也没法真跑来和我们理论，毕竟这事他们不占理。 可您一旦把诺贝尔文学奖的事公布到网上，那就不是单纯的反击和质问了. 这是在向整个文坛，乃至文部省的官员们挑衅。” 谷崎一郎他们敢把百田尚树推上去，就说明他们已经打点完了政府侧的关系，也差不多说服了文坛里那些有话语权的大人物。 他们这么做的核心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北川秀与河出静子，在日本文坛，不管你们多厉害，基本的潜规则还是得遵守。 你们敢当面拒绝谷崎赏，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给谷崎一郎面子，敢让所有谷崎赏的评委们丢脸，那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写书，不只需要创作能力，还需要人情世故！ 同时可以预料到，只要北川秀与河出静子吃下这次的暗亏，明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被推荐人百分百是北川秀，这点让步谷崎一郎肯定会给。 可要是这个亏他们还是不吃，而且还要把事情闹大，把关系彻底搞僵，那么河出书房与北川秀，就相当于要和谷崎一郎领导的旧日本文坛开战了！ 那时比的可不只有作品，还有人脉、资金、作家数量质量等等，如果扛不住谷崎一郎他们的反噬，河出书房可能会就此消失于日本出版界！ “那又如何？就用我在雅虎日本的私人账号发表。” 河出静子一口漂亮雪白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怕？ 从小到大，她被人在皮鞋里塞过图钉，被人在衣服里放过毒蛇，被人在浴缸里倒过硫酸，亲眼看见爷爷奶奶死于非命，看到至亲们为了家产洋相百出. 如今年近三十，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什么样的大事没经历过？ 她就不带怕的！ 这口气不出，她哪里还有脸在社交媒体上说自己才是全日本第一的北川迷？ “既然您决定了，我们这边会全力配合。 还有，请问下，如果发动网络攻势，北川网络那边能对我们施以援手吗？” “北川网络？你是说北川老师用来避.用来维护网上声誉的那家公司？”河出静子愣了下。 因为河出书房这边流程走的太慢，北川秀当初直接搞了一个北川网络株式会社。 这事她大概知道些，但一直觉得那是北川老师用来避税的皮包公司，没怎么关心过。 听对方的语气，这公司好像有些了不得？ “是的。即便不能援助我们也没关系，只要不在关键时刻攻击我们就好。” 对方诚恳的说道， “不然以他们的力量，风评可能会反转。当然，我想北川老师没有理由派自己的水军攻击自己吧？” 他只是想确认这个公司确实是在北川老师的掌控之下，不然这个变动因素就太大了。 “水军？” 又是一个新名词。 河出静子顿了顿，回答道：“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和北川老师沟通的。” “那就麻烦您了！挂断电话后我会立即行动。”对面松了口气。 “嗯，那就拜托了。”河出静子这下彻底听出来了。 这让她颇感惊异。 对方是她花了大价钱请的网络顾问，还私下帮她经营了一家网络公司，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刻派上用处。 自己投了上亿円的公司竟然会惧怕北川老师的皮包公司？ 北川老师到底还有多少东西隐藏着呢？ 河出静子放下电话，忽然觉得诺奖推荐这事，搞不好北川老师自己也能搞定！ ------------ 第140章 谷崎一郎出山！（补昨天的一更） 翌日，日本文学学会本部，大会议室。 “啪”一声脆响。 一叠厚厚的各类报纸日刊被甩在了长桌上。 这些报纸的头条标题不一，但内容全是日本文学学会的花边新闻，小到“收受作家赠礼”，大到“潜规则女作家”，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朝日新闻、读卖新闻、日本经济、日本晚报.这些报社是疯了吗？千原桑！你们公关部是干什么吃的？难道还没和报社的人联系上吗？” 一个年过六十的佝偻老头冲着长桌左侧的一名年轻人怒吼道。 老头叫长崎野，现任日本文学学会副会长兼理事，也是日本文坛非常有名的一个“上流作家”。 今早起来，他刚想约老友池泽夏树一起去足立区的京成関屋钓场钓鱼，但手还没碰到电话听筒，就接到了池泽夏树打来的电话。 池泽夏树用最简短的语句叙述了这些炸裂的消息，随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日本文学学会本部。 因为这堆爆料中，也有他走后门把女儿塞进日本文学学会当理事的破事！ 虽说这事在日本文坛人尽皆知，但大家都保持着默契，从不当面提及，也不透露给外界，算是给他这个老前辈一点面子。 文人最好面子，文人的交际就是面子的交际。 你给我面子，我自然也给你方便。 日本文坛就是在这种潜规则下运转了数十年，如今很多事都不用大家说出来，互相看一眼就心知肚明了。 所以长崎野和池泽夏树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学会也不可能对这类突发情况有危机公关备案。 被责问的年轻人叫千原安，是学会公关部的部长，也是靠着父辈的荫蔽才混进了学会吃皇粮。 以往学会或者学会成员被爆出黑料前，爆料者都会拿着素材来索取“封口费”，只要钱给到位，什么都好说。 千原安不懂公关专业知识，但他会交际，肯花钱，而且敢爆料学会的疯子也不多，因此他从未翻车过。 但这次不同！ 事情一出，他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各家报社，然而对方却含糊其辞，完全没有撤销新闻的意思。 千原家在报业界颇有门路，可这次就像是踢到了钉子般，不管谁出面，报社那边都一口咬死，绝不撤销新闻或下架报纸。 “副会长我、我已经联系过报社的人了，他们不肯撤销新闻，还说、说”千原安满头大汗，一堆老头老太正冲他怒目而视，让他不敢抬头。 这些人在日本文坛都有不菲的地位，眼看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现在却要晚节不保，气起来估计什么事都干得出。 但做事前，恐怕会先把他这个办事不力的公关部部长给撕碎！ “说什么？”长崎野声调提高了八度，在他正对面的《读卖新闻》，头条版块正用粉红色字体写着他和家里十八岁女佣的“秘密情事”呢！ “说说会按照河出静子的意思，持续爆料下去，直到.直到没东西可爆为止。” 千原安已经在心里咒骂了几百遍河出静子与河出书房。 虽说河出静子去年以1200亿円的身价跻身进了福布斯女富豪榜，但河出家在日本财团界只能算中下流，她这么干，根本没考虑过文坛的反扑。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疯子！ 而疯子往往是最不可理喻和沟通的。 长崎野听到会持续爆料下去，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这么搞下去，他和十八岁女佣的私生子恐怕也瞒不住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丑闻！ 其他人也纷纷低呼，暗骂河出静子是一个疯女人。 可骂归骂，听到她的名字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反而没了动静。 他们都清楚河出静子发癫的原因，偏偏这事他们还不占理，一群人顿时鸦雀无声，齐齐看向做出了那个决定的长崎野。 长崎野也很尴尬。 身为副会长，他本该与会长谷崎一郎据理力争下，或者至少在明面上帮北川秀说几句话也行，但他不闻不问，还亲手拒绝了斋藤玲奈的自荐信，这才惹恼了河出静子。 都看我干嘛？ 我也没办法啊！ 换做是你们，难道就敢忤逆谷崎老师的意思吗？ 长崎野现在只能在心里嘴硬下，众人选他当了副会长，让他吃了这么多年红利，出了事，自然也得他冲锋在前扛着所有。 “各位请稍等，我去给谷崎老师打个电话。” 现在还能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只能去搬救兵了！ 然而长崎野还没走出大会议室，又有三个惊骇的消息传了过来—— 河出书房竟然在公司本部外的电子公屏上滚动播放着他和十八岁女佣的不雅照片！ 这“待遇”和当初的有马赖义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那时警察来了，河出静子还是收敛了脾气，把公屏换了。 而这次，连新宿区警察署的署长都来了三次，河出静子依旧我行我素，继续喊人播放着不雅照！ 另外，河出书房以及其旗下的所有文学杂志，还有旗下的所有作家，都在今天邮寄来了退会信。 他们这些人一退会，日本文学学会的会员人数一下子从13998人锐减至10214人！ 更要命的是。 以雅虎日本为首的一堆互联网论坛上，已经出现了大批量曝光日本文学学会拒绝北川秀和《伊豆的舞女》，转而推荐百田尚树和《永远的0》去评选诺贝尔文学奖的事。 这类水军帖子屡禁不止，删也删不光，且对事件的描述极为详尽，一看就是有内鬼给对方源源不断提供着实时讯息！ “河出静子是疯了吗！她知道这种事一曝光，会对我们文学界产生多大的影响吗？” 这下长崎野更站不住了。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纷纷从惊骇到愤怒，一个个起身准备动用各自的人脉势力，对河出书房施行残酷的堵截封锁！ 学会的也好，知名作家们私人的也罢，即便是不堪入目的黑料，总能靠时间和文人风流等理由敷衍过去。 大不了被曝光的作家就和昔日搞基的高桥睦郎和芥川茉一样，彻底退出文坛，销声匿迹好了。 反正文坛的大家都会记得你的好，是你出来背了黑锅，帮大家蹲了“苦窑”，以后你的家族，你的事业，你的后人，我们肯定帮你照顾到位。 可诺奖评选黑幕这种事，一旦被全国民众知晓，那日本文坛的总体声誉，以及他们这批掌控了文坛几十年，未来可能还要继续掌控的老家伙们就彻底完了！ 隔壁的严肃文学界能一直半死不活的苟活着，就是因为虽然现在掌权的还是那批50、60、70后，但他们没出什么大丑闻、大黑幕，没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在这个最低底线前，不管你怎么玩，就算把文坛玩烂了，后辈们一个都没出头之日，读者们渐渐失去所有信心，那也能继续赖活着。 可要是这条底线也被突破了，那就不一样了。 “千原桑！难道我们就没有任何应对互联网舆论的手段吗？” 长崎野满是皱纹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我有.但是”千原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有肯定是有啊，可对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而且河出书房是第一个走向互联网化的出版社，谁能玩得过他们的水军啊！ “蠢货！一群蠢货！这事如果解决不了，就算你父亲亲自过来，我也要把你给踢出学会！” 长崎野冲他撂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出。 他现在连给谷崎一郎打电话的想法都没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女佣和私生子的嘴给堵住！ “谷崎老师！我们绝对不能放任河出静子和北川秀这么闹！这次如果向他们妥协了，那我们的学会、谷崎赏还有长年以来积累的文坛威信，都会荡然无存啊！” 竹田恒和父子匍匐在地，对正前方喝着热茶，一直面无表情的谷崎一郎高声说道。 他们父子经营了多年的谷崎赏，却在这次彻底沦为业界笑柄，谷崎赏也一落千丈，成了比芥川奖好不到哪里去的文学奖项。 他们的一切都被北川秀与河出静子毁了。 现在文坛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第一时间赶到这儿，希望谷崎一郎能正式出面压制住这两个闹腾的家伙！ 同样在场恳求谷崎一郎出山的还有新潮社、文艺春秋的两位会长，以及被北川秀无情碾压过去的两名“天下一品”，有马赖义与百田尚树。 再往后，还能看到曾经和北川秀有过矛盾的石原慎太郎、市古贞次等人。 这些都是现在日本文坛的中流砥柱们，也是谷崎一郎的追随者们。 诺奖黑幕这事被公开在互联网上，这下连一向不动如山的谷崎一郎都暴怒了。 “他们.就真的完全不顾及一点‘规矩’吗？”谷崎一郎开口了。 随后他的视线狠狠扫视了一圈底下的众人，又抿了一口热茶。 “啪嗒！” 紫色茶杯被重重扣在桌上。 所有人静默。 “《新潮》之后的几期，还有空余的版面吧？” ------------ 第141章 全世界都在帮北川老师！ “当然！” 新潮社的社长喜出望外，立即回答道， “如果谷崎老师有需要，《新潮》任意一期，任意版面，任意篇幅，都能马上腾给您的作品！” 下面的一群人听到谷崎一郎的话后，也一个个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在北川秀接连斗败了有马赖义、百田尚树这两个“天下一品”后，要说现在的日本文坛还有谁能稳压北川秀一头，他们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谷崎一郎了。 要是谷崎老师愿意出山灭一灭北川秀的锐气，压制住河出书房这条刚抬头的新龙，对他们而言，真是天大的好事。 “嗯我会先写一封信给北川秀。” 谷崎一郎并没有彻底表态，他看过北川秀的，也打心底里认可北川秀的创作能力。 如果对方愿意老老实实的混资历、混圈子，他甚至不介意在百年之后将衣钵传授给他。 但北川秀与河出静子非要一意孤行，硬是想做圈子里最特殊的人，那他也不会惯着。 就先礼后兵一次，看看他们之后的表现吧！ 没过几天，谷崎一郎可能重出江湖的消息就在日本文学界不胫而走。 有人如临大敌，有人蠢蠢欲动，有人作壁上观，而更多的目光则是投射到了北川秀的身上，大家都很好奇他会怎么应对。 现在新潮社和谷崎一郎本人还没放出准确消息，但小道消息的来源是竹田恒和父子，市古贞次等一众文坛大佬也没有出来“辟谣”，代表消息可信度极高。 这让人愈发肯定“天下第一”真要出手整治那个把文坛秩序搅得一团糟的挑战者了。 他们好奇这次北川秀会如同上两次那般正面迎击，和“天下第一”谷崎老师也拼个你死我活，还是选择见好就收，避免与这位日本文坛第一人交锋。 可惜自从河出书房宣布带领大量作家退出日本文学学会，并四处公布学会黑料后，北川秀便一直缩在家里，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几大报社的记者登门求访，也被梦子亲自拦在了门外。 八卦小报由此开始肆意宣传北川秀“怯战了”，并试图洗白日本文学学会，混淆国民视听。 不过它们的行为才起了个头，河出静子便让它们见识了一番，什么叫财阀！ 什么叫霸气！ 任何敢抹黑北川秀，洗白日本文学学会的报社与出版社，在第二天就收到了河出书房的收购通知。 收购之后，河出静子也不惯着那些人，直接以支付大量赔偿金的方式，连老板带所有员工，一次性都开除了，并对业内扬言，谁敢继续收这批人工作，谁就是和河出家作对！ 在这些事上，河出静子已经烧了好几亿円的钱，看样子还会继续烧下去，也从侧面让其他人见识了下河出家的底气。 在她的父亲河出明执掌大权时，河出家还只是中下流财团，如今看，两年的时间过去，河出家怕是已经稳稳成了中上流财团！ 仔细一想也是，95年和96年，北川秀起码给河出书房创造了超100亿円的净利润，河出家本身还有投资团队负责理财，100亿两年里再生个十几亿毫无问题。 河出静子这副愿意把两年利润都砸进这件事的疯劲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再也不敢接洗白日本文学学会的单子。 另一边，诺贝尔文学奖推荐人黑幕的事也经由互联网在日本国迅速发酵，许多原本并不关心文学界近况的国民们也纷纷加入了探讨序列。 因为诺贝尔文学奖的知名度极高，就算不怎么的普通人也有所耳闻，所以此事的热度在短短几天便超过了许多大新闻，成为人们在街头巷尾都热议的大事。 如今日本文学学会只能反复强调“推荐人名单是绝对不会对外公开的，所以一切所谓的黑幕都是谣言”。 反正推荐人名单已经送达了瑞典文学院，此后会由瑞典文学院的院士筛选出被提名人名单，然后再由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评出最终获奖者。 这个过程对全世界全程保密，被提名人名单也会封存50年，只要他们一口咬死没有泄露过推荐人名单，那网上的言论只能是“谣言”。 除非百田尚树拿奖了或者进入最终被提名人名单内，事情才会纸包不住火。 但到了那时，一个区区的北川秀有没有被推荐，还会重要吗？ 要是百田尚树没拿奖，没进被提名人名单，你们也不知道被推荐的日本作家究竟是谁呀，那学会这边依旧可以“死鸭子嘴硬”。 这也是谷崎一郎选择观望一手的最主要原因——事情还没到没法收场的地步。 诺贝尔文学奖被推荐人黑幕事件在持续发酵时，河出静子他们也没闲着，趁着这波热度开始大力宣传起新年的第一期《文艺》，誓要借助改版之势抢占一波纯文学市场。 斋藤玲奈领着编辑部的员工们日夜加班，大家听说了北川老师的遭遇后，一个个义愤填膺，加班的人数越来越多，干起活来也十分卖力，绝不磨洋工。 看到此情此景，河出静子这位大老板也很大气，直接大手一挥，给编辑部和发行部额外拨了5000万円的预算，并发动全体员工及其家属在各自的圈子里进行大力宣传。 即将毕业的东大北川迷妹团成员们也掉线回归，憨头憨脑的千鹤慧在自家的甜品店里贴满了最新《文艺》的海报，并要求店员们给每一个顾客说下诺奖黑幕事件； 小林知世在竹内治教授的默许下，以文学部在读研究生、东大俳句研究学团团长等身份公开向学弟学妹们宣传此事，并聚拢了数百名东大北川迷在左京区游行示威，这几天响应号召的大学生越来越多，游行团队还一度被电视台采访直播过。 眼看整个东京都的大学都要沦陷，文部省终于坐不住了，时任文化厅厅长的町村信孝强硬喊停了游行活动，但也同时以文部省的名义发文批评了日本文学学会的丢人丑闻。 虽说因立场问题，文部省没法真站在北川秀身边支持，但町村信孝只字不提诺奖黑幕，也不为谷崎一郎他们站台辟谣，反而揪着被爆出的黑料一顿猛攻，文部省的态度可见一斑。 除此以外，社会各界对此事的关注度也在快速上升。 大到首相内阁、东京地检特搜部、东京警视厅、日本文坛的大人物们，小到银行职员、地方警察署警察、烧烤摊大将、书店店长，甚至是女子高中的JK们，都一一站出来力挺北川秀，质疑日本文学学会。 1月17日晚。 谷崎一郎写的亲笔信还没送到北川秀手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东京放送TBS就在晚八点的黄金档时插播了一个特殊访谈节目。 东京放送TBS背靠日本政府，是六大电视台里唯一一个不怕死的存在——其他电视台都被知名报业财团控股，它们只是财团的喉舌，这种时候一般习惯性装死，不敢趟浑水。 受邀参加该访谈节目的是一批当红的男女明星，此次东京放送TBS花了大钱，直接请了木村拓哉、工藤静香、坂井泉水和靠着“大古”这一角色在特摄圈火到没边的长野博。 四名俊男美女坐在位置上，主持人上来就是一句：“各位晚上好~因为大家都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所以没意义的自我介绍就免了吧~ 我们直入主题如何？” 被请来的四人已经被提前通知过访谈内容，此时却一个个戏精附体，点头微笑，好像对接下来的提问毫不知情。 “那么今天的访谈问题是，各位怎么看待近期在网上被热议的诺贝尔文学奖黑幕事件呢？”主持人手里拿着小卡片，即便事先知道了问题，中间还排练了许多次，此时当着全国观众面问出，手心还是浸满了汗水。 这可是稍有不慎就会毁掉自己职业生涯的死亡提问啊！ 要不是台里非要自己来主持，她一定推得一干二净！ 这四个大明星也是什么通告都敢接，这种访谈节目，一个搞不好，也会把他们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毁掉！ 但她听说这四人在接到通告后，竟然没有一丝犹豫，主动和经纪人提出了愿意接受访谈。 “静香酱，你怎么看呢？”主持人按照顺序点名了工藤静香。 工藤静香满脸笑容，没有丝毫停顿的说道：“我认为这事是真的哦。” 此时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访谈节目的森哲太郎被工藤静香的这一句话给直接吓傻了！ 前阵子收到风声后，一向无所畏惧，为了北川老师愿意在文学评论界带头冲锋的他都怂了。 以前陪着北川老师，就算是“天下一品”，怼了就怼了，他也不带害怕的。 可这次的大BOSS是谷崎一郎老师，涉及的事件还是事关整个日本文坛声誉的诺贝尔文学奖被推荐人名单黑幕事件。 他是真不敢带头乱说话。 因此最近他都是在旁边掠阵，偶尔发条小动态支持下北川老师，至今没有涉足到这个泥潭里。 没想到这种时刻，竟然是一群演艺圈的明星率先冒着放弃前程的风险，第一个跑出来声援起北川老师！ 此时被采访的是一向在公众眼里十分乖巧纯净的坂井泉水。 自从火了后，坂井泉水还没有过任何负面新闻。 据说她的私生活简单干净的不像是一个大明星，是演艺圈真正的一股清流。 而这样的少女，此刻竟然对着麦克风，对着镜头，对着全国几千万观众的面，直接喊出了：“北川老师，我相信您！对您施加不公待遇的人一定会被惩罚的！” 主持人和其他几人也没想到坂井泉水会突然不按套路出牌，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混乱。 大家都知道对北川秀施加不公待遇的人是谁，问题是没人敢提，更没人敢当众说出来。 坂井泉水再火，也只是一个唱歌好听的女歌手罢了，依然要受到资本的钳制，这种豁出去的行为，基本是把她的未来歌坛生涯都断送了！ “该死！我不能再这么龟缩下去了！”森哲太郎二话不说，直接打电话给大学在读的女友，放弃了今晚和她一起修炼昆字决的诱人念头。 他打开电脑，开始迅速收集网络上的帖子，以此为参考，准备写一个惊世骇俗的文学评论贴力挺北川老师！ 而在雅虎日本论坛的文学板块上，“身高一米七，腿长一米二”时隔数月，又发了一个炸裂的“喷子帖”，她在帖子里先是用自己的腿照引流，然后全程不可描述的祖安话，骂的可难听了。 也亏是现在互联网监管落后，刚拟定的互联网法案也还没实行，她才能这么干也不被惩戒。 雅虎日本论坛的老板也懂流量，硬是将她的帖子置顶了好几天，直到被文部省郑重警告，才悄然下了头条。 民间还有许多曾被奥姆真理教迫害，后来靠着“严井拓也基金”起死回生的普通人自发把河出书房的宣传海报贴满了全国的学校、社区和电车，力求让每个人都能看到此事，为北川老师鸣不平。 最离谱的还是住吉会。 西口茂男竟然把新宿歌舞伎町几十年没变过的灯红酒绿霓虹灯给撤了，全部换成了北川老师的名字。 听说近期去那边的风俗店体验生活，客人还得先说一部北川老师的作品才能进店！ 偏远的一些城市，譬如被北川秀帮助过的冲绳和伊豆，也在各个旅游景点用最醒目的字体声援他们心目中的偶像。 好像全日本的各界都在自发为北川老师发声。 这么一对比下来，日本文学学会的解释就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 关键是他们还只能用诺奖规则来敷衍民众，完全拿不出任何其他证据以示清白。 当晚，并不知晓这些事，一心闷在考虑写什么新书上的北川秀收到了谷崎一郎的信，但他还没来得及拆开信封，就又接到了一通来自海外的国际电话。 ------------ 第142章 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 “哈喽哈喽哈喽~能听到我说话嘛~北川老师~” 电话听筒内传来甜美的小萝莉嗓音。 本来北川秀还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了“国际友人”，但一听到对方那带着法国卷舌腔的日语发音后，顿时恍然。 “奥利维亚·韦特海默小姐？”北川秀用英文问道。 “好感动哦~北川老师您还记得我呀？”奥利维亚捧着电话差点开心的跳起来，口音也从蹩脚的法式日语换成了纯正的英伦腔英语。 “当然。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北川秀看了眼窗台上放着的那瓶香奈儿特制五号香水，皮特无聊的时候就会跑过去拨弄它一会儿。 另外，北川秀也成了香奈儿品牌的合作文学家之一，每个月只要在香奈儿新出的产品上签个名，就能稳稳入账10万美金，雷打不动。 这些都得归功于奥利维亚这个远在法国的小北川迷。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北川老师~今年年初我就正式进入巴黎大学艺术院学习了~我和你说哦，原来我们学院里也有好多喜欢看《失乐园》的学生” 奥利维亚一瞬间就打开了话匣子。 她从《失乐园》在法国的热销开始说起，然后又回顾了两人在巴黎的许多回忆，言辞里满是对北川秀的思念和倾慕。 小女孩的天真性情让北川秀不忍打断，就这样一直陪着奥利维亚闲聊了十几分钟后，反而是电话那头的一个男人率先打破了奥利维亚滔滔不绝的“回忆录”。 “抱歉，北川老师，我是杰拉德·韦特海默，我的女儿给您添麻烦了。” “爸爸~！我还没说完呢！绅士可不应该这样粗鲁的打断女士的” 电话那边，奥利维亚还没说完，就被一旁待命的女佣抿嘴笑着拉到了一边。 没了小丫头的干扰，掌控了半个香奈儿集团的杰拉德终于可以和北川秀聊聊正事了。 北川秀疑惑问道：“杰拉德先生，是您有事找我？” “是的。冒昧来了电话，请您谅解。”杰拉德用英语说着日式问候语，听起来很怪，但也能从侧面看出他对北川秀的敬重。 他朝一旁的女仆招了招手，女仆立即将一份《巴黎晚报》递了过来。 身为顶级豪门的掌舵人之一，为了保证自己对时事的敏感度，杰拉德一直保持着每天看报的好习惯。 今天看报时，在文学板块的夹缝中，一则不起眼的新闻吸引了杰拉德的注意—— 日本国惊现诺贝尔文学奖推荐人黑幕！ 文学板块属于《巴黎晚报》的重点版面之一，基本都是有关法国文坛的新鲜时事，而在夹缝地带，有时候也会提一嘴海外文坛的趣闻。 日本文坛在世界范围的知名度一般，《巴黎晚报》可能一整年都不会提到它一次。 这次它的新闻能被刊登，主要还是蹭了诺奖的热度，外加黑幕的受害者是《失乐园》的原作者北川秀。 细读了这则简短新闻后，杰拉德大概捋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应该是北川老师回国后又写了一部热销巨著，但本该属于他的诺贝尔文学奖推荐人名额却被其他人占据了。 这对文坛而言，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杰拉德让奥利维亚打电话前，还特意去了一趟巴黎晚报报社总部，向发文的那位编辑核实了这则新闻的真实性。 发文编辑如实告知，他自己也是无意间从日本留学归来的朋友，以及一群日本在法留学生口中得知了此事。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没法保证。 因为这事涉及到了诺贝尔文学奖和上届龚古尔文学奖获得者，编辑部一番讨论后，既舍不得这个热点新闻，又怕是个假新闻，最后退而求其次，才刊登在夹缝中。 杰拉德回家后立即让奥利维亚打了电话给北川秀，为的就是核实此事。 商人的敏锐嗅觉告诉他，要是这事是真的，说不定香奈儿集团能从中大赚一笔！ 北川秀听完他的叙述后也是吓了一跳。 就算是在2020年后，各国对海外的信息还是有所封锁，基本都有“高墙”防御，只是墙体高低罢了。 譬如隔壁，不借助梯子等工具，普通网民是没法自己翻过“高墙”看世界的。 他们能得到的只有各类自媒体加工过的“外界”新闻。 而在现在，1997年，互联网行业尚未崛起，别说跨国，有时候跨了省市，消息都不太准确了。 没想到这边才发酵了几天的新闻，居然都风传到法国了！ “事情大抵和您看到的新闻相似，不过其中一些细节不太对。”北川秀索性把整件事给杰拉德复盘了一遍。 如今推荐人名单大概率已经被传递到瑞典文学院，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和1996年的诺奖评选又没什么关系了。 偏偏这事怎么扯皮，北川秀也很难影响到诺奖评委那边，因此他能做的，也就是让更多海外名人知晓此事了。 “原来如此.贵国文坛很复杂啊。”看惯了商业斗争的杰拉德很快就摸清楚了事件背后的逻辑—— 日本文坛的名宿们不喜欢北川老师这个年轻气盛，破坏规矩的新人，希望通过各种方式的打压让他“老实”一点。 毕竟各行各业，只要有足够的热度，就意味着站在顶端的人能有数不尽的金钱和美女。 被大部分人认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文学亦是如此。 只是文学更加特殊，文学家里铁骨铮铮的人比较多，性格刚烈到敢和政治家作对的也多，所以这个圈子看起来更干净些。 在法国，文坛还是比较清流的。 正是因为他们的纯正文学性，龚古尔文学奖等文学奖项才能在世界范围知名，并为国家输送了一批又一批有才华的新人。 杰拉德原以为孕育出了北川老师这样的文学家的日本文坛也类似法国文坛，现在看，分明是一坨臭狗屎汇聚的茅厕啊！ “让您看笑话了。”北川秀笑道。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丢人丢到国外去了吧？ “抱歉，这事我可能帮不上您的忙了，不过我可以联系这边的出版社，帮您继续出版您的其他作品。” 杰拉德思索了下，他在法国文坛有不错的人脉，靠着香奈儿集团的名气，应该也能联系上瑞典文学院那边，但要他们重视并调查此事，就有点虚无缥缈了。 或许花足够多的钱，他也能让瑞典文学院重视北川秀，但北川秀真的值那么多钱吗？ 同样是龚古尔文学奖获得者，支持本国本土文学家显然比支持北川秀更有经济效益。 可直觉又告诉他，自己女儿无比崇拜的这个年轻人，似乎不太一样。 思前想后，他还是没有彻底置身事外，而是换了个角度迂回帮助下这位远在东方的新锐文学家。 也算是帮女儿再结一次善缘。 “是吗？谢谢您！我会让我的出版社马上联系您的。” 北川秀没想到还能获得一个意外之喜。 因为日本文学的特殊性，以及诸多“天下一品”的的出海失败，现在大部分的西方出版社都不太愿意出版日本文学了。 很多外行人觉得跨国出版就是谈个版权，找个翻译，然后印刷上架的事。 实际上一本离开本土到海外上架，整个流程无比繁琐。 首先，拥有原著出版权的出版社及作家要同意此事，然后对方的出版社还得花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版权费购买下的海外出版权。 一切谈妥后，两国的文化监督部门、出版监督部门等单位还得一一核实合同条款，严格的还要审核原版内容和翻译内容。 大部分在这一关最煎熬，因为两国国情不同，对文化的监管力度也不同，所以正文大概率要进行删改，一改动，可能就失去了原著精髓，导致销量扑街。 这些所有问题都解决掉后，海外印刷完毕，出版上架前又要找海外的特殊部门报备审核，又是一轮删减和协商。 一本书从决定海外出版，到最终在海外的书店上架，有时候得拖一两年时间。 很多国家渐渐发现这玩意儿很耗费财力物力，而一旦选的书卖不好，简直就是血亏，因此久而久之，海外出版就成了知名作家的个人特权。 日本文学偏偏在西方还很不受欢迎，使得海外出版更为费劲。 海外出版这事，唯一例外的就是隔壁。 隔壁曾一度对海外文学作品大开绿灯，那会儿是隔壁读者们的福音，什么书都能看到，还都是无删版。 但随着时间推移，文化监管力度加强后，海外的文娱作品现在几乎在隔壁绝迹了。 要不是北川秀的《失乐园》又拿奖又热销，杰拉德还真不敢夸下海口提出这个合作。 如今北川秀的，只在美国西部销售，靠的还是吉恩·奥特里家族的力捧。 可惜他现在所写的书，基本都带有浓郁的日式风格，在美国西部不是很受欢迎，在一群外文作家里，勉强算个三流，还不如在法国火。 至于其他西方国家，一致拒绝了北川秀的书，即便他获得过龚古尔文学奖也不行。 为了这事，河出静子和斋藤玲奈还郁闷了好久，总觉得海外文坛对日本文坛有偏见。 即便以河出书房的实力，也始终联系不到愿意出版北川秀个人全集的西方出版社，倒是隔壁和韩国，不少出版社抛来了橄榄枝。 现在有了杰拉德做中间人，北川秀感觉海外出版的事说不准真能成！ 两人又就海外出版的事聊了一阵，杰拉德也不敢把话说太满，从北川秀那里得到了关键信息后，便保证会立即找人磋商，但成不成，就得看对方出版社的意思了。 香奈儿集团这边，可以保证把《伊豆的舞女》出版，至于其他书，他也爱莫能助，看天命了。 临挂断前，得知北川秀被黑了的奥利维亚气鼓鼓抢回电话，一边安抚偶像，一边拍胸脯保证会帮北川老师出口气！ 北川秀也没把这当回事，只求杰拉德能和法国的出版社谈妥，让他的个人集在法国出版即可。 他现在是看明白了。 除了靠强大的作品打服日本文坛这堆老家伙外，还得像百田尚树那样，在国外镀金和闯荡出名气，才能撬开他们那死了都还硬着的嘴巴！ 原本新书他还在犹豫写什么，目前看，文抄点在国际获过奖的作品似乎更有性价比！ 另外，奥利维亚那小丫头那么尽心尽力，她心心念念的那本《追忆似水年华》也可以安排上了。 他现在的其他书能不能在法国文学市场火一把，北川秀自己也不好说，但《追忆似水年华》肯定行。 那书在法国文坛的历史地位，相当于四大名著之于隔壁，高得不行。 挂了电话，北川秀回到书桌前，拆开了谷崎一郎的那封信。 信的内容很少很简单。 大致就是谷崎一郎以前辈和过来人的口吻，劝诫北川秀行事不要太过锋芒毕露，做人要懂人情世故，懂行业规则，留点分寸。 “没有任何作家能一直写出惊世骇俗的好书。” “你也是日本文坛的一份子，更有可能是未来日本文坛的掌舵人，如果写书只看重那点金钱效益，就太短视了。” “‘天下一品’是文坛名宿们对我们的爱称与认可，它是创作能力的体现，也是文坛地位的象征。 但不是成了‘天下一品’就高枕无忧了。” “就拒绝领取谷崎赏的事公开道个歉吧。 然后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尽快离开河出书房，那样对你是最好的。 ——汝の前辈，谷崎一郎” 一排排扫过谷崎一郎写的文字，北川秀不气反笑。 穿越前读研究生时，他曾长期被一个问题所困扰：为什么各行各业有那么多倚老卖老的人？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种行为很招人厌，很讨人嫌吗？ 有人告诉他，这是因为“坏人变老”了。 他们自始至终就是这个样子，从未变过。 而现在，北川秀明白了。 不仅是“坏人变老”了，还有他们是打心底觉得这是“对的”，这是“为你好”，还认为是帮了你。 你不服从，就是不听劝。 他们不是在帮你，而是在满足自己变态扭曲的掌控欲罢了！ ------------ 第143章 新版《文艺》发售！师徒四人组的屠榜行为！ 翌日。 行动力极强的河出静子与斋藤玲奈从北川秀那儿得到这个好消息后，立即与杰拉德联系上了。 因为杰拉德本就抱着帮北川秀一把的想法，所以这次两方的磋商进行的十分顺利，当天上午就敲定了《伊豆的舞女》在法国翻译出版的大型合作企划。 这是继《失乐园》后，又一部北川老师的著作在海外出版。 大家都认为凭借《伊豆的舞女》的高质量，一定能打动法国的读者们。 加上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诺贝尔文学奖黑幕事件，河出书房的员工们全铆足了劲，势必要在这个合作企划上让北川老师扬眉吐气一回！ 为了尽可能的把《伊豆的舞女》原汁原味的搬运到法国，河出静子大手一挥，让斋藤玲奈抽调人手，组建了一支小型旅法工作团，飞过去协助那边的出版社出版。 在大量的人力财力加持下，《伊豆的舞女》法文版预计月底前就能问世，至于北川秀写的其他，杰拉德那边也在帮忙积极联系其他出版社。 可惜日本文学在海外的名声实在太差，就算有《失乐园》的销量兜底，那些大型出版社依旧选择作壁上观，想看看《伊豆的舞女》的销售情况，再做定夺。 北川秀和梦子也没闲着，“北川の小书屋”这个私人网站如今已有超500万名注册会员，每天的发帖数量都快赶上雅虎日本的一些小型版块了，这几天“版主”梦子借网站流量大肆推广1997年1月号的新版《文艺》，并提前公布了《伊豆的舞女》将在法国出版的好消息。 一大堆北川迷们闻讯而来，纷纷询问起法文版的购买渠道——北川秀的书迷和一般书迷完全不同，他们是真愿意把北川老师每一本出版的书籍买回家收藏，有不少人还在收集每一期连载有北川秀的《文艺》呢！ 北川网络株式会社的总负责人村林恭平也瞅准了时机，一边喊员工们加班加点配合河出静子那边的团队大肆曝光日本文学学会的各种丑闻，同时保持着诺贝尔文学奖黑幕事件的热度， 一边在网上乱打小广告，四处散布小邮件，力求让更多的人知晓《伊豆的舞女》将在法国出版的事。 这些程序员以前在财团的大公司里就专门负责干这类缺德事，换做其他人，他们肯定死也不愿意干回这个老本行。 但这次是要帮北川老师出头，性质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北川老师是他们的伯乐，有知遇之恩，且开的工资是以前的两倍还多。 而且《伊豆的舞女》质量有目共睹，让他们打垃圾广告时都信心满满，觉得这不算什么坑人事。 就在这些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下，万众瞩目的1997年1月号全新版《文艺》也在日本国的各地书店上市了。 在此之前，1月15日已经上架了最新一期的《群像》和《新潮》，之后的1月20日和1月25日还将上架《文学界》和《群星》。 但最令读者期待的，自然还是1月18日上市的新版《文艺》。 “全新版本全新内容和更优惠的价格，给您带来最极致的纯文学盛宴！” 这条横幅早早就在各个书店的门口挂了起来，连15日跑去买《群像》和《新潮》的读者，都好奇驻足观赏了一番。 话说回来，虽然同样做了新版本改动，但1997年1月号的《群像》依旧没能爬出泥潭。 Oricon公司于昨日发布的公信榜显示，97年1月号《群像》首刷日“狂销”5122册，再创“历史新高”，成功成为纯文学出版界开年第一个大笑话。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让销量上升，讲谈社还把当年和北川老师打过文学擂台的大岛光重新签了回来，他的新书《冲绳的少女》也在这期《群像》上“火热连载中”。 大岛光、《冲绳的少女》.种种要素齐全，看来讲谈社是铁了心不要脸的蹭起了北川秀的热度。 可惜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狗屎就是狗屎，过了新鲜劲后，大岛光的书很快就没了热度。 至于1月号的《新潮》，《永远的24号》下半部全部见刊，借着诺贝尔文学奖黑幕的热度，倒是卖得很不错。 昨天的公信榜上，《新潮》以首刷日14.7万册，三天总销量30.8万册的惊人数据稳占文学杂志各大销量榜榜首。 要是没有今天发售的《文艺》，《新潮》这数据也算不错的开门红了。 但大家都知道，去年年底最后一期，首刷日狂卖36.5万册的《文艺》才是真正的大BOSS，今天的销量大概率比上一期只高不低。 业内人士都在关心《伊豆的舞女》下半部会给《文艺》带来怎样的恐怖增幅，好奇它会不会再度打破记录，创造一个纯文学杂志历史新高度。 而大部分的读者，就像此刻手挽着手一起来到丸善·丸之内书店的薰子和千早琉璃一样，只关心《伊豆的舞女》下半部的内容，对出版社之间的明争暗斗全然不在意。 过了早上和中午的最热销时间段后，此时的丸善·丸之内书店已经没那么的拥挤不堪。 “这个点真的人少了好多哦！”千早琉璃挽着薰子，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书店里探头探脑。 她的辣妹装和薰子的清纯系长相顿时吸引了不少顾客的视线。 但当众人发现两人都是JK后，立即就把视线缩了回去，重新看回手里的杂志。 日本的女子高中生和男子高中生一样神奇，前者是“日本绝不能招惹的三大生物之一”，后者是“日本穿越次数最多的生物”。 正常日本人都不太想和这两种生物搭边，害怕招来不幸。 如果此时她俩的前辈，我妻梦子和蛇喰丽在这儿，一定会非常羡慕她俩的待遇。 美女喜欢被关注，可也害怕被骚扰！ 两人穿过人群，很快就来到了摆满最新一期《文艺》的展台前。 “店员桑，麻烦给我两本最新一期的《文艺》~”千早琉璃第一眼就被新版《文艺》的漂亮封面所吸引。 改版后，《文艺》的封面图也从时尚风变成了简约唯美的素描风。 这一期的封面是一名少女艺伎的素描画像。 虽然画像图只有简约几笔，但少女艺伎那害羞带怯的表情却被刻画的十分传神。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千早琉璃总觉得封面图上的少女艺伎，有点像身旁的薰子酱。 “大概是这几天看薰子看太多了吧.”千早琉璃吐了吐舌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给甩到了脑后。 “两本一共1500円，承惠~”年轻女店员将两册全新未拆封的《文艺》递给了两人。 在她身后，还有好几箱装满的《文艺》没有开封，再往后，十几个空箱子表明了新版《文艺》的销量很喜人。 “阿里嘎多~”薰子很有礼貌的一鞠躬，接过《文艺》后便拉着千早琉璃从书店走了出去。 “薰子酱，你是准备去我家还是”千早琉璃拉着她，眼神里满是期盼，但话才起了个头，就被后面的几名JK给打断了。 “呐呐呐，快看快看，前面那个女孩子是不是超像《文艺》的封面？ 听说这期《文艺》的封面图是选了真人模特做蓝本绘制的哦。” “等等，我偷偷跑过去再看下~” “哎呀，花子酱你想太多了啦。《文艺》这样的大出版社，肯定是从平面模特圈里选人，怎么可能咦！好像真的有点像啊！” 身后的窃窃私语声让抱着《文艺》的薰子心中微微一紧。 不久前斋藤玲奈老师说希望她出镜担任封面图的模特，毕竟她就是伊豆舞女的原型，她的画像应该更能体现的神韵。 想到最近北川老师遭遇的不公，以及河出书房面临的困境，薰子也想帮到他们，便答应了下来。 反正就是当一当画像模特，应该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看，最新版《文艺》似乎卖得有点火爆啊！ 经几名JK这么一提，街上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和封面神似的薰子。 看过《伊豆的舞女》的读者，都对那名秀气羞涩的舞女艺伎念念不忘，这次的封面图又恰好吻合了他们对女主的遐想，网络上甚至已经发起了“寻找伊豆的舞女”的活动。 此时突然看到神似封面图的真人，读者们顿时激动不已，也顾不上薰子的JK身份，一个个围聚过来，想要和她搭话。 随着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甚至还出现了自称星探的男男女女。 得亏1997年还没普及带有照相功能的手机，不然薰子怕是得一夜火遍全网，成为日本互联网上的第一代顶流网红。 原本还想一边坐地铁一边看杂志的两人，见到这个可怕的阵仗后，果断选择钻进千早家的豪车内，只留下一屁股尾气给依依不舍的狂热粉丝们。 就在当晚，一个标题为“里的舞女艺伎居然照进了现实——我在东京和神似《文艺》封面图的JK奇妙相遇”的帖子火遍了全网。 薰子带起的这波莫名热度为新版《文艺》的热销又添了一把火。 《伊豆的舞女》的下半部也没让读者们失望，和高开低走的《永远的24号》不同，它的下半部六篇继续保持着超高质量，尤其是业内人士们津津乐道的新式北川美学，在这六部短篇里体现得更为明显，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体系。 如今许多大学的文学部都成立了“北川秀研究学团”，团长还都是大学教授或副教授担任，专门带着一批精英学子们研究北川秀的。 此前竹内治教授提出的“无赖学派”还没完全研究透彻，“新式北川美学”又风靡了起来。 1997年1月号《文艺》的首刷日数据还没出来，但热度早已把15号发售的《新潮》打得溃不成军。 从美国归来，扬言要把最新的美式短篇写作手法传到国内的百田尚树瞬间没了声音，他不是傻子，也跟着看了《伊豆的舞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你们是疯了吗？居然要我和这种怪物竞争？ 此时百田尚树也终于体会到了有马赖义当初的痛苦。 就好像老师才教会了你1+1=2，然后转头就指着高斯、黎曼、希尔伯特等人，告诉你，这些家伙就是你接下来的对手。 这谁受得了啊！ 同样在日本国文学界掀起狂潮的还有北川秀三名弟子的新书。 不过这次他们的作者栏里还把老师北川秀也加了进去，算联合创作。 这也是日本文娱界的一大特色。 因为其特殊的日式师徒传承制，很多作品的作者那一栏，你能看到好几个名字并列。 也有少部分师父挂名，徒弟来创作的作品，譬如某火影的第二部。 反正读者们都懒得去管这些东西，他们只，好看我就鼓掌，不好看我就狂喷，谁管你这个那个呢！ 1月18日晚7点，东京某公寓内。 刚写完力挺北川老师，怒喷谷崎一郎等人黑幕诺奖推荐名额的评论稿，森哲太郎立即就把稿件通过邮箱传递给了日刊体育新闻社。 “希望能赶上明天《日刊体育新闻报》的早刊吧！” 森哲太郎之前已经在雅虎日本论坛上发了喷人帖，可惜他蹭热度太慢，即便顶着第一北川吹的名号，也没掀起多大风浪。 没吃到第一口螃蟹懊悔不已的他，立即又认认真真写了一篇新的评论稿，这次投给了报社里最喜欢力挺北川老师的日刊体育新闻社，希望能有点热度。 做完这些，他喝了一口黑咖啡，美滋滋的拆开了最新一期的《文艺》——随着工作逐渐繁忙，看书反而成了他业余时间的最大消遣。 早上从河出书房那儿收到了这本《文艺》后，他一直忍到现在，就是为了睡前好好爽一把！ 不过看书前，他还是习惯性的先点开了网页，准备看看沙雕网友们的反响。 进入1997年后，日本的实体经济又复苏了一些，互联网科技也高速发展了起来，此时大家都渐渐意识到了互联网的威力。 在上几次的震荡后，纸媒控制的文学评论界一蹶不振，许多文学评论家转战网络，还成立了一个名叫“文学鉴赏你我他”的大型文学交流论坛。 现在森哲太郎就专门通过这个“文学鉴赏你我他”收集素材和数据，以此来推断分析一些新书的真实情况。 你看销量和纸媒评论根本没法看出书的真正好坏。 畅销榜，不是，是销量榜可以刷，评论也可以请水军来霸屏，甚至其他含金量高的榜单与数据都能弄虚作假。 但沙雕网友们的反响，在这个年代可做不了假。 他点开帖子榜单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高居榜首的自然是北川老师的《伊豆的舞女》，其热度比后面九名加起来还高，热帖数量居然超过了1.5万个！ 以往的榜首，热帖数量基本在1000个上下浮动。 让他更惊骇的是，排名第二的是东野圭吾与北川老师合创的《白夜行》，热帖数量5342个。 排名第三的是麻生真由美和北川老师合创的《白河夜船》，热帖数量4877个。 紧随其后的是团鬼士郎和北川老师合创的《盛开的樱花树下》，热帖数量4012个。 “这三个不是北川老师的弟子么？他们也出新书了？” ------------ 第144章 《伊豆的舞女》震惊巴黎第七大学校长！ 森哲太郎慢悠悠的从第一页开始看起，很快就被麻生真由美三人的新作所吸引。 读完之后，连一向对纯文学十分挑剔的他都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出乎意料的好看啊.不愧是北川老师的弟子，三个人各有各的风格，论笔力也完全不输其他‘中流作家’！ 看来《文艺》的这次改版要成了啊” 从河出书房此次的决策看，河出静子社长显然是想借着北川老师的东风，伺机把新潮社的市场份额扣一点出来。 大改杂志的封面、版块和体量，相当于一次小型重做，这决定其实风险很大，尤其在《文艺》占据优势的时候，要下这样的决心，得有极强的魄力。 森哲太郎本来是不太看好《文艺》的这次改动的。 毕竟增加体量，就意味着要提高杂志的销售单价，即便只是增加100円，读者们也能敏锐的觉察到，更何况是现在这种从550円提升到750円的巨大提价。 很多读者自己并不知道，其实他们在心底对任何东西都有一个模糊的价位。 也许《文艺》卖550円时，他们愿意买，且愿意接受杂志的质量有时候没那么好。 而当《文艺》卖750円时，即使看到总页数从80变成了120，他们心里也可能更倾向于不买。 这一期《文艺》卖得好，还有很大部分是北川老师的功劳。 万一以后北川老师不怎么连载新书呢？ 这些读者会不会就没法接受这么高价格的《文艺》了？ 到了那时，河出书房难道还能把价格改回去不成？ 但现在看完麻生真由美三人的新作后，森哲太郎对此事的看法完全变了。 《白河夜船》、《白夜行》和《盛开的樱花树下》显然都是日本文坛难得一见的佳作，三篇要是分开连载，都够一个出版社吃一年了。 而河出书房竟然愿意把它们和北川老师的《伊豆的舞女》一起放出。 可见河出书房的作者储备量和质量都远超去年，今时不同往日了！ “没想到真让河出静子社长的理念实践出来了啊！”森哲太郎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 当初河出静子接手河出书房时，公开说想要像一个大家族似的好好培养一批作家苗子，确保未来几十年高枕无忧。 她认为这才是出版社最正确的经营之道。 像其他出版社那种竭泽而渔，当作家失去灵感和商业价值就无情抛弃的行为，是没法长久的。 那会儿她开完新闻发布会，迎来的是一片嘲笑和讽刺。 五年后的现在，不知道当初笑话她的人此时作何感想。 “《文艺》会越办越好，而且即便离开了北川老师，它也会慢慢成为业界龙头。” 在看完了《伊豆的舞女》下半部，又把整本《文艺》的其他读完后，森哲太郎如此笃定的在记事本上这么写道。 不仅是北川老师师徒，还有其他河出书房的作家，他们都在进步，变强，比起迂腐不堪的日本文学学会那批人，这些新生代的作家们，似乎更像是文学家！ 同一时间，法国巴黎，巴黎大学。 此时的巴黎还是太阳高照，晴空万里。 来来去去的学生们分成了无数个小团体，正在校区里边交谈边步行。 巴黎第五大学至巴黎第七大学的连接回廊上。 年逾古稀的让·奥德梅松健步如飞，站在他身边的孔贝斯科紧随其后。 这两名法国文坛有数的大文学家一出现，立即吸引了无数学子的注意力。 前者是法兰西学士院的院士、法国文坛的常青树，后者是去年被诺贝尔文学奖首次提名的龚古尔文学奖获得者、法国文坛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两人都是法国文学爱好者们心目中的神明，同框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学生们都十分好奇两位大佬来这儿干什么，可惜行色匆匆的两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给他们解惑的意思。 奥德梅松手里还拿着一本《伊豆的舞女（法文译本）》的样书，这书是孔贝斯科今天上午带来给他的。 那会儿奥德梅松正打算出门去法兰西学士院，准备将这次的诺贝尔文学奖推荐人名单最终确认——他是法国文坛收到诺奖评委会机密文件的七人之一。 听到这是那位北川老师最新写的后，奥德梅松果断延后了行程，津津有味的阅读了起来。 《失乐园》带给法国文坛的冲击不小，那唯美的日式爱情一度感染了不少民众，龚古尔文学奖也全票赞成，颁发给了北川秀。 自那以后，奥德梅松就对那位远在东方的年轻文学家上了心。 但没料到，他的新作跨度居然如此之大！ 从长篇直接转型写短篇，这种行为在老一辈眼中简直就是作死！ 在法国文坛，估计没人比奥德梅松和孔贝斯科更了解短篇了。 因为他们的成名作也都是短篇。 但随着文学生涯的拓展，两人都发现短篇非常难写，是极度吃力不讨好的题材，越是深耕，越会发现，如果没有天赋，写短篇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们都在中年后果断换了赛道，也因此成功了。 同样的年纪，比当初的他们远要成功的北川秀，竟然反其道而行，让孔贝斯科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书是艺术与文学学院的新生奥利维亚带给他的。 靠着香奈儿家族小公主的头衔，奥利维亚认识了不少法国文学界大佬，和在巴黎第五大学任教的孔贝斯科关系尤为要好。 据说北川秀在日本被黑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推荐人名额——这事是奥利维亚添油加醋后，义愤填膺地和他说的，孔贝斯科持怀疑态度。 但可以肯定的是，奥利维亚的父亲，香奈儿集团的掌舵人之一杰拉德先生正在奋力帮北川秀找法国的大出版社。 可惜听奥利维亚说，这个合作项目推进的很艰难，大出版社都不愿意把资源砸给一个外国人，即便他拿过龚古尔文学奖，写的还是《失乐园》。 然后奥利维亚就把香奈儿集团出版的这本《伊豆的舞女（法文译本）》上半部的样书带来给他，还央求孔贝斯科帮北川老师一把。 孔贝斯科看完《伊豆的舞女》后，彻夜难眠，是真的一宿没睡着！ 如果说《失乐园》的法文译本让他感受到了日式爱情和日本文学的美，那《伊豆的舞女》就是把这份朦胧的感受给强化了一百倍！ 毫不夸张的说，里面的六部短篇，尤其是和书名同名的那篇《伊豆的舞女》，让孔贝斯科有种仰视顶级文学家的无力感。 这是他迄今为止看过的，最好的，最棒的短篇之一！ 甚至可以与三大短篇巨匠之一的居伊·德·莫泊桑相提并论！ 今天天一亮，实在忍不住的孔贝斯科马不停蹄地去找了奥德梅松，把《伊豆的舞女》拿给了他。 然后奥德梅松也被震惊的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两人在奥德梅松的家里一直沉默了两个小时，最后奥德梅松决定带着《伊豆的舞女》来巴黎第七大学，把它拿给七大的校长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看。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终于赶在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离开前到了他的办公室。 “奥德梅松老师，孔贝斯科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刚过完自己52岁生日的莫迪亚诺看到这两个不速之客后，笑着走来和他们一一拥抱，好奇问道。 “莫迪亚诺，你快看看这本书。”奥德梅松将手里的《伊豆的舞女》递给了他，一副焦急的模样。 “难道是您的新？”莫迪亚诺来了兴趣，接过书一瞅，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伊豆.舞女这是日本、韩国还是华国的？” “是日本的纯文学短篇。”奥德梅松说道。 这下莫迪亚诺更没兴趣了。 他读过很多国家的，其中最讨厌的就是日韩文学。 前不久在巴黎热销的《失乐园》他也看了，那本书倒是有点意思，确实值得去年的龚古尔文学奖。 不过一本书可不能改变他对日本文坛的看法。 看出了他的不屑，奥德梅松补充道：“这部短篇集是《失乐园》的那个作家写的。” “哦？”原本已经把书放下的莫迪亚诺又把书给拿了起来，“那倒是值得一看。不过我一会儿就要去行政办公楼商量七大和五大的合并项目，只能先随便看几眼了。” “相信我，只要看过它，你就会认同，看它比去做任何事情都值得！”奥德梅松笑道。 “比促成七大和五大的合并项目还值得？”莫迪亚诺不禁笑了。 促成七大和五大的合并，放在整个法国教育史当中，都是件功德无量，足以名垂千古的大事。 他不相信这部短篇能有如此魔力。 说起七大和五大，就不得不提一嘴巴黎大学的魔幻历史。 巴黎大学创建于1200年，后于1968年因大量学生抗议课程落伍及填鸭式的教育，要求更多的学术自由和校园民主，法国政府便对巴黎大学作了一连串的改组和调整，组成13所独立大学。 即现在的巴黎第一至第十三大学。 这十三所大学各自独立没有隶属关系，编号只代表顺序，与质量以及名望无关。 而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靠回廊连结在一起的五大和七大。 只这两所大学就出了四名诺奖得主，其中包括世界闻名的居里夫妇！ 莫迪亚诺受聘为七大校长后，便一直致力于推进五大和七大的合并。 一旦这两所顶级大学合并，那法国教育界就会多出一个庞然大物！ 他的名字也会被永远刻在巴黎大学的丰碑上！ 这是莫迪亚诺此生最高的追求，他想不到有什么事情的优先级能超过它。 原历史中，莫迪亚诺最后没能成功促成这个合并项目。 五大和七大最终于19年合并重组，那时的他早已不是七大校长。 但戏剧性的是，莫迪亚诺在2014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了法国历史上第十七个获此殊荣的文学家，让他间接也圆了名垂青史的梦。 “值得！”奥德梅松和孔贝斯科同时点头道。 这下莫迪亚诺的兴趣完全被勾起来了。 他不认为两位大文学家会无聊到跑这儿来消遣自己。 看来真是一部值得一看的好书。 莫迪亚诺兴致勃勃的翻开《伊豆的舞女》。 第一篇名字叫《招魂节一景》，法国没有鬼节，取而代之的是家喻户晓的万圣节。 要把日式传统节日和风俗翻译过来，其实难度挺大。 但这次的出版方是香奈儿集团，杰拉德又想通过这事帮女儿结个善缘，所以投了大量成本下去。 《招魂节一景》的法文翻译十分出色，让莫迪亚诺一下子就对这个“伊作马戏团”有了兴趣。 “风格鲜明的民俗景观、丰满立体的人物塑造、简短却不失深度的故事剧情.从短篇的角度看，它确实很棒！” 莫迪亚诺花了十分钟看完了《招魂节一景》。 光是第一篇，就让他觉得这时间花的很值，不亏了！ 随后的《生命保险》、《矿井里的人们》，一篇比一篇精彩，且没有那么浓郁的日式文化后，他看的更加顺畅和舒服了。 “译文版本都这么好看，难以想象它的原著该多么惊艳！”同为文学家，莫迪亚诺深知翻译对一本的杀伤力。 如果《伊豆的舞女》本身有90分，被翻译成法文后，即便翻译者再怎么用心，译文恐怕也只能达到72分的水准。 这还是翻译者水平够高的情况下。 正常的译文，往往只能达到原著六成的水准。 90分的，翻译后就剩下54分了，连及格线都达不到，再加上是日本文学，难怪那些出版社不敢赌。 可现在，就是这72分的译作，都让莫迪亚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所有的情绪都被积蓄了起来，他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给攥紧了。 现在也正好是他看到《伊豆的舞女》正文的时候！ ------------ 第145章 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法国文坛、日本文坛，只有一个世界文坛 翻译家明显知道这篇《伊豆的舞女》是整部短篇集的精华部分，因此在做这篇的翻译工作时，比前几篇还要考究和认真。 莫迪亚诺和大部分的法国土著一样，对遥远的日本所知甚少。 但通过翻译过来的《伊豆的舞女》，他的眼前仿佛展现出了一幅有关日本农村现状的画卷—— 含羞带怯的舞女艺伎、扯着嗓门大喊大叫的脚夫、骂骂咧咧整天闷闷不乐的旅店老板娘. 在如诗如画般的天城山脚，形形色色的人们在为各自的生计忙碌着，天色微暗，云边有雨，背着书包独自爬山的少年郎就这么偶遇了一名羞涩的舞女 “美实在是太美了”莫迪亚诺从的语句中深切体会到了日式的含蓄美，也被这个时代日本农村的落后与封建所震惊。 原来在90年代的日本，也依旧存在着“女人用过的筷子不干净”的迷信说法。 他一口气把几千字的《伊豆的舞女》看完了。 当读到主人公“我”无可奈何，又不得不辞别舞女，两人一个在船上挥手，一个在岸边出神眺望时，他的心脏狠狠一抽。 法国人在骨子里崇尚浪漫与爱情，这个以“爱而不得”为主题的短篇，一下子便征服了莫迪亚诺这个巴黎第七大学的校长。 看完这部短篇集的全部六篇后，他久久无法释怀，就这么手捧着书，干坐在椅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持续呆滞着。 “看来莫迪亚诺先生也被深深打动了。”孔贝斯科回忆起《伊豆的舞女》的剧情，也不禁跟着沉浸了进去。 直到又过去了十分钟，奥德梅松才开口打断了他们两人的沉思：“莫迪亚诺，怎么样？读这部，是不是比任何事情都值得？” “奥德梅松老师我、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此刻的感觉。”莫迪亚诺几次想要开口，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蹦不出来。 “我理解你的感受。”奥德梅松笑了笑，趁这个机会又拿出了一份《巴黎晚报》，“不过现在可不是交流读后感的好时候，这篇的作者好像正在遭受不公待遇呢。” “不公待遇？您是说这位叫北川秀的年轻人正在他自己的国家被针对？” 莫迪亚诺接过报纸，蓝色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能写出这种短篇的文学家，放在哪个国家都是国宝级的存在吧，怎么会遭遇不公待遇？ 日本人是疯了吗？ 他不解的看向报纸，很快就看见了奥德梅松特意用红笔勾勒出的夹缝新闻。 “诺贝尔文学奖的推荐人名额被黑？他们是疯了吗？！难道去年日本还有比《伊豆的舞女》更好的么？”莫迪亚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我觉得并没有。”孔贝斯科接话道，他把从杰拉德和奥利维亚那里听来的事情真相简单复述了一遍。 以他们的渠道得到的消息，加上法国这边的日本留学生们的反馈看，《伊豆的舞女》无疑是去年日本最热销，最受欢迎的，非要拿几部和它做比较，这些留学生举出的例子也全是北川秀的其他书！ 至于它的文学性，这里有三位法国文坛巨匠，他们一致认为《伊豆的舞女》足以放入世界文学史中！ “所以这事.竟然是真的。”莫迪亚诺感觉今天早上一下子看到了好几件他几十年都碰不到的离奇事情。 日本文坛的文学家们真的疯了吗？ 这么好的短篇竟然不推荐到瑞典学士院，他们的文学审美难道低成这样了吗？ “所以两位老师来这儿的目的是？”莫迪亚诺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为这位北川先生感到不值，但各国的诺奖被推荐人都是各国的提名人负责，我们是无权插手的。” “我知道。” 奥德梅松点了点头，将目光瞥向那本《伊豆的舞女》，忽然吐出一句足以载入史册的惊世骇俗之语， “所以我来找你，希望你能以巴黎第七大学校长的名义推荐它去评选诺贝尔文学奖。” “？？？” 莫迪亚诺脑子直接宕机。 好像又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旁的孔贝斯科也跟着附议道：“我和奥德梅松老师的看法一样。我们法国一共有七位提名人，奥德梅松老师这边代表的法兰西学士院没法推荐海外作品，那个名额必须留给国内。 但你们手上的大学推荐名额可以给任何作品，以往也有过推荐其他作品的先例不是吗？” “确实是有这样的先例，但那位的国籍也是法国.”莫迪亚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奥德梅松的话了。 “无论国籍在哪儿，只要是值得推荐的好书与作者，我们就该全力协助！” 奥德梅松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的说道， “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法国文坛、日本文坛，只有一个世界文坛。 这部《伊豆的舞女》，还有这个叫做北川秀的年轻人，必将被载入人类文学史中，这样的作家，现在正遭遇着不公，我们看到了，难道也要和他的国人们一样冷眼旁观吗？” “莫迪亚诺，如果你不愿意推荐它，那我就继续去找其他的提名人，如果你们都不愿意推荐，那我就把法兰西学士院的名额让给它！” 奥德梅松补充了一句。 面对这个倔老头，莫迪亚诺也没辙，他和孔贝斯科对视了一眼，随后苦笑着点头道：“我明白了，奥德梅松老师。这部和这位作家绝对具备被推荐资格，这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马上动身去找其他大学的校长，把这件事在今天敲定下来，这样可以吗？” 奥德梅松在法国文坛的地位非常高，相当于谷崎一郎之于日本文坛。 他都发话了，而且北川秀的遭遇确实令人唏嘘，质量又高的离谱，莫迪亚诺很快也就认同了。 反正法国的推荐人名额一共有五个，比起只有一个的日本富余不少，匀一个出来问题不大。 “我和你一起去，现在就动身！”奥德梅松不想继续拖下去。 自从上次龚古尔文学奖颁奖典礼和北川秀聊了几句后，他就对这个年轻人格外关注与在意。 在聊天时，北川秀的淡然与对文学的纯粹追求让他非常动容。 这样的年轻人，这样的文学家，不可以被这么埋没掉！ “那好吧我马上喊人去备车。”莫迪亚诺继续苦笑，看来七大和五大的合并项目洽谈会又要往后挪一挪了。 “嗯。”奥德梅松起身前又看向孔贝斯科，“对了，你去找香奈儿的人拿下那位北川老师的履历，如果《伊豆的舞女》出了下半部，记得马上找人翻译好。” “好的，奥德梅松老师。”孔贝斯科点头道，他也很想看看后面的六篇会不会有更大的惊喜。 “哦还有，帮我问一下，如果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他的集，我可以推荐巴黎大学出版社协助出版。”奥德梅松又补了一句。 听到巴黎大学出版社，莫迪亚诺知道这活儿估计又要落到自己头上，忍不住一阵苦笑。 就在奥德梅松等人跑去联络各个知名大学的校长时，万众瞩目的1997年1月号《文艺》的首刷日数据也新鲜出炉了。 “38.8万册？这个数据可靠吗？” 最近正忙于给诺贝尔文学奖被推荐人黑幕事件擦屁股的谷崎一郎，听到这个数据后，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正前方的竹田恒和。 因为北川秀拒绝领取谷崎赏，曾经的纯文学一番大赏一落千丈。 为了保住这棵发财树，谷崎一郎一边敲山震虎，警告北川秀，一边通过竹田恒和等人放出了“谷崎一郎可能今年复出”的迷雾弹，这才慢慢稳住了谷崎赏的风评。 竹田恒和父子也得以进一步和谷崎一郎绑定。 现在竹田恒和已经完全没了用北川秀“取代”谷崎一郎的想法。 比起最后时刻还愿意拉自己一把的谷崎老师，这个北川秀真该死啊！ 活该他没被推荐到瑞典文学院！ “可靠！就算有出入，也在1000册以内。”竹田恒和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数据来源于河出书房内部，应该没问题。” “这样.”谷崎一郎陷入了沉思。 他当年保持的纯文学杂志首刷日记录在去年年底就被《文艺》的36.51万册给破了。 河出静子故意公布数据为36.51万册，比他的记录高100册，这也是谷崎一郎非要整一整北川秀他们的理由之一。 这些年轻人，不敲打敲打，是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但现在，记录又被提高了。 这次河出书房没有遮遮掩掩，也没有故意恶心人，而是明明白白的38.8万册。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这一期《文艺》还真有可能破了《恶魔刺青》那一期的580万册月销量历史记录！ 这可是谷崎一郎目前保持的，最有含金量的国内历史记录啊！ 要是连这个都被北川秀打破，加上他还拿过龚古尔文学奖，以及从爆款书数量和数据上对比，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比过他. 到那时，唯一能让他稳坐日本文坛“天下第一”的筹码，就只剩下那次的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了。 这种自己的记录被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底牌被一张张抵消的感觉，让谷崎一郎非常焦躁。 年逾古稀的他原本只要静静等待死亡到来的那天，就可以把自己的名字永远刻在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上。 到了那时，就算北川秀这个后来者的功绩再高，身为生者的他也无法战胜身为死者的自己。 “关公战秦琼”是无数人最爱看的戏码，为何大家都喜欢做这种虚空对比？ 就是因为这是永远无法实现，永远不会有定论，是各家粉丝各有理，一辈子得不出结论的比拼！ 要是自己死后，北川秀还能把“天下第一”的名号摘走，那他就必须拿一次诺贝尔文学奖！ 这可能吗？ 这不可能！ 时至今日，这个世界的日本文坛还没出过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甚至被提名的也只有谷崎一郎一个。 谷崎一郎被提名过，被拿出去比较过，去参与过这个最高奖项的角逐，因此他很清楚这个奖项的含金量。 也比任何日本文坛的作家清楚海外对日本文学的严重偏见。 说实话，北川秀能拿到龚古尔文学奖，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幸好国内对海外奖项的宣传为零，除了诺贝尔文学奖外，一概不知。 估计那些读者现在都以为北川秀的龚古尔文学奖和百田尚树的欧·亨利短篇奖是一个级别的奖项 总之这次把北川秀的路堵死就好。 只要自己还活着，日本文坛的诺奖提名人必有自己一个，而且推荐人名额必将牢牢在自己手里。 他是不会把名额给北川秀的！ “想要被推荐到瑞典文学院？等我入土后再说吧！” 谷崎一郎心里冷哼了一声，确认了《文艺》新一期的首刷日数据后，他封堵北川秀的念头更坚定了。 不仅要封堵，还要趁着自己的余热，将他彻底按死在万年老二的位置上！ “等这个月过去，我会准备准备，争取在二月份写点随笔散文刊登到《新潮》上。” 谷崎一郎深吸一口气，对竹田恒和说道， “你让新潮社的人放心，这阵子丢失的读者和市场，下个月就能全部找回来，不用在意。” “是！我明白了！我会马上去新潮社本部说的！”竹田恒和之前也不清楚谷崎老师究竟会不会复出。 这些老一辈的文学家年纪大了后，说什么话都是模棱两可，说好听点是高深莫测，说难听点就是谜语人。 他讨厌谜语人！ 因为谷崎老师复不复出，会严重影响到谷崎赏这棵发财树的未来。 可他又不敢追问。 现在好了。 终于得到了准信！ 看来二月份就是北川秀的死期了！ 这两年来，北川秀在文坛过得太顺风顺水，凡是和他作对的，都坟头草两米高了，而且他每写一本就火一本，简直不可思议。 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先是诺贝尔文学奖没有被推荐，接着出现一个终极BOSS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他肯定会变得怀疑人生吧！ 这么想着，竹田恒和立即辞别谷崎一郎，飞速朝外走去。 此前因为最新一期《文艺》的首刷日恐怖数据而升起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北川秀和河出静子气馁与沮丧的神情了！ 而此时正在家里回忆着《追忆似水年华》，并思考着有什么日本文学能在国际获奖的北川秀并不知道这些事。 陷入心流状态的他会全神贯注在写作上，废寝忘食和日夜颠倒都是常有的事。 至于获奖、销量、首刷日什么的。 确实，得知消息的时候，是很开心的。 但开心的那几秒后，他又会冷静下来。 不管再怎么了不起，那都是上一秒的成绩了。 没有读者会因为你过往的成绩而觉得你多么厉害。 他们只看你的现在。 只有时刻保持超高的写作效率和质量，才能在他们心目中永远有一席之地。 要是只活在过去和回忆中，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拉下神坛！ ------------ 第146章 写小说，就要写到能在世界文坛出名才行！ 这大概是北川秀文抄以来最艰难，最卡文的一次。 如今在日本国内，虽然他还是不怎么被日本文坛的老一辈们所接受，但在新一代的读者们心中，他早已是名副其实的“天下一品”。 随便打开一个互联网论坛的文学版块，都能看到类似“谷崎一郎老师是我听过的最伟大的日本文学家，而北川秀老师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日本文学家”这样的“暴论”。 可见北川秀现在在新读者们的心中，地位不亚于谷崎一郎。 现在的他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缺钱，是时候把目光和重心往世界文坛上转移了。 那么问题来了。 这次该文抄什么书呢？ 马塞尔·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不必多说，这是法国文学史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抄出来肯定能震惊法国文坛。 不过《追忆似水年华》也有很多问题亟待北川秀解决。 从《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开始，北川秀就已经试着在文抄中融入自己的感悟和笔触，而不是对着原著照搬照用。 诚然，这样的文抄手法说不定就画蛇添足，破坏了原著的意境和美感。 但北川秀的目标是成为一名真正的文学家，在他漫长的文抄道路上，这种转型必不可少。 幸好《国境》后的每一部都带来了不错的正反馈，也让北川秀清晰意识到，他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因此这次打算文抄《追忆似水年华》时，他像之前几次一样，先是花大量时间回忆了剧情和内容，然后开始思考原著需要改动的地方。 看过这本书的人都知道，《追忆似水年华》对普通读者而言，阅读障碍有两个： 第一，大体以叙述者的生活经历和内心活动为轴心，穿插描写了大量的人物事件，由于内容太过细碎，读起来就像是一块被打碎的蛋糕—— 味道是蛋糕的味道，可没人吃蛋糕是一粒一粒去吃的。 第二，相较于世界上的绝大部分纯文学，它的篇幅实在太长，300万字的文本量有些冗余。 但因为其成书早，作品的名气大，后来者也不敢提删减的事。 这便成了新时代读者们被拒之门外的核心原因之一。 《追忆似水年华》的优点则数不胜数，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其作为“意识流”的开山作和代表作，给后面的无数文学家们开辟了一条全新的纯文学赛道。 这本书在原历史中写于1908年，在百年后，意识流学派依旧是纯文学领域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先后出现了大量意识流文学巨匠。 北川秀这几天一直在整理《追忆似水年华》的剧情梗概，他的目标是把300万字的篇幅缩短至200万-250万，再短就不行了，毕竟那是马塞尔·普鲁斯特的一生，很多东西没法精简。 字数精简这项工作其实还算简单。 真正困扰北川秀的是该如何在保证意识流写法完整性的情况下，尽可能把那细碎的蛋糕给揉成原样。 这本书的文抄，他感觉到难度将远超其他所有书。 且他是一名日本籍文学家，还得用日语写法国一战背景下的第一人称，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操作放在原历史中隔壁的网络文学上，倒不算什么。 网文里有的是作者写海外背景题材的，从日韩、欧美到印度泰国，只有读者想不到，没有作者写不了！ 可在1997年平行时空的世界文坛，一旦写成，必将是一颗劲爆核弹，能直接炸穿文坛那种！ 难度虽大，但意义非凡。 北川秀也一如既往，相信事在人为，只要肯花心思和努力下去，总能成功的！ 除开超长篇意识流纯文学《追忆似水年华》外，他还得再写几部能拿到国外评奖，在国际有一定影响力的日本文学。 这次是为了自己在世界文坛的地位努力，因此北川秀先把目光锁定在了曾经在海外拿过奖的日本文学。 这么一筛选，其实可供选择的书已经不多了。 像《古今和歌集》、《源氏物语》这种古早文学先被略过，这些东西不像隔壁的四大名著，经典咏流传，放到现在也能大火，它们是真有时代局限性，不提内容，单纯的文字读感就不太行。 其次被略过的是《金阁寺》和《罗生门》这类名气很大，但出海成功原因是在时代特殊性上的。 文抄它们倒是可以继续在日本文坛刷成就和名誉，但那有什么用？ 这群老东西根本不想带他玩。 与其低声下气地配合他们玩“潜规则游戏”，不如自己打破枷锁，跳到新副本去玩！ 就像大老板说的那样。 “谷崎赏很厉害吗？在日本文坛这种旮旯角落厉害有屁用啊！写，就要写到能在世界文坛出名才行！” 这样一来，摆在北川秀面前能被选择的书无非两类。 第一批是《雪国》、《万延元年的足球队》这些实打实拿了诺贝尔文学奖的神作。 第二批就是村上春树大神的作品了。 别看村上春树在日本文坛和北川秀一样老被人鄙夷，他在国外拿奖可是拿到手软了。 唯一让他抱憾的就是多年来陪跑诺贝尔文学奖，也不知道后续还有没有机会拿奖。 “是再挑挑村上大神的书呢，还是直接把《雪国》这堆王炸给甩出去？” 北川秀苦恼的直挠头。 文抄还涉及到改编，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抄对”书。 就像以前那样，最好可以和现实生活贴近，这样才能带给读者最极致的享受。 而就在北川秀还在为选哪本书烦恼时，书房外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秀君~打扰了，我可以进来说几件事嘛？”梦子甜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嗯！” 北川秀起身，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进来的梦子扑了个满怀！ 温香软玉抱满怀，春至人间花弄色。 小娇妻很少会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和索吻。 她一向很含蓄内敛，许多时候都不敢当面传递爱意。 两人拥吻了一阵后，北川秀忍不住笑问道：“是有什么好消息吗？今天这么开心。” “嗯嗯！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消息哦！” 梦子的双手还环着他的脖子，脸蛋红扑扑的，泛起的红晕十分诱人。 她连用了三个“非常”，说明是天大的好消息， “第一件事是玲奈姐刚才打来了电话，说是1月号《文艺》的首刷日数据已经出来了。” “看来比上一期还好。”北川秀轻笑了下，这倒是不怎么意外。 上一期《文艺》因连载了《伊豆的舞女》，直接打破了连载有《恶魔刺青》的那期《新潮》保持的首刷日记录。 这一期又是改版，又是《伊豆的舞女》下半部，即便质量不如上期，读者也会因为惯性大量购买，销量比上期好是铁定的。 就是不知道这期能不能弥补上期的遗憾，把580万册的记录也给破了。 “是的！38.8万册！你真的好棒，好厉害呀，秀君~”同样是文学少女的梦子闪烁着星星眼，一脸崇拜的看着北川秀。 在电话里提及这个消息时，那头的斋藤玲奈与河出静子都语无伦次了。 打破一次记录可以说是偶然，打破两次三次，那只能说他的实力远超其他人了。 而且这是河出书房战略性发展的新节点，河出静子为此失眠了好几天，整把整把掉头发。 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连偶尔跑去河出书房本部谈业务的梦子都能感受到。 现在尘埃落定，她也发自内心的为两位好闺蜜开心。 “第二第三呢？是不是还有第四？”北川秀抱着她来到懒人沙发上，就这么让小娇妻坐在自己怀里，享受着别致的柔软感。 “有有有！” 小娇妻连连点头，也不在意自己的心思完全被北川秀猜透， “第二件大好事是东宝决定下个月就开拍《我是猫》，丽酱和我都被邀请去客串，皮特被选中出演‘吾辈’！” 《我是猫》和《国境》的版权是北川秀专门给梦子练手用的。 虽说北川秀一直强调不在意这个，比起改编的影视剧能不能爆火，他更注重梦子的体验感。 但梦子还是忧心忡忡了好一阵。 未来的北川夫人，还有好多公司的会长，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万一拖秀君后腿了怎么办？ 还好在她的努力下，《我是猫》的版权运作终于开花结果，有了好的进展！ “你也很棒哦，梦子。”北川秀从背后环抱着她，用手捏了捏小娇妻的脸蛋，轻声附耳鼓励道，“那第三件事呢？” 梦子的脸蛋更红了。 不过提到第三件喜事后，她的害羞一下子被欣喜压过。 四件事里，她最开心的就是第三件事。 “静子姐和玲奈姐收到了来自法国的简讯，好像是一个叫孔贝斯科的文学家发来的。 说是他们愿意说服巴黎大学出版社出版你的合集，而且、而且” 说到这，她的呼吸急促了很多。 停顿了好一会儿，平复了激动不已的心情后，她才继续说道：“而且他们愿意推荐秀君和《伊豆的舞女》去评选诺贝尔文学奖！” “他们推荐我？”北川秀也被这消息惊住了。 诺贝尔文学奖的推荐机制非常严苛，保密性也很高。 各国文坛能有推荐资格的提名人就那么几个，各国的推荐人名额也常年固定。 法国文坛虽然比日本文坛强，但名额也不会多到溢出吧 至于推荐自己这事。 北川秀脑海里快速回转了好几次诺奖的推荐规则，好像.还真的不违规！ 毕竟瑞典文学院和诺奖评委会也想不到会有国家把自己的名额拿出来推荐其他国家的作家！ “是！我和玲奈姐她们反复确认了好几次，确实是法国那边发来的消息，发件人也没有问题。 玲奈姐已经把秀君你的履历和自荐信制作好，送了过去，好像等后续的通知就行了。 对了，要不是那位奥利维亚小姐来了电话，我们还怀疑是新型网络诈骗呢！” 梦子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她真的是太开心了。 谷崎一郎他们没有推荐北川秀去评选诺奖，这事在圈内人所共知。 可惜推荐人名单明面上是绝对保密的，谷崎一郎他们咬死说没有干这事，谁也没法揭穿他们。 除非百田尚树进被提名人名单，或者干脆拿奖。 但这比北川秀被国外文坛推荐还要魔幻，大家都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这些天河出静子用尽各种手段，不惜得罪一堆日本文学学会的人，甚至冒着承担法律责任的风险，也要帮北川秀出一口恶气。 就是因为她知道这事没办法了，这憋屈事他们得认。 她自己倒是能屈能伸，毕竟能成为财团的掌舵人，心眼子比一般人多了起码十几个。 可她怕北川秀忍不了，受不住，因此豁出去也要帮自己人讨一个说法。 就算这么干了，这些日子，大老板、老编辑和小娇妻三人还是不太开心，每次看到谷崎一郎等人的新闻，就很反胃。 这下有了这种好消息，梦子马不停蹄地赶回家，第一时间通知闭关中的北川秀，想和他像这样安静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与喜悦。 听到孔贝斯科的名字，又有奥利维亚那小丫头的电话，北川秀也信了大半。 他心里也舒了口气。 拿不拿奖无所谓，他还有很多机会去冲击诺奖。 可因为恶心的家伙而没能被推荐，他也挺不服气。 不过就算法国那边帮了忙，国内这场仗该打还是打！ 他也是有脾气的！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你要是踩我脸上，我就把你的脚全剁了！ “确实是好消息。”北川秀把小娇妻抱的更紧了，继续问道，“那最后一件呢？” “最后一件.” 梦子熟透的脸蛋慢慢转过来，和北川秀的贴在了一起，然后轻悄悄，悠悠然说道， “今、今天我用那个测了一下，我、我有了我们的小宝宝哦，秀君~” ------------ 第147章 对不起，我要为我先前对北川老师的失礼道歉 “真的吗？！” 明知道梦子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骗自己，北川秀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嘴。 他抱住梦子的手都不由得放松了一些，生怕伤害到未来的宝妈和肚子里的小家伙。 梦子红着脸微微点头，将小脑袋轻轻倚在他的肩膀上：“是真的哦，秀君。我特意测了好几次呢。” “太好了！”北川秀喜上眉梢，在梦子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随后又正色道，“我明天就带你去东大附属医院做一套全面的检查，还有，工作上的事就先放一放吧！对了，还有叔叔阿姨那边，是你打电话通知，还是我来？” “我都听你的，秀君~”梦子小鸟依人，糯糯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这段时间刚培养起来的一点女强人性格又磨灭了。 现在的梦子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说话声音、腔调，还有言行举止都软妹化了。 “嗯！那就全交给我吧！你安心的在家里养胎！”虽说两世为人，但北川秀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开心之余，他也很快认真了起来。 好不容易在新的人生中事业有成，家庭即将美满，他得肩负起好丈夫、好父亲的职责啊！ 原本他还觉得97年的上半年会相对清闲一点，只要写点，关注下金融危机即可，现在看，可能会出乎意料的忙碌呢。 另外，虽然嘴上没对梦子说，但北川秀心里已经偷偷把后续一系列的事情都安排起来了。 正正经经的求婚仪式、新房和婚礼婚庆的筹办、婚后蜜月生活的规划、两夫妻未来人生的安排等等。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必须有条不紊的快速落实下来，这样也能让梦子的心里踏实一些。 毕竟日本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国度。 日本人的恋爱观十分开放，但婚姻观异常保守，女人一旦结婚，极有可能放弃事业和学业，全职当个家庭主妇。 这样孤注一掷的行为，会给这类传统婚姻观的日本女人带来极大的心理负担。 要是结婚前还未婚先孕了，安全感会更加匮乏。 小娇妻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忐忑不安，希望自己能尽快给她一个说法。 “好~那就全部拜托你了哦，秀君~”事实上，梦子现在正陷入甜蜜的恋爱脑中，完全没有考虑那么多。 现在的她就想这样一直在秀君怀里，慢慢等肚子里的小宝宝长大，出生。 而在北川秀两人正甜蜜蜜时，远在巴黎的奥德梅松却为他的那本《伊豆的舞女》操碎了心。 虽说有巴黎第七大学的校长莫迪亚诺做担保，但其他大学的校长依旧对推荐一个日本作家参选诺贝尔文学奖持怀疑态度。 法国文坛人才济济，推荐名额就那么几个，内部都消化不完，不是特别优秀的作品，根本不值得他们这么去做。 巴黎第五大学的校长玛格丽特·杜拉斯就是坚决反对此事的保守派代表。 很多人也许没听过这位法国文坛有数的女巨匠的名字，但一定对她的代表作有所耳闻。 一部是创作于1959年，名叫《广岛之恋》的影视剧本。 一部是创作于1984年，并获得当年龚古尔文学奖，名叫《情人》的爱情。 《情人》在80年代风靡法国，后来被让·雅克·阿诺改编成同名电影，由珍·玛奇和梁家辉主演。 讲的是在越南的西贡，英国女学生在湄公河邂逅了成年的华人富家少爷，两人一见钟情，感情发展迅速。 但女方家长歧视华人，男方亦嫌女家贫穷，最后这段恋情无疾而终，令人惆怅。 电影于1993年在法国上映，深受好评，梁家辉也借着这部电影展现了他炉火纯青的文戏功底。 后来很多年轻人提到梁家辉，脑海里浮现的总是《寒战》里和郭富城飙戏的高官，《黑金》里那个“你开马自达，活该你塞车”的周朝先。 其实他的文戏功底很好，在这部影片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功成名就的玛格丽特·杜拉斯退居二线，担任巴黎五大校长和诺贝尔文学奖法国提名人，在法国文坛声名显赫，不输给奥德梅松。 有她带头站出来反对，不少校长跟着附议，事情一下子卡住了。 眼看临近1月底，诺贝尔文学奖的推荐截止日期就要到了。 已经把所有资料都准备齐全的奥德梅松又带着孔贝斯科和莫迪亚诺登门拜访了玛格丽特。 刚吃完早餐的玛格丽特见是他们三人，老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奥德梅松，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同意推荐他去评选诺贝尔文学奖。”玛格丽特回到位置上，让女仆给他们上了咖啡，闷声说道，“法国人推荐一个日本人评奖，这传出去会极大损害” “昨天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奥德梅松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把怀里那本已经皱巴巴，每一页都贴满了便签纸的《伊豆的舞女》递给了她，“你其实没有仔细看这本书。” “那又如何.”玛格丽特瞥了眼奥德梅松递来的书，被上面密密麻麻的读书笔记给震惊了，“天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这些日子我又重读了好几遍这部书，再过几天，我们的翻译家就能把北川老师其他的也一一翻译成法文，相信我，它值得你一读。” 奥德梅松又取出了一叠稿纸，同样推到她的跟前， “这是我帮他写的推荐信。” “您亲自写的推荐信？！” 玛格丽特吓了一跳，她记得去年孔贝斯科被推荐去瑞典文学院时，奥德梅松都没帮忙写推荐信。 这个倔老头虽然行事古怪，但对文学的尊重远超其他人。 能让他写亲笔推荐信，说明这个北川秀不仅是能拿龚古尔文学奖的实力。 奥德梅松是真认为这个日本作家能被成功提名，甚至获奖啊！ “.我很荣幸能向各位推荐这位来自日本的年轻文学家，北川秀。相信对日本文学有所了解的人，一定对他的名字十分熟悉。 北川老师今年二十五岁，大部分我所认识的文学家，在他那个年纪，很多还在拘泥于文字的应用和浅显的美感，而北川老师，已经开始触及文学殿堂里最晦涩深奥的部分.” 信不长，但内容却字字珠玑，说是推荐信，感觉更像是对北川秀的无脑吹捧。 这下玛格丽特也对那部没怎么细看的《伊豆的舞女》来了兴致。 她沉下心，拿起一旁贴满了便签纸的书籍，开始一页一页翻阅起来。 没过多久，玛格丽特就被书里的几部短篇所感染。 之前奥德梅松他们第一次带这本书来时，以玛格丽特为首的几名大学校长其实都没怎么细看书的内容。 他们几人和莫迪亚诺一样，俗事缠身，根本无心再管日本文坛的事。 并不是每一位文学家都像奥德梅松那样心系文学，胸怀宽广。 现在沉浸入《伊豆的舞女》所描绘的日本乡村世界后，玛格丽特的神情都变了。 她自己就非常喜欢写爱情故事，但众所周知，爱情在里的占比越多，的文学性就越低，越趋向于大众文学。 尤其是以文学性著称的纯文学，很多时候，类似“爱情”这样的元素，几乎全是内的点缀，可有可无。 然而这位北川老师的作品，竟然以爱情为主题，听说他拿了龚古尔文学奖的那部《失乐园》也是相似的题材。 原来在遥远的东方，在她所不知道的国家，竟然已经诞生出了这么优秀的文学家！ 就这样，时间在静谧的客厅里一分一秒的流逝了。 奥德梅松等人静等玛格丽特看完的反应。 最角落的莫迪亚诺唏嘘不已，原来那个时候在办公室，自己的反应在他人眼里是这样的！ 此时的玛格丽特，就是彼时的莫迪亚诺！ 当看完最后一篇《伊豆的舞女》，玛格丽特的瞳孔都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震撼！ 相当的震撼！ 此时她心里的感受，就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人生，感觉自己已经见识过无数风景，正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坐在躺椅上回顾过往的精彩画面。 然后突然蹦出一个人，蛮不讲理，滔滔不绝的说起他的一生。 随后她愕然发现，自己的一生和别人对比起来竟然是那么的普通，自己引以为傲的经历根本不值一提！ 玛格丽特瞬间怀疑起人生，怀疑起这一生，自己原以为已经完满的文学生涯。 过了许久，她缓缓合上书页，吐出了一句话：“对不起，我要为我先前对北川老师的失礼道歉。” “奥德梅松说的对。北川老师是一名值得被推荐去参选诺奖的文学家，《伊豆的舞女》是我迄今为止看过的，最优秀的纯文学爱情。” 玛格丽特起身，对着他们三人深深鞠躬致歉。 “所以玛格丽特，你是同意推荐北川老师和这部作品去瑞典文学院了？”奥德梅松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丝喜色。 “是。我会和莫迪亚诺一起说服其他校长把名额给北川老师。而且我相信，不认同的人，一定是像之前的我一样，太过傲慢，根本没仔细看这部！” 玛格丽特坚定的点了点头，和之前判若两人，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吧，莫迪亚诺！” “好。今天是1月29日了，再拖下去就要到截止日了。”莫迪亚诺点头，他正好还想和玛格丽特商议下七大和五大的合并项目。 “嗯。”玛格丽特喊女仆去取自己的风衣，随后又转头看向奥德梅松，“奥德梅松，要是有这位北川老师其他的作品，麻烦你第一时间邮寄给我！” “当然。”奥德梅松笑着点头。 他本来就打算让巴黎大学出版社来出版北川秀的集。 谈妥这件事，玛格丽特披上风衣，围上围巾，戴上女士毡帽，和莫迪亚诺肩并肩走出了公寓。 离开前，她又嘱咐女仆赶紧去书店买一本《失乐园》回来。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停车场的小路上，莫迪亚诺趁着好机会率先开口道：“玛格丽特，七大和五大的合并” “莫迪亚诺。”玛格丽特顿了顿，忽然说道，“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了。” “为什么？”莫迪亚诺皱眉。 玛格丽特叹了口气，说道：“这事社会党和工党一直反对，推进起来比较困难。但只要时间充裕，总有一天能完成。可我恐怕等不到那天了。” 莫迪亚诺低头看她。 玛格丽特今年80岁，你说她老吧，确实有点老，但还没到那种地步。 玛格丽特注意到他的视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准备卸任五大校长的职务。”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我的年纪很大了，这些年为了许多琐事，基本都没再好好看书。”玛格丽特继续叹气道，“今天看了北川老师的书，我仿佛看到了全新的世界。也许现在有点晚了，但我想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好好细读他的作品，重新反思下我的文学生涯。” “这”莫迪亚诺知道刚才《伊豆的舞女》对玛格丽特的冲击很大，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为了钻研北川秀的书，她竟然要辞职！ 还说要反思自己的文学生涯！ 这是真被打击到了啊！ “我还准备和奥德梅松一样，写一封推荐信给瑞典文学院。”玛格丽特刚才说要为自己的无知道歉，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些年，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为了很多琐事，她渐渐也活成了“谷崎一郎”的样子。 但她此刻迷途知返，准备重塑最后的人生。 这封推荐信，就当是她对北川老师的敬意和歉意吧。 玛格丽特如此有感触，莫迪亚诺也能理解。 毕竟她的一生，最具代表性的两部作品，都是这种以男女主身份地位差异引发出爱情矛盾的。 可以说故事内核与《伊豆的舞女》一模一样。 然而北川秀仅仅用几千字，就把她追逐了一辈子，依旧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拿到手了！ 只有真正的顶级文学家，才能体会到这种犹如鸿沟般的差距！ 被半部《伊豆的舞女》超越一生的成就，也不怪玛格丽特萌生辞职去回炉重造的念头！ ------------ 第148章 《伊豆的舞女》在莎士比亚书店爆红、法国推荐了一个日本文学家 玛格丽特的意外变卦一下子让北川秀和《伊豆的舞女》绝地反击，成功被法国数所知名大学的校长和文学院院长推荐到了瑞典文学院。 另外，因为有奥德梅松、孔贝斯科，以及巴黎五大和七大的两位校长力推，巴黎大学出版社也答应了出版《北川秀集》。 1997年的1月31日，从法兰西学士院发出的一封特殊推荐人举荐信终于在截止日前抵达了瑞典，被勤恳的邮差送到了文学院工作人员的手中。 与此同时，由香奈儿集团旗下的香奈儿·奥利维亚出版社精装出版的《伊豆的舞女（法文译本全集）》也正式在巴黎的各个大型书店上架销售。 法国的出版书行业已经发展的十分完善，出版社、书店、经销商、运营商等之间都有非常细致的分工。 尤其是针对不同类型的书籍，什么书店可以卖，什么城市可以卖，不同的经销商要缴纳多少税收，都有明确的规定。 为了防止海外图书冲击国内市场，法国中央文化部、对外关系部和对外贸易部联合出台过声明，只允许它们在巴黎市区销售，且即便是翻译本，也得缴纳更多的税金，承担更高昂的成本费用。 其实许多国家都有类似的本土文化保护政策，防止其他国家的“隐形文化入侵”。 但要是只有“防火墙”，内部却没有本土文化的发展土壤，那么本国民众不仅接触不到新鲜事物，与世界文化脱轨，还吃不进本土的糟粕，导致国民文化素养大幅度下降。 这点上，法国就做的非常好。 法国文坛在法国中央文化部背书的前提下，发展迅猛，人才辈出，老前辈愿意带飞后辈，像玛格丽特这样老了的文学家，也不会继续占用文坛资源，而是退居二线，为培育新土壤而努力。 因此这个平行世界的法国，文坛地位在世界都能排进前五！ 文学市场更是繁荣到夸张，称一句“全民都是读者”也不过分。 2月3日清晨。 法国巴黎，塞纳河畔左岸，与巴黎圣母院隔海相望的莎士比亚书店。 人潮涌动，许多穿着大衣风衣的男男女女在一旁的咖啡店里吃完早餐后，便闲庭信步般走向了这儿。 1997年，那句风靡东方某国度的“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还没出现，这里因此也还没成为各国网红的打卡圣地。 清冷的晨风拂面，还裹着围巾的奥利维亚拉着几名闺蜜正好从莎士比亚书店里走出。 莎士比亚书店被誉为“世界上最美的书店”之一，曾是20世纪上半叶著名作家和艺术家的聚集地。 斯科特·菲茨杰拉德、欧内斯特·海明威、.艾略特、詹姆斯·乔伊斯都特别喜欢光顾这家书店。 这里也是文艺片导演们钟爱的取景地点之一，《爱在日落黄昏时》、《爱在巴黎》、TVB的《冲上云霄》等都在此地取景。 海明威在回忆录里坦言，没有钱买书的日子里，他经常跑到莎士比亚书店借书看，因为这里是唯一一家上架书没有透明薄膜包装，可以随意翻阅的书店。 在极度重视版权和创作者收益的法国，这是非常罕见的。 直到现在，莎士比亚书店还保留着这项传统，它的客人们也对此习以为常，走进书店，随处可见捧着阅读的读者。 当然，这些客人在看完后，一般都会把手里的书也买下带回去珍藏。 良心的店家加愿意支持的客人，使得莎士比亚书店在巴黎一骑绝尘，即便所有上架书都不加保护膜，依然有大量出版社希望把自家的书往这儿摆。 北川秀的《伊豆的舞女》全靠奥利维亚的钞能力，才得以在这家顶级书店销售。 奥利维亚为了力捧自家偶像，还花了大价钱请广告公司做了宣传海报，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莎士比亚书店门口的那张推荐海报—— “《失乐园》作者，日本知名文学家北川老师的新书震撼来袭！” 如此巨大的海报标语瞬间就吸引了大量读者前来买书。 这几天她还不断抽空带自己的朋友，同学来莎士比亚书店看《伊豆的舞女》，恨不得让全法国的人都知道这本书！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北川老师的书真的非常非常好看！”奥利维亚看过《失乐园》后就进化成了北川秀的脑残粉，前几天刚看完整部《伊豆的舞女》，顿时被同名短篇里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所感动。 她的几名闺蜜都是法国名牌大学的学生，家里也全是财团背景，和她一样，对文学艺术十分感兴趣。 其中一名红发少女歪了歪头，仔细想了想后才说道：“这十二部短篇都很有意思，文学性也很高，不过我最喜欢的其实是那篇《篝火》。” 看过这部短篇集的读者，十个里有九个会说自己最爱《伊豆的舞女》，她提到那篇《篝火》后，其她几人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纷纷加入了讨论中。 《篝火》还有另一个译名《渔火》。 这个小故事讲的是一对内心惊慌迷茫，却毅然决然选择相濡以沫的恋人。 整篇剧情很短，就是讲男主向女主美智子求婚，最后得到了回应，与此同时，在他们所住的旅馆外，飞驰而过的候鸟鱼鹰们和一艘艘漂亮的渔船，宛如火焰般绚烂而过。 “北川老师用非常细腻的笔触，在《篝火》里描写了男女主整个恋爱过程前后的具体情状与心理变化，从未见的期待，到见第一眼的嫌弃和怀疑，再到订婚后的欢喜，因为大家都没结婚，可能对这个感触不深。” 红发少女轻笑着解释道， “用‘渔火’来形容这种感情，真的好贴切。渔火是一种随着渔船航行而漂泊不定的火，‘像美丽撩人的萤火虫，飞舞在向晚的波浪之间’，你们看，这多美啊~ 单从这件事上，北川老师绝对绝对绝对很了解这种特殊的心理变化，他应该结婚了吧？” “好啦好啦，知道你这位已婚女士对这些很了解，但请你打住这个话题好吗？不然我们的小公主又要哭鼻子咯~”另一个“大波浪”少女搂着奥利维亚调笑道。 大家都知道情窦初开的奥利维亚对北川秀有了情愫，可惜人家名草有主了，她只能暗自神伤。 “哼！北川老师还没正式结婚呢！我还有机会呢！”奥利维亚叉着腰说道。 众女又是嘻嘻哈哈一阵笑声。 她们的笑和讨论也引来了不少读者的侧目，来莎士比亚书店购买《伊豆的舞女》的人也越来越多。 好书在口口相传之下，其实不用打什么广告都能爆火。 而《伊豆的舞女》有了超越《失乐园》的苗头后，杰拉德也马上抓住这个商机，一边利用香奈儿集团的钞能力大肆宣扬北川老师和香奈儿的合作，一边则找人写文章，明讽暗讽起日本文坛黑北川老师推荐名额的事。 媒体人最喜欢这类黑料绯闻，闻着味儿赶来喝汤的报纸杂志越来越多，原本只是其他国家文坛的一桩丑闻，现在却成了法国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这样，日本的诺贝尔文学奖推荐人名额被黑事件在国内海外都疯狂发酵着，甚至引动了不少世界文坛名宿的注意。 2月8日。 瑞典文学院。 克努特·昂隆德迎着寒风快步走向学院主楼。 路过门口的座右铭石碑时，他如往常一样脱帽致敬，驻足观赏了三分钟后，才重新出发。 文学院的座右铭为“天才和鉴赏”，其任务为致力于瑞典语言的纯洁、健康和高尚，提高对文学作品的鉴赏能力，促进文化事业的发展。 自1901年负责颁发诺贝尔文学奖以来，更为世界公众所关注。 文学院一共有18名院士，全部为终身制。 院士里的13名由国王亲自选定，其中有议员4名，大主教2名。 其余5名则由其他院士自行推选。 十八名院士各坐一把有编号的交椅，终生固定不变。 去世院士的缺额将由其他院士提名，秘密投票补选，然后经国王批准聘任，公布于众。 这十八人也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终身评委，是站在当下世界文坛最顶端的十八人！ 这些年来，其实已经有不少国家和文人开始质疑诺奖的权威性和公平性。 毕竟诺奖各个奖项的终身评委都是瑞典和挪威人，他们是否受到北欧各个政府的控制，北欧又是不是被西方强大政权与财阀操纵，谁也说不清。 瑞典文学院作为诺奖评选机构的一份子，相对纯粹和独立，但也因为几次有争议的颁奖行为而被诟病。 克努特·昂隆德1983年当选院士，是十八人里比较年轻的一个，他对文学有崇高的敬意和追求，一直希望把学院的座右铭发扬光大。 这次世界各地推荐来的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的数量再创新高，一共297人，可见大家对诺贝尔文学奖的期待越来越高。 这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得谨慎对待啊！ 克努特·昂隆德和门卫打了招呼，门卫笑着说已经有不少院士就位，正在会议厅内审查推荐信和稿件。 他一路来到大会议厅，还没进门，就听见不少熟悉的声音在争吵和谩骂。 你没听错，不是讨论，而是泼妇骂街般的对喷。 很多人觉得瑞典文学院的院士们都是文质彬彬，谦恭有礼的大学者，他们一定是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对着如山的稿件，一边叼着烟斗，一边在烟雾缭绕的室内各抒己见。 大家可能会把想象中的文人高雅代入其中。 而事实上。 克努特·昂隆德推门而入，一本书直接冲他飞来。 他连忙躲闪到一边，幸好年龄不大，动作还算迅猛，换成几个年纪大的院士，被砸中这一下，搞不好就得进医院躺下了！ “马悦然，你这个@#￥%” “古奈尔·瓦尔奎斯特，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会对你手软.” “你们都是婊子养的狗，我” 难以入耳的污秽之语冲入耳膜。 克努特·昂隆德无奈捡起地上的书籍，和一旁呆若木鸡的保安解释了一番，让他注意，别让这些高龄老头老太真打起来。 还有像这样一生气就乱扔书的行为也不可取。 然后他便笑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和几个关系还不错的院士打了招呼。 这些老头老太很多还参加过一战二战，尤其是二战时期，德国强势入侵过挪威。 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老一辈就是这样，有话直说，剑拔弩张真性情。 不过他们吵归吵，互相间的感情其实非常好，属于那种平时骂骂咧咧，有事真会帮忙的究极损友。 “早上好，克努特。”挪威知名女作家，1978年当选院士的夏丝汀·艾克曼很淑女的和他进行了贴面礼，“好久没见你来学院了。” “早上好，夏丝汀女士。”克努特笑了笑，又看向了还在争吵不休的马悦然等人，“马他们在讨论什么，怎么如此激烈？” 马悦然全名约然·马尔姆奎斯特，马悦然是他给自己取的中文名。 他是瑞典文学院唯一的汉学家，东方语言学家，毕生致力于汉学研究和中国文学译介。 多亏他在，中国不少文学名著得以进入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们的视线里。 “他们在讨论法国递来的推荐人名单呢。”夏丝汀笑着回答道，“这次的推荐人里，有一个竟然同时得到了奥德梅松和玛格丽特的联名推荐。” “那两位老师好像很多年没有写过推荐信了？”克努特回忆了下。 夏丝汀点头道：“是的，他们都很少帮人写推荐信。而且最有趣的是，那个被推荐人是个日本的文学家。” “法国国籍的日本人？”克努特讶然。 “不，就是日本本土的文学家。”夏丝汀摇头道，“名叫北川秀，只有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日本本土？被法国人推荐过来？那日本推荐来的是谁？”克努特瞪大了眼睛！ ------------ 第149章 我建议取消百田尚树的评选资格！ “百田尚树。”夏丝汀说着有些拗口的发音，伸手将法国和日本送来的推荐人名单递给了克努特。 克努特连忙翻开日本的推荐人名单，上面确确实实写着“百田尚树”。 他对这个名字还有点印象。 “提名人是谷崎一郎、市古贞次、内田湘三.”克努特往下看去，几个提名人也是老面孔了。 谷崎一郎入围过诺贝尔文学奖的被提名人名单，当初还是他力排众议，把谷崎一郎给选进去的呢！ 至于百田尚树，好像最近刚拿了美国那边的欧·亨利短篇奖？ “从履历和作品看，百田尚树确实符合被推荐资格。”夏丝汀郁闷的叹了口气，“但和法国那边推荐来的北川秀一比，就很不够看了。” “二十五岁的年轻文学家.我好像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啊。”克努特皱眉，又翻开了法国那边递来的名单。 好家伙，北川秀这个日本名字竟然还被排在了第一位，后面几人则是他非常熟悉的法国知名文学家。 这些被推荐人的履历和作品，十八位诺贝尔文学奖的终审评委们或多或少都看过。 毕竟推过来的本就是那些国家有数的文学家，而身为世界第一文学奖的评委，要是这些顶级作品都没看过，就有点太失职了。 但恰恰是这个北川秀，竟然触及到了他们十八人的知识盲区！ 再一看推荐信，奥德梅松和玛格丽特几乎用通篇的赞美之词夸奖着北川秀的文学素养，与其说是推荐信，更像是一封炫耀信！ 老一辈文学家都十分严谨，别说这种像是粉丝般的炫耀信，一般对后辈，他们连提都懒得提——有些人是倚老卖老，但更多是真有实力，确实有资格俯视后辈。 文学写作除开天赋外，最需要的便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文学家，只要后面不是在混日子，他的积累必然远超小了几十岁的后辈。 “.日本文坛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青年文学家，也应该是日本文坛近代史上最优秀的文学家，没有之一。” 这句评语是奥德梅松说的，最后那个“没有之一”分量极重，要是传播到外界，引起争议，可能会让他身败名裂，晚节不保。 奥德梅松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纵然如此，他还是写下了这句评语，把推荐信送到了瑞典文学院。 可见他本人对北川秀的极度推崇。 “所以他们在吵什么呢？”克努特花了三分钟仔细阅读了奥德梅松两人的推荐信，又把北川秀的履历重新看了一遍。 毫无疑问，北川秀符合被推荐资格，且比百田尚树更适合。 夏丝汀无奈的看了那边的老头老太一眼，叹气道，“该如何处理北川秀被黑推荐名额的事。” “被黑推荐名额？”克努特感觉又吃到了一个大瓜。 好久没来文学院，怎么今天一来就碰到这么有趣的事？ 他兴致勃勃的问起了黑幕事件的真相。 1997年的通讯业还不发达，国际互联网更是闭塞的要命，但奥德梅松寄来的推荐信还附带了一份巴黎晚报，夹缝的一则新闻被红笔圈出。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非常明显了。 夏丝汀告诉克努特，委员会已经查证了此事——是不是黑幕还没定论，不过确实是日本放弃了推荐北川秀，改选百田尚树，而法国人，莫名其妙推了他过来。 文学院这边还收到了一些日本方面的新闻报纸和报道，似乎他们国内也在热议此事。 “我问了几个在日本的朋友，据说这个北川秀和他的出版社非常强硬的质问了谷崎一郎他们，但得到的答复是黑幕不属实。” 夏丝汀继续说道， “哦对了。日本的出版社掌控着不少资源，和我们这边不一样。” “嗯。”克努特这下能理解为什么老头老太们会吵成这样了。 首先，日本推了一个更差的文学家过来，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日本那边究竟是出于私心这么做，还是他们认为“北川秀不如百田尚树”，这就不好说了。 动机不同，事件性质完全不同。 判断出错，只能说他们文学素养不行，是实力问题。 出于私心，那就是以权谋私了。 “马悦然！你知道要是取消百田尚树的推荐资格，然后公之于众，会对我们奖项的公信力有多大影响吗？”一名老太指着马悦然的鼻子骂道，“你这是要毁了诺贝尔文学奖！” “什么影响？无非是被诟病选了不合适的提名人而已！那又如何？” 马悦然也不甘示弱，站起身反击道， “古奈尔·瓦尔奎斯特，我再说一遍，你就是婊子养的@#$%” “我和你拼了，马悦然！”老太太气的抄起高跟鞋就要往老头的脑袋上砸去。 “快快快，阻止古奈尔老师！”看戏的克努特顿时坐不住了。 那可是高跟鞋，砸下去，马悦然脑袋起码多个窟窿！ 还好两人只是互喷，古奈尔抄起高跟鞋后没有真动手，就是吓唬下对面的老头。 马悦然也够犟，伸出脖子就给她打，也不带躲避一下。 一群人闹得乱糟糟，克努特哭笑不得，只好跟着收拾残局，谁让他在这群人里资历最浅呢。 半个小时后。 气鼓鼓的众人终于坐回了刻有自己编号的椅子，开始正儿八经讨论起这事。 毕竟诺奖成立近百年，推荐名额这么明目张胆被自己国家的提名人黑了，还是头一次发生。 “我还是建议立即取消百田尚树的评选资格，并且马上发公告公示给全世界的人。”马悦然第一个发言道，“我知道，这事一公布，肯定会有人质疑我们的提名人选取机制，这种丑闻也会大大影响奖项的公信力。 但藏着掖着，为了奖项让一名本该被推荐的文学家蒙冤，这和我们文学院外面的座右铭还相符吗？ 天才和鉴赏！ 世界文坛出天才，由我们来鉴赏和推广给全世界的读者。 现在有了天才，却因为我们没有鉴赏能力而蒙尘，那奖项还有存在必要吗？那和北川秀拒绝领取的谷崎赏还有区别吗？！” 发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众人沉默了。 近百年来，诺奖一次次公布，一次次被捧上神坛，连带着他们十八人也成了世界文坛注定要名留青史的人物。 大家吃着奖项带来的红利，享受着特权，是否有朝一日也会变成谷崎一郎呢？ “可百年来，我们从不公布被推荐人、被提名人的相关信息，这是规定要封存50年的。”古奈尔还是想“将错就错”，因为取消百田尚树的评选资格，就意味着还得说出法国人推荐北川秀的事，并且由他们瑞典文学院官方揭露黑幕之事。 这对奖项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在她看来，北川秀和百田尚树都没可能获奖，那谁也不知道他们谁被推荐，谁没被推荐，就算外面闹得沸沸扬扬，没有铁证就不是事实。 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规矩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克努特语出惊人。 众人惊讶的看向他，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年纪相对小的克努特是激进派，从当初他力排众议推荐谷崎一郎的《恶魔刺青》就可以看出来。 他说这话，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众人再度沉默。 “这事已经涉及到诺奖总体的公信力问题，我建议向委员会申报，让他们处理。”年纪最大的拉希·居连斯登说道。 “就算要让委员会裁决，我们也得给出自己的处理意见。”马悦然没有松口。 说完，他觉得威慑力还不够，便又补充了一句杀人诛心的话：“如果你们希望诺贝尔文学奖和诺贝尔和平奖一样被人耻笑的话，那就随便处理。” 诺奖的所有奖项里，如果要说哪一个公信力最差，知名度最低，必然是诺贝尔和平奖，至于理由，懂的都懂。 众人第三次沉默。 这句话可以说是彻底堵死了大家的退路。 “话说回来，北川秀的作品，各位看了吗？”克努特好奇问道。 从履历上看，这个年轻的日本文学家可了不得啊。 1995年3月份出道，4月份在《群像》上发布了处女作，也是他拿到群像新人赏的《且听风吟》。 之后他又接连了写《球》和《寻羊冒险记》。 整个青春三部曲在当年力压所有其他的日本出版书，出尽了风头。 然后1996年，他就像开挂了一样，写书的速度极快，销量极高，几乎席卷了日本出版界的所有榜单！ 这家伙还凭借《失乐园》拿到了龚古尔文学奖！ 听说这次被黑，是因为他的新作《伊豆的舞女》拒绝领取谷崎一郎名下的谷崎赏。 “没有。” “看了。” 几人众说纷纭。 唯一看了的就是现在无比激动的马悦然。 不可否认，西方的这堆文学家对东方文学是有极深偏见的。 马悦然一直认为是语言问题，导致东方文学没法通过翻译来展现其原著的精髓，他也一直致力于解决这个难题。 因此他对同在东方的日本文学也颇感兴趣。 北川秀被推荐来后，其他人都还没看他的作品，马悦然就找了法文版的《失乐园》读了一遍。 读完后的感觉就是震惊。 日式物哀美感触动人心，大众文学和纯文学的结合写法令人感到新颖。 这应该还不是他的代表作，但二十五岁就能写出这种作品，已经让人叹为观止。 随后马悦然又读了法文版的《伊豆的舞女》。 这下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北川秀的短篇能力是世界级的，百田尚树？不提也罢！” “那我觉得不如大家先看一看他的作品吧。”克努特觉得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提议道。 众人点了点头，也觉得放任马悦然和古奈尔吵下去不是个事。 反正后续的评选，也得把北川秀的作品都看一看。 这个小插曲过后，克努特也把这个拗口的日本名字记在了心里。 不可以小看东方那边的文学作品啊。 他是个激进派，也是个悲观派。 多年来，西方文学一直在玩画地为牢的游戏，仗着先辈们打下的基业，只想着把文学体系都囊括在自己手里，慢慢不再思变。 就和那些封建王朝一样，时间久了，根子都烂了，总有一天会被人连根拔除的！ 瑞典文学院那边吵得不可开交，日本也陷入了一片舆论纷争中。 2月份以来，《新潮》和《文艺》的市场争夺战趋于白热化。 为了争夺对方的市场，两边都不惜开始撒币，用大把大把的日元来烧钱拉拢读者。 资本这块，背后有许多右派人士支持的新潮社明显高出一筹，在重金之下，大力出了奇迹，竟然让《新潮》的销量不输《文艺》太多，硬是靠钞能力追平了北川秀带来的差距。 百田尚树是最胆战心惊的那个。 《新潮》卖得那么好，但和他的《永远的24号》完全没关系。 他的这部短篇集，前三篇还能被议论一番，版权也顺势卖了，虽说不如《伊豆的舞女》，但也就差了一个档次。 可那篇同名火爆后，百田尚树的道心直接被击碎，后面连载的那几部，都是烂鱼臭虾，疯狂炒作也没热度。 Oricion公信榜上都查无此人了。 现在被捧得越高，他知道跌下来摔得越惨。 只能寄希望于新潮社和谷崎一郎实力雄厚，能力压北川秀一头。 来到月中，谷崎一郎要开新书的传言愈演愈烈，让日本文坛热闹了一番，随后《群像》再度发售，又喜提了新纪录—— 首刷日4211册！ 听说野间家族已经在考虑出售《群像》的事了。 2月18日，为了造势，河出静子立马公布了1月号新版《文艺》的月销量。 全国各地区累计销售561.9万册！ 近十年来纯文学杂志的月销量最高纪录，历史第二！ 在无数人心目中，它已经超越了当年的那期《新潮》。 毕竟那个年代的杂志就和现在的电视一样，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已经是无法被打破的历史纪录了。 河出静子的这招取得了奇效，新潮社开始节节败退。 但就在她高歌猛进之时，另一件大事忽然把文学界的这些热点事件全部压了下去。 1997年2月19日，下午5点半左右，在东京都涩谷区圆山町一栋叫做「喜寿庄」的木造公寓内，警方发现了任职于东京电力的女性上班族渡边泰子（39岁）被勒死的尸体。 死亡原因是由于绞杀，估计死亡日期和时间为早上8-9点。 渡边泰子不是一般的东电OL，她是公司唯一的女性高管，而东京电力，那可是最顶级的国字号企业！ ------------ 请假一天，明天更新两章，另外欠的章节也将陆续补齐，顺带求下月票！！！ 如题。 写了几千字都感觉不好，应该是来不及了，只能请假了。 这是这个月最后一次请假。 Orz。 已经写了五本书快一千万字，人品保证，不用担心。 我记得还有一次的请假没有补更，现在欠更情况统计如下。 欠更问题： 打赏累计暂无。 月票加更：欠3（9月份2次，8月份1次，10月份还没到1000票） 均订加更：欠3（首订2893，每加1000加1更，目前均订6200，故欠3） 历史欠更：首订欠1，8月4日请假欠1，今天请假欠1 算上今天的这次，我一共欠了各位读者老爷9更。 明天开始补更。 我的人品还是挺稳的，最近卡文一更，也有基本的4000+字数，不卡了以后争取恢复早期更新状态！ 雄起！ ------------ 第150章 谷崎一郎的天塌了！ 东京电力株式会社，它的前身是成立于1883年的“东京电灯株式会社”。 1950年，在联合国占领军的命令之下，原本国营的东电被彻底民营化后，开始负责经营包括东京在内，周边总共7个县的发电、输电业务。 与隔壁将“发电公司（华电、大唐发电等等）”和“电网公司（国家电网、南方电网）”彻底分离所不同的是，日本采取的是电网公司和发电公司合二为一的模式。 而且尽管名义上东电是民营公司，但实际上，它在首都圈是具有垄断地位的，除了零售电之外，它包含了从发电、变电、输电开始的所有业务。 另外，东电真正的金主是三菱财团和它背后协助运营的美国摩根财团。 这则新闻之所以在东京首都圈闹得那么凶，甚至把文学界的热点事件都压了过去，是因为死者渡边泰子是东电的唯一女性高管，在她的手提包中，警方发现了一摞名片—— “东京电力株式会社企画部副部长渡边泰子” 为什么她的身份会引起社会的高度关注呢？ 这就得说当下日本的特殊国情了。 经警方调查。 渡边泰子出生于冲绳岛，家里是世世代代的冲绳土著。 她自幼家境贫寒，但学习异常刻苦，在校期间还多次为冲绳女性被驻地美军QJ之事发声。 80年代，她顺利考入东大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那时又恰好碰到经济回暖，女性平权运动的发展，日本对于传统女性“居家相夫教子”的概念逐渐发生松动，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进入职场，成为OL。 那个时候，职场女性比现在还惨，基本全体遭受着不公待遇、歧视和性骚扰。 1980年加入东电时，当年东电一共招收了204名大学生，其中女性三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渡边泰子在东电工作时，开始大力宣传职场女性人权，呼吁女性摆脱“职场花瓶”的标签。 她自己也十分努力的工作上进，希望能身居高位，改变这一现状。 本来这也没什么。 但偏偏她成功了！ 以39岁、女性、冲绳岛居民等多重身份，在东电一路升到了企画部副部长的职位（年薪高达1500万円）。 她还在公司与社会上，成功塑造了女性人权、女性领袖等形象。 可以说渡边泰子的BUFF都叠满了！ 斋藤玲奈加入讲谈社，希望用自己的能力证明职场女性的存在必要性，就是受了这位前辈的启发。 而就是这样一个社会上公认的最成功女性之一，竟然莫名其妙死在了“情人公寓”里——「喜寿庄」和附近的公寓都是“情人公寓”，说白了，就是站街女揽客后会带着客人去的廉价钟点房。 据警方那边流出的消息称，现场发现了不少用过的小雨伞，渡边泰子体内还检测到了数种不同的JY。 警方初步断定，她是死于滥交后的情绪失控。 这消息一出，整个社会和日本国的女性都炸毛了。 东电的工作人员向记者透露，渡边泰子在公司中，是一个“质朴到令人怀疑的人”。 “进入公司接近20年，她几乎从不化妆，而且也几乎没有同事看到她去食堂吃饭。” “泰子在公司里工作非常认真，有时候甚至在同事聚餐的时候，她也会坐在一边阅读大量的报告。” “大概是13、14年前，泰子的直属上司换了人，之后她就有点儿被上层疏远了。” “应该是跟错了老板。她最开始的老板是个厉害的人物，叫大平明。但是几年之后，大平明离开了东电，泰子开始跟着胜俣，但是后来是得罪了胜俣，就被雪藏了。” 员工们众说纷纭，小道消息不断。 而这个叫大平明的男人也顺势进入了警方视线。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大平明是当初时任日本首相的大平正芳的第三个儿子，偏偏不久后大平正芳突然去世，大平家族瞬间没落。 原本在东电任职高管的大平明也被调走，成了大正制药的最高顾问，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替代大平明的胜俣可不是什么好鸟。 他在80年代石油飞涨时，趁势提高了50%的电价，给东电创利极多，自己也一路扶摇直上，但背后无数人骂他“发国难财，美国人的走狗”。 胜俣还取消了大量公司内部福利，施行所谓的狼性管理，并带头歧视职场女性，认为她们做好“花瓶”和“热兵器”的职责就可以了，“工作的事，交给男人就行”。 因此他针对渡边泰子也很合理。 事情到了这一步，东京警视厅也没法坐视不理，派遣了大量警力和破案专家彻查此事。 为了平息社会怒火，同时表明公正态度，这批新增警力中，女性警员占了30%，刚升任到警视厅的比企谷奈子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调查逐渐深入，越来越多匪夷所思的事被挖了出来。 “渡边泰子死前留了一封道歉信，为自己在公寓床上随便排泄道歉.我们还搜到了一份‘贩春娘协议’.” “__与诗织双方在有偿的条件之下，自愿发生X关系。金额条件为__，由甲方在关系发生之前，以现金形式进行支付。甲乙双方均保证，不干涉对方个人生活，不向第三方泄露对方的身份信息。双方有权随时终止关系，并且保证每次发生关系前，如数按时支付相应金额。” 北川秀一边听着电话里比企谷奈子的情报，一边看手里这份离谱的协议。 他还是第一次见贩春娘和客人签合同的，这诗织显然是渡边泰子用的“艺名”。 白天是不差钱的东电女高管，晚上是站街贩春的失足女？ 总之这事情前前后后都透露着各种诡异与不合理。 且越查，越能感受到东电背后的财团和美国人的势力庞大。 与强悍的资本相比，明显是被杀死，且死后还要承担各种污名的渡边泰子就像是这个国家形形色色的普通打工人，再努力，也没法和资本抗衡。 要你死就死，要你生才能生。 这窒息感令人感到恐怖啊。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还有其他情报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的，北川老师。”比企谷奈子捧着电话，隔了好久，终于能和偶像再通话了，兴奋！ “麻烦你了。如果情报太过私密，就不用告诉我了。”北川秀不想给她添麻烦，之后挂断电话，也会让梦子以送礼的形式给她一些经济反馈。 虽然大家是好朋友，但钱财上得分明！ “嗯嗯！渡边前辈如果知道您愿意写书为她发声，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比企谷奈子如此热心的给北川秀提供情报，也是因为自家偶像看了这个蹊跷的新闻后，决定帮忙声张正义。 果然！ 不管是会得罪文坛还是政坛，北川老师依旧没变，依旧坚持本心，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优质偶像！ 前阵子听了北川老师被黑推荐名额的事，她生了好一阵子闷气呢，也担心北川老师会扛不住，最后屈服于那些人。 看来这份担忧是多余的！ 挂断电话，北川秀整理着手头的资料，脑海里也在快速回忆着这件事的起因经过。 东电OL被杀事件被列为1997年日本最大悬案。 事件的结果是警方直接抓了目击证人，来自尼泊尔的一个黑哥，说他是凶手，就草草了事结案了。 而多年后，互联网发达了，各种当年的细节，证据，事件相关人员一一浮现，此事的全貌才渐渐揭露。 在诸多全新版本中，最广为人知和被接受的是，渡边泰子在担任要职时，意外触及到了东电核心利益和不可被触及的秘密——核电站泄漏问题。 这条利益链包括了东电高管，社长，顶级政客，财团和美国，这些势力联合，把这簇火苗掐灭了。 脏水一泼，也是对职场女性的警告和暗示。 亦是对资本横行下，所有打工人的一种告诫。 日本的天，还是财团和美国的天。 此时已经有网民开始往这个方向去猜测，也多亏现在的网络监管力度小，各种暴论都没人管。 看到这则新闻后，一直冥思苦想该写什么新书的北川秀，一下子有了头绪。 高度发达的资本、一手遮天的财团、阴狠毒辣的政客、极度压抑的打工人、虚无缥缈的乌托邦. 村上春树有一本比较冷门，但在国外非常受欢迎，后面还被改编了的科幻——《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渡边泰子这事要真和核电站泄漏有关，那就是绝对不能碰的话题。 就算是北川秀，也害怕背后中枪。 不过他没必要写的那么明白。 书里去揪着美国和资本去喷，逮着政客去骂，然后为惨死女性，为社会民众发言，再用科幻这样的隐喻曲线救国，那你总不能说我了吧？ 我可是一句没提这个社会事件！ 心里打定主意，北川秀和梦子打了个招呼，又回到了他的小书房，开始闭关修行！ 同时写《追忆似水年华》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压力还是挺大的，他得保证充足的精神力和干劲！ 另一边。 2月号的《文艺》发售，这次没了北川秀的连载书，但靠着他三名弟子的优质新，依旧稳稳压制着《新潮》一头。 谷崎一郎本来是打算这一期就发一篇随笔什么的提升下热度和话题度。 可稿子还没写，他就收到了来自瑞典文学院的一封谴责信，信还没来得及拆开，诺奖评委会那边又发来了简讯—— 评委会商议后决定正式取消百田尚树的诺贝尔文学奖评选资格，并同时取消谷崎一郎、市古贞次、内田湘三他们的提名人资格！ 处罚信息将于1997年3月1日公布与众。 谷崎一郎看着信函，感觉天忽然塌了！ ------------ 第151章 谷崎一郎，你也配叫“天下第一”吗？（欠8） 诺奖评委会没当谜语人。 在接到诺贝尔文学奖十八位终身评委的申请函后，负责奖金发放的理事会很快就审查了此事，并给予了瑞典文学院答复。 理事会和评委会一致认为日本国的提名人“黑”了北川秀的推荐资格，将原本属于他的这个名额给了不如他的百田尚树。 因此，他们投票决定将百田尚树的评选资格和三位提名人的提名资格全部取消！ 瑞典文学院为什么会知道北川秀？ 谷崎一郎不认为那些挪威人和瑞典人会关心日本文学。 有人吹“枕边风”？ 那也不可能啊！ 他好歹曾被提名过，市古贞次和内田湘三也是世界文坛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瑞典文学院的评委们没必要为了一个新人来交恶他们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此事被查证，他们也完全可以找自己商量，大家能有很多的解决方法，把名额重新给北川秀也不是不可以。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直接递交申请函给评委会，然后用公开处罚这种极度遭人恨，还容易损失奖项公信力的方式来处理呢？ 难道那十八个老家伙已经老到脑子不清晰了？ 他们犯蠢，为什么诺奖评委会和理事会也跟着犯蠢呢？ 一辈子讲究规矩，潜规则和制度的谷崎一郎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塌的他始料不及，还塌的他理解不能。 他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诺奖那边疯了。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整个诺奖体系帮北川秀出一口气？！ 早知道北川秀有这种背景和渠道，谷崎一郎肯定不会对他这么步步紧逼啊！ “这个北川秀为何如此可憎！他是故意隐瞒这些，让我上钩吗？ 他真就那么想毁掉我们的文坛，成就他一个人吗？” 谷崎一郎恨得牙齿都快碎了。 同样如遭晴天霹雳的还有市古贞次和内田湘三两个人。 他们一个是京都大学文学部部长，日本学士院院士，一个是东京大学文学部部长，可以说是日本文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这丑闻一出，还被官方实锤了，等待他们的结果可想而知。 年迈的市古贞次收到处罚函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心里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一口老血喷出，当场昏迷被120拉到了附近的急救中心进行抢救。 内田湘三也不知道为什么诺奖评委会要力挺北川秀，处罚函里只说了处罚原因，处罚时间和处罚内容。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给谷崎一郎打电话。 如果这是日本文坛内部的事情，那他们的人脉完全够用，怎么都能处理好。 可现在处罚方是诺奖评委会和理事会，人家才不看你脸色行事。 而且还是公开处罚！ 谷崎一郎也没办法挽救了吧. 当天下午，内田湘三便把辞职信和道歉书递交给了东大校长吉川弘之。 突然收到得力干将的辞职信，吉川弘之人都傻了。 文学部虽然不是东大最有名气的专业，但却是和文坛与文学界紧密相连，不少文人墨客出自这里，人脉圈非常广阔。 内田湘三一走，他还怎么控制文学部？ 吉川弘之第一反应是留人，但扫了一眼辞职信和道歉书的内容后，他的脚就像生根了似的，再也挪不动。 黑幕北川秀的事居然被诺奖评委会知道了！ 人家还公开处罚了！ 这谁还敢帮他们说话啊？ “3月1日出公告后，我会亲自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全体国民谢罪！” 内田湘三面如死灰，对着吉川弘之九十度鞠躬道， “这些年来，感谢您的照拂。此事我会一力扛下，您不用担心！” 不担心个鬼啊！ 一力扛下个毛啊！ 你扛的动么？ 你扛不动的！ 这种黑幕被实锤曝光和处罚，倒塌的还有东大文学部的信誉，连带着东大都可能被国民质疑。 这些年，京都大那几所高校对着东大穷追不舍，吉川弘之可不想在自己的任期内把东大第一的宝座交出去啊！ 他不能当这个千古罪人！ 不过这事，好像京都大也干了. 但内田湘三能扛个屁啊。 你去死，去坐牢，也解决不了东大公信力下降的问题啊！ 蠢货！ 在心里吐槽了无数次后，吉川弘之神情严肃而悲悯，冲他微微点头，低声道：“嗯，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内田桑。你对文学部和东大的贡献，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被消弭。这事我也会一直关注.至少让你安心退休。” “万分感谢您，吉川老师！”内田湘三的头都快磕到地上了。 “你放心去吧，此事我会立即申报给董事会，我会尽力帮你说话的。”吉川弘之又补充了一句，“至于辞职信，你先收好，部长一职也会为你暂时保留。” “吉川老师！”内田湘三猛地抬头，眼中泛起泪光。 “事情不是还没到最后一步嘛。”吉川弘之艰难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谢谢您！”内田湘三差点就跪下磕头了。 送走了内田湘三，在窗口目送他进了汽车后，吉川弘之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蠢货！蠢货！蠢货！ 你要是辞职了，火力不就都对准了我这个校长吗！ 他怒不可遏，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决定先给竹内治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竹内桑，我是吉川弘之。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去年年末董事会上，我提议让你接替文学部部长一职，本来一直没收到后续反馈，今天刚接到董事会电话，说是任命通过了.” 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 竹内治这阵子正忙着找接班人——养肥了的大弟子忽然跑去当明星，还当成了，梦子这个勉强二弟子好像也要结婚，退出文坛。 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希望能把一辈子的学术研究传承给一个靠谱的新弟子。 然后，吉川弘之忽然打电话说让他去当文学部部长。 从正教授到部长，连跳三级啊！ 吉川弘之是忘了自己身上那段黑历史了吗？ 那些当年使绊子的老不死们还活着呢！ 政坛也不希望他这种人接替文学部部长一职吧。 关键是原部长内田湘三，正值壮年，年富力强，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吧！ 竹内治摸不着头脑。 吉川弘之立即把公开处罚事件给他简单说了下。 言辞间反正就是推锅，准备让内田湘三把黑锅都背了。 这下竹内治明白了。 内田湘三竟然摊上这么大的事了！ 不过诺奖评委会怎么突然帮北川秀说话了？ 他也有点惊讶。 两人在电话里扯皮了一阵，竹内治从老家伙嘴里得不到什么有效讯息，但听起来是天大的好事。 他当初仗义执言，怒喷军国分子，最后遭遇一辈子的不公待遇。 原以为同样头铁的北川秀也要被雪藏了。 他还想着燃烧自己的余热，死前帮这个年轻人再努力一把。 现在看，好像没自己什么事了？ 电话最后，老狐狸般的吉川弘之还是没忍住，提出希望竹内治去请北川秀出任东大文学部副教授的请求。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撇清关系和自证清白的办法了。 黑北川秀的是内田湘三。 这个文学部部长以后还要道歉认错，引咎辞职，而他们东大是非常欢迎和喜欢北川老师的。 你看，我们以前请他做过讲学，现在又请他当副教授，肯定没参与过这种黑幕啦！ 竹内治想了下，这对北川秀也算好事。 毕竟他一直被文坛针对，现在有强力的官方背书，也算变成正规军了。 不过他答应后还是表明了态度。 北川秀愿意当就当，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他答应。 另一边。 京都大学的反应也很迅猛。 北川秀那会儿也在文学交流会上舌战群儒，在京都大圈粉无数。 京都大对这位年轻文学家也是一直持中立态度，并未因为市古贞次和他的个人恩怨，而对北川秀有所不满。 但这事还是太大了。 京都大担心的东西和东大如出一辙。 为了自家声誉，京都大干脆把解雇信寄到了市古贞次所在的ICU外面，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人道主义了，只求市古贞次能吊住一口气，在解雇信上签了字再死！ 京都大的校长也派人来邀请北川秀出任文学部的副教授——在危机公关这方面，斗了一辈子的两所顶尖大学也出奇的一致，让人哭笑不得。 在得知东大也行动了后，京都大捉摸着自家人分量没有竹内治重，索性心一横，把那个副教授的副给生生抹除了，以表他们的决心！ 另外，京都大也第一时间联系了读卖新闻等大报社，直截了当的把这事给爆料出去了！ 换做以前，他们还会顾虑谷崎一郎这个“天下第一”的面子。 文坛第一人，谁都不想惹。 可现在嘛，等3月1日处罚公告一出来，你也配“天下第一”？ 新闻界就是个大筛子。 报社编辑们收到爆料后，直接从家里赶回公司，生怕慢一步就被同行先报道了，连夜赶稿，连夜出新闻，连夜发售。 而一向挺有路子的森哲太郎也收到了讯息。 他也傻眼了。 难道自家的北川老师，是个扮猪吃虎的大阴比？ 他在海外这么有实力和背景吗？ 总之不管如何，这第一口螃蟹，耶稣来了都拦不住他，他一定要先吃！ 森哲太郎直接把和女友约会啪啪啪的行程取消，一头埋进键盘里，上来就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标题：“谷崎一郎，你也配叫‘天下第一’吗？” 青山大厦。 正从休息中悠悠醒来的北川秀打了个哈欠，头一歪，脑袋还没清醒呢，就发现自家的手机被人打爆了！ 怎么回事？ 不会是核电站提前泄漏了吧？？？ ------------ 第152章 法国总统都推荐一看的神作！ 北川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看未接来电99+，差点真以为是广岛的核电站提前泄漏了！ 还好一通查证后，泄露的是诺奖评委会和理事会对谷崎一郎等人的处罚。 要不然他真得光速提桶，带着梦子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这个世界估计没人比他更清楚核电站泄漏有多可怕了！ 平复心情后，北川秀把桌上散乱的稿子收拾干净，开始一个个处理未接来电，怎么就睡了几个小时，日本文坛的“天”就塌了呢？ 他仔仔细细又询问了一圈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从河出静子、斋藤玲奈和奥利维亚的口中拼凑出了真相。 诺奖评委会和理事会的办事效率和认真态度让他刮目相看了一番。 原以为对方充其量就是默许法国文坛推荐他，然后把黑幕事件和稀泥掉算了，毕竟这事闹大了，最不光彩的肯定是诺奖那边。 你选了烂鱼臭虾当提名人，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必然会导致奖项公信力下降。 诺贝尔文学奖又是世界公认的文学第一大奖，评委会和理事会怎么看都是要当和事佬的样子。 没想到对面那么刚，宁可发公开处罚公告，也要把事情说明白。 这倒是和后世的顶级公关思路一致了。 当公众人物和组织犯错时，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对不会站出来道歉。 唯有非常有魄力的人敢这么做。 在隔壁的古代，这玩意儿叫罪己昭，很多王朝历经百年，都不一定能出现一次这东西。 说到死不认错，死鸭子嘴硬这点，北川秀想起了公认的历史第一日剧《白色巨塔》里的那个医患案例。 因为疏忽大意，男主角财前五郎导致病人痛苦死去，而当病人家属发现后，医院方的第一反应是拒不认错，然后驱散病人家属。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为病人家属出庭作证的另一位男主里间修二给辞退了。 这才是社会常态。 北川秀顺手在草稿纸上记了一笔，《白色巨塔》不仅是日剧巅峰，原著的名气也很大，值得文抄。 另一边。 竹内治教授也罕见的打来电话，说是受人之托，希望他出任东大文学部副教授。 竹内老师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你爱去就去，不去就拉倒，他的个人建议是观望一阵，等风平浪静后，再做决定不迟。 北川秀自己是打算暂时不碰学术圈的。 他前世就是东大的研究生，对东大教授有多牛逼心知肚明。 让他平时过去讲讲课，装装逼，那他手拿把掐，可让他正儿八经去搞学术研究。 第一，他没时间精力，第二，他也没那么大能耐。 那些正正经经的老学究，是真的整天泡在图书馆里查阅古籍，绞尽脑汁研究那些理论知识。 北川秀不怕露馅，以他现在的能耐和名气，当个教授也不夸张，但他觉得这样摘桃子，是对那些真正的学者的不尊重。 他也不差那几块钱的工资。 等过了十几二十年，真有那点水准了，再考虑不迟。 让他意外的是，竹内治教授的电话打来后没多久，京都大那边也火急火燎的来了邀请电话。 那边做的更绝，不仅邀请他当正教授，还直接曝光了处罚的事。 就在北川秀和京都大的人事部部长扯皮时，诺奖黑幕事件被诺奖官方实锤的新闻已经漫天飞了。 互联网上的热议度一下子就盖过了东电OL被杀事件，可见关注此事的人，数量已经突破天际。 更离谱的是，庆应大学、早稻田大学、东京工业、大阪大学等知名院校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最低的许诺是副教授，最高的竟然是文学部部长！ 提出让他担任文学部部长的是东京工业大学，一个工科院校，聘请一个二十五岁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当文学部部长，怎么看都觉得满是槽点！ 北川秀让梦子一一谢过了这些高校的好意，不管他答不答应，这一波的声势一起，他在日本文坛之前被质疑的种种，恐怕都会一夜间烟消云散。 以前说他只凭销量，没有本事，说他年纪小，资历不够，说他离经叛道，不遵守规矩，现在请问，为什么这样的作家，会被那么多顶尖大学聘请为教授呢？ 因为这事，感到最开心的其实是斋藤玲奈。 她费尽心力帮北川秀写的自荐信被日本文学学会一口否定，连带否定掉的还有她这两年花的努力。 可她又无可奈何。 现在诺奖那边帮忙出了这口气，她是真感觉扬眉吐气了一番。 要不是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北川秀曾经的告诫——千万不要半场开香槟，不然她早就拎着啤酒来找北川秀和梦子庆祝了！ 饶是如此，斋藤玲奈熬到晚饭后，还是没忍住，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北川秀。 “北川！我、我真的好高兴.”她捧着手机，看着电脑屏幕上到处都是的爆料新闻，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啊。” “我也是。我其实挺想当面感谢你和静子，不过正好在忙两篇新的开头。你懂的，写起东西来，我就不想离开书房。所以等我写完.” “等等。北川.你上个月才完结《伊豆的舞女》对吧？”斋藤玲奈扶额。 这家伙！ 他难道就不会因为这种激动的大事分神吗？ 人家知道诺奖官方帮自己出头，怕是得激动的整夜睡不着，就别提继续保持状态创作了。 怎么听他的口气，好像就是早上起来吃鸡蛋，发现是双黄蛋，开心了一下，然后该吃吃，该喝喝，该做什么做什么的样子。 这家伙真不是机器人吗？ “是。准确的说，《伊豆的舞女》下半部其实在1月上旬就差不多写完了。”北川秀点了点头，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马上要3月份了，这中间休息的时间挺久了。” “.” “你这家伙！真不会聊天！我挂啦！” “嗯。” “我真的挂啦！” “嗯。” “.我.”斋藤玲奈忽然能理解蛇喰丽有时候找自己吐槽的感受了。 这家伙，除了打字写书外，是不是其他东西太不注意了一些！ “总之谢谢你。”她叹了口气，然后笑道，“希望这次，能和你一起再去瑞典拿奖！” “嗯！”北川秀重重点头。 挂了电话。 他略微思考了一阵《伊豆的舞女》拿奖的可能，最后觉得可能性不大。 1997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他记得颁发给了达里奥·福。 这位文学家，估计说出名字，十个人里有九个半没听过。 但他是真的厉害。 他的主要创作方向是戏剧。 他的戏剧有多夸张？ 在他的作品里，他敢讽刺宗教教会，敢喷犹太人，敢为GC党派发声，敢以巴勒斯坦人民的抗争为主题写剧本！ 这些放在2020年后，随便一个，都会被西方社会所不容。 他硬是把这些东西凑齐了。 而且上一次颁奖给戏剧家，还是1986年。 时隔11年，戏剧家拿个奖也合情合理。 川端康成拿奖的作品是《雪国》、《古都》等，也不是《伊豆的舞女》。 不过真拿不了，北川秀也不是很介意。 输给这样的高手不丢人，他的机会也还有很多。 要是拿了，更是血赚！ 只是这么一想，他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空想没意义，多创作多写才是实在的。 就在他准备继续敲击键盘，修改《追忆似水年华》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开头时，一通国际电话突然打来。 “哈喽哈喽~北川老师，好久不见呀~”奥利维亚独特的萝莉嗓音辨识度很高。 “确实‘好久不见’，我记得今天早上才通过电话来着。”北川秀吐槽了一句。 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类似兄妹，北川秀每次听到这个萝莉音，就会忍不住吐槽她的神奇脑回路。 奥利维亚对此也习以为常，恬不知耻的笑道：“是呀~因为我想您了呢！这次来电，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哦！” “什么好消息？”北川秀挠了挠头，总觉得“好消息”从这丫头嘴里蹦出来，就没那么靠谱了。 “我帮您念一下哦！玛丽亚，快把刚买来的巴黎晚报夜刊拿来！”奥利维亚冲后面招了招手，女仆玛丽亚很快就捧着报纸跑来了。 她用稚嫩甜腻的口音一字一句念道：“《令人震惊！来自遥远日本的文学家，《失乐园》的作者北川秀先生的新作再度风靡法国！》，1997年2月下旬，法文译本《伊豆的舞女》在巴黎部分书店上市” “.这部由十二篇短篇集合而成的集，文学性极高，质量非常好，已经被巴黎五大、七大等高校的教授推荐到瑞典文学院，今年有很大概率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更令人赞叹的是，《伊豆的舞女》在只有数家书店上架的不利情况下，上架当日就卖出了.7.1万册！迄今为止已经卖出了近30万册！ 这是最近十年来，外国文学在法国的最好销量！” 奥利维亚念完后都想叉会儿腰了。 北川老师的读者遍布巴黎，以高校学生居多。 她在艺术与文学学院的新同学里，有一半多都看过《失乐园》，几乎每个人都买了《伊豆的舞女》！ 大家发自内心的喜欢北川老师的书，也无比崇拜他的事迹。 奥利维亚一说自己认识这位老师，大家都凑过来好奇打听。 在她的组织下，艺术与文学学院还准备在下半年来日本交流和学习！ 奥利维亚说着，继续叉会儿腰，可把她牛逼坏了。 她觉得北川老师在法国爆红，也有自己的一点点小小功劳！ 自己可是法国第一北川迷呢！ 听到巴黎晚报竟然一整个版面都在说自己，北川秀也吓了一跳。 就算是购买量相对较低的夜刊，也很少见会整版整版给一个人。 巴黎晚报在法国的地位，相当于读卖新闻在日本。 他这么高人气的情况下，读卖新闻也没做过把整个文学板块给他一个人的离谱事。 这份巴黎晚报详细介绍了他的身世经历，又阐述了他的写书履历，最后还提了一嘴他被国内文坛黑了推荐名额，不受待见，然后这块金子在法国发了光的传奇事件。 这事是为了给他们法国文坛贴金，不过在大部分读者看来，只看到了北川秀的个人传奇性。 因为这篇报道，北川秀在巴黎文学界声名高涨，黑幕事件的瓜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到了法国总统雅克·希拉克的耳中。 这位缔造了中法黄金十年的铁血总统业余时间十分爱看文学名著，立即喊了秘书到书店买了一本《伊豆的舞女》。 总统阁下也开始看《伊豆的舞女》了！ 不管真假，反正媒体抓住机会就是一通炒作，其中最欢快的就是香奈儿集团了。 他们是北川秀在法国背后的大金主，北川秀身价越高，他们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样一来，黑幕事件更加轰动了。 原本许多人不关注诺奖，现在也纷纷注意起这届诺贝尔文学奖的情况。 瑞典文学院那边，克努特等人也没料到事情会发酵到这个地步。 日本文坛吵翻天，法国文坛也乱哄哄一片，甚至不少其他国家的文学家打来电话咨询这件事的真相，然后顺带要了一份《伊豆的舞女》。 瑞典文学院这边，看完了潦草翻译的英文版《伊豆的舞女》后，评委们对这本书的评价众说纷纭，但基本承认它是上乘之作。 马悦然能看日文原本，因此对它十分推崇，竟然决定亲自进行英文版的重新翻译——他是认为这本书拥有获奖实力的，不能让糟糕的英文翻译毁了它。 就这样。 时间慢悠悠来到了二月底。 二月份的最后一天，十八位诺贝尔文学奖的终身评委在一番商议后讨论出了今年的入围名单。 根据惯例，这份名单将从那天起封存五十年。 不过事实上，名单在出炉那一刻，就已经被偷偷寄往世界各地，让各国文坛知道，自家的作者有没有入围，入围的是谁。 次日清晨。 处罚公告和入围名单同时抵达了日本文学学会。 ------------ 第153章 北川老师入围诺贝尔文学奖！ 自从上次河出静子带着整个河出书房的作家退出了日本文学学会后，这个文学界的官方组织便冷清了不少。 原本一周一次的集体会议也因为老头老太们都去处理个人私事而搁置了许久。 今天一大早，学会本部大楼的中年保安正百无聊赖地挖着鼻子，忽然疾驰而来，又急刹车停住的日本国铁运输的货车吓了他一跳。 他连忙从门卫室里跑出，慌慌张张的戴好帽子，扣上制服扣子，站得笔直，用九十度鞠躬迎接着货车驶入。 日本国铁运输是日本运输业的国企，相当于隔壁的邮政。 1997年的国铁运输还很高冷，一般不会给私企与个人配送货物。 能发动国铁运输来配送，可见里面的货物很了不得！ 货车停靠妥当，副驾驶上跳下来一个国铁运输的蓝衣白帽员工，他手里拿着一封包装精美的信件，正准备递给中年保安，却被一只满是皱眉的手突然截胡。 “这封东西，我自己来签收吧。” 中年保安起身，这声音很熟悉，他抬头看去，发现真是八百年都不来学会一次的会长谷崎一郎！ “谷崎老师！您”他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这么拿着信件大步走回了学会本部大楼。 国铁运输的货车也呼啸着再度离开。 “真是奇怪.国铁运输那么早送货，送的只是一封信吗？”中年保安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还想找人问问来龙去脉时，一辆又一辆崭新的豪车忽然往这里开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都是学会里那些大佬的座驾。 好家伙，他在这儿当了二十年保安，还是头一次见这些大佬早上8点不到就开车来这儿上班！ 他也顾不得多想，连忙闪到一旁，一边鞠躬一边充当起门卫指挥着交通——自从泡沫经济破裂后，学会也缩减了大量开支，原本门外配备了一个保安队轮岗，外加三个负责接引汽车的门卫。 现在嘛，就只剩下他和他的儿子了。 两人轮班，三班倒，虽说很辛苦，但至少比去街上当烧烤大将好，不是么？ 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数十辆豪车来到学会。 车上下来的有男有女，老老少少，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拿着瑞典文学院寄来的处罚信和入围名单，谷崎一郎第一次觉得小小的信封是那么的沉重。 从日本文学学会本部大楼外的台阶到开大会的会议厅，一共是一千二百三十四步。 他来的次数不多，但这个数字一直记得。 因为三十七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被封为“天下一品”，后来在《新潮》发表了《恶魔刺青》后，也是在这里成为了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 今天他也是第一个走进的会议厅。 就和三十七年前那次一样。 过了好几分钟，端茶倒水的小姑娘才蹑手蹑脚进来。 她看自己的眼神很紧张，也很崇拜，大概是为了和心目中的“神明”多呆一会儿，她甚至故意打翻了茶杯——里面没有茶叶，只有白水，而且量不多，显然是故意的。 “对、对不起，谷崎老师，我马上帮您再换一杯！”小姑娘跑去了外面，没一会儿又跑了进来。 她擦拭着桌子，小心翼翼重新摆放好茶具，这次的茶叶、茶水和火候都很对。 “把会议厅的位置都摆满吧，茶水也倒满。”他开口了。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不是很没有生气。 小姑娘听到这个声音是什么表情呢？ 她是不是也知道了诺奖黑幕事件？ 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小心烫，谷崎.”小姑娘好像吓了一跳。 但看到他紧接着一口饮尽后，话又缩了回去，随后乖巧的去摆位置和新茶水了。 确实很烫。 如果这个时候把自己的胃灼烧穿了，让自己也和市古贞次一样进ICU，会不会好点？ 谷崎一郎，在漫长的八十年人生中，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乱如麻。 信件就这么被放在桌上，自己却没有一丝勇气拆开来看。 摆弄茶具的小姑娘刚来学会工作，她进入文坛，就是因为崇拜谷崎老师，希望能和他一样成为伟大的文学家。 最近有传言说谷崎老师黑了北川老师的诺奖推荐名额，她才不信呢！ 这两位老师都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一个代表着过去日本文坛的最顶端实力，一个代表着现在日本文坛的天花板战力。 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也许是师徒，怎么可能 “谷崎老师！听说瑞典文学院的处罚信和入围名单已经被您签收了！”冲进门来的是面色慌张的竹田恒和。 小姑娘顿时目瞪口呆。 “嗯？你怎么还在这儿？一会儿有很多文学家要来开会，还不快点去准备茶水甜点？” 竹田恒和瞪了她一眼， “没眼力见的小家伙！” 小姑娘又吓了一跳，连忙鞠躬道歉，端着托盘往外跑去。 “就是因为什么阿猫阿狗都送来学会，我们才会陷入这种境地啊。”竹田恒和一屁股坐下，随手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烫的不行，顿时更气了，“这个蠢货！这么烫的茶水也不会先晾凉吗？回头就和石田桑说下，把她开除.” “够了，竹田。”面如死灰的谷崎一郎打断了他的牢骚，“安静等人吧。” “.是，谷崎老师。”竹田恒和看到谷崎一郎面前空空如也的茶杯，心头瞬间一紧，身上的气焰一下子全熄灭了。 谷崎老师也慌神了啊。 两人相对无言，那封信件就摆在中间，却没有一个人敢伸手拆开。 竹田恒和本来还想看看入围名单，但转念想到百田尚树都没了评选资格，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只求谷崎老师在文坛的人脉能足够充沛，帮他们硬挺过去这次的坎儿吧。 随着时间推移，日本文学学会还在的骨干成员也纷纷入场，依次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们一进门，第一眼看的是谷崎一郎，随后便是夹在他和竹田恒和之间的那封信件。 众人默然，齐齐看向一年都难得露一次面的谷崎一郎，静静等待着他拆开那封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谷崎一郎在方才的那段时间里，已经悄然把自己的文学生涯又回顾了一遍。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和自己交好多年的瑞典文学院会突然帮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确实，论及文学水准和销售能力，北川秀已经步步紧逼自己，且一口气击败了有马赖义和百田尚树后，他的文坛地位直逼“天下第二”。 但那又如何？ 他再怎么出色，也只是一个没有拿过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普通日本文学家！ 除非有朝一日，他的名字出现在这种信件里，那才能真正向自己发起挑战吧？ 更别说日本文学在世界文学上一直不受重视，瑞典文学院的人怎么会关注这种小事？ 真就是因为诺奖权威性不可侵犯吗？ “老师”一旁的竹田恒和小声提醒了下他。 皱眉的谷崎一郎回过神，微微点头，终于伸手拿起了那封重达千斤的信件。 拆开。 印有瑞典文学院官方印章的信纸掉落。 一共两张。 一张是处罚信，一张是入围名单。 他随手将入围名单丢给了竹田恒和，然后拿着处罚信，看了眼众人，终于开口道：“诸君。感谢你们抽空来这儿听我这个老头子念叨。以下是处罚信的内容” 在日本文学学会诵念处罚信是诺奖评委会和理事会的规定流程。 他们要求谷崎一郎当众宣读处罚信，并公开道歉，全程还要录音录像，再把录像带寄回来。 本来一起道歉的还有市古贞次和内田湘三。 但市古贞次重病尚在抢救，内田湘三则借口被文部省大臣喊去面谈，避开了这次的会议。 他们两人不在也无所谓。 身为日本文坛门面的谷崎一郎在就行。 这封处罚信内容很简单，与上次的通告差不多，只是表述更官方，言辞也更激烈。 可以明显从这份处罚信里感受到，诺奖官方是真的怒了，大概是把因此造成的公信力下降全部怪罪到了他们的头上。 “.故决议撤销谷崎一郎、市古贞次、内田湘三三人的提名人资格，并取消被推荐人百田尚树的评选资格。” 念到最后一句时，谷崎一郎的声音小了很多，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弯过的身体也微微弯了下， “在此，我以前诺贝尔文学奖日本国提名人的身份，郑重向北川秀道歉！” 幸好诺奖理事会和评委会那边大概以为日本文学学会才是最官方的组织，因此只让他们在这儿进行公开道歉。 要是对方要求他们面对新闻媒体道歉，那谷崎一郎也会托病不来，绝对不当众出丑！ 说完这些，谷崎一郎慢悠悠坐下，扭头看了眼旁边一直没什么声音的竹田恒和。 竹田恒和手里拿着那份入围名单，始终保持着惊愕的神情，从谷崎一郎开始念信起，他就这样，直到谷崎一郎念完，他还是这样。 其他人也纷纷看来，好奇入围名单里是有什么东西么，怎么让竹田恒和如此惊讶。 “竹田？”谷崎一郎皱眉，喊了他一句。 竹田恒和依旧目瞪口呆中。 “竹田！”谷崎一郎忍不住加大了音量。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百田尚树不是都被取消评选资格了吗？ 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份名单上吧。 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值得震惊的呢？ 海外的文学名家很多，但日本人知道的很少，不应该有人入围会让他这么吃惊吧。 而且竹田恒和一向不怎么关注文学内容。 他只知道赚钱和流量。 “竹田！！！”见到他还是没有反应，谷崎一郎的声音都带起了一丝怒意。 这下竹田恒和终于回过神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信纸，一遍又一遍，至少看了一百多遍。 没看错。 真的没看错。 在入围名单里，法国那一栏，赫然有着一个绝对不该出现的名字！ 北川秀！ 他竟然在诺贝尔文学奖的入围名单内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是同名吗？ 不可能。 上面是用日文写的名字！ 那为什么是在法国那一栏？ 日本那一栏明明是空缺的啊！ “谷崎、谷崎老师这份入围名单会不会是假的？”竹田恒和问道。 一群人都呆住了。 他们齐齐看向竹田恒和，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吸食了一些古怪的东西，把脑子吸坏了。 谷崎一郎也是怒不可遏，强压着怒火，低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我.可、可是谷崎老师”竹田恒和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诺奖官方会陡然帮起北川秀这家伙了。 “到底怎么回事？！” 谷崎一郎懒得和他废话，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入围名单，低头看去。 鲜红的标题下，一个又一个国家的栏位上都是他不认识的文学家。 一路往下看，他没发现什么问题。 直到看见法国那一栏。 “北川秀！！！” 八十岁的谷崎一郎心脏猛地掉了一拍。 他瞪大眼睛，仔细看，用力看，认真看，狠狠看。 没错。 是这个名字。 北川秀，在入围名单的法国那一栏上。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大脑一下子宕机，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其他人更加好奇了。 在他们的视角里，先是竹田恒和像是磕了药般胡言乱语，然后抢了入围名单看的谷崎一郎也目瞪口呆了。 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他们两个这么惊讶？ 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名字。 应该是听错了吧。 “老、老师，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法国那边，推荐了北川秀去评选诺贝尔文学奖？”竹田恒和苦涩的问道。 “黑了他的推荐名额又如何？反正百田尚树没法入围，被推荐人名单是封存的，这辈子也没人知道我们到底推了谁” 自己说出去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此刻却像是个笑话，在他的耳畔反复播放。 谷崎一郎扭头看了看竹田恒和，又看了看其他人，然后想到处罚信会被官方公开给各国文坛，大概率全世界的文坛都已经知道入围名单里有谁了。 他嘴角蠕动了下。 想说点什么。 但又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入围名单是不是已经开始进入各个媒体的视线里了？ 他们还在关注黑幕事件吗？ 真是法国文坛推荐了北川秀？ 不仅推荐了他，还入围了？ 日本文学史上，第二个成功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家出现了？ 年仅二十五岁的年轻人 一口急火涌到喉咙。 “我北川秀” 八十岁的谷崎一郎两眼一黑，直接往后栽倒！ ------------ 第154章 总有一个人要长眠不起 如果就此长眠，也许对谷崎一郎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他没有能永远睡过去。 慌慌张张的日本文学学会众人立即把这位“天下第一”送去了医院，随后又把失魂落魄的竹田恒和团团围住，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一向山崩于面前都波澜不惊的谷崎一郎吓成这样。 竹田恒和支支吾吾地把北川秀成功入围诺贝尔文学奖的事说了出来。 一群人也跟着呆若木鸡了好久，直到谷崎一郎平安的消息传来，他们才回过神。 所以.日本文坛的天真要变了吗？ 原本诺奖推荐名额黑幕事件虽然说出去不太光彩，但反正这些年日本文坛就是闭关锁国，自娱自乐，这事还不至于真的动摇谷崎一郎的文坛地位。 不管北川秀和河出书房吹的多么天花乱坠，他的作品在国内多么畅销，只要他没像谷崎老师那样入围诺奖，那就永远迈不过“天下第二”这道坎。 现在好了。 他也有提名了。 还是人家法国文坛匀出来的一个位置。 说起来，感觉含金量比谷崎老师还高点！ 意识到1997年的日本文坛可能真要发生举世轰动的大事，一群人的脑瓜子顿时快速转了起来。 棋下到这一步，是不是该“弃车保帅”了呢？ 一群老头老太今早来时还在对河出静子曝光他们私事的行为不满，此刻却一个个突然化身河出书房的盟友，开始为河出静子和北川秀考虑起后续。 竹田恒和知道这是彻底要完了，一时间双目失神，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道晴天霹雳。 而这个既震撼又振奋的消息传到公众耳朵里时，已经是3月1日的下午四点。 再早八个小时，也就是中午八点，前东京大学文学部部长内田湘三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到场的记者全部来自各大知名电视台，六大频道也是实时转播，让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小小惊讶了一把。 内田湘三上台前，真以为吉川弘之会为自己保驾护航，向董事会谋求一线生机。 没想到等他上台后，吉川弘之直接来了一手背刺，以校长的身份先对民众鞠躬道歉，声称自己没有尽好校长的义务，招来了内田湘三这样的“害群之马”。 虽然黑幕事件和东大无关，但他难辞其咎，愿意接受民众和北川老师的指责！ 这下，内田湘三的路真被堵住了。 他站在一旁，只能微笑示人，然后用死妈脸，用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跟着鞠躬，全程什么话都说不上，一个劲就陪着道歉，好像这事真是他干的似的！ 民众里，只有那些和东大息息相关，或者家族里真有人能考上东大的精英阶层才关心东大这边的言行举止。 大部分人只听进去了一句话——北川老师的诺奖推荐名额被黑了，这事已经被诺奖官方实锤！ 国民一片哗然。 特别是伊豆那边的民众，民怨沸腾，一个个为北川老师打抱不平，觉得可恶的日本文学学会白白葬送了伊豆走向世界的好机会！ 伊豆穷了几百年，现在南北伊豆贫富差距还那么大，本来靠《伊豆的舞女》，这些状况可能得以改善。 没想到大家唯一的致富希望都被黑了！ 要不是去东京后也不知道该找谁的麻烦，北伊豆的民众早就提着锄头上火车了！ 内田湘三最后还是抓到了机会，立即开始对镜头哭诉，竭力把事情往外推。 开新闻发布会时，他还不知道被罚真相。 早上去了文部省，现在的大臣是谷崎一郎的书迷，大臣特意喊他来告诫了一番，让他不要把黑锅推到谷崎一郎头上。 因此内田湘三只好把所有锅都甩给了ICU里还生死未卜的市古贞次。 这场新闻发布会的录像瞬间在网络上爆火，大家哀叹北川老师可惜之余，纷纷谴责起文坛的老不死们。 看到黑锅被莫名其妙甩给了自己，京都大的人也急急忙忙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ICU里的市古贞次肯定没法爬起来认错，所以他们只好竭力澄清黑幕事件与京都大无关。 就在京都大的高层直挠头时，谷崎一郎进病房，以及北川秀入围诺奖的消息传来了！ 这个消息是日本文学学会的人传出的。 一时间业内又刮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此前中立观望和偏向于谷崎一郎的势力纷纷调转枪头，开始为北川老师摇旗呐喊，好像从最开始，他们就站在河出书房这一边似的。 最疯狂的还是媒体人。 电视台、报社、杂志等等，凡是能在自家媒体产品上划出文学板块的公司，都抢先发布起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诺奖官方给了谷崎一郎等人公开的处罚信！ 北川老师被法国人推荐去了诺奖，还成功入围了！ 正在首相官邸思考经济形势的桥本也傻了。 自己国家的文学家被自己国家的官方文学组织给黑了，然后被西方国家的人“捡漏”了。 偏偏北川秀还成功入围，啪啪啪打脸了那些黑他的人！ 这下，日本文坛和文部省都显得异常尴尬。 尤其是才准备给谷崎一郎擦屁股的文部省大臣，瞬间汗流浃背。 黑幕归黑幕，凭借谷崎一郎多年经营的人脉和关系圈，只要在日本文坛做缩头乌龟，少一个诺奖提名人资格，完全无足轻重。 可北川秀成功入围，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这本该是属于日本文坛的荣耀，现在却成了西方人笑话他们的谈资！ 对于自尊心有点变态强的日本人而言，这是无法接受的事！ 3月1日的下午四点，这件事先通过雅虎日本论坛在互联网爆炸，随后一个又一个媒体争先恐后的报道着事情的起因经过。 无数人被这个消息所震撼，发自内心的感叹北川老师的天才创作能力！ 二十五岁就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世界文学历史上有过这样的文学家吗？ 爆炸般的热议在东京街头展开，随处可见人们谈论着这个事情，和当年广场协议后，股市房市高涨，大家都兴高采烈讨论房价股票时一模一样！ 现在。 没人再关注谷崎一郎醒没醒来。 没人再关注百田尚树是否无辜。 没人再关注市古贞次的生与死。 大家都把视线和注意力集中在北川老师的身上。 当天下午5点，东京各区的所有书店向河出书房传来了一个紧急消息——北川老师的全部售罄！ 连书店自留的存货都被许多神秘读者订购！ 他们需要河出书房快速刊印一批新书发来！ 最离谱的是，连载有北川老师处女作《且听风吟》的1995年4月号《群像》在黑市被炒到了20万円一本！ 看样子价格还在往上走。 除此以外，北川老师的签名限定版实体书更是成了千金难求的收藏品，被许多收藏爱好者奉若珍宝！ 前阵子坂井泉水曾在互联网上声援过北川老师，之前参加节目时，她还不顾节目组暗示，硬要为北川老师发声。 因为这事，她还被公司雪藏了几周，并可怜兮兮的错过了开年的红白歌会。 在北川秀和谷崎一郎交恶期间，很多人都不看好北川秀，坂井泉水被公司要求和北川秀保持距离，她又拒绝了。 她还在互联网上晒出了北川老师亲笔签名的《国境》，上面有北川老师对她的单独寄语！ 这本《国境》虽然不可能被拍卖，但却被拍卖行列入了可收购清单里。 据说有神秘富豪曾联络坂井泉水的公司，希望以1000万円的价格将这本《国境》买下。 下午6点，不堪重负的文部省大臣突然宣布辞职，而光速接替他的则是此前刚被提拔为次长的町村信孝。 町村信孝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文部省大臣的名义恭喜北川老师入围诺奖。 文部省终于换天了！ 现在的文部省，全是以町村信孝为首的派系成员，他们在当初就执意站队北川老师，但不被理解，此时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 下午7点，河出静子在河出书房简单举办了一次庆功宴，全体员工终于看到了有点颓废的北川老师。 北川秀此时还很懵逼。 周围都是香槟的味道。 一向不苟言笑的东野圭吾也用礼花筒喷了他一身。 近些日子因销量大战，天天睡不好觉的斋藤玲奈也顶着黑眼圈恭喜他。 河出静子这个大老板更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确实有赌的成分在。 扛着家族压力和公司压力，将大量日元烧在支持北川老师上，赌输了，搞不好一波就被打回原形。幸好又赌赢了！ 而且是大获全胜！ 北川老师在步入“天下一品”后，未来的目标已经很明确。 只是大家都不想提，也不敢提。 毕竟有一个诺奖提名横亘在那，是谷崎一郎永远的底牌。 现在，他们也有了。 “这样的好日子，北川你该多笑笑。”河出静子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 北川秀“嗯”了下，用尽全力挤出微笑。 他是挺开心，不过很快就平静了。 因为在入围名单里，他也看到了达里奥·福。 这位远古大神在，那获奖的可能性就低了。 不过拿不拿奖，北川秀倒是没那么在意。 谷崎一郎倒下的消息比入围的消息更让他舒心。 他这个人，一向小心眼。 这下好像近日的卡文都舒畅了！ “说起来，北川你的书在法国也卖得非常好。我们也许可以借这一波的声势，把你的书推向全球，你怎么看？”河出静子笑着问道。 看到大老板眼神里的兴奋和干劲，北川秀立即意识到，她是想要扩张河出书房的海外版图了！ 这消息一出，用不了多久，《文艺》就该全面压制《新潮》，在国内再无敌手。 大老板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 要是平时，这种互利互惠的事，北川秀举双手双脚同意。 可现在.掐指一算，距离亚洲金融风暴好像就四个月了，怎么看都不适合扩张版图吧。 “我觉得要不再等等？”北川秀上次就想和她谈这个事，可惜一直被乱七八糟的杂事给干预。 “再等等么.”河出静子顿了下，自从“收编”了北川秀后，她的老板生涯更加一帆风顺。 年少得志是好事，也是坏事。 近期她自己都发现自己有点听不进劝言，有时候旁边的人不赞同自己的看法，她会莫名生气。 好像自己的权威被侵犯了一样。 换做其他人，在这个时候扫她兴致，她搞不好会冷下脸不说话。 可对面是北川秀。 看到他的笑容，河出静子冰山下潜藏的“舔狗属性”立即就爆发了。 而且北川老师的判断，还从未出错过。 “我明白了。”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默认了他的观点。 北川秀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庆功宴上扫兴大老板，可不是什么高情商行为！ 这事，还是等过一阵子，风平浪静了，再好好和大老板谈谈吧！ 晚上9点。 京都大学附属医院，急诊科，重症病房监护室。 奄奄一息的市古贞次终于醒来了。 他气息微弱，但好歹体征稳定了下来。 感受到他变化的小护士立马围了过来，先是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他没有问题后，便准备去喊人。 市古贞次微微抬手，示意扶他起来。 小护士马上照办，又贴心的为他垫了枕头。 等小护士离开后，市古贞次眼角余光瞥到了一封信件。 那是日本文学学会发来的处罚信和入围名单，外加让他负主要责任的道歉书。 市古贞次挣扎着拿起它们。 打开，阅读。 当看到道歉书上把责任都推给了自己时，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些混蛋！！！ 然后他又翻开了入围名单。 视线很快就被标红的那一栏给吸引了。 法国那一栏里，赫然写着一个他完全想不到的名字。 “北川.秀” “？？？” “！！！” 这一刻。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怒意，气愤，震惊，悲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视线突然清晰。 他感觉双手有力了起来。 昔日的过往，宛如走马灯般开始。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刚大学毕业时的意气风发。 刚步入文坛时的唯唯诺诺。 第一次获奖时的兴高采烈。 成为京都大学文学部部长时的彻夜未眠。 然后，北川秀出现了。 不美好的事情接踵而至！ 在京都大学的文学交流会上，他也被气昏过一次。 算起来，这是第二次了吧？ 等身体好转，一定要让北川秀 他没能等到这一刻。 一切都突然归于寂静。 三分钟后。 小护士笑着和主治医师聊天，顺手推开了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一呆。 刺耳的尖叫顿时划破了夜空！ (本章完) ------------ 第155章 人死灯灭和三月份血战的预告 照道理，医院是不能有任何高分贝的噪音的。 更别提都是一群奄奄一息之人栖息着的重症病房监护室。 但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吓人，让靠着关系进来，才工作不久的小护士发出了惊悚的尖叫。 一旁的主治医师连忙捂住这个胸大无脑女人的嘴巴，然后迅速按下急救铃，便跑过去检查起市古贞次的情况。 心电图仪器上“哔——”的长鸣听得他心烦。 病床上，市古贞次怒目圆睁，大小便失禁，很不体面的走向了人生的末路。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信纸，是199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入围名单。 意识到这可能是造成市古贞次死亡的原因，主治医师连忙阻止同事收拾残局，而是先拨打了警局的电话。 他知道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大人物，京都大学的文学部部长，不管是什么原因死亡，都得立案调查一番。 警察和急救医师很快就到场了。 急救医师们例行又做了一次抢救后，便默默为市古贞次盖上了白布。 警视厅的警察们勘察了一番，暂定死因为情绪激动造成的突然心梗。 次日清晨。 市古贞次的死讯便传到了谷崎一郎的病房里。 他连一秒都没为老友哀悼，而是挣扎着爬起来，手书了一封信笺给日本文学学会和文部省，将诺奖黑幕事件的“真相”告知了他们。 当天中午，新任文部省大臣町村信孝便收到了这封检举信。 信里用悲痛欲绝的语气说着那件轰动了全日本的丑闻，谷崎一郎自责不已，说是他没有约束好内田湘三和市古贞次。 尤其是后者，趁着他在准备新书之际，竟然偷偷把北川秀的名字换成了百田尚树！ 町村信孝看着这封“心怀日本文坛，无比关爱后辈”的信笺，冷哼了一声，扭头问秘书官道：“日本文学学会那边怎么说？” “众说纷纭，有站在北川老师那边，言辞凿凿说是谷崎一郎做的手脚，也有赞同谷崎一郎，把黑锅推给内田湘三和市古贞次的。” 秘书官如实回答道， “不过文坛的大部分泰山北斗，还是选择站在谷崎一郎那边。” “呵呵。他们是觉得跟随谷崎一郎这种虚伪的文学家，也比被北川老师这种年轻人骑在头上好，是这样吧？” 町村信孝冷笑不止，对文坛的那一批老顽固，他从来没什么好评价。 “确实如此。据说内田湘三已经答应把黑锅背下，而市古贞次又死无对证，所以.”秘书官叹了口气，点头道，“这事好像只能就这么算了。” “谷崎老.一郎还借机宣传了下他的新作。”秘书官取出今天的《读卖新闻》日刊，上面同样刊登了那封检举信，还顺带告诉读者们，昔日的“天下第一”真的要出山了！ “像一个退休的老头那样，安安稳稳的钓钓鱼，吃吃饭团，和老伴逛逛公园不好吗？他为什么非要和北川老师争一个高低？”町村信孝烦躁的捏了捏鼻梁。 他不关心什么谷崎一郎的新作。 那个老家伙的人脉和关系集中在另一个政坛派系上，和他根本不对付。 但谷崎一郎要出新作，就是摆明了还要和北川老师再打一场。 文坛的“天下第一”究竟花落谁家，町村信孝也不在意。 可这两个人真打起来，他的文部省就又要跟着站队。 以前自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就是一个次长，再怎么输也输不到哪里去，背后还有桥本首相兜底。 但如今，他是文部省大臣了，万一自己赌输了，这位置还会牢固吗？ 前任们里，被文坛之争拉下马的数不胜数。 町村信孝不想成为下一个！ “应该是新潮社那边有他股份的原因。”秘书官猜测道，“谷崎赏风评变差后，他的一大收入来源就断了。新潮社那边一直是他的另一个大收入来源，现在新潮社眼看要被河出书房踩在脚下，他怕是坐不住了。” “他还缺钱吗？”町村信孝感觉脑壳疼。 秘书官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道：“没人会嫌钱太多的。而且这次河出书房的动静非常大。河出静子社长不仅要吞并大部分的纯文学杂志市场，还把目光对准了海外市场。 她看起来想打造一个独立于报社集团之外的纯文学垄断巨头。这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新潮社慌了也正常。” 町村信孝不太懂文学市场，但他知道日本的文娱行业基本被那几家报社财团所垄断，只掌握了河出书房的河出财团还远不能和那几家抗衡。 但真要让河出静子搞出了一个纯文学垄断巨头，那就不好说了。 新潮社是她接下来要踏平的第一家公司，之后肯定会触及到那些报社集团的核心利益。 秘书官这里不敢提那几个家族，因此只能隐晦的说一嘴，然后把原因推在谷崎一郎持有新潮社股份这事上。 町村信孝心里明白，涉及到财阀间的斗争，这问题就更复杂了。 怎么自己一上任，文学界就变得这么草木皆兵了呢？ 他想来想去，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破局，只能把话题方向改了改：“对了，北川老师那边怎么样？他有没有希望获奖，听说法国那边，《伊豆的舞女》卖得非常好，我们要不要同步跟进下？” “好像说，北川老师最近也在准备新书，我在他的私人网站上看到，3月份会在《文艺》上连载新书，同时还会考虑在海外的杂志上也连载一本。”秘书官是北川秀的书迷，对这个倒是很了解。 “获奖的话.我个人认为可能性很低。” 这也是实话。 这次的诺贝尔文学奖入围名单公布后，业内人士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群魔乱舞，天神下凡！ 好多老而弥坚的家伙都上榜了，甚至还有几个一看就大概率会获奖的文学家也入围了。 日本文学上一次入围还是谷崎一郎，但在海外的盘口，获奖赔率极高，排名倒数。 这次北川秀入围，比谷崎一郎好点，但也普遍不被人看好。 他最大的劣势是年龄。 二十五岁的年纪，实在太小了。 诺贝尔文学奖最年轻的获奖者是约瑟夫·鲁德亚德·吉卜林，他在1907年获奖时只有四十一岁。 这已经是九十年前的事了。 没人觉得评委会会把世界第一的文学奖项颁发给一个二十五岁的毛头小子。 而且《伊豆的舞女》虽然好，但也不至于好到能碾压其他入围者的地步。“好吧。那就先找宣传部的人制作一些获奖后的海报和宣传手册，用不上的话就算了，反正预算钱也能赚到。” 町村信孝心里念了一句“可惜”，确实，北川老师年轻的离谱，偏偏文学界是一个很讲究论资排辈的领域。 但文部省该有的支持，他还是会给到北川秀。 当初北川秀出道时，文部省不仅没有支持，还有高官从中作梗，妄图薅他羊毛。 这正好和现在的自己形成反差，也能让文部省的形象改善一下。 町村信孝那边还在思考怎么帮北川秀宣传时，因昨天宿醉，一直头疼至睡到下午的北川秀被梦子摇醒了。 “亲爱的~喝点醒酒汤吧。”梦子的孕肚还没显现，不过她已经没再去公司，也基本不外出办公，只负责北川秀个人书籍相关的运营工作——这些都能在网上完成，很轻松。 听说她怀孕后，蛇喰丽带着东大迷妹团成员们跑来恭喜了一番，顺带带来了市古贞次意外死亡的好消息。 一群莺莺燕燕坐了一阵，闲不住的千鹤慧等人以学姐的身份带着薰子、千早琉璃她们跑去银座逛街。 已经是一线明星的蛇喰丽留了下来，一边嗑瓜子一边吐槽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影视界的“北川女郎”。 公司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把北川秀的改编作品让她演。 已经定档的《国境》和《失乐园》，前者她竟然捞到了女主角岛本的出演机会，后者也捞到了重要女配，村松友视的女儿。 待了一会儿，没见北川秀醒来，蛇喰丽便告辞了。 “谢谢你，梦子酱。”北川秀一边听梦子说这些琐碎的事，一边喝醒酒汤。 穿越过来快两年了，他也在慢慢适应这边的生活与习俗。 北川秀很少喝酒，因为酒精会麻痹神经，喝多了容易反应迟钝，对文字工作者是剧毒的毒药。 但酒文化是日本非常核心的社交文化，上班族一下班就在居酒屋扎堆，年轻男女家里的冰箱内必然有好几排啤酒。 大家都喝，你不喝，就容易打不成一片。 北川秀现在慢慢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公司，他不可能一直像个鹌鹑般缩在书房里码字，他得去交际，去和朋友相处。 这样一来，酒局必不可少。 然后他那差劲的酒量就成了最大弱点。 另外，自从和梦子提了结婚的事后，她也顺带把称谓从“秀君”变成了更亲昵的“阿娜答”，日语释义为亲爱的，也可以认为是“老公”。 日子在一点点变得更好，文学之路也很顺畅，这让北川秀自信心愈发充足，干起活儿也更加有动力。 喝完醒酒汤，简单和梦子交流了下所有书的版权运营情况后，北川秀立即起身投入到工作中。 市古贞次死了。 内田湘三怂了。 诺奖黑幕事件也就此告一段落。 可惜的是谷崎一郎还是醒了过来。 而且他看起来想借着自己还没真拿到诺奖前，和自己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那三月份的新书连载，瞬间就变得无比重要。 如今谷崎一郎最大的底牌，莫过于他和自己同样都是诺奖提名，而他占了一个先来的便宜，在文坛的人脉和积累都比自己强。 新潮社应该是收到了大老板要扩张版图和出海的消息，彻底慌了，想用谷崎一郎扳回一城。 “看来得好好构思下《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了。”北川秀自言自语的回到书房，慵懒的皮特缩在大大的猫窝里，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旁铁笼里的小仓鼠。 《我是猫》改编影视后，皮特出镜本色演出，影视出品方又特意宣传了一番“主角就是北川老师养的猫咪，吾辈的原型”，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电视剧收视率很高，电影票房更是爆了，完全不输《介廾》。 梦子便特意为它买来了这个“小玩具”。 但北川秀不想在自己的书房里整天看猫和老鼠的戏码，便把小仓鼠关进了笼子里，顺便取名“杰瑞”。 可怜的杰瑞，在现实中，地位远不如“汤姆”。 北川秀回到电脑前，照例点开雅虎日本和一堆论坛汲取时事新闻。 最近各个板块的头条都是诺奖黑幕事件，以及北川秀入围诺奖的重磅新闻，其次便是东电OL被杀事件。 不出所料，这事在警视厅、检察机构、裁判所等多个单位的协力配合下，以凶手是可恶的“尼泊尔黑人”收场。 至于渡边泰子的死因，还有东电相关事宜，完全看不到。 渡边泰子的家属也放弃了继续深入调查——他们能拿到女儿的所有遗产，还有一大笔东电给的赔偿金。 至于女儿，人都死了，还继续深究什么呢？ 就这样，轰动一时的东电OL被杀事件比前世还要潦草收场。 北川秀有种自己莫名其妙被当了枪手的不爽感。 以前他们喜欢用明星的绯闻和八卦来掩盖这些事，这次倒好，自己送了一份大礼过去。 不过很快，《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会继续送一份更大的“礼物”给他们！ 看完新闻报道，北川秀在文学板块的角落处看见了市古贞次的死讯。 昔日威风堂堂的京都大学文学部部长，学士院院士，现在死了，竟然都没官方机构帮忙发讣告。 也挺凄凉。 人死灯灭。 不管之前有什么恩怨，北川秀都决定一笔带过，不再追究。 看完这些讯息，他重新调出记事本，看着密密麻麻的开头，他挠了挠头，总觉得还不够出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本章完) ------------ 第156章 人并非通过扩延时间达到不死，而是通过分解时间获得永生 “人并非通过扩延时间达到不死，而是通过分解时间获得永生。” 这是《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核心主旨。 用人话说，就是人是通过“感受生活”来不断延长自己的生命，而非通过物理性的长寿来达到永生不死。 很多人怕死。 尤其是有钱有势的富豪政客们，他们不差金钱，不差女人，不差社会地位，但极度匮乏时间。 不少人在生命的末期，开始寻求长生不老的秘诀。 隔壁就有始皇帝派遣徐福东渡蓬莱，寻找不老仙丹。 世界各地也有许多富豪用大量金钱购买“寿命”。 殊不知，在追寻长生的过程中，人就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你的眼里再无任何风景，只剩下那虚无的时间。 恰恰是那些感受着生命，享受着人生，尝遍酸甜苦辣，看尽世事沧桑的人，才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长生”。 生命在于厚度，而不是长度。 村上春树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里还探讨了资本社会下芸芸众生究竟该怎么面对人生的问题。 这个主题，特别适合当下的日本年轻群体。 他们有的像是刚步入职场的东大迷妹团，有的像是在职场中沉浮了几年的斋藤玲奈，也有的像是刚死去的渡边泰子。 他们就是庞大资本控制下的“东电OL”，也许哪天就“被杀”了。 “村上大神当初写这本书时，除了讽刺高度发达的资本社会对底层人的压迫，还有财团垄断国家的窒息感外，也同样在给普通人一些启迪，希望他们能正视人生，面对人生，享受人生。” 靠着穿越来的不知名金手指福利，北川秀的脑袋就像是一个原历史的文学殿堂，不仅塞满了各种名著，还有许多深刻的体会与理解。 这份理解在他两世为人的沉淀下，越来越厚重，也越来越清晰。 以他现在的文学创作能力加文抄公实力，把《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完美复刻出来不难。 可落笔几次，北川秀都不太满意开头和故事梗概。 写着写着，他感觉自己也成了书里那些丧失意识，没有心、没有记忆、没有自我的计算士。 中的人物几乎从来不需要为生计担心，他们虽然没有靠努力奋斗以得到富足生活的压力，但他们也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和意义。 宛如行尸走肉。 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 北川秀想的直挠头，但始终没找到问题的根源性。 反倒是之前觉得不好写的《追忆似水年华》，却在他大量查阅文献资料，阅读一二战期间法国相关书籍后，变得顺风顺水了起来。 缩减后200万字的篇幅，他这些天就成功写完了5万字，这个月凑够10万字就能发给奥利维亚了。 北川秀又想了一会儿，顺手把懒洋洋的皮特抱进怀里一通猛撸，依旧没有头绪，便打开自己的私人网站看起了运营情况。 他的财富大部分源于产生的价值，而这个当初拍脑袋一想弄的私人网站，现在成了他所有公司和作品的联系中转站，还汇集了他大部分的互联网书迷，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因此北川秀隔三岔五就会登陆看看网站的运作情况，万一有问题，也能及时向村林恭平反映，让他带着团队迅速解决。 如今他的总资产已经超过100亿円，其中有50亿円的流动资金，虽然距离大老板那1200亿（现在估计还要更高一点）円的身家还很远，但资产膨胀速度也十分可观。 北川秀对理财和投资一窍不通，这些钱都是放在产业中央银行，交付给千原雅人打理。 他去过几次银行本部，记得日本现在10亿円（折合软妹币1亿元）存个死期也有差不多2500万円的利息，50亿円就是1.25亿円。 当然，实际上千原雅人的生财速度要超过死期利息，好像一年就能给北川秀带来近2亿円的新收入。 果然，当财富积累到一定数额时，钱生钱的速度都是普通打工人望尘莫及的。 2亿円，差不多是北川秀一部短篇的版权费，不少了。 此时网站的大封推正滚动播放着《伊豆的舞女》的入围新闻，它的日本版实体书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说起来也挺搞笑，法文译本的《伊豆的舞女》在法国都卖了一个多月，日本本土却还没出现实体书。 许多狂热书迷拜托海外朋友代购，家里已经收藏了数套法文译本，然后天天在留言板上催促北川老师快出日本版！ 河出书房这次打算出精装文库本，且定价为史无前例的8888円，继《且听风吟》后，再度刷新了日本本土精装文库本的单本售价纪录！ 当然，对于北川秀的书迷而言，8888円也是能接受的价位，只要它够精美，够好看就行！ 这次，北川秀想通过《伊豆的舞女》引入线上销售的概念——除了书店售卖外，北川秀的私人网站上也能订购该书，且线上购买可以获赠北川老师的亲笔签名。 这个创造性的构思让河出静子惊叹不已。 通过互联网向读者售卖书籍？ 这真的可行吗？ 这样一来，好像确实规避了很多人来不及买书，担心排队浪费时间的问题。 尤其是安全性和诚信度问题，不解决的话，河出静子不觉得真有人愿意买。 一番讨论，在被董事会严词拒绝后，北川秀只能从河出书房进货，然后自己挂在网络上卖。 他能理解这些董事的顾虑。 别说是面向大众的售卖，只是公司与公司间的交易，大家都不乐意在线上。 因为手机还没怎么发展，线上支付模式根本没有出现，日本这边，PayPay是2018年才出现。 而国际上通用的PayPal，也就是支付宝借鉴的原型，成立于1998年，那也是明年的事情。 现在的线上支付，还是最原始的寄邮件模式。 也就是收款方把自己的银行账户发给付款方，后者去银行汇款，然后收到货物。 这中间有太多不确定性和安全性问题，大家都很排斥。 不过北川秀的私人网站却完美规避了这个问题。 他把北川文娱的银行账户公开给网站会员们，大家往里面汇钱，很快就能收到实体书。读者们也不担心北川老师会坑他们的钱。 等《伊豆的舞女》正式发售，这些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他们可以更早看到书，还是签名收藏版，心里一定会被种下线上支付的种子。 北川秀现在想多赚钱，然后趁机在97亚洲金融危机时好好捞一波，争取把子孙后代的产业也捞出来。 他一边想着怎么和千原雅人提狙击泰铢的事，一边快速浏览着网站的留言板。 网站的管理员就三个，他、梦子、村林恭平，村林恭平只负责技术支持，留言、会员管理等业务都是梦子负责，北川秀就是个甩手掌柜。 现在梦子有了身孕，一向不太迷信的他也担心起电脑辐射对梦子的影响，坚决让她少接触或者不接触电脑。 因此维护网站社区秩序的活儿，一下子就落在了他头上。 留言板里基本全是对北川秀的赞美和催更。 没了雅虎日本论坛那乌烟瘴气的氛围，他的私人网站社区更和谐，大家也全是在讨论剧情。 粗略扫了一眼，有几条吐槽和抱怨工作不舒心的留言鹤立鸡群，倒是让北川秀起了好奇心。 他是管理员，能看到用户的私密信息，并拥有查阅会员真实身份信息的权限。 点开那几人的账号一看，居然有不少仅自己可见的抱怨工作的动态，再一看，他发现那几人竟然还是网站技术团队成员的马甲！ 这几人的抱怨集中在对日益快速发展的互联网科技的恐惧，以及对资本垄断社会的抱怨。 这大概是典型的码农对计算机的畏惧，以及日本普通上班族对生活与未来的迷茫。 “是村林桑的昭和式管理团队方法太高压了么？”北川秀是从00年后穿越而来的社畜，对年轻人的职场压力深有体会。 村林恭平是典型的昭和男儿，工作充满着激情与热血，对团队的要求也非常高。 日本没有加班文化，但很多公司都暗搓搓在进行，就是因为现在的中层管理者基本都是他那样的人。 他们时刻活在“不努力好像就是负罪”的感觉中，一刻都闲不下来。 北川秀给他们技术团队开的工资不低，这种待遇下，员工还会这么抱怨，不容小觑啊！ 他连忙记录下了几人的姓名，随后便拨通了村林恭平的电话。 此时正带着团队日夜加班，想要把网站扩容一次的村林恭平是第一次接到幕后大老板的电话！ 此前他都是和千原雅人对接，偶尔会和大老板的女友聊几句，因此对这位现在都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大老板完全不了解。 他捧着手机光速来到卫生间，站得笔直，一边和北川秀说话，一边还不断鞠躬。 “.您的意思是，您要过来视察一下我们的工作情况吗？” “不不不，我就是来看看而已，不是什么正式的视察。”北川秀可不想给这些初代码农什么心理压力。 随着科技进步，互联网高速发展，这些都是千金难求的人才。 现在看，北川秀是大亏本，高薪聘请了他们，但再过几年，这些人的身价就会疯涨，到那时，想花现在几倍的价格，都不见得能请到他们。 北川秀和他们的合同都是终身制呢。 “了解了！我会马上安排的！”村林恭平站得更加笔直了。 他才不信这是什么随便的探望，分明就是视察！ 应该是大老板对最近员工们懈怠的工作不满意了！ 挂断电话后，村林恭平面色铁青的回到岗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是不屑做面子工程骗人的，因此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大老板了！ 北川秀这边，挂了电话后不禁苦笑。 总觉得村林恭平这热情的工作态度有利有弊，这次还是好好和他聊一聊吧。 顺便去看看那几个抱怨不休的年轻员工。 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写《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关键点。 北川网络株式会社本部，技术部办公区。 “池泽，你今晚的约会又要泡汤了啊。”顶着蓬松头发的年轻眼镜男将脑袋偷偷伸向一旁的工位。 “去去去，川越你的球赛不也泡汤了吗？”池泽回敬了他一句，随后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哎，怎么村林部长突然说要全体加班，虽说五倍的加班费很诱人，但我今晚真想好好抱一抱娜美酱柔软的身体啊！” “是啊，每天这么对着计算机，我感觉自己都快成为计算机的傀儡了。就像古代那些财阀家族的仆人一样，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川越跟着叹气道。 他虽然没像池泽那样许久没有见女朋友，但他的业余足球赛已经旷赛了好几场，这么下去，他还怎么拯救日本足球的未来？！ 同样发出抱怨和迷茫之声的还有不少周边的程序员。 他们因为成绩不佳，所以大学只能选择非常冷门的技术专业，出来后又只能在财团下属的垃圾企业和政府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过着非人的生活。 好不容易来了一位慧眼识珠的大老板，他们拿到了比以前高几倍的薪水，原本在这种经济大萧条的环境里，是非常舒服的。 可日以继夜对着计算机，对着代码，好像人都变成了空壳。 “谁说不是呢。不过好像不止是我们，我的许多同学也在吐槽这个。像村林部长那样的昭和男儿，并不适合现在的社会了呢。”有人附和道。 这话题有点儿危险了，大家立即缄默下来。 就在这时，村林恭平忽然出现在办公区，整个公司的氛围更加凝重了。 “各位，请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随我到公司门口迎接北川老师。”村林恭平顿了下，觉得用老板之类的称呼有点辱没北川秀的名号，便改成了老师。 在日本人的观念中，能被称为老师的一般只有医生、教师等对社会有巨大贡献的人，是尊称。 “北川老师？！是.是我们的大老板，那个刚入围诺贝尔文学奖的北川老师吗？”原本还丧气十足的池泽忍不住低呼道。 他和女友的约会地点是新宿区国立图书馆，因为女友还是在校女生，对北川老师的书非常喜爱，因此每次约会都在那儿。 他们也对那位在日本文坛名气极大，听起来像是雅致文人，但却据说操纵着不少大公司的北川老师很好奇。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本章完) ------------ 第157章 身为文学家，文字记录者，就必须越境进入弱者的状况中 北川秀前脚刚到北川网络本部，原本死气沉沉的公司，后脚便成了大型线下追星现场。 许多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十分腼腆的员工，在看见北川秀后，一个个秒变迷弟迷妹，拿着各种他写的书上来索要签名。 村林恭平急得满头大汗，又无可奈何。 以前他只要一嗓子吼出来，这些年轻人立即就会安分老实。 可现在，大老板也在，而且看起来挺开心，和员工们相处的非常融洽，明显打成了一片。 万一这一嗓子下去，把大老板的兴致破坏了，那可怎么办？ 村林恭平只好铁青着脸站在一旁，等闹腾的气氛慢慢消散下去后，才踱步到北川秀跟前，九十度鞠躬道：“欢迎北川老师莅临” “村林桑，不用那么正式和紧张，我就是来看看大家的工作情况，仅此而已。”北川秀摆了摆手，通过刚才的简单交流，他已经确认了公司内部的大体情况。 看来只是加班过度，让这些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有点压抑了。 没办法，他们和北川秀、斋藤玲奈一样，属于团块世代的一员，什么好的都没赶上，反倒是各种糟糕的状况倒是没少碰见。 因此这一代的年轻打工人戾气都挺重，也对以往的那些陈旧观念不再认同。 “明白了！” 村林恭平迎着北川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门一锁，百叶窗一拉，神情又严肃了起来， “北川老师，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您不用担心被人听到。请问您这次过来，真不是为了‘春斗’的事吗？” “春斗？”北川秀愣了下，几乎没怎么上过班的他差点都忘记了这个日本国特有的打工人狂欢季。 春斗，全名“春季生活斗争”、“春季工资斗争”，是日本总工会每年春季组织的为提高工人工资而进行的斗争，说白了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劳资谈判”。 劳资问题一直是资本家和工人间最大的矛盾，这问题谈不好，在一些发达国家，那可是会闹出大事和人命的！ 譬如美国的NBA，就曾因为劳资问题而停摆，许多球星在停摆期跑去很多别的联赛打球，差点就不回来了！ 日本这边也是如此。 总工会在每年的2月份征集全国打工人的意见，然后拟定草案，于3月份陆陆续续发给各个公司，要求他们给公司里的职员提高基础薪水——草案基本涵盖了所有打工人，连那些打零工的时薪也没放过。 靠着这么一步步的紧逼，去年日本国的最低时薪为635円，按照现在的汇率，折合软妹币高达63块，任何公司雇佣员工，时薪低于这个数都是违法的。 当然，现实情况是公司会通过调整工时和其他东西，让你的最低时薪没那么夸张。 但这也极大保障了最底层民众的收入水平。 另外提一嘴，北川秀穿越前的2024年，日本最低时薪为930円，折合软妹币46.5块，东京都的最低时薪为1163円，折合软妹币55.3块，而隔壁首都的最低时薪为全国最高，约26.4块。 考虑到日本国的物价水平比隔壁要高一些，折算下来，虽然还有一定差距，但其实没有网传的那么夸张。 换言之，不管是什么国家，只要你是底层民众，日子肯定都没那么舒坦。 因此日本国的打工人非常热衷参加“春斗”，就算最后只能每个月提一千円工资，那也比没有好啊！ 职场经验丰富的村林恭平深知老板们对“春斗”的厌恶。 而北川老师当初聘请他们这个团队，是以高出市场平均工资三倍的标准来挖人的。 新进来的员工，工资也远比其他公司的同行高。 福利待遇这点上更不用说，全部拉满了。 而且因为北川秀的个人工作性质，北川网络和演艺界，文学界的合作不少，满足了不少年轻员工追星的梦想。 村林恭平不知道公司里的员工有没有悄悄联系总工会参公司一本，要真是在这个月收到了总工会的“战斗函”，他很怕北川老师心寒。 所以他在前几个小时，绞尽脑汁，终于“领悟”了北川老师过来视察的用意！ 看到北川秀愕然的表情，村林恭平又开始不自信了。 难道不是么？ 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北川老师亲自过来处理呀？ 他挠了挠头。 “‘春斗’的话，总工会要是真寄来‘战斗函’，那就再提一波工资好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北川秀能理解打工人的苦楚，笑道， “提工资本来就是公司该做的事，这没什么。” “这我明白了！我会处理好的。”村林恭平看着北川秀，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三国演义》中，那些名将为何愿意誓死追随那些主公了。 士为知己者死啊！ 一般情况，总工会第一次寄来“战斗函”，里面的要求会比较苛刻，大部分老板都不会同意。 然后工人们就会开始进行“罢工”抗争。 不过日本的罢工很有意思。 他们秉持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理念，即便是参与了罢工，还是会干活，但不再收取酬劳。 比如出租车司机会继续载客，但不收钱； 程序员会继续敲代码工作，但不再收取下游商户的酬金。 主打一个资方得继续支出成本，但别想继续盈利！ 这样一来，资方很快就会扛不住，然后总工会顺势发第二次的“战斗函”，而这次的要求会很合理，资方也就顺着台阶下去了。 可这种模式对资方的伤害挺大，资方一般会将矛盾再转移给公司的中高层管理。 所以闹到最后，倒大霉的一定是村林恭平这样的老资历管理者。 北川秀说愿意接受第一次劳资协调，等于帮村林恭平舒了一大口气。 在他看来，这老板是真能处啊！ 放到古代，必然是名动四方的大名！ “对了，村林桑。我想和公司的员工们随便聊聊，你能帮我现在安排一下么？”北川秀又问道。 对于“春斗”和提工资什么的，他真没太大感觉。 主要还是相对于北川秀的个人资产，北川网络的体量其实不大，不值一提。 村林恭平估计也没料到自家大老板年纪轻轻就迈入了百亿富翁行列。 “好的！我马上拿员工名单给您！”村林恭平飞快的跑向办公桌，把员工名单拿来递给了北川秀。 北川秀装模作样的翻了几次，然后“随机”抽查了十名员工。 在他私人网站上发过牢骚的池泽、川越等人赫然在列。 没一会儿，被抽调的员工们便胆战心惊，蹑手蹑脚的依次进了办公室。 刚才追星是追星，那是他们以读者身份和北川老师相处。 现在作为公司员工被抽查，几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第一个被抽到的就是池泽。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没法和女友约会的事了。 他只希望这次的谈话后，公司可不要开除他！ 池泽战战兢兢的坐下，连视线都不敢和北川秀相对，正低头思考对策呢，忽然听到北川老师问了一句。 “池泽桑，能说说你的日常生活么？就是你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 “我的.一天？”池泽微微抬头，疑惑问道，“您是指我在公司里的一天么？” “不，就是正常的一天。当然，如果能和我说说假日的生活情况，那就更好了。”北川秀补充道。 看到这些年轻员工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缺少了什么。 他需要真真切切了解当代打工人的日常生活。 书里写的无忧无虑的计算士们，其实就是以程序员为隐喻。 不管村上大神的原著写的多么逼真，那都是他对这些人的认知，里面有太多他的个人见解。 北川秀需要自己的认知，需要符合这个日本国社会群体的“计算士日常”。 “是”池泽不明白为什么北川老师要问这个，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单调和贫瘠。 除开女友，他的人生好像就只剩下了赚钱和计算机。 这一下，池泽整个人都迷茫了起来。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当初大学时，意气风发的自己有幻想过各种各样的人生吧。 为什么到了现在，日子却过成了这样呢？ 看到池泽陷入沉思，北川秀也很感慨。 他知道打工人的日常很枯燥，但没想到能枯燥成这个样子。 池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川越兴高采烈的走进来。 他和池泽不同，虽说爱抱怨，但工作积极性还是非常高的，而且他没有女友，也没有父母急需照顾，相对轻松很多。 然后又是同样的问题。 回答完毕后，刚才还喜笑颜开的川越也懵了。 他原以为自己的人生挺多姿多彩的. 就这样。 北川秀接连询问了十名年轻员工，之后干脆又找了更熟悉的村林恭平打听了一番。 村林恭平就是典型的日式男人，在家当甩手掌柜老公，在公司拼命赚钱养家糊口。 他的薪水不低，可当初在泡沫时代买了三套房子，现在成了压死他的巨山。 他不得不为恐怖的房贷和庞大的家庭开销努力。 聊完这一切，北川秀忽然很庆幸自己是个文抄公，是个穿越者，是个卡了世界bug的天选之人。 他也曾为金钱和债务烦恼过，但靠着《青春三部曲》，就轻松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他在不断向前进，向着更好的人生出发。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渐渐没法再与底层人共情。 以前觉得“何不食肉糜”是个笑话。 现在看，随手就能花几万円吃饭而不觉得有什么的自己，不就是个青春版的“何不食肉糜”吗？ “对于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的现实，光用所谓冷静客观的观察是无法准确捕捉的。 身为文学家，文字记录者，就必须越境进入弱者的状况中，只有彻底站在弱者的立场和视角上来观察世界，我们才能接近情况的本质。 必须自觉‘中立、公正、客观’等常识的虚构性，才能更加深入人心。” 北川秀明悟了。 难怪他写《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时，违和感那么强烈。 《追忆似水年华》毕竟是法国一二战时期的背景，只能靠文献资料来补充质感，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则是他生活的时代背景，他再超脱上去，那就不够真实了。 村上大神写的是他所观察的日本国资本社会现状。 北川秀也得写他所观察到的这些才对！ 生搬硬套，以他现在的文坛地位和读者基数，当然也能轻松热卖和赚钱。 但这与他对文学的热爱相悖。 他也不缺那些钱了。 离开北川网络前，北川秀忽然向村林恭平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想跟着员工们体验一周的日常工作生活。 村林恭平一开始以为这是大老板的另一种视察手段，但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说是为了采风，便信了。 北川老师的本质工作确实是写，而且《伊豆的舞女》之后，似乎也挺久没出书了？ 两人一拍即合，北川秀当天就获得了一个在池泽和川越间的小工位。 为了让他更像程序员，村林恭平还提供了全套的设备和工作表，完全把他当成了一名实习生。 而北川老师要跟着大家一起上班的事传开后，员工们又兴奋了！ 他们不禁猜测，难道北川老师的新书和他们有关？ 虎口逃生的池泽也是兴奋不已。 北川老师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大老板的压迫感，十分随和，难怪能写出让女友赞不绝口的！ 要是自己能侥幸成为北川老师新书的路人角色. 没去理会这些狂热书迷的想法，北川秀开车回到家中，和梦子提了一嘴这事，然后便像模像样的准备起了工服，以及明天要带去公司的便当盒——北川网络在新宿区的闹市段，周围的餐厅很贵，大家都不太去。 处理完这些事，念头通达的北川秀搂着梦子在沙发上看电视，东京放送TBS正好播放新闻7。 电视里，桥本龙太郎出现了。 他阴沉着脸，一本正经的宣布着一条新政令——他将于4月份正式提高国内的消费税，以此快速让日本脱离经济萧条期！ (本章完) ------------ 第158章 “计算士”们的一天，创作的灵感 提高消费税的核心是为了让民众调整其日常的消费结构。 消费税是一种间接税，通常会被加在商品或服务的价格上。 因此，消费税的提高往往会导致相关商品或服务的零售价格上升。 对老百姓而言，这意味着购买同样商品或服务需要支付更多的费用，从而增加了生活成本。 而一般有消费税的商品，都是那些高档奢侈的、对环境容易造成污染的东西，譬如汽车、奢侈品、一次性筷子等等。 这种政令在短时间内可以快速增加政府的税收，让原本捉襟见肘的日本政府财政富裕不少。 而有了钱后，他们就能进行更多的经济活动，来刺激国家经济的回暖。 桥本龙太郎执意提高消费税的另一大原因，是因为他在选举时，就承诺了进行经济及财政改革，三年内结束持续了五年、仍不见起色的衰退景况。 现在三年之期将至，国家经济一点起色都没。 他还试图解除对日本财政部门的管制，将散乱失序的银行重新导回正轨，却遭自己所属的政党阻挠，没有什么进展。 种种压力之下，桥本龙太郎终于铤而走险，决定先提高消费税来解决最大的政府预算赤字问题。 有钱了，就好办事了！ 这个想法是没问题的。 可惜他没料到七月份就会有一场席卷全亚洲的金融风暴，而因为他迫切提高消费税，民众的消费欲望下降，国家的经济流转更差。 政府是有钱了，但也彻底完蛋了。 这一决策最终让日本经济又陷入数十年来最严重的衰退期。 桥本龙太郎也因此引咎辞职。 当然，消费税的最初效果是非常好的。 看到这条政令，梦子忍不住轻轻吐槽了一句。 她和北川秀大概率今年要操办婚事，可以预期今年的消费一定极高，现在提高消费税，不就是在收割他们这样的富人的钱嘛。 北川秀倒是很无所谓。 那一点点的税金提高，影响不到他的消费欲望。 就是这个政策的变动，可能会造成国内经济的进一步萎靡，桥本龙太郎下台后，他的马前卒，文部省大臣町村信孝最后怎么来着？ 北川秀记不得了。 但这事得放在心上。 毕竟町村信孝领着一大批文部省员工在当他的死忠支持者呢！ 之后上台的那堆首相也大多不是人，至少和他的立场是相对的，这点也得考虑起来。 如果今年结了婚，顺便靠亚洲金融风暴赚了钱，也许该考虑一边在海外度蜜月，一边考虑海外永居的问题了？ 北川秀是个喜欢把人生规划的一清二楚的人，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在哄梦子睡觉后，便果断回书房做起了新规划。 让千原雅人通过亚洲金融风暴捞钱的事也得安排上行程了！ 次日清晨。 打着哈欠的北川秀自己起来做了早餐，让梦子继续在被窝里熟睡。 等收拾完餐桌，他穿上西装西裤，像大多数程序员那样夹着公文包跑去赶地铁了！ 此时正是上班的早高峰，北川秀头一次挤这种地铁，即便是高大的身材也有些遭不住，因为晚了几步，不得不被动体验了一把外面地铁员工的“推人服务”。 在东京，早晚高峰时期，地铁、电车永远处于超级拥挤状态。 一般每个站台外会配备两名工作人员，什么也不干，就在你挤上去，车门关不上时，开始用吃奶的劲儿推你，让你硬生生挤进去！ 贴着门的北川秀感觉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为了不让周围的女性“有机可乘”，他还得高举双手，头顶公文包“以示清白”。 幸好今天出门戴了口罩，不然被人看到，又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和他一起相约去公司的川越、池泽两人得从更远的站点过来——他们住在郊区，通勤时间高达两小时，而北川秀离公司很近，几站就到了。 即便如此，他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承受两个小时的拥挤人生的！ 列车到站之后，北川秀被挤到变形的身体猛地从地铁中释放了出来。 车站的站台上瞬间人潮汹涌，一个个人像是子弹般飞射而出，十分壮观。 “北川老师！您没事吧？”早已等候多时的池泽两人从人堆里找到了他。 “嘘——我没事，你们也放心些，当我是普通员工就好。”北川秀摆了摆手，两人会意，一左一右跟着他往外走去。 吃不准北川秀真实想法的池泽还有点腼腆和拘谨，他带着北川秀往巴士站台去。 “如果时间充裕，我们可以步行去公司，不过现在这个点.还是搭乘贵一点的巴士吧。”池泽解释道，“不然就有迟到的风险了。” “我还以为我出门时间够早了，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你们几点出门的？”北川秀无奈一笑。 “7点就得出家门了.不不不，您不用道歉，这也是常有的事。”川越急忙摆手道。 “7点么”北川秀默然。 本来还以为发达国家的社畜会相对舒服一点。 毕竟工资待遇什么的，肯定要比发展中国家好。 没想到社畜就是社畜，到哪里都是牛马的命。 出站后三人立即换乘了巴士，北川秀直接付了所有车费，并拒绝了两人递来的纸币。 巴士里塞满了一看便知是“高科技战士”的上班族们。 大家就这样把公文包垫在膝盖上，手里举着经济类报纸，耳朵里插着耳机，一言不发的看报纸新闻，静候到站下车。 这就是现在随处可见的、面目整齐划一的男人们的生活状态。 这样深入体会过，北川秀才明白原来《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里的“计算士”是这样的人生。 仿佛电影里的克隆人般，一个个完全统一，完全没有自我。 在巴士中摇晃了十分钟之后，北川网络的大楼终于从一片丘陵中的台地上露出头来。 “您等会看着，大家一下车，就会一股脑地涌向那里。”池泽手指的方向，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乘客接连下车，巴士立即成了一辆空车。 他说得没错，下了车的人们面无表情地接连走进了那家便利店，一下子就把店面给塞满了。 “他们都跟我差不多，晚上加班到很晚，所以早晨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    没结婚的人，基本上都在这买上一碗方便面，或者豆腐皮寿司，然后顺便买上一本漫画杂志，再去上班。 吃过早饭之后，就可以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这附近原本是丘陵地形，一家饭店都没有。所以无论是午饭还是晚饭，基本都是在便利店买点便当之类的，再继续加班” 过着同样人生的池泽和川越也是如此。 然后这一次，北川秀也跟着他们在便利店里买了一个什锦便当。 “看大家都死气沉沉，很疲惫的样子，平时工作那么忙么？”北川秀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其他公司的员工也是这种状态。 “是啊！我是去年毕业后加入公司的，结果来上班的第一天就通宵了。之后，也从来没正点下过班。平时基本上都要到十点多下班，临近交付期的时候干脆没有时间概念了。最严重的一个月，我通了六次宵、周六加班三次、周日加班四次，加班时间超过两百个小时。” 川越笑着回答道， “当然，我们公司的福利和薪水非常好，加班工资也给得很充足，就是真的挺忙的，其他公司据说就不行了，工作时间不短，待遇却很差” 池泽瞥了眼好友，他挠了挠头，总觉得在北川老师面前说这个有点不好。 不过北川老师给他的感觉确实不同。 明明昨天才正式见面认识，今天也就才交流了几个小时，却感觉像是多年的好友。 可以无话不谈，畅所欲言。 北川老师给人一种很舒心和安全的感觉！ “确实忙，而且是没日没夜，整天如此。 早晨进公司之后，到处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横尸遍野’。 因为工作实在是太苦，有时候外包公司忽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工期进度赶不及，我们就不得不通宵加班。 记得去年一直干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等我回到公寓之后，电视里都开始直播红白歌会了。” 池泽也附和了一句，然后刷卡，三人一起进了公司。 因为北川秀戴着口罩，他来体验工作的事也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确确实实看到了北川网络技术部办公区的真实情况。 如池泽说的那般，通宵了的同事如死狗般趴在桌上睡觉，刚来的人则一边吃着便利店买来的饭团，一边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北川秀跟着来到工位，和他们一样打开电脑，准备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一整个上午，他把所见所闻所感整理好，全部写在了记事本上，感觉只是这么几个小时，都比他在家里冥思苦想几天有效果的多！ 中午吃饭，大家便围聚在天台吃着便当，不管有没有家室，此刻的他们都是一模一样的“计算士”，一边吃饭一边吐槽现在的人生。 起初大家还因为北川秀在场有点紧张，但很快，聊开了，氛围就轻松了许多。 “要是能永远不用为生活烦恼就好了啊！”有人笑道。 “如果让你能毫无压力的活着，但同时必须保持这样千篇一律的人生，你愿意嘛？”北川秀问道。 “您是说不用为房贷车贷还有婚姻什么的烦恼么？”那人问道。 北川秀点头：“对。不过必须一直这样度过你的残生。” “这我不知道。也许会愿意吧！也许会觉得枯燥也说不定。”他不确定，思索了一下，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但其实，他现在过的，就是类似的人生。 讨论到这个，有人开始大胆询问北川秀，他的新书是不是会和这段职场经历有关。 北川秀也很大方的点头，表示大概率这个月就会连载新书，且内容与他们，与日本国大部分的社畜和普通人相关。 “但是题材会偏科幻一点。”北川秀轻笑了下。 “科、科幻？！您是说星球大战那种么？还是说哥斯拉或者是星际穿越？”池泽忍不住问道。 日本的科幻还不发达，本土以特摄剧居多，大家对它的认知还停留在海外科幻大片的层次。 许多员工围聚过来，好奇科幻会怎么和纯文学、他们以及日本国的普通人结合在一起。 北川秀没说太多，只是让他们之后可以买《文艺》看看。 午饭的小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整个下午，他和其他人又陷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直到川越过来喊他吃饭，北川秀才意识到已经是晚饭点，也是下班点了。 因为最近忙着宣传《伊豆的舞女》实体书，还有北川秀临时拍脑袋想的线上销售，北川网络的员工们不得不加班加点。 村林恭平哪里敢让过来体验人生的大老板一起加班，好说歹说劝了很久，依旧没能说动北川秀，只好陪着他一起。 就这样，北川秀穿越后第一次，尝到了社畜加班到半夜11点的感受。 北川网络大楼的附近还残留着一些田园的气息，所以每到夜里周围就会变得一片寂静。 只有程序员们工作的这座大楼灯火通明，就像黑暗中的一座不夜城。 下班后，大家如潮汐般涌出公司，疲惫不堪的朝外走去。 深夜已经没有电车和地铁，公司就补贴车费，让他们打车回去。 还有一些员工如池泽他们说的那样，得赶工期，所以今夜就得通宵加班了。 看到这一幕，北川秀有点难受，又有点不知所措。 算上村林恭平，四人一起来到路边，这些“计算士”们，也不像其他上班族那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还要去居酒屋潇洒。 他们疲惫，只想回家休息。 四人打了车，在车上，提到白天的工作，川越不禁笑道：“哪怕计算机关机了，我的大脑也不会有片刻停歇不管在电车里，还是在床上，还有在梦境里都是.这玩意儿一定是后遗症！” 池泽也自嘲地说道：“半夜坐电车回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人是‘业内人士’。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的，经常回头、四下张望的，双目无神、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的.因为在公司里随便抬眼一看，全是这样的家伙。” “.”村林恭平还不适应这种在大老板面前这么说话的节奏，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北川秀听的不住点头，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确实会这样，不过他们的状态好像和自己的写书又有点不同。 看着夜幕，看着远去的“不夜城”，《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究竟该怎么写，北川秀心里渐渐明晰了。 推荐好哥们的一本书 人在半岛，游戏成真，从自己打工的公司开始逆袭，作者是老作者了，这本书前期节奏稍微慢了点，但后续内容和更新量绝对没问题，这个作者连续两本大精品都是中后期越写越好，有兴趣的可以去收藏追读一下 书名：《半岛神豪，从游戏成真开始》 (本章完) ------------ 第159章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真的能火吗？ 北川秀在北川网络“实习”的这一周过得十分充实，也学到了很多新知识。 而他在自家网络公司采风的事也通过诸多媒体传到了各式各样人的耳中。 憋足了劲，决定以新书彻底击溃北川秀的谷崎一郎也在闭关。 近日，他已经把新书《痴人爱欲》的草稿发给了新潮社的编辑部。 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重出江湖。 光是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就让原本因百田尚树被取消评奖资格而销量下滑的《新潮》止住了颓势。 不管北川秀和谷崎一郎有什么矛盾，诺奖推荐名额黑幕又是否真是谷崎一郎在背后操纵，反正他放出连载新书的消息，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顿时烟消云散。 《恶魔刺青》是日本读者老中青三代都看过的启蒙类日式纯文学。 谷崎一郎这个名字也早已被写入教科书，是每个大学文学部学生必须了解的文学家。 新潮社收到稿子后，立即倾尽全公司之力，把《痴人爱欲》的宣传做到了极致。 另一边，从北川网络归来的北川秀也闭关了三天，然后直接把修改完毕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开头几章发给了斋藤玲奈。 他这次的新书神神秘秘，连斋藤玲奈在收到稿子前都不知道他究竟要写什么。 3月10日下午。 河出书房编辑部办公区，副部长办公室。 因《伊豆的舞女》在法国热销，加上北川秀成功入围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年初才升任总编的斋藤玲奈又升了半级，成为了编辑部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现在的编辑部部长是河出书房的一名老员工，濒临退休，其实早就退居二线了。 斋藤玲奈也因此彻底进入河出书房的核心管理层，成了日本出版界历史上第一个坐到这个位置的女人。 她和河出静子强强联手，在董事会搞得风生水起，《北川秀集（法文译本）》的项目也是她独立负责，可谓大权在握，好不威风！ 这些日子来，斋藤玲奈已经很少再审稿，不过当北川秀的稿子一到，她立即放下所有手头工作，马上研读起来。 随着《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一起寄来的还有《追忆似水年华》的开头。 后者北川秀打算直接在法国连载，等那边引起轰动后，再在国内出实体书销售。 如今除了斋藤玲奈等内部人士外，还没人知道北川秀下了这么大一步棋。 “预计篇幅四十章，每二十章为一个故事.由两个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故事情节组成，两条情节线交叉平行地展开。单数二十章为‘冷酷仙境’，双数二十章为‘世界尽头’。” 斋藤玲奈读着北川秀写在前面的提示，倍感惊讶。 这是为了方便编辑部的编辑们阅读，他特意写的前言，在正式连载时，肯定不会有这种“剧透内容”。 多线叙事的写作手法在纯文学里很常见，斋藤玲奈一拍脑袋就能随口说出好几本这么写的知名。 可这种双线叙事，且故事剧情完全不相干的写法，她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北川秀极富创造性的把“冷酷仙境”放在单数章，把“世界尽头”放在双数章，交错进行，宛如一张编织好的网，很有想象力。 “在写《奇鸟形状录》时，北川他就尝试过多线叙事，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以人物为剧情线的线索，所有多线剧情都为一条主线服务。” 斋藤玲奈回忆着北川秀近期写的书，愈发感觉他还在不断的通过写作来提高自己的创作能力。 他不仅在学习和创新，还在试图一边写作一边提高！ 这是多么可怕的文学求知欲啊！ 谷崎一郎一生都在以入围诺贝尔文学奖为荣，他稳坐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后便封笔了。 而北川秀看起来完全不满足于此。 他说要带着自己去拿更多的奖项，甚至有朝一日一起去瑞典领取诺贝尔文学奖，这真不是说说的！ 他一直在为此默默努力啊！ 斋藤玲奈深吸一口气，态度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她翻开稿子，入眼的第一章是“【冷酷仙境】电梯、无声、肥胖”。 故事的开始，主人公“我”意外被困在了公司的电梯里。 开篇的内容平平无奇，北川秀完全摒弃了他以前喜欢用的“噱头式”开局，而是采用了最常规的环境描写加心理描写。 直到读至“一进楼门我便被两个卫士拦住，问我找谁，然后核对预约来访者名单，查看驾驶证，用中央电脑确认身份，又用金属探测器全身探了一遍，这才把我推进电梯。”，斋藤玲奈才意识到这篇的背景并非现实世界。 1997年的日本，显然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用中央电脑确认员工身份，进出门还要用金属探测器来检查身体。 这种情景一般都出现在引进的西方科幻大片里。 “所以这次，北川又要跨越新的维度，直接往科幻题材走？”斋藤玲奈的呼吸微微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奇鸟形状录》是战争文学，《刺杀骑士团长》就有点奇幻科幻风，之后的《伊豆的舞女》又回归了日式物哀文学。 这次倒好，干脆往更鲜有人问津的科幻题材走！ 纯文学加科幻，这是一般人敢碰的东西吗？ 三月份的《新潮》可是要连载谷崎一郎的新书啊。 三月份的《文艺》显然得和《新潮》硬刚一把。 在大部分人眼里，北川秀写一部类似《伊豆的舞女》的，是最稳妥最好的应对方法，这样万无一失，获胜概率更大。 大概也就北川秀敢这么玩吧。 在这种紧要时刻，又掏出了全新的东西来震撼读者。 换做其他文学家，斋藤玲奈会害怕“惊喜”变“惊吓”。 可北川秀这么做的话，她却莫名的极有信心！ 很快。 第一章就被她读完了。 第二章名为“【世界尽头】金毛兽”。 【世界尽头】是一个被高墙环绕，与世隔绝的镇子，这一章主要介绍了镇子的情况，周围的环境，以及一种叫做“金毛兽”的神奇动物。 第二章也很快就被读完。 看了两章后，斋藤玲奈第一次有种一头雾水的感觉。    “真是完全没有关联的两个故事啊！而且看起来主人公都是两个”斋藤玲奈很信任北川秀的写作能力，也相信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敷衍了事。 听说他为了写好这本书，还特意去北川网络实地考察了一周。 可目前看，单这两章内容，完全意义不明啊！ “金毛兽到底是什么，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写的意义。”斋藤玲奈迷糊了，只能继续往下看。 北川秀这次一共发了十章过来，【冷酷仙境】和【世界尽头】各五章。 随着剧情深入下去后，斋藤玲奈渐渐感受到了这篇的魅力。 【冷酷仙境】显然是以现在的东京社会和大公司为蓝本，里面的计算士就是程序员和社畜们。 他们的人生单调而痛苦，故事虽然是在说一个奇幻风格的“计算任务”，但实际上隐射的便是上班族们千篇一律的日常生活。 里面的一些细节让人动容，能感受到北川秀确实实地考察过，仔仔细细研究过上班族的生活情况。 将现实生活包裹进一个科幻皮的里，这种构思无疑是超越时代和认知的。 至少日本文坛还没出现过类似的文学作品。 加上【冷酷仙境】故事里充斥着浓郁的“北川秀风”，斋藤玲奈看完这个篇章的内容后，认为可以给它打9分（满分10分的话）。 但问题也来了。 比起【冷酷仙境】，【世界尽头】的故事线完全不知所云。 从故事剧情看，主人公在进入镇子的时候像其他镇民一样放弃了自己的影子。 镇子里气氛祥和，居民相安无事，然而他们都失去了影子，也失去了心，没有感情，没有爱。 不能完全失去心的居民会被放逐到森林深处过着艰苦的生活。 而居民们的心则被嵌入无数独角兽头骨中，化为“古老的梦”存放在图书馆里，主人公“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阅读这些梦。 这故事看起来荒谬、莫名其妙，斋藤玲奈抓不准核心。 其实北川秀第一次看这本书时，也曾因【世界尽头】的故事线而感到烦闷。 比起紧张刺激，更有代入感的【冷酷仙境】，【世界尽头】是个什么玩意儿？ 如果能拍成影视剧，【世界尽头】倒是挺有氛围感的东西。 实际上后来真有人把这个故事内核与元素利用起来，拍成了电影。 在香江的一部知名恐怖片《鬼域》里，身为家的女主误入鬼域，然后到了一个中介站，里面像是图书管理员的老伯，以及中介站的设定和氛围，就是借鉴了【世界尽头】。 可惜现在没有什么影视作品来辅助读者看【世界尽头】，他们大概率会和斋藤玲奈一样两眼一抹黑，完全搞不懂北川秀的用意。 在草稿的后面，北川秀用钢笔亲自写了一排字——“谨以此书献给含冤而死的渡边泰子”。 这下让斋藤玲奈大吃了一惊。 她记忆里叫渡边泰子的名人只有一个。 东电OL被杀事件，即便热度已经过去许久，但还是非常敏感。 不少政府部门来打过招呼，希望出版社和报社不要触及这个案子，让它的热度降到最低。 北川秀这一句话 她连忙打电话过去。 嘟嘟嘟几声后，北川秀慵懒疲惫的声音传来。 “玲奈？” “是我。我刚看完了《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她言简意赅的把最后的寄语，还有对【世界尽头】的疑惑给说了出来。 北川秀似乎并不意外，很快就解释道：“是这个啊。我写渡边泰子，没有诘问某些人和组织的用意，只是含冤而死这个说法，并不算敏感吧？” “话是这么说”斋藤玲奈点了点头，本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北川秀连过去的战争都谴责了，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他确实没有指名道姓和明目张胆的讽刺。 “等看完整本书，读者应该能体会到我的用意。”北川秀继续说道，“至于【世界尽头】，只是这十章，一头雾水也正常。你放心，随着剧情进展，很快你们的疑惑就会被解答。” 要想一口气把心中的疑惑弄明白，只有全部看完才行。 但是连载的，这次要连载四个月，不可能一蹴而就。 北川秀也不觉得自己的读者那么没耐心，因为前面过于慢热，就直接弃书。 在隔壁的网文时代，也许这种写法会导致扑街，但此时的纯文学读者们耐心还是充足的。 他当然也可以提速和删减剧情来规避这些问题。 但思前想后了许久，北川秀还是觉得前面得花笔墨描绘下【世界尽头】这个小镇的氛围感，后面才会足够震撼。 他都这么说了，斋藤玲奈当然会全力支持。 挂断电话后，她便继续看起了《追忆似水年华》。 这份草稿也同时通过电子邮件发到了法国，被心心念念的奥利维亚第一时间收到！ 还是晚上的法国万籁俱寂，在自己房间躺着看书的奥利维亚兴奋的把稿子打印了好几份，先寄给了同样对北川秀新书十分好奇的奥德梅松等人。 现在《伊豆的舞女》热销已超50万册，在法国总统的全力推荐下，这部成了第一部打破海外书籍销售法律的特例——文化部门允许它在法国全国销售。 因此短短一个月，《伊豆的舞女》就破了100万总销售的纪录，并且还在朝着更高的山峰攀登而去。 北川秀的名字响彻巴黎的街头巷尾，加上他是法国文坛推荐并入围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家，一下子成了家喻户晓的外国名人之一。 《北川秀集》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奥德梅松等人早已预订了一本。 此时正在和孔贝斯科商讨诺贝尔文学奖最终会花落谁家的奥德梅松，收到奥利维亚寄来的稿子后，立刻精神一振，连忙打住话头。 “《追忆似水年华》？这名字.”他皱眉道。 (本章完) ------------ 第160章 劲敌 “在很长一段时期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有时候，蜡烛才灭，我的眼皮儿随即合上，都来不及嘟哝一句‘我要睡着了。’ 半小时之后，我才想到应该睡觉；这一想，我反倒清醒过来.” 奥德梅松和孔贝斯科一人一份，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阅读着北川秀为法国读者“特制”的《追忆似水年华》。 分七部，第一部《在斯万家那边》又分三卷。 北川秀寄来的是第一卷《贡布雷》。 两人是第一次看到以内心独白为开篇写的纯文学。 读着读着，他们意识到这个故事的背景竟然是在一二战时期的法国！ 里的意象、景观、人物以及遣词造句都让奥德梅松有种熟悉的既视感。 年逾八十的他经历过那场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大战，也十分了解那个时期的风土人情。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遮掉作者的笔名，他一定会认为这部出自于一名有文采的二战老兵之手！ “他今年确实只有二十五岁吧？”奥德梅松忍不住问道。 孔贝斯科点头道：“是的。而且据奥利维亚所说，上次来领龚古尔文学奖，应该是他第一次踏上法国领土。” 言下之意是，北川秀肯定不太了解法国的文化和风土人情。 更不用说故事里是一百年前的法国了。 “天才.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啊！”奥德梅松越读越痴迷。 《追忆似水年华》是主人公“我”的回忆录，叙述者名叫“马塞尔”，是一个家境富裕而又体弱多病的青年，从小对书画有特殊的爱好，曾经尝试过文学创作，但没有成功。 开篇的几句，非常有代入感的阐述了一名失眠患者的痛苦经历，要么北川秀是重度失眠患者，要么他对此深入研究过。 奥德梅松倾向于后者。 即北川秀靠查阅了大量文献资料，写成了《贡布雷》这一卷。 第一卷洋洋洒洒约十万字，两人从早上8点，一直看到午饭点，才终于把它看完了。 合上草稿，奥德梅松长出一口气，抬头正好与孔贝斯科对视上。 两人默然无语，过了许久，孔贝斯科才试探着问道：“奥德梅松老师，您觉得这部” “无愧于神作之称！”奥德梅松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他写的第一人称与其他文学家写的很不一样。好像一团意识的漩涡在四处流溢，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意识流.也许这会开创一个全新的文学流派！可惜了” “可惜？”孔贝斯科很认可奥德梅松的评价，但不懂为什么他会觉得可惜。 奥德梅松叹气道：“马上要出版的《北川秀集》你也看了吧？虽然还没全部看完，但能感受到，他的日本文学气息还是非常浓郁的。可惜，日本文学如果得不到好的翻译，在西方文坛评奖时会举步维艰。 《伊豆的舞女》如此优秀，可瑞典文学院的评委们已经透露过，今年肯定不是它拿奖。 毕竟再好的翻译作品，也及不上原汁原味的作品啊！ 早知道他有写西方背景文学作品的能力，就应该让他把《追忆似水年华》送来参选！可惜，可惜，真的可惜啊！” “确实。《追忆似水年华》比《伊豆的舞女》要容易被评选的多。”孔贝斯科恍然。 “说起来，这么长的篇幅，他今年应该都会把心思放在雕琢这部作品上吧？”奥德梅松对手里的书稿爱不释手，他非常想直接去东京见一见北川秀，深入的聊一聊这部神作！ “他么？”提到这个，孔贝斯科不禁苦笑道，“奥利维亚说，好像他正在同时写另一部。名字叫什么仙境.总之是科幻风的纯文学。” “同时写另一部？”学院派出身的奥德梅松完全没法理解北川秀的“双开”。 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 看过《追忆似水年华》后，他愈发觉得这是一部庞大的，时间线跨度极长，剧情量丰富，人物繁多的大长篇。 这样的作品，不花全部时间去雕琢是不行的！ 他这么做，是想毁了这部作品吗？？？ 奥德梅松顿时来气，当即就要起身给北川秀打国际电话！ 北川秀做梦都没想到会在半夜接到来自法国的“喷人电话”。 发现劈头盖脸骂来的家伙是奥德梅松老师后，他的起床气顿时消散，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嗯嗯啊啊”，顺着老头儿的话一直附和。 听了半天，他终于明白了，对方原来是担心他双开两本书，会让《追忆似水年华》高开低走。 历史上这样的文学家数不胜数，之前他双开时，也被前辈和读者们质疑过。 但他最后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不是那样的普通文学家。 不过这事还真不好和奥德梅松解释。 他的脑子里早就藏好了一本《追忆似水年华》，新的大纲都做到了第四卷，以他的创作能力和文抄能力，按部就班的写下去就行。 但奥德梅松不知道，也没法理解这些事。 眼见老头儿有飞来东京的趋势，北川秀连忙保证会把心思花在《追忆似水年华》上，并且每一卷写完后就寄给他看，保质保量，绝不敷衍了事。 奥德梅松对年轻人的雄心壮志也有点无可奈何，而且毕竟他不是北川秀的正牌老师——两个人说起来连师徒名分都没，他无权干涉北川秀的创作。 因此最后他也只能接受这个折中的法子，挂断电话时暗自下决心要帮北川秀好好把关这本封神之作！ 北川秀年少有为，但谁能保证他以后的书都能像《伊豆的舞女》和《追忆似水年华》那样惊艳呢？ 奥德梅松自己一辈子都没能拿到诺贝尔文学奖。 在最巅峰的时期，他拿了龚古尔文学奖，因此错过了那样的诺奖提名，这是他心里一生的痛。 他不希望北川秀也经历了这种大起大落。 北川秀可是二十五岁就被诺奖提名的天选之子啊！ 这样的年轻人，一定心高气傲，对未来能拿奖信誓旦旦。 北川秀这边也很能理解这位法国老前辈的心里想法。 他个人十分敬重这类全心全意为后辈着想的文坛老前辈。 奥德梅松、竹内治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值得大家尊敬和爱戴的老一辈文学家。 谷崎一郎这种有才无德之人，根本不配“天下第一”！ 这么一聊，困意全无，他看了眼床上还酣睡的梦子，想了一会儿，他觉得不能留在这儿打扰梦子，便轻手轻脚的跑去书房，开了电脑。 既然睡不着了！ 那就码字努力工作吧！ “喵~”被吵醒的皮特难得发了回小脾气。 笼子里的仓鼠“杰瑞”也“吱吱吱”叫了几声。 但当北川秀开始劈里啪啦敲打键盘时，一猫一鼠顿时乖巧起来，不言不语，只是这样静静陪着主人工作。 翌日。 1997年3月15日。 东京各个区都是总工会组织“春斗”的游行队伍。    “春斗”分三个阶段进行。 首先由春斗共斗委员会发布“工资指导线报告书”给各行各业从业者们参考，然后便将商议好的第一份“战斗函”邮寄给各个公司。 在第一波的交锋结束后，“春斗”便进入了第二个阶段——游行示威。 因为第一波的“战斗函”要求苛刻，基本没有资方会同意，所以劳方就开始全面罢工，组织示威游行，给资方下马威。 每当这个时候，消费者们的福音就来了。 白嫖出租车、白嫖餐饮服务等等，基本每天出门带个脑子就行。 而在这个阶段的末尾，总工会将发给公司第二份相对靠谱的“战斗函”，两边也借此互相给台阶。 游行示威活动结束后，第三阶段——劳资谈判就会正式开启。 两方约定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涨薪幅度，一年一度的“春斗”就此结束。 然而今年的情况有点不同。 桥本龙太郎在近期提高了消费税，这让政府的腰包一下子鼓了起来，但却苦了国民。 大家愈发觉得社会经济状态不好，所以对工资的需求也更高了。 以往大家象征性的要个20%涨幅，最后定个10%，皆大欢喜。 可这次，劳方希望涨幅能到15%，而经营联合体的人则放出消息，说资方今年只能接受2.5%的涨幅！ 这下矛盾彻底被引爆了。 看着外面浩浩荡荡的示威人群，丸善·丸之内的书店老板面如土色，很是焦虑。 他的员工们也跑去参加“春斗”游行了。 倒不是他这个店长不当人子，让员工们不爽了。 事实上，他也是“春斗”的一员。 他们都要为自己的福利待遇，向书店所属的总公司战斗！ 不过秉持着不打扰到其他人的原则，书店必须得有人在店工作。 因此今天只有他一人在店，其他店员则是一大早就跟着游行队伍跑掉了！ 而今天又是新一期《新潮》的首刷日。 来店里买杂志的读者络绎不绝，让他忙的头昏脑胀。 1997年3月号的《新潮》连载了谷崎一郎的新书《痴人爱欲》，其轰动性不用多提，看看一直排到书店外的长龙就能窥见一二了。 早上到货时，店长已经把它看了一遍。 不得不说，谷崎一郎不愧是日本文坛公认了多年的“天下第一”。 时隔多年重新执笔，他的文风依旧老练，明明写的是纯文学，但故事性和文学性俱佳。 想起之前和北川老师打擂台的几名“天下一品”，和谷崎一郎比，那都是什么歪瓜裂枣啊！ 这让他愈发焦虑。 众所周知，东京站旁的丸善·丸之内书店的店长是北川老师的铁粉。 他知道再过三天，河出书房也要出版新一期的《文艺》，上面还连载了北川老师的新作《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北川老师不会拉跨吧？ 店长正担忧之际，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店长桑，麻烦给我一本《新潮》。”说话的男人很高，在普遍还是一米六的读者群体里鹤立鸡群。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长相。 但店长一下子就识破了他的身份！ 乔装打扮的北川老师！ 他激动异常，颤颤巍巍的把一本全新未拆封的杂志递了过去：“880円承惠.” “谢谢。”北川秀接过杂志，心想还好来得早，再晚一点，估计排队要排死了。 就在他转身之时，背后忽然传来店长无比细小的声音：“北川老师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 他错愕的回头，发现店长已经恢复了“路人脸”，旋即轻笑一声，点头道：“承你吉言。” 看店长的表情和书店的情况，谷崎一郎不愧是谷崎一郎啊。 看来得回去好好看看他的了！ 北川秀顺着人流离开了。 见他走后，店长才懊悔的发现，没有偷偷问北川老师要一个亲笔签名，失算了啊！ 他调整心情，继续为大量涌来的读者服务。 许多读者耐不住性子，买了杂志直接就在店里看了起来。 这一会儿功夫，又有不少读者把《新潮》给看完了。 大家对《痴人爱欲》的评价都不错。 这部延续了《恶魔刺青》的风格，写了古时代的爱情故事。 不过这个爱情故事一如既往的扭曲和疯狂，讲的是男主想要把女主调教成符合心意的“另一半”，没想到年幼的女主是个腹黑，对男主进行了反调教！ 这个风格有点像《盛开在樱花树下》，不过谷崎一郎的笔力远高于团鬼士郎，这下一对比，团鬼士郎被完爆了。 读者们看完后一边赞叹一边嫌弃量少，太短！ 没办法，这群读者的口味早就被北川秀给养刁了。 以前的体量，北川老师几天就写完了。 他一个月的更新量有时候能抵得上其他文学家半年的量，这谁不被卷的头皮发麻啊？ 谷崎一郎年岁已高，写《痴人爱欲》都让他觉得寿命大减，不可能在量上和北川秀竞争了。 临近中午饭点，客流量终于少了一些，店长正准备趁着闲暇时间吃口饭，大门风铃声响起。 几名本该在“春斗”游行的店员回来了。 跟着一起的还有来实习过的薰子。 (本章完) ------------ 第161章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是半本好书？我不这么认为！ “你们怎么回来了？”店长踮起脚看了眼书店外，除了逐渐聚拢的读者群外，浩浩荡荡的“春斗”游行队伍还是十分壮观。 “再过两天就是3月号《文艺》的发售日，我们想着早一步完成‘春斗’，这样就不用耽误《文艺》发售日的工作了。” 一名女店员笑着回答道， “薰子酱也说会来帮忙。” “之前承蒙您的关照，请让我在18日也一起参与《文艺》的销售吧！”薰子双手放在裙子前，微微躬身道。 看到东京地区声势浩大的“春斗”游行，薰子担心书店这几天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如果导致新一期《文艺》销量下滑，那就太糟糕了。 所以她决定那天拉着千早琉璃一起来丸善·丸之内书店来帮忙卖书。 “好、好的。”店长扫视了一眼他们，松了口气。 没想到大家愿意为北川老师的新放弃“春斗”工作，他忽然有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这次的“春斗”比往年更激烈，持续的时间也更久，但并未影响到河出书房和新潮社这两大出版社间的终极一战。 3月16日，Oricon公司先一步公布了公信榜数据。 连载有《痴人爱欲》的3月号《新潮》不负众望，在首刷日取得了31.4万册的惊人成绩。 虽说销量最终没能打破连载有《伊豆的舞女》下半部的那期《文艺》，但考虑到因百田尚树而大量流失的读者，这一期在首刷日还能卖出那么多，说明读者回流很多。 谷崎一郎不愧为“天下第一”。 《痴人爱欲》在文学评论界和网上的评价也很高。 不提诺奖黑幕事件里他扮演的角色，也不讨论他和北川秀间的私人恩怨。 只论质量，《痴人爱欲》确实超出不少纯文学一大截。 3月17日，它在互联网论坛上的热议程度已经超过其他所有书，雅虎日本论坛甚至还特意在文学板块开辟了一块专门用来讨论这本书的区域。 谷崎一郎的书迷们也开始围聚过来，议论剧情，推测后续，以及猜测北川秀新书的销量情况。 新潮社也意识到《痴人爱欲》能不能火，将决定日本出版界未来十年的龙头归属，因此社长顶着压力各种拨款，力求让红遍全日本，将热度提到最高。 没多久，东映、东宝等公司便相继登门询问起《痴人爱欲》的版权归属，今年影视业的行情也不好，除了北川秀的外，大部分文学改编影视剧都暴死了。 他们急需一本热度不菲的来刺激下市场。 3月17日当晚，就有小道消息在互联网上漫天飞。 据说在几轮竞标后，东宝以10亿円+影视分成+5年版权的条件拿下了《痴人爱欲》的影视改编权。 就在《痴人爱欲》热度上升到最高之时，3月18日，更多的读者们千呼万唤的3月号《文艺》终于新鲜出炉了。 自改版扩容后，《文艺》的容量已经远超其他纯文学杂志，厚厚的一本相当于以前的两本。 加量加价下并未影响到读者们对它的热情。 3月18日早上，丸善·丸之内书店才开不久，爆炸般的人流就差点把书店的大门给挤爆了。 “各位，麻烦请有序排队，不要推搡，不要拥挤，请按照顺序一一购买杂志！” 换上员工服的薰子和千早琉璃扯着嗓子喊道。 大小姐千早琉璃还是第一次打工，书店的工作让她感觉很新鲜。 但这新鲜劲很快就因为大量的读者涌入而丧失了！ 这也太可怕了！ 人怎么会那么多！ 曾经有过熬夜排队都没买到杂志的经历，所以读者们显得很着急，生怕晚一点就买不到这一期的《文艺》了。 谁知道连载有北川老师新书的《文艺》，会不会又脱销断货呢？ 混在人群里的池泽和川越也被那么大的阵仗给吓到了。 他们知道北川老师的书在国内很火，也知道入围诺贝尔文学奖后，北川老师应该和谷崎一郎老师在日本文坛的地位不相上下了。 可亲眼见到读者们对北川老师的热情后，他们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北川老师的影响力！ 前一周，每天和自己上下班，一起去天台吃饭，有说有笑的人，居然这么了不起吗？ 池泽和川越对视一眼，更加好奇《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内容了。 这可是以北川老师在北川网络的经历所改写的作品啊！ 两人好不容易排到展台前，连忙伸手问薰子她们各要了三十本《文艺》——今天他们被村林恭平允许迟到，代价是为公司的员工们带一批《文艺》回去。 “三十本？好的！我马上为您拿货！”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大哥哥抬手就要那么多本，薰子喜出望外，连忙转身回里侧向店长报告。 不一会儿，两名强壮的店员便抱着装满了《文艺》的纸箱走了过来。 “一共是四万五千円，承惠！”店员从他们手里拿到了钞票，笑着鞠躬道。 池泽和川越一人一个纸箱，这才发现三十本《文艺》可不轻，两人长期久坐缺乏锻炼，感觉抱着纸箱到地铁站都气喘吁吁了。 上了地铁后，许多人的视线立即飘到了这两箱《文艺》上。 “到公司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干脆先看吧？”池泽伸手拿出了两本《文艺》，将其中一本递给了川越。 川越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东京站往新宿区得好一阵，反正今天村林恭平准许他们迟到，他们乐的慢悠悠过去。 人来人往的地铁车厢内，听着有节奏的轨道轰隆隆声看书，别有一番滋味。 池泽拆开了透明书封，他平时不怎么看纯文学，读大学的女友倒是非常爱看，老是和他科普这些东西。 翻开书页，一股浓郁的墨香袭来，很是好闻。 那是一种檀木的香气，带着一股清冷，比许多香水的味道都好闻。 日本国的企业非常喜欢在细节上下功夫。 出版界这些年越来越卷，许多公司也开始着眼于细节功底上。 这次改版后，河出书房改了封面风格，又提高了纸张质感，以前的墨水也换成了全新的昂贵进口墨。 杂志是承载着文字的载体，《文艺》上连载的都很优秀，那么这个载体也应该配得上文字所能表达出来的思想内涵。 文字不单单是有内容，还得有味道。    于是这种进口的昂贵墨水就成了输出“文字味道”的工具。 对第一次看这类杂志的池泽和川越而言，扑面而来的墨水香气很有感染力。 他迫不及待的翻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所在的版面。 这次河出静子还让发行部花重金聘请了知名画师，为北川老师的专门画插画。 这种商业行为在轻杂志里十分常见。 许多轻出文库本和口袋本，靠的就是“色气十足”的插画做卖点。 宛如油画般的插画看起来十分有逼格，让池泽更加好奇的内容。 “【冷酷仙境】电梯、无声、肥胖”这一章写的公司就是北川网络，无数既视感让池泽看的津津有味。 剧情平平无奇，不过北川老师的文字渲染力很强，一下子就把超现实的科幻味道给写了出来。 一向不看纯文学的池泽被深深吸引，沉浸其中，一页一页不断翻了过去。 【世界尽头】的章节就有点奇怪了。 金毛兽、平和却诡异的小镇、独角兽头骨、阅读梦的主角. 这些幻想的东西让天天和程序与代码打交道的池泽完全摸不到头脑。 这两个故事线相互交错，双线叙事的手法读起来很有意思，可每次看到【世界尽头】的篇章，他就有跳过的冲动。 反倒是【冷酷仙境】让他欲罢不能。 一旁的川越也同样有这种感觉。 他更喜欢写实风和科幻风结合的【冷酷仙境】，如果满分是10分的话，他愿意给【冷酷仙境】打9.5分，而奇幻风，剧情有点不明所以的【世界尽头】只能给7.5分。 综合一下后，《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差不多8.5分吧。 他之前还看了《痴人爱欲》，个人愿意给它打9分。 这么一对比，好像北川老师的新书，不如谷崎一郎老师啊？ 川越一路看到最后，见到北川老师亲自用钢笔写的“谨以此书献给含冤而死的渡边泰子”后，更加云里雾里了。 至少现在他没有看出和渡边泰子事件有什么关联。 合上杂志，两人正好到站，立即抱起纸箱往外走去。 地铁站有不少人正在低声讨论着新一期的《文艺》，以及北川老师的那本《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大家对北川老师的新书还是非常喜欢的。 尤其是【冷酷仙境】部分，普遍评价要高于《痴人爱欲》。 只是到了【世界尽头】部分，就众说纷纭，褒贬不一了。 有人觉得【世界尽头】的奇幻风格类似《刺杀骑士团长》，是有开创性和文学价值的。 但不少人觉得这条故事线的剧情乱七八糟，有点太虚无缥缈，像是看轻似的。 至于最后提了一嘴渡边泰子，大家摸不清楚状况，纷纷猜测是不是【冷酷仙境】的剧情在映射这个案子？ 毕竟【冷酷仙境】还是好理解的。 结合北川老师在北川网络的采风行为，故事里的公司自然是指那些大企业，计算士们就是上班族们。 当天下午，有关《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评论稿和分析帖就霸占了雅虎日本论坛的文学板块。 直到晚上，北川秀的新书热度已经超过《痴人爱欲》，各项讨论指数都位居全网第一。 只是这一次，他的评价不再是一边倒的叫好。 大家对【冷酷仙境】的评价有多高，对【世界尽头】的不满就有多深。 同样看完了，正犹豫该怎么写评论稿的森哲太郎也陷入了沉思。 “北川老师这是拉跨了么？”他双手无意识的翻动着《文艺》，一旁还摆着《新潮》。 《痴人爱欲》的文学性超过了之前百田尚树和有马赖义的书，谷崎一郎无疑是北川老师的第一劲敌。 无论之前的书多么火爆，大家肯定会拿《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来比较《痴人爱欲》。 这么一对比，一本是从头到尾，质量都上佳的顶级好书，没辱没谷崎一郎“天下第一”的名头，另一本则是.半本好书？ 森哲太郎不住挠头。 就算【世界尽头】很拉跨，他也不能明着说出来。 文学评论也会间接影响到读者们对的观感，他是第一北川吹，这会儿可不能做拆台的事。 那么就只盯着【冷酷仙境】大吹特吹？ 这样看起来也不行啊。 北川老师显然是想用新颖的双线叙事加科幻风来挑战新的题材和内容。 把这一点略过，等于是彻底否认了北川老师的创新点。 可要是提到【世界尽头】，无脑吹喷，肯定会引来一片骂声，得不到读者们的支持。 “真是让人头疼啊”森哲太郎倒是没觉得北川老师是江郎才尽，日薄西山了。 应该说大部分的文学家，总会有巅峰和低谷，北川老师持续了那么久的巅峰期，偶尔拉跨下怎么了？ 这才是正常人！ 要是一直无敌。 那其他文学家还怎么玩？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真到了北川老师的拉跨期，他还真挺尴尬的。 又仔细翻阅了一遍杂志，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最后那一排小字上。 也许用东电OL被杀事件来分散一点剧情注意力会好？ “【世界尽头】肯定不是单纯的无关故事线，以北川老师的能力，也不会写出这种不着边际的东西。虽然我看不出来，猜不透，但一定有人能窥见一二，不如干脆把评论方向往这里引，让大家探讨下北川老师的真实用意？” 打定主意后，森哲太郎立即打开记事本写下了有噱头性的标题——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是半本好书？我不这么认为！” (本章完) ------------ 月初请假休息一天，明天两更补上 如题。 月初整理下思路和剧情。 除此之外还差9更（上个月1000票+1），这个月全部会还完。 ------------ 第162章 北川老师竟然输了？ 忙碌了一天后，薰子和千早琉璃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丸善·丸之内书店。 为了表达对她们来帮忙的谢意，临走前店长送了她们一人一本3月号的《文艺》。 夜幕降临，两名JK手拉着手钻进一辆奔驰豪车内。 刚坐下，千早琉璃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透明书封，阅读起期待已久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而薰子则是若有所思的拿出包包里的笔记本和钢笔，开始记录起今天的所见所闻。 今天在书店忙活了一天，她偷偷观察了下，发现来买《新潮》和《文艺》的读者人数约3：7。 之前听梦子姐姐她们说过，一本杂志在首刷日时销量会特别高。 而随着时间推移，销量会慢慢下滑，且还会受到其他杂志销售的影响。 按照她所听到的数据，《新潮》在首刷日后的表现也很不错，看来谷崎一郎的新书确实非常耐看。 这让薰子不由得担心起北川老师的处境。 诺奖黑幕事件好像让北川老师彻底和日本文坛的守旧派起了不可调节的矛盾。 谷崎一郎是守旧派的领袖，他出山大概率也是为了遏制北川老师的成长。 要是这一期的《新潮》超过了《文艺》，北川老师的处境会不会很糟糕呀？ 我能帮到他什么吗？ 薰子咬着笔杆子，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千早琉璃注意到好友的神情，忍不住低声问道：“薰子酱，你在做什么呀？怎么没看书？” “数据统计和分析~”薰子把手里的笔记本摊开给她看，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与出版界相关的数据。 “嘶——”千早琉璃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真要考东大的文学部啊？” “嗯！”薰子点了点头。 她不仅要去东大文学部，还想毕业后进入河出书房工作！ 如果未来能顶替斋藤姐姐当北川老师的新编辑，就更好了！ 毕竟斋藤姐姐都是副部长了~ “好呀！我也打算考东大！正好家里请了东大的教授给我补习，双休日来我家一起学习吧~” 千早琉璃红扑扑的脸蛋上泛起一丝红晕，面对薰子时完全没有大小姐风范。 “那就打扰了~”薰子正愁没有东大的课题资源呢。 日本的“高考”和隔壁不同。 除了有类似高考的统一考试外，许多名校都是自主出题，自主招生。 即便同为顶尖学府，东大和京都大的试题也完全不同，甚至因为专业差异，考试侧重点会截然相反。 因此想要在日本考上这类顶尖名校，就必须得找对口的补习班，专攻该学校的试题。 这显然只有富豪家的孩子才能享受到这样的教育资源。 这也是日本国这些年来“寒门出贵子”情况越来越少的原因之一。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纳闷自家什么时候请了东大教授。 聊完闲话，薰子也把注意力投入到了中。 半小时后。 豪车终于从堵车严重的市区里解放了出来。 两人也相继看完了《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不过此时她们的表情截然相反。 千早琉璃一脸兴奋：“不愧是北川老师！写的好好看呀！好想看后续！原来程序员的生活这么枯燥乏味吗？” “嗯”薰子轻轻点头。 千早琉璃看到好友表情略显凝重，问道：“薰子酱，你不喜欢北川老师的新书吗？” “不是，我很喜欢。可是.”薰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无疑是一本符合预期的“北川秀风”纯文学。 尤其是写计算士的【冷酷仙境】篇章，那种令人着迷的未来科幻风，她还从未在其他纯文学里看到过。 但【冷酷仙境】有多好看，【世界尽头】就有多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下让薰子更加担忧起北川老师的处境. 即便有第一北川吹森哲太郎的引导讨论帖，还有大量北川秀书迷的无脑吹捧，《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在首刷日后，依旧出现了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场面。    3月19日清晨。 Oricon公司公布了最新一期的公信榜数据。 3月号《文艺》首刷日当天销售了30.7万册，论数据，依然无比炸裂，和《新潮》不相伯仲，远超其他纯文学杂志。 但这个数据却如晴天霹雳般，狠狠打击了此前一直战无不胜的河出书房。 以往只要北川老师发书，《文艺》的销量就会一骑绝尘，其他杂志卯足劲都看不到他们的车尾灯。 不管对手是谁，即便是同为“天下一品”的百田尚树和有马赖义，最后也都成了北川老师的垫脚石。 可这一次。 北川老师好像小败了一场。 斋藤玲奈和河出静子倒是没灰心丧气。 更差的时候——当初《人间失格》首刷日后就滞销的情况她们都见过。 只是比大力宣传，把大量资金砸进谷崎一郎身上的新潮社差那么一点点，完全没关系。 从数据反馈看，北川秀的市场号召力依旧坚挺，且明显超过了昔日的“天下第一”谷崎一郎。 最令人担心的其实是文学评论界和读者群体的反应。 出道以来，北川秀的书一直销量和口碑俱佳，只是不受业内与文坛的待见而已。 但这次，《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呈现出两极化的评价。 一批如千早琉璃般的死忠粉，依旧坚定不移的认为它是绝世好书，北川老师在创造全新的文学流派，值得一看，奉为经典。 另一批如薰子、森哲太郎等有一定阅读经验，以及池泽他们这样大量的路人粉，都普遍不认可【世界尽头】篇章，觉得它很突兀，完全和【冷酷仙境】没法比。 嗅到了市场上的异样反应。 新潮社立即果断出击，开始大量花钱买量，找报社、杂志社和电视台合作，让他们疯狂攻击北川秀的新书。 这些媒体大肆宣扬，说北川秀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后就不思进取，没有想着继续提高文学创作能力，而是和商人合作，搞什么“线上预先销售”，大赚读者口袋里的钞票。 另一边，谷崎一郎见有机可乘，立刻发动了他在日本文坛的人脉，两天时间里，许多长期没影的老家伙忽然冒了出来，声泪俱下的控诉北川秀。 一时间北川秀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除了《文艺》销量意外坚挺外，口碑一天不如一天，好像真跌落了神坛。 沉寂许久的“一郎”竹田恒泰总算是找到了报仇的机会，马上重新执笔当起了急先锋。 他写了一篇针对《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评论稿，洋洋洒洒一万字，从各个角度分析了【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毫无关联，前者就是北川秀用来凑字数的内容！ 至于文末的那句话，分明是北川秀为了消费死者，给自己增加曝光量才写的！ 面对这么大的阵仗，河出静子等人只好让公关部做起危机公关——删帖删评论是不可能的，北川秀也不同意这么干，不过类似竹田恒泰这种目的性明确的攻击者，还是要控制一下。 斋藤玲奈很想直接找北川秀问问情况，但他这几天带梦子又回了大阪老家，好像是为了祭祖什么的，她也只能作罢。 另一边，最忠实的东大北川迷妹团倒是发力了。 “身高一米七，腿长一米二”的蛇喰丽干脆把近期的通告全推了，专心坐在电脑前化身究极喷子，每个诋毁北川秀的帖子都去喷一遍，让他们见识下北川老师后援团的厉害！ 北川网络的职员们个个义愤填膺，北川老师采风阶段的努力和认真，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样的书，怎么可能会写不好？ 白天工作完毕后，一大群程序员自发加班，开始当“骇客”入侵那些故意攻击北川老师的家伙的电脑。 线上线下硝烟弥漫，火药味十足。 倒是原本该处于漩涡最中心的北川秀，反而变得清闲和悠哉了起来。 梦子怀孕快三个月了，日本有许多产妇相关的习俗，譬如“帯祝い”仪式。 该仪式会让孕妇束带祝贺顺产。 一般在孕妇妊娠第三个月为祈祷顺产而束保胎带，煮小豆饭进行祝贺。 另外，在日本国，狗也是顺利生产的象征，所以出于顺产的吉兆，举办该仪式会选定戌日进行。 因此《文艺》发售后，事情骤减的北川秀便带着梦子回了大阪老家，和岳父母一起陪着她去了当地的产土神社，祈祷安产，祝贺怀孕。 此时北川秀一行人已经回到我妻荣吉的诊所，岳父母在厨房煮饭，北川秀则拿着打字机写《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后续剧情。 梦子咬着红白饼（一种外皮用面制作，内部是红豆馅的月饼状甜点），红白饼用日语来说是「帯祝い餅」，是专门给束带孕妇吃的吉利甜点。 看着北川秀聚精会神，劈里啪啦敲打键盘，梦子幸福的甜笑着，心里对《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担忧也少了几分。 就算全世界都诋毁他，在她的心里，秀君依旧是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 (本章完) ------------ 第163章 《追忆似水年华》震撼面市！ 1997年3月份的东京和往年的春暖花开有所不同，明明快到樱花盛开的季节，天气却依旧阴冷而湿寒。 前阵子震撼全国的东电OL被杀事件彻底结案了。 凶手是一名尼泊尔来的小饭店老板，自称是渡边泰子做贩春娘时的常客，因爱生恨后对渡边泰子痛下杀手。 案件的真相是否如此已经并不重要，无论是东电、渡边泰子的家人还是隐藏在幕后的那些家伙，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唯一对渡边泰子之死抱有怀疑的则是和她一样的芸芸上班族。 泡沫经济给日本国带来了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埋下了无数隐患。 高度发达的资本社会宛如一只瞌睡的猛虎，平时打着哈欠，看似人畜无害，但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暴起咬你一口。 渡边泰子之死的不了了之难免让上班族和社畜们有兔死狐悲的绝望感。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明显是为了反映资本社会困境和普通社畜生活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迎来了一波出乎意料的口碑反转。 【冷酷仙境】里那些犹如机器人般一刻不停帮公司赚钱的计算士让人代入感极强，也让人感到无比悲凉。 主人公勤勤恳恳地做着属于自己分内的工作，每天都活在极为规律的世界中。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我”想在退休之后用攒下来的钱买一栋郊外别墅，读读书看看电影，学学大提琴，优哉游哉的打发剩下的余生。 这也是绝大多数上班族们幻想的退休后生活。 【冷酷仙境】的真实与深刻毋庸置疑，超过50万的读者给这个篇章打出了9.5分的超高分！ 同样口碑不错的《痴人爱欲》，约30万读者打分，评分也不过是8.7分。 而那个被大家普遍认为拖了后腿的【世界尽头】篇章原来只有21万的读者打分，最终评分为6.7分，距离及格线一步之遥。 但在口碑回暖后，许多人开始尝试将两者结合在一起，渐渐有学者和教授提出，【世界尽头】的无名小镇也许是“计算士”们的潜意识世界。 北川老师看似在写两个毫无关联的故事，实际上一表一里，【冷酷仙境】寓意着看似美妙，宛如仙境的真实世界十分冷酷。 【世界尽头】则是指每个人内心世界的尽头。 百花齐放般的解读给北川秀的新书注入了一丝生机，【世界尽头】篇章的读者评分也从6.7分拉升到了7.2分。 可惜无论社会上对《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讨论多么热烈，北川老师似乎隐身了一般，毫不在意这些，没人联系得上他，他也从不在社交媒体和个人网站上说些什么。 反倒是以往“高冷”的谷崎一郎越发高调，八十岁的高龄，还在不断跟着新潮社做各种宣传，前几天干脆跑到几所知名院校开座谈会，高谈阔论了一番日本文坛的现状，以及日本纯文学之路该怎么走才能真正顺畅。 为了提高《新潮》的销量，谷崎一郎联名许多文学名家，搞了一个买书就能参加文学交流会的活动，又大大提振了一波3月号《新潮》的销量。 这样一直到了三月底，正好卖了15天的3月号《新潮》总销量299.4万册，看来月销量突破400万册轻轻松松，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破1月号《文艺》的561.9万册的新纪录。 这也从侧面体现出当年那本《新潮》580万册的历史记录有多恐怖。 比《新潮》少卖了三天的3月号《文艺》也不遑多让，以总销量273.1万册紧随其后，稳居第二。 拿到这个数据后，原本以为胜券在握，信心满满的谷崎一郎瞬间惊愕，难以相信《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在口碑不如《痴人爱欲》下，竟然还能咬的那么死！ “我们起码比河出书房多花了一倍的钱在宣传上，《痴人爱欲》也明显在读者群体里的口碑更好。在这种情况下，它还能紧追不放么？” 谷崎一郎拿着数据表，枯瘦的双手都在轻轻颤抖。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北川秀这个年轻人在日本文学市场的号召力。 “谷崎老师，您没必要这么担心吧？我们的总销量可是比他们要高出整整26.3万册啊！《群像》现在一年的总销量都不一定有这么多。” 新潮社社长疑惑的问道， “这次的销量之争，显然是我们大获全胜啊！” “可是我们比他们早卖了三天！”谷崎一郎抖了抖手里的纸，冷声道，“就算后面的销量下滑厉害，三天也凑不到26.3万册，但在舆论和声势都远不如我们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还可以咬的那么死.” 新潮社社长不这么认为。 他一直觉得宣传资源，资金实力也是出版社实力的一部分。 业内最后看的只有血淋淋的销量数据，其他都是空的。 只要卖的比你多，不管我是怎么卖的，反正就是比伱强。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这个月是赢定了。 众所周知，第一个月的角逐往往决定了后续几个月的战况，也就是说，请谷崎一郎出山惩治北川秀这事，从最后结果看，是成功的。 这是日本文坛所有守旧派成员喜闻乐见的事。 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在日本国内，文学界还在为《痴人爱欲》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谁更好而争辩不休。 而在遥远的法国，由巴黎大学出版社精装出版的《北川秀集（法文译本）》盛大登场，宛如一颗重磅炸弹般轰击在法国的文学市场上！ 《伊豆的舞女（法文译本）》已经卖出去快80万册，在法国总统的力推下，成了所有读者必读的海外文学之一。 靠着这部畅销作品，以及之前拿了龚古尔文学奖的《失乐园》的热度，《北川秀集》一出现在书店，就被无数法国读者哄抢一空。 因为法国文化部的鼎力支持，还有奥德梅松、孔贝斯科、玛格丽特等文坛名宿的全力推荐，《北川秀集》成了第一部刚面市就能在全法国各地书店销售的海外文学作品。 奥利维亚兴高采烈的带着一群又一群的朋友天天跑去书店买书，光她自己就买了上百本《北川秀集》！ 她很高兴，也很兴奋，尤其是看了北川秀写的《追忆似水年华》后，一眼就看穿了里面男主的初恋，贵族小姐希尔贝特·斯万是以自己为原型创作的！ 北川老师果然没有食言！ 3月底面市的《北川集》在首刷日取得了极度辉煌的战绩——当天在法国全国销售过20万册，按照这个势头，一年卖个200万册不在话下。 法国文学市场比日本文学市场还要庞大，且毗邻比利时、德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其市场内的纯文学一般都能在这几个国家同样大卖，所以实体书和杂志销量上限都比日本高。 可即便如此，一年能卖200万册的纯文学，每年也就出个十来本，一部从日本飘洋过海而来的纯文学能在法国市场做到这个成绩，已经足够自傲，也完全能在履历上大书特书一番了！ 《北川秀集》火了以后，法国的读者们开始集体呼吁巴黎大学出版社再重新分开出版——他们每个人的口味不同，集全套有收藏价值，但有不少他们不爱看，如果能只买他们爱看的几本，会更划算。 别以为法国早早步入发达国家序列，国民们手头宽裕，就会对文娱产品宽容。 事实上是，和其他国家的小屁民们一样，这些法国读者连一法郎的优惠也要计较！ 听到市面上的呼吁声如此巨大，巴黎大学出版社的高层们便立即展开了市场调查，看看北川秀到底写的哪些书很吸引他们的读者，也好给法国本土文学家们一些数据参考。 四月初，这份精雕细琢后的数据报表出现在了奥德梅松的桌上。 《伊豆的舞女》69.3万票 《失乐园》66.1万票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60.1万票 《青春三部曲》52.7万票 《我是猫》30.4万票 《告白》22.2万票 《人间失格》18.7万票 《介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12.3万票 《刺杀骑士团长》10.9万票 《奇鸟行状录》7.7万票 可以看出，法国文学界的读者十分偏爱“言情类”纯文学，而太过浓郁的日式风格会让他们非常抵触。 另外，专门为战争文学而写的《刺杀骑士团长》和《奇鸟形状录》则受众寥寥，出版意义不大。 不过奥德梅松只是扫了一眼这个表格，便把心思又放回到了《追忆似水年华》上。 他那天和北川秀长谈后，大致了解了他对《追忆似水年华》的创作思路，原本他还想帮忙修缮下这部神作，可聊过后，奥德梅松对此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不是我能修缮的作品。 它的文学性和价值已经远超我的能力上限！ 因此奥德梅松果断放弃了帮北川秀修缮的想法，而是转头找了更懂东方文学的马悦然，让他帮忙修订法文版。 马悦然是诺贝尔文学奖终身评委里唯一一个力推北川秀获奖的人，可惜只有他如此看好北川秀，最后的评选环节，《伊豆的舞女》还是落榜了。 这次被邀请过来修订《追忆似水年华》，马悦然看完后又感慨又惋惜又振奋。 北川秀果然是一个能竞逐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家！ 可惜这次没能拿奖。 但看了《追忆似水年华》后，他觉得北川秀拿奖是迟早的事！ 马悦然是第一次见到文学家以其他国家为背景写，还写的那么好！ 两人联合许多法文文学翻译家，鏖战了几天几夜后，终于把《追忆似水年华》给修订好了。 4月2日。 愚人节的第二天。 原本颇为平静的巴黎街头突然炸开了锅！ 偶尔拐进书店的读者们没有等到拆分的《北川秀集》，却看到了一本作者名为北川秀，内容却是以描写法国一二战背景下，某位富二代少爷人生的纯文学！ “《追忆似水年华》？这不会是挂着北川老师的名字出版的垃圾吧？” 有读者拿着它疑惑问道。 店员立即摇头解释了一番：“不不不，这就是那位北川老师写的作品！” (本章完) ------------ 第164章 疯狂代购《文艺》的法国人！ “来自日本文坛的北川老师写的，以我们国家一二战时期为时代背景的自传体？” 捧着《追忆似水年华》的几名法国读者头顶上满是问号，怎么看都觉得很匪夷所思。 这事听上去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像是假的一样。 因此店长和店员只能不停的向进店的读者们解释。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告知他们，《追忆似水年华》的的确确是北川老师的最新力作。 可即便书店的人一口咬定这就是北川老师亲笔写的，那些读者还是将信将疑，看着颇高的单价，选择将手里的书放回了书架。 繁荣如法国文学市场，市面上依旧充斥着那种不要脸的“盗版”。 不过此“盗版”非彼“盗版”，确实是出版社通过正规途径出版，一切手续齐全，在文化部也有备案。 但这种“盗版”，就和当年隔壁八九十年代的某些“盗版”图书一样，譬如书名叫《九阴九阳》，作者名那一栏也写着金庸新著，读者便以为是金庸大师的新作，欢天喜地的买了回去。 等到家里拆开一读，越读越不对味，这水平也下滑的太厉害了！ 然后过了许久，读者才发现自己是被套路了！ 这金庸新著，意思不是金庸，新著，而是金庸新，著！ 真正的作者名是坑爹的金庸新！ 法国文学市场上也有许多这样的“盗版”图书，可把读者们骗苦了。 看到一波又一波读者来来去去，购买《追忆似水年华》的却寥寥无几，店员们愈发着急。 所幸到了下午，巴黎大学出版社那边终于把临时做好的新海报送了过来——法国人就是这样，因为没有太大的工作和生存压力，许多人做事磨磨唧唧，工作效率低下。 这份新海报本来要跟着一起过来，没想到整整迟了一个上午！ 不过这一个小插曲后，《追忆似水年华》的讨论度也高了许多，上午犹犹豫豫的读者们下午茶时间时都赶了过来。 这次他们不再怀疑，一人一本，兴高采烈的拿着《追忆似水年华》看去了。 在90年代的法国，文学已经是全社会关注的要点之一。 文学界走在演艺界和娱乐界的前面，且在整个时代里都不可或缺。 在这个时期，法国文坛已经涌现出了大量文学流派和优质的文学家，拿过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家也不在少数。 但《追忆似水年华》这种意识流的写法，纵观这个法国文坛，读者和作家们都找不出第二本来。 最初阅读时，大量的心理独白和意识流描写会让许多读者觉得云里雾里，主人公的所思所想很跳跃，不彻底代入进去，很容易出戏。 多亏法国文学市场的诸多优秀作品培育出了一大批有耐心，也有一定文学素养的高质量读者，《追忆似水年华》前期的枯燥被他们忍耐着熬了过去。 等看到“我”和斯万家的大小姐希尔贝特·斯万见面后，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了起来，一下子变得精彩无比！ 法国各地的文学爱好者看完了《追忆似水年华》第一部第一卷后，一个个都为之疯狂了起来，开始在网络上争先恐后的发表着各种评论。 “真的是太精彩，太好看了！马塞尔和希尔贝特后续的感情会怎么发展呢？虽然是一部自传体，但里面的爱情故事真的好感人啊！” “我推荐你们一定要去看看《追忆似水年华》，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外国人写的，里面涉及到的一二战时期的风土人情实在太逼真了！” “是啊是啊！我的祖父就曾经参加过二战，我向他描述了一些有关马塞尔和斯万家的情况，他非常笃定的告诉我，这个作者一定经历过那个时代！ 可你们知道吗？据说北川秀老师只有二十五岁！和我的孩子一样大！” “缪斯，你看了那本《追忆似水年华》吗？” “《追忆似水年华》？那是什么书？是哪位文学家老师的新作吗？” “是的。不过那位文学家并不是我们法国人，而是一个日本人。” “日本的文学家？海蒂，伱什么时候喜欢起东亚文学了？听说那边的风俗和我们完全不同，他们的很难让人理解吧？” “不不不。这本书写的是一二战时期的法国，你真该好好去看一下。你曾经不是说要是有一本能写那个时期的爱情就好了么？现在有了！完美契合你的需求！” “真的吗？！我马上去等等。你刚才是说，这本，是一个日本的文学家写的？” “没错！这位北川秀老师的《失乐园》拿了去年的龚古尔文学奖，上一本作品《伊豆的舞女》还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呢！” “这么厉害吗？那我马上去看看！” 类似的对话在法国各地频繁出现，整个法国文学界仿佛地震般，难以估量的轰动影响令许多本土文学家都感到惊愕。 一时间，大家讨论的话题都与《追忆似水年华》相关，一传十，十传百下，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赶去书店购买它。 4月2日上午因没有宣传海报而没怎么卖出去的《追忆似水年华》，在下午和晚上疯卖不止，佛系的巴黎大学出版社也没料到它会吸引读者到这个地步。 巴黎大学出版社以《北川秀集》的数据为参考，当天发行了《追忆似水年华》共30万册，其中25万册进入市场，5万册做储备。 没想到这30万册还没到晚上10点，就已全部售罄！ 面对庞大的读者群体的需求，巴黎大学出版社不得不紧急联络发行部、印刷厂，让工人们加班加点，以最快的速度再赶制一批新书出来！ 一向悠哉游哉的法国人第一次体会到了半夜加班的痛苦。 法国本土的报社也纷纷刊登了许多关于这本书的文学评论。 在《巴黎晚报》的夜刊上，法国知名文学评论家、符号学家、思想家罗兰·巴特这么写道：“一二战时期是我们不愿意去回首的残酷岁月，无论年长者还是年轻人，谈及这个时代，我们都会下意识的去回避。 但同时我们又希望文坛上能涌现出一批文学家，以那个时代为背景，写一些能让大家感同身受，引起共鸣的。 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下，近百年来，法国文坛始终没有一名文学家敢涉足那个时代，敢用笔墨描绘那个时代的风土人情。 我们不愿意回忆，不愿意书写，却也不愿意遗忘。 万分感谢北川秀老师，在他的笔下，那个混乱而又诱人的年代里，竟然还能有如此令人感叹的纯真爱情！ 毋庸置疑，即便看起来《追忆似水年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它也配被称为法国文坛百年难得一见的佳作！” 罗兰·巴特于1976年在法兰西学院担任了文学符号学讲座教授，并成为这个讲座的第一位学者。 他座下的学生不计其数，有名的如电影大师克里斯蒂安·麦茨、知名诗人埃德蒙·雅贝斯、法国出版界“神话”阿梅丽·诺冬等等。 他给了北川秀如此高的评价后，一石激起千层浪，《文学报》、《法国青年文学家》、《文艺报》、《回声报》、《国际先驱论坛报》等纷纷也给出了诸多正面评价。4月3日，创刊于1944年，主要侧重政治和外交报道，在法国日销量过1000万份的《世界报》特意在文学板块上空出一大块版面，详细介绍了北川秀的生平和履历。 在这之前，对法国的读者们而言，北川秀还是一只会下好吃的鸡蛋，但他们都不太了解的“母鸡”。 通过《世界报》的详细介绍后，北川秀颇具传奇色彩的个人经历也大大感染了读者们。 他们开始想方设法的找人去日本代购《文艺》，想一睹北川老师同步在写的新书《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风采。 嗅到商机的香奈儿集团立即派出商团火速赶往东京，很快便与河出书房的海外市场部联系上了。 有了之前的几次合作，双方知根知底，河出静子挺喜欢法国这个奢侈品公司，在与北川秀打了个电话确认后，便以三年版权1.6亿法郎，折合日元24亿，将《文艺》在法国的代理权全权交付给了香奈儿集团。 香奈儿集团的行动力十分恐怖，在4月5日便发行了第一期《文艺》。 不过因为他们买的是三年版权，所以为了避免过多亏损，法国本土会从1995年4月号《文艺》开始发行，以一周一刊的速度，快速过渡到与日本本土同步。 1995年4月号《文艺》正是刊登了北川秀处女作《且听风吟》的那一期，在4月5号发行当天，一共卖出了4.1万册，首刷日成绩完全够迈入法国一线纯文学杂志序列！ 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读者们更想看《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觉察到了这个商机后，许多在日本留学和旅游的法国人开始偷偷大量购买1997年3月号的《文艺》，然后将其带回到法国高价卖给有需求的人。 一本售价750円的《文艺》，还是日本原版，竟然在法国能卖到500法郎的天价！ 价格直接涨了十倍！ 这中间的利差让商人们疯狂。 一波90年代的代购狂潮悄然降临。 起因却是一本纯文学杂志！ 此时刚把《追忆似水年华》第一部第二卷《斯万之恋》，以及《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第十一到第二十章写完的北川秀，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法国家喻户晓的海外文学名家。 4月18日，新一期的《文艺》就要发售，他得赶紧把稿子发给斋藤玲奈看看，毕竟也得给发行部预留一周左右的排版和宣发时间。 草稿通过邮箱叮咚一声进入到斋藤玲奈的电脑，没过多久，北川秀就收到了斋藤玲奈的邮件回复—— 好消息！北川！我马上来你家！ 大概是对电脑以及电子邮件还有点陌生，每逢大事要事，斋藤玲奈还是习惯亲自跑来找北川秀说。 平时邮件沟通时，她的回复也像是后世的微信聊天，以“收到”、“好的”、“嗯嗯”居多。 其实现在电子邮件已经成为了不少人的联络工具，网上甚至还出现了用电子邮件谈恋爱的“网恋”情侣。 当然，有商机的地方就有奸商。 前阵子北川秀就听说河出书房有一名编辑在“网恋”时被骗了100万円，辛辛苦苦积攒了几年的存款全部不翼而飞。 现在的网络骗局多，但网络监管力度小，安全隐患确实挺大。 这让北川秀又想起了LINE等即时聊天工具，不知道上次和千原雅人提了后，他有没有联系上ICQ公司，把对方的核心技术给买过来。 就这么思索的一会儿功夫，门铃就响了起来。 北川秀起身往书房外走，英短胖蓝猫皮特紧随其后，宛如保护国王的守卫，迈着雄赳赳气昂昂，六亲不认的步伐。 “午安，梦子酱~恭喜你有小宝宝了~这是我特意让人从京都带来的红白饼~”斋藤玲奈一进门就和梦子亲热的拥抱起来。 梦子也将从大阪带回来的特产拿了一盒给她。 两个手帕交流程化的互换了礼物后，梦子笑着去厨房泡茶，斋藤玲奈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很不矜持的连喝了三口茶，这才抬头看一脸好奇的北川秀。 “怎么回事？”北川秀挨着她坐下，记忆里，最近也就是他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时，她才这么失态过。 “北川你应该听说了吧，新潮社为了提高《痴人爱欲》的知名度，特意请了好几个国民级演员为它宣传，最近他们又投了3亿左右进市场。” 斋藤玲奈压抑着兴奋的神色说道， “这个月5号拿到销量数据时，《新潮》卖了379.1万册，我们是352.7万册，差距已经越来越大。 数据分析部的同事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再这么投量下去，最后应该会差个35万册左右。 静子本来想和他们一样烧钱试试，但你不是说顺其自然嘛然后你猜怎么了？” 谜语人给我滚出哥谭市啊！ 北川秀在心里吐槽了一番，脸上笑着问道：“怎么了？” “4月5号，法国那边发行了第一期《文艺》后，那边的读者对你的新书更加好奇，竟然出现大量代购疯抢3月号《文艺》的情况！” 斋藤玲奈从包包里抽出一张数据表笑道， “你看！这是今天的数据！说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敢相信你在法国居然火到了这个地步！” 数据表上赫然写着—— 截止1997年4月10日，1997年3月号《文艺》在日本全国累计销售共472.4万册！ 1997年3月号《新潮》在日本全国累计销售共455.1万册。 靠着那堆疯狂的代购，《文艺》不仅抹平了5号时还有的二十多万册差距，现在更是反超了17.3万册！ 难怪已经十分沉稳的斋藤玲奈也会这么失态。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了个林妹妹”啊！ “五天时间卖出去的120多万册里，起码有一半是送去了法国.”北川秀看到去了法国的《文艺》竟然翻了十倍后，也被结结实实震撼了一番。 这些法国人太离谱了！ (本章完) ------------ 第165章 口碑反转，销量暴涨，这就是北川老师的实力！ “他们买回去的不是日文原版吗？法国人应该没几个懂日语吧？” 北川秀又看了眼桌上的数据表，忍不住问道。 斋藤玲奈笑道：“是啊。不过听说那边有专门的日文翻译本在网上流传，那些读者一般都先看网络版，然后再买实体书收藏。 跨国版权问题本来就很麻烦，这事目前看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总之能卖出去那么多，真的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呢。” 北川秀点了点头，不禁感叹起法国文学市场的繁荣。 能培育出那么多重视版权和正版的读者，看来法国管理文学的政府部门是下了苦功夫啊。 反观日本文学这边，在谷崎一郎等守旧派的影响下，多年来就只有五大出版社屹立不倒，其他出版社拿不到市场份额，只能干瞪眼着急。 久而久之，垄断的市场经济必然会导致市场的萎缩。 这就是现在虽然河出书房节节攀升，但市场总量没有变化的原因。 而且因为《文艺》抢夺了许多读者，跌落下去的《群像》和《群星》都够不上第一序列了。 河出静子发现了日本纯文学市场的局限性，天花板就那么高，因此才迫切的想要出海竞争。 毕竟培育市场土壤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那得几代人加许多管理部门一起努力，才有可能慢慢变好。 纵使是北川秀这种横空出世的天才级文学家，面对无情的市场规律时，也只能做一只抬头望天的蚍蜉。 “看来幸运女神这次又站到我们这边了呢。”北川秀笑道。 斋藤玲奈看到从厨房走出的梦子，连忙起身去帮忙，边走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反正稳住这波后，就看《痴人爱欲》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后续的连载情况了。” “玲奈姐姐你放心~后面的稿子很不错哦~”梦子冲他们俩竖起小拳头，两眼放光的说道，“我相信秀君一定能赢！” “我也是！”斋藤玲奈过了前期的忧虑状态后，已经重回到最初的女强人模式，她也坚信北川秀这次依然能和以前一样，把敌人斩于马下！ 即便那个敌人是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斋藤编辑，请看我的新稿~”北川秀笑着把后续的稿子递给了她。 “写好了么？”斋藤玲奈接过稿子，如释重负道，“我还以为你也要像其他人一样开始拖稿了呢。” “怎么会？！” 北川秀哈哈大笑了几下，然后压低声音，忽然举起右手，装作很严肃的说道， “我在此对亲爱的斋藤玲奈编辑起誓。 新书连载，我将从今天开始，永不断更。 我将不看电视剧，不旅行、不生病。 我将不玩游戏机，不去娱乐场所。 我将爆肝码字，生死于斯。 我是黑暗中的键盘，文学长城上的守卫。 我是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辉，唤醒读者的号角，守护文学的坚盾。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文学创作，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 “？？？” 斋藤玲奈和梦子头上都冒出了许多问号。 看北川秀信誓旦旦的起誓，誓言听起来古古怪怪，又很有意思，她们一时间都愣住了。 过了好久，斋藤玲奈才跟着笑道：“好有趣的誓言！北川你也太有意思了。这段话是伱临时想出来的吗？” 梦子也“咯咯咯”笑着，心里想着要是结婚时的誓词用这个也很不错的样子。 北川秀又大笑几声，然后点头道：“倒也不是突然想起，就是觉得这会儿很应景，就随口说出来了。这是我根据一段誓词改编过来的，原誓词源于一部名叫《冰与火之歌》的。” “《冰与火之歌》？”斋藤玲奈翻遍脑袋，也找不到它的出处。 联想到北川秀的“前科”，她意识到这可能是这家伙构思的新书之一，立即来了兴趣。 北川秀见她们都起了好奇心，连忙打住这个话题。 《冰与火之歌》后来改编成了爆款美剧《权力的游戏》，可惜写的太慢，他穿越时还没写完，电视剧拖了几年又不得不结尾，只好爆改后面的剧情，变成了究极大烂剧。 《冰与火之歌》的烂尾在北川秀心里不亚于漫画《死神》。 它们的破烂结局类似你看了好几年的《射雕英雄传》，然后告诉你最后一战时，郭靖突然一拳就干死了欧阳锋——之前练的所有武功反正都没用上，就是一击朴实无华的平a。 而且郭靖没有和黄蓉结婚，而是和华筝结了婚。 听到这儿，你是不是觉得还能接受？ 最后又告诉你，黄蓉和托雷结了婚！ 且他们再出现时，孩子都打酱油了！ 《冰与火之歌》书是好书，不过以北川秀现在的能力，大概率只能狗尾续貂，还是先不碰了。 等以后正式进入美国文学市场时，再考虑用不用这半部神作来吊一吊美国读者的胃口吧！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后面十章稿子让斋藤玲奈的所有疑虑都打消了。 读者们上个月不断吐槽的事情在这最新的更新里都有解答。 有了十足的信心后，斋藤玲奈果断以河出书房编辑部副部长的身份给4月号《文艺》拨了1000万円新的宣发款，让发行部卯足劲宣传起新一期的杂志，不用畏手畏脚的担忧那些东西。 得令的发行部如鱼得水，4月10日后立即发动了一波市场预售狂潮。 之前北川秀在私人网站上预售杂志也得到了很不错的反馈。 靠着他在读者群体的口碑，北川网络硬是把还没有线上交易的互联网搞出了一波销售热潮。 两相结合下，4月号的《文艺》声势空前浩大，让新潮社汗流浃背，不得不继续追加市场投入，最终还是把公司的底裤都摆到了赌桌上！ 4月15日。 4月号的《新潮》率先面世。 这一波只许胜不许败。 因此年逾八十的谷崎一郎竟然都亲自出面，在电视台的采访节目里亮相，像是那种卖不出去作品的作家般疯狂打广告，营销自己的。 《新潮》刚流入市场，大量的读者就涌进书店，开始疯狂采购杂志。 《痴人爱欲》靠着不错的质量，加上营销和烧钱，已经积累了一大波死忠书粉。 谷崎一郎又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流量和话题度拉满。 首刷日当天，4月号《新潮》又创新高，卖出了整整40万册！ 当初和《文学界》竞争时，首刷日十七八万册就已经令人瞠目结舌。 现在看这种数据，都让业内人士怀疑起是不是在做梦了！ 《新潮》该不会是刷的数据吧？就算是刷的，以20万册为底线，再加20万册的首日销量，成本也得一两亿，那还是完全没有对外销售，直接书店内部消化的情况。 要是请一些托儿买书，成本还得翻倍不止。 而且这还只是首刷日，今天刷了，往后也得刷吧？ 那样的成本，没有10亿感觉都下不来。 再加上宣发上额外的资源. 一场销量大战就干到二三十亿円，即便是被财阀控制的顶尖出版社，也禁不起这么烧钱啊！ 《新潮》破纪录的首刷日数据众说纷纭，业内对此看法迥异，发声质疑和力挺的人都不多，大家都在等着看4月号《文艺》的表现。 读者们倒是没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痴人爱欲》的新章节上。 谷崎一郎呕心沥血创作了一个月，最后只憋出了3万字。 不过这3万字的质量还真不错，杂志发售后，看过内容的读者一片叫好。 雅虎日本论坛文学板块上，当天就有超30万读者给《痴人爱欲》新章节打出了8.9的高分。 自从打分模式出现后，能稳定冲上8.5分的纯文学，就只有北川秀写的那些。 其中评分最高的是《人间失格》，总计731万读者，打出了平均9.7分的骇人高分！ 评分第二高的是《伊豆的舞女》，总计891万读者，综合评分9.6分。 北川秀所有里，评分最低的是《介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这篇大众文学性质的，总计279万人，打出了平均8.7分的分数。 这部也是他所有作品里，唯一一部平均分低于9分的。 哦不对。 现在还有一部，就是此时连载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综合平均分为8.5分，堪堪突破大家对他的预期“及格线”。 《新潮》卖得好，《痴人爱欲》口碑销量都爆棚，加上东宝直接买了版权，筹备起了电视剧的拍摄，谷崎一郎的声势瞬间高涨。 4月16日、17日这两天，街头巷尾都能看到讨论《痴人爱欲》的人。 不过大家在闲聊时，总会冷不丁提一嘴北川老师，然后又碎碎念起让人又爱又恨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大家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又很渴望看到新一期的《文艺》。 就在这种反反复复的纠结情绪下，4月18日到来，4月号的《文艺》也被按时摆放上了书架。 与此同时。 在法国各个城市，法文译本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在网上爆火，浓郁的科技风、高度发展的资本社会，还有像法国乡村般恬静的【世界尽头】小镇都火出了圈。 和日本读者们不同。 法国读者们对【世界尽头】篇章的包容性很大，对它的评价也不低。 大概是这类幻想型题材满足了法国人根植于心的“浪漫”情怀。 没几天，就有好几个法国边陲小镇偷偷把镇名改成了【世界尽头】！ 另一边，最热销的还是《追忆似水年华》的实体书。 不像《失乐园》那样，翻译水准不高，也不像《伊豆的舞女》那样，日式元素有点过多。 《追忆似水年华》就像是给法国读者们量身打造的精神食粮，让他们爱不释手，难以忘却。 许多旅法的日本游客，还有日本留学生不禁感慨。 《追忆似水年华》在法国的爆火，类似当初《人间失格》在日本，说是万人空巷，一点都不夸张！ 4月18日这天。 3月号《文艺》的总销量数据也被Oricon公司公布了。 最新一期的公信榜上，3月号《文艺》稳坐纯文学杂志月销量年度第二，累计共卖出552.1万册，仅次于1月号《文艺》（《伊豆的舞女》完结章那一期）。 3月号《新潮》紧随其后，累计共卖出482.1万册，也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除了这两位龙头大哥外，其他纯文学杂志的销量就很普通了。 第三位的《文学界》是64.1万册正常数值，只能到两位老大哥的零头。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日本纯文学市场的局限性。 其实对比1月号《文艺》，3月号《文艺》的销量下滑的挺严重。 有近60万册销往法国的情况下，最后还是略逊于1月号，也由此可见大家更喜欢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伊豆的舞女》。 不过这种偏见和情况，在当天无数读者翻开了4月号《文艺》后，全部烟消云散！ “春斗”接近尾声，资本家不肯松口，坚持只提高2.5%的薪酬水平，他们还扬言许多公司都要破产了，很多都在辞退工人，愿意加钱的都是“好公司”，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总工会这边也出现了“工贼”，为资本家们各种游说工人。 最后一番扯皮，工人们只好被迫接受3%的加薪。 20万円月工资就只加6000円，勉强多吃几天饭。 而这一情况，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里也被映射了一番。 最新章节中，【冷酷仙境】一如既往的好看，而且引入了全新的主线—— “我”收到老科学家送的独角兽头骨后，稳定的生活随即被打破，从此成为各方势力追捕的试验品。 更不幸的是“我”的世界将在二十九个小时之后走向终结“我”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 从这里开始的剧情看，【冷酷仙境】无疑是当代社会的延续，不仅有科幻和未来的元素，在主人公身上还加了一层末日危机感，这些复杂元素让趋于完整的同时，更有一些超现实意义。 书里在找破局法的同时，公司为了让“计算士”安分守己，各种规章制度和卖惨手段，外加腐蚀你的内部成员，这和现在总工会的行为如出一辙！ 而独角兽头骨这个新出的道具，让人立即联想到了【世界尽头】的故事。 原来它们之间还有隐约的关联！ 【世界尽头】的新故事也很吸引人。 当“我”通过解析梦境发现小镇的人没有自我，甚至没有心后，笼罩在死气沉沉的阴影中时，“我”把目光投向了小镇外的森林。 此时的森林是未知世界的探险。 “我”又一次与恐惧为邻，前一步是死，后一步亦是未知的路途，可“我”没有犹豫，迈出了那一步。 这个剧情和【冷酷仙境】何其相似。 很快，网络上就有人议论起北川老师新书新篇章的内容。 他们开始笃定，两个篇章并非完全没有联系，但除了独角兽头骨外，似乎又真的没有太多东西一致。 越猜越上头，越上头越着迷。 4月19日。 4月号《文艺》的首刷日数据公布后，所有人大吃一惊！ (本章完) ------------ 请个假，明天三更！！！ 如题。 写到现在都不满意，估计今晚来不及发了。 明天会直接三更补偿大家！ ORZ。 虽然还有欠的更新没有还，但至少我的补更新从来没有食言过，请大家放心！ 另外，说了十一月份把所有欠更都还上，我一定说到做到！ 请拭目以待！ 感谢支持！ ------------ 第166章 到底谁才是日本文学的未来？ 67.2万册！ 1997年4月号《文艺》的首刷日数据是67.2万册。 而且是毫无水分的67.2万册。 当这份详细无比的数据报表出现在社长办公室的桌子上时，一向冷如冰山的河出静子当场就破功了。 她的双手死死抓在那几页A4纸上，双眼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纸面，看了好久好久，波涛汹涌的心情迟迟没有平复下来。 上一期《文艺》因为大量销往法国，最终在月销量上对《新潮》实现了反超。 但她也吃不准法国人看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后，会不会继续渴望的后续，亦或者像这边的读者们一样，对北川秀的这部新书贬大于褒。 毕竟这次连她都有点看不下去神神叨叨的【世界尽头】篇章了。 最新的十章在前几天送到她办公桌时，河出静子罕见的没有第一时间阅读——她有点害怕了。 害怕北川老师的功力不再，害怕【世界尽头】篇章还是那么无聊，害怕【冷酷仙境】篇章也开始质量下滑，更害怕因此让《新潮》占据优势，让谷崎一郎重返巅峰。 这些日子她力排众议，一力促成了《文艺》开拓海外市场的企划，其中已经确定的海外市场有法国、美国、英国、德国、意大利、华国这六个国家。 这次的“出海企划”第一期就投入了100亿円，总投入预估为300亿円，差不多是河出家族流动资金总额的一半—— 河出静子听进去了北川秀的建议，暂时不要在这几年做太离谱的投资和发展规划，因此她仅仅动用了一半的资金，剩下的应该完全够用。 让她一分钱不动，看着《文艺》一步步接近日本纯文学市场的天花板，在大好机会下放弃发展，她真的做不到。 四年前接替父亲出任社长时，河出静子就展现出了她的果决和大胆。 也正因为这种性格和经商理念，她才能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成功“捡漏”北川秀。 盛大的“出海企划”和国内的这场销量大战息息相关，要是《文艺》和北川老师被《新潮》和谷崎一郎击败，家族、公司、股东们，谁还敢相信靠着北川老师一人之力就能顺利出海，征服其他国家的文学市场呢？ 还好还好。 法国人对北川老师的喜爱超乎了她的想象。 这次的67.2万册，有约20万册销往了法国，据说日文版《文艺》在那边的收藏价值很高。 起初河出静子还挺怀疑是不是真有那么多法国人购买日文版《文艺》，北川老师真在法国那么知名吗？ 直到数据统计部把精心核验过的数据分析递交给她后，她的疑虑瞬间打消。 1997年，法国总人口约6000万，其中文学市场体量约1200万，即每五个法国人中，就有一个愿意在文学上消费。 而在1200万的文学市场中，《北川集（法文译本）》大概能卖出去200万册。 这个销量数据有多可怕？ 隔壁的某网文站有约600万的付费用户，而最头部的有约30万读者全订付费，这也才占总体量的二十分之一。 而这样的作品，已经是市场的最顶流。 《北川集（法文译本）》的销量可见北川老师在法国的知名程度。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最新十章的表现也十分出色。 这本书河出静子还一个字没看，但她把网络上的许多评论贴和评分一字不差的全看了。 前十章的综合评分才8.5分，且只有30万不到的读者打分。 最新十章连载后，一夜之间，评分人数就突破了100万，综合评分硬生生从8.5分被抬高到9.1分！ 现在《痴人爱欲》的评分还只有8.9分呢！ 口碑反转后，《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也重返大众视线，成了话题度和热议度最高的作品，没有之一。 北川秀在最前面写的那句序言：“谨以此书献给含冤而死的渡边泰子。”也被旧事重提，无数人对此议论纷纷。 目前大家还看不太清楚东电OL被杀事件和这部的关联，但结合北川老师之前写的《告白》等书，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 而花了大价钱才把事情彻底摆平的东京电力株式会社彻底慌了。 渡边泰子的死牵扯到了东电内部的贪腐问题，还和现在当权的党派有关，除此之外，涉及此事的还有三菱财团、美国政府等。 这是完全不能动的庞大资本利益链。 被一手遮天的财阀资本牺牲的自然只能是渡边泰子这样的普通打工人。 北川老师的隐喻再度激发了国民对日本政治经济现状的思考。 泡沫时代后，日本国陷入了肉眼可见的衰退期，三年里换了四个首相，每一个在上台前都信誓旦旦的表示会提振国家经济，恢复国民信心。 结果却是越来越糟糕的社会环境和国家经济。 为了恢复经济，首相内阁还提高了消费税，加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税种，将民众的钱化为存款变进国库里。 钱是给你用了，可经济呢，经济为什么还是这样？ 这些钱不会是被政府用来给财阀渡过经济难关了吧？ 我们的血汗钱，民脂民膏该不会成为财阀们豪车豪宅的一部分了吧？这些可谓的资本家在“春斗”期间哭穷卖惨，连15%的涨薪幅度都不愿意给，最后给了一个打发叫花子的5%。 这也就算了。 毕竟经济确实不好，加的少比不加好，公司在总比倒闭了好。 可事实要是相反，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桥本龙太郎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大文学家会成为他权力宝座的催命鬼。 一封又一封诘问的书信被寄往首相内阁，国会也多次开始询问他承诺的经济好转什么时候才能到。 此时的当权者和财阀们满头大汗，无法回应国民们的期待。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今年的市场行情能变好，或者美国爸爸那里能给点资助和动力，别真到了下次选举日，经济还是这副鬼样子。 另一边。 早已封笔多年，曾任东京都立中央图书馆馆长、上智大学、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柏林自由大学教授，以及立命馆大学、耶鲁大学、日内瓦大学、布朗大学、剑桥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客座教授等职的文学评论界“天下第一”加藤周一也为此事重出江湖了！ 加藤周一被誉为当代日本“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在日本文坛的影响力不亚于谷崎一郎。 不过他早在1980年便宣布封笔，此后一直专心在各个大学做学术研究，不参与到文坛的任何事件中，也不再发表任何与文坛相关的文章。 即便前阵子诺贝尔文学奖推荐名额黑幕事件那么火热，之后北川秀又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他都没发表过任何看法。 这次《读卖新闻》日刊上突然刊登了他的评论稿，顿时在全日本引起巨大轰动。 这篇评论稿的标题是《读《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有感、论北川秀与谷崎一郎的天下第一之争，及日本文学未来的发展可能》。 熟悉加藤周一的读者都知道，这位大佬写评论稿时，标题越长，说明他越是重视里面的内容。 他在稿子里这么说道：“《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这本书，只读前十章时，其质量显然远不如北川秀之前的优秀作品。但细读了最新十章，再结合其序言用意看，它的立意便高远了无数。 高度发达的资本社会下，我们就是那一个又一个无心无感的‘计算士’，每天重复着设定好的程序式生活，不用考虑其他任何东西。 而当资本垄断了一切，控制了一切时，那芸芸众生就只能是牺牲品和消耗品。 渡边泰子之死众说纷纭，唯一可确信的是，换做你我他，也必然是同一结局。 我想，北川秀写此书时，大抵和我此时的情绪相仿，对这样的国家、社会、政府失望至极，对渡边泰子们的死哀伤至极，亦对我们的无能为力感慨至极。 看起来还有一半左右的内容没有写完，我不好说这些所思所想是否契合北川秀的用意，还望有空亲自指教。 这些日子，周边许多人都在问我关于北川秀入围诺奖，被黑名额，以及他与谷崎一郎的天下第一之争的看法。 我没看法。 日本文坛到了今日，早已是守旧派的自留地，狂欢之所，任何离奇之事都不令人感到意外。 至于谁才是‘天下第一’，我想还得等《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这部书全部写完才能见分晓。 我更忧虑的是日本文学的未来。 其实我一直有关注这些讯息，只是从未对此做过任何评价。 北川秀的横空出世，让我一度感叹而哀伤。 他代表了新一代的文学势力，与传统守旧派们不同，更有朝气，更有未来。 可他是独一无二，自我诞生的。 他甚至不是我们的大学教育体系里出现的文学家。 因此我很是焦虑。 难道我们的文学未来，要寄希望于这种抽奖般的传奇人物吗？ 若是北川秀从未出现，那现在的日本文学，是否一潭死水，在逐渐没落呢？ 在我个人看来，日本文学发展已经陷入死局，而他们两人谁赢，对文学，文坛，业界，国民，国家，都不是好事. 非要让我说的话。 我希望北川秀能赢。” 加藤周一的悲观言论感染了无数人。 他肯定了北川秀的成就和文学才能，但也对现在的日本文坛彻底失望。 他不认为靠这种抽奖的方式能让日本文学振作，但又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在评论稿的最后，他表示自己会出来重新写书，写一本《日本文学史》，他找不到方向和答案，但可以整理日本文学百年来的经过，也许后人能从中窥见一二。 其实很多人根本体会不到加藤周一的那种悲凉失望感，他们眼里清晰看到的只有几个爆炸论点： 加藤周一老师喊话北川老师，希望他能指教自己，两人能坐下谈一谈《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加藤周一老师高度肯定了北川老师的才华。 加藤周一老师更希望北川老师获胜，成为新的“天下第一”！ (本章完) ------------ 第167章 北川老师，我认为你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二合一） 加藤周一以一己之力开启了“北川秀和谷崎一郎究竟谁才是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这个话题。 他的这篇书评也在文学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读者们细细一想，说的实在太对了啊！ 纵观日本文学历史，好像自战后的昙花一现时代后，确实在不断走下坡路，不断在和世界脱轨。 三十年前，风靡日本的是写出了《恶魔刺青》的谷崎一郎，还有他的守旧派同僚们，三十年后，掌握着文学界话语权和资源的，还是这批人！ 步入90年代末期，按照正常客观规律，文坛顶层应该慢慢把权力过渡给60、70一代才对，可现实呢，把持它们的还是谷崎一郎那一批人。 “天下一品”永远是那七个人——如果没有横空出世的北川秀。 甚至有读者想的更加极端，觉得要是这次的“天下第一”之争，北川老师落败了，日本文学将陷入漫长的黑暗期，就和泡沫经济破裂后的日本一样！ 当然，现实中为日本文学和文坛忧心忡忡的人寥寥无几，大概也就竹内治、木村惠子这批真正的老前辈会考虑这些事。 大部分的主流媒体和评论家只把眼光聚焦于两大出版社和两位“天下一品”间的大战上。 4月号《文艺》创造了百年来最夸张的首刷日数据，这结实的一棒子狠狠打在谷崎一郎和新潮社的脑门上，他们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又无可奈何。 媒体们抓住时机，利用互联网发起了一项全民投票，让广大国民来决定谁才是真正的日本文坛“天下第一”。 率先发起投票的是《读卖新闻》，读卖集团为此打出了一个横幅标语——只要订购本周所有的《读卖新闻》日刊，你就能得到一次投票机会，为你支持的文学家投票吧！ 这玩意儿很像隔壁搞的什么双十一、双十二促销，用各种道德绑架和子虚乌有的需求来蛊惑买家消费。 但真有不少人上当！ 也真有无数铁粉愿意为了支持偶像去买《读卖新闻》！ 就这样，第一个吃螃蟹的《读卖新闻》赚的锅满盆满，编辑部众人喜笑颜开，恨不得北川秀和谷崎一郎的文学擂台战永不停止。 在此期间，其他报社和杂志也看到了商机，纷纷效仿起来。 《朝日新闻》、《东联经》等也开启了投票活动，并且将需要购买一周量的报纸缩减成了五天、三天、当天！ 大范围的内卷下，不到一周时间，就有报纸杂志直接开启免费投票——我们也搞投票活动，你只要把伱支持的名字写好寄过来就完事了！ 电视台的人相对矜持，这种下三滥的圈钱行为太掉价了，我们才等等，这事热度怎么高的那么离谱？ 不行不行，我们也要凑热闹！ 很快，许多电视台就派出采访团来找河出书房，希望能借机采访下北川老师。 北川老师不愿意，采访他的编辑斋藤玲奈小姐，或者社长河出静子也行，再不行，那就他的三位弟子、女友，甚至他的同学、朋友、亲戚、铁杆书粉也行！ 一波又一波的人把斋藤玲奈搞的头大如斗，以前她很憧憬在职场混出个名堂，可真做了副部长后，忽然意识到这事也没那么有意思。 紧接着，一大堆蹭热度的人也冒了出来。 善意的一批有森哲太郎、木村拓哉、工藤静香等，恶意的一批有文艺春秋、文部省反对派等。 总之演艺圈、体育界、政治界等也因此乱成了一团。 连一向喜欢当透明人的坂井泉水也冒了头，自己作词作曲编曲写了一首慢摇滚《心里的第一》，歌词里有一句“你是我心里永远的第一”，其心思不言而喻。 坂井泉水的签约公司吓得冷汗直流，但拦也拦不住了，只能希望他们这样的小虾米不会因此事而遭殃。 离谱的还有日本国的各个学校。 小学生会因支持的人不同而互相怄气，不再一起玩耍； 初中生会因意见相左而分手绝交，断绝各种往来； 高中生则天天在社团和教室吵得不可开交，但阵线相对统一，支持北川老师的人占据大多数； 大学这边就更复杂了。 以东大、京都大等高等学府为首的学院派，统一支持北川老师，而一些有政治财团背景的高校则支持谷崎一郎居多，其他学校则是见风使舵，谁有热度我挺谁。 事到如今，连谷崎一郎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出山，本来是为了遏制下北川秀的发展，然后让国民们知道，自己的宝刀没有老，日本文坛的话事人还是自己。 至于真要闹的你死我活，分出个绝对的高下，他原来倒是没那么执着。 毕竟都八十岁了，谁知道还有几年可活呢？ 文坛第一的接力棒迟早要传下去，人死灯灭，很多东西不能太绝对。 可现在好了。 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烧烤了。 不站出来公开表态都不行了！ 他背后的资本利益集团，还有政客们，也不容许他继续这样默不作声了。 4月25日。 白发苍苍，明显憔悴了许多的谷崎一郎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表明了自己站在新潮社的立场。 在面对记者提问的“您认为您和北川老师谁才是‘天下第一’”时，他直接回答道“我”。 然后还提了一嘴东电OL渡边泰子被杀事件。 他认为北川秀在哗众取宠，我们应该相信司法机构的判断，不该把“春斗”的怨气发泄在这个地方上。 这样一来，谷崎一郎的态度和屁股都彻底暴露了。 他也没有了退路。 漩涡的另一个中心，北川秀最近倒是很悠闲。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和梦子的婚姻大事，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其实可以查出孩子的性别。 北川秀无所谓儿子女儿，反正都是自己的宝，要是觉得不合心意，大不了多生几个嘛！ 倒是梦子天天祈祷着生儿子，好让北川家的香火能顺利延续。 不然是个女儿的话，以后只能招婿了。 4月号的《文艺》数据越来越好，4月号的《新潮》紧随其后。 此时北川秀正在客厅看电视，画面里的谷崎一郎九十度鞠躬，表达了对支持他的读者的谢意。 画面外，北川秀家的电话都被人打爆了。 大家也希望北川老师出来搞个新闻发布会，和谷崎一郎争锋相对一番，最好也这么放下狠话。 可惜北川秀对此事完全无感，反而更多心思在钱生钱和97亚洲金融风暴上。 大老板的生意不知道怎么样了，该不会偷偷摸摸搞了投资吧？ 北川秀这些天旁敲侧击提醒了身边的朋友们，嘱咐我妻荣吉夫妇也别搞投资，希望大家不会被接下来的金融危机搞垮。 河出静子听的最多，应该会有所警惕。 身旁的梦子正低头做着剪报，一副非常细心的样子。 北川秀凑过去一看，发现她在收集各大报纸杂志的投票结果，忍不住笑道：“梦子酱，研究的怎么样啦。” 起初《读卖新闻》搞这个，他还有点不屑。 这么明目张胆的圈钱，民众又不是傻子。 好了，原来傻子就在我身边！ 梦子为了参与每次的投票，家里一下子订阅了好多好多报纸杂志，最后连互联网上的都没放过！ 按照她的说法，这事关北川家的荣耀，就算只有一票，那也好！ “已经有不少报纸杂志出了投票结果！不过大家都说这次的投票不完全，应该还要搞第二期，也有一些现在都没公布结果呢”梦子其实不笨，也能看出里面的圈钱套路，可是身在局中，她早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目前我收集的27份报纸，13份杂志，还有10个网站里，有36个是亲爱的你占据优势，谷崎一郎只有14个，而且那14个里有一半是新潮社控股哦。” 梦子志得意满，兴奋的挥动了下手里的剪报板，难得这么滔滔不绝的说道， “其他不权威的就太多了，我还没研究完呢。最先发起活动的《读卖新闻》，今天也公布了数据，亲爱的是971345票，谷崎一郎是970992票，好奇怪哦，为什么差距这么小！” “笨蛋.”北川秀哈哈大笑，不管真实投票情况如何，所有公布的结果一定是两人相差无几。 大家都喜欢看旗鼓相当的对决，谁喜欢看一边倒的无聊战斗？ 后世很火的LOL全球总决赛，在事关全华班和五冠王的争议比赛上，也是打满了五局，以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唯一传奇选手突然爆发，接管比赛，然后“3：2”让一追二的结局落幕。 这才有看点嘛。 观众满意，战队满意，选手满意，外围的赌博人们也满意。 梦子正想问为什么，家里的门铃忽然响起。 北川秀按住她，自己跑过去通过智能门锁屏幕看了下，发现站在外面的是竹内治教授、木村惠子老师、蛇喰丽，还有一个白发苍苍，他不认识的老者。 他立即开门迎接，打招呼的同时视线却是落在了身高一米七，腿长一米二，自从他说过一次看看腿照后，就开始整天热裤丝袜的蛇喰丽身上。 进入演艺圈后，蛇喰丽的外貌优势在专业团队帮助下愈发显著，和两年前简直判若两人。性感冷艳，外加一丝妩媚，还有许多口碑票房收视率都不错的作品，难怪步入演艺圈不到一年，她就收获了一大批死忠粉。 北川秀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回事？” 蛇喰丽吐了吐舌头，来了个“你自求多福”的回应，然后就屁颠屁颠去找梦子玩儿了。 “冒昧叨扰了，没有影响到梦子休息吧？”竹内治神色严肃的问道。 北川秀连忙摇头，把他们请了进来：“没有没有，几位老师请进。” “打扰了。鄙人加藤周一，这是伴手礼，请你收下。”白发老者将一个小袋子递给北川秀。 北川秀神色一凛，好家伙，原来是始作俑者到了！ “万分感谢！加藤老师。”北川秀接过礼物，把三人也迎进了客厅。 梦子已经回房换衣服去了，四人坐下，无所事事的蛇喰丽便充当起端茶倒水的丫环角色。 竹内治作为引荐人，喝了口茶后，简单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北川秀说了下。 原来加藤周一之前拜托了不少电视台，希望能和北川秀聊聊，但好像没有一个访谈节目被北川秀接受。 一来二去，他只能通过业内朋友找到竹内治，竹内治喊上木村惠子和蛇喰丽，直接登门拜访了。 “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想和北川老师聊。”加藤周一说话时表情十分严肃，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传统派学者，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 “请说。”北川秀也坐直了身体。 他不屈服于任何权威，但也不会莫名其妙和所有权威对立。 “第一，想聊聊关于《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创作动机和真实立意。第二，想采访你一下。”加藤周一言简意赅。 北川秀点头道：“没问题，您请说。” “好。那就拜托竹内老弟和木村教授做个见证人。”加藤周一拿出了录音笔，一旁的蛇喰丽还搞了个摄像机，“可以录音录像么？” 北川秀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加藤周一补充道：“我希望能留下影像和录音记录。这次的采访，是为了写《日本文学史》，若是不方便，我就收起来。” “只是文学相关，且不暴露我的家庭信息的话，可以。”北川秀点头道，然后瞪了一眼摄像的蛇喰丽，让毒舌妇别瞎拍。 蛇喰丽吐了吐舌头，笑嘻嘻没有回应。 “那是当然的。等录音录像完毕，北川老师可以检查一遍，删改后留档。 以后若是要公开，也会先征求你的意见。”加藤周一点头道。 “那就没问题了。”北川秀收拾了下着装，坐的更加笔直了。 蛇喰丽也是头一次见他那么正式和认真，没想到这家伙.认真起来，还挺帅嘛。 “有关《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我在那篇评论稿里说了一些东西.”加藤周一开门见山。 他这个人不喜欢拖拉和委婉，性子直爽，对文学研究也十分认真。 聊天过程中，北川秀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加藤周一是那种典型的史料记录者，面对作品、人物时，很容易站在旁观者角度来剖析，完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有些史书撰写者，喜欢加非常多的主观色彩，导致史料不严谨，被这种史书记录，很多人都不乐意。 看到加藤周一的治学态度，北川秀放心不少。 有关《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北川秀直言不讳。 就是为了讽刺高度发达的资本社会，就是为了给社畜、上班族们发声，就是为了渡边泰子而写。 只是在书写的过程中，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加上想尝试双线叙事，就有了这个模式和写法。 随着故事展开，【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关系也会加深，所有谜团会被解开。 北川秀没法剧透自己的书，但大概一说后，加藤周一便明白了。 这绝对会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 想起还陷在情情爱爱、男女关系和调教里的《痴人爱欲》，加藤周一不禁叹了口气。 谷崎一郎啊谷崎一郎，当年你写《恶魔刺青》时，也是这样一腔热血，为了很多东西不愿意妥协。 怎么三十年过去了，你反而开始走老路了呢？ 十分钟的简单交谈，加藤周一心里的“天下第一”已经确认。 聊完书，两人又说起了《日本文学史》和采访之事。 “.事实上，日本文学史始于日本迈上脱亚入欧之路的明治时代，是明治日本建构现代日本文化身份的重要路径之一。 这种明确的目的指向，使得一般的日本文学史叙事带上了诸多的建构色彩。 例如，对千余年来一直占据日本高尚地位的汉文学的“遮蔽”即其重要特征之一，抹去‘汉文学’印记，建构一种以‘和文学’为中心的日本文学是明治日本向西方展示自身文化软实力的重要举措之一。 这是极其片面和不对的。 这就和现在的文坛守旧派全力否定以你为代表的新生代一样，只会让日本文学往死路里走。” 加藤周一越是深入了解北川秀，采访的越多，他越能感觉到这个年轻文学家身上的魅力。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日本文学的未来样子。 可惜，这个年轻人一直被排斥，不被接受。 北川秀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也没有觉得谁该尽这份责任。我写书的最初原因是为了还债，我身上有一亿多的债务。 还了债后，我希望和我所爱的人能有一个小窝，稳定的收入来源，然后慢慢财务自由，逍遥生活。 这些都实现后，我希望能力所能及的惠及周边人，造福他们。 等这些都完成了，我会看一看社会，看一看需要帮助的人，看一看我是否有能力帮忙. 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慢慢能变成我所喜欢的文学家的样子。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么.”加藤周一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认识许多许多的文学家，有年长的，有年轻的，有男有女。 但只要提及日本文学，文坛，就有数不尽的宏愿和理想。 大部分的作家，一辈子就想成为“天下一品”。 所有有文学梦的作家，也都希望把日本文学推上新高度。 唯有这个年轻人。 简单直白。 “我就是要钱”、“我就是要更好的生活”、“在此基础上尽力帮一帮能帮的人”，这些都有了后，“我希望能变成一名优秀的文学家”。 仅此而已。 在他的梦想里。 没有“天下第一”，没有“日本文坛”，没有“日本文学”。 “是的。仅此而已。”北川秀笑道，“我始终觉得我的个人能力有限，能做到这些所有，大概率都要穷极一生了。” 不仅是加藤周一，竹内治，木村惠子，蛇喰丽，还有出来的梦子，都怔住了。 这听起来，就好像是一位顶级富豪在说“我不会赚钱”、“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很扯淡。 偏偏这话北川秀说出来后，又让人觉得很信服。 “原来如此.感谢你又让我重新认识了一次你。”加藤周一看着他，顿了许久后，一字一句说道，“北川老师，我认为你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如果我能写出这本《日本文学史》的话，那么第一句话一定是‘1972年，北川秀出生了’！” (本章完) ------------ 第168章 磨刀不误砍柴工，写书赚钱都要有 加藤周一对北川秀的评价非常高。 这是陪同而来的竹内治和木村惠子都没料到的事。 《日本文学史》如果成书了，必将是一部载入日本历史的文学著作，说不准还会成为未来所有日本学生必读的教课辅导书之一。 这样一部以介绍和讨论日本文学发展史为主的工具书，开篇提及的竟然不是和泉式部、紫式部、芥川茉这类对日本文学有着举足轻重影响的大作家，而是北川秀这个后起之秀，足可见加藤周一此次访谈后对北川秀的敬佩！ 就凭这句“北川老师，我认为你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便足够让北川秀在日本文坛的历史地位更进一步！ 毕竟说出这话的可是文学评论界的“天下第一”加藤周一！ 深入而详细的了解了北川秀的内心真实想法后，加藤周一起身辞别，虽说还是板着张脸，但大家都清楚，他这次是满载而归了。 竹内治和木村惠子则和两个心爱的女弟子简单聊了一阵，关心的询问了一番她们的近况，以及北川秀两人的婚事后，很快也拉着依依不舍的蛇喰丽一同辞别离开了。 加藤周一的突袭采访并没有让北川秀怎么上心，《日本文学史》一听就是要写好多年的严谨工具书，鬼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书。 至于有关《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讨论，不过是小小对外剧透了一些书的后续和创意，不会对河出书房与新潮社之间的销量大战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4月18日最新一期的《文艺》面世后，北川秀在这段时间里又把《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后面的二十章一口气全写完了。 此时他的手头只剩下大长篇《追忆似水年华》。 趁着这波婚姻大事以及97亚洲金融危机，北川秀想一边拓展事业版图，一边从容考虑新书，争取赚钱拿奖家庭三不误！ 不久前孔贝斯科和奥德梅松就《追忆似水年华》和他聊天打电话时，曾暗示了下他，《伊豆的舞女》大概率是拿不到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了。 这也在北川秀的意料之中。 西方文学界本来就对东方文学界很不屑，日韩中三国拿到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你要说这样的实际情形下，他们对日本文学没有什么偏见，鬼都不信！ 奥德梅松也明里暗里透露出了一些瑞典文学院的评奖倾向。 总之东方文学家想要拿奖，起码得符合以下几点里的一项： 1.以本国为背景题材的，最好能以揭露本国各界阴暗面，讽刺国家为主旨，主打一个丑化自我，抬高和美化西方。 当然，在文学领域里，这种叫自我批判现实题材。 2.以他国为背景题材的，最好能吹和踩相互平衡，文学家自己本身要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和正确的政治立场。 3.以纯粹的文学性为核心，开创全新的文学流派和写作手法，最好是使用诗歌、散文等鄙视链顶端的文学体裁，不要用大众喜欢的体裁。 4.以英美等西方传统列强的文学市场为中心，让这些国家的读者们奉若经典，最好拿一些足够给力的奖项增加自己的筹码。 当然，龚古尔文学奖这种和诺贝尔文学奖冲突的大奖应该少拿，以免被瑞典文学院针对。 北川秀自己对诺奖倒是没那么的执着。 非要说，它就像是拼图玩具里必须要有的一块拼图，少了它，总觉得少点什么，但也不代表没有它，你就不够完美。 只是偶尔回到“Peter Cat”时，在看到那面荣誉展示柜，总希望有这些东西来填满它，去支撑得起上面那幅“天下一品”的字画。 事业版图这事，自然得让他最信得过的职业经理人千原雅人去办。 说起千原雅人，北川秀突然想起晚上约了他一起吃饭，此时看了看时间点，感觉差不多了，便先抱着梦子回房休息，随后马不停蹄的换上西装西服，跑到地下车库开车前往了新宿区知名的歌舞伎町一番街—— 不是北川秀喜欢在这种地方谈生意，而是现在这块地方已经被住吉会全面占领，西口茂男一声令下，估计连东京地检的检察官都没法轻易过来窃听，保密性极高。 对了，北川秀最近又购入了几辆豪车，总计花费超5000万円，其中就包括现在他开的这辆97版劳斯莱斯银刺。 这辆银刺是加长轴距的限量版，进口价为1800万円，即便是在汽车已颇为常见的97年东京街头，也是回头率高达100%的奢华低调顶级豪车！ 在享受这事上，北川秀向来没亏待过自己和身边人。 豪宅豪车说买就买，各类奢侈品也堆满了他们的家，主打的就是该花就花，别学那些酸里酸气的老学究们，想要又不敢要，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他这次要去的歌舞伎町一番街，位于东京新宿东口，由西武新宿线车站经新宿区役所至花园神社间的范围内，集中了大小无数的电影院、酒吧、风俗店、夜总会、情人旅馆等，被称作“不眠之街”（眠らない街），还有着“日本第一欢乐街”之称。 早一步先来到一番街的千原雅人还穿着银行职员的制服，夹着公文包，心情复杂而紧张。 自毕业、工作、结婚以来，千原雅人堪称模范社畜和丈夫，在银行里兢兢业业工作，在家里认认真真负责，早出晚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三十多岁的他，还是第一次踏进纸醉金迷的歌舞伎町。 在外面时，他就被这里的繁华和奢靡所震惊，一路而来，一共碰到了三波贼眉鼠眼想让他去试试柏青哥的极道、七波浓妆艳抹的拉客酒托女和十二波愿意做“爸爸活儿”的援交JK 总之这个地方乱的不行，十分容易击溃普通人的底线。 北川老师约的地方是一个名叫六歌会的料理店，他原以为在这片密密麻麻都是风俗店的鬼地方，想找到料理店会很艰辛。 然而当他来到这儿后，愕然发现整条街都被挂上了北川老师的画像，到处都是《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宣发广告。 甚至那些坐在窗口搔首弄姿的女COSER，手里也拉着“请为北川老师投一票，拜托了~”的横幅。 那家名为“六歌会”的料理店更是醒目，毕竟把北川老师偌大的全身照直接挂在店门口，想看不见都难！ “这” 要不是刚才确确实实是从歌舞伎町的大门处走了进来，千原雅人差点都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难道北川老师的影响力都能渗透到这种灰色产业地带了？ 还是说远比公众想象的要有钱得多的北川老师，在这种地方也有产业？ “请问阁下是产业中央银行的千原雅人课长么？”一道粗犷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千原雅人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剃了光头，虎背熊腰的黑西装大汉。 “啊是、是我，请问有什么指教么？”千原雅人背后冷汗直流。 自己该不会是碰上了传说中的极道拦路吧？ 得到答复后，大汉立即恭敬的对他九十度鞠躬，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千原课长，这边请！北川老师已经等候多时。” “啊，好、好的。”千原雅人紧了紧腋下的公文包，马上快步跟了过去。 想起北川秀老是在电话里提到要做海外生意，加上现在这个一看就不太对劲的歌舞伎町一番街产业 千原雅人愈发紧张和担忧。 北川老师真掉进非法的深渊里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他前进的脚步都拖沓了许多。 此时正在包厢里和西口茂男扯皮的北川秀并不知道千原雅人对自己的误解已经那么深。 西口茂男手里捧着一本最新的《文艺》，正高声朗诵着《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里面的经典语句：“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 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沉积在心底！ 这句话太美了！ 实在是太美了！ 每每读到它，我就想起以前拿枪打死了我最好的兄弟时的那一幕！ 当时的我，心里就是充斥着这种无法向人解释的悲哀。 其他的极道大佬根本理解不了我心中的悲哀！他们只觉得我是忘恩负义，把忠心耿耿跟随了我十几年的兄弟给打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真正被背叛的人是我啊！我” “咳咳咳”北川秀和几名陪酒的女孩一样，极力忍耐着笑声，嘴里的清酒差点喷了出来。 要是村上大神知道自己的神作有朝一日会被极道大佬扭曲理解成这样，怕是得从异世界跑来狠狠揍西口茂男一顿吧！ 西口茂男声情并茂，看起来是真因为北川秀的而感动。 他家里还囤了北川秀的所有，与偶像相关的东西也一个没落下，全部收集在储藏室里。 甚至他那个在庆应大学附属女子高等学校就读的女儿，都被他要求天天阅读和背诵北川老师的！ 以此提高她的文学修养！ 这位住吉会的大佬离谱是真离谱，但喜欢也是真喜欢，堪称地下世界的第一北川迷。 刚走进包厢的千原雅人又一次愣住了。 总觉得这场景很诡异。 北川老师对面的显然是一个极道大佬，身上盘根错节的纹身很吓人，从旁边的陪酒小妹们的眼神里也能感受到，他是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家伙。 但更吓人的是，这极道大佬手里捧着一本《文艺》，像是能剧表演者般，夸张的朗诵和阅读着。 “千原，伱总算是来了！”北川秀真的快撑不住了。 和西口茂男这种人交流过多，北川秀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会被污染和同化，他需要和正常人聊一聊，缓和一下。 “呦，久仰久仰，鄙人住吉会会长西口茂男。”西口茂男穿好西装，遮住纹身，又恭敬的收起杂志，很正式的和千原雅人打了招呼。 他个人挺佩服千原雅人这类社会精英。 之前帮忙处理酒鬼蔷薇圣斗案时认识的大律师山口浩史和大评论家森哲太郎也是他佩服的精英人士。 三人小酌了几杯，西口茂男知道接下来的事北川老师不希望他参与，便识趣的搂着陪酒女借故离席了。 而一番交谈后，千原雅人也放下了心。 北川老师没有加入什么极道组织，而是专程找他来聊公司扩张和投资业务的。 97亚洲金融风暴的具体情况，北川秀完全不懂。 他只知道先是泰铢汇率大幅度下跌，泰铢崩盘后，菲律宾比索、印度尼西亚盾、马来西亚林吉特也在三四个月里相继崩盘，造成了金融外汇市场的一片哀嚎。 泰铢这玩意儿不好碰。 第一，他不知道具体发生的时间，也不清楚索罗斯他们准备了多久。 第二，贸然大资金入场，就算是散户，也容易引起其他资本大鳄的警惕，可能被当杀猪盘一起砍了。 他手里有起码50亿円的流动资金，不多不少，但也够给大佬们塞牙缝了。 所以他更倾向于大崩盘后，跟着在比索、林吉特等货币上喝口汤。 这些开胃菜后，紧接着的韩国金融风暴才是正菜。 韩元汇率历史史低，随后日本也跟着被波及，大量银行、证券公司相继倒闭，刚有点起色的经济彻底完蛋，所有亚洲国家都跟着倒霉。 这就是可操作性更高的商业机遇了。 “泰铢放弃固定汇率制还会贬值超过15%？”千原雅人听到这些推测，感觉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 北川老师是不是最近写新书压力太大，脑子都产生幻觉了？ 不过之前他想搞互联网企业，想了解金融投资什么的，确实是花了一点时间。 可不要拿你的爱好来挑战我的饭碗啊！ “类似吧，我看了不少金融相关的图书和新闻，觉得有可能会这样。”北川秀说的含蓄简单，反正在千原雅人眼里，估计他就是一个张口就来的门外汉。 但门外汉归门外汉，他有钱啊！ 我用我的钱造一下，你们银行总不能不给吧？ “看了书和新闻么”千原雅人心里千言万语，但最后想到网络公司那事就没说服北川秀，现在看好像结果还不错。 也许北川老师的运气真的不错呢？ 可再不错，泰铢贬值这事也太. 他叹了口气，跳过劝诫环节，认认真真考虑起帮北川秀搭建一个新的金融投资公司的事。 反正北川老师出钱，他出力。 50亿円总不至于全部造完，亏个几亿円后，北川老师应该就会收手了。 拿你的爱好挑战人家的饭碗，肯定得吃亏。 “那这事就麻烦你和产业中央银行了。” 北川秀说完这些后，拿出了一份密密麻麻的文件，又笑着递给了他， “对了，千原，帮我参谋参谋下这份‘求婚企划’呗，还有后面的婚礼企划，以及蜜月企划.” 北川秀是一个喜欢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的人，想好要和梦子结婚后，求婚、婚礼、蜜月等事都被他一一列好详细的计划，可惜身边没有太多懂行的人，现在抓到已婚了的千原雅人这个壮丁，立即询问起了他的意见。 千原雅人仔细看了眼这些企划，愈发敬佩起北川老师的一丝不苟。 除了写作外，他的生活也安排的如此周密，做事是那么的认真！ 难怪他能成功！ “其他都不错。就是蜜月.与其圈定某个国家和城市，北川老师不如考虑下环球旅行？” 千原雅人拿着蜜月企划说道， “美国、哥伦比亚、挪威.这些地方可以轮流去呀。夏天去夏威夷，冬天去哥伦比亚什么的，反正北川老师有的是时间吧？” “环球蜜月旅行么？好主意！”北川秀愣了下，随后喜笑颜开，自己还是思维局限了。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像还可以去其他国家采采风，了解下更多海外的文学市场！ ------------ 第169章 震撼谷崎一郎一百年 1997年5月8日。 “究竟谁才是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这个话题已经被全日本的媒体炒作了大半个月。 且从话题热度上看，愈演愈烈的趋势远大于息事宁人的可能。 越来越多的日本国民加入到这个话题的讨论中，其中不少人其实根本不看纯文学，也不知道谁是谷崎一郎，谁是北川秀。 反正大家都在聊这个，就和当初泡沫时代，连洗盘子的阿姨、街上的环卫工都在买卖股票一样，你不参与进来，就是落伍、被时代淘汰了，这谁乐意啊？ 各大报社、杂志、电视台争先恐后的推出各种投票应援活动，其声势比偶像明星的应援会还恐怖，足可见此事的人气之高。 各式各样的投票活动本质上是媒体集团用来榨取国民钱包的手段，如果他们真是为了日本文坛的未来考虑，就不该这么拱火。 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北川秀和谷崎一郎的文学擂台战，最后肯定要以两大纯文学杂志的销量多少、业内各界权威人士的站队情况以及政府等相关部门的认可来终结。 书迷们真想支持自家偶像击败对方，还不如把钱花在买《文艺》和《新潮》上来得实在。 但现在这事已经不仅仅是日本文坛“天下第一”之争，以及河出书房和新潮社两大出版社的“第一”之争那么简单了。 以三菱财团为首的日本六大财团悉数下场，也纷纷将各自的目光瞄准了这片文学市场。 提及日本，财团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 这些财团自一二战时期开始发迹，靠着把持各类国家经济命脉产业而扶摇直上。 虽说二战后美国爸爸强烈要求日本儿子把各大财团拆分，但如今存在的六大财团依旧是日本国真正的天。 他们把持着经济，操纵着政治，享受着一切，奴役着民众。 而日本国所有的产业，所有的公司，所有的家族，最后都会指向这六个源头，无一例外。 不过现在的日本财团其实和大众认知的无法无天财团早就完全不同。 以六大财团之一的三井财团为例，其成立于1961年，由25家大企业组成。 其中三井银行、三井物产、三井不动产公司是财团的三大支柱企业。 掌控着三大支柱企业，以及其他几家大公司的那几个家族，就是该财团的实际掌控者们。 这些家族的代理人组成了一个经理会，在每月的第二个星期四聚会，因为日语中，星期四被叫做木曜日，所以该经理会也被称为二木会。 这几个顶级财阀家族又往下分散开更多的附庸家族，还有许多依附于它们生存的其他家族。 他们的关系圈和权力架构有点类似隔壁的玄幻世界观。 宗门将朝廷变为傀儡，大宗门包裹小宗门，小宗门管理无数江湖帮派，互相间以联姻、结拜、同学、共事为纽带，等级森严，关系密切，以此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利益综合体。 而这样一个完整的宗门体系，就是所谓的财团。 财团的真正话事人也许每年会变，会从那几个大家族里挑出优秀的领导者来掌舵。 但不管谁是这几年的领袖，大家的利益永远一致，奋斗的核心目标不会改变。 这样的权力关系确实比一家独大的家天下要稳固太多。 隔壁韩国的财团也想往这个方向靠拢，可惜因为早年的各种因素，韩国财团更接近家天下模式，在这种情况定型后，想要推翻王朝，让某个超级家族让利，那是不可能的。 新潮社背后的最大控股方是日本笹川和平财团，该财团的设立者笹川良一是甲级战犯，极右人士。 笹川良一去世后，笹川和平财团的大部分资产都被三菱财团掌控，可以说新潮社本质就是三菱财团的小老弟。 河出书房的最大股东是河出静子以及她所把持的河出家族。 河出家族的发迹与知名玩具公司万代，以及知名游戏公司南梦宫密不可分，这两家巨无霸也在千禧年后合并成了顶级文娱公司万代南梦宫。 而万代南梦宫的真正掌控者是三井财团。 三井财团和三菱财团是日本最古老的两大财团，一直在为谁才是一番而争斗不休。 北川秀和谷崎一郎的事牵扯到两大顶级财团后，事情瞬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就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三菱财团和三井财团都在暗中投入了大量资金，支持着各自看好的文学家，让《文艺》和《新潮》的月销量攀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卖了23天的《新潮》现在月销量已经突破500万册，其中估计有150万册是刷的。 考虑到刷销量数据也不能直接不出厂，光做假账，或者象征性的卖一卖，然后一车拉走。 因此这种刷，财团是通过各种稀奇古怪的营销方式，正儿八经的让民众买回家的。 譬如通过当地政府给民众发放“文化产品消费券”，只能用来抵扣文化产品的买卖，这么一来，民众买的杂志报纸就多了。 又比如让旗下的文娱公司明星们拉票，忽悠他们的死忠脑残粉去买杂志——买个100本就能和心爱的偶像握手之类的。 总之从这个势头看，1997年4月号的《新潮》大概率要打破谷崎一郎自己创下的580万册历史记录了。 而卖了20天的《文艺》也不遑多让，自首刷日的67.2万册后，月销量也来到了骇人的497.1万册，更夸张的是，现在还有每天约20万册的真实销量。 三井财团这边刷了多少销量，河出静子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这么卖下去，这一期的《文艺》得往700万册月销量的恐怖记录使劲了！ 一个月前，她和斋藤玲奈，北川秀吃饭开玩笑时，还挖苦说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和北川老师一起破了《恶魔刺青》的580万册历史纪录。 现在好了。 580万册算个球？ 700万册都要来了。 想当初河出书房最艰难的时候，月销量只能堪堪突破20万册，全年也才250万册不到的总销量。 现在一个月动不动就是几百万册，怕是把小半个日本纯文学市场都虹吸了。 销量上涨，但市场总量并没有显著增加，这也更加坚定了河出静子的“出海”之心。 提高全民阅读素质，培养民众阅读习惯，这都是以十年为单位计的大型工程。 河出书房等出版社都在为这个事业努力，但谁也等不到它回馈自己的时候。 除了财团这边在发力外，国会的议员们也纷纷坐不住，开始下场为两人摇旗呐喊。 原本国会和文学界根本不搭边。 也就与文部省相关的部门会头疼一下此事。 可明年1998年就是三年一次的参议院换届选举。 去年的众议院换届选举，押对宝的町村信孝一路坐火箭般蹿升成了文部省大臣，这可是实打实的案例啊。 参议院的议员基本都是日本国的精英阶层，他们更支持屁股朝向自己的谷崎一郎，也有极少数人豪赌了一把，把筹码压在了北川秀身上。 河出静子通过电话把这些事告知北川秀等人时，斋藤玲奈第一个发表了疑惑。 在她看来，随着口碑的回暖，故事剧情的展开，《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热度已经慢慢反超了《痴人爱欲》。 这是硬实力上的体现。 无论谷崎一郎背后有多少权贵在支持，民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 这些精英阶层也不是傻子，一眼能看出的优劣势，为什么还要死死拽着谷崎一郎不放手呢？ 北川秀也很疑惑。 难道自己就因为长得更年轻，更帅，说话更嚣张一点，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尊老爱幼，因此就那么不被看好么？ 河出静子花了几个小时，从头到尾给他们解释了一番，两人才大概听明白了。 这不仅是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之争。 亦是像加藤周一所说的，日本文坛的未来发展之争。 以后决定一切的是北川秀为代表的新派文学家，还是谷崎一郎为代表的守旧派文学家。 就看这一次的比拼了！ “北川老师，我知道即便赢了，你也不会在意这些事，就像你对加藤周一老师说的那样，伱要做的事就那些，‘仅此而已’。 可我们，还有许许多多依附于你的人不一样呀。 你赢了，就像隔壁的一句古语，那个什么鸡呀狗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对对对！就是它！你赢了，我们就都赢了。 而我们赢了后，难道我会继续看着新潮社享受那么多市场份额吗？ 他们许多人做的不干净的事，还想着能继续隐瞒下去吗？ 之前他们对你的伤害，诋毁，谩骂，还想一笑了之，或者敷衍了事吗？” 清算！ 他们怕的就是清算！ 就好比后世一度热议的话事人选举。 无数明星权贵公开站台某人，甚至不惜当场帮忙拉票。 是他们不知道民众才是大多数吗？ 不，不是。 他们比谁都清楚。 问题是，你没得选。 对头上台了，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你！ 你无路可逃！ 在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体系内，你能有机会站队，就说明你已经站队好了。 你一步步走来，能到那个位置，就是靠一步步的站队所得。 真正这个时刻，你只不过是表明下自己的立场而已。 “就是屁股不干净，就是怕被清算，怕一无所有，跌落神坛呗。”北川秀恍然。 他，他的弟子，支持他的作家、读者们，都一个个光明磊落，至少是一直在写着正向的东西，心里没有那么多蝇营狗苟。 可谷崎一郎他们不一样啊。 日本文学学会的烂，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正如河出静子所说，如果他们顺利扛下大旗后，还会让他们安度晚年？ 筹码被不断送上台面，真正骑虎难下了的谷崎一郎已经心力交瘁。 最近他忽然断绝了一切社交，放弃了所有活动，又把自己给关进了书房里。 《痴人爱欲》也有一半左右没有写完，但他如今主要忙着各种琐事，根本没有时间构思和创作。 八十岁的高龄，也不允许他像年轻人那样有活力了。 可现在的他，就是被强行按在神坛上的神明。 已经不是你想下来就能下来的了。 谷崎一郎也买了这两期的《文艺》。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又是一种全新的题材，双线叙事的写作难度显然比《痴人爱欲》还要大。 这种高强度写作，就算是北川秀也扛不住吧？ 从开篇十章的质量忽高忽低这事上就能看出，北川秀的创作并不稳定。 仔细阅读了这部书后，谷崎一郎愈发坚信，要持续保持这样的高质量创作，北川秀必然得花大量时间精力在写书上。 一旦他分心了，质量就会跟不上。 以《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这样的写法，后面剧情雪崩，读者们会非常难以接受。 所以自己还有机会。 只要自己全神贯注，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痴人爱欲》上。 胜利的天平一定会朝自己倾斜！ 谷崎一郎已经三天没有离开书房，整天殚精竭虑的写书和创作。 而到了此时，他才万分后悔。 后悔写完《恶魔刺青》，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后，就志得意满，不思进取了。 如果这三十年来他还持续高效的提升自己，像北川秀那样持续精进，可能现在就不用拼老命了。 三十年时间悟出的道理，谷崎一郎相信现在春风得意的北川秀是悟不出的，就算悟得出，也做不到。 就在他思索之际，敲门声骤然响起。 谷崎一郎面色不善的走去开门。 不是已经和妻子还有家里的佣人说过了么，就算是送饭送酒，也要轻拿轻放在门口，他饿了渴了自然会去吃。 文学家的思路一旦被打断，是很难被续上的！ 书房门开启，映入眼帘的不是妻子，也不是佣人，而是面色焦虑的竹田恒和。 “谷崎老师，东大明天有一场和巴黎大学的文学交流会，希望您能去”竹田恒和说道。 “这种交流会有什么意义？我最近要忙的事，你难道还不清楚么？”谷崎一郎怒不可遏的打断了他。 这个蠢货，是真分不清楚情况啊！ “我明白我明白，可是这次是岩崎家的人要求您必须过去的”竹田恒和也知道现在谷崎一郎压力山大，不想打扰他。 奈何是岩崎家出面。 岩崎家是三菱财团的实际掌控家族之一，手里捏着三菱银行等重产呢。 “岩崎家为什么？”谷崎一郎不解。 “因为这次巴黎大学来的那些学生教授，带的是北川秀的另一部连载.”竹田恒和提到这个，脸上也是难以置信，“好像书名叫《追忆似水年华》，是法国背景的？ 总之他们希望能和我们这边的顶级文学家进行一番交流和探讨，他们是奉了法国总统和文化部之命来的，考虑到政治上的问题，岩崎家不希望因为我们太糊弄，让他们感到不悦。 能和他们讨论的人，也就只有您和北川秀了啊。” “北川秀不是原作者吗？他去了，我还去什么？”谷崎一郎惊愕愤怒之余又疑惑了起来，“等等，你说他还在同时写另一部？就在最近？” “对。因为北川秀明确拒绝出席这次的交流会。” “为什么？” “因为他说.他说他这个月都得忙求婚结婚的事情，没空搞什么交流会，下个月可以” “求婚结婚的事？那他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呢？就不用花心思写了？18号就要发售新一期的《文艺》了吧.”谷崎一郎眼睛瞪得更大了。 北川秀是疯了吗？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竹田恒和也是先震惊，后惊喜。 北川秀像是突然成了恋爱脑似的，好好的5月份不在家创作，跑去搞什么求婚。 可后来一打听，他人都傻了。 “因、因为.他已经把整本《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写完了” ------------ 第170章 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莫名其妙被审核了） 得到惊人消息后，谷崎一郎压抑着复杂的心情，翻看起竹田恒和带来的《追忆似水年华（日文版）》。 最新章节全部看完，他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脑海里不由得翻腾起两句话，始终难以挥之脑后—— 北川秀已经把整本《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写完了！ 他在法国偷偷连载的新书《追忆似水年华》也是一绝！ 《追忆似水年华》是以法国一二战时期为背景的自传体，如今连载了约20万字，无论是从文学性还是故事性来说，都是一部足以载入世界文坛史册的神作！ 谷崎一郎正好经历过那个特殊年代，虽然他没去过法国，但对战争的不少细节了如指掌。 看完之后，他百分百肯定，只是靠查阅资料，很难很难做到《追忆似水年华》现在呈现出的那种感觉。 而且北川秀写的是战前法国，而不是日本！ 这个写作难度更大！ 另外，这两部书，一本20万字，一本也连载了二十章，完全不同的叙事风格，截然相反的题材，风马牛不相及的剧情。 他是怎么做到同时两本一起写，不仅不出乱子，还越写越好，越来越吸引人的？ 他想不明白！ 他唯一能想明白的是。 也许明天的文学交流会，将是自己亲手把北川秀送上神坛！ 翌日清晨。 坐车前往东大安田讲堂的谷崎一郎满脑子还在想着那些事。 看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后，他十分笃定的判断，要长时间保持这种质量，北川秀必须得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写这本书。 这是谷崎一郎几十年来浸淫文学之道的心得。 然而竹田恒和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他的认知！ 北川秀不仅“朝三暮四”，一边写《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一边写《追忆似水年华》，竟然大部分时间还在用来考虑婚事！ 除此以外，《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还写完了！！！ 《追忆似水年华》的质量还这么高！ 他真的没有三头六臂，真的没有私下里养着什么弟子帮忙代笔么？ 谷崎一郎无法理解。 这些事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此时同样无法理解原来北川老师在日本文坛真的一直在被针对的奥利维亚等人也随车来到了安田讲堂。 这群法国来的少男少女加老教授刚下车，就吸引了大量东大学子的视线。 三月份是日本高校的毕业季，东大学子们携手送走了以蛇喰丽为首的一批大四学生，而四月份开学后，许多新生涌入，迅速填补了这一空缺，也洗刷了东大沉闷的离别氛围。 因为北川秀的横空出世，这两年原本不太热门的文学部年年爆满，今年更是又扩招了32人，成为东大人数第三多的学部。 此时数百名文学部的学子结伴而行，跟随记者大部队一起涌进了安田讲堂。 奥利维亚等人紧随其后，好奇的打量着这所日本第一名校的各个建筑，许多第一次来东方国度的法国年轻人被这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堂给吓了一跳。 虽说1997年全球已经朝着互联网时代进发，但大部分人别提什么全球化，连自己国家的许多城市都没去过。 就别说这样横跨东西两侧，从地球的一端飞到另一端来参观了。 法国人对日本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明治维新时期，那时候的日本人邯郸学步，竭力模仿着西方社会的制度和运作，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还在地上爬行，咿咿呀呀学说话的婴儿。 落后的认知类似于后世宝岛的民众还觉得隔壁大陆民众吃不起茶叶蛋一样。 可笑，又真实。 东大学子们同样好奇这些白皮肤蓝眼睛金头发的外国人，日本国现在对西方还没有任何祛魅政策，泡沫时代，日本人都以去海外度假投资为荣。 因此看到这些巴黎大学的学生，东大学子们大多有点自惭形秽和不自信。 安田讲堂内人头攒动。 时任东大校长的吉川弘之和接替内田湘三担任文学部部长的竹内治快步走来，和领头的巴黎七大校长莫迪亚诺握了握手。 受邀而来的一大堆记者团举着相机咔擦咔擦拍个不停，显然希望大量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西方大学主动来日本进行文学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从侧面体现了西方文学对日本文学的认可，让他们这些极度渴望得到西方文明认可的家伙十分愉悦！ 莫迪亚诺是亲眼见证了北川秀被孔贝斯科、奥德梅松等法国文坛大佬推荐去参评诺贝尔文学奖的人，因此一见到吉川弘之他们，便兴高采烈的夸耀起北川秀的伟大。 “北川老师是我生平仅见的文学天才！他的文风多变，内容有趣，文学性极强。能有幸来贵校交流他的新作，实在是我的荣幸啊！” 当初看《失乐园》时，莫迪亚诺还不觉得日本的这个后起之秀多么厉害。 直到奥德梅松他们带着《伊豆的舞女》登门拜访，强烈推荐他把大学校长们掌握的推荐名额给北川秀，他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位足以颠覆世界文坛格局的超新星文学家！ 在看了《追忆似水年华》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后，他已被北川秀彻底折服。 考虑到莫迪亚诺在法国教育界和文学界的地位，还有前方无数摄像摄影的记者团，吉川弘之和竹内治原以为他是在说客套话。 可仔细一交流后，两人才发现莫迪亚诺是真的极度推崇和敬佩北川秀！ 北川秀也是真的在法国爆红到难以想象！ 他们对视了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惊愕与惊喜。 北川秀在法国竟然红到了那种程度么？ 这支来自巴黎大学的文学交流团，不会真的只是因为北川秀而来的吧？ 刚踏进大门徐徐走来的谷崎一郎心事重重，面如死灰。 他仍然无法接受那些事，因为接受了它们，就意味着从内心深处认同了北川秀和自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事！ 可如果不接受，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位就是我们日本文坛的执牛耳者，谷崎一郎老师。”吉川弘之还是很给谷崎一郎的面子，热情的向莫迪亚诺介绍着他。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谷崎一郎还是岩崎家力推来参加此次交流会的文学大家。 听到他的名字，莫迪亚诺神色古怪，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然后尴尬的点头，和他握了握手。 谷崎一郎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排斥和不屑，好歹还有“天下第一”的自尊，便也是简单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一群大佬入座之后，东大文学部部长竹内治发表了简短的开场白，然后便是吉川弘之和莫迪亚诺两位校长致词。 致词环节结束，两所顶尖大学的交流团代表便相继登台发表起各自对北川秀新书的看法。 东大这边主要讲的是《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巴黎大学说的则是《追忆似水年华》。 听说北川老师还在法国连载起了新书，东大学子们一个个十分好奇，早在今天来参加交流会前，就把《追忆似水年华》给看完了。 这是一本毋庸置疑的好书。 而北川老师在同时写两部书的情况下，竟然还能首尾兼顾，把它们的质量保持的如此之高。 在东大学子们心里，其实北川秀和谷崎一郎的“天下第一”之争已经有了答案。 同样抽空看了《追忆似水年华》的竹内治也很震惊，前几天和加藤周一一起去找了北川秀，两人虽说都是力挺北川秀，但也不敢说他能稳赢谷崎一郎。 如今看来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对手啊！ 看到今天的文学交流会已经彻底演变成学子们对北川秀的夸耀会，结合法国那边的交流团对北川秀的推崇之情，还有刚才莫迪亚诺提到的《追忆似水年华》在法国的火爆销售情况。 竹内治已经看到今天的交流会细则以新闻传遍日本时，全国民众会有多么震惊了！ 他偷偷看了眼被莫名其妙邀请过来当嘉宾，像是吃了死老鼠般难受的谷崎一郎，心中忽然有点莫名的哀伤。 两边大学的文学交流团聊的很开心。 毕竟大家都是真心吹捧北川老师，一看是自己人，起初的剑拔弩张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围观的记者团本以为会有一场东西方的文学辩论大赛，现在看，好像根本就是一场专门为北川老师准备的吹捧会嘛！ 同样受邀而来的森哲太郎也想看一些拳拳到肉的场景，发现交流会气氛平和后，他有些失望，今天北川老师还有事没到场，要不就现在离场得了？ 他这么想着，刚站起身来，却陡然听到竹内治说了一句“欢迎谷崎一郎老师点评北川老师的新书”。 森哲太郎的屁股没有继续离开板凳，而是重新坐了回来。 其他昏昏欲睡的记者们也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全部屏气凝神，好奇看向台上。 身为日本文坛名义上的第一人。 在北川秀不能出现的情况下，面对来自巴黎大学的交流团，谷崎一郎自然是唯一那个能作为己方代表点评《追忆似水年华》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人。 但众所周知，两人和两家出版社的擂台战还没结束。 让人点评死对头的书，而且是在大家都夸赞和认可的情况下，这怎么看怎么奇怪。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看向谷崎一郎。 记者们也纷纷举起手里的相机，准备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我”谷崎一郎来到这儿，站在这里后，终于明白了背后资本财团的用意。 不久前，三菱财团他们还在为《新潮》怒刷销量，希望谷崎一郎能抗住北川秀的攻势。 而当得知北川秀在法国的爆火，得知他竟然是在同时写着两部书与谷崎一郎争锋，得知他求婚之余抽空写完了《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后。 北川秀书里那些冷酷无情的资本家们，果断调转了矛头，把筹码纷纷从谷崎一郎身上抖落。 他们确实愿意为了自身的利益，为了守旧派的稳固，为了日本文坛的秩序，烧足够多的钱，让新潮社与河出书房死战。 但那前提是，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对决。 得知这些新的信息后，谁还会认为谷崎一郎是北川秀旗鼓相当的对手呢？ 连他自己都没法相信！ 资本愿意豪赌，但资本不蠢。 明知是0%胜率的比赛，他们也会果断撤资，及时止损。 而谷崎一郎，必然会是他们推出台面的牺牲品。 只是这个现世报，谷崎一郎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兀，这么离谱。 无数聚光灯闪烁。 所有人都期待着他对北川秀，对这两本书，也是对他们的那场“天下第一”之争的最后评价。 “我我觉得，《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和《追忆似水年华》，确.确实是非常优秀的好书.” 说出这句话后，谷崎一郎感觉浑身忽然轻飘飘的。 好像最近身上压着的重担全部消散了。 有一种莫名的解脱感。 也许在不停绞尽脑汁写着《痴人爱欲》，思考着该怎么战胜一个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时，他就已经看到了这个结果。 只是这个结果来的很突然，很迅猛。 谷崎一郎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 连东大和巴黎大学的学生们，也感受到了日本文坛深处发出的那一丝莫名的悸动。 “谷崎老师！” 打破短暂沉寂的是森哲太郎。 他高举右手，以记者的身份突然站起，然后问出了一句憋在心里许久，也是无数人心底的疑惑， “请问，今时今日，您觉得究竟谁才是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 一个多月前，谷崎一郎已经被提问过类似的问题。 他的回答也很简单。 “我！” 而同样的问题，北川秀的答案截然相反。 他所要做的就是那些小事，仅此而已。 此时此刻。 那一个字，宛如千斤之重，如鲠在喉，让谷崎一郎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他能同时写两本高质量的纯文学吗？ 他能写的那么快吗？ 他能在法国获得如此多的拥簇和赫赫威名吗？ “.” 沉默，沉默，沉默。 长久的沉默后，谷崎一郎终于吐出了那最苦涩的一个字：“他。” ------------ 第171章 晋升“天下第一”的男人、包下整个东京塔求婚！ 没人料到最后将北川秀亲手送上神坛的会是谷崎一郎。 当那个“他”字被说出来时，森哲太郎、吉川弘之、竹内治等人全部呼吸一滞。 感受到讲堂内莫名微妙气氛的莫迪亚诺连忙侧身低声询问起吉川弘之：“请问谷崎一郎老师说了什么，怎么大家的表情都那么奇怪？” “他”吉川弘之还陷在谷崎一郎的话中能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连忙压低身体，凑近莫迪亚诺低声回答道：“那位记者询问谷崎一郎老师，问他他觉得谁才是我们日本文坛最优秀的文学家，而谷崎一郎老师回答说.说他认为是北川秀老师。” “原来如此.”莫迪亚诺通过东拼西凑的信息，大概了解了北川秀和谷崎一郎之间的恩怨。 如果六大财团和社会各界精英没有下场，两人还不至于拼到你死我活的情况，但现在，这是没有办法再调节的矛盾。 如今谷崎一郎面对无数记者和学子，公开说出了“他”这个字，也意味着持续了小半年的日本文坛“天下第一”之争正式落幕。 “啊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回答，谷崎老师。我的问题问完了。” 森哲太郎终于反应了过来，很礼貌的九十度鞠躬致谢，然后在一片惊愕的视线中坐回位置。 他坐下后，紧紧攥着的拳头一寸一寸松开，背后不知不觉冷汗淋漓，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 这个问题本来是故意用来恶心谷崎一郎的。 见识到了北川老师在法国的爆火，以及法国人对他的崇敬后，大家都很清楚，北川老师站上日本文坛“天下第一”的位置只是时间问题。 但谷崎一郎这样的老狐狸，肯定也不会将地位轻易拱手相让，大概率会把这个头衔带到坟墓里。 有了心中的底气，森哲太郎这个文学评论界第一北川吹自然得好好恶心一把谷崎一郎，给北川老师消消气。 反正提问无罪，我问了，你也不一定非得回答，你回答了，也不一定非要是心中的真实想法。 但没想到，谷崎一郎会如此爽快的承认这个事实，会用最简单直白的一个“他”来结束提问，终结这个缭绕在无数人心头的疑惑。 我.好像莫名其妙参与到了历史事件中. 我，成了推动历史发展的那个人？ 森哲太郎没有注意到四周投射来的视线。 他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心中狂喜而震动。 两年多来，他坚定的跟随着北川老师的步伐，不管北川老师站在高处，还是陷入低谷，他都一如最初的支持与为他发言。 而这些年精心浇灌的花朵，突然在这一刻开花结果了！ 这甜美的滋味充盈心头，让他整个人飘飘然起来。 无数个日夜，他时常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和北川老师一起被载入日本文学历史中。 这一天，竟然来的那么快！ 同样回过神来的记者们像是灵魂回窍了一般，纷纷重新举起相机，咔擦咔擦一顿猛拍，将这个最经典的画面给记录了下来。 谷崎一郎对这次日本文坛“天下第一”之争的盖棺定论让全日本产生了巨大的轰动。 东京大学和巴黎大学的文学交流会结束后，数百名来自各个电视台的记者如洪流般涌出了安田讲堂，发了疯似的朝外狂奔。 路过的其他学部学子们被这一震撼场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丧尸危机爆发。 直到有人好奇的拉着从里面冲出来的文学部学生一通询问后，才得知是发生了这种事。 当天中午。 东京放送TBS、NHK、富士台、NTV、朝日台这五大电视台频道第一时间插播了谷崎一郎“认输”的午间新闻。 念稿的主持人们也十分激动，东京放送TBS的知名女主持是北川秀的脑残死忠粉，播报新闻时甚至欣喜的流下了眼泪，大声说道：“北川老师，恭喜北川老师！北川老师才是我们心目中真正的‘天下第一’！” 这种带有强烈个人情绪色彩的新闻播报一般会被台内直接掐断。 但后台的导演看到新闻节目收视率一路狂飙后，咬着牙制止了中断请求，硬是让这名台花这么又哭又笑的说了三分钟。 而这一幕，也被有心人记录下来，成为了日后回味经典时的精彩瞬间。 以读卖新闻为首的大量官方纸媒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版了副刊，用整整一小份报纸的容量播报此事，点评了这场“天下第一”之争。 赞美声，认可声，夸耀声四起，这一次的舆论，再也没有一个声音是向着谷崎一郎和新潮社的。 被三菱财团放弃的新潮社如死猪一般，公司本部死气沉沉，让人不禁联想起野间佐和子被捕前那个压抑的讲谈社本部。 谷崎一郎的溃败和认输太突然，太彻底，新潮社这边甚至还在讨论是不是该继续刷销量数据，和这一期的《文艺》硬刚一波。 没想到刷数据企划还没敲定，他们的天直接塌了。 社长踉踉跄跄的冲出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后连打了十几个电话，终于确认了新潮社被多方势力和财团放弃的确切消息。 这就是日本的财团。 在伱没有利用价值后，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放弃，直接让你扛起所有！ 新潮社的大量幕后股东也在上午前便偷偷内部交易完了股权，都不用等明天的东京证券交易所开市，新潮社的股价就跌到了谷底。 这一波是财团们的弃车保帅，也是他们对北川秀这个冉冉新星和未来天下第一的妥协。 日本文坛再怎么在世界文坛没有话语权，那也是国内无数民众的精神世界。 更何况北川秀已经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拿了龚古尔文学奖，还成了第一个在法国走红的日本文学家。 他还只有二十五岁。 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般才刚走出大学校门，步入社会工作没有两年。 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他和以他为首的新文学派系就是未来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日本文坛的绝对支柱！ 为这样一个注定名留青史的文学家抛弃点钱财，向他服一服软，低下点头，又怎么了？ 总比人财两空，还沾惹骂名的好。 另一边，压力山大的首相内阁也通过最高审判所发出了重新审议东电OL被杀案件的通告。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个面子得给出去。 各界为北川秀摇旗呐喊的精英人士大赚特赚，有商业头脑的那些明星第一时间出来恭喜北川老师，然后暗示“可以合作，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反正别管是不是真合作，就算能和北川老师家的狗搞暧昧，那也是前途无量！ 最离谱的还是两部北川秀参与过的电视剧，《迪迦·奥特曼》重播就算了，毕竟不少剧集有教育国民的内容，但《悠长假期》是怎么回事？ 这热度蹭的也太彻底了吧！ 乐坛这边，坂井泉水无可争议的封神了。 她那首《我心里的第一》直接霸榜Oricon公信榜，如日中天的声势似乎都超过了昔日的昭和三大歌姬（中森明菜，松田圣子，小泉今日子）。 倒霉的人可就多了。 正如河出静子说的那样，有人“鸡犬升天”，就有人被连夜清算。 那些公开支持谷崎一郎，贬低北川秀的议会议员们，一个个连鞠躬道歉，说自己“有眼无珠”的机会都没，直接就被选民扔了臭鸡蛋，完全没了明年参选参议院的可能。 1997年4月号的《新潮》销量大幅度下降，而河出书房这边，发行部和印刷工厂都快忙冒烟了。 三井财团帮忙刷的量已经完全不重要。 现在各大书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处于断货状态，排队要求河出书房出版日本版《追忆似水年华》的读者堵住了街道。 他们气愤的说“河出书房和《文艺》背叛了我们！”，这么好看的，为什么要选择在法国首发，难道我们日本读者就不配看它么？ 这事情的起因其实是北川秀。 但读者们才不会在自己偶像身上找原因呢！ 反正错的一定是可恶的资本家！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就是这么写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 河出静子是笑着开了紧急新闻发布会，然后一套惯例流程，道歉、鞠躬、表示下次不会再犯，然后郑重表示会在5月底便出版《追忆似水年华》。 结尾时，她还不忘帮着宣传了一下北川秀私人网站的“网购”渠道。 如今这个网购渠道也是《文艺》和北川秀所写实体书的一大获利源。 董事会的那些老古董们，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真有人敢在网上买东西。 实体书店购物的体验那么好，网上风险那么大，为什么呢？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在东京铁塔附近指挥团鬼士郎等人布置着求婚现场。 在日本，由于西方文化的影响，求婚已经成了传统婚礼的一部分。 通常男性会在特点的时间和地点向女性求婚，作为一个浪漫的仪式。 昭和时代前期，含蓄的日本人还只是在公园、餐厅等地简单求婚下，而到了泡沫时代，有钱的日本人追求起了奢侈和排场，许多求婚设计公司应运而生，各种离谱的求婚仪式层出不穷。 譬如曾有一个哥们骑行环绕日本，把求婚公司制作的特殊玫瑰花插遍日本地图，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还有一支箭从中穿过！ 泡沫破裂后，该离婚的离婚，该跳楼的跳楼，房市股市害死了一堆人，求婚这种极具仪式感的东西也被简化。 北川秀联络了好多人，终于找到了几家像样的求婚设计公司，然后在多方协助下，花了约1.5亿円，包下了东京塔和附近的区域六个小时。 东京塔位于港区芝公园四丁目2番8号，是一座高达332.6米的电波塔，后来在塔上还增设了观光台、科学馆、蜡像馆、水族馆等设施。 它是以法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为范本而建造，平成元年（1989年）1月1日，东京塔将只有轮廓点亮的方式改为了照亮塔身全体的点亮方式，整个塔身能展示出七种不同的霓虹光，是无数情侣心目中的表白求婚圣地。 但今晚。 东京塔和附近的一小片区域，将暂时只属于北川秀和我妻梦子两人。 1.5亿円的包场费不算多，能出的起的富豪不在少数。 想到这个点子的人也大有人在，可都被掌控东京塔的东京塔株式会社给拒绝了。 东京塔株式会社的主要控股方是政府和三井财团，确实不用看其他人脸色。 这次北川秀的大获全胜，让一直被三菱财团压了一头的三井财团狠狠出了口恶气。 下午看到新闻播报和报纸后，三井财团的豪族之一三井家族直接用28亿円，把《追忆似水年华》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全版权给买了下来。 在得知北川老师正忙着给未婚妻求婚后，三井家族便主动提出了这个求婚方案。 1997年5月12日。 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二点。 东京塔和附近区域被数十名从警视厅出动的特务警察封锁。 没多久，东京地检等相关部门也跟着过来协助拉警戒线，交通部门全力疏通附近交通状况。 各大电台，电视台纷纷插播了这则新的“求婚新闻”。 下午五点五十分，大量民众汇聚到东京塔附近，看着暗淡无光的东京铁塔好奇而期待。 北川老师完全不像一个文学家。 豪掷1.5亿円向未婚妻求婚！ 这也太浪漫，太土豪了！ 而北川秀的言行举止，也象征着更有朝气和魅力的日本文坛新一代文学家。 跟着过来观礼的奥利维亚看的浪漫死了，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各种脑补起自己是“我妻梦子”。 五点五十五分。 过来的人流越来越多。 被安排做特殊行动指挥官之一的比企谷奈子头大如斗，但隐约看到已经朝着东京塔而去的北川老师时，又开心的笑了。 五点五十八分。 一辆劳斯莱斯银刺缓缓驶入封禁区域。 ------------ 第172章 北川老师登上《时代周刊》封面！ 突然被通知来东京塔附近的梦子整个人还是懵的。 看到以前人山人海，每当入夜就全是情侣的东京塔现在一片寂静，她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心里又是好奇又是激动。 开车的是木下司机，他超想恭喜一下梦子，但为了不破坏如此盛大的求婚活动的仪式感，硬是忍了下来。 劳斯莱斯银刺停靠妥当，团鬼士郎和东野圭吾充当起开门小弟，把还是晕乎乎状态的梦子迎了下来。 下午六点的东京塔，原本该闪烁着各种绚烂的霓虹灯光，但此时一片漆黑，宛如一根从大地上突兀捅出的铁棒。 周围也空无一人。 “亲爱的？” 身边的东野圭吾等人不知何时突然消失了。 梦子看着黑夜，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走出。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梦子酱。”北川秀西装革履，难得好好拾掇了一番外貌。 此时他手捧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迎风而立，笑得灿烂，比起顶流影视明星也不遑多让。 恍惚间，梦子好像又看到了高中时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美少年。 然后画面一转，美少年变成了因家中变故、被初恋抛弃而自暴自弃的酗酒青年。 酗酒青年的形象没有维持太久，一阵模糊后，又变成了一个情绪开始内敛，一心全扑在写作事业上的帅气自信文学家。 脑海中无数的形象重重叠叠在一起，最后交织汇集成了此刻这个面带笑容，手捧鲜花，一步步朝着她坚定走来的日本文坛“天下第一”！ 下一秒，由满地蜡烛绘制而成的爱心图案亮起，随后一朵朵漂亮的烟花如盛景般绽放在夜空中！ 隐约的欢呼声和惊叹声在四周响起。 北川秀一步步走来，虽然脑海里这些天已经把这个场景排练过无数遍，但真的到了这一刻时，他还是有些激动和不安。 但这一丝丝的不安，就在他来到梦子的面前时，倏忽间烟消云散。 他将手里的鲜花递出，用最真诚，最喜悦的笑容问道：“梦子酱，嫁给我好吗？” 话音落下。 原本漆黑一片的东京塔刹那间亮起。 七层不同颜色的绚烂霓虹灯排列出同样的日文——梦子酱，嫁给我好吗？ 这一刹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祝福声再也无法被掩盖住。 “好！好！好！！！”抱起鲜花的梦子难得一次情绪失控，不住用手擦拭着眼泪，然后义无反顾的扑进北川秀的怀里！ 在不远处的麻生真由美、斋藤玲奈、河出静子等人看得唏嘘不已。 尤其是斋藤玲奈。 在看见北川秀和梦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后，她有一种老母亲熬成了婆婆的欣慰感。 第一次见到北川秀时，他还是一个在保安室门口瞎晃悠的小保安。 一部《且听风吟》开启了两段不同的绚烂人生。 然后她和他一步步前进，也看着梦子和北川秀一步步跨过情感障碍。 “恭喜啊北川。” 这句话，斋藤玲奈对北川秀说过好多好多次。 但这一次不同。 不再是因为工作，因为文学，而是单纯的贺喜。 北川老师5月12日的盛大求婚仪式成了近期全日本读者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北川老师的女友梦子小姐之前一直帮他代理运行网站，回复读者信笺，在粉丝群体里的名气甚至比北川老师本人还高！ 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也让书迷们兴奋感慨不已。 美好的东西大家都喜欢看，喜欢说。 在日本经济持续下滑，社会环境日渐低迷的现在，这样的爱情也像是一记强心针，让国民们重拾了一点生活的希望。 各界的祝贺第一时间抵达了北川秀位于青山大厦的大平层。 三井家族更是非常阔绰的送了北川秀一套三井物产旗下，位于港区中心地带的大别墅作为“贺礼”。 这一套大别墅市场售价约10.8亿円，是日本国最顶尖的房产之一。 因为背后有三井物产背书，即便在经济大萧条期，它的价格也没丝毫下降趋势，两年里还涨了几千万円。 送礼的送礼，贺喜的贺喜，蹭热度的蹭热度，倒霉的也跟着倒霉。 谷崎一郎在那天的文学交流会发表了“认输宣言”后，基本算是半退役状态。 “天下第一”之争正式落幕，以町村信孝为首的文部省官员们也开始重拳出击。 谷崎一郎、内田湘三和市古贞次等人涉嫌以权谋私，黑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推荐名额，该案重启，除了已经去世的市古贞次外，其他人又被警视厅给传唤了。 正如河出静子所言。 北川秀和谷崎一郎的文学擂台战，不仅是日本文坛“天下第一”之争，也是保守派和革新派间的厮杀。 这场游戏没有简单的输赢。 只有赢了就全赢的大赢家，还有输了就全完蛋的大输家！ 最后时刻服软的谷崎一郎还能善终，但以他为首的保守派则必然会消失在日本文坛的历史中。 日本文坛大震荡，清算时刻，无数的丑闻绯闻满天飞，许多销声匿迹很久的老家伙都被挖出来批斗了一番。 出版界也明白新潮社大势已去，纷纷转投河出书房，将这个两年前还是弟中弟的出版社奉为业内唯一龙头老大。 河出静子也不矫情，大大方方接过“龙头杖”，大把大把收购起中小型出版社，又一次将公司版图扩张，让河出书房彻底成为了日本出版界的No.1。 就这几天时间，河出家族总资产暴增30%，河出静子更是从1200亿円的个人身价暴涨至1900亿円，逼近2000亿大关！ 美国最具权威性的新闻周刊《时代周刊》发来了邀请，他们决定在下周的亚洲版上，以河出静子为封面人物！ 而在下周的《时代周刊》国际版上，则以北川秀为封面人物！ 上一次日本登陆《时代周刊》还是1945年，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在1945年8月20日《时代周刊》封面上，日本被打上大大的黑叉并配以醒目的标题：没落的日本。 时隔51年多，日本再度登上《时代周刊》，且是正面形象，让国民们兴奋不已。 5月15日。 最新一期的《群像》和《新潮》同时发售。 前者再创“佳绩”，首刷日狂卖3211册，已经快从二流纯文学杂志跌到三流。 后者因谷崎一郎被审讯调查，不得不停更一个月的《痴人爱欲》，这下读者、买了版权的公司全部炸锅，首刷日销量暴跌至2.1万册，堪堪守住底裤。 谷崎一郎还能不能写完《痴人爱欲》，谁也不敢打包票，如果他真就此断更，那这本书带来的损失，将以亿円计！ 另一边，巴黎大学的文学交流团终于靠着竹内治的介绍，见到了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北川秀老师。 奥利维亚最兴奋，非要拉着北川秀和梦子合影，她身材娇小，长相幼态，又有点像东方人，三人的合照洗出来后，像极了一家三口，让北川秀哭笑不得。 北川秀的胜利也让香奈儿集团获利无数，这下两方的合约直接从2年延展到了无限期。 全权代理了《追忆似水年华（法文译本）》的巴黎大学出版社，一下子从学术性出版社成为法国一流的商业出版社，为此巴黎大学校董事会特意赠予了北川秀1.5%的原始股份。 互联网上天天有几十万人探讨着《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后续，《追忆似水年华（日本版）》的呼声也大得吓人。 5月18日。 1997年5月号的《文艺》千呼万唤始出来。 《追忆似水年华（日本版）》也同步上市，读者们可以通过网购和书店线下购买两种方式获得。 一部杂志，一部实体书，将刚刚有些沉寂下来的东京再度引爆。 《追忆似水年华（日本版）》更是创下了网络30万册预订的恐怖记录。 Oricon公司早几天前就预测过，他们认为《追忆似水年华（日本版）》可能要创下首刷日80万册+的震撼记录！ 这是《伊豆的舞女》都没能达到的惊人成绩！ 谁说日本人不喜欢看海外文学背景的作品？只要写的够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追忆似水年华》也在法国创造了一项项惊天记录，之前的《失乐园》和《伊豆的舞女》和它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也是美国《时代周刊》力邀北川秀当封面人物的原因。 这大概是世界文学历史上，第一个靠写其他国家背景爆红的文学家。 到了5月18日，上一期的《文艺》销量结果也新鲜出炉。 不负众望，1997年4月号《文艺》以月销量621.7万册的数据超过了当年连载有《恶魔刺青》的那期《新潮》，成了历史第一！ 北川秀确实在方方面面超越了谷崎一郎，成了无可争议的日本文坛“天下第一”。 5月18日还爆出了一个令人期待的内幕消息。 拍摄完《悠长假期》后沉寂了许久的北川文娱株式会社又要释放大招了！ 以岩井俊二为首的拍摄组将联合木村拓哉、蛇喰丽等知名电视演员，拍摄一部名为《东京爱情故事》的爱情电视剧。 虽然岩井俊二一个人挂着监督、制作人和编剧的名字，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就和《悠长假期》一样，背后肯定有北川老师的参与！ 原以为同时写着两本书的北川老师会“熄火”一阵，没想到已经晋升“天下第一”，又喜提娇妻的他还那么勤奋，没有忘记他的广大电视观众们。 圆谷公司也派人询问了下北川秀的意思，希望他能继续帮忙写点特摄剧——实在写不了，参与一下制作也行！ 北川秀只对《迪迦·奥特曼》有情怀，果断婉拒了圆谷公司的空白支票，只模糊答应，以后有机会，会帮忙监制下迪迦的大电影。 得到这个承诺的圆谷公司同样欢天喜地，虽说北川老师不要，但该送的礼还是送到位，该给的钱自然也是一分不少。 5月号的《文艺》再度火爆，《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后续剧情越来越精彩，北川秀那独特的“北川秀文风”让读者们欲罢不能，许多人特意把社交账号的签名改成了里面的经典语录。 【我不愿意从这世界消失。闭上眼睛，我可以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摇摆。那是超越悲哀和孤独感的、从根本上撼动我自身存在的大起大伏。 起伏经久不息。 我把胳膊搭在椅背，忍受这种起伏。谁都不救我，谁都救不了我，正像我救不了任何人一样。】 【即使我的消失不足以使任何人悲伤，不能给任何人心里带来空白，或者不为任何人所注意，那也是我自身的问题，我委实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现在我几乎不再具有失去的东西，而我体内仍有所失之物的一缕残照如沉渣一般剩留下来，而且是他使我存活至今。】 【世界上大概有不可胜数的树木不可胜数的小鸟不可胜数的雨珠，而我却连一棵樟树一个雨珠都好像理解不了，永远理解不了。 或许将在这连一棵樟树一个雨珠都无法理解的情况下年老死去。 想到这里，我就感到无可救药的怅惘，独自掉下泪来，边掉泪边盼望有人紧紧搂抱自己，然而没有这样的人，只好孤零零地在床上哭个不止。】 类似的自怨自艾语句层出不穷，充斥了无数人的社交帐号，让北川秀有种梦回零零年代，看到无数非主流QQ签名的错觉。 历史果然是一个大循环啊！ 北川秀这边非常忙碌。 5月12日求婚成功后，他和梦子马不停蹄的组织起婚宴的准备工作。 通知长辈、挑选良辰吉日、订酒店、订婚庆、制作请帖、拍摄婚纱照等等，一大堆让人又喜又忧的事情接踵而至，忙得他们焦头烂额。 另外，确定好了要去海外度蜜月后，北川秀也得准备起机票等相关事宜。 还好这些事儿有钱就能解决大半。 临近5月下旬，随着美国寄来的《时代周刊》样本一同而来的还有千原雅人处的好消息—— 北川投资株式会社在北川秀的理念引导下，成功做成了好几笔数额不菲的投资项目。 如今北川秀的银行账户上安静的躺着78亿円现金，算上所有的财富，总资产直逼200亿円！ 和日本现在刚退休的传奇企业家稻盛和夫相当！ ------------ 第173章 泰铢攻防战、世纪婚礼、《百年孤独》 稻盛和夫是战后日本的实业界“四圣”之一（其他三人分别是松下公司创始人松下幸之助、索尼创始人盛田昭夫、本田创始人本田宗一郎）。 他27岁创办京都陶瓷株式会社，52岁创办第二电信株式会社（在日本为仅次于NTT的第二大通讯公司），这两家公司又都在他的有生之年进入了世界500强。 今年被查出患有 清河公主曹媛也红着脸低声说：“驸马为何如此看我们，难道要这样看一整夜吗？”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面红耳赤，一直红到白嫩的脖子根，惹得刘咏立刻意动。就连旁边的万年公主也面色绯红欲滴。 此时，随着最后一声惨叫，那些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大汉已经全部变作一地白骨。 项昊迅速动用武道天眼，朝孙悟天所指方向看去，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没，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使现在七个公会的会长们都让他们进去聚义厅了，也不代表着什么。现在的事情，可以不用现在来算，事后再清算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它们抓住一个目标后，像蛇一样用身体将目标死死缠住，然后那些虫子便会分泌出一种具有刺鼻气味的液体，先是衣服，紧接着便是皮肤和肌肉，会迅速溶解成一种粘稠的液体，然后它们会在眨眼间将这些液体吸食掉。 砖窑的人在往下搬砖，钱溪五坐吃烤肉，他回头，见管家吃着马肉带着那俩人来了。 傅羲勉强睁开眼，刚要抬手揉眼，却感觉自己的手脚沉重无比，一阵冰凉感自手脚传来，接着，耳边便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虽然他最近实力大涨，身体里的纳米钛心已经达到一万个，基础实力已经达到地境，但还真没底气去面对这器碑第一。 姜预手中，万狙枪变换，一把一尺的手枪出现，然后，对着沈卓的脸庞，就是射了过去。 说罢，他又试了两次，可无一例外地，每当炮弹即将命中傅羲时，傅羲总会在最完美的时刻转身躲开。 却见劳德诺走到了擂台之上深深望了一眼陈皓，接着宣布了这场比试的结果。 而后又是一个八爪齐动，猛地扎进水里，开始往瀑布的上游潜行而去。 她眼缓缓睁开，才看见那把刀子，已戳在了右边一棵树上，插没至柄。 终于等到提示音减弱，苏夜赶忙将提示功能屏蔽，然后才看到自己的微博。 看着无所谓的姑娘，看着她没有丝毫的怨天尤人，也看着她那潇洒面对生活带来悲伤的勇气。 感受到那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消失，哈利抬头感激的看向东方铁心。 可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处于拳风中心的陆三生，无论仪表，神态，都与之前一模一样，毫发无伤。 “终于可以放心地玩游戏啦！赛博朋克老子来啦！”苏夜得意地笑着，迫不及待打开了自己尚未通关的游戏。 东方铁心虽然知道玉兔肯定又是和以前一样在假哭，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不落入玉兔的这个陷阱，毕竟玉兔是真的很照顾他，这么多年之所以不缺钱也和玉兔有很大的关系。 秦观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众人或交头接耳讨论，或独自沉思，他的心里却一直在到数着，看看什么时候开口催促众人。 ------------ 第174章 《百年孤独》 哥伦比亚是拉丁美洲的第四大经济体（另外三个是巴西、墨西哥、阿根廷），它也是灵猫六国之一。 所谓灵猫六国，指的是哥伦比亚、印尼、越南、埃及、土耳其和南非。 这六个国家的首字母串起来正好是CIVETS（灵猫），因此统称灵猫六国。 这玩意儿其实就是全球投资者和经济学家炒起来的一种新型经济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种店面的环境实在是差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霏娅却依然心存警惕，对方虽然亮明了自己曾为将军的身份，但从来没与其见过面的霏娅并不能确认他是否在说谎。 威尔不是故意，她本性是善良的，请科恩为她指引光明之路，如果非要降罪，就让我来受罚。妮可反复重复着这些话。 杜琪峰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位姑奶奶，便摇了摇头，做好了一会若是宋天成反水，他拼死也要护送齐芷夏离开的打算。 阿冷和阿九都不假思索的说道，借力打力，借助其他的力量，让自己的主人始终处在一个十分安全的位置，正是阿冷和阿九一致的观点和行事作风。 魅影战队也是很多网战队立志追赶的对象，但这两年，从没见哪只队伍能撼动魅影战队的宝座。 悲信獠牙是魏贤自己对“青獠峰”极景的称呼，景崩让“青獠峰”缓慢却不停歇的融解，融解的一切都化为“悲信”。但人峰底仰望的话，则是看到“峰顶”灰尘滚滚，看不到正在聚拢的“悲信”。 片刻后，姜陵从雪中露了出来。亚斯娜刚拉了他一把，便猛然缩回了手，她看着姜陵现在的样子，不由目露惊慌，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兰安岐昂着头看向四周，而后又缓缓低下了头，他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斜阳拉得狭长，像是一片剑兰的叶子。 听到秦俊熙的话之后，在一边的麻同就明白了，秦俊熙他的意思。 听到又是这种牵扯到神话中的人物，陈羽凡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什么什么意思？”包飞扬一脸无辜地望着罗丰城，仿佛真的不知道罗丰城再问什么一般。 “摸的很爽是不是？要不要再摸摸？”黑暗之中,乔乔抬起手来。摸了摸包贝的肚皮,然后重新闭上眼睛睡了。 方天风一看这人，隐约记起来，当年自己刚来沿江镇的时候打过歌厅里的人，就有这人。 然后他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包飞扬抬头一看，却是刘师傅脱掉了工作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长时间在宇宙空间恶劣环境下生存，身体机能已经得到很大强化，再加上生物战斗铠甲的辅助，以及极高的战术素养，战斗力非常可怕。 而陈汐狈凄惨，可却顽强如一块打不碎的磐石，竟是没能在这一击之下死去。 这一刹那，陈汐甚至想起此次参加那陈氏宗族继承人竞争的一幕幕，想起那陈灵空为了对付自己，不惜动用的一切卑劣伎俩和手段。 晚上，赵丽萍留在病房陪护，特护病房的外间有一个专门的房间可以供陪护人员休息，昨天包飞扬就是留在那里休息，不过今天他并没有留下来，而是去了方夏陶瓷一趟，连夜解决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不过，德赛大公此行的目的，不是来给可怜的丹麦国王唱衰的，而是通过对克隆堡宫的公开访问，意在向波罗的海各国，尤其是向波兰境内传达一则并不怎么隐藏的讯息。 ------------ 第175章 请让北川老师继续写“日式”小说，请他救救我们的日本文坛吧！ 说写就写！ 翌日清晨。 北川秀和梦子跟着奥索诺老爷子用完早餐后，便来到布恩迪亚公馆的大书房，着手先收集起相关的文献资料—— 此布恩迪亚家族非彼布恩迪亚家族，许多家族历史和当地风土人情也与原著对不上，北川秀必须一边参照原著内容，一边对照现实情况，进行符合读者需求的改编。 他把需 结果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的何梦洁，立即朝安良眨了眨眼，模样俏皮，嘴角还弯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说不出的神秘。 “想不到这个年轻人也是个改造人，莫老头，松手吧！”老板哈哈一笑道。 “嘶---，不可能！怎么可能全部都用钢铁建造战舰！”彼得伯斯顿公爵身边的斯巴波特大主教听到彼得伯斯顿公爵的话，大声惊呼了出来，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云龙子肉身逐渐凝实，重新变为人形，原本是一是名中年，现在却变化成一名20多岁的轻年道修，唯一不变的是一对标志性的白眉。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金无缺付了钱气冲冲的拿着把破剑就走了，众人出来后，大感意外，天下间竟有这样做买卖的。 玄衣修士落地，手轻轻一扬，数枚丹药飞出，不偏不斜，正好射入几个受伤的弟子口中。 两人一路尾随而至，这样欲盖弥彰的把戏士杰一下子就看穿了。士兵一路走到城主府，只是打了个报告又继续推着走了，两人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 如果单雄忠再无其他手段，这场战争就败局已定了。两人对视一眼便达成了一致的看法，天锦城的军队看来要先撤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全军都赔在这里。 顿时，足足六十门神武大炮被推上前，黑洞洞的炮口指着城下的反军。 “你不要吓我，虽然我长得丑，可是害人这种事，我不会干，你说的没错，我三天前是跟她在一起，那是公平交易，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有干？”张得帅开始急眼了，在不解释清楚，长得丑也不能当饭吃。 朱雄英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架飞机，直到飞上百米高空，依旧都没有什么问题，众人也是满脸笑容的，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陆正的助理说，有盛源的王牌律师团队在，完全胜诉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谢依菡还在等。”叶离垂头看着自己纠结在一起的手指，十分的为难。 让麦斯去自行贸易之后，朱雄英就回到总督府内，就拿出一份世界地图放在桌面上打开，看着中东那边的地图。 然后，朱洛退，疾退，一退十余里，直至最后重重地撞到城门上。 时晚点头，拿起傅霆琛递过来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乔安的电话。 不过酸酸谨记着云芊语的交代，所以面具人的眼睛，只是感觉到了不适，行为稍微受到了阻碍。 陈韶又与她说了会儿话，借着说话的间隙，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又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为她把了把脉，确定她只是严重一些的低血压后，这才让到一边，让蝉衣上前。 李长贵道：“我们的全称是黄金侍卫，只有血统最纯正、能力最强大的战士才有资格成为黄金侍卫，祖爷是世袭的，我们也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但那种傲然的气势却是连雷婷婷都能感觉到。 ------------ 第176章 它将成为北川老师的新代表作！ 晚上8点。 洗漱完毕，把最新一期《文艺》也看完了的薰子穿着睡衣来到沙发上坐下，一边用手擦拭着还有些湿漉漉的长发，一边把电视频道调到了东京放送TBS。 从今晚起，每周的土曜日黄金档都将准时播放两集《东京爱情故事》。 这是知名影视监督岩井俊二自《悠长假期》后的又一全新力作。 在伊 郭浩东心里猜测——老妈怕自己和兰兰的事情在杨崇启面前泄露了，所以过来帮助掩饰。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 他一天晚上便凝聚出了气海，踏入了聚元修行之路，然后他从他所在的村庄一路逆袭，获得原始天命，得到宗门青睐。 徐长生的身影蠕动，化为一尊饕鬄神兽，无尽的吞噬法则，将面前向着他而来的星空洪流给吞噬的一干二净，一点残渣都是不剩下。 慕容垂罚哆哆嗦嗦地打开联络器，通知了一些炎黄高层、乘风五祖等人，他给穆开森的求援机会，自己倒是先用上了。 杨楠楠立即想到上午在医院时，李顺喜看自己的奇怪眼神，敢情他知道了这个罪证里面牵扯到了自己的老爸。那桂玲也该知道呀，为什么没有通知自己？ “楠楠，你好好在这里呆着，我出去问医院方面，看看他们是否拾到了你的手机？”桂玲沉默了一会，终于打破了僵局。 慕容慧知晓高紫悦说的是反话，自己的孩子再怎么丑，她也会当成掌上明珠。 宁凝闻言，顿时相信了钱元的说法，毕竟十六七岁的少年王者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瞬间过后林映雪身上就多出了一条血痕。 白衣道长微微阖目，脸色逐渐生了变化。他很清楚四不像一向性情孤傲，而且特别厌恶生人。若不是今天赶上选弟子的日子，它根本不会主动接触任何人。可是现在它的反应，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次天穆集团的事情顾家出了一点力，但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这一份心意江锋倒是能感受得到。 和平时出现在音羽面前的姬子不同，现在的姬子看上去相当的认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强行挂断叶昱的手机，苏酥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睡袍，从冰箱里取出一只大毛毛虫面包来，坐在餐桌边一点一点撕开，一边想着问题，一边把面包碎屑往嘴里塞。 “刘局，设计图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就等水泥搅拌桩实验了，一旦合格，路局可以进行施工的招投标。”楚江河很从容的说道。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可以走出安全的古农坞；当然为了这个目的，也可以承担影响古农坞自身安全的危险，让那些有志青年进入古农坞。 虽然玛西亚始终对自己表示不满，但无论言语中的评价，还是实际行动中的支持，都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意思，这让罗生相当困惑。 而比少林更强的门派，除了古武界的门派，百里良骝想不到其他的了。 “楚老板你看你，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气干嘛。”刘锋瞪了楚江河一眼，笑道，算是答应了下来。 白招弟哪里见过修整的这么漂亮的院子，进来腿都不知道要怎么迈了。 林芷韵催动法诀收走宝剑时，却意外的发现这柄巨剑可以化作无形，然后进入自己魂海中，悬在魂海的上空静静不动。 ------------ 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明天双更 如题。 最近睡眠状态很糟糕，请假一天，明天把更新补上。 谢谢大家的支持！ ------------ 第177章 还没正式发售就火遍各国！ 斋藤玲奈斩钉截铁的表示《百年孤独》必将超越《人间失格》，成为北川秀的新代表作。 她如此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态度，让河出静子也不禁对这部看起来冗长繁复的外国文学小说好奇了起来。 河出静子走进办公室坐下，开始细细阅读起《百年孤独》的开篇。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利亚诺·布恩迪亚上校 “好了，你下去吧。”听到佟老的话，杨正很自觉的离开了。不过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的嘴角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容。 而被逼退的二代母体浑身也流出不少的绿色血液，狰狞的面目仍旧挂着冷笑，一双幽蓝色的眼眸不停的闪过杀意。 不得不说，‘阴兵借道’的存在，真的非常诡异，越是对其了解后，萧铁越是对其的产生感到好奇。 最近一百年，法师协会的势力越来越大，会员却越来越少，现在红杉王国中注册的法师还不到六百人。 萧铁也没多想，略微在一大堆的雕刻品中一掠而过，选了其中一尊看上去不那么显眼的雕刻品，便是直接出门而去。 他的力量，在疯狂的凝聚，恐怖的气势甚至动荡起了四周的空间。 杨帆的冲势还未停止，丁无锋老爷子便已经飘身来到了杨帆的身边，抓住杨帆的肩膀将杨帆带到了岸边。 这只手钻出来之后直接便影响了玄天剑射出的那一股剑气，没错，就是迎上去，而不是格挡。 凯撒一边和李察聊着，一边将他体内的腐肉剔除，然后用医疗忍术修复他的身体。 这时候，一个骚包的白毛杀马特走过来，一身白西装，手上戴着印有十字架纹章的手套，白毛上还顶着个淡金色的王冠。 “白马骑，飞燕军，三哥，君候麾下并州军王牌乃是陷阵先登，看了眼前我真想一见这两大精锐厉害到什么程度！”陈安连连颔首，对当日没有随兄长出击显得十分后悔。 “这两份军令立刻发出不得有误。”此时戏志才已然将方才的军令写好交给了传令士卒，自己则到了肖毅身边，之前他们做的也是两手准备，一是对付袁绍，二才是公孙瓒，二后者前来更是肖毅愿意看见的。 看着塌上，双目紧闭，气息紊乱虚弱，一身是血的楚然，凤释明的眉头狠狠皱紧，但他能感知到，有极其阴寒的力量，从楚然腹部渗出，钻进墨珏之手。 尽管她只画了淡淡的妆，却依然无法掩饰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独特魅力。 “这次是天品的镇灵丸，服下它，不论遇到任何情况，都能保持灵识清醒，不受外力侵蚀。”楚然扬唇笑道，神色间隐隐透着些许疲惫，但她的眼睛却璀璨如日。 张阿姨眼里的心疼更深了，遇到这种倒霉事还笑得出来，不知道以前受了多大委屈。 张楚岚认为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因此拒绝了你的CPU，并且试图夺回报纸继续装死。 李铁柱缓缓点头，眼神一刻没离开张桂芬，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如果眼前的是一个男人，他早就冲上去暴打对方了。 对于职业者而言，职业决定下限，天资决定上限，属性对于职业者而言，同样也十分的重要。 刹那间，天色一片黑暗，天上的星光完全被格挡开来，大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江光光闭了闭眼睛，她那一脚明明是用尽了全力的，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的痛色。她知道遇着对手了，抿紧唇更是一声不吭的。 ------------ 第178章 从今天起，我们的身价就要超过400亿円了哦！ “北川老师！您真的愿意把《百年孤独》放在我们的《拉美文学百年鉴赏》上连载么？” 埃尔南多满是皱纹的脸颊挤在一起，露出了极为惊愕的神情。 刚才在卫星电视上看到了《百年孤独》的商业价值后，他其实已经放弃了购买《百年孤独》连载权的想法。 日本本土花了50亿円买下国内全版权，奥凯龙花了1亿 “下次你再过来的时候，我的要求就是要你永远的陪伴在我的身边。”而在月夜离开不久后在卧室之中的雨柔双手抚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喃喃自语着。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调整期，在这段时间里，林晨调整了自己的心绪。 沃克又下来道：“让所有的潜艇冲锋，直接从水下打击城堡！”舰队仅有的三艘海浪级核潜艇发起冲锋，未开到第七舰队的战场受到大队大巴拉姆特鱼的欢迎。 黄峰虽然看她可怜，但是却不敢过去扶她，其他人更不敢。现在的苏樱，谁都不敢去刺激她。那是找刺激。 “你个死人！”湘岚本来就高度紧张，火气极大，听到这话还得了，马上回头想要给牧星来上一拳。 王奋当然不会说他现在准备开馆子，而要办的厂也只是个食品厂，他准备按套路吊一下向庞的胃口，然后再一口气使劲吹牛。 而“华夏神龙”只是一个从海里出现的“海怪”而已，此刻还没有将一切联系在它的身上，也没有引起足够人的重视。 战死的漂浮亡灵：80级，仙级怪物。曾经战死在这里的亡灵，吸收寺庙和寺庙后山的仙气，化为仙级怪物的漂浮亡灵。 之前在实验大壮能力的时候，王奋有次突发奇想，让大壮试一下宝贝的战斗力和抗击打能力，用铁棍不断加大力量击打大壮的宝贝。 尤其是成立龙武门以后，琉璃神王、江东清以及周狱等人，皆是加入龙武门，林晨身为门主，身份地位自然不是过去所能够相比的。 毕竟在恒沙星门，天才满地走，竞争之残酷寒冷根本不允许单打独斗，尤其是特殊体质者普遍实力较弱。 “所以我们进去吧。”林艾露出一个微笑，也不管其他人的表情了，拉着零就往里面走。 没人喜欢被其他人压过一头，就算是自己不能在宴会上大展身手，但宗族内天才独占鳌头，也是十分荣耀的事情。因此，上官晴一直是他们的骄傲。 叶天睁开了眼睛，脸色露出一丝阴沉。虽然吸收青色元婴之气，神识稍微提高了一些，但是想要完全对抗规则细丝，还不远够。 卧槽！林艾差点就爆粗口了，她们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这是敌人，怕不是直接就能上来抹了她的脖子。 消失的不过是形成花瓣的法力，而青莲花瓣是沈石的精气神，是他最强，也是他全身所有力量的所在。 法力顷刻间化作炙热的岩浆，猛然从洞穴中喷涌而出，温度豁然间上升。 穿越前，其实对于当初穆老爷子是怎么去世的，这个并不知晓，只是听他的亲戚说是意外去世，然后就没搭理李方诚，详细情况其实并不知晓。 白祖傻了，众鼠妖满脸懵逼，突然一只鼠妖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众妖从失神中惊醒。 李裹儿蹦到三十多位姑娘面前，左看看又看看，第一个就选中了最为出色的秦仙儿。 ------------ 第179章 《挪威的森林》和陷入谷底的河出静子 1997年7月10日。 这个平行世界的泰国宣布放弃货币固定汇率制，实行浮动汇率制，意味着泰铢的汇率从此以后将跟随美元和黄金的涨跌而上下波动。 当天，泰铢兑换美元的汇率便下降了17%，外汇及其他金融市场一片混乱。 在泰铢波动的影响下，菲律宾比索、印度尼西亚盾、马来西亚林吉特也相继成为 陈仰似乎根本没管江如画在说什么，反而把要求再细致了一点，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 而那些豪族之所以会来到武川镇上进行消费，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洛邑学宫在背后的指示，在这片土地上，洛邑学宫在这段时间之内表现出来的底蕴和能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凌皓等饶想象。 听闻陆言这样问向自己，神色突然一紧，身子跟着一颤。或许是被陆言揭了自己的断，他看上去神情十分的阴冷。 司机轻轻的动了动手，再用力一点，刚才一碰就疼得要命的手，此时此刻，却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而且活动自如，恢复如初。 本来心里还有些觉得她不可理喻，原来现在换到自己身上，他也是这么的毫无理智可言。 “让我也来试试吧。”姬青经过了几次简单的练习之后，跃跃欲试起来。 “看着好看，其实一点没有实用价值！认命吧！”玄姬对着凌空飞踹向她的光头男微微一笑。 十个火窑全部冒出了熊熊的大火，烧舔着蛋形容器，渐渐冒出了一股股白气。 “追杀姬典已经不可能了，接下来我们是退还是战？”姚蓉问了一句。 这次真是大麻烦，完全不是对方的敌手，这样下去，就得报废在这里了。 这把弩没有望山之类，但是因为力道十足，几十步内几乎是直射，百步内稍稍对准目标稍微向上一点就能够射中。实际上，使用这把弩也根本不需要去瞄准，只要多用的几次，熟悉了他的弹道，射起来就能射的中。 这句话其实场中人人都想问。现在残阳已灭，但适才残霞乱飞中的那一斩，如果是斩向自己……自己是不是也抵挡得住呢？ 如此近距离坐在叶子身边，徐海最想做的就是抓住叶子白皙柔嫩的手，轻轻地抚摸一会儿。 付云迪只能朝徐海看去，颤音说：“徐海，徐天王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我已经为我的做法付出了代价，还不能够吗？”。 数千长枪兵端着长枪列阵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高声呼喊，气势十足。 方正本是个废物，奈何却好歹也是个修武者，地位身份资源都比他们的起点高。 “没有，我只是在想到时候演唱会的情景，真是很让人兴奋呢！乔总，你这么捧我，谢谢你！”徐海说。 就比方说一些特种部队退役的好手一旦误入歧途，麻烦绝对比一般人大的多，更别说其他的一些能人异士了。 而随着精武纺织厂开始生产，精武村的服装价格立刻下跌了，精武村整体物价水平得到了控制，而霍向空也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这时，柱上十多根锁着众人的铁索忽的闪出金光，缓缓流转，仿如活物。而柱上十多人无不脸上大变，死咬着牙，身子颤抖。脸色也渐渐扭曲，痛苦之色愈来愈浓。 但是，这鱼片的色泽就已经令他起疑，可是他也不敢说话，更不敢迟疑，直接放进了嘴里。 ------------ 第180章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求月票~谢谢） “100亿円的企业商业贷款么？” 产业中央银行东京总行大楼，常务董事办公室内，大和田晓在接到了河出静子的求助电话后，被她口中蹦出的数字吓了一跳。 在他的印象中，河出书房是近几年崛起的文娱公司里最出色、最稳定的那个。 1992年，河出书房前社长、河出家族掌舵人河出明因车祸病退，这个名 苏叶以后或许也会直播，但他并不想成为一个全职主播，也不会成为成为全职主播。 这一次巧遇，让老干部算是明白了自己的亲妹妹原来是个故弄玄虚的“媒婆”！看来老黑猫说的一点没错，春瓜一直被妹妹故意嫁祸？ 这些士兵哗变就是因为感慨待遇不公，你不紧着安抚他们空画一张大饼有甚的用。 数分钟过后，娄扬停下脚步，而此时娄扬面前则是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血淋淋的“兽谷”二字。 堵胤锡也觉得妄动不是什么好事。何况金声桓和马进忠态度也比较坚决，大过年的把关系搞僵了总是不美。 众臣皆面面相觑。他们确实不知道吴三桂已经被东虏酋首封为平西王。马士英更是面色惨白，他方才极力为吴三桂说话，恨不得把吴三桂说成郭子仪一样的忠直之臣。 先是傻傻又冷静的萧十三，之后又是冷漠无情的杜慎，然后就是场下胆如鼠，场上猛如虎的韩豹。 所以说根本没有东边沿海的通道，在泰山以北的地区，想带领大部队南下只有上面说的两条路。 莲儿正在准备奏折，种鄂那边大捷了，洪涛就不用再藏着战绩。讹力命终于能手刃仇人了，自己也终于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年轻人大惊失色，手一哆嗦，那玉佩差点儿掉落在地，其他几个中年人也都是霍然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手中的玉佩。 不过片刻，又听得左右杀声大作，却是高平，甘宁两支伏兵杀出。汉军见中计，反被围困，多数便各自败退。桓易假意再抵挡一阵，也虚晃一刀，喊道：“吕蒙匹夫，改日再取汝首级。”拔马便向后逃。 处于阴暗中的她，一边继续盯着那美人，一边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 如果YG糊了宇森娱乐就会跌下神坛被后来居上的其他经纪公司当做垫脚石。 不管是晋凌一伙还是杨远等人，纷纷来到营地高点，向北方望去。只见远远的十数里外，灵山脚下，烟尘四起，一片恶形恶色的魔兽，恐怕不下四五百只，轰然向营地方向袭来。 听到那个神志不清的中年男人吐出一个比较清楚的“光”字之后，慕云大喜过望，倘若这个男人能够清楚地吐出有用的信息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错的风卷。。不过想靠这个赢我貌似还差了一点吧？”之见夜淡淡的向前走了一步，单单只是一步，众人的眼前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人却依旧缓缓地前行，但是那卷向赵逸的风卷却是肉眼可见的崩溃了，絮乱消失。 幽冥教主的残忍以及冷漠，即便他也感知到了有人在大肆杀害幽冥教徒，但他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甚至就坐观他们杀。 一个白天的时光匆匆而逝，学园的排位赛最终还是进行到了晚上才堪堪结束，这一天看下来，那些新生忽然发现如果没有一颗强壮的心脏，否则看比赛也是一件性命攸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