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一章：作死系统：你给我去把汉武帝杀了！ 大汉，元朔五年。 关中，渭城。 “滚吧！” 高府门前，几个仆人赶野狗一般的将一个年轻男子架了出去。 随后，一个个抱着胳膊冷笑起来，眼神充满蔑视。 “高阳！从今往后，你便不是渭城高氏的人了！” “啪！” 仆人之后，又走出来一人，扔过来一个钱袋子。 “也是大父心善，还给你一缗钱，要是我？哼！” 说完这些，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厌恶的扭头离开。 高阳见状也没有继续纠缠，走上前将那一缗钱拾起，回头看了一眼高府的门楣，便毫无眷念的离开了。 心善？ 这一缗钱自然不算少，可是跟他被抢走的家产比起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没想到啊，刚穿越就被人赶出了家门。” 高阳一阵感叹，脸上露出一抹自嘲之色。 三天前，高阳穿越到了大汉。 虽然有些怀念手机空调冰可乐，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他穿越的这个渭城高氏称不上什么高门大户，不过在渭城也算大家族了。 本以为能在封建荼毒之下过上美滋滋的纨绔子弟生活，谁承想就传来了父母双双遇害的消息。 没等高阳反应过来，他家的百十亩地就被人惦记上了。 高阳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于是据理力争试图反抗。 但大汉是一个典型世家勾连的王朝，他想报官都找不到门路，何况原身还是个十几岁没有加冠的小子。 于是，刚穿越三天，就被迫流落街头。 “一缗钱？差不多相当于几千块钱吧。” 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钱袋子，差不多十斤出头的样子。 “这点钱，一亩地都买不到！” “而且在古代，被逐出家族就失去了庇护，生存难度直线上升啊！” 想到这里，高阳感觉周围路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奶奶滴，抱着这么一缗钱在街上走太扎眼了。” “得赶紧想个法子才行！” 找了个客栈住下，高阳盘腿开始思考起来。 他是渭城高氏的子弟，如果家产没有被吃绝户，也算得上是良家子了。 眼下是大汉元朔五年，正是汉武帝在位的时期。 高阳自然知道一些汉武帝时期的情况，大方向就是汉匈战争。 只不过。 “要是我还有田地的话，倒能以良家子的身份应征入伍，现在嘛...” 高阳摇了摇头。 他现在父母双亡，田产被夺，还被逐出了高家，不出意外的话基本就是在街面上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前途了。 这妥妥的一个恶少年啊！ 恶少年，就是无赖子弟，汉武帝初年基本不会招募恶少年入伍。 就算到了中后期兵源短缺，恶少年和良家子在军中的地位待遇也是有明显差别的。 参军，死路一条。 “搞发明做生意？”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高阳就笑了。 秦汉时期可是贵族的时代，就算是几千年后商人都是随时待宰的肥羊！ 他可是记得在历史书上，汉武帝盐铁专营外加随意抄没了不知多少富贾豪商的事情。 想来想去，高阳叹了口气。 “难道我穿越过来，还要靠这张脸来混饭吃吗？” 高阳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具身体的容貌还是不错的。 十六七岁的年纪，生的玉树临风。 眉眼刚劲不失温润，五官清秀，虽说穿的是寻常的交领麻衣，但是走在街上不说是鹤立鸡群，那也是卓尔不群！ “吃软饭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高阳抿着嘴，已经开始计划是在渭城本地找还是去长安傍个富婆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作死系统绑定中...】 【绑定完成】 【鉴于宿主目前的悲惨处境，只要宿主成功作死，被汉武帝所杀，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并且获得一亿元的奖励】 高阳：？？？ 作死系统？ “让我作死，还是惹怒汉武帝被杀？” “开玩笑！老子好不容易穿越到汉朝，还没享受享受腐朽的封建荼毒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高阳就算是穷死也不信你系统的鬼话！” “等等？多，多少钱？” 仔细看清一个小目标的8个0后，高阳立刻昂首挺胸。 “封建落后，到处充斥压迫的汉朝有什么好待的？！” “汉武帝更是穷兵黩武，害死了无数大汉百姓！” “我有九种办法让他弄死我，九种！” 确定系统是真的后，高阳忍不住咧嘴狂笑。 一个亿，那可是一个亿啊！ 只要让汉武帝弄死自己，就能拿到这一亿回到现代，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的事情吗？ “想死可太简单了，欺君、造反、刺杀，哈哈哈！” “刘彻，爆金币吧！” 想到马上就能回到现代，还能收获一亿巨款，高阳直接下楼点上一桌好酒好菜。 店小二看他一身麻衣，也不像什么富家子弟，心里犯着嘀咕朝柜台走去。 “刺杀汉武帝的话，不仅能够回去，还能报一波仇。” “高家的那帮狗东西，连一个父母双亡的自家子弟都容不下。” “这种家族，合该就此覆灭！” 这几天在高家受到的冷眼嘲讽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要是他们不干这种事，自己怎么说也能带领渭城高氏做大做强。 至于现在嘛？ 九族一波带走！ 很快，一桌子菜就上齐了，不过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掌柜的。 “这位小哥儿，你是一个人吃？” “这么多菜一个人可吃不完啊。” 听到这话高阳不乐意了，我吃不完不能打包带走吗？ “掌柜何出此言？莫非是看我穿着寒酸，付不起钱吗？” 说完高阳就把那一缗钱扔到了桌子上，咣当一下让店内顾客齐齐侧目。 掌柜的也被吓了一跳。 这一缗钱在大汉相当于寻常百姓几个月的工资，谁家好人吃顿饭这么大手大脚的？ “小哥慢用，慢用。” 掌柜的讪笑两声，转头嘀咕道。 “哪来的恶少年！不知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高阳也不管旁人怎么看，直接开旋。 吃到一半，外面走进来一个青年，远远就看到了狼吞虎咽的高阳，旋即嗤笑着走了过来。 “高阳，你小子真是没心没肺！” “爷娘才死几天，你就在这里挥霍丧葬钱啊？” ------------ 第二章：九族消消乐，族人：6！ 挥霍丧葬钱？ 客栈里的人闻声齐齐对高阳投来鄙夷的目光。 大汉以孝道治国，上至王公下至百姓无不奉父母双亲为大。 “此子父母双亡不仅没在家守灵，反而将丧葬钱拿来挥霍，简直不当人子！” “我就说他一个十几岁的黄口小儿，哪来的这么多钱，竟然是父母的丧葬费！” “高阳？莫非他是高家的人？没想到堂堂高家竟出了这样一个不孝子！” 听着众人的奚落，高阳头也不抬，继续吃着饭菜。 这人叫高欢，也是高家的，算起来还是他的远方从兄。 不过当初吃绝户抢田产时，就数此人最积极。 “我自己的钱，爱怎么用怎么用，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再说了，我现在已不是高家的人了，怎么花钱与你何干？” 高阳两句话直接让高欢愣在了原地，片刻过后他讪笑两下。 “你知道就好！” “此人已被我高家逐出家门，若是敢打着高家的名号偷鸡摸狗胡作非为，请诸位父老乡亲无需顾忌！” 撂下这句狠话，高欢转身就要走，却被高阳一把拦住。 “你要干什么？” “这话你应该到长安说去，最好到朝廷那儿说。” “此话怎讲？”高欢皱眉，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高阳放下了筷子，摇了摇头。 “我说，你白长了这么大个子，脑子怎么不好使啊？” “我！” “你看你，又急？” “我虽然被逐出高家，可是在朝廷的黄册上我还是渭城高氏的子弟。” “你说我一个父母双亡，没有田产的人，花完那一缗钱会干出些什么事？” 高阳搓了搓下巴，自言自语道。 “不好说，真不好说！” “说不定，会牵连到渭城高氏，搞不好整个家族都得覆灭！” 话音刚落，高欢就懵了。 他没想到高阳想鱼死网破！ 不过转念一想，高欢就露出一抹不屑笑容。 “就你？一个没有田产被逐出家族的恶少年？” “我这就回去禀告族老上报官府，就算你杀人越货，也跟高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了！” 说完这些，高欢脸上的蔑视愈发浓郁。 被逐出家族，没有田产没有亲人的十几岁黄口小儿，能犯下什么牵连到渭城高氏的事？ 自己差点被他唬住了！ “你该不会想吓唬我要点钱吧？” “哎，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兄长，看你现在这样自暴自弃，为兄也是于心不忍。” “喏，这几文钱赏你了，省着点也能苟活几日，哈哈哈！” 高欢说着就摸出几枚铜钱扔到地上。 但高阳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拙劣计谋被拆穿后一阵恼羞成怒。 反而是站起身凑到他身前，说了一句话。 “如果我要刺杀陛下呢？” 嗡！ 高欢头皮瞬间炸开！ “什，什么？！” “你疯了！” “刺...” 高欢扭头看了看四周，咬着牙压低声音。 “刺杀皇帝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你想死，别连累我，连累高家！” 说完这些，高欢已然是额头青筋暴起，满脸的汗水，神色更是惊怒交加。 他压根没想到高阳敢说这种话！ 看到这一幕，高阳笑了。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高家的死活，跟我有关系吗？” “反正我爷娘已经死了，我还被你们赶出了高家。” “现在我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想干什么不行？” 高阳被他这话吓到了，连连后退几步。 不可能，不可能！ 这小子没那么大的胆子！ 何况皇帝哪里是他说刺杀就刺杀的？ 这小子，只不过是在说大话罢了！ 正当高欢疯狂思考的时候，高阳已经吃饱了饭，直接撂下高欢径直出门而去。 “你去干嘛？！” 高欢整个人头皮发麻，紧张不已。 “我去干嘛，你应该清楚的很。” 高阳脸色一变，怪叫一声跑出了客栈，直奔高府而去。 渭城大街上，高阳转了两圈，随便买了把小刀揣在怀里，接着就回到了客栈。 他倒不担心高欢回去把这事儿说出去。 渭城距离长安只有十来里路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到长安。 且不说高欢有没有那个胆子上报，就算上报，高家人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肯定想我最好只是说说，即使真的敢做，也找不到门路。” 渭城通往长安的道路上，高阳拎着包袱走着。 时不时回头确认没人跟踪自己后，摸清了高家的打算。 “其实，要不是这个系统，就算是这样的天崩开局，我也不是不能操作一下的。” “凭这一张脸，傍个富婆轻轻松松。” “再不济，男人对自己狠一点，一刀下去进宫也能混出个名堂。” ...... 长安，未央宫。 层层宫墙之后，一座大气磅礴的院落里，宫人们小心地穿梭其间。 他们之所以这么忙碌，是因为这座宫殿这座城池，这整个天下的主人要出门！ “卫青，待会儿上林苑围猎你就别动手了，让年轻人出出风头。” 殿内，身着曲裾大袍，头戴高山冠，腰佩猛虎羊脂玉的大将军、长平侯卫青闻言正色点头。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留着寸长短须，两髯浓密，一身玄黑间有赤红龙袍的壮年男子。 其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低头臣服的气息，面容威严有力，眼神更是盛气凌人！ 这，便是汉武帝刘彻！ “今春你出塞伐匈奴右贤王大胜而归，朕很高兴。” “自朕登基以来，匈奴就屡屡犯边，文景二位先帝迫于时势虚与委蛇，朕却不能忍。” “这次重创右贤王，明年是否能将右贤王彻底消灭？” 刘彻昂首朝卫青问道。 卫青却被这话难住了，沉吟半晌缓缓摇头。 不等刘彻脸色变差，卫青就道。 “陛下，军国大事关乎大汉国运，臣不敢妄言！” 见到卫青这般回答，刘彻也是明白，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朕还有的是时间，自元光二年至今九年光景，匈奴已失河南、陇西千里之地。” “朕就不信，一年一打，十年、二十年难道还灭不了匈奴？” 言罢，刘彻瞥了一眼殿内侍候的小黄门，小黄门连忙点头。 随即刘彻起身，卫青立刻跟上。 君臣二人便出了宫殿，外面已经有御林军将士列队等待。 “去上林苑罢！” 登上龙撵，刘彻大手一挥，袖袍舞动间，一双眸子中尽是志在必得！ 寇可往，我亦可往！ 匈奴，必须死！ ------------ 第三章：能面刺寡人之过者，什么？你真刺啊？！ “朕记得从元朔元年开始，你就屡立战功，这几年斩杀的匈奴没有五万也有三万了吧？” “想当年，朕果然没看错人呐！” 龙撵上，刘彻闲谈的说道。 一旁骑马随行的卫青却不敢邀功。 “五年光景只立下微末战功，乃臣之过！” 刘彻呵呵一笑，如果说卫青都有过的话，那他手下的将军都要负荆请罪了。 “当年太祖高皇帝白登一战被匈奴团团包围，险些丧命，此奇耻大辱朕一直记在心头。” “我大汉一统寰宇，却为匈奴夷狄所欺，而这一欺，就是近百年！” “幸赖文景二位先帝卧薪尝胆，与民休息，至朕之时方有灭匈奴雪前耻之能力。” 谈起大汉与匈奴之间的前仇旧恨，刘彻忍不住感慨万千。 他倒没有埋怨祖宗们的意思，毕竟当时大汉的国情不允许与匈奴决战。 但是现在，到了他刘彻这儿，却是已经具备了条件。 “你可知，元朔二年你率军出征，大败白羊、娄烦二王，尽复河南地时九卿诸公们的反应？” “哈哈，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变着法的劝朕万万不可与匈奴开战呢！” “当你大胜的消息传回长安，朕的心情可谓是不可言语！” “朕用此战告诉了他们，匈奴并非不可战胜，大汉亦与从前不同了！” 说到这里，刘彻勾起嘴角，满脸的自傲与痛快。 想他作为大汉的天子，九州万方的君父。 却从一生下来就被告知，北方的匈奴人不能招惹。 每次看到匈奴的使者来长安，就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小时候的刘彻想不明白。 等他长大了，还是想不明白！ 匈奴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凭什么这么狂？！ 所以，在他二十三岁，即亲政两年后就采纳了王恢的建议调集三十万汉军意图一举击败匈奴。 然而当时的刘彻还是太年轻了，三十万大军无功而返后，刘彻开始仔细研究起了匈奴。 并且启用年轻将领，更是发掘出了卫青这样一员堪比韩信项羽的良将！ “那一战过后，朕就知道了，自此之后攻守之势异也！” “卫青，你功不可没！” 卫青默默听完，很有分寸的表示。 “此臣分内之事尔！” “全赖陛下指挥有度，调兵遣将方能大败匈奴！” 刘彻眯着眼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出现一抹震怒。 “虽说如此，可朝中还有些声音反对，即使朕已经胜了匈奴一次又一次！” 他想到朝堂上的那帮文臣，直至今日，上奏祈和的奏折还是一封接着一封。 明明卫青已经打破了匈奴不可战胜的神话，可他们的骨头就像是软了一样，根本站不起来。 “嘭！” 话音刚落，刘彻就一巴掌拍在龙撵上。 声音之大，骇的左右小黄门身子一颤。 卫青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刘彻脸上难掩怒意，额头青筋暴起，一股杀气毫不掩饰的升起！ 见状，卫青不敢多言。 作为外戚和军将，即使皇帝将他视为心腹，有关朝堂的事也不能掺和。 毕竟，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 与此同时，长安。 未央宫外，御道两旁，已经有闻讯而来的百姓翘首以盼了。 除了长安的居民之外，还有长安周围的良家子赶来见见禁军的阵势。 当然，如果能一睹圣颜，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老丈，敢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从渭城走了两个小时的高阳瞧见这一幕，路边拽了个老头儿就问。 “外地来的？” 高阳翻了个白眼，渭城离长安也就十来里路，这还没出四环呢就算臭外地的了？ “陛下要去上林苑围猎，南北军各有将士随行。” “我家大郎就在北军，可惜没能被选上随行，否则...” 什么？刚到长安就撞上了汉武帝？ 高阳一下来了精神，冲老丈道了声多谢就朝人群挤去。 “天赐良机啊！” “这下马上就能回去了，一个亿呀一个亿，一生一世花不完！” 高阳的嘴角疯狂上扬，AK都压不住的那种。 想想就刺激，当街行刺皇帝，高阳都不知道他怎么活！ 当虎贲郎与羽林骑两支卫队开出未央宫时，御街两旁的百姓齐齐噤声。 高阳也看到了这些大汉的最精锐部队。 “啧啧，确实帅啊！” 两支卫队都披着整齐紧密的扎甲，骑在马上手持长戈左右开道。 羽林骑身后更是插着两根长长的负羽，配合高头大马铁甲长戈，即便是远远望去，也能感到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怪不得有一汉当五胡的说法，这装备这训练度，这可是两千多年前！” 就在这时，乘载着皇帝的龙撵从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高阳眼前一亮，凑上前去。 “你挤甚么！” “就是，哪里来的婢生子，一点规矩不懂！” “想看陛下圣颜你也得来早点，这般硬挤，没爷娘教养吗？” 嗯？高阳一扭头，只见一众大汉百姓面带不满。 “婢生子？你他么才婢生子呢！” “老子是来杀皇帝的！” 一句话瞬间惊的周围百姓倒吸一口凉气，众人纷纷后退，生怕沾上半点瓜葛。 这年头，刺客都这般光明正大了吗？ 高阳抓住机会，快步上前冲到了御街上。 随侍的羽林骑眼疾手快，发现了异况正要开口呵斥，就看到高阳从怀里掏出了个匕首。 “狗皇帝，拿命来！” 高阳一声呐喊，犹如平地惊雷一般，轰然响彻整个街道。 “有刺客！” “护驾，护驾！” 短短几个瞬息之间，虎贲、羽林二军的卫士就动了起来。 他们将龙撵围在中间，另有几个邻近的骑手勒马想要挡住高阳。 只可惜高阳是有备而来，穿过了外围的禁军冲到了龙撵附近。 “狗皇帝，受死！” 正在龙撵上生气的刘彻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刺客？ 有那么一瞬间，刘彻慌了一下，但很快，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顿时就是满脑门的问号。 “陛下！小心！”卫青勒马挡在刘彻面前。 刘彻抬手止住卫青，朝举着匕首已经被反应过来的宫人按住的高阳昂了昂首。 “这样的刺客，你见过吗？” 卫青定睛一看，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放开我，我要杀了狗皇帝！” 人被按在地上，高阳还不忘拼死挣扎，尽量演的逼真些。 尽管他的刀已经被人下了。 快快快，快把我这个胆敢刺杀皇帝的暴民绳之以法，处以极刑！ 呃，还是别太极端了，什么车裂、凌迟就算了，最好赐我一杯毒酒。 高阳想了想，毒酒这玩意自己怕是享受不到了。 大概率是一刀毙命。 但不管了，只要刘彻杀了自己，诛了九族，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了一亿块，受点苦也是应该的。 但有了一亿，他的快乐简直不敢想。 哪怕是极刑也认了！ 男人嘛，终究是得对自己狠一点！ “刘彻小儿你穷兵黩武，连年用兵害的百姓民不聊生，你必将被钉在史书上，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暴君，我要杀了你！” 在嘴被堵上之前，高阳疯狂输出，把刘彻骂的体无完肤。 而在御街两旁，几个渭城高氏的子弟看到这一幕，直接眼前一黑！ 他么的，这小子真敢刺杀陛下啊！ 完了！ 这波真是九族消消乐了！ ------------ 第四章：刘彻你他么不按套路出牌！ “逆贼尔敢？！” “快堵住他的嘴！” “陛下，此人意图谋害陛下，还请将其就地正法！” 制住高阳的羽林骑们一个个满脸怒意，恨不得将高阳生吞活剥。 要知道他们可是千军万马独木桥闯过来才进入虎贲、羽林二军的。 比起普通的南北二军士兵，虎贲郎羽林骑的待遇那可是好到天际！ 更别提日后的晋升了！ 结果有人居然前来刺杀，这无疑是他们的疏忽，断了他们的前途，众人恨不得令高阳血溅当场！ 眼看羽林骑的长戈就要斩下，高阳忍不住扬起嘴角。 快快快，这破大汉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赶紧送我回去！ “穷兵黩武？民不聊生？” “朕将在史书上，成为一个暴君？” 刘彻瞥了一眼四周警铃大作，已经清空御街两旁百姓，进入作战状态的虎贲羽林二军。 再看了看单刀赴会的高阳，刘彻心中涌出一股无名火来。 大胆狂徒！竟然用这么恶毒的言语攻击自己！ 朕一雪大汉之耻，如何会是暴君？ 又怎会造人唾弃！ 该死！ 简直该死！ 刘彻满脸暴怒，下意识地就想命人将他处死。 但他旋即就发现，被羽林骑长戈加身的高阳不仅没有丝毫恐惧，反而一副非常期待的表情。 简直一副杀了我，求求你快杀了我的模样。 不对劲！ 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缘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手持短匕就来行刺？ 于是，刘彻抬手制止禁军，接着眯起眼睛打量起了高阳。 “手无茧、肤无皱，更是出言成章。” “只是这身麻衣，嗯，当是个良家子才对。” 一个好好的良家子，就算没能参军入伍，也是有田地耕种的，绝不至于说活不下去。 再看高阳也不是痴傻之人，这样一想的话，刘彻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将此人暂且押下去！” “今日上林围猎取消，诸军警戒回宫！” 刘彻大手一挥，喝令之下虎贲、羽林二军即刻领命，整齐有序的开始列队后撤。 当汉武帝刘彻的龙撵进入未央宫消失在视野之中，高阳整个人都懵了！ 喂喂喂！干什么啊！ 我他么可是刺客，我要刺杀皇帝，不把我就地格杀吗？ 刘彻你他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刺客这么没面子的吗？” “荆轲这老小子骗我啊！” 一想到近在咫尺的一个亿瞬间离自己而去，高阳差点崩溃。 他喵的，这被押下去十有八九得被严刑拷打，不知道要受多少非人的折磨。 这一个亿，不好拿啊！ “狗贼！还敢狂吠！” 押送高阳的羽林骑瞧见这个刺客都被擒住了还如此嚣张，气的咬牙切齿。 刚要动手教训一下高阳，就被一旁的队友拦住了。 “没听陛下怎么说的吗？我们只管将此獠押往大牢即可。” “到了牢里，自有他好受的！” “嘿嘿，也对，人家狱卒还是专业的。” 一时间，羽林卫的眼神都变的冷冽起来。 捏麻麻的，这他么是人话吗？ 高阳只觉得自己完了，现代的监狱都是清水煮白菜，还有禁闭室。 更别提古代了！ 一瞬间，满清十大酷刑、老虎凳、铁签插手指轮番在他脑海中闪过。 GG！ ...... “陛下...” “此人为何不当众斩杀，以儆效尤？” 卫青刚开口，就被刘彻打断。 “一个十几岁的良家子，却要一心求死，看那模样，甚至巴不得朕将他就地处死。” “这里面没有猫腻你觉得正常吗？” 刘彻负手站在大殿内，一股霸气席卷整个大殿。 看到刘彻冰冷的目光，卫青大脑飞速运转，紧接着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陛下的意思是，朝中到现在还有人想阻挠对匈奴的战事。” “甚至不惜用这种方法？” 刘彻微微颔首，越发肯定。 “前阵子灌夫使酒骂座，窦婴也为他分说，田蚡却不依不饶，甚至闹到了太后那里。” “朕只好令人将他们下狱，秋后便要处斩了。” “汝为将军出塞讨伐匈奴，出入生死之间，长安却荒唐之事不断。” “先有灌夫窦婴罪于田蚡，后有此良家子行刺，若说朕的朝堂一片和睦，君臣相和，你信吗？” 刘彻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震怒，甚至已经列出了几个具有嫌疑的人。 他再次想到了高阳的怒骂！ 那一个个字，就像是戳在了他的心窝中。 穷兵黩武？除了元光二年那次动员三十万大军意图一举大破匈奴而不成之外。 这些年出兵哪次不是只有寥寥三两万？ 这要是都谈得上穷兵黩武，那他这个皇帝还做不做了？ 这刺客，骂的太脏了！ “此良家子刺驾一事，必有蹊跷！” “且看吧，恐怕三五日内必有人上书再谈罢兵之事！” 卫青闻言忍不住紧攥拳头，一道道青筋暴起。 “我大汉儿郎在塞外跋山涉水冒着风沙与匈奴死战，所为者，不过是保我大汉百姓不受匈奴杀掠，卫我大汉尊严威仪！” “可这帮人却只是一味想着和亲送礼，以为讲道理就能让匈奴不再犯边。” “简直可笑！” “陛下，事到如今这些人竟然敢使人行刺陛下，已经不能再忍了！” 刘彻阖上双目，长舒一口气后蓦然睁开眼睛。 一道锐利不可挡的目光从眸子中射出，睥睨之意尽显无疑！ 霸气侧漏！ 他十六登基即位，二十二岁方才亲征执掌大权。 时至今日三十三岁执掌朝政十年之久，却还要处处受到朝中一干老臣的掣肘。 诚如卫青所言，他再也忍不了了！ “查，查个水落石出！” “朕要瞧瞧，究竟是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两人说话间，脑海中已经笃定这乃是一个大大的阴谋。 半晌功夫过去，一位羽林骑校尉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已然查清那行刺之人底细！” 正在闭目养神的汉武帝猛然睁眼，问道。 “哦？这么快就问出来了？” “确实有些快了。” 卫青也感觉奇怪，按理来说这种受命行刺的刺客都是心志坚定之辈。 就算狱卒的手段再厉害，也不至于半天功夫还没到就拷打出来了吧？ 报信校尉见状有些局促。 “陛下，狱卒还没动手呢，那小子就全都招了。” “他还说，行刺之举是为了让陛下诛灭其九族。” 嗯？ 刘彻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行荆轲刺秦之事，竟然是为了拉自己的九族下水？！ 这他么是什么人！ 刘彻和卫青对视一眼，这小子，不简单！ 接着校尉就把高家侵吞高阳田产，将他逐出家族的事情一并交代了。 “嘶，若是这般的话，朕倒也能够理解一二了。” “但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利用朕替他报仇，甚至不惜一死！” 汉武帝砸吧着嘴，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父母双亡还被逐出家族，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流落街头了。 好点的也不过是成为恶少年，整日偷鸡摸狗。 而这高阳，竟然敢行刺自己，只为将坑害他的族人一起拉下水！ 此子，恐怖如斯！ ------------ 第五章：你犯了什么事？没什么，刺杀皇帝罢了 “陛下，要是这样的话，那这高阳似乎只是个寻常暴民罢了。” “臣先前的判断是否有些过激了？” 卫青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虽然也看不惯朝中的主和派，但是非对错卫青还是分得清的。 如果因为一件尚且不能确定真伪的事，搅得朝堂震动，甚至影响到大汉国力，给匈奴以喘息的机会，那就不美了。 刘彻也不禁沉吟起来。 他是天子，是九五至尊不假，可朝中主和派官员不少都位列三公九卿。 而且基本都是景帝甚至是文帝时期的老臣，饶是刘彻也得礼遇三分。 卫青的话让刘彻有些犹豫，但他很快就想到了高祖皇帝白登之围的耻辱。 “文景二位先帝历精为治数十年，今日大汉已然国富民强，何惧匈奴哉？” “这些年几番大胜足以证明匈奴不过尔尔。” “朕多次表明心意，却还有人墨守成规，坚持不可与匈奴战！” “今日之事，朕还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自己灭自己九族，朕倒是不信！” 说到这，刘彻豁然起身，一卷龙袍迈出步子。 “走，朕要亲自去看看这高阳到底受谁指使！” ...... 长安，中尉大牢。 阴暗的牢房、浑浊的空气，伴随着角落里时不时响起的细微动静，以及周围犯人的不时呻吟。 这一切让高阳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他忍不住怀疑起了人生。 “系统，你他么是不是在坑老子？” 高阳想不明白，自己都当街行刺皇帝了，放在古代还有比这更大的罪吗？ 汉武帝刘彻这种强势的君主，为什么不杀自己？ “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我没有真的伤到刘彻，才被抓进来的？” 阴森牢房里，高阳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道。 他么的狗系统，刘彻是那么好杀的吗？ 你也不看看人家身边有多少人保护着，什么金手指都没有就让我刺杀刘彻，这不是扯淡吗？！ 高阳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那个被九头蛇派去除掉唐僧师徒的奔波儿霸一样，简直就是个小丑！ 当高阳被作死系统坑的欲哭无泪的时候，旁边的牢房进来了一个新狱友。 “呐，就这间了。” “公子，这间...” “怎么叽叽歪歪的？这地方本公子来了不知多少次，跟家一样！” 进监狱跟回家一样？ 高阳歪头看了一眼，那是个衣着华贵，姿态倨傲的少年郎。 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满脸写着狂妄，即使在牢房里也没有半点减弱。 “这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看这架势平常肯定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高阳眼前一黑。 妈的，穿越死爹妈外加家产被夺，本以为系统来了，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就来了。 没想到还能被系统坑！ “他么的狗皇帝，为什么不杀我？！” 高阳小声BB了一句，现在已经被关进大牢里了，再嚣张的话只会被一顿胖揍。 所以高阳没敢大声说话。 然而刚进来的狱友却听见了，瞬间凑了过来。 “狗皇帝？你好大的胆子！” “你难道就不怕杀头，不怕诛九族吗？！” 青年饶有兴趣，有些震惊。 高阳淡淡地瞥了这个纨绔子弟一眼，呵呵一笑。 “杀头？那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诛九族，我更是求之不得！” 此言一出，对面的人直接懵了！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人？ 自己在长安混迹多年，结交的游侠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号？ “敢问阁下尊名，又是为何进了这大牢？” 高阳这会儿已经自暴自弃了，反问起来。 “你又是谁？为什么进来的？” 纨绔少年被这话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好。 我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就是他口中狗皇帝和当朝大将军、长平侯卫青的外甥霍去病吧？ 想到这里，霍去病随便找了个借口。 说自己是长安某个列侯家的公子，因为与人互殴进来的。 “哼哼，果然！” 高阳叼起一根麦秆，不屑一笑。 看到这一幕霍去病更懵了，虽说长安是王宫贵胄满地走，列侯多如狗的地方。 但那也是拥有食邑，能够参与朝政的大人物！ 怎么看这小子的表情，压根就不拿列侯当回事呢？ 莫非此子是郭解那样的大游侠？ 这个念头一出现，霍去病就坐直了身子，再次询问。 “我叫高阳，因为刺杀皇帝老儿被抓了。” 轻飘飘地一句话，一下击穿了霍去病的心理防线。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聆听高阳各种伟大事迹的准备，甚至想着出去之后带高阳一起在长安斗鸡走犬。 谁承想，高阳一句话直接让霍去病当场懵逼！ “刺，刺杀皇帝？” “你怎么敢的？！” 高阳瞄了霍去病一眼，不屑一顾。 纨绔子弟就这？ 就这胆子？ “这有什么不敢的，皇帝要去上林苑打猎，我刚好碰上。” “然后我就拿着刀冲了过去，可惜被旁边的羽林卫挡住了。” “不然，保证让刘彻知道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怎么样？天下可有我这样的壮士？” 霍去病瞪着双眼，神色极为复杂的看着高阳。 这货，该不会是哪里来的疯癫之人吧？ 高阳则不管他，刺杀刘彻失败还被打进大牢，一顿大刑伺候是躲不掉了。 如果能够秋后处斩的话，说不定还能回到现代。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狗系统要是再坑他一把，那就真的GG了！ 他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也没什么顾忌了，直接在牢里开摆。 临死之前，吹吹牛逼，倒也未尝不可！ 牢房之外，汉武帝刘彻已经带着卫青来到了这里。 “你为何如此紧张？” 刚到中尉大牢，刘彻就发现了异常之处。 负责接待的中尉司马闻言顿时疯狂冒汗，很快就交代了。 “什么？去病这小子在牢里？！” ------------ 第六章：监狱里个个都是人才，我超爱这里的！ “昨天朕找这小子准备今天一起去上林苑，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说是风寒严重不能下床，朕还让皇后送药给他，免了他这个月的上值。” “怎么转头就到了中尉的牢狱里？嗯？” 中尉大狱。 汉武帝刘彻凌厉的目光宛若刀子一样紧紧盯着中尉司马，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是不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后果你知道的！ “陛下，去病年轻气盛，性格有些顽劣，是臣教导无方请陛下恕罪！” 没等中尉司马开口，卫青就站了出来解释。 “这么说此事你也知晓？” 卫青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臣，知晓。” “哼！” 刘彻一甩袖袍，大踏步朝前走了两下，忽然停住。 “他已经十六岁了，朕十六岁的时候都登基了！” “既然性子顽劣，就让他到军中历练历练，别整日在长安祸害百姓！” 卫青一愣，本以为皇帝会狠狠责怪一番霍去病，没想到竟然因祸得福了？ “陛下英明，臣一定好好调教去病！” 正当刘彻要踏入监牢内部的时候，中尉司马赶忙拦住。 “陛下，霍侍中就在今日行刺陛下的刺客隔壁，臣还获悉，他们二人...” “相谈甚欢！” 刘彻一下愣住了，接着横眉倒竖。 “那可是刺杀朕的反贼！” “陛下，许是去病不明实情，请陛下宽恕！” 卫青还没高兴一会儿呢，就得再帮霍去病擦屁股，心里忍不住痛骂。 去病这小子，怎么能跟一个反贼聊起来呢？ 那高阳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良家子而已，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 刘彻一脸若有所思，就在这时，一旁的中尉司马眼睛一转，凑了上来。 “陛下，可是要请霍侍中移步？” “暂时不用。” “朕倒想知道他们能聊什么聊到相谈甚欢的。” 刘彻喃喃了一句。 “陛下若欲知晓霍侍中与罪犯高阳相谈内容，臣这儿有个法子。” 中尉司马找到邀功机会，赶忙解释起来。 “中尉大牢自建造之处就留有暗室暗格，不仅能够用来关押重犯，还有孔道与一众牢房相连。” “再配上特制的工具，完全可以达到偷听犯人动静，防止犯人密谋的目的！” 刘彻挑眉。 “朕？去偷听去病那小子和一个犯人的谈话？” 中尉司马闻言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出言不逊，冒犯了皇帝。 卫青也担心起来，他是害怕霍去病不知轻重，若是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言论被皇帝听见，岂不是坏事了？ “唔，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刘彻沉吟片刻，而后昂首示意中尉司马带路。 “中尉大牢，倒是做的不错。” 一句夸奖，让中尉司马喜不自胜，能得到当今天子的夸奖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受宠若惊。 “陛下，就是这儿了。” 刘彻看着眼前不大的暗室，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 中尉司马立刻拿来一个类似扩音器的东西。 “将此物置于想要探听动静的牢房孔道上，就能听到房内之人谈话的内容了。” 说罢，他就将特制器具安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暗室内就响起了高阳和霍去病的声音。 “你为何要刺杀陛下？” “我大汉高祖皇帝横扫秦末群雄，使诸夏重归一统，天下太平。” “后又有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历精为治，平定七国之乱，让百姓休息安居乐业。” “当今陛下更是北击匈奴，屡屡将其败之，扬威域外！” “大汉多少良家子争相从军，每年又有多少布衣获得爵位，一跃而上。” “我看你也是良家子出身，吐属不凡，入得行伍之间他日必有一番成就。” 牢房内，霍去病面对与他相同年纪的高阳，眉头紧皱的劝道。 高阳则是懒散的靠在麦秆堆上，听的掏起了耳朵。 “说得好，不过你对我的身份却是猜错了。” “三天之前我确实是良家子不假，而且出自渭城高氏。” “嗯，你应该不知道，毕竟渭城高氏跟那些世家大族没法比，不过在渭城也算人丁兴旺、势力庞大。” “可惜，我爷娘一遭不幸双双殒命，我这个还没加冠成年的良家子就被族人夺了田产，还被逐出家族。” 霍去病闻言怒目圆瞪。 “这不可能！” “且不说夺人田产乃是大罪，就是似你这等父母双亡之幼丁，族人也有照料庇护之责！” “怎么可能会有族人夺你田产，甚至将你逐出家族？” 对高阳的话霍去病根本不信，甚至面带狐疑地看向高阳。 “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大错，才被逐出家族的吧？” 高阳直接呵呵一笑。 “我一个刺杀皇帝的将死之人，骗你干嘛？” 霍去病低下了头沉思，也对啊，这人都犯下了刺杀皇帝的死罪。 就算把身世编的再悲惨，又有什么用？ 他已经是必死无疑！ “你想想，我本来是个好好的良家子，将来还有可能进入军中讨伐匈奴，为大汉尽上自己的一份力。” “却突遭厄运，别说良家子的身份了，只怕恶少年都做不成。” “大概率熬不过今年冬天，就冻毙在田间地头了。” 说到这里，高阳摊了摊手。 “那我自然要报复那些害我的族人咯。” 霍去病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你就来刺杀皇帝？ 好家伙！本以为我在长安斗鸡走犬外加调戏良家妇女就算同龄人中的翘楚了。 没想到此人竟然通过刺杀皇帝来报复族人！ 这都已经不是报复了吧？ “你可知，刺杀皇帝是诛九族的大罪？” 霍去病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会儿他身上的长安纨绔子弟气息消失殆尽。 剩下的只有单纯的震撼和敬佩！ 虽说高阳刺杀的是他姨夫，但敢这么干的不是狠人是什么？ 何况姨夫不是也没事吗？ 高阳乐了。 我他么要的就是诛九族！不，最好是十族！ “九族有点太少了吧？刺杀皇帝这种事怎么也得诛个十族啊！” “要我说，狗皇帝还是太仁慈了。” 这下霍去病彻底愣住了。 姨夫还是太仁慈了？ 这话要是让朝中公卿们听见，怕不是得当场吐血而死！ 暗室之内。 汉武帝刘彻先是听到霍去病对大汉对自己的评价，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弧线。 “呵呵，朕果然没白疼这小子。” 卫青在一旁跟着笑了起来。 他还担心霍去病会不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言呢，现在看来这小子还是很有分寸的。 然而，紧接着孔道里就传来了高阳田产被夺，连带着被逐出家族。 因此想要报复族人，所以才来刺杀皇帝，要将九族一波带走的声音。 “陛下，此子...” 卫青皱起眉头正要开口，刘彻就叹了口气。 “真是这样的话，倒是朕有些想多了。” 但下一秒就听到高阳喷他狗皇帝！ 整个大汉，谁敢这样喷他！ “此子，简直大胆！” “既然如此，那朕就满足他的愿望！”刘彻面带冰冷。 就在此时，高阳的声音再度响起。 “哦，说他仁慈也不对，毕竟刘彻这厮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 第七章：大牢悟道，汉武帝就是个暴君 暗室。 刘彻身子一僵，脸色骤然黑了。 朕不是什么好人？ 这小子未免也太狂了吧！ 一旁的卫青听到这话眼皮狂跳。 “陛下，此子如此狂妄，臣请速速将其处死！” 卫青心想，再让这小子继续说下去的话，说不定霍去病也会跟着说些什么不敬之言！ 这时，刘彻脾气也上来了，他倒想听高阳说说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好人。 当然，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话，千刀万剐自是少不了的！ “让他说！” “朕为九州共主大汉天子，难道容不下这一两句质疑吗？” 刘彻面目冰冷，周身弥漫着一股强大的威势。 闻言卫青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是祈祷霍去病别被高阳的妖言蛊惑。 牢房。 “陛下不是什么好人？！” 霍去病心中不满，尽管刘彻对他的管教很严厉，他也经常逃课出宫到长安去声色犬马。 但在刘彻是好是坏这件事上，霍去病觉得自己还是有发言权的。 “陛下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不说别的，单论讨伐匈奴这一条，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霍去病紧盯着高阳，看他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高阳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他算是看明白了。 眼前这纨绔子弟，像是刘彻的无脑粉。 但他也能理解，毕竟刘彻在整个华夏历史上都是首屈一指的帝王，尤其是打匈奴，这在长安少年的眼中，太具冲击力。 “打匈奴固然是好，不过你觉得狗皇帝会不会扩大对匈奴的用兵？” 扩大用兵？ 霍去病蹙着眉头问道。 “自然要扩大用兵啊！” “今年春天我舅，唔，大将军长平侯率军方才大破匈奴。” “之前几年匈奴也没打过我大汉，可见匈奴也不过如此。” “乘胜逐北，既与匈奴开战当然要以消灭匈奴为目的！” 高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赌徒，典型的赌徒！” “你！” 霍去病怒了，他年轻气盛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衅？ 刘彻也脸一黑。 这高阳没完了，一口一个狗皇帝。 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刘彻必定将他扒皮抽骨！ 但在刘彻发怒之前，高阳就再次对霍去病开口。 “我说你是赌徒，皇帝是赌徒你别不信。”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打匈奴为了什么？” 打匈奴为了什么？ 霍去病愣了一下，接着理所当然的答道。 “匈奴欺辱大汉多年，自然是要报当年高祖皇帝白登之仇！” 高阳看着霍去病的眼睛，冷静诘问。 “真的吗？” “或许一开始是为了报仇，但现在你还觉得全都是报仇的话。” “那我只能说，你太幼稚了！” 霍去病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捶他。 但仔细一想，高阳说的似乎确实有些道理。 “那你说，不为了报仇是为了什么？” “为了权力！” ...... 暗室里，汉武帝刘彻的眼睛渐渐眯起。 他没想到，自己一直想要扩大对匈奴用兵规模的念头，竟然被这个意图行刺自己的小小渭城良家子勘破了！ 扩大用兵是赌徒？放屁！ 朕这才不是赌，朕已经有了把握在十年，不，五年之内彻底消灭匈奴！ “此子倒是有些能力，就是太狂妄了些。” 刘彻一脸淡定的说道，直到高阳那句“为了权力”传到暗室内。 嗡！ 淡定的刘彻这下不淡定了！ 他眼神一凛，杀意几乎是一瞬间涌现出来。 作为皇帝，作为代天牧民的天子，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被人看穿！ 而高阳不仅猜到他会继续扩大用兵，还看穿了他打匈奴的真正目的！ 此子，断不可留！ 刘彻瞥了一眼卫青，卫青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即便他是刘彻最为倚仗的心腹，是当朝皇后之弟，听到高阳的话也感到一阵战栗。 这小子，真是不怕死啊！ 天底下聪明人多了去了，难道就没有人看出来吗？ 皇帝的事情，就算再小也不是谁能轻易指摘的，更何况是这种话！ 这简直就是把皇帝的神圣性放到脚下踩！ 此时，牢房的二人并不知道他们此刻的对话正在被人全程监听。 而且，监听的人还是大汉皇帝刘彻！ “为，为了权力？” “没错，权力！” “不通过对外战争建立威望，不通过对内玩弄权术政治，皇帝就无法剥夺朝中公卿老臣手中的权力。” “即使能，那也需要熬死他们。” 高阳翘着二郎腿，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咱们的皇帝，可等不了那么久。” 年轻的霍去病听的一脸懵逼，他虽然很小就被养在了宫里，但一直都是没怎么接触政治。 平日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和一帮王侯家的公子在长安逛街。 现在乍一听见这么劲爆的言论，小脑袋瓜有些转不过来了。 高阳紧接着又说道。 “不过这也正常，皇帝要是不争权的话，那就会沦为傀儡。” “严重点的嘛，君不见春秋战国三家分晋故事哉？” 霍去病若有所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争权可以，打匈奴也可以，但为了争权而打匈奴，甚至不断加码就不对了。” “此话怎讲？” 原本正在思考的霍去病又不解了。 见状高阳撇了撇嘴，吐槽了一句。 “你们这些公侯家的公子，真是不学无术！”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霍去病一下脸就憋得通红，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学无术。 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而且是被当做舅父卫青的继承人来培养。 虽然经常逃课跟一帮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但神奇的是每次考校都能及格，甚至是大放异彩而得到先生和姨夫舅父的夸奖。 这么多年的天之骄子，在高阳口中竟然成了不学无术之人？ “窸窸窣窣！” 霍去病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高阳正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是什么？” “地图啊！这都看不出来？” 高阳随手画出了简单的东亚地图，然后指着匈奴所在的蒙古高原。 “喏，这里就是匈奴。” “匈奴地方东西南北皆有万里之遥，与大汉相比都不相上下，为何人口却只有大汉的十分之一？” 霍去病正低头仔细看着高阳随手画出的地图，突然被这么一问。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熟练的看向高阳。 “为什么？” “因为匈奴那地方寒冷干旱，只能长草不能种粮食啊！” 高阳啧啧两声，古代的信息也太闭塞了。 “哎？你说的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还只是第一层，还有第二层呢。” 高阳继续说道。 “那么大的地方却只能养活那么点人，你说如果扩大对匈奴用兵，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来说吧，一，军队后勤压力会翻倍翻倍再翻倍！” “二，匈奴也不傻，到时候就变成了大汉军队在东西横跨万里的茫茫草原上，四处寻找匈奴军队了！” “三，投入的成本和时间拉长，而收益却变得更低更不确定！” ------------ 第八章：汉朝之亡，始亡于武帝！ 嗡！ 霍去病只感觉脑子像是一道惊雷劈下，一双眸子带着难以置信。 高阳所说的，直指战争的本质。 匈奴年年入侵，就是为了掠夺大汉的粮食，大汉入侵匈奴，也是为了削弱匈奴，但匈奴地盘之大，这对后勤有巨大的压力！ 另一头。 刘彻和卫青的脸色狂变。 尤其是刘彻，根本没想到高阳还有这个本事。 卫青的第一战龙城之战，他汉武帝兵发四路。 结果呢？ 公孙贺无功而返，公孙敖战败，飞将军李广迷路，只有卫青胜了！ 但也只是斩敌七百！ 但这已经是大胜，原因就在于，匈奴的地盘太大了。 “孙子兵法云：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 “公家之费，破车罢马，甲胄矢弩，戟楯蔽橹，丘牛大车，十去其六。” “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杆一石，当吾二十石。” 高阳晃着脑袋说道，旋即话锋一转。 “可匈奴之地连匈奴人自己都养不活太多，又哪里来多余的粮食让汉军去抢呢？” “况且，茫茫草原百里地面也许都没一户牧民，抢一石粮食的成本高出天际！” “眼下对匈奴的作战，用兵数量不过二三万精锐，而且并没有深入大漠。” “所以才没有显出坏处，倘若时间拉长，扩大用兵，再深入大漠，其后果，必然是灾难性的！” 说到这儿，高阳冷笑一声。 “即使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大汉国力凋敝，文景二帝休养生息几十年的家底被刘彻挥霍一空。” “最后百姓民怨四起，大汉盛极而衰，自此一蹶不振！” “而若是最坏的结果...” 不用高阳说出最坏的结果，霍去病就沉默不语了。 尽管他并不愿意相信这些话是真的，但霍去病不得不承认，高阳所言有理有据，不像是在随口胡诌。 而在暗室内，刘彻原本被怒意填满的心中，也是一下生出了寒意！ “此子究竟是何人？竟然连《孙子兵法》都读过！” 也不怪刘彻奇怪，在大汉，知识基本上都掌握在王公贵族以及一些有着渊源的家族手上。 即使渭城高氏这样的家族，也不会有多少藏书，更别提《孙子兵法》这样专攻行军打仗的兵书了。 “渭城高氏莫非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他很快就开始琢磨高阳提出的观点了。 “卫青，他说的是真的吗？” 听到刘彻询问，卫青犹豫了一下。 作为大将军、长平侯，他自然是希望皇帝能够支持对匈奴战争的，最好是力度越来越大。 可是在高阳指出了对匈奴扩大用兵的种种后果后，卫青也开始思考起来。 “陛下，此人所言大致无错。” “不过具体情况还尚未可知，所以...” 这时刘彻抬手说道。 “好了，朕知道了！” “这小子虽然提出了问题，但要是给不出解决方案，朕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说罢，刘彻负手而立，闭上双眼仔细聆听。 事到如今，就算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可能停止对匈奴的征战。 大汉自从高祖皇帝白登之围开始，至今数十年都被匈奴欺辱，被迫和亲送礼也不能阻止匈奴隔三差五南下打草谷。 这份耻辱必须雪！ 这小子说对了，但也说错了！ 何况，与匈奴的战争已经成为他和朝中主和派公卿大臣角力的趁手工具。 九年前也就是元光二年，他亲政两年后调集三十万大军意图一举消灭匈奴主力未果之后，刘彻就将重心放在了军事之上。 元光五年、元朔元年、元朔二年、元朔五年，短短八年时间四次出兵都取得胜利。 至此，刘彻才在朝堂上扳回一局！ 现在放弃，无疑是承认自己年轻气盛，承认主和派大臣是对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今后想做任何事都会受到朝堂公卿们的掣肘！ 刘彻不能忍！ 牢房里。 “照你这么说，这匈奴该怎么打？” “总不能不打了吧？那我大汉岂不是要一直忍受匈奴人的欺辱？！” “况且，此时我大汉正值强盛之际，现在打匈奴日后子孙也能受益。” “难道你要留下一个强大的匈奴给后世子孙吗？” 霍去病直勾勾地盯着高阳，提出问题谁都会，关键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高阳挠了挠头，掐死了个跳蚤。 哎，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好想死啊。 “屈辱？子孙受益？” “屈辱不屈辱的咱先不谈，现在打匈奴跟后世子孙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以为大汉真能把匈奴彻底消灭吧？” “就算大汉真的耗费巨大国力消灭了匈奴，也还会有别的戎狄来到漠北草原，不出三五十年，新的‘匈奴’又出现了。” 高阳冷静的质问道。 “到时候怎么办？接着打？” 高阳更知道，要不是大汉双壁卫青和霍去病的诞生，如此用兵，那就是笑话！ 大汉幸运，刘彻幸运，就在于卫青和霍去病诞生了！ 匈奴短短几战，便遭到碾压！ 霍去病被噎住了，他很想辩解但绞尽脑汁仍然是空空如也。 这哥们有点东西啊！ 高阳越想越忍不住的吐槽，尤其是刘彻没杀他，直接让他的怨气爆棚了。 虽然他也知道汉武帝灭匈奴的好处，但他现在可是朝廷重犯，怎么可能为刘彻说话。 “要我说，刘彻这老小子一看就是急急国王，他祖宗好几代大几十年都处理不了的问题，他想自己一个人解决了。” “要不是文帝景帝攒的家底够厚，大汉说不定就要亡在他手里了！” 暗室内，卫青眼皮猛地一跳，震惊无比。 这小子胆敢刺杀皇帝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如此狂言！ “陛下，此子实在狂妄！” “臣请...” 刘彻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甚至气到发笑。 “大汉要亡在朕的手上？” “好贼子！朕从未见过如此狂悖之人！” 刘彻是真的生气了，在大汉亡于他的言论面前，什么刺杀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这话压根就是从根子上否定了他刘彻的一切行为！ 毕竟，上一个将大一统帝国玩没了的是秦二世胡亥！ 刘彻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与胡亥相提并论。 高阳此子，朕现在对你很感兴趣呢！ “此子虽然狂悖无德，目无尊上，但腹有才华，见识远迈，若是做个谏臣倒也不错。” 刘彻不知从哪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想来甚至觉得颇为有趣。 ...... 饶是已经有些习惯高阳逆天之言的霍去病，这下也有些蚌埠住了。 “你疯了？！” 他焦急地盯着高阳，语速飞快的说道。 “虽然你行刺了陛下，但是当今陛下素有仁德，你也是有才之人，再加上你的经历这么坎坷。” “只要我向陛下求求情，说不定就能免了你的死罪。” “可你要再说这种话，那就是神仙也难救！” 经过刚才的谈话他已经确定高阳是个人才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嘴巴有点臭。 而且貌似不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 神仙难救？ 高阳一听就乐了，这我还不得多嘴炮几下？ 最好被某些衙役偷听，传到刘彻的耳中！ 然后一刀给他砍了，哪怕是极刑也认了！ 男人嘛，想要享福，就得狠一点！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嘴长在我身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除非把我杀了！” 霍去病直接呆住了，什么人啊这是！ 他可是要救他的命！ 这人真就不怕死？ 看到霍去病一副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的表情，高阳继续输出。 “汉朝之亡，始亡于刘彻！” ------------ 第九章：细数刘彻之罪，汉武帝：他诽谤朕啊！ “刘彻这人，就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爷爷他爹攒了几十年的家底，传到他这里大汉已经是国富民强。” “要是能够老实一些，百姓的日子肯定能好过很久很久，可他偏偏不安生。” “这人啊，一有实力就容易飘，如果是自己的实力也就算了，关键刘彻他靠的是他爹他爷爷。” “亲政两年就忍不住对匈奴动手，还想一战歼灭匈奴主力，结果玩砸了。” “那叫一个丢脸啊，所以一直想着把这个面子挣回来。” “这几年打了几场胜仗，觉得自己又行了。” “你信不信，过几年他肯定会上头，一边奇怪匈奴怎么就是打不死，一边加大投入。” 霍去病都听得愣神了，而在暗室之内，刘彻卫青君臣二人亦是脸色一变。 刘彻脸色阴沉下来，这个高阳，竟然把他的想法看的一清二楚！ 当年三十万汉军无功而返，朝中主和的公卿大臣可都是当笑话一样看呢！ 因此这几年他卯足了劲变着法的找机会打匈奴，是取得了几场胜利不假，但对刘彻来说还远远不够。 所以增加对匈奴用兵的规模，是早就在刘彻心中盘算好了的。 然而，自己内心的想法却被一个普通的良家子窥见。 一时间刘彻的心情五味杂陈。 牢房里，高阳还在继续说着刘彻的“罪状”。 “打仗需要钱粮，文景二帝攒的家底再厚也经不起刘彻这样挥霍。” “不说以后了，就是现在刘彻恐怕都在为战争的钱粮发愁了。” “想搞钱就只能开源节流，节流这种事刘彻是不会干的，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开源。” “公卿列侯们肯定不会动的，那就给百姓上上强度喽。” “苦一苦百姓，骂名他来担。” “直接抢肯定不行，加税又太扎眼，那就得巧立名目。” “什么滥用罪刑，卖官鬻爵啊都可以。” “不过这其中要数卖官鬻爵坏处最大，不仅是对百姓也是对大汉！” 高阳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霍去病，安慰道。 “放心，你家这样的列侯是不会卖出去的。” 霍去病嘴角抽搐了两下，列侯要是都卖出去的话，那真是要完了。 “卖官古已有之，不过从来都是授予虚职，也就是荣誉头衔。” “实职只有吏能买到，而官与吏之间有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当年文帝也曾卖过官，但人家分寸把握的很好，只是当做一时救急之用。” “打匈奴是三五年能解决的吗？必然要长期用钱。” “可这样的头衔一旦滥发就会迅速失去公信力，也就没人愿意买了。” “但打匈奴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事的，要想让百姓愿意买官，就得给出真正的权力。” “投入到对匈奴战争多年，沉没成本巨大的刘彻肯定会继续加码。” “实际上这么干的后果非常可怕！” 暗室之中，刘彻心头猛然一紧，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官、吏之间的区别很多人往往都只看到了表面，但实际上高阳所讲的才是根本！ 这样的知识，能是一个小家族出身的良家子所能具备的？ 刘彻没想到，这个刺客竟然有这样的认知和见识。 夸张点说，有些饱读经传的儒家子弟，都看不透其中的道理！ 高阳话音刚落，霍去病就点头嗯了一声。 饶是只有十六岁的他，也能看出来一旦将有权力的官爵卖出去，绝对是一场灾难！ 高阳躺在麦秆堆上侃侃而谈：“一旦花钱就能买官做官，那就离国家大乱不远了。” “官员的任命不再需要考核只要有钱就能做，所以，他们不仅不会好好的治理地方，反而为了回本，还会变本加厉的压榨百姓。” “因为他们知道，买官是有极限的，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买到三公九卿并且掌握实权！” “这么一套昏招下去，大汉前面几十年的风气将会猛然改变，官员也将人浮于事。” “毕竟你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被买官的人取代，那还努力做事干什么？” 霍去病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 “既然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必然能筹集到海量的钱粮。” “集大汉举国之力讨伐匈奴，匈奴应该能很快灭亡，到时候再重回正轨不就行了？” “呵呵，我前面不是说过了吗？打败匈奴不难，难的是彻底消灭匈奴。”高阳淡淡一笑。 “就算真的如你所说，费劲千辛万苦把匈奴消灭了，再过个三五十年，草原又会出现新的‘匈奴’。” “这个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再折腾一次？” 暗室里，通过孔道听到这句话的刘彻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愤怒。 他很生气，高阳竟然把大汉的未来说的如此悲观，这压根就是不看好自己！ 但他同样感到一股深深的忧虑，那就是高阳的逻辑完美，让他挑不出任何错来。 这就很吓人了！ “再折腾一次？” 刘彻喃喃自语，表情十分纠结。 高阳把残酷的真相揭开，关键的是他还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陛下...” 卫青忍不住想要开口，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身为大汉的大将军，并且经历了几次对匈奴的作战胜利，卫青觉得还是得靠实践来证明。 总不能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刺客吧？ “朕自有分寸！” 刘彻声音低沉，显得心事重重。 见状卫青也不好多言，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 难道这个十几岁的高阳，比我还懂行军打仗？ 牢房里的高阳根本没想到，他的嘴炮会让大汉的璀璨将星卫青怀疑人生。 此刻他正在继续揭露刘彻的黑历史。 “这还不算呢，行军打仗的花销大了去了，匈奴人是骑兵，汉军想要打得过追得上就也得是骑兵。” “骑兵之费是步兵五倍乃至十倍！” “卖官鬻爵的钱根本不够不说，打了胜仗是不是还要封赏？皇帝老儿一高兴是不是还得大兴土木？” “钱不够怎么办？” 说到这里高阳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他可是皇帝啊，天下都是他的，缺钱？那可太简单了！” 这笑声让霍去病心头一紧，他听出来了其中的讽刺，心情有些沉重。 因为他就是从小被皇帝养在身边长大的，未来必然要为皇帝鞍前马后，冲锋陷阵。 现在听到高阳这么描述刘彻，情绪一下复杂起来。 “能买官的人都是有钱的，再想搞钱就得找那些没那么有钱的下手了。” “不过刘彻可是皇帝，上苍之子怎么能赤裸裸地抢钱呢？” “那就加税吧，只要人够多，加的税少一点也够了。” “可能刘彻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到了下面执行的时候，是好是坏就全看底层官吏的心情了。” 这一套高阳可太熟悉了，两千多年后的现代依然在玩。 “你说你家的东西值两千钱，我说有两万钱，让你缴税你交不交？” “怎么，你不服气？这可是朝廷的律令！” “权力一旦失去枷锁，就会变成噬人的猛兽，尤其是这些最底层的吏，压根不要什么水平，有钱就能买，正所谓苛政猛于虎，即是如此。” 霍去病听的心情沉重。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他没想到，自己平日看都不看一眼的小官小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竟是这般的可怕！ ------------ 第十章：卖官鬻爵和群众告发，什么叫捞钱小能手啊？ “百姓当然也是会反抗的，他们一定会拼命的隐匿自己的财产，装作十分贫困。” “这怎么行呢？大汉要打匈奴，皇帝要修宫苑，让你多交点钱你都如此抗拒，简直就是刁民！” “不过皇帝到底是皇帝，是要体面的，而且还不能让百姓把怒火对准皇帝，那就转移下矛盾吧。” 高阳搓着下巴，啪的一下好似灵光一闪。 “干脆发布个法令，让百姓之间互相检举，揭发别人藏匿家产者，查抄之后可获得被检举者的一半财产。” “怎么样，这一计妙吧？” 他的脸上带着冷笑。 大汉因汉武帝扬民族之魂，但底层的百姓也是真的惨！ 这一招，便是刘彻搞出来的百姓大告发！ 穷兵黩武，这个称号可不会轻易地给！ 霍去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主意不错。 但很快想到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这样做短期是能获得暴利，但长期来看，百姓之间岂不是毫无信任可言了？” 高阳直接笑了，岂止是毫无信任可言？整个大汉朝开国几十年积累下的中产都被一波带走了！ 世家豪族高兴坏了，因为他们兼并土地的阻力减少同时速度加快，原本大汉能多苟几十年的，因为刘彻的一时贪念被杀鸡取卵了。 “你觉得，是豪商巨贾本地大族会被举报，还是努力劳作积累家产的良家子会被举报？” “即便大族巨贾被举报，也能通过贿赂官员缴纳罚金免罪，那些小吏更不可能为难这些豪门大族，可小门小户呢？” “大族、良家子、布衣，没了中间这一层，布衣直面豪族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会被各地的豪族迅速收入囊中，等到这些豪族发展壮大，眼下兵源的主力良家子，就会消失殆尽！” “这失去的可不只是兵源，还有赋税！” “只要这告发他人能够分得一半财产的律令发出去，大汉就将凭空减少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国祚！” 暗室里，面色冷峻的刘彻忽然眼前一黑！ 加税这事儿他其实早就想过了，只是这几年用兵的消耗还不算太大，所以一直没有实行。 本来刘彻没觉得加税会有多大问题，毕竟各地的官吏都是察举制选出来的。 他们往往都是有能力的人，是有机会进入中央任职，甚至步入朝堂担任三公九卿！ 这些人不会为了一些眼前的蝇头小利而葬送自己的大好前途。 但刘彻没想到的是，加税这件事竟然能和前面的卖官鬻爵联系上！ 察举制出来的官有更大的进步空间，可买官的人没有啊。 这些人唯一的目标就是捞钱！ “一环扣一环，事情真会如他所说的那般不可挽回吗？” “百姓隐匿财产的话，朕怎么可能会让百姓之间互相检举？” 此时刘彻还在嘴硬，他认为自己不会为了些许银钱而发布这种法令，天子会看得上寻常百姓的家产？ 卫青也在一旁听到了所有对话，心情不能说五味杂陈那也是十分的复杂。 “打匈奴真的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卫青本是不信的，奈何高阳讲的实在是有理有据，让他有些动摇。 “既然如此，那朕该如何筹钱？” “没钱怎么打匈奴？除非说干脆不打了！” 刘彻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因为高阳一直在黑他，说这不行那也不行，就是没提出具体的解决方法。 而在牢房中，霍去病亦是沉思过后一脸狐疑的问道。 “那你说该从哪里弄钱？没钱就打不了匈奴啊！” “可我分明记得你之前说过匈奴是能打的，所以说匈奴到底能不能打？” 得，问题又绕回来了。 高阳站起身面朝西方，说道。 “你说这个啊，当然能打，把匈奴手上能种地有收益的土地抢过来就好了。” “顺便打几场漂亮仗，打掉匈奴的嚣张气焰，让天下的小国都看到汉军的强盛。” “这样一来，仇也报了，宣扬国威的目的也达到了，还花不了多少钱。” “这就是最优解的方案。” 说完这些高阳咧嘴笑了起来。 “最好往西打，打的越远越好！” “嗯？此话怎讲？” 霍去病一脸懵懂的问道，这家伙刚才不是还说不能扩大用兵吗？ 怎么现在就说往西打的越远越好了？ 高阳一副还是太年轻的表情。 “你懂什么，西边有美人啊！” “啧啧，个个都是高鼻深目金发碧眼，有诗云：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霍去病：？？？ “你是认真的吗？” 高阳打了个哈哈，接着正经起来。 “咳咳，往西打是因为那边有好处，说白了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就比如匈奴，可以打但只能打一点点，之前不是把河南地打下来了吗？再把河西之地打下来就足够了。” “匈奴剩下的地盘都是打下来也守不住的无用之地，强行守就是无底洞。” “河西打下来就可以一路向西了，至于匈奴？隔两年敲打两下，再随便经济封锁封锁，用贸易吸血就行了。” “西边，西边才是大汉唯一值得开拓的方向！” “西边？”霍去病露出一抹茫然的神色。 别说大汉之外了，他连大汉国内许多地方都不知道呢！ 高阳点点头：“没错，就是西边！” 暗室中正在聚精会神听着的刘彻也皱起了眉头，西边？难不成西边就有钱粮，就值得打了？ 还有，这小子说的经济封锁，贸易吸血又是什么？ 刘彻现在愈发觉得看不透高阳了，明明只是一个小地方的良家子，为什么会懂得如此之多的知识？ 甚至，连华夏之外的事情他都知道？ “陛下，此人难道是哪个奇人异士的后辈？”卫青上前问道。 刘彻微微颔首，默不作声。 卫青的猜测很有可能，不然也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半晌过后，刘彻下令。 “此子暂且不杀了，再调些人马严加看守中尉大牢！” 卫青闻言立刻拱手应下，接着快步走出了暗室。 来到暗室之外，卫青抹了一把汗，心情有些忐忑。 即使他是皇帝的心腹，但在暗室里听到这么多也感觉有些不妥，不过更让人心惊的还是那个高阳！ “如此年纪就有如此的心性、能力，若是没有行刺之事，我真想将其招入麾下。” 摇摇头，卫青离开了中尉大牢。 ------------ 第十一章：刺杀皇帝只为求死？事有蹊跷，必须严查！ 西边到底有什么？ 霍去病忍不住想到，同样想法的还有刘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西方的一切。 暗室里的刘彻快急死了，这个高阳说话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该不会真的是为了美人吧？” 刘彻想了想，他对西域的了解并不算多，虽说前年张骞西域归来带回了些西域的情况。 但到底也只有张骞一人的见闻，只能说让刘彻让大汉对西域诸国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张骞也没说西域女子美貌啊？这小子不可能去过西域，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刘彻满脑门的问号。 而在牢房里，高阳继续说道：“往西打是大汉唯一正确的道路。” “否则几十年后，大汉绝对会因为盲目的四处出击，消耗大量财力物力却得不到回报而衰落。” “运气好点的话，碰到个休养生息的皇帝还能续一续命，否则...” “啧啧！” 一想到汉武帝晚年的种种糟心事，高阳就感觉，这皇帝还真不能做的太久。 许多年轻时候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皇帝，到了老年，就变得昏庸暴戾起来。 汉武帝、唐玄宗、明世宗、明神宗都是这样的例子。 早死点，那就是千古一帝！ 但偏偏长寿，这风评也是遭遇滑铁卢！ 高阳心道：“刘彻这老小子神经兮兮的把自己儿子搞死，事后还后悔下罪己诏，简直笑死个人。” “要不是霍光这个猛男站出来稳固局面，大汉说不定要提前出现王莽这种人了。” 高阳一阵感叹，要说刘彻的运气是真的好，前有文帝景帝给他打基础攒家底，后有霍光金日磾等人处理烂摊子。 而卫霍两家连着被他抽出了三张SSR。 卫青有将帅之才，打仗老持稳重。 霍去病则如璀璨流星一般，将汉军的威风传遍四方，一战封狼居胥更是名垂青史！ 霍光作为卫青霍去病二人的延续，主打的就是一个待机时间长，行事果断，能力也不算差。 至于霍光死后霍家被满门抄斩，只能说霍光长期位高权重有点飘了，而汉宣帝也没有赶尽杀绝，依旧让霍光陪葬茂陵，还把霍光的画像位列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 看到高阳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霍去病豁然开口。 “既然你说的后果那么严重，那西边该怎么打，大汉如何才不会灭亡？” 霍去病一脸殷切。 甚至脸上满是慌乱。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高阳打断。 “我说你这侯爵家的公子打听这么多作甚？” “我可是行刺皇帝的刺客，你不怕受到牵连？” 说罢他摆摆手。 “到此为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如果明天我还没挂的话。” 霍去病直接愣住了，盯着高阳看了半晌才起身招来狱卒。 他侧身耳语了一番，狱卒就忙不失迭的打开牢房，放了霍去病出去。 听见动静高阳蠕动了一下身体，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开躺。 他才不管这个纨绔子弟要去干什么，最好是能把自己说的话传出去，相信汉武帝听闻一定会勃然大怒。 毕竟有关汉武帝的功绩，他可是半点都没说。 哈哈哈！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一个亿啊，一个亿！ 中尉大牢，暗室内。 刘彻站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 这小子！大汉不朝西边打就要亡？简直是胡言乱语！ 东南西北朕哪里不能打？西边要打东边也要打！朕就不信了！ 刘彻脸上出现震怒，他还就不信了。 听见孔道里没有动静之后，刘彻阴沉着脸走出暗室，守在外面的中尉司马见状打了个冷战赶紧上前。 “陛下，方才大将军要臣严加看管此人，这...” “这是朕的命令！他要是死了，你也别活！” 中尉司马直接一哆嗦，疯狂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刘彻就离开了中尉大牢。 ...... 未央宫，当刘彻回来时，已有一干大臣在这里侯着他了。 卫尉苏建率先上前请罪。 “陛下，今日陛下出行遭遇刺客一事，实乃臣之过！” “臣请陛下降罪！” 随后，中尉李息、廷尉张汤等人亦跟上来附和。 他们都是刘彻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皇帝遇刺，尽管没有受到伤害，但这份罪责最好不要等皇帝过问，否则就是不识抬举了。 刘彻扫了他们一眼，见到朝中九卿都来了，还有公孙敖、公孙贺、李蔡等今年春天跟随卫青一同北伐匈奴的将领。 面对诸臣，刘彻心情还是那么不爽，闷哼一下甩着袖子直接无视了他们。 就在众臣面面相觑，不明就里的时候，殿内传来了黄门侍郎的声音。 “诸位公卿，陛下令尔等入殿回话！” 听见这话，众人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在丞相公孙弘的带领下徐徐入内。 一进去中尉李息就率先开口。 “陛下，臣闻那行刺贼子已经被押到了中尉大牢看管。” “臣请即刻将此人治罪，施以极刑！” 李息说完，邀功似的巴巴望着刘彻。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做理所当然，还能顺便捞个功劳，让皇帝对自己印象好些。 然而刘彻直接否决！ “谁都不许动他！” 这小子想死，哪有那样的好事！ 一句话，瞬间让在场的公卿将领们傻眼了。 什么？那贼子刺杀陛下，陛下竟然还不杀他？ 丞相公孙弘眼神一凝，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大汉朝堂上年纪最大的，出生时大汉才刚刚建立，也正是汉高祖白登之围的那一年。 出身卑微而且在这么大的年纪却能位列九卿之首的丞相之职，公孙弘早已明白了在大汉做官的道理。 何况，他之前还因为出使匈奴回来陈述情况时不合皇帝之意，而遭到贬官。 如今一听刘彻这话，再察言观色一番，很快就有了猜想。 难道是主和派的大臣在搞鬼？ 公孙弘有些不确定，主要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武帝初期还能掌握很大话语权的主和派大臣逐渐被排挤出了朝堂，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再加上这几年大汉对匈奴的作战屡获大胜，许多人也改变了观念。 况且主和派大臣的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皇帝怀疑是主和派大臣干的！ 想到这里公孙弘咽了口唾沫，四下一看，发现有几人差不多也想到了这一层。 龙椅上，刘彻眯着眼扫视一众公卿，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线。 猜吧猜吧，朕的心思你们永远也猜不透！ 呃，除了高阳那个小贼！ ------------ 第十二章：垂死梦中惊坐起，奇人竟是我自己？ “李息，那刺客现在被关押在中尉大牢，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证他不能死。” “若是没有朕的命令，此人出了什么意外，朕拿你是问！” 李息闻言也是后知后觉，猜到了高阳背后可能有朝中大臣指使，一时间紧张起来。 他这个中尉虽说是北军统帅，也是两千石的高官，但还算不上九卿。 此时忽然接到这么棘手的任务，做好了是他的分内之事还会得罪高阳背后的人，要是搞砸了那更惨！ 但这可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李息只能是应下，拍着胸脯保证高阳在中尉大牢绝不会出现意外。 “此事尔等不可对外声张，好了，都散了吧。” 末了，刘彻又补充了一句接着就挥手屏退众人。 当群臣退出大殿后，卫青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刘彻望着殿外，想到高阳所说的有关大汉的种种未来可能，有些心神不宁。 为什么要打匈奴，这事儿他自然是无比清楚的，因为这本就是他一手推行的。 但高阳讲述汉匈战争引发的一系列后续，譬如缺钱而卖官鬻爵和让百姓之间互相告发，这两件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却是刘彻所未能察觉的。 或者说，他本不认为后果会有这么严重！ 本来自认完美无缺的计划，现在被高阳这么一搅，让刘彻犹豫不定起来。 甚至是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 “大汉，不能在朕的手中衰落！” “朕也不想看到几十年后大汉步大秦的前尘！” 卫青听到刘彻这般自言自语，十分惊讶。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刘彻一直都是无比自信的，即便是元光二年调集三十万汉军伏击匈奴主力无功而返，也没让陛下这样失神！ “陛下，或许那高阳只是在危言悚人？” 刘彻头也没回的说道：“你真这么认为？” “就算他是在危言悚人，朕也要为大汉负责，为天下负责！” “何况，此人谈吐不凡，知识渊博，十几岁的年纪就有这般能力，朕岂可轻视？” 说完刘彻叹了口气，道。 “召张骞来罢，算了，将郑当时也一并召来。” “朕有话要问他们。” 卫青领命后出了殿寻得黄门侍郎，很快郑当时就折返了回来，见到刘彻只让他一人留下来，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作为大汉有名的贤人，郑当时历来以廉洁奉公，知人善用闻名。 虽然此前也有过支持主和，反对与匈奴开战的经历。 但是窦婴田蚡之争畏惧中因权贵不想得罪人被汉武帝贬斥后，就不敢发表自己的观点了，而是常常附和皇帝之意。 所以，一被召来郑当时就做好了刘彻说什么，他都“啊对对对”的准备。 然而刘彻的话却让郑当时愣住了。 “国库的钱粮还有多少？” “这，陛下，国库钱粮与先帝时所比自然是少的，不过...” 郑当时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过问国库的事情，要知道在此之前除了大军出动之外，皇帝一向是不问国库存余的。 “朕当然知道不能与先帝时候比！” “假如，朕是说假如朕要扩大对匈奴用兵，国库可能支撑？” 刘彻有些急躁的打断了郑当时的话，然后问道，犀利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 假如？ “陛下，恕臣直言，眼下国库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若是再扩大用兵，决计无法支撑！” 作为大汉财政长官，管理国家仓禀以及劝课农桑的九卿之一大农令，郑当时不得不明确告知刘彻国库的现状。 特别是在听到刘彻说的药扩大对匈奴用兵时，郑当时心想，自己的猜想果然应验了！ 陛下竟然这么急，今年春天才一场大胜，竟然这就想要再扩军了？ 刘彻嘴角抽搐了两下想发火，但郑当时说的都是事实，这让他更烦躁了。 “朕身为大汉天子，对诸公以礼待之，为何诸公不能解朕之忧？” 发了个牢骚，刘彻转头冷冷问道。 “若朕拾文帝‘令民得卖爵’之举，可否筹得足数钱粮？” 不等郑当时思考回答，刘彻就接着说道。 “倘若不够，‘令民得卖吏、官’呢？” 这话一出，郑当时一下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向刘彻。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陛下，您疯了吗？ 现在郑当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陛下要屏退一众公卿之后，单独叫自己过来。 这话若是传出去，朝堂还不得炸锅了？！ 瞥见郑当时脸上的表情，刘彻心中思量起来。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 “若只是令民得卖爵也就算了，当不得什么大碍，但这令民得卖吏甚至是官，可是自掘根基之举！”饶是已经因为常常迎合上意而遭到部分朝臣不齿的郑当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力谏。 别的事你迎合皇帝也就算了，顶多被同僚们讥讽几句。 但这事儿绝不能让步！ 毕竟这可是关乎无数人的仕途！ 谁敢在此事上站在皇帝那边，就是与天下人为敌。 恐怕也只有一些出身底层，没有其他途径升迁的孤臣、酷吏，才会这么做。 “是不是还会因为令民得卖官吏，导致各个郡国吏治不清，百姓受迫，大汉风气自此不正？” “是不是朕如果还缺钱粮，加一税下去，就会变成五税，十税，徒增百姓负担，动摇国本？” “是不是朕...” 随着刘彻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郑当时的表情逐渐从狐疑变为诧异，最后一脸惊惧的问道。 “陛下，恕臣斗胆。” “敢问这诸般，呃，推断，出自何人之口？” 刘彻俯视着郑当时，想到了郑当时善于举荐贤才，登时笑了起来。 “这人可不简单，而今尚未加冠，朕初见都不敢相信。” 还，还未加冠？！ 郑当时顿感无比震惊！ 这是什么概念？男子二十而冠，也就是说这些推断都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所提出的！ 两相比较之下，郑当时感觉自己这些年举荐给朝廷的那些所谓贤才，都不值一提了！ 这才是大才啊！ 瞧见郑当时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刘彻靠在龙椅上悠悠说道。 “今日当街行刺朕的，就是此人！” ------------ 第十三章：遇刺遇到了一个大才，多来点，朕全都要！ 殿内一下安静下来。 郑当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对于今天刺杀皇帝的刺客，他本不认为这是主和派朝臣的手段。 毕竟那帮老家伙们哪有这样的胆子？即使刺杀成功他们也不会得到多少好处。 但是听到刘彻这么一说，郑当时的脑海飞速运转。 这起刺杀事件从开始到结束都很仓促，完全不符合主和派老臣的行事风格。 而且听说那刺客被擒住之后一心求死，竟然连自尽的毒药都没有事先准备。 再就是皇帝所说的这些言论，根本不可能出自一个专业刺客。 根据以上分析，郑当时得出了一个结论。 “陛下，这人极有可能师承秦末以来百家隐士高人！” “否则，小小年纪断然不会有此见识！” 秦末以来的百家隐士吗？ 刘彻眯起了眼睛思索起来，自从大汉建立以来，在春秋战国时期涌现的诸子百家，大部分都消寂下去，唯有道家、儒家、法家、纵横家等几家还在活跃。 不过道家法家纵横家等百家学者，早在十年前也就是元光元年就被排除在了大汉朝堂。 高阳这小子要真是师承哪家的隐士，说不定还真有刺杀朕的动机。 可中尉的人马已经调查清楚，高阳出身渭城高氏，自小学的也是君子六艺、儒家五经，这师承奇人隐士之说不大可能啊！ 正当刘彻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太中大夫张骞终于来到了。 “陛下！” “哦，张大夫来了。” 面对张骞，刘彻的态度比对之前的公卿还要好一些。 原因也很简单，张骞奉命持节使匈奴，被困匈奴十数年，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的苦难，最后还能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回到大汉。 这样的人，即使是他这个大汉皇帝，也是敬佩有加！ 刘彻接着又把先前的话复述给张骞听。 “嘶！竟然此等奇人？！” 饶是走过了万里之遥，见识了匈奴、西域诸国风土人情万般人物的张骞，乍一听到高阳的言论，都是大吃一惊。 见到张骞的反应，刘彻心里好受了许多，看来朕的反应并不算大嘛，实在是高阳此子太过奇异。 明明只有十几岁，却表现的比六七十的五经博士都知识渊博，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汉出了个甘罗呢！ “臣耗费十余年光阴方才一窥西域诸国，此人从未踏足西域土地，知道的却比臣只多不少！” “至于此人所说大汉唯一值得开拓的方向就是西边，臣不敢尽数苟同，但认为还是有些可信的。” 张骞目光深邃，神色有些复杂的如实说道。 人比人气死人，张骞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比了下去，嫉妒什么的倒是没有。 只是感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可是足足十三年，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大汉，但这才知道西域情况！ 但高阳尚不满二十，他竟然知道西域的情况。 “此子如此神异，陛下要如何处置他？” 被匈奴人扣押十几年的张骞一眼发现了问题的根本，他抬头目光炯炯的看向刘彻。 刘彻沉吟起来，说实话他还沉浸在高阳言论带来的震撼当中，一直想的都是怎么解决这些事情。 现在被张骞一点，忽然发现怎么处理高阳也是个大问题！ 杀？ 不行，这小子提出了这么多难题，让朕心神不宁，不给朕把解决难题的办法说出来还想死？ 刘彻第一时间否定了杀高阳的念头。 虽然高阳态度很差，经常直呼自己名字或是干脆一口一个狗皇帝，但其人展现出的知识和能力，在同龄人之间堪称万中无一！ 这对于正值壮年，希望大展宏图的刘彻来说，堪称不可多得的人才！ 更何况杀了这小子，岂不是还让他爽了？ 这就跟吃一颗死苍蝇一样难受。 “此子虽然大逆不道胆敢行刺于朕，但看其本心不坏，应当只是一时糊涂。” “而且其出身良家子，一旦提拔到朝堂也能成为制衡主和老臣的力量。” “朕若诚心待之，未尝不能使其为我所用！” 这般想着，刘彻心中依然有了决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高阳的年纪！ 这货实在太年轻了，如果培养好的话，甚至能在辅佐完他后继续辅佐大汉下一代皇帝！ “朕想听听他明天说说西边的事情，关键在于此子似乎一心求死，真是奇怪！” 刘彻扶额叹了口气，想不明白高阳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死。 而且如果贸然赦免他的罪过，恐怕还会起到反作用，一时之间刘彻竟有些不知如何处置高阳了。 这时张骞站了出来。 “陛下，臣在匈奴时，也曾想过一死了之。” “匈奴人却没有多加干预，时间一长臣就不想死了，因为臣心中有了希望！” 张骞明言：“既然此人一心求死，陛下何不成全他？” 什么？ 但他很快明白了张骞的意思。 刘彻皱着眉头问道：“张大夫的意思是延长他的死期？” 张骞点头：“他既想死，那就满足他，这样愿望圆满后，心情大好之下，就能让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到时间了还有诸般手段可以继续延长。” “等到了火候，他也就不想死了。” 刘彻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斟酌片刻：“那么多长时间合适呢？” 张骞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按理来说当是秋后处斩最为合理，但臣担心这样他就不肯说了，所以一月时间最为合适。” 听到张骞这么漂亮的处理方式，刘彻忍不住频频点头。 “朕得张大夫，如得良、平也！” 张骞闻言连忙表示愧不敢当，刘彻则呵呵一笑，令黄门侍郎送两位出去，并加以赏赐。 末了，当殿内只有刘彻一人时，他突然释怀的笑了。 “高阳？朕且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 翌日。 中尉大牢。 刘彻一大早的就赶来了这里，还顺手带上了卫青和张骞。 再次来到暗室，刘彻发现这里的布置比昨天要好上许多，不仅铺上了席子甚至就连屏风都搬来了。 “搞的这么浮夸作甚？这儿又不是未央宫！” 刘彻呵斥了两句，陪侍的中尉司马立马告罪，小心问道。 “陛下，那臣将这些都撤下去？” “罢了，下不为例！” 说完刘彻就一屁股坐在了胡床上，这玩意儿可比席地而坐舒服多了！ 中尉这帮官员，倒是有心。 中尉司马：“……” 很快，刘彻就听见孔道里传来的对话声。 “嗯？你怎么又来了？” “我犯了罪，自然要在牢里受罚，这有什么奇怪的？” “呵呵，你可是列侯家的公子，这中尉的大牢能关的住你？” “昨日你离开中尉大牢，今日又回来，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高阳老神犹在，一副你小子还想瞒我的样子。 ------------ 第十四章：一个月后要挂？吓死我了，还以为死不成了呢！ 听见这番对话，刘彻先是讶然而后看了卫青一眼。 “去病这小子这么早就来了？” “臣也不知。” 卫青干笑两声，他现在已经确定高阳此人对陛下的重要性了。 若是去病能够从高阳口中套出更多的有用信息，对皇帝对大汉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嗯，让狱卒去传旨吧。”喝了口肉汤，刘彻挥手下令。 牢房里。 高阳正在闷头吃着牢饭，那是一碗由粟米和葵菜煮的稀粥，看起来就清汤寡水的，这玩意儿从卖相上看实在让人难以恭维，吃进嘴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吃得上饭饿不死就算好的了。 而在他面前，霍去病已然从隔壁的牢房搬到了他这里，此时正坐在麦秆上紧盯着他看。 “这牢饭...要不我让人从外面带点好的给你？” 霍去病忽然开口，眼神很是诚恳。 高阳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我就是一个胆大包天刺杀皇帝的普通良家子罢了。” “您可是列侯家的公子，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说完将碗里的粟米葵菜粥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躺在麦秆堆上龇牙。 看见高阳这样坚持，霍去病也只好应下。 他正要开口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高阳！” “干嘛？没事别打扰我睡觉！” “不知道老子是刺杀皇帝的狠人吗？” 起床气加持下的高阳直接嘴炮攻击，结果狱卒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清醒了。 “罪犯高阳，渭城高氏子也，今犯行刺上驾之罪，着以一月时间交代罪行。” “一月之后，即刻处斩！” 什么？！ “怎么一个月后就要处死了？不是秋后处斩吗？”霍去病满脸的震惊。 哈哈哈！才一个月就要死？这么快？ 我还以为要秋后处斩呢，我他么运气真好啊！ 这下稳了，一个月后老子就要回去开豪车住大豪斯了！ 高阳直接噌的一下从麦秆堆上跳起来，满脸兴奋的在牢房里手舞足蹈。 霍去病在一旁看的都懵了，一个月后就要处死？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人，该不会有什么大病吧？不对！传说高人向来都是特立独行的，举止行为与常人不同。 “你难道不怕死吗？” “实话说吧，恐怕许多公卿家的先生，论才学能力见识都不如你！” “像你这样的大才，吾实不忍君死耳！” 霍去病一脸痛惜的表示，他是真的认为高阳比那些五经博士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连朝堂上只有九卿们才能讨论的国家政策，他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 甚至，比那些公卿们看的更远！ 高阳还沉浸在一个月后就能回去的喜悦当中，听到这话直接大笑起来。 “你懂什么！我一个月后就死了，懂吗？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而且还是处斩，不是什么缢死、毒死，没有太大的痛苦，简直不要太爽好不好？” “没想到狗皇帝人还不错嘛，效率这么高，还给我判了个处斩，啧啧！” 暗室里仔细偷听的刘彻脸色黑了下来，这小子是不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 这种时候竟然还在为死的方式是处斩而不是缢死毒死感到高兴？ 并且开口又是一句狗皇帝！ 接着他就看向张骞，张骞也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自己算是见多识广了，但高阳这号人，他还真没见过！ 见状刘彻转过头来继续偷听，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什么时候朕堂堂大汉天子，要受这种鸟气？ 尔母婢的，真想成全了这小子！ 刘彻咬着牙强压住这股念头，忍，必须忍！ 不给朕把解决问题的方法说出来，想一个月就死，还想处斩？想得美！ 张骞在一旁瞥见了刘彻的脸色，心头一紧，天底下哪有人敢动辄说什么狗皇帝的？ 这个高阳如此放肆，陛下竟然还能忍着不杀，可见昨日陛下所说的言论出自此人并非虚言！ 这么一想张骞忍不住激动起来，因为就算是他花费了十几年时间，所得到的信息也不过限于西域诸国及其周边。 而且还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能从高阳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那大汉将不用再花费时间派人穿过匈奴去西域搜索情报了。 这就大大节省了时间成本！ 牢房内。 “为，为何要这般将自己的性命视若草芥？” 霍去病望着高阳，实在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 霍去病满脸真诚道：“昨天跟你一番谈话，我受益匪浅，回去思考了一夜，感觉你是大汉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 “虽然你对生命的态度让我无法理解，但我尊重你。” “请为我解惑！” 深吸一口气，霍去病行了一礼，郑重的说道。 高阳愣了一下，搞这么正式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拜我为师呢。 “呃，没必要这么拘束。” “你想问什么？” 霍去病抬头：“破解大汉伐匈奴而财竭，财竭而劳民之法！” 嗯，一看就是热血青年，出身豪门还这么爱大汉，很有精神！ 高阳想到一个月后就能回去，心情大好，于是开口。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就在西边！”高阳直接开口。 “为何是西？西边到底有什么？东、南、北方与西方的区别在何处？”霍去病一脸不解。 “哎哎哎等一下，你这三个问题其实都是一个问题，没必要这么急。” 高阳挠了挠头，抓虱子的同时给霍去病讲解道：“原因很简单，打西边能回本，不会像无底洞一样入不敷出。” “可是我听张大夫说西边是茫茫沙海，根本无法耕种。” 霍去病很精准的指出了高阳话里面的“漏洞”。 “张大夫是谁？” “太中大夫张骞！” 嚯！原来是这位啊，我说呢！ 高阳点了点头：“张大夫说得对，西边确实是茫茫沙海，沙漠自然是种不了地的。” “那你说打西边能回本？你骗我？” 霍去病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身板挺直，一股锋锐之气自周身弥漫“那你说打西边能回本？你骗我？” 高阳翻了个白眼，这小屁孩，我骗你干嘛？ “你这小子出身列侯之家，难道没读过书吗？” “不知道秦相吕不韦的故事？” “那些战国时期的大商人也没种地，为什么能够有那么多钱粮？” 高阳一番话，令霍去病眸子一变。 他虽然不喜欢读书，但还是看了不少，更何况高阳说的十分直接。 霍去病直视着高阳，脱口而出道：“你是说，货殖？” 高阳颔首，孺子可教也！ “西方之地诸国不知凡几，他们需要我们的丝绸、瓷器，我们也需要他们的战马、水晶、黄金。” “别看中间路途遥远，可一旦建立起贸易路线，所获得的收益足以养活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最关键的是，西域诸国现在臣服于匈奴，如果西域诸国转而臣服大汉，则敌人实力减弱而大汉实力增强。” “此消彼长之下，你说会发生什么呢？” ------------ 第十五章：断匈奴两翼，困死他们！ 牢房里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年轻的霍去病听完高阳的这一番话，眉头渐渐蹙起，陷入了沉思。 而在暗室中，大汉天子刘彻猛地从胡床上站了起来。 他呼吸加速，脸色阴晴不定，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朝西边打不仅可以与西域诸国货殖，解决一部分钱粮压力，还能削弱匈奴的实力增强大汉的实力。 并且一旦完成对西域诸国的统合，就将形成对匈奴的战略钳制！ 到时候甚至可以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发起进攻，可谓是极大的限制了匈奴人的操作空间！ 高阳竟然能够将西域之事分析的如此透彻，这份眼界这个脑子，说一声天纵奇才都不为过！ 刘彻下意识地朝卫青看去，君臣二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兴奋。 “这小子！若这些话是饱读诗书的五经博士所说，朕也许不会那么高兴。” “但他才不过十几岁！这般奇才让人发现，简直是上苍赐福！” 刘彻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刚才被高阳骂做狗皇帝的气顿时烟消云散。 身为皇帝自然是气量不凡的，而且天才一般都有脾气，刘彻表示朕不跟没加冠的小娃娃一般计较。 张骞也是惊为天人，再三确定高阳不可能去过西域后，心中泛起一抹苦涩。 “陛下，臣耗费十数年光阴才得知一二西域情况，此子尚未加冠就能洞悉。” “臣羞愧难当！” 张骞舔了舔嘴唇，心情那叫一个别扭。 刘彻见状连忙安慰一番：“张大夫此言差矣，若是没有张大夫舍身使西域，朕恐怕还不会下定决心攻打匈奴呢。” 卫青则在一旁眼神闪烁，他不由得想到。 十几岁的年纪就能将关乎大汉与匈奴之间国运的大事看的如此清楚、透彻，如果让他给自己参赞军务的话，会不会也能发挥奇效？ 想到这里卫青不禁心痒难耐，大汉不缺能打的将领，但高阳这种人才却是非常缺乏的！ 牢房里，高阳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张大夫出使西域的目的？” 霍去病愣了一下，这事儿可是大汉的机密，就连朝堂上的公卿知道的都不多！ “我来告诉你吧，张大夫出使西域是为了探查西域实情，为今后联络大月氏共同对抗匈奴做准备。” “这大月氏当初在河西之地繁衍生息，后来被匈奴人赶走，一路远遁万里到了现在乌孙的地盘。” “应该就是最近这几年的事情，大月氏被乌孙击败，继续迁移最终定居在了大宛国西南。” “这大月氏与匈奴之间的宿怨可谓是极为深厚，而且他们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四处迁移没有个安稳的地方。” “如果能够联络上大月氏，给予许诺，将其拉拢作为大汉在西域的盟友，就能两面夹击匈奴。” “狗皇帝想的倒是挺美，只可惜他猜错了，大月氏人已经离开故土多年，而且在大宛国西南找到了个水草丰美的土地。” “现在的大月氏，根本不敢也不想去向匈奴复仇了！” 大月氏拒绝朕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暗室里的刘彻双眼瞪的滚圆，要知道此事可比张骞出使西域的真实目的还要机密，整个大汉拢共知道的人也不超过十个人！ 旋即刘彻就看向张骞，眼神中透着一股质疑。 “陛下，臣绝没有将此事泄露出去！” “这可是臣耗费十数年光景所得到的消息，焉能轻之？” 听到张骞这样一说刘彻默默点头，是啊，知道此事的人都是他刘彻绝对的心腹，断然没有泄露的可能。 那么高阳这小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卫青忽然拱手道：“陛下，臣曾听闻高祖时期有女相许负，传闻得黄石公传承，可以相人预事。” “此子莫非也有那样的奇遇？” 女相许负？刘彻仔细想了一下。 “你是说当初为高祖皇帝相面，知其贵不可言，身负天命的许负？” 卫青肯定的点了点头，刘彻又看向张骞，张骞也是一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表情。 三人对视片刻，刘彻长舒一口气。 “恐怕也只有这能解释的通了。” 尽管他不愿相信有这种能力的人存在，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小子最好只是聪慧些，不然朕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刘彻拧着眉头直视前方，仿佛能够透过墙壁看到高阳正在侃侃而谈一样。 “陛下，且不管他是否有许负那样的能力，当务之急是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张骞提醒道：“以臣之见，此人知道的东西恐怕比臣想的还要多！” 这句话把刘彻点醒了，他微微颔首，放平了心态继续偷听起来。 “大汉文明而匈奴野蛮，大汉已强而匈奴将弱，大汉贸易而匈奴掠夺。” “只要西域诸国与大汉接触一段时间，就该知道选择大汉还是匈奴了。” “当然不排除有些顽固和不识时务的分子，到时就需要汉军出马，展现一下大汉的武力，恩威并施之下，西域诸国将尽归于汉矣！” 高阳说着朝西边一指：“张大夫既然回来了，刘彻就肯定知道匈奴从西域诸国那里获得钱粮的事情。” “匈奴本部在漠北草原，如果从长远来看的话，想要消灭匈奴就必须在东西两侧下手。” “匈奴西侧为西域诸国，他们所在的沙漠绿洲是以货殖商业为根本，与匈奴不同。” “匈奴东侧为林中东胡，他们所在的白山黑水是以渔猎采集为根本，亦与匈奴不同。” “然，这些国家、部落现在为匈奴臂膀，都是迫于匈奴淫威而已。” “所以，欲灭匈奴，当先剪除匈奴两翼，使其四方皆为大汉盟友、属国，孤立于世间。” 高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这就叫团结一部分，拉拢一部分，打击一部分！” 霍去病都听的入迷了，此时再看高阳，只感觉自己幸甚至哉，竟然遇到了这样一位奇人！ “至于为什么不先从东边的东胡诸部下手而是选择西域诸国，那就回到之前的钱粮问题上了。” ------------ 第十六章：西域不是尽头，外面有广阔天地！ 大汉文明而匈奴野蛮？大汉已强而匈奴将弱？大汉贸易而匈奴掠夺？ 高阳列举的这三个对比，让刘彻眼前一亮。 本来在张骞带回大月氏人不愿与大汉合作对抗匈奴的消息后，刘彻就对自己联合西域诸国的方向是否正确产生了怀疑。 现在一听高阳这么说，刘彻顿时觉得自信又回来了！ “此子眼光毒辣，不输朝中诸公尔！” 刘彻捋着短须满面红光：“他能看出大汉与匈奴之间的地位发生转变，又能分析出匈奴的弱点。” “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年纪，啧！先前刺驾的罪过，朕倒也不是不能赦免了。” 作为一个实用主义皇帝，刘彻的底线还是很灵活的。 一开始不杀高阳的原因是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但现在看来，高阳这样的人才怎么可能被主和派大臣派来搞什么刺杀？ “这分明是老天爷赐给朕的一个大才，大才啊！” 刘彻得意的笑了起来，心情那叫一个荡漾。 一旁的卫青有些目瞪口呆，他跟随刘彻多年，还从来没见到皇帝这样过。 而张骞则满怀激动，因为他发现高阳这个年轻人的思路和自己亲身经历的匈奴实情，西域情况，简直是完美契合！ “东胡东边是茫茫大海，北边则是无尽的冰原，而且东胡桀骜不驯，是一柄双刃剑，一个不好就会成为下一个匈奴。” “而西域就不同了。” 高阳坐到霍去病面前，问道：“西域之外，有什么？” 霍去病直接被问懵了，西域之外有什么我哪里知道？这话你应该去问张骞啊！ 虽然高阳的问题有些强人所难，但霍去病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 他是桀骜不假，可是在面对真正有才学有能力的人时，霍去病还是很尊重的。 特别是眼前这个人是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并且还干过刺杀皇帝这种惊为天人的事！ “西域之外有什么？” 刘彻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张骞，却发现张骞已经是眉头紧锁一脸紧张。 “张大夫，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张骞不敢自大，如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来。 “陛下，西域小国林立，西域之外则是北有乌孙、康居、大宛等国，西有大月氏、大夏、安息等国。” “至于南面，听闻有一片广袤土地，上面有几个大国。” “只不过臣所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了，这些国家的风土人情、地形地貌乃至是国土户口，却是几乎不知。”张骞面带惭愧的说道。 刘彻闻言微微点头，张骞能够知道这么多已经殊为不易，自己又怎能多加苛责？ “张大夫你不能与这小子比，他不是一般人。” “且听听这小子怎么说，朕就不信了，难不成西域之外才是真正的世界？” 话虽这么说，但刘彻心里其实在打鼓。 一直以来他都是将大汉视作寰宇中心的，整个大汉上至公卿下至百姓也都这么认为。 就算有人提出异议也不会被重视，谁让这关乎到皇帝的合法性呢？ 皇帝，乃是天子，身负天命来到世间治理百姓，那么这诸夏之土九州大地，便是天下最中心的土地，外面的都是蛮夷！ 不过随着张骞回到大汉带来了有关外界的具体信息，刘彻也认清了现实，但他仍然认为大汉的富饶和强大不是外面的国家能够相比的。 “西域之外，还有广阔天地！” “长安到大宛，有数千里，大宛到埃及，又有数千里，而埃及到罗马，还有数千里。” “这一路国家无数，人口更是不计其数！” “而这些国家无一例外都需要大汉的丝绸、瓷器乃至是武器！” “所以西域于大汉而言，就是一个可以源源不断带来财富，带来知识，带来交流的聚宝盆！” 高阳靠在牢房窗户前，望着远处天边，感叹道。 “一匹丝绸在大汉不过千钱之数，而到了西域，就翻了两三倍，若是到了安息甚至是罗马，说一句价比黄金都委屈了。” “这样的利润，足以养得起一支大军了吧？” “嘶——！价比黄金？！”霍去病吃了一惊，丝绸制品如锦、帛等，在大汉也贵不假，但也不至于到价比黄金的地步，有些资产的大商人也是能在家里偷偷穿丝绸的。 怎么到了外边，这丝绸就如此昂贵？ 霍去病咽了口唾沫：“如此暴利，确实值得打！” “那埃及、罗马之外呢？难道就没有别的国家了吗？” 高阳瞥了一眼好奇宝宝一样的霍去病，乐了。 这位侯爵家的公子这么关心外界作甚？都已经是人上人了，难不成还想做生意不成？ 他不知道的是，霍去病确实想做生意，只不过是带着汉军过去做生意。 开门，大汉铁骑来推销丝绸了！ 什么？你不要？尔母婢的，大汉丝绸都不要，一看就是野蛮人，给我打！ 什么？你没钱？不要紧，家里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换。 高阳侃侃而谈，双眸之中闪过了兴奋，“你要问这个那可有的说了，三两句说不完。” “总之一句话，埃及南边有大陆，更有一片横跨上万里的大沙漠。” “而罗马北边，亦有面积不小的土地。” “至于他们的西面嘛，则是一片大洋，大洋对岸同样有一块大陆。” “而这块埃及罗马西面大洋对岸的大陆西面，啧，那是一片数万里宽广的大洋！” 几句话下来，霍去病直接大脑宕机了，什么玩意儿？西域之外的土地竟然如此广袤？ 还有那数万里宽广的大洋，这是真实存在的？ 听到这些从前从未听闻过的知识，霍去病很是激动，连忙追问。 “那，那片数万里的大洋西面呢？又是什么地方？” 高阳十分淡定的说了句：“哦，那片大洋西面，就是大汉了啊！” 暗室里，正在仔细偷听的刘彻瞬间呆住！ 刚开始高阳说大宛西去数千里有埃及，埃及西去数千里有罗马的时候他向张骞求证过。 得知确有这些国家后不禁感到高阳此人神秘无比，能够知道万里之外的国家。 但到后面，高阳说的埃及南面有一片横跨万里的大沙漠时，刘彻实在难以相信。 漠南的沙漠对刘彻来说已经是难以跨越了，更别提什么横跨万里的沙漠了。 “数万里的大洋？大洋西面还是朕的大汉？” 刘彻一字一句的复述着，表情震撼，他转而看向张骞和卫青。 “你们觉得，这是真的吗？” ------------ 第十七章：天圆地方？世界其实是个球 “这怎么可能？”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世界，这世界...” 霍去病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但他已经察觉到了高阳言语中的“漏洞”。 按照高阳所说，这世界不对劲啊！ “通俗点说，这世界就是个球！” 高阳直接给他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话，看到霍去病目瞪口呆的表情，淡淡一笑。 “只要时间足够，你从长安出发一路向西，是能够再回到长安的。” “当然，这一路上遇到的高山峻岭、大漠大洋都会成为阻碍，以现在的条件想完成这事不亚于登天。” “嘶！” 刘彻发誓，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离经叛道的话！ “世界是一个球？世界是一个球？哈！” 说完这句，刘彻甚至都气笑了，脚下的大地明明是平的，高阳却说是个球，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世界应当是天圆地方才对，世间万物都由阴阳五行组成，万物相生相克，于是才能生生不息。 “太极生两仪，两仪分阴阳，自是天盖于地，地生出人。” “此乃至真之理！” “这世界怎么可能是个球？” 刘彻极为严肃的说道，一旁的卫青也跟着点头。 “陛下，此子虽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但多有离经叛道之言，请陛下切勿轻信！” 高阳的话对卫青的冲击同样不小，本来听到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广袤时，他就感到震惊了。 现在听见这等震铄古今之言，震惊转变成了恐惧！ 如果世界不是天圆地方，而是一个球的话，那该怎么解释天地万物，又该怎么解释人是如何生活在世界上的？ 这一个否定，就会引来无数个问题，甚至于到了动摇国本的地步！ “陛下，臣以为先听高阳如何解释为好。” 张骞憋了许久，咬着牙说道。 随着他这话出口，暗室里一下安静起来。 刘彻猛地转过头来，一双眸子骤然锐利，身上散发出一股独属于帝王的威势。 卫青也皱起眉头，难道张骞认为高阳说的是真的？ 张骞自然是认可天圆地方这个理论的，只是出使西域的过程中他见到了许多人，最远的甚至有来自罗马的商人。 从这些商人口中张骞得知了船只在大海的地平线上会依次从上到下出现，并且他自己走过了上万里的路，也曾亲身见识过这种现象。 原本张骞并没有搞懂这是为什么，但现在听高阳这么一说，张骞忽然对天圆地方产生了一丝质疑。 “张大夫见多识广，朕相信你！” “只是如果世界是一个球的话，那朕为何能够站在上面而不掉下去呢？” “万里之外的人又是如何生活的？” 刘彻三连问，直接令张骞懵逼了。 牢房里，霍去病也问出了同样的话。 高阳点点头，谁说古人不聪明的？这他么三两下就看出不对来了。 以后谁要是再说是个大学生穿越，就能随随便便走上人生巅峰，我他么的踹死他！ 我都穿越成良家子了，一样逃不过父母暴毙然后被族人吃干抹净的下场，要不是有系统，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你很聪明，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高阳看着眼前的这个列侯公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还好他以前没事就爱看杂书，别管有用没用都看，所以现在面对这个两千年前的侯二代兼好奇宝宝，高阳直接开始忽悠大法。 “你知道什么是万有引力吗？” 万有引力？ 霍去病被高阳抛出的又一个新词给整不会了，他很想说一句。 哥们你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吗？ 你这显得我很蠢。 “万有引力就是...” 牢房里只剩下了高阳的声音，霍去病正襟危坐在麦秆堆上，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大受震撼！ 他有种感觉，那就是面前的这个同龄人好像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一样！ “嘶——！” 暗室里刘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高阳的理论说的头头是道，他没听懂多少，但明白了一件事。 “朕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子身上绝对藏着大秘密！” 刘彻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墙上，为自己遇刺遇见了高阳这样一个奇人感到兴奋。 毕竟世界是个球这话谁都能说，但能将这背后的逻辑道理解释出来的人几乎没有，而高阳的道理甚至听起来还非常融洽！ 这就有大问题了。 因为整个大汉能读书识字的人都不多，除了王宫贵胄之外，就剩下一部分家境较好的良家子了。 至于更高的？ 君不见通读五经，能够将五经解释出原意的人，就足以受到举荐成为大汉的官员？ “这小子，必然是从哪个世外高人哪里学到了这些东西！” “能有这种见识和知识的高人，天下寥寥！” 刘彻现在很想冲出去问问高阳，他的那个师父现在在哪里，如若有可能，他刘彻绝对会给予绝对的尊重，邀请其出山辅佐自己。 张骞同样被这一番话震住了，愣在原地久久方才回过神来。 “陛下，这人，这人的理论若能整理成书，面向世人，必将成为一代巨子！” “臣敢笃定，此人定然是师承秦末大家，否则绝不会有这样广阔的见识，这样渊博的知识！” 张骞几乎是颤抖着说的，他甚至猜想，高阳的这些话让天下的儒家、道家、法家诸家传人得知，可能会引起又一轮的百家争鸣！ 当然，现在大汉是儒家独尊，这些言论未必会被世人接受。 其实，就算是读过万卷书走过万里路的他，要是没听到高阳前面的那些话，乍一听这些惊天之言，也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危言悚人以此邀名的狂人。 卫青听不懂万有引力，但他看到刘彻和张骞都反应激烈，也察觉到了高阳这些话的份量。 “陛下，此子身上不知还有多少秘密，臣请严加管控，免得走漏了消息！” “你说的不错，今天中尉的人已经将这片牢房清理了出来，现在看来还要再重视些。” 牢房中，说完万有引力后高阳看了看窗外的日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牢饭呢？” “牢饭不好吃，我叫人从外面送饭。” 霍去病缓缓回过神，立马对高阳献殷勤。 “别别别，我...” 高阳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霍去病也很识趣的说道：“权当是我听先生教诲的束脩了，听先生一日言谈，胜读十卷书！” 从他的脸上，高阳看出了六个字。 我太想进步了！ ------------ 第十八章：钱解决了，那粮食呢？ “唔，这肉馒头不错，嗯？还是牛肉馅的？” “家里老牛失蹄摔死的。” “哦，我懂我懂。” 高阳面前，一个精美食盒里装着七八样菜肴，不说味道了光是这外观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不过他也没跟霍去病客气，直接风卷残云就开旋了起来。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高阳一脸满足的躺在了麦秆堆上。 “味道还行，比牢饭好吃，不过跟我以前吃过的东西比起来就差远了。” 霍去病闻言没有质疑这话的真假，若是放在旁人眼里，高阳这就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装逼了。 但霍去病是真的相信高阳曾经吃过比这还好的佳肴，就凭他那浩瀚如海的渊博知识，天下就不知有多少公卿王侯愿意奉其为上宾！ “先生见谅，现在毕竟还是在中尉的大牢里。” “嗯，你有这份心就够了。”高阳也正经了一下，既然这个小侯爷这么诚心诚意，他也不在乎指点一下。 当然，指点歪了自己可不负责。 “我吃了你的饭，也算收了你的束脩，既然这世界是一个球形，从长安朝一个方向出发一直走下去依然能回到长安，那么你想到了什么？” 高阳没做过老师，不过身为一个两千年后在互联网上冲浪多年的人，他的见识可要比汉朝人广阔无数倍的。 所以，尽管高阳说的都是在他看来习以为常的话，但在霍去病听来，那就是高深莫测！ 霍去病咽了口唾沫，仿佛重新回到未央宫中被五经博士严厉教导的时候。 不！ 高阳带给他的压力比那些老博士们还大！ 被高阳盯着半晌霍去病猛然抬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点。 “既然世界是一体互通，那也就说明南辕北辙一说不复成立，我大汉亦能驾长车使巨舰，攻伐四海一统寰宇！” 年轻爱国小伙霍去病显然有些误解了高阳的意思，此刻的他正沉浸在大汉有高阳这位高人指点，北灭匈奴然后布武天下的梦想中。 高阳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志向远大啊！ 就是想的有点多了。 他开口打断了霍去病：“理是这个理不错，但南辕北辙这话倒也算对，因为以大汉现在的技术是做不到你说的一统寰宇的。” “且不说那横跨数万里的茫茫大洋，就是西去安息都难如登天！” 高阳摇摇头。 横渡太平洋这种事，别说汉朝了，就是航海科技发达的宋朝都没能做到，还得等到欧洲人开启大航海之后的十六世纪麦哲伦才穿过太平洋，完成第一次环球航行。 当然，以永乐大帝时期郑和下西洋的实力，如果愿意应该也是能完成这一壮举的。 大汉做不到？ 暗室里的刘彻心里有点不服气，他大汉凭什么做不到？ 高阳这小子老是贬低他贬低大汉，换做是旁人刘彻绝不会让他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陛下，此子所言非虚，安息国距离大汉几乎有上万里之遥，而且国力强盛，地方数千里更有大小城池数百！” “西域商人皆言，此国与罗马、大汉可相提并论！” 人形自走资料库张骞很严肃的给刘彻提供了对比参照。 闻言刘彻默默点头，但表面上是认可了这话，实际上想的却是什么时候打到安息国的边境，让对方见识见识大汉铁骑的厉害！ 要强三十多年的刘彻会低头？开玩笑！ 一旁的卫青注意到了刘彻的细微表情，开口打了个圆场：“陛下，安息之事未免太过遥远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匈奴，而后是西域。” 跟随刘彻多年的卫青还是很了解刘彻的，听到这话刘彻也是将念头收了回来，摆了摆手继续偷听。 “这...” 霍去病表情倔强，本是得意少年纨绔子弟的他在高阳面前就跟个三岁小孩一样，要说全然服气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你也别灰心，外面不一定都是好的，穷山恶水也不在少数。” “之所以打匈奴亏本，不就是因为草原上没法种地吗？” “打西域能与西方诸国贸易获得银钱，但粮食亦是国家根本，甚至比银钱更重要！” 霍去病点点头，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认可的。 “可西域多是沙漠，也没多少地方能耕种啊！” 高阳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发现自己还没有胡子后有些尴尬。 “想要粮食多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多开垦耕地，以量取胜，不过开垦耕地又需要人手，若是开垦出来的耕地还不足以养活所需的人力，反而更亏。” “二是提升每亩耕地的产量，现在大汉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 霍去病摇摇头，一脸茫然。 他打一岁起就被养在了宫里，锦衣玉食哪里知道这些？ 高阳挠挠头回忆了一番，古代粮食产量其实很低，因为没有化肥没有农机，种子也没怎么培育挑选，而且抗风险能力差，全看老天爷的脸色，一遇到旱涝蝗等灾害就常常是颗粒无收。 就算是太平时期都会因为天灾而发生人相食的惨剧，更别提土地兼并、人口暴增、吏治腐坏的王朝末期了。 “我出自渭城高氏，那里也算是长安近畿，水源充足土地肥沃，亩产也不过三石而已。” “若是能将亩产翻上一番的话，匈奴？弹指可灭！” 高阳这话一出，霍去病立刻就激动起来，瞪大着眼珠子眼巴巴的看着高阳。 亩产翻倍？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大汉现在的人口大约几千万，翻上一番那就是万万之数了！ 暗室里偷听的刘彻也呼吸急促起来，没有什么能比这种事更让一个皇帝心动了。 要是高阳真能让大汉亩产翻倍的话，别说是刺驾了，就是在长陵上撒尿他都无所谓！ 在他身后的张骞也是满脸期待，他遍游西域诸国的时候就曾想过寻找大汉没有的作物。 不仅是为了丰富大汉的食物，更多的还是想找到一种亩产更高的粮食作物！ 只可惜，除了一些瓜果蔬菜之外，张骞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在高阳这里，他看到了希望！ “亩产翻倍？” 卫青整个人都呆住了，大汉现在的实力都已经盖过了匈奴，要是亩产翻倍的话... 嘶！ 不敢想，不敢想！ 暗室里的三个人加上牢房里的霍去病，都在等待着高阳的下句话， ------------ 第十九章：刘彻：占城稻是吧？大汉铁骑马上就到！ “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又不是神仙，亩产翻倍什么的想太多了！” 高阳瞥了一眼满脸期待的霍去病，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亩产翻倍做不到，但亩产提上那么个十分之一，五分之一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种作物收获时间还能更短，最重要的是耐旱、不挑肥地。” 高阳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闻听此言。 霍去病心情刚低落一下又来了精神，追问道：“敢问先生，这种作物叫什么？在哪里？” “此物名曰占城稻，现在应该在南越南边那一片。” “不过这东西有一点不好，吃起来的口感比南方原生的稻米差上许多。” 暗室里的刘彻仔细听完，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占城稻？南越国南边，倒也不算太远，赶明儿就派人去让南越国王赵胡找一找。 本来听到高阳所说的产量翻倍时，他就有些怀疑，毕竟这话的份量实在太重！ 所以在高阳否认自己能让大汉亩产翻倍后，刘彻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因为高阳如果真的做到了，那简直可以说是神农再世！ 而且亩产翻倍之后势必迎来人口的暴增，眼下大汉只有几千万人都有些管理不过来了，要是人口再翻一番，恐怕坏处也不小！ “产量提升十分之一甚至是五分之一也不少了，而且收获时间更短还更加耐旱耐贫瘠。” “若是真能找到他说的这占城稻，刺驾之罪赦免不说，朕还要大大的赏赐他一番！” 刘彻嘴角扬起笑容，根据高阳对这占城稻的细致描述来看，极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就算效果可能不如说的那么好，但只要占了一条，都是对大汉国力的提升！ 至于口感？刘彻忍不住嘀咕，口感再差能有麦饭差？ 现在虽说有石磨将麦子磨成粉了，但依旧有不少人是直接将麦子蒸熟吃的，比起饿肚子来说，口感算什么？ 张骞亦是激动无比，他从高阳谈及占城稻时的信手拈来中看到了极大的可能性，这可不是能张口就来的。 一想到自己花了十几年时间走了上万里路程只带回了一些异域的瓜果蔬菜，而高阳身在中尉大牢随口一言就为大汉指点出了一种优秀作物，张骞没有半点嫉妒，唯有振奋！ “陛下，臣在此恭祝陛下，我巍巍皇汉将愈来愈强矣！” 张骞的话让刘彻脸上的笑更浓了，而卫青则想到了另外一层。 占城稻在南越南边？ 那么想取得此物就得经过南越，如果南越找不到这东西的话... 卫青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陛下...” 他凑到刘彻身边低声细语起来，片刻之后刘彻若有所思的拢起袖子一屁股坐到胡床上。 “此事日后再议，现在大汉的目标是匈奴！” “朕就不信南越王胆敢阻拦大汉使者入境寻找占城稻！” 人在牢房的高阳看着眼前霍去病的表现，有些吃惊，歪日，亩产提升对古代人的冲击这么大吗？ 这小子不会把占城稻的事上报上去吧？ 要是汉武帝找不到占城稻怎么办？ 算了，反正我一个月之后就回去了，管他找不找得到。 高阳想了一下，占城稻是宋朝时期推广到两淮、中原地带的，在此之前这些地区虽然也种水稻，但是因为气候、水源等原因产量不高。 而占城稻引进推广之后，因为其收获时间短、亩产较原生稻种更高、更加耐旱以及耐贫瘠土地的原因，在整个江淮乃至中原地区都广泛种植。 宋朝之所以能够人口激增，固然有其他原因，但占城稻也是功不可没。 只不过占城稻传入华夏的时期是宋朝，而现在是汉朝，相隔一千多年不知道占城稻有没有出现。 心里这样想，但高阳面上还是那么风轻云淡，就算霍去病怀疑占城稻的真假时，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霍去病忍不住的道：“此物若是在南越之南，为何没有传入大汉？” “甚至，南越国都没有你说的占城稻？” 躺在麦秆堆上盘算着回去之后怎么花那一个亿的高阳随口拽了一句。 “谁知道，说不定是南越国故意隐瞒，不想让占城稻传入大汉呢。” “哎，不说你求着我说，说了你又不信，我就是一个死囚犯罢了，一个月后就没了的人，信不信是你的事。” “我跟你说，要不是看你顺眼，换做是旁人我理都懒得理！” 作为一个死囚犯，高阳充分展现了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一番话下去霍去病憋得脸都红了。 这厮简直比他还纨绔，根本没有一点囚犯的样子！ 正在暗室里偷听的刘彻则是眼睛微眯，顺势看向卫青。 “占城稻这样的好东西如果就在南越附近的话，为何南越国未曾向朕上贡过？” “究竟是高阳在说谎，还是南越王隐瞒了事实？” 刘彻周身弥漫着杀意，他最恨别人骗他，霍去病的问题引出了两个方向，占城稻这事儿，不是高阳说谎就是南越王说谎！ 卫青也察觉到了端倪，果断拱手提出了解决方案。 “陛下，高阳乃渭城高氏出身，臣请缉拿渭城高氏一族，一来彻底查清高阳底细，二来以此逼迫高阳老实交代！” “再者，臣请立刻派遣使臣前往南越探听占城稻一事，若是不得便质问南越王，令其割地谢罪！” 卫青不愧是刘彻的心腹，两句话直接道出了刘彻的心声，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 说罢刘彻就捋起了胡须，高阳这小子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朕绝饶不了他！ “是我孟浪了，先生莫怪！” 霍去病沉思了片刻，老实的认了错。 “无妨，毕竟这种事也没几个人知道，说给你听也没想着你能真信。” “嘶，这牢房怎么这么多跳蚤？” 如果说穿越之后高阳最不能忍受的，那莫过于跳蚤了，其他的吃喝穿住都还能忍受，唯独跳蚤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无处不在！ “你家也有这么多跳蚤吗？” 霍去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然后摇了摇头。 高阳嘴角抽抽，还是列侯府好啊，简直没得比。 他虽然不惧跳蚤，但这东西却也实在烦人，他念头一转，对霍去病开口道：“算了，为了这一个月能睡个安稳觉，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霍去病一脸迷惑。 “没错，一笔有关大汉与匈奴之间的交易。” ------------ 第二十章：匈奴要入侵？倒反天罡！ 高阳一脸淡定，眉头一挑，不怕霍去病不上当。 大汉与匈奴之间的主题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战争！ 虽然才穿越几天，但高阳已经发现了大汉上下对讨伐匈奴的热情，这种热情是乐观的。 原因就在于短短几年时间大汉军队就接二连三的击败匈奴，并且还夺取了河南地，甚至将匈奴右贤王部驱逐到了千里之外！ 这样的战果，就算是大汉朝廷里的主和派也不得不承认，大汉与匈奴之间的形势发生了逆转。 而大汉皇帝刘彻以及一众将领则更加激进的认为，只需要再加把劲，用不了几年就能横扫漠北，尽灭匈奴。 但高阳却无比清楚，汉匈战争持续时间之长，堪称华夏史上罕有！ 这场战争，绝不是短短一二十年能够结束的，霍去病、卫青等一种名将至死都未能看到匈奴伏诛的一幕。 经过文景之治国库充裕百姓富足的大汉，更是被这场战争拖垮，以至于晚年的刘彻发出了著名的《轮台罪己诏》，变相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大汉国运，也就此由盛转衰！ 眼前的这个列侯公子，亦是如此，高阳确定了一下目前的时间，开口说道。 “占城稻什么的毕竟还是太遥远了，你怀疑真假也是无可厚非，此乃人之常情。” “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当然，我不能完全保证，只是一个可能。” “如果这事真的发生了，到时候你找关系把我这间牢房弄干净点，顺带伙食提一提，怎么样？” 迫在眉睫的大事？ 霍去病一下就来了兴趣，少年郎最好出风头，就算是在长安的公侯子弟们中，也是将沙场立功，名动天下视为最高理想！ 而在暗室里的刘彻也是眼前一亮。 有关大汉和匈奴的迫在眉睫的大事？大汉和匈奴之间还能有什么事，那可不就剩下战争了吗？！ 卫青忍不住上前两步，想听的更清楚一些。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先生请说吧。” 霍去病摆正了姿态，十分恭敬的说道。 以他的身份让中尉的人给高阳牢房弄好点，还是很轻易就能办到的。 纵然刘彻得知，那也是小事。 得到承诺，高阳嘴角一笑，便直接开口。 “之前说的都是为何要打西域，以及西域的重要性，但是在攻略西域之前必须先解决掉匈奴。” “我就告诉你，匈奴什么时候来打！” 霍去病下意识道：“先生你不是说打匈奴亏本，而且就算灭掉匈奴也会有其他的戎狄占据漠北吗？” 高阳咦了一声，这个列侯家的公子有点不一般啊！ “是这样不错，但现在匈奴的势力太大了，不管是从军事还是从经济上都需要削弱、遏制。” “狗皇帝刘彻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但这几年对匈奴的胜利也让大汉上下都失去了警惕，三年前夺取河南地，今年春天又出塞大败匈奴，你说匈奴会不会报仇？” 报仇？霍去病先是一愣，然后神色凝重起来。 “你是说？” 高阳颔首表示：“没错，匈奴将要入侵大汉！” 此言一出，瞬间掀起滔天骇浪！ 暗室之中，气氛一下严肃起来，张骞猛然抬首，表情无比惊讶，卫青却是眼睑半阖，想到了春天那场胜利。 大汉天子刘彻则是稳稳地坐在胡床上，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胡床。 匈奴要报仇？朕可太高兴了！ 刘彻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这几年被主和派大臣掣肘，再加上主动出击耗费钱粮太多，所以每年才打一次匈奴。 现在匈奴要主动过来挨揍，不仅能堵住主和派大臣的嘴，还是本土作战，简直就是优势在我！ “卫青，朕记得你们在漠南漠北都有不少探子吧？” “是，陛下！” “大汉视作心腹大患的匈奴，朕这边都没收到消息，高阳此子却敢断言匈奴将要报复。” “此事若真应了他的谶言，朕该如何待他？” 高阳预言匈奴将要对大汉复仇刘彻固然震惊，但更担心的是，如果这事儿成真，那岂不是就证明了高阳真是世外高人？ 大汉也有方士不假，但能够如高阳这般知万里之外事，一言可预未来的，却是从未有的！ 刘彻越想越觉得有趣，看这小子张口一个狗皇帝闭口一个刘彻的，压根是没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而且高阳还不怕死！ 好在这小子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起码他还想住的舒服点。 既然有需求有欲望，那就是可以合作交易，甚至是拿捏的！ 想到这一点刘彻就又恢复了自信，他可是大汉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天底下数千万人的性命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一个小小的高阳，就算能预知未来，还能翻了天不成？ “匈奴要入侵大汉？！” 霍去病被这话搞的有点懵，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一直以来都是大汉对匈奴开展攻势，而且连战连捷，甚至还把河南地夺了回来。 现在高阳告诉自己，匈奴要反过来打大汉？ 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不过通过之前的交谈，高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形象已经在他脑海里竖立了，霍去病也不敢忽视匈奴入寇这种大事。 “请先生详细说明一番！” 于是高阳便撸起袖子开始给霍去病讲了起来。 “匈奴强大已非一时一日，自前秦至今匈奴疆域东至东胡，西达西域，南抵河套，北跨北海，控弦之士数十万。” “此等国力，就算大汉现在积蓄了几十年，也难以短时间消灭，何况，只是几场小胜？” 几场小胜？ 霍去病嘴巴微张，刚想反驳就默默低下了头。 这会儿他已经察觉到了原先自己视野的狭隘，跟高阳谈了两天之后，霍去病不知不觉间也将眼界拔高了许多。 此时再看这几年大汉军队的胜利，竟确实算不上什么了。 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舅父不行？ 霍去病有些难以接受。 高阳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几场小胜就让大汉上下以为匈奴不过如此了，正所谓骄兵必败，若是刘彻没有看到这一点，将来必然付出惨痛代价！” “这几年大汉不断出兵，龙城之战还有后面几场大仗，匈奴虽然没有受到重创，但锐气被挫，颜面尽失。” “我记得匈奴现在的可汗名曰伊稚斜，前年才通过篡位自立登上可汗之位。” “这是个乖张暴戾的敌人，断是受不得这样的耻辱。” “试问如果你是伊稚斜可汗，篡位夺权之后还被曾经的臣服者不断挑衅，会坐视不理吗？” ------------ 第二十一章：我高阳就算是饿死！真香！ 伊稚斜可汗？ 刘彻脑海中浮现起了有关伊稚斜可汗的种种信息，这其中既有张骞归来后描述的，也有三年前军臣单于之子降汉口述的。 不论是张骞还是军臣单于之子，都对伊稚斜单于此人给出了冷酷无情，手腕狠辣的评价！ 难道说，伊稚斜这厮终于忍不住，要对大汉动手了吗？ 高阳继续幽幽的道：“大汉对匈奴的作战，多在春夏之间，而匈奴要打大汉，则在秋冬时节，盖因秋高马肥正是匈奴骑兵横行的时候，而冬季草场无食，往往又有白灾降临，匈奴不得食必南下抢掠大汉方能存活。”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年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 “现在已是夏末，入秋不久匈奴必将南下劫掠！既是为报仇，也是为劫掠！” 高阳伸出手掌感受着牢房里的温度，身处夏末时节他不仅没有热的满头大汗，甚至还做到了从小都没成功的心静自然凉！ 这跟牢房阴冷的环境有些关系，但更重要的是秦汉时期华夏的气候是在逐渐转冷的。 这一气候的变化直接导致了汉末三国以及两晋南北朝的出现，为什么东汉末年门阀世家能够崛起？为什么两晋南北朝那么多胡人南下中原？ 都跟气候变化有关！ 霍去病脸色一惊，试探着也伸手感知了一下温度，他之前一直没有注意过此事，现在一想，高阳的话实在太有道理了！ 暗室里，刘彻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胡床，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什么？！这小子还能预知天象不成？ 刘彻绷不住了，大汉作为一个农耕大帝国，最重要的就是每年的收成，这几年打匈奴为什么只是一年一次？ 除了有主和派大臣的干扰，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刘彻发现了各地郡国上报的收成增长缓慢。 按理来说大汉又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吏治还算清明，皇帝也不昏庸，百姓安居乐业为何会收成增长缓慢？ 要知道大汉可是每年都开垦许多荒地的，收成如此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气候！ “天气变化莫测，大农令、太史令皆有上奏，言十年间天气干燥，降水稀少，以至收成不佳。” “此乃大汉机密，知道的人不过双手之数，高阳一介良家子是从何处知晓的？” “莫非，他真能料事如神邪？” 刘彻旋即朝卫青张骞看去，问道：“你们觉得高阳这话，可不可信？” 卫青皱起眉头，天象这种事他根本不熟，不过就匈奴秋天是否会出兵这事儿，卫青还是思考了起来。 而张骞对匈奴就熟悉多了，毕竟他可是在匈奴那儿待过整整十年的！ “陛下，臣在匈奴之时年年冬季皆有大雪降下，匈奴人称为白灾，白灾一出，牛羊毙泰半，寻常匈奴牧户往往因此破产。” “就算是匈奴万户，孱弱些的也会损失惨重，甚至一蹶不振，这一点高阳说的没错！” 闻言刘彻身体后仰，张骞能知道这些那是因为人家在匈奴那里真的待了十年，可是你高阳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卫青也开口了。 “陛下，臣以为高阳预言匈奴秋后入寇一事，极有可能属实！” “以臣对匈奴的了解，匈奴右贤王前年丧失河南地，损兵折将，无法对我大汉造成威胁。” “那么就只剩下左贤王部了，此次匈奴如果要入侵，必然是从左贤王那出兵！” 卫青的话让刘彻精神一振，他立马命人拿来地图，开始研究起来。 而在牢房里，霍去病已经彻底服气了，想他当朝皇后外甥这样的贵胄子弟，在长安这种人才汇聚的地方十几年了都没见过高阳这样的人才，何况高阳还与他年龄相仿，这是什么概念？ 说一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当世奇人，一点也不为过！ 这样的奇人，对大汉来说绝对是重中之重，就算高阳干过当街刺杀皇帝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霍去病也觉得可以挽回。 等会儿我得马上把高阳的情况告诉陛下，高阳不能死！ 霍去病暗下决心。 “既然匈奴今年要入侵大汉，敢问先生匈奴要进攻何处？”霍去病一脸严肃的问道。 高阳扶了扶额头，不是哥们，你真把我当神棍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要求有点过分？” “这事，得加钱！” 霍去病眨了眨眼，挠头说道：“那我再让狱卒给你每天送上好饭菜，自由度大一点。” 呵呵，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 我高阳就算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 “罢了，其实这也不能推测，你想想啊，匈奴...” “右贤王部是没实力了，而河西那边的浑邪王、休屠王对匈奴可汗的忠诚其实并没有那么高，而且他们还害怕因此汉军打他们呢。” “所以这次匈奴要报仇，肯定是从左贤王那边过来。” “具体位置嘛，不是代郡就是渔阳郡！” 霍去病神情震惊。 代郡和渔阳郡！ 他记下这两个地点。 高阳说完，不忘补充一句：“我不吃牛肉。” “多来点鹿肉、野鸡这种就行。” 霍去病闻言重重点头，高阳先生还怪好呢，知道牛肉是朝廷严令禁止吃的。 而在另一边，通过孔道偷听的刘彻君臣三人齐齐震惊了！ 刘彻将目光挪到了地图上的代郡和渔阳郡上，沉默了片刻转头朝卫青看去。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惧！ “陛下，此子实在可怖！臣恐此人有鬼神助力！” “先前此人行刺陛下，其心可诛，臣以为还是快快将此人处斩为好，迟则生变！” 卫青怕了，身为大汉大将军的他面对匈奴铁骑都不曾畏惧过，但是高阳带给他的感觉简直比十万匈奴铁骑都要恐怖！ 刘彻亦是强压住身体的颤抖，缓缓抬起手。 “不可！” “他说匈奴会进攻代郡或是渔阳郡，换做是旁人必挟此功求得封赏。” “而高阳只是要了些许吃食，足以证明此人并无野心。” 刘彻深吸一口气，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立刻传令燕地诸郡，整军备战储存粮秣，一旦有匈奴军队的动向，即刻上报！” “至于高阳？” “暂且还留在中尉大牢，不过要将他所在的监区清空，除了去病，任何人没有朕的命令不可进入！” ------------ 第二十二章：小伙子信我，跟着霍去病混！我的身份暴露了？ 牢房里，霍去病豁然起身，朝着高阳深深一揖。 “今日得先生受教，学生收获颇多，明日先生就能得安寝、食鹿炙了。” “学生先走了。”说罢霍去病就要转身离开。 躺在麦秆堆上等着一个月后打出GG的高阳懒洋洋地叫住了他。 “我看你小子人还不错，送一场机遇如何？” “别担心，不要东西，白送你。” 霍去病站在原地，被高阳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整的有些局促。 机遇？他还要什么机遇？姨母十几年前成了大汉皇后，自那时起，他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从小锦衣玉食，出入未央宫跟回家一样，我还需要机遇吗？ 霍去病不好回答，只能沉默应对。 “我告诉你，刘彻那老登功利的很，只看你对他有没有用，没用的话就算是列侯也能随便找个理由夺爵，贬为庶人。” “别看你现在生活的美滋滋，等你老登被贬为庶人的时候就惨了。” “所以你要向刘彻证明自己的价值，最好的莫过于搞钱，不过我也不会点石成金，那就退而求其次，用战功来保住家产地位。” 高阳一脸淡定的说道，听到他的这些话霍去病震惊无比。 这十几年来自己一直都拿陛下当姨夫看待的，平日随便出入未央宫，甚至在皇宫里嬉闹也不会受到责罚。 陛下真有他说的那么无情？ 而且，战功这种东西在此时的大汉可是极为贵重的，要知道不仅是底层平民的上升通道基本只有军功一条。 就算是公侯子弟也需要军功，否则就算能够继承爵位也会被人轻视，将来上战场犯下大错更是会被夺爵贬为庶人！ 暗室里，张骞不动声色，毕竟这是皇帝的家事，而卫青就不同了，他在心底细细品读着高阳的话，无声的吐了口气。 刘彻则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整个房间内气氛有些压抑。 这小子，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说的朕像个冷酷无情只知道利用臣子的暴君一样！ 刘彻努力压制着心中怒火，实际上还是心虚了的。 如果说当初看上卫子夫只是因为小头控制大头，那么现在重用卫青，则是看重了卫青的能力，并且希望用卫青这个外戚来制衡朝中势力！ 这种事本来无可厚非，对一个皇帝来说是很正常的，但是现在被高阳这么明目张胆的揭开来说，朕还要不要脸面啊？ “呵呵，李广都年过六十了，尚且不得封侯，他高阳随口就是一场机遇，难道还能送去病一个列侯不成？” 牢房里，高阳的声音再度响起。 “噢，对了，问你个人。” “你认不认识霍去病？” 正要开口吹嘘自己在长安人脉非常广，什么人都认识的霍去病眨巴着眼停顿了下来。 谁？霍去病？ 看到霍去病的表情高阳疑惑了：“难道你不认识？我记得霍去病这小子在长安很嚣张的，整天带着一帮小弟出门炸街，你是列侯家的公子吗？” 霍去病尴尬的笑了两声，难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还有，高阳对我的评价貌似不是很好啊，我要不要现在跟他说我就是霍去病？ “噗！” 暗室里正小口抿着甜羹的刘彻直接喷了出来，嘴角的笑容根本压制不住！ “好好好，去病这小子被看穿了？哈哈！” 然而刚笑两下刘彻就发现了不对劲，高阳是怎么发现霍去病的身份的？ 他一直在大牢里从没有出去过，狱卒也不可能泄露。 而且这里可是中尉大牢，天底下没有几个地方比这儿更加严密了，何况自从发现了高阳的不凡之后，中尉大牢的戒备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甚至比未央宫都严格！ 嘶——！ 刘彻龇着牙琢磨起来，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先前的念头再度浮起，高阳此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好像越来越看不透这家伙了呢？ “不管你认不认识他，或是跟他有什么矛盾，总之听我一句劝，跟着霍去病混直接芜湖起飞！” “别的不说，至少一个列侯是能搞到手的。” “今年匈奴来打大汉，明年刘彻一定会反击，到时候你让你爹运作一下关系，把你安排到霍去病手下，就算是当个大头兵也行。” “一场仗下来，你就成将军了，不出五年，保证封侯！” 霍去病呆呆地看着高阳，指了指自己。 “我？你，你让我跟着霍去病打匈奴？五年之内还能封侯？” 看到霍去病不太自信的表情，高阳无奈的给他打气：“要我说你们这群纨绔子弟真是废物，老爹是个列侯就不想努力了？” “人要是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霍去病这人还是很猛的，信我。” 高阳摆摆手，对眼前这个列侯子弟有些失望，连霍去病是谁都不知道还在长安混？ 反正都给他指点去跟霍去病了，听不听那是他自己的事情，饭都喂到嘴边了还要怎么带？ “什么？！” “他竟然连朕想让去病明年跟你一起出击匈奴的事都知道？！” 刘彻瞪着眼珠子问向卫青，整个人都有点麻了。 眼下卫青刚拜大将军没多久，霍去病身为皇后与大将军的外甥，再加上才十六岁，不论是从避嫌的角度看还是从年纪上看，都没人认为霍去病会投身行伍之间。 这一点，就算是朝中公卿亦是如此！ 唯有刘彻和卫青二人知道，霍去病是被刘彻当做卫青的接班人培养的，一二年间就要跟随大军出去历练一番。 而现在，高阳竟然一语道破了这个秘密！ 卫青也是一脸懵逼，心里一阵疑惑，高阳这小子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到底还有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为什么你这么认可霍去病？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霍去病满腹狐疑的问道。 呵呵，霍去病那可是封狼居胥的少年英雄，我哪叫认可他？我配吗？ 高阳撇了撇嘴，摆手嚷嚷道：“你别管这么多，听我的就行了。” 要不是一个月后就能回去，他高低也得跟着霍去病混一混，虽然打仗很危险，但是跟在霍去病身后能立功啊！ 几年下来就算不是列侯也差不到哪里去，到时候有爵位有权力，还不是想干嘛干嘛？ ------------ 第二十三章鬼谷子传人？黄石公弟子？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 中尉大牢外，霍去病离开了高阳的牢房，驻足了好一会儿。 自己虽然是皇后和大将军的外甥，自幼被养在宫中教以四书五经、君子六艺。 但实际上很多时间都是翘课出去伙同长安的王公子弟斗鸡走狗，从来没有人给出过高阳这样的评价。 就连霍去病自己也没朝沙场立功、名动天下上想过。 “难道他只是认为我舅父是大将军，姨夫是陛下，就觉得我能扶摇直上？” 霍去病有些不忿，这样的话岂不是真把他当一个没有能力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看待了？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心里憋着的一口气，霍去病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 “好男儿当沙场封侯！我霍去病才不是依靠他人的懦夫！” 暗室里，在孔道里再没有传来什么声响后，刘彻缓缓起身，走出了暗室。 卫青紧随其后，张骞也亦步亦趋。 旋即三人就回到了未央宫，先是经过了一阵沉默，毕竟今天高阳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多，一时难以消化。 “占城稻一事需要重视，即刻派人前往南越国探查。” “至于高阳反驳天圆地方的言论，暂且不管，现在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应对秋后匈奴报复！” 刘彻坐在上位分析着，下首的卫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涉及大军调动，布置在匈奴内部的眼线和边境诸郡都没有上报匈奴报复的消息，是否不能轻信高阳一介死囚之言？” 卫青斟酌着说道，作为大汉的大将军，他自然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 只是高阳所展现出的能力实在恐怖，甚至比战国的诸子百家更要骇人！ 而且如果这次调动大军防备匈奴，结果匈奴没来的话，那就是给了主和派大臣可乘之机。 要是匈奴真的来了，那更不妙了！ 刘彻很有可能因此将高阳奉为上卿，重蹈秦始皇求仙问道的覆辙！ “嗯...” 卫青一番话给刘彻提了个醒，现在正是朝中主和派大臣失势的时候，如果因此让主和派找到机会反扑，会有很多麻烦。 甚至有可能拖慢对匈奴全面开战的时间！ “高阳这小子不仅预判匈奴会发动报复，还准确到了代郡或是渔阳郡，更是连朕想让霍去病上战场历练历练，然后大力扶持的想法都猜到了！” “难不成他有通读人心之术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简直就是恐怖如斯！ 高阳这小子，究竟师承那位大家？鬼谷子？黄石公？还是... 就在刘彻犹豫不决的时候，张骞忽然开口了。 “陛下，臣以为高阳之言，当信矣！” 张骞拱手上前，神色肃穆的解释道：“此人已是一介死囚，完全没有理由说谎。” “而且他还不知道与霍侍中的对话都被陛下听到了，倘若匈奴真的没来，大不了将他杀了就是。” “若是匈奴真的来了，那此人对陛下，对大汉的价值将不可估量！” “再说高阳提及霍侍中将来有大成就一事倒也不难推测，霍侍中乃皇亲贵胄，又文武兼备天资聪颖，陛下将来势必要重用的。” 闭目聆听的刘彻缓缓睁开了双眼，思量一番后微微颔首：“张大夫言之有理！” “代郡、渔阳郡要重点防范，其余燕地诸郡也要提高警惕。” “今年匈奴最好是来，这样朝中那帮老家伙就无话可说了，朕明年也能更方便派兵北上！” 殿内只有二人，卫青是他的心腹重臣，张骞则是独立于朝堂之外，一心为大汉联络外邦，不参与朝中争斗。 刘彻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君臣三人正要继续商量细节，黄门侍郎的声音就在殿外响起。 “侍中霍去病求见！” “召！” 刘彻浮起一抹笑意在脸上，去病这小子果然还是年轻啊，这么沉不住气。 随着霍去病进入殿内，卫青眼中闪过一抹欣慰。 尽管他不愿相信高阳的话，但听到高阳说霍去病将来有泼天成就，他这个做舅父的到底还是高兴的。 谁让卫霍两家都是原本毫无根底的底层，只因卫子夫做了皇后而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汉的外戚。 他卫青在外，卫子夫在内，都需要互相向刘彻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保证家族个人的地位传承。 倘若卫霍两家在外朝无人可堪大用，就算后宫的卫霍两家女子再怎么得宠，也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去病这小子，我还担心他纨绔久了不能接我的班呢，现在看来倒是杞人忧天了。 步入殿内的霍去病没有察觉到丝丝异样，面带紧张的说道：“陛下，臣有要事相报！” 刘彻拄着下巴含笑问道：“可是有关匈奴之事？” “呃，是！秋后匈奴极有可能自左贤王部发兵，袭击燕地诸郡！” 霍去病硬着头皮说完，刘彻便大手一挥。 “代郡、渔阳郡乃至左近郡国的太守，朕都已经令人快马相告，让他们提前做准备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霍去病猛然抬头，你这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他有些懵逼，自己能知道这些那是在中尉大牢里高阳告诉他的，陛下又是从何而知？ 看到刘彻脸上若即若离的笑意，霍去病想到了什么，咽了口唾沫深深一揖。 “陛下，中尉死囚高阳乃是不世出的奇才，臣请陛下饶恕其罪！” 朕就等你这句话呢！ 刘彻挑了挑眉故作愠怒，身子朝后一仰，竖起眉头问道：“高阳？此人当街刺驾，犯的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朕能留他一个月性命，已经是宽厚仁慈了，你为他求情？” 说到这里刘彻向卫青使了个眼色，卫青立刻心领神会站了出来。 “去病！” “陛下，去病他尚且年轻不知轻重，臣请陛下...” “陛下！高阳他真的很有能力！现在正是大汉用人之际，陛下您不是常对臣说希望尽揽天下英才吗？” “为何容不下他？” 霍去病突然开口打断了卫青的话，然而刘彻早有准备，直接强硬拒绝。 “朕正在与朝臣议事，你先下去！” “朕是要用人，不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朕的法眼，等你什么时候称得上英才朕再考虑考虑。” ------------ 第二十四章：霍去病：爷们要战斗！ 未央宫中，从大殿退出来的霍去病咬着牙满脸的不服气。 他自然是想证明自己不是真的纨绔子弟，但眼下还没有机会，就算高阳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高阳？ 霍去病忽然眼前一亮，我现在不行，但高阳肯定行啊！ 不过陛下又是怎么知道匈奴要入侵大汉的？ 应该是中尉大牢的狱卒偶然听到了自己和高阳的对话，看来以后要小声点了。 这群瘪犊子玩意，偷听真是一把好手，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未央宫大殿门前，刘彻负手而立眺望前方，看到霍去病驻足片刻后大摇大摆的朝外面走去，翘起了嘴角。 他的周身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霸气！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北宫。 忙活了一天的刘彻刚回到寝宫，一个身着精美直裾长袍的美妇人就走了出来。 妇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眉貌柳叶唇似樱桃，一双杏眼包含水光，身材更是颇显丰腴，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 她就是大汉皇后卫子夫，亦是当朝大将军卫青的三姐！ “陛下这几天在忙什么？前日都遇到了刺客还不安分，真让妾担心。” 卫子夫一边嗔道，一边轻手轻脚地给刘彻脱下了外衣，接着就坐到了一旁。 刘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脸上带着愁容的凝视着某个方向。 见状卫子夫来到刘彻身旁，关切的问道：“陛下莫非有什么心事？” 卫子夫也不敢多问，只因大汉有吕后故事在前，所以每一任皇帝都对后宫干政抱有警惕。 何况卫青还在外朝任职，尽管刘彻现在很是器重卫青，但这其中的分寸卫子夫还是知道的，她不能给人落下口舌。 正当卫子夫准备起身时，刘彻缓缓说道，眸子带着一股震撼。 “朕这两天去了中尉大牢，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他不过一介良家子而已，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先是大言不惭的说朕会因为匈奴的战事而滥加苛税，卖官鬻爵，让大汉由盛转衰。” “更是谈及西域诸国时头头是道，就连张大夫都自觉不如！” 再次回想起高阳的话，刘彻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短短几天时间高阳给他带来的震撼之多，甚至让刘彻有种高阳到底是不是人的怀疑。 毕竟一个十几岁未加冠的小子，能知道这么多，分析朝政国事跟吃饭喝水一样，怎么能不怀疑？ 刘彻自嘲的笑了两声：“他还说，在南越国左近有一种稻谷产量比大汉的稻谷更高，还更加耐旱耐贫瘠，收获时间还更短。” “甚至，甚至他还狂言这世界并非天圆地方，而是...算了，这一点太匪夷所思，朕就不说了。” “陛下，这人莫不是那巧言令色的方士？” 卫子夫听完刘彻的描述，捂着小嘴惊呼一声，然后就猜测刘彻可能是被方士蒙蔽了，连忙提醒。 眼看刘彻似乎还有些犹豫，卫子夫深感忧虑的劝谏起来，还特别举出了前秦始皇帝宠信方士最后不得善终的例子。 当然并没有直言，而是委婉的表示。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毕竟术士别的不行，但吹牛逼却是一流。 刘彻眼中闪过一抹迷惘，难道朕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刻身在北宫再细想之前高阳的种种言论，刘彻不由得有些后悔了，怎么就那么轻易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子的话呢？ 朕可是代天牧民的天子，大汉几千万百姓的皇帝，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唬住了！ “呵！朕也许当真是糊涂了，他一辈子都在关中，怎么可能知道万里之外的事情？” “口出狂言说什么大汉要葬在朕的手上，这不过是一个将死之囚的妄言罢了。” “西域诸事想必是从胡商口中得知的，至于占城稻，只怕是随口胡诌！” 得出结论的刘彻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为自己被一个狂悖小儿诓骗，还浪费了两日时间而感到一阵不爽。 就算高阳真的有些能耐，至多也不过是如徐福那样的方士罢了，方士之流能有什么好人？ 这些话，自然全都是吹的，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要提出航海带着童男童女了，真以为他能上当？ 但真就是骗子吗？ 刘彻内心一阵沉重。 “朕自有分寸，朕乏了。” 刘彻深吸一口气，起身前去沐浴更衣，留下了面带忧虑的卫子夫。 陛下见的究竟是什么人？ 大汉会葬送在陛下手上？还说什么世界并不是天圆地方？ 如此种种，让卫子夫忍不住忧心忡忡。 要知道今年春天卫青方才大胜而归顺势拜为大将军，朝中主和派也极度式微，正是刘彻要大展宏图击败匈奴的好时机，偏偏出了这档子事。 卫子夫咬着嘴唇纠结了半晌，外面的事她不能多管，否则反而会徒增事端。 当晚，刘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觉。 他满脑子都在想白天高阳的那些话。 断匈奴两翼，不能求速胜而是要慢慢消耗匈奴国力，这说明高阳懂得兵法战阵之道。 指出大汉国库不足以维持长期战争，强行扩军则会引起一系列问题，这说明高阳懂得商贾货殖之道。 点明沟通西域之重要，可以打击匈奴、增加收入、扩张疆域，引经据典游刃有余，这说明高阳懂得王霸纵横之道。 还有通晓西域诸国乃至更远国度以及占城稻... 刘彻缓缓闭上了双眼陷入沉睡，接着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刘彻看到了长安城空前繁华，成千上万的各国使节在他面前匍匐跪地，争相进献宝物。 而在渭水北岸，则是一支凯旋而归的大汉军队，为首之人正是卫青，卫青身边则是霍去病。 他们身后的汉军个个都带着满满当当的匈奴脑袋，更有以匈奴单于为首的一众匈奴高官诸王被俘虏押送过来。 环顾四周，远处长安周围一片片稻田结出饱满果实，百姓眉开眼笑衣食丰足，齐齐高呼陛下万岁。 转头他又看到了大汉国库被塞的满满当当，系钱的绳子都快腐烂了，装粮食的袋子都要城破了。 刘彻乐的合不拢嘴，高兴的接受着万国使节，享受着百姓山呼海啸的拥戴，但忽然之间一个人走到他的身边。 他的声音是那般的熟悉。 “狗皇帝，这下信了吧？” 刘彻猛地一回头，看到了依然是少年模样的高阳！ 刚开始是惊喜，紧接着就变成了惊吓！谁家好人不会变老啊？ 这小子铁定是什么精怪妖鬼之类变的！ “陛下，陛下！” “呼哧，呼哧！” 刘彻从梦中惊醒，迎面看到了轻声呼唤他的卫子夫，左右看了一下后这才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 第二十五章：朕有一个大汉梦！ 这个梦到底有什么寓意？ 坐在铜镜前的刘彻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敢相信那一切是真的，但又非常希望那是真的。 “如果高阳那小子最后不出现就好了。” 刘彻攥起了拳头，好梦被搅的他现在很生气，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高阳！ “陛下，今日无朝，不如就在北宫歇息一日？” 卫子夫欠身来到刘彻身后，亲手为他梳理头发。 刘彻有些不自在，他自然知道卫子夫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身为大汉皇帝，也不是什么专情的人，现在对卫子夫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欲望。 相比起已经三十多岁的卫子夫，他更钟爱宫中其他年轻的美人。 当然，因为卫青的原因刘彻还是对卫子夫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但一再那啥，他也有点疲倦。 “免了，朕今日还要再去一趟中尉，等会儿跟朕一起去长乐宫向母后请安罢。” 刘彻摆了摆手，余光瞥到铜镜中卫子夫略带失望的神情，没有什么反应。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那场梦，万国使臣来朝，匈奴单于伏诛，国库无比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这简直就是三代以降乃至三代都从未有过的盛况！ “高阳...” 人在牢房吃着鹿炙鱼脍的高阳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继续干饭。 “这玩意儿，回去以后恐怕都吃不到了。” 夹起一块鲜嫩多汁的鹿肉，高阳忍不住啧啧两声，要知道汉朝的许多动物在后世都灭绝了，就这种鹿在大汉不能说是随处可见，那也是并不稀有。 “赶明儿尝尝别的，我记得汉朝中原是有大象和犀牛的，再不吃后世可就犯法了...” 但与此同时。 长安城外。 一个身着边军皮甲，头顶鹖羽盔的骑士正在驰道上狂飙，沿途百姓见状纷纷停下手头活计驻足观看。 “边郡急情，边郡急情！” “让开，让开！” 路上的行人车马远远看到都躲到了一旁，直到骑士远去。 而骑士前去的方向，正是长安城！ 骑士来到城下，朗声喊道。 “速报，速报！” “边郡急情，一刻也耽误不得！” 正值夏末时节，骑士一路奔波已经是满面通红汗如雨下，来到长安北面的横门前稍作歇息，就冲着守城的北军将士高呼。 横门守将不敢怠慢，立刻下令让出道路给骑士通行，同时派人通报顶头上司中尉。 “驾！驾！” 横门向南直通王侯贵族居住的北阙甲第，而与北阙甲第一街相隔的就是未央宫！ 身怀边郡急情的骑士纵马在长安城的大道上，引得无数百姓纷纷侧目。 “边郡来的轻骑？难道边郡出事了？” “嘘，可不敢妄议朝政！” “开春大将军不是才打了场大胜仗吗，匈奴人又不安分了？” 当骑士下马进入未央宫后，人群的声音才渐渐下去，而在未央宫中，刚刚从长乐宫请安回来的刘彻正要带上卫青去中尉大牢，就得知了有边郡急情送到。 此消息一出，刘彻表情狂颤。 “是代郡的？你确定？” 报信的小黄门脖子一缩，连连点头：“代郡，就是代郡！” “嘶！” 刘彻倒吸一口凉气，眼皮狂跳，高阳的话在脑海中一遍遍想起。 不是代郡就是渔阳郡，还真让他说中了！ 现在怎么办？高阳这厮就算真是精怪妖鬼，那也不能杀了，对大汉有用的人才尚且要奉为上卿，何况高阳的能力比之商鞅、吴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昨晚梦里的那些事有成真的可能，刘彻的心脏就怦怦直跳，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可不就是这些嘛！ 就在这时，卫青来了。 “陛下，代郡有紧急军情。” 刘彻点了点头：“朕已经知道了，中尉的那家伙先不管，现在立刻召集百官。” “匈奴来犯，国家板荡，朕倒要看看那帮老臣还有什么可说的！” 未央宫，前殿。 气势恢宏的前殿之内，三公九卿以及百官齐齐到场，等到所有人就位后黄门侍郎就宣了一人进殿。 “臣代郡部都尉屯长单信拜见陛下！” “将军情呈上来吧。” 刘彻颔了颔首，黄门侍郎便接过代郡急情一路小碎步来到了刘彻下首。 扫过一眼后刘彻心中有了底，旋即让黄门侍郎宣读起来。 “元朔五年夏七月四日，匈奴左贤王部屡出戎骑袭扰边境，密查得知匈奴将举大兵来犯，不日将抵，代郡告急，请...” 黄门侍郎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刘彻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群臣，眼神犀利无比，特别是几位依旧死硬着坚持不能与匈奴开战，必须坚守和亲这个祖宗之法不可变的老臣。 似是心有所感，几个老臣都是脸色难看外加汗流浃背。 而卫青张骞二人作为知道高阳预言的大臣，都是心头一震，没能想到身在中尉大牢里等待死亡的高阳，竟然真的预测到了匈奴的袭击！ 真正的提前预判一朝之国事，这是何等的本事！ 张骞藏在大袖下的拳头微微颤抖，忍不住想到，高阳此子到底还知道多少事？ 这小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算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可能学会那么多的知识吧？ 何况他说的许多事，压根不是在大汉能接触到的！ 张骞不禁怀疑，难道大汉还有与他有同样经历的人？ 一旁的卫青坐在地上表面上神色刚毅，一副马上要按捺不住上书请战的模样，实则心底百爪挠心。 高阳能预测匈奴进攻！ 这这意味什么？这意味着日后与匈奴交战只要带上高阳，就能百战百胜！ 而且，高阳说去病将来能够有一番大成就，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的卫青快要憋不住笑容了，从现在开始，谁要杀高阳他就跟谁急！ “好了，诸位卿家都听到了吧。” “匈奴人，这是来复仇了！” 刘彻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微眯后又猛地睁大：“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做着和亲的美梦？！” 突然拔高的声调让殿内的三公九卿等百官唰唰抬头，终于，丞相公孙弘站了出来。 “陛下，臣请立刻增调援军防范匈奴！” “另外，明年开春，请发兵还之！” 公孙弘话音刚落，殿内就响起了一阵惊咦之声，显然是没想到古稀之年的老相公孙弘会如此直白的表态支持对匈奴作战。 几个主和派老臣的表情略显狰狞，就算是猜也能猜到他们大抵是被公孙弘背刺了。 看到这一幕的刘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朕的大汉梦，要成了！ ------------ 第二十六章：这特么是死囚？！ 紧急召开的朝会进展的十分顺利，主和派大臣本来就都是景帝甚至是文帝时期的老臣，这些年陆陆续续都走了不少。 就算刘彻不打击他们，撑死再过十年，这帮老家伙就得一一入土。 何况自从刘彻登基以来，就一直在对匈奴用兵，而且接二连三的取胜，这让朝野上下都看到了皇帝的决心和大汉军力的强大。 再者现在又是匈奴主动发兵，于情于理都没有主和派说话的份。 “卫青，代郡那边已经有了防备，除非匈奴尽出其兵，否则断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不过朕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当大汉是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掌控了朝堂的刘彻此时显得意气风发，大手一挥指着北方厉喝道：“明年开春，再打一次匈奴！” “这次要把匈奴彻底打疼，打怕！” 刘彻扫视着殿内群臣，一抹厉色出现在脸上。 “自皇汉开国至今，我汉室七十年来对匈奴屡战屡败，以致士气蹉跎，国威沦丧！” “这种局面从今以后必须彻底扭转！” “朕此战，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跟匈奴人，从此以后，攻守易形了！” “寇可往，我亦可往！” 空旷的大殿内，刘彻的声音一次次的回荡着，文武百官三公九卿全都身体一颤，感受到了大汉天子隐藏在话锋下的决心。 陛下，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位列三公的御史大夫番系表情凝重，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一旁的公孙弘按住。 公孙弘迎上番系的疑惑目光，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 番系沉默片刻，重新坐好，就在这时刘彻的声音继续响起。 “明年北伐匈奴一事，诸卿大可直言，不需忌讳什么，只要是有利皇汉的，朕都会采纳。” 此言一出，很快就有大臣起身进言献策，一时间殿内的尽是主战派的声音，而主和派的大臣则无一人敢出声。 过了一个多时辰，朝会才散去，当卫青张骞来见刘彻的时候，从刘彻的脸上看到了难以形容的笑容。 “臣为陛下贺，今日过后，主和之声当不复存在矣！” “大将军所言是极，陛下伐匈奴再无阻碍！” 卫青直接恭喜刘彻，张骞也顺势拍了拍马屁，对此刘彻欣然应下，君臣三人对视一眼后都想到了一个人。 “咳咳，高阳那厮...” 刘彻清了清嗓子，现在他心情大好，今天在朝堂上将主和派彻底击垮跟高阳有莫大的关系，而且高阳的预测还让代郡提前有了防备，匈奴势必要白跑一趟了。 “高阳这小子立了大功，你们说说朕该赏他点什么好？” “要不，把他的死罪免了？” 卫青眉头一挑，开口劝道：“陛下不可，高阳此子似乎志不在生，只想一味求死，如果把他的死罪免了，说不定会让他失去动力。” 刘彻拖着下巴嗯了一声：“那该如何是好？朕对待有功之臣怎能不赏？” “陛下，高阳本是渭城高氏的良家子，刺驾之前因为爷娘双亡被族人欺辱，夺走田产不说还将其逐出家族。” 张骞捋了捋胡子，含笑说道：“此子最是痛恨其族，据说之所以刺杀陛下就是为了拉着九族一起死。” 刘彻恍然大悟，然后拍手叫好：“既然如此，那朕就遂他所愿！” “诛他九族，当做赏赐！” “走，去中尉大牢！” ...... 中尉大牢。 一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牢房里，高阳打开了面前的食盒，里面赫然摆放着鲜嫩的鹿肉以及鱼脍，除此之外还有一整块熊掌，甚至食盒下面还有几块冰块，散发着阵阵寒意，用来给食物保鲜。 奢侈，太奢侈了！ 夹起一块鹿肉放进嘴里，高阳满脸痛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简直太香了！ 要不是有一个亿等着他，还真想就在汉朝待着了。 “可惜味道寡淡了点，唔，这熊掌怎么感觉一般般，也没那么好吃啊。” 看着坐在胡床上享受着美食的高阳，狱卒心里只想骂娘，这刺杀皇帝的小子凭什么吃到这么多珍馐美味？ 而且还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真让人火大。 “来来来，都进去！” 就在这时，大牢入口处狱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哭嚎声。 “不要啊，我们都是良家子，根本没有犯过罪啊！” “我渭城高氏历来都遵纪守法，还有几个子弟在北军为陛下效力呢！” “都怪那该死的高阳，要不是他失心疯刺杀陛下，你我怎么会被牵连？”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高阳那贼子只怕已经被处死了，他死就死了，我还想活啊！” “刺杀陛下可是万死不辞之罪，烙刑、车裂、剥皮、凌迟，有他受的！” “活该！他爷娘都死了，一个人怎么耕种上百亩地？我们帮他分担了，不感谢我们就算了，还要反咬一口。” “哼！早知如此，就该把他活活打死，陪他爷娘去！” 一阵嚷嚷声在大牢里显得格外突兀，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直到高阳的牢房前。 这些高家子弟一边骂着，一边逼近了高阳所在的牢房，直到见了高阳，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高，高阳？！” “什么？高阳他不是死了吗？”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闷头恰饭的高阳抬头看了一眼，来的人正是他的族人，渭城高氏满门。 呦，老熟人了！ “我巴不得早点死呢，不过看这样子，你们应该会走我前面。” 看到先前欺辱自己的族人现在也进了大牢，高阳释怀的笑了，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出来。 “真以为我是闹着玩的？现在好了，你们九族一起上路，也不会孤单，多好。” “唉，这鹿肉都吃腻了，也不换换口味。” 听到这句话的高家众人齐齐将目光聚焦在食盒上，见到里面的鹿肉鱼脍和熊掌时，高家九族直接愣在了原地。 刺杀皇帝不杀了他也就罢了，还给他吃这么好的东西？ 我们这帮被牵连的族人反而要跟着受罪，这他么是什么世道？！ “他不是刺杀陛下吗？为什么还没死？这吃的又是什么？” 之前嘲讽高阳的高欢这下蚌埠住了，凑到狱卒跟前一个劲的质问。 狱卒一脸的不耐烦，将高欢一把推开。 就在这时霍去病来到了中尉大牢，他直冲到高阳牢房气喘吁吁的说道：“先生，先生！” 先生？ 高欢连带着高家族人看到霍去病一身的华贵服饰，腰间佩戴的玉佩和宝剑，集体崩溃！ ------------ 第二十七章：我不吃牛肉≠我真的不吃牛肉！ 牢房里，高阳淡定的擦了擦嘴，放下筷子。 “别急，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这鹿肉别总是烤了，换个做法不会吗？” “还有这鱼脍，河鱼的怎么能吃？下次用海鱼来做。” “至于熊掌，味道一言难尽，还是换成牛肉吧。” 霍去病微微一怔，第一个想到的是高阳竟然这么懂吃，果然是高人弟子！ “可是先生你不是说，你不吃牛肉吗？” 高阳：... 两人的对话让牢房外的高家族人看蒙了，什么玩意儿？这小子竟然还挑三拣四的！ 这是坐牢？这分明是来享受来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高欢眼神涣散的喃喃道，本来被高阳刺杀皇帝牵连到就已经让他绝望了，但是想到高阳更惨多多少少也算慰藉。 可是现在看到高阳在牢里过的日子比他在家过的还好，直接让高欢心态炸裂！ 这是来坐牢，还是来享福的？ “你，你这逆子！刺杀陛下连累高氏九族，你爷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你的！” 高氏族长颤颤巍巍地指着高阳骂道，一旁的高家众人亦是跟着咒骂。 高阳正在琢磨怎么跟霍去病解释我不吃牛肉≠我真的不吃牛肉，就被这帮苍蝇吵的思绪紊乱。 “先生，外面那些人是...” “哦，是我的九族，不过他们很快就要上路了。” 霍去病转头看了一眼，狱卒便心领神会地将高家九族拉走。 “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没跟他们叙叙旧呢。” 霍去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还需要跟他们叙旧？ 你怕是巴不得他们早点死。 诛自己九族的，高阳堪称第一人！ “你啊你，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高阳叹了口气，演技直逼奥斯卡小金人，同时多瞄了霍去病两眼。 这小子不一般啊，一个列侯家的公子真的能在中尉大牢走通关系？ 而起周围的牢房似乎都被清空了，这是几个意思？ 他心里升起一抹奇怪。 “先生不是说不吃牛肉吗？”霍去病乖乖复述道。 高阳点点头，跟他解释：“我不吃牛肉不等于我真的不吃牛肉，而且那是我昨天说的，昨天不代表今天。” “好了，看你刚才火急火燎的，有什么事吗？” 霍去病抿了抿嘴，无法反驳高阳的“高论”，于是谈起了今天早朝的事情。 他的神情，带着一股震惊。 与此同时，代郡，中部都尉驻地且无城。 城北的茫茫草原之上，已然是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匈奴大军，而在且无城南，则是烽火燃起，狼烟飘飘。 且无城前，本来严阵以待的汉军突然发生一阵骚乱，原本紧紧关闭的城门竟然在这时突然打开！ 而远处的匈奴大军也同时发动了突击，看着不断的距离在骑兵的突袭之下只不过是片刻而已。 城门还没关闭，匈奴人就已经杀到了。 且无城内，展开了一场血战。 代郡以北，匈奴左贤王部所在的漠南龙城，此刻正旌旗密布，帐篷林立，四周的草场上更是放牧着无数的匈奴战马。 四年前汉军四路出击，唯有卫青一路消灭数千匈奴取得胜利，地点正是匈奴人的祭天圣地龙城！ 龙城林立的帐篷之中，一顶巨大的王帐赫然矗立，旁边护卫的士兵也都是甲胄鲜明，刀枪弓箭皆具，显然跟普通的匈奴士兵截然不同。 而那顶王帐，正是匈奴单于的标志！ “单于，左贤王部大军已经打到且无城了，城内有我们的内应，马上就能攻克！” “一个小小的且无城而已，什么时候把代郡攻下了再说。” 王帐内，一个身材高大披着熊皮大氅的男人冷眼看着面前的地图，他正是匈奴单于伊稚斜！ 在伊稚斜一旁还有几个面孔各异的匈奴高层站立左右，其中甚至有高鼻深目蓝眼之人！ 半晌过后，王帐外响起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满面血迹的汉将就被押了进来。 “单于，这是且无城的守将，用尽手段拷打也不肯把代郡的情况说出来。” 领兵的左贤王将且无城守将扔到伊稚斜面前，伊稚斜眯着眼看了看，直接下令。 “那就杀了吧，正好拿来祭旗。” “披发左衽的戎狄，豚犬一般的匈奴，我皇汉儿郎早晚尽灭匈奴！”已经奄奄一息的且无城守将突然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怒吼。 伊稚斜漠然扫了一眼，转身拾起弓箭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箭。 “噗！” 随着箭矢穿过眼眶，没了气息的且无城守将很快被拖了下去。 “单于，我们这次打汉人，他们明年岂不是要更加报复回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匈奴右贤王突然开口。 “怎么？你害怕了？” 伊稚斜瞥了一眼右贤王，冷笑起来：“这几年汉人把你打出了河套，你一次也没打赢过，丢尽了匈奴的脸。” “要不是这样，我又何必从左贤王这儿发兵？” 听到单于的责难，右贤王表情一僵，不再言语。 “我告诉你们，汉人不过是一群只会种地的懦夫罢了！” “我们匈奴人生在马背之上，每个匈奴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只要冲过汉人的城墙，他们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任由我们杀戮！” 伊稚斜抚摸着手上的弓箭，脸上尽是傲然之色。 “这几年我为了稳定内部，才让汉人嚣张了一下，从现在开始我要让刘彻那个小儿记住，汉人永远只配做匈奴的奴隶！” “只有把女人、宝贝送上来，才能得到我的饶恕！” 说完这些，伊稚斜恢复冷漠看向地图，指着代郡郡治所在说道：“十日之内攻下此地，将代郡郡守的人头送去长安，我等着刘彻的降书！” ...... 中尉大牢。 “哦，你是说匈奴人真的要打代郡？” “没错，而且今天早朝更是精彩，那些主和派的大臣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高阳拾起一块冰块塞进嘴里，哈着冷气念叨：“代郡没问题吧？” 霍去病激动地点头，笑着说道：“有先生的提醒，代郡肯定没问题！” “嘿，先生真是神了，人在长安却能洞悉千里之外的事情！” 高阳撇了撇嘴，忽然看到外面狱卒又拎了个食盒过来。 “这是什么？” “牛耳、豚首，都是好东西！” 霍去病接过食盒给高阳看了看，“来的匆忙只有这些了，先生别嫌弃。” 高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真懂事！ “你有心了，对了，这是从哪弄来的？” 听到高阳这么问霍去病挠了挠头笑道：“从北宫顺手捎的，没毒，宫里的小黄门都试过了。” ------------ 第二十八章：纨绔子弟霍去病？他可是千古名将！ 北宫？ 高阳想了想，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不过应该是皇宫里的地方。 “你小子有点东西，能随便出入皇宫？”高阳脸色怪异。 这家伙，恐怕不是一个列侯公子那么简单吧？难不成他是什么皇亲贵胄？ 嗨，管他的，反正一个月后老子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对，砍头走人了！ 想到这里高阳直接开吃。 而在暗室之中，刚刚赶到的刘彻忍不住牙酸起来：“去病这小子竟然把朕的御膳给顺走了？！” 刘彻嘴角有些抽搐，那可是他的吃食，平日就算是王公大臣想吃都困难，赏给大臣吃人家还得感谢一番呢。 也就是霍去病能够随意出入皇宫，再加上皇后疼他，否则谁能轻易把大汉天子的饭食顺走？ 眼看刘彻的面子快要挂不住，卫青赶紧表示道：“陛下，去病还年轻不懂事，臣回头一定教训他！” 刘彻无奈的点点头，顺就顺吧，反正这小子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而且还是给高阳吃的，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呵呵，吃的这么香，哪像是一心求死的？” 听着从孔道里传来的声音，刘彻咧嘴笑道：“既然他喜欢吃那就让他吃，朕倒要看看一个月后他还想不想死了！” 牢房里，直到高阳吃完那份从宫里顺出来的美食，霍去病才搓着小手稍显局促的开口。 “先生，你能说说你是怎么猜到匈奴要入侵代郡的吗？我真的很想进步进步。” 高阳瞄了一眼这个身份不明的“列侯公子”，摇头叹息。 “你不会以为我会什么预知未来的本事吧？” 霍去病满脸涨红不住的点头：“难道不是这样吗？” 高阳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悠悠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老祖宗的话都忘了？要相信科学！” “科，科学？那是什么？” “算了，总之就是这世上没有什么鬼神，自然也没有什么预测未来的说法。” 说完高阳就再度给霍去病分析了一通大汉和匈奴的现状，进而剖析匈奴单于伊稚斜的为人和情况。 “呐，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伊稚斜是篡位登上单于宝座的，这几年又被大汉压着打，他要是再隐忍不发，单于的位子都坐不了了！” “很简单的逻辑分析，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总是往鬼神之说上靠呢？” 高阳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霍去病，让霍去病羞愧难当。 高先生果然不是凡人！ 若是那些方士的话，肯定会趁机大肆吹嘘自己有什么可通鬼神，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了！ 霍去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高阳肯定是师承战国乃至春秋的诸子大家！ 否则，怎么会对事关大汉匈奴两国的大战有这样淡然的态度？ 而且，预测了匈奴攻打代郡一事，还不邀功不索要什么，这是什么？这是极致的淡泊名利啊！ 想到这里霍去病看向高阳的眼神满是崇拜，甚至感觉自愧不如。 同样是十六岁的年纪，人家出身良家子爷娘双亡，身负大才却甘愿隐于市井之间，从未张扬过。 而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却不知道勤学苦练报效国家，反倒是常常带着一帮纨绔子弟横行长安。 这么一比简直就是高下立判！ 霍去病越发敬佩。 嗯？这小子眼神有点不对劲！ 难不成他是看上我了？ 察觉到面前这厮的变化，高阳有点害怕，捂住屁股朝后退了退。 虽然之前他是想过凭借这身细皮嫩肉去傍个富婆混日子，但现在不一样了，一个亿的美好生活等着自己呢，总不能为了几顿美味就把贞操出卖了吧？ “咳咳，那个，你还有什么事吗？” 霍去病闻言恍然大悟，刚想开口就脸色犹豫，支支吾吾半晌没能说出来。 见状高阳立马警惕起来，果然，要来了吗？ “那个，我就是想知道先生为什么要我跟着霍去病？他不过是长安一介纨绔，而且还是个外戚，为人所不齿。” “跟着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暗室里，正在偷听的刘彻捋了捋胡子，他也十分好奇高阳为什么偏偏对霍去病那么看好。 “代郡一事证明此子机敏过人眼光毒辣，他之前还说去病能有大成就，朕倒要听听他的依据。” 嘴上是这样说，然而刘彻心里已经认定霍去病是卫青的接班人了。 在此之前他就对霍去病悉心培养，寄予厚望，现在又得到了高阳这个奇人的肯定，刘彻心底可谓是乐开了花。 娶一个卫子夫，送一个卫青还附带一个未来不可限量的霍去病，他刘彻可比奇货可居的吕不韦要精明到不知哪里去了！ 一旁的卫青看到刘彻表情，有些担心。 万一霍去病日后表现的不好，现在高阳的认可反而会对霍去病不利。 这个机遇，就看霍去病自己能否把握住了！ “陛下，我大汉军队虽然数败匈奴，但匈奴仍旧强大，况且漠南漠北之地不同于中原，作战困难，去病年纪尚轻，恐怕还要历练几年才行。” 听到卫青的提醒，刘彻恢复了冷静，努了努嘴：“朕当然知道，将帅之才非一日可成。” “朕只是想听高阳确认一下，去病是否真的能像你一样。” 卫青松了口气，拱手道：“臣不才，去病性子是顽劣了些，但天资聪颖文武兼备，称之为后起之秀当不会错！” 刘彻跟着点头，霍去病是他的外甥，亦是未来大汉皇帝的表兄弟，自然是能力越强他越高兴的。 就算是不如卫青，也能起到保驾护航，拱卫皇权的作用。 二人身后肃立的张骞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振奋无比，大汉有这样一对相和的君臣在，定然能够冉冉向上！ 若是霍去病能成长为第二个卫青，那更是可保大汉五十年无虞！ 张骞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己出使西域十几年的付出没有白费！ 只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汉龙旗插在西域诸国之上，那样的话，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呼——！原来是问这个啊，吓死我了。” 听到霍去病问题的高阳放松了下来。 为什么跟霍去病？这是个问题吗？ 但凡是现代人，谁不知道霍去病是匈奴的爷爷？ “我跟你说，但你千万别跟别人说，霍去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必将成为享誉大汉乃至史书的千古名将！” ------------ 第二十九章：汉武大帝？朕不是狗皇帝吗？ 千古名将？ 霍去病呆呆地看着高阳，他是万万没想到高阳会给出这样的答复。 自己，自己是千古名将？怎么那么不真实呢？ 这种评价不是应该给韩信项羽的吗？自己配得上千古名将？ 一时之间霍去病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差点没脱口而出我就是霍去病了！ “先，先生是认真的？” 霍去病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强忍住心中激动。 他真希望高阳是一时口误说错了，否则的话这千古名将的压力，他真的扛不住啊！ 高阳看着眼前的“列侯公子”，一脸奇怪。 我说霍去病是千古名将，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开玩笑，霍去病十七岁参军北伐，首战就率领八百轻骑深入敌境数百里，最后斩敌数千，还俘虏了匈奴相国等一帮高级官员。 一战封侯，馋的李广哈喇子都下来了。 之后更是一年之内两次攻打河西，大破匈奴浑邪王休屠王，夺匈奴祭天金人，占据河西断匈奴右臂。 那句著名的“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正是出自这一时期的匈奴人！ 至于巅峰赛封狼居胥，那自然不用说。 毫不夸张的说，刘彻没有霍去病，那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成就！ “君子无戏言。” 暗室之中。 刘彻一个踉跄好悬没跌倒在地，大汉天子的风度在这会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激动！ 千古名将？！ “卫青，卫青你听见了吗？” “高阳他说去病是千古名将！” 卫青一脸震撼的咽了口唾沫，沉重的点了点头：“陛下，臣听见了！” “哈哈哈！千古名将，朕果然没看错去病，上天真是眷顾朕呐！” “陛下，这千古名将之说，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臣以为还是继续听听为好。” 看到刘彻的状态不对劲，卫青赶紧劝了两句，然后就开始为霍去病担心起来。 高阳这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千古名将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卫青不禁有些头疼，霍去病是他教导的，能力方面自然没的说，可就算是卫青也不敢夸下海口说霍去病将来一定能有所成就，更别提什么千古名将了！ “朕知道，朕知道！啧，这个高阳，动辄称呼朕为什么狗皇帝，却对去病却大加赞赏，哼哼！” 说着说着刘彻就转头问起了张骞：“张大夫，你觉得高阳此言可信否？” 张骞一愣，旋即苦笑一声：“陛下，臣不知兵啊。” “不过以臣之见，霍侍中本就不是一般人，又能与高阳相遇受到教导，将来必然一鸣惊人！” 张骞只是客观的陈述事实，可刘彻一听，愈发觉得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 “到现在朕还没查出来高阳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而且先秦时期的诸子大家早就西去，就算有奇人传承下来，也基本入朝为官了。” “奇哉怪哉，难道高阳是生而知之，无师自通的天才？” 牢房里，霍去病重复着高阳的话，君子无戏言？ 高先生竟然如此重视自己？ 想到这里，霍去病眼眶红了起来，为自己这些年数不清的逃课外加跟长安公侯子弟出门当纨绔感到羞愧。 “先生，我...” 霍去病真想立刻说出自己的身份，然后郑重的拜高阳为师，之后再向皇帝求情，说什么也要把高阳救出来。 人生能有几个知己？ 还是对自己这般信任的知己！ 只是话到嘴边又退了回去，我这样的纨绔子弟真的能成为千古名将？ “先生，昔日西楚霸王项籍同韩信二人尚且难以称得上千古名将，霍去病如今才十六岁，而且没立过半点功劳。” “先生怎敢断言其...？” 霍去病有些不敢相信，他怀疑高阳是在敷衍自己，是看在自己送来的饭食份上安慰他，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看你，又急，之前说匈奴要打代郡你不信，后来呢？” 高阳指了指霍去病：“你小子是不是跟霍去病有仇啊？难道霍去病揍过你，否则你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家？” “人家霍去病不就是有个皇帝姨夫，大将军舅父，皇后姨母吗？你要是嫉妒霍去病就直说，反正路我给你指出来了，跟着他混绝对没错！” 霍去病：？？？我嫉妒我自己？ 他沉默着低下了头，是啊，我除了有个皇帝姨夫，大将军舅父和皇后姨母之外，还有什么呢？ 他还有什么呢！！！ 我有什么可让人嫉妒的？ “信我就完了，这次匈奴人入侵代郡，就算是正式拉开了汉匈大战的大幕，明年春天势必有一场大战，到时候你跟着霍去病就行了。” “大战过后，霍去病将会成为名动长安乃至天下的少年英雄，你也能跟着加官进爵。” 高阳继续说道：“大将军卫青够猛了吧？霍去病比卫青还猛！” “总之一句话，跟着霍去病，你就算是头猪都能起飞！” 霍去病彻底懵了，我有这么牛吗？我怎么不知道！ 正在暗室偷听的刘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去病这小子深藏不漏啊！ “朕低估了去病，没想到他在高阳这里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刘彻转头看向卫青，脸上满是欣慰：“卫青，你给朕教了个好外甥！” 卫青有些尴尬的点头应下，心情颇为复杂，去病比我还猛？没看出来啊！ 刘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他是真的愿意相信高阳说的，尽管霍去病现在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试想一下，正值壮年的他已经有了卫青这个将帅之才，马上又能多出一个更胜于卫青的霍去病，而且两人还都是大汉的外戚，对皇帝的忠诚比那些大臣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甚至在刘彻百年之后，霍去病还能继续发光发热，为大汉下一代皇帝保驾护航，这一对舅甥完全可以做大汉皇帝数十年的坚实保障！ 当年随手一抽，就抽出两个SSR，这运气，简直没谁了！ “我看你对霍去病很有意见，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人家为什么能成为千古名将。” 高阳起身在牢房里来回渡步消消食，边走边说：“你看啊，霍去病现在是纨绔子弟不假，但人家可是有大将军卫青那样的人做舅父。” “而且，还在汉武大帝刘彻的手下成长，从小接受的就是贵族教育，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太差，何况霍去病还是个天才！” 霍去病怔怔地抬起头，你不是说我除了舅父姨夫之外，什么也不是吗？ “汉武大帝？先生是说陛下？” 暗室内的刘彻也震惊了，汉武大帝？高阳这小子是在说朕？ ------------ 第三十章：刘彻还是不错的，要是早点死的话就更好了！ 汉武大帝！ 这听起来多么的顺耳！ 刘彻的嘴角疯狂上扬，心情一下舒畅起来。 这话他爱听，多说点！ 自登基以来，刘彻就一直想改变父祖辈们以和亲事匈奴的局面，煌煌大汉焉能对戎狄屈膝？ 如果说以前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虚与委蛇，那么现在的大汉完全有实力拿回属于天朝上国的荣耀！ 只要能将匈奴打垮，肢解甚至是消灭掉这个横曳在大汉北方的强敌，那么他刘彻的功绩甚至能够超过高祖皇帝，也势必会在日后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的诱惑，对刘彻来说是无法抗拒的。 “汉武大帝，哈哈，高阳此子深得朕心！” 卫青和张骞也纷纷上前，对刘彻开口说道。 霍去病也懵逼了，汉武大帝？这意思是说大汉将在陛下的治下迈向巅峰？ 而且，高阳之前不是对陛下张口一个狗皇帝闭口一个刘彻吗？ “先生，你先前可不是这么称呼陛下的。” “你明明叫陛下，狗皇帝来着...” 听到这话，刘彻脸色一黑，去病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头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高阳这么叫我也就算了，你霍去病怎么也跟着学呢？ “陛下息怒，去病他不懂事...” “朕知道！” 卫青讪笑两声不再说话，心里默默为霍去病祈祷。 这小子没大没小的，真能成千古名将？ 牢房里，高阳躺在还算舒适的桃笙上，这玩意儿是用桃枝竹编制的竹席，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凡事都要辩证的看待嘛。” “我刺杀刘彻是为了求死，顺带把九族一波带走，现在既然已经判了死刑，那就无所谓了。” 高阳呵呵一笑，一脸轻松的说道：“其实刘彻还是有点东西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确定了儒家的超然地位，保证了社会的稳定。 “颁布推恩令，不断削弱诸侯王的实力，让中央朝廷处于绝对强势的地位。” “再有就是打匈奴了。” 霍去病不住的点头，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陛下！ 先前高阳都给他说不自信了。 冲龄即位的少年天子，亲政之后便大刀阔斧的展开改革，对内对外，对朝廷对地方，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消除大汉的心头之患，匈奴！ 接着，高阳话锋一转：“只不过匈奴打着打着就成了刘彻的心魔，竟然上头了想短时间彻底消灭匈奴，为此付出的代价之大，荼毒后世！” “匈奴要是那么容易消灭，大汉前几任皇帝会选择和亲？朝中的主和派又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存在？” “根本原因就是大汉虽然变强了，也能打败匈奴了，但是要跟匈奴拼命的话，也会损失惨重，说一句两败俱伤都不为过。” “所以说，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暗室之内。 刘彻听的如痴如醉，在房间内来回渡步心情大好。 “独尊儒术这事儿其实也不尽是好的，其他诸子百家也有益处，不过他能看出朕的苦心，也是有心了。” “推恩令嘛，也是承袭文景二位先帝遗愿，非朕之功。” “打匈奴？打匈奴肯定是...嗯？” 刘彻突然停下了脚步，心情变得跌宕起伏。 匈奴压制大汉七十余年，从他出生到登基，大汉派公主和亲送上礼物一直没有停过，试问谁人能忍？ 高祖时天下初定又有白登之围迫于形势与匈奴和亲，文帝之时诸吕之乱刚平，还要休养生息，而景帝则有七国之乱，甚至当时的赵国还准备联合匈奴人一起入侵。 到了刘彻这里，内部稳定，国库充裕，外部有匈奴伊稚斜篡位登上单于宝座，这种万事俱备的情况不打匈奴还等什么？ “两败俱伤吗？卫青，你怎么看？” 刘彻皱起眉头，脸上一片凝重，有了代郡被匈奴入寇的事情印证，现在再听高阳的话，便是另一番感受了。 卫青迟疑片刻说出了实情：“陛下，以目前情况来看，高阳所言大半属实！” 他不想也不敢隐瞒，事实上随着与匈奴接触的越久越多，卫青就愈发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打败匈奴并不难，难的是消灭匈奴！ “漠南漠北之地广逾数千里，无法耕种只能放牧，就算耗尽国力消灭匈奴，之后再迁汉人至草原，不出二十载，汉人化为胡虏矣！” 刘彻又看向张骞，在匈奴之地生活了十年的张骞张大夫见状严肃的点了点头。 “大将军之言，至诚至真！” 得到二人的答复，刘彻深吸一口气轻笑道：“伊稚斜想跟朕拼命，呵呵，朕偏不如他的意！” “高阳说得有道理，对付蛮夷不能光靠蛮力，西域、东胡，都是可以借力的。” “只要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威风，打的匈奴人惧怕大汉，朕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刘彻缓缓坐回了胡床上，眼神变得冷峻起来，目光睥睨恢复了大汉天子的威仪，这一刻刘彻觉得，高阳说他是汉武大帝，当真不是吹捧！ “汉武大帝，朕有这个自信！” 牢房之中，霍去病疯狂点头，很是认可高阳的评价。 打匈奴虽然要紧，但如果为了打匈奴把大汉也搞的两败俱伤，那就不美了。 毕竟大汉儿郎的性命可比匈奴人金贵多了！ 哪怕是一换一，大汉几千万人对比匈奴几百万人这样换命，霍去病都觉得亏。 “其实吧，我觉得要是刘彻他要是早点死的话，那就不止是汉武大帝这个称号了，搞不好能算得上始皇之后第一人！” 高阳想了想，汉武帝的功绩还是很多的，而他的过错主要都集中在中老年之后。 打匈奴打到百姓凋敝国库空虚，年老之后更是多疑猜忌，甚至把太子逼死，要不是有霍光辅政，只怕大汉衰亡的时间要提前好几十年！ 从古至今这样的皇帝不在少数，汉武帝、梁武帝、唐玄宗、完颜构等等，都是年老昏聩却还贪恋权柄，不肯松手让位，导致一系列人祸的发生。 “人得服老，皇帝也一样，老了之后就乖乖传位太子，当个太上皇他不香吗？” 高阳翘着二郎腿说道，殊不知身前的霍去病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听到什么？ 暗室里的刘彻更是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陡然满脸震惊，脸上布满惊骇！ 他，他让朕早点死？ ------------ 第三十一章：你会不会打仗？霍去病：请先生赐教！ 暗室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卫青脸上的表情急转直下，几乎是当场石化！ 他眼睛不断瞄向刘彻，高阳的死活他倒是不在意，主要是害怕霍去病跟着受到牵连。 到了这一刻卫青不得不承认了，高阳真不是一般人！ 毕竟就算是先秦时期的诸子大家，也没敢说出君主早点死是好事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陛下，高阳此言恐怕另有含义，臣以为还是继续听他怎么解释为好。” 就在这时张骞开口了，到底是经历了万千磨难的张大夫，就算听见高阳的这番谋逆之言也只是眼神闪烁，并未有太大波动。 刘彻脸色铁青的扶着墙壁，满脑子想的都是高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朕胸怀天下，岂会因为一两句逆耳之言就大发雷霆？” 刘彻还在嘴硬，但眼中饱含的愤怒和杀意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开玩笑，但凡是个皇帝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己，哪个能忍得住？ 刚才明明还说朕是汉武大帝，做了很多了不得的好事，成就可比始皇帝，现在又说朕老了之后就得退位，或者干脆一死了之。 早死还特么是千古一帝！ 落差之大让刘彻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也太扎心了！ “噗通！” 侯在门口的中尉司马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抬头就迎上了刘彻的目光。 “怎么了？” 中尉司马一脸惶恐的回道：“臣，臣一时腿软...” “没用的东西，朕都没说什么呢！” 收回目光，刘彻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胡床，平复了一番心情。 “始皇帝年老之后宠信方士、求仙问道，用人也变得多疑猜忌起来，以至于忠奸不分，致使公子扶苏自尽，皇位为胡亥所篡。” “高阳所言，并非毫无依据，这些事朕不是不知道！” “不过这次他肯定看了走眼，朕与以前的帝王不同！” 刘彻撩起袖袍，颇为自得的说道：“先有文景二位先帝珠玉在前以为榜样，今日又野无遗贤，天下有才之士皆入朝廷辅佐。” “就算朕年老之后变得昏聩，也会有人不断劝谏，大汉又不是那离心离德的大秦！” 刘彻说完这句话，卫青张骞齐齐松了口气，顺势拍了两下马屁。 “高阳虽然出身寒微，但敢言直谏，陛下得此人乃大汉之福！” “张大夫所言极是，高阳不过一介草民，言语多有冒犯也是无心之举。” 台阶有了，刘彻自然就顺坡下驴，哈哈一笑揭过此事。 另一边的牢房里，霍去病急的满头大汗，本以为只要将高阳预测代郡遭受匈奴入侵的事情上报之后，就能保住他的性命。 但现在看来，高阳的嘴这么毒，别说一条命了，就是九条命也不够他作的啊！ “先生，我们还是不谈陛下好了。” “要不你跟我说说跟着霍去病混的具体操作？”霍去病不禁转移话题。 高阳看了霍去病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很是紧张，吐槽道：“你怕什么？” “胆子这么小怎么跟着霍去病混？你不会以为只要跟在霍去病身后就能捡功劳吧？” 霍去病迷茫的抬起了头，那不然呢？ 高阳耸了耸身体靠在墙上，继续说道：“霍去病是少年英雄，能够成为千古名将靠的就是有勇有谋，匈奴可不好打，明年开春刘彻发兵讨伐，他作为卫青的接班人一定会尽其所能的暴打匈奴获得战功。” “霍去病初入行伍就算是外戚也只能当个小军官，只有几百人怎么打出威风，打出战绩？” 霍去病摇摇头，我不道啊！ “漠南之地戈壁、沙漠遍布，即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容易迷路，谁也不敢轻易冒进，生怕出差错。” 高阳摇晃着竹扇吹风纳凉，优哉游哉地说道。 “但霍去病不一样，他不走寻常路，他敢于下决心，同时也心思缜密，对战场分析判断十分精确。” “这跟那些成熟的将领不同，那些人早就丧失了冒险进攻的勇气，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霍去病虎躯一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军中的那些将军叔伯们，真的是这样吗？ 他想到了跟随卫青讨伐匈奴的一个个将军，有些不敢相信。 但高阳说的又很有道理，这让霍去病无比困惑。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兵法云，轻敌冒进乃是军中大忌，霍去病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怎么可能会成为千古名将？” 高阳啪的一下把竹扇拍在了地上，“很好，你有自己的想法，不会一味听从别人的意见，将来跟着霍去病你一定能大有所为！” “甚至封侯都轻而易举！” 接着高阳就开始给他解释。 “兵法固然没错，可你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没有读透读懂！” 我没读懂兵法？ 霍去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明明这十几年自己都左手四书五经右手孙子兵法，还有舅父卫青在一旁指点。 虽然说还没亲身经历过战场的洗礼，但放眼整个长安城，同龄人中还没有人敢说他不懂兵法的。 “请先生赐教！” 霍去病郑重地开始请教，他霍去病没别的，就是好学！ “轻敌冒进确实不可取，但也要分时候，君不闻西楚霸王项籍？巨鹿之战、彭城之战，哪一场仗不是以少打多？” “要是按照你的说法，巨鹿之战项籍必死无疑，可结果呢？” 高阳侃侃而谈，直接拿汉朝人往往避免提及的项羽做例子。 “如果打仗只看双方兵力多寡而判断胜负，那干脆就别打仗了，直接互派使者报出自己国家兵力几何不就行了？” “天时地利人和，士气统帅装备，影响战争的因素多如牛毛，一个优秀的将领就是看他能分析并运用这些因素的多寡。” “霍去病，就是这样天生的将帅之才！” 话音刚落，高阳看着面前霍去病蹙起眉头认真思考的模样，成就感一下就有了。 这学生好啊，尊敬老师还出手阔绰，关键是人还聪明。 高阳顺势躺在桃笙竹席上想了想，穿越到古代的话，做个老师还真不错，古代最讲究师生名分，一时为师终身为父，这放在现代简直想都不敢想！ “所以你要想获得战功，跟那些老将的话十年八年的都不一定能混出头，但是跟霍去病的话，绝对能很快崭露头角！” “只不过风险是高了点，我看你刚才怕的要死，不就是说了两句狗皇帝吗？要是连这都扛不住，那我劝你还是别给霍去病拖后腿了。” “人这一辈子，就得胆子大，当着刘彻的面，给他来一句尔母婢的，这又如何？” ------------ 第三十二章：你真把自己当霍去病了？ 暗室里。 刘彻咧起嘴角笑道：“这个高阳，先是说去病如何如何厉害，转头又说去病胆小怕事，哈哈！” “去病怕是经他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打起退堂鼓了！” 这小子，说的话朕怎么这么喜欢听？去病要真的能像高阳说的那样，朕做梦都能笑醒！ 刘彻的脸上满是满意。 牢房。 “啊？” 别给霍去病拖后腿？ 听到这句话，霍去病低下了头开始思考起来。 我真有高先生说的那么厉害？ 看到霍去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高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孺子可教也。 忽悠人的感觉真不错！ “别太纠结了，距离明年开春还有半年呢，到时候你能不能混到霍去病的手下尚且两说。” 高阳躺在桃笙竹席上，手持竹扇扇风，很是悠闲的说道。 “我一个月后就走了，你我缘分一场，看在你小子这么上道的份上，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吧。” 霍去病闻言抬起了头，眼珠子一转，立刻道：“先生，我想知道怎样像霍去病那样打匈奴！” “他霍去病不过是长安一纨绔尔，我与他相比有何逊色之处？” “凭什么霍去病得先生千古名将之赞誉，我就不行？！” 他这般一说，那高阳的夸奖和分析也就来了。 甚至能够窥见自己的厉害之处。 高阳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个列侯公子好像没搞清楚自己跟霍去病的差距，竟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咳咳，你有上进心是好的，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都大。” 霍去病张大了眼睛看着高阳，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骂他是狗？ 我要不要和先生坦白自己就是霍去病？ 不，不行，先生视钱财权力如粪土，一旦暴露身份断然会被拒之门外！ 高阳看到霍去病脸上踌躇苦闷的表情，这小子不会被我两句话打击的自闭了吧？ 歪日，没了他老子这一个月怎么过，不行，必须给他点自信！ 平常有个人在身边听他吹牛逼，倒也挺爽的。 “那个谁，其实我觉得你还是有些天赋的，但霍去病那种人你就别想了，我可以···给你讲讲他打仗的方法，能学到多少全看你的本事。” 正在自我检讨的霍去病一下就支棱了起来，点了点头，满脸的期待。 高阳斜躺在竹席上，手持竹扇徐徐道来：“我先考考你，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就死了这条心吧。” 考校？这个我熟啊！ 霍去病浮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回道：“先生尽管问，我不是那不学无术之人，家中长辈常常考校我的！” 这个长辈，说的自然就是卫青了。 有卫青教导，天下谁人兵法比他更强？ 霍去病充满自信，自认回答绝对能让高阳满意，毕竟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努力学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投身行伍，率领大汉铁骑大破匈奴，获得像卫青一样的荣耀！ “好，我也不多问，只一句而已。”高阳眼神专注，淡淡说道：“倘若你是霍去病，你要怎么打匈奴？” 嗡！ 霍去病当场呆住，我？可是我真的就是霍去病啊！ “这个...” 短暂愣神过后，霍去病恢复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半晌之后缓缓抬头。 刚劲有力的面孔上，一双眸子中闪过一抹锋锐精光，霍去病掷地有声说道：“我会搜集情报、挑选劲卒，而后视战场情况变化将麾下精锐投入到最关键的地方！” “既在匈奴之地作战，就要尽可能适应当地，唯有比匈奴人更狠才能打败他们！” 霍去病仰面昂首，似是找到了感觉，一股狂傲油然而生：“匈奴人向来以来去如风，战和自定闻名，我霍去病就比他们更快，更凶！” “这几年与匈奴作战，每次匈奴一旦不敌，就败走数百里乃至上千里，使汉军不得疲追，以我观之，明年春天他们正面必然不敌，到时候还会采用这种办法避战休整。” “届时我便率精锐日夜兼程，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牢房里，随着霍去病声音落下，变得安静无比。 高阳眨了眨眼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 “你真把自己当霍去病了？” 正在暗室偷听的刘彻虎躯一震，一脸的难以置信，实在是霍去病的表现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卫青，朕又多了一个良将！” 刘彻激动不已，他现在是越看卫青越喜欢，娶个媳妇送个厉害大舅哥不说，还顺带送来了个便宜外甥！ 而且这便宜外甥貌似比厉害大舅哥更猛！ 高阳都震惊了！ 谁家皇帝有这样的福气啊？ 卫青才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状跟着高兴起来，霍去病展现出惊人才能跟他这个做舅舅的脱不了关系。 谁让霍去病来到长安后就跟在卫青身边长大呢？ “陛下，臣为霍侍中年少负英才向陛下贺！” 张骞很恰当的顺势拱手恭贺，他虽然不是武将，但也是读过兵书能够手刃敌人的，毕竟是做大汉的使臣，没点本事在身上的话，难道出去送人头吗？ 所以在听到霍去病一番言论之后，张骞断定，此子未来必成大器！ 即使没有高阳所说的千古名将那么夸张，也不会比卫青差太多。 再加上霍去病十六岁的年纪以及外戚的身份，未来的前途昭然若揭，一片光明！ 暗室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看着面前的霍去病，高阳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有点东西的！ “你小子一点就通啊！不枉我教了你这么久。” 霍去病挠了挠头：“可是，先生你才教我几天而已...” 高阳一瞪眼珠子，什么话这是！ “那更说明我教的好啊！才短短几天你就学到了这么多，要是学上个一年半载的，那还不得上天啊？” 对于这种聪明好学还胆敢顶嘴的学生，高阳觉得有必要拿出压箱底的绝学了。 不镇镇场子的话，让这厮看出自己的底牌，这一个月可怎么过？ “你小子有点小聪明，但不多，知其一不知其二是要不得的。” 高阳冲霍去病招了招手，霍去病立马噌噌两下挪了过来，洗耳恭听。 “你这样搞，是很容易获得战功，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如此作战，士卒伤亡必然不小，你挑选的都是精锐之士，死一个对大汉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日后在更大的战场上还这样搞的话，就算杀了三五倍于己的匈奴，也是得不偿失！” 高阳眯起眼睛审视着霍去病，这诛心之问直接让霍去病僵在了原地！ 是啊，这样打仗伤亡太大，大汉的好儿郎不能这样白白送命！ “请先生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 霍去病满脸动容。 ------------ 第三十三章：以夷制夷！在蛮夷的血流干之前，大汉绝不停战！ “卫青！” “臣在！” 暗室里，刘彻面色微冷坐在胡床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高阳说的问题，你可有解决之法？” 卫青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暗叫苦也，跟匈奴打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摸清楚了这其中的道道。 打仗说白了就是拼的国力，大汉国力是匈奴十倍有余，按理说应该能够碾压匈奴才对。 但实际却不是这么回事，如果仅仅是防守的话，那自然是游刃有余，然而卫青知道，刘彻要的不是防守，而是出击，主动出击，直到将匈奴彻底消灭为止！ 这就涉及到了问题！ “陛下，匈奴霸道寡德，失心于东胡、西域，内部不稳，只要我大汉徐徐图之，一定...” 刘彻猛地一挥手，打断了卫青的话。 “朕问的是这个吗？！” “自高祖皇帝以来，大汉已经受辱七十余载，你还要朕徐徐图之？” 卫青头皮发麻，咬着牙回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陛下如果不想损失太多精锐之师，就只能徐徐图之。” “若是全面开战大举进攻，则精锐必失！” “这是一种必然的现象！” 刘彻不说话了，面无表情，长久的沉默让小小的暗室气氛跌入谷底。 卫青抿嘴不语，而张骞则是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在刘彻将要爆发之际，孔道那边传来了声音。 “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匈奴就是那光脚之徒，而大汉国富民强，虽然也有骁勇铁骑与匈奴抗衡，但大汉与匈奴拼命，终究不是上上之策。” “刘彻所求不就是让匈奴死吗？那又何必亲自动手？” 高阳盘腿坐起，冲霍去病说道：“从西域货殖得到钱粮，拿去贿赂东胡甚至是匈奴内部不满伊稚斜的人，用这些蛮夷来攻打匈奴，无论胜负死的都不是汉人。” “此乃以夷制夷之法。”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战争从来都不止是打仗那么简单，后勤补给、挑拨离间，拉拢分化，这些但凡用的好，有时候比直接上场更能起到效果。” 说到这里高阳停顿了一下，补上了最后一句。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同样也是一门艺术，如果你想做帅而不只是一个将的话，现在还远远不够。” 振聋发聩，振聋发聩！ 霍去病眼神闪烁不定，心情更是跌宕起伏，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大师，高阳绝对是个大师！ “先生教诲，学生一定谨记！” 霍去病既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位不世奇才，忐忑的是怎么才能让皇帝把他的死罪免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大牢深处的暗室里，刘彻卫青张骞三人已经齐刷刷的聚到了孔道跟前。 “以夷制夷，以夷制夷！好法子，好法子！” 刘彻红光满面的拍手叫好，没想到困扰了卫青的难题在高阳这里竟然迎刃而解！ “以西域之钱粮驱东胡之兵马，不说一兵一卒不出，但至少能牵制匈奴许多兵力，大大减轻我大汉的压力。” 张骞也跟着啧啧称奇，他本以为高阳就算能给出办法，也多半是不太完美的。 毕竟高阳只有十几岁而已，连冠都没加。 “还有那挑拨离间拉拢分化之策，更是妙不可言，陛下，臣在匈奴多年，深知匈奴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联盟罢了。” “现在的匈奴单于伊稚斜是篡位夺权的，这些年又被我大汉接连击败，内部人心惶惶，只要陛下放出风声，必然有人愿意弃暗投明！” 刘彻听完张骞的分析，转而看向卫青：“卫青，高阳这法子如何？” 卫青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自己堂堂大汉大将军，竟然被高阳这个十几岁的少年难倒了，这找谁说理去？ “此法可行，不过涉及方面太多，变数很大，还请陛下做好心理准备。” 刘彻挑眉说道：“朕还能因此怪罪他吗？出了此计就足以抵消他的死罪了！” “要是事成，朕不仅饶恕他的死罪，还要给他加官进爵，就算是封侯也不是没有商量！” “阿嚏！” 高阳揉了揉鼻子，大夏天的打喷嚏？这他么谁在咒老子呢？ “先生没事吧？” 霍去病刚受完教诲，连忙欠身关心起恩师的身体来，高阳摆了摆手，你一个青春期的大小伙子，靠这么近干嘛？ “刚才说道哪儿了？哦，以夷制夷虽然好，但可不意味着大汉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且不说那些拿钱办事的蛮夷会不会出全力，就算他们拼了老命，也伤不了匈奴的根本。” 吃着霍去病带来的葡萄，高阳继续说道：“何况这些蛮夷向来是畏威不畏德，光拿钱给他们的话，可能还会起到反作用，让他们以为大汉好欺负。” “所以必要的武力是决不能少的！” “打匈奴的主力还是大汉，而且想要从西域搞钱就得先打通道路才行。” “河西那地方是大汉与西域的必经之路，位置关键不说，既能耕种又能放牧，乃是天然的养马地！” “河西、河套、燕地，这三个地方在手，北方不足为惧！” 高阳指着西北正北东北三个方向，划重点。 霍去病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感觉受益匪浅，这可比在宫里听那群五经博士唠叨强多了！ 他心中决定，以后就把中尉大牢当家了！ “河西河套燕地？” 刘彻念叨着这三个地方，忽然转身快步来到地图前，卫青张骞紧接着跟了过来。 随着目光移动，刘彻手指从燕地划过，经过河套，最后停在了河西，看到这三点连成的一线后，刘彻恍然大悟！ “河西必需拿下！” 卫青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看到了河西的重要性！ 不仅仅是高阳说的那样简单，如果将河西并入大汉版图，那么从整体上看，包括关中在内的整个华夏大地，将无懈可击！ “这是一个整体，占领河西之后，北方防线将延伸上千里，长城甚至能修到西域东大门！”张骞手指从燕地一路划到河西直至西域东部，神色肃穆。 “陛下，臣以为河西之重，甚于匈奴王庭！” ------------ 第三十四章：胡姬，嘿嘿，胡姬！ “河西，即是河西走廊，本是大月氏之地。” “战国时期诸侯林立，燕国拓辽东，楚国垦荆南，赵国夺河套，秦国则向西讨伐戎狄诸羌，拓地至河东。” “这里是长安，这里是河西，你看看这两个地方之间的距离。” 高阳指着地上随便画的示意图，霍去病立马探出了头。 “看出门道了吗？”高阳问道，接着说道：“长安偏北偏西，虽然有关中四塞作为屏障，但距离边境还是太近了，而且沿途没什么险要地形可以迟滞敌人。” “如果一味防御不仅耗费国力，还会陷入恶性循环。” 说到这里他点了点河西。 “子曰：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所以我们要向外开拓生存空间，御敌于国门之外！” 霍去病茫然的看向高阳，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是哪位诸子说的，他怎么没听过？ 但听着却很有点道理！ “可是先生，明年开春要打匈奴报他们入侵代郡之仇，这河西恐怕得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吧？” 霍去病小心翼翼地问道，原本在长安纨绔中自认无敌手，但现在面对高阳，霍去病总感觉自己活在他的阴影里。 高阳伸了伸懒腰一脸你还太嫩了的表情，“你难道没听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 “大汉积蓄七十年，国富民强君臣相和，而匈奴则内忧外患，不趁着这天赐良机迅速出击，把该拿下的地盘都拿下，还等什么？” “河套，也就是河南地，匈奴已经失去了，再失去河西，他们就只能滚回漠北，到时候不用大汉出手，每年的严寒暴雪，就够他们受的了。” 霍去病越听越激动，他终于跟上高阳的节奏了！ “对！只要拿下河西，匈奴不仅会失去一处重要牧马地，右翼还会彻底暴露在大汉铁骑的威胁之下！” “还有先生说的货殖，自河西打通西域，匈奴将无法控制西域诸国，也就无法获得物资，反观我大汉则能从西域的贸易之中获取源源不断的钱货。” “此消彼长之下，不出十年匈奴必然衰弱到无法威胁大汉的地步！” 霍去病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心情那叫一个畅快！ 还有什么比亲身参与到这样一场旷日大战更爽的事情吗？ “一点就通，你小子进步很快嘛！” 高阳有些诧异，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对打仗这方面，很有点天赋啊，也就比他差一丢丢。 这么年轻又是列侯家的公子，按理说肯定会在日后的汉匈大战中展露头角才对，可是汉武帝时期的将领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吧？ “你分析的已经大差不差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忘了说。” 霍去病愣了一下，还有啥？ “西域除了你说的那些，还有许多美人！” “美人？” 霍去病直接懵了。 这一点，他未曾想过啊！ 高阳摇头晃脑的说道：“想一想，当充满异域风情的西域胡姬围在你身边，跳着万里之外的异域舞蹈，而胡人男子则在上酒上菜。” “啧，这种感觉不妙吗？” 听到高阳的描述，霍去病一下就有了画面感，这种感觉，嗯，确实很妙！ 不过霍去病想了想，露出一抹无福消受的表情：“先生，长安也有胡姬，我见过。” “她们远看还好，可是一旦凑近就不行了，身上有股怪味而且皮肤粗糙远不如汉家女子。” 高阳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小子懂什么？作为曾经骑过大洋马，睁眼看世界的男人，这些还算个事？ “那些都是一般货色，像你这样的身份，怎么着也得抓个西域公主回来不是？” “再说了，真男人还怕这个？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征服懂不懂，男儿生于天地间，就该喝最烈的酒，玩最野的大洋马！” 霍去病满脸震惊，没看出来先生竟然在这方面也有丰富的经验啊！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打开了！ 想到这里他搓了搓小手，对上高阳的目光，相视一笑。 牢房内顿时响起一阵男人独有的笑声。 另一边的暗室。 “嗯？这小子在说些什么？” “西域美人！” 刘彻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怎么谈着谈着就从军国大事转到女人身上去了？ 西域胡姬？真的是为了美人这么简单吗？ 刘彻托着下巴忍不住研究起来，一旁的卫青神色如常，对此不以为意，都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年轻气盛不想女人那才不正常呢。 张骞笑着开口道：“陛下，霍侍中马上也快加冠了，这个年纪不为他寻个良家女子婚配吗？” 刘彻闻言摆了摆手：“别提了！这小子心思压根就不在女人身上，一门心思就想着建功立业，跟他舅舅一样！” 说着刘彻看向卫青，直言道：“整个长安城可有不少公卿王侯上门询问呢，不信你问卫青。” 卫青无奈的点了点头，古人云成家立业，去病这个年纪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时候，奈何此子心高气傲，他也是没辙。 “霍侍中天生奇才，不能以常人论之，这等心境放眼长安公侯子弟，亦是少有。” 张骞拱手说道：“臣以为霍侍中或许当真如高阳所言，成为名满天下的千古名将！” 刘彻哈哈一笑，表面对此不以为意，实则心里快美死了。 有个卫青还不够，老天还给他送了个霍去病，这叫什么？这叫双喜临门！ 牢房里的笑声持续片刻，霍去病试探着说道：“先生若是有需要，我可以送几个美人进来陪陪先生。” 高阳闻言，眼神陡然一亮。 嗯？这小子能处啊！有事儿他是真想着哥们！ “哎，我可是读《春秋》的，这怎么使得？”高阳推了推手一脸的大义凛然。 霍去病当即怔了怔，有些郁闷：“那好吧，我...” “其实我主要是怕你受到牵连，咱毕竟是死囚犯，何况这还是中尉大牢。”高阳一副为他考虑的表情。 “这个你放心，虽然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完全办不到！” 霍去病立马笑容满面，拍着胸脯向高阳保证：“先生为我授业解惑，这点小事算什么？” “这女人我必给你搞来！” 看着面前的邀功小子，高阳泪牛满面，穿越大汉以来，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好心人呐！ 而在暗室偷听的刘彻听见霍去病这番话，脸色古怪无比。 “这个高阳，真把中尉大牢当家了？”刘彻嘴角抽搐，有些恨铁不成钢，“去病这小子也是，三两句话就被忽悠瘸了。” “这女人搞到牢房，这算什么？来享受吗？” 刘彻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这是来蹲大牢的吗？这分明是享受来了！ ------------ 第三十五章：将军，走此小道！ “先生，我觉得以你的才能，就算是犯下刺驾这等罪过，也不是一定要死的。” 谈笑过后，霍去病诚恳的说道：“我可以向陛下求情，应该能够赦免您的死罪。” 正躺在竹席上假寐的高阳猛然睁开眼，你小子想干什么？ 老子的一亿！ “不不不，我犯下的是滔天大罪，而且居心叵测，不惜犯下死罪也要牵连族人，我不该死谁该死？” 对于霍去病的好心，高阳真的是欲哭无泪。 你给我整点好吃的都行，但想救我出去？没门！ 霍去病表情有些痛苦，摇着头说道：“不是这样的，虽然只有寥寥几日，但我知道先生绝不是那样的人。” 他昂起头眼神坚定：“先生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 高阳愣住了，我他么没有难言之隐！ 我只想回去继承那一个亿，这有错吗？有错吗？ “你能出入中尉大牢说明你有些本事，不过想救下一个刺杀皇帝的死囚？”高阳笑了：“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啊？” 没等霍去病组织语言反驳，高阳就把扇子放了下来，再度提问。 “还是说说河西的事吧，河西是好，匈奴人也知道，所以想夺过来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何况河西之地还有匈奴休屠王浑邪王两部，又有其余十几部小王，光是河西的匈奴兵力就在数万之众，这还不算匈奴本部可能的支援。” 高阳冲霍去病问道：“现在你觉得这个河西要怎么打，要打多久，用多少兵力？” 霍去病把救高阳出来的事先放到了一边，开始琢磨起来。 “应该快打，不过敌人兵力也不少，时间无法保证，至于兵力...”霍去病张开手掌比了个数：“至少五万才行！” 高阳眼皮一阵狂跳，五万？ “你小子是真没上过战场啊，五万你也敢想？”高阳毫不留情的批评，接着说道：“五万人不可能，首先就是刘彻他没这么多钱，就算有也舍不得出。” “其次就是五万人的规模会引起匈奴本部震动，他们会怀疑汉军并不是冲河西去的，而是想要直入漠北王庭。” “快打没错，时间的话，必然在一年之内，准确来说是在秋天之前。” 高阳一一给霍去病解释道：“最后是兵力，五万你就别想了，一万精兵足以打穿河西，三万精兵能将河西彻底纳入汉土！” “你先把美女给我整来，到时候要打河西的话，我跟你说怎么打。” 霍去病精神一震，立刻表示：“先生放心，三天之内，美人的事情我来解决！” 高阳歪头瞧了瞧，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要懂得节制，不要把心思放到女人身上，正所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这东西浅尝而止就好了。” “长久以来，必定腐蚀你的意志，精神！” 霍去病懵逼了，都是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你跟我搁这装什么呢？ 但转念一想，高阳这样的大才定然有不同常人之处，于是虚心的点头受教。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刘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好诗，好诗啊！ “没想到此子年纪轻轻就对男女之事有如此高深的领悟，朕都自愧不如！” 想到这几年身体日渐不行，刘彻心中一阵懊悔，决定痛下决心。 “朕被酒色所伤，以至心力憔悴，从今日起，戒酒！” 刘彻恨恨说道，卫青听到不免有些疑惑。 陛下您被酒色所伤，为什么只是戒酒呢？色呢？ 这是为了大汉基业！ 不过他不敢说，皇帝那能叫色吗？人家是真的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河西的地形是西北东南方向的，很简单的一个长条形，中间没有什么山脉阻隔，如果顺利的话甚至能一路平推。” “不过在进入河西之前，却需要面对匈奴人的阻击。” 牢房里，高阳随手画出河西的大致地形，如是说道：“走媪围的话，虽然道路顺畅，但也会撞上匈奴人的主力，直接硬打很难讨到什么好处，还会被步步迟滞，也就达不到速攻的目的了。” 霍去病跟着点头，眉头紧锁问道：“可是不走这里还能走哪？” “走这里！” 霍去病定睛一看，发现高阳指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群山！ “这，这怎么走？” 他满脸问号的表示，不是说要速攻吗？为什么还要翻山越岭？ 高阳淡淡一笑，傻孩子，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此地名为乌鞘岭，沿着这条河往上走能一路前进数百里，只要翻过这座山就能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匈奴背后。” “到时候既能向西突击匈奴的后方，逼迫匈奴主力回援，又能直插匈奴后背，两面夹击之。” “无论是哪个，战场的主动权都在我方手里了。” 高阳重点说道：“跟匈奴人这样的马背上的民族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掌握战场主动权，否则就会被牵着鼻子走，是打是和全看人家。” “结果就是疲于奔命，劳民伤财不说还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以多打少，这样的话就完了！” 霍去病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但还是对此有些疑惑。 “乌鞘岭没有匈奴人防备的话，那就说明这里极为难走，否则匈奴人不会想不到我们走这里。” “我听说西边的群山都是高耸巍峨，险峻无比，而且常年积雪，这乌鞘岭真的能走吗？” 高阳闻言伸了个懒腰，顺势躺在竹席上：“把吗去掉。” “人家张骞张大夫都能走上万里，一路上遇到的穷山恶水比这险多了，别人能行你不行？” 霍去病被怼的哑口无言，高阳接着说道：“风浪越大鱼越贵，翻越乌鞘岭的难度是很高，但得到的回报更高！” “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不过张大夫回来了，你可以去问他，现在也还有时间可以搜集情报，提前适应。” 看到霍去病点头称是后开始思考，高阳不禁想到，自己把河西之战的关键告诉了他，会不会影响历史？ 这应该是霍去病干的事情啊，这纨绔不会坏事吧！ 要知道河西的匈奴人就是在第一次河西之战后遭遇重创，然后还因为得不到匈奴本部的支援，因此开始分崩离析，这才有了第二次河西之战大汉尽收河西之地，并且收编浑邪王部的。 而第一次河西之战，就是因为霍去病冒险翻越乌鞘岭，在河西纵兵驰骋，打乱了河西匈奴的部署，并斩获颇多战功。 那个如流星般璀璨的少年英雄，也是自此打出了威名！ ------------ 第三十六章：只要高阳出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高阳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暗室里，刘彻看向张骞，忍不住开口询问。 关于河西的情况，大汉虽然略有了解，但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毕竟河西之地从来都没有纳入过中原王朝的统治之下。 整个长安对河西还算熟悉的，恐怕也就是张骞了！ 然而张骞也是一脸懵逼，乌鞘岭那地方他知道，隘口险峻不说还常年积雪，最关键的是山上的天气变幻莫测，就连当地人都不敢走。 “陛下，有关河西的情报乃是绝密，就算是朝中公卿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 张骞紧皱眉头的说道：“高阳断言臣知道这些，他是从何处得知的？” 刘彻看向卫青，卫青看向张骞，三人齐齐对视一眼后，愈发觉得高阳这个人深不可测！ 关于张骞带回来的情报，刘彻很清楚，第一个得知的人就是他！ 现在高阳随口说出了河西的关键要地乌鞘岭，还指名道姓的说具体细节张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陛下，臣曾闻先秦诸子百家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其中就有能推理世间万物的学派。” “说不定高阳此子，就是师从某位隐居奇人，不然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张骞苦笑一声，他出使十余年走过万里路，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高阳这样的他还真没见过！ 刘彻眯起了眼睛，高阳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就算如张骞所说的师从某位奇人大能，其实也十分勉强。 他更觉得高阳这厮是真有什么能通鬼神的术法，因为从高阳九族那里得到的信息是高阳从未离开过关中，甚至是从未离开过渭城！ 而且也没有什么名师教导，更别提什么先秦时期的奇人传承了！ 想到这里，刘彻对高阳产生了一丝敬畏。 席地而知万里之外事，张口便言社稷军国略，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奇人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刘彻心中有了答案，他要让高阳为己所用。 可偏偏高阳却一心求死，必须想个办法扭转高阳的想法。 朕真是个大善人啊！ 当天傍晚，霍去病从中尉大牢离开后，嘱咐了一番中尉司马。 “一定要好好照看高先生，他需要什么你尽量满足，如果有人责问，我来担着。” 中尉司马表面纠结害怕，勉强应下，实则转头就把这事报告给了刘彻。 “照他说的做，不过不能暴露了朕！” 刘彻留下这句话，也带着卫青张骞走了，他要赶紧回去想个法子把高阳给稳住，一个月的时间实在不够，必须让高阳支棱起来。 走出中尉大牢，霍去病直奔大将军府，刚好在门口撞到了卫青。 “舅父，你...” “我刚从宫里回来，有什么事进去说。” 等到二人进了府里，到房间关上门后，霍去病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舅父，我想找你帮个忙。” “不是哪个好友犯了事，也不是惹了哪家的女眷。” 卫青乐了，你小子还知道自己曾经干过的这些破事？他板起脸目光严肃的问道：“说罢。” “我发现一个天生大才之人，但是不慎被抓到了中尉大牢里，还被判了死刑。” 霍去病咬着牙全盘托出：“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能赦免死罪的话，绝对有益无害，而且我已经拜此人为师了，实在不忍，希望舅父能够帮帮忙。” “哦对了，此人名叫高阳。” 卫青忍住嘴角笑容，表情变得惊怒交加：“高阳？此子当街行刺陛下，犯的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你还想救他？还拜他为师？” 霍去病连忙解释高阳如何特别，才能如何出众，并且拍着胸脯向卫青保证。 经过一番拉扯之后，卫青脸色不虞的表示：“看在他教了你这么多东西的份上，我去向陛下分说！” “不过死罪或许可免，但活罪难逃。” 说完卫青就转身离开。 霍去病差点愣住，就这么解决了？ 舅父对我真好！本来以为这事肯定很麻烦，搞不好还要挨一顿毒打，没想到这么顺利。 一想到高阳能够免死甚至是走出中尉大牢，霍去病就无比振奋。 在他看来，天底下都没有人比高阳厉害，凭什么那些虫豸能够在众人面前夸夸其谈，然后坐收名望？ 要论能力，高先生才是真正的大才，奇才！ “只要高先生出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未央宫。 刘彻一回到这里就开始挑选宫女，未央宫的不够，就把北宫的，甚至长乐宫的也一起挑。 上千个宫女不明就里，一个个激动的不行，以为皇帝龙颜大悦，要挑选宫女充实后宫。 动静闹得很大，以至于皇后卫子夫都被惊动了。 “陛下这是在干什么？” 卫子夫满腹狐疑，刘彻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好色自然是好色的，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上千个仔细挑选？ 再说自己也为皇帝生下了嫡长子刘据，其余夫人姬妾也有子嗣，也没有为大汉传宗接代的目的了。 刘彻摇了摇头，对面前的这批宫女不甚满意：“换一批！” 小黄门立马得令，又叫上来一批宫女，刘彻一边亲自挑选，一边给卫子夫解释道。 “朕发现了一个大才，不过此人心高气傲，朕想择一二美人与他，好安他的心。” 听到这儿卫子夫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给他自己选的那就好。 “能得陛下如此称赞，想必真是个难得的能人。” 卫子夫眼睛一转，含笑说道：“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正所谓千金买马骨，既然是大才又何必吝啬？” 刘彻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卫子夫，“梓童此言何意？” “妾身的意思是，不如择一宗室之女选配于他，许其富贵荣耀，给其尊重地位，如此何愁不为我用哉？” 这话一下打开了刘彻的思路，对啊！高阳那厮脾气那么大，给他送个宫女肯定没用，宫女连话题都没有。 充其量就是深入交谈，一个哆嗦，索然无味！ 要送干脆就送个大的，宗室女？不，朕直接送他个公主！ 刘彻越想越激动，高阳这厮搞不好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血脉，如果能传承下来，那简直不敢想！ 如果真是这样，等高阳留下血脉后，他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到时候还不是随便拿捏？ 还敢骂他狗皇帝？ 刘彻忍不住哈哈大笑。 ------------ 第三十七章：横穿千里大漠？不要怂就是干！ 中尉大牢。 “你怎么天天来？没事干吗？” “先生授业不易，学生怎敢怠慢？” 霍去病正襟危坐，将食盒奉上，一打开果然出现了新鲜的牛肉。 这小子是真听劝呐！ 高阳点了点头，也基本习惯了霍去病的到来，毕竟自己在大牢里也闲的没事，有个人聊天总比一个人发呆强。 何况这人还带着东西上门，简直太有礼貌了，这怎么好拒绝？ 对这个主动送上门的便宜学生，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高阳直接开吃，一边吃一边问道：“昨天讲到哪儿了？” 霍去病恭敬的说：“攻打河西！” “不过我昨天仔细想了一下，乌鞘岭貌似太过凶险了，日后如果我跟着霍去病走的话，小命怕是得丢在那里。” 霍去病如实相告，他现在还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行事还不够大胆。 高阳笑了笑，吞下一口嫩牛里脊，旋即说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算了，其实不走乌鞘岭也行，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真的吗？”霍去病眼前一亮，然后火速掏出一卷羊皮地图，奉给高阳。 你这...准备的挺充分啊！ 高阳筷子落在了朔方郡的最西边，说道：“呐，就是这里。” “从这里出发，一路西行一千里就能抵达居延泽，那里算是河西匈奴的大后方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汉军会出现在这里。” “只要抵达居延泽，再向南奔袭五百里，河西匈奴的退路就被彻底切断，到时候只需要一场大胜，河西匈奴就会溃败。” 高阳抬起头注视着霍去病：“这条路怎么样？” 霍去病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朔方郡到居延泽之间的茫茫大漠上，非常惊诧。 “这路能走吗？一千里路，而且沿途都是荒无人烟的沙漠。” 高阳怒了，你小子怎么净想好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劝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别到时候跟着霍去病给他丢脸。” “霍去病是何等人也！瞧瞧你这狗胆！” 高阳解开衣服，袒胸露怀的说道：“这路要是好走，匈奴人必然有所防备，我这条路子风险是大了点，不过利润很高，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你有种的话，事成之后必然封侯！” “要不是我马上就挂了，高低得跟着霍去病混，哪能轮得到你？我给你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想看看你的胆子大到什么程度。” 霍去病也来了脾气，咬牙说道：“多谢先生指点，我定然不负先生厚望！” 暗室里，准点赶到的刘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玩意儿？翻乌鞘岭还嫌不够难，又让霍去病去穿越沙漠？ “拿地图来！” 中尉司马屁颠屁颠的将地图奉上，然后火速退了出去。 “卫青，你看这条路走得通吗？” 刘彻看着地图上高阳说的那条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转头咨询卫青。 卫青也拿不准了，鉴于朝中主和派的反对以及对匈奴实力尚不清楚，这几年跟匈奴人打仗都是颇为谨慎。 像高阳说的这种千里奔袭，直插敌人腹背的策略，他还真没想过！ “陛下，臣以为高阳的计策风险确实很高，但也如他所说，一旦成功可毕其功于一役，将整个河西走廊拿下！” 卫青也燃起来了，对一个军人来说这种仗的诱惑力简直大到没边！ 能打这么刺激的仗，谁还会想那种小打小闹？一波梭哈他不爽吗？ 听到卫青如此说，刘彻来了精神，风险大？只要收益够高风险再大也值得搏一搏！ 不过对于霍去病，刘彻还是不太放心，“去病这个年纪，能肩负起这种重担吗？” “这可是上千里的沙漠行军，万一迷路的话...” 卫青点了点头，这些年之所以一直在边境不远处打匈奴，最大的原因就是漠南沙漠和戈壁的存在。 如果冒然深入，极有可能失去方向迷失在茫茫沙漠之中，就算没有匈奴人的突然袭击，也会被困死在里面。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轻易下定论。”刘彻深吸一口气望着地图自言自语道。 一千里的大沙漠，这太容易迷路了！ 牢房内，高阳看到霍去病盯着地图眉头逐渐紧锁，表情变得踌躇，挠了挠头道：“是不是担心迷路？” 霍去病猛地抬起头，面带惊讶：“先生连这都能猜到？” “大漠行军最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天地，一旦迷路就是十不存一，甚至全军覆没。”霍去病摇着头叹气。 “怕个锤子！我都敢刺杀狗皇帝，诛九族都不怕！” 霍去病一脸无辜，这能一样吗？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你的行军速度够快，迷路什么的，就不在话下，当然，向导还是要带的。” 高阳指点道：“要因地制宜，学会善用匈奴人，他们能够穿越大漠而不迷路就证明这大漠并非不可穿越。” 什么？用匈奴人？ 霍去病差点没脱口而出，大汉跟匈奴乃是世仇，用匈奴人这不是找死吗？ “先生，匈奴人可是大汉的敌人啊！” 高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敌人怎么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的够多，匈奴人里有大把的愿意给你当向导，甚至是直接帮着你打匈奴！” 听到这句话，刘彻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 “使匈奴为我所用？高阳真敢想啊！” 他嘴上这么说，实则却被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对啊，为什么不能用匈奴人来打匈奴人？ 卫青也跟着附和：“陛下，高阳这话说的不假，匈奴并非铁板一块，若是善加利用，说不定真的能让一部分匈奴人帮我们！” 君臣二人欣喜若狂，对着地图开始盘算起来。 “那，那进入河西之后，该怎么打？” 霍去病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他是彻底服了，高阳的点子多到爆炸，比之张良陈平都不逊色！ 好想把先生抓过来给我当军师啊！ 高阳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河西这种地方进去不是随便打？不要一味寻找河西匈奴主力决战，要拖一拖时间，先把他们的后方牧场搞乱。” “记住一句话，这些游牧民并非一体，甚至可以细分到一个几百人的小部落。” “所以你只要威胁到他们的自身利益，这些临时集结起来的匈奴军队，就会分崩离析，军心不稳。” “到时候再围点打援，以多打少！” ------------ 第三十八章：复刻亚历山大东征的精髓，闪电战！ 快？ 霍去病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该有多快的速度才能做到高阳说的这些？ “先生，这真的是人能够做到的吗？” 高阳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要自信一些，不要总是怀疑自己，总之到时候你就跟着霍去病，相信他就行了。” “等你学的差不多了，再上战场洗礼一番，说不定能成为第二个霍去病呢，哈哈！” 高阳咧嘴笑道，这厮要是真能成为第二个霍去病，那汉武帝怕不是能乐死，大汉的历史也会因此发生巨大改变。 想到这里，高阳突然迸发了好好教他的念头，搞不好这厮能和霍去病一起，双剑合璧干爆匈奴！ 霍去病有些心虚，要是先生知道自己就是霍去病的话，会不会自暴自弃？ 先不管那么多了，得赶紧找几个美人送进来，把先生的心给安住，陛下那边有舅父，自己只需要稳住先生就行。 高阳不知道眼前的小子在算计他，兴致勃勃的开始了讲解。 “怎么打河西我跟你说了，接下来就是这种战法的具体操作，你好好听。” 霍去病闷声应下，摸出了一卷绢帛，开始记录。 “这种打法我将其命名为闪电战，顾名思义就是像闪电般迅猛刚烈！” 高阳侃侃而谈：“在一百多年前吧，西域以西的地方，有一个叫亚历山大的男人就是运用了这种战法从西向东，仅凭几万精锐，硬生生打出了一个强大帝国！” “这个帝国东西横跨上万里，疆域之大甚至大汉都比之不足。” 高阳把亚历山大大帝的故事搬了出来，此人的事迹对任何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 霍去病也不例外，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听的入了迷，一脸的向往。 几万精锐打出横跨上万里疆域的帝国？比西楚霸王项羽都牛啊！ 自己要是能像这个亚历山大一样，那该有多爽？ 高阳瞥了一眼眼神狂热情绪激动的霍去病，呵呵一笑，顶不住了吧？拿捏！ “你难道就没发现其中有些问题吗？” 霍去病为之一愣，问题？这有什么问题？ 就在他感到奇怪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霍去病眉头拧到一团问道：“等等，这么强大的帝国为什么我却没有听说过？” “就算其距离大汉路途遥远，也不该没有半点音讯才是啊。” 高阳鼓了鼓掌，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亚历山大凭借几万精锐横扫诸国建立了这么一个庞大帝国，靠的全是他个人的威望以及手下的军队。” “被征服的地区一旦发现帝国的军队无法压制他们，就会一一自立，而且亚历山大这个人的早逝也加剧了这一进程。” 高阳话锋一转，说道：“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闪电战取得成功不难，难的是如何稳定胜利果实！” “不过这一点你倒不用太担心，亚历山大的帝国之所以迅速分崩离析，那是因为他的核心地盘太小，距离被征服的地区也太远。” “而大汉则不同，至少在东方是绝对的强权，征服下来的土地只要能耕种，就将永远烙印在每一个汉人的意识之中。” “纵是沧海桑田千年过后，也能凭借自古以来的宣称将其夺回！” 暗室里偷听的刘彻止不住的点头，都说知音难觅，皇帝更是孤家寡人，但他现在有种感觉，那就是高阳这厮，竟然在许多地方上和自己心意相通！ “此子竟通晓兵事到了这种程度？闪电战，嘶——！” 刘彻揪着胡子的手猛地用力，疼的直咧嘴：“朕当真是小瞧他了，卫青你觉得呢？” 卫青不说话了，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忽然感觉这些年的努力好像失去了意义。 凭什么高阳十几岁的年纪就能明白这么多道理，而且还信手拈来，一看就是对这些知识了解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在遇到高阳之前，卫青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存在，他有些抑郁了，堂堂大汉大将军，竟然在自己最熟悉的领域感觉到了差距。 自惭形秽！ “陛下，臣没什么好说的，高阳对用兵、战争的理解，不在臣之下！”卫青惭愧的摇头，对高阳不吝赞赏：“若是放在二百年前，此子或许能成为与孙膑一般的兵家巨子。” 刘彻也点头认同卫青的说法，说句不好听的，高阳对大汉的了解甚至和他这个皇帝相比都没差多少！ 不论是军事、政治还是经济，高阳都能随口道来，偏偏还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以至于心生敬佩。 “去病也是幸运，能遇到高阳受他教导，要是这样教下去，假以时日去病会成长到什么地步，朕真的不敢想。” 刘彻喃喃道，仿佛看到了不远的将来霍去病横空出世，率领大汉铁骑大破匈奴的场景，激动的不行。 牢房里，霍去病抄起帛书小本本飞快记录了下来，这些可都是先生的肺腑之言呐，日后流传下去，说不定能成为又一本《高子兵法》的存在！ 高阳瞥了两眼调整一下姿势躺着说道：“你小子赚大了，若不是你小子态度诚恳，为人爽快，换做是别人就算奉上千金恳求，也得不到我的传授。” “下次来记得带两个小娘子过来，我倒也不是要做什么，就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霍去病闻言立刻回复：“先生放心，绝不让先生失望！” 嘴上这么说，但这事儿其实并不好办，救高阳都已经够难的了，还是请舅父才解决的。 要是再往中尉大牢里塞人，还是女人，就必须得过中尉这一关，而中尉是直接向皇帝负责的。 这下必须得去求姨夫了，就算拼着挨上一顿胖揍也得给先生送进来两个小娘子！ “呵呵，高阳此子，有大才朕是相信的，不过他说不会做什么？” 暗室里，刘彻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怪笑起来：“这个年纪说这种话，朕会相信？真当他是柳下惠了，能够坐怀不乱？” “那陛下的意思是？”卫青凑过来问道。 刘彻抱着胳膊一副准备看乐子的模样：“不就是女人吗？满足他！” “朕不仅要满足他，还要给他一个惊喜！” ------------ 第三十九章：中尉大牢有脏东西！ “我命不久矣，看你这么尊师重道的份上，接下来一个月我会倾囊相授，不过能学到几分就看你的本事了。” 高阳冲霍去病嘱咐了一句，霍去病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立下军令状。 “先生等着吧，我这就去办！”说罢他就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儿。 看着霍去病离去的方向，高阳托着下巴思考，这小子很可疑啊！ 哪家列侯的公子有这么大的能量，随意出入中尉大牢就不说了，还能往牢里塞人？ 更夸下海口说什么可以托人向皇帝求情，免了自己的死罪？ “不对劲，很不对劲...” 当晚，夜幕降临。 丞相公孙弘的府邸之中，几道人影步入房间，公孙弘放下手中竹简，看向来人。 “丞相，前几日早朝之事您为何要迎合陛下？” “没错，莫看朝廷现在国库充盈，可照陛下这个性子，明年开春的大战必然用兵更多，这样下去如何使得？” “吾等非是欲与陛下作对，不过是尊奉文景二位先帝之志，力保大汉江山啊！” 听着这一句句充满大义的言论，公孙弘不动声色，末了才缓缓开口。 “大势不可违，现在就算是我们想和，匈奴也不想和了。” 公孙弘抬眼看向想要出口反驳的公卿，继续说道：“陛下欲开四海以彰汉室威仪，使八方蛮夷悉听龙吟，兵将拥趸，百姓簇然。” “当年文帝景帝时和平是天下所望，而今主战是天下所望，人人皆想通过战功获得升迁，汝等主和便是断天下人的路！” “上逆帝王下恶百姓，下场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前来想要劝公孙弘站在主和派这边的几人一下沉默了，说白了，就是形势比人强！ 而且他们也不是真的想要与匈奴和平，那不过表象，实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权力地位，不被后起之秀抢了去。 奈何刘彻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因此才不断借着和亲乃祖宗之法的名义抗拒皇帝，死赖着不肯挪出位置。 “既然丞相如此说了，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公孙弘淡淡颔首，道了一句不便运送，重新拾起竹简翻看起来。 半晌过后，身边有侍人来报。 “丞相，几位公卿似乎直奔中尉大牢去了。” 中尉大牢吗？公孙弘呵呵一笑，那地方早该有人去看看了，前些日子突兀出现的行刺之事本就蹊跷，偏偏此人还被关进了中尉大牢，并且看守严密了几倍。 这其中要是没有猫腻，那才见了鬼！ “吾知矣，去吧。” ... “太常，吾等夜入中尉大牢，是否有些不妥？” 距离中尉大牢不远处，几辆马车停在这里，其中一辆车里，一个五经博士探出头来小心的问道。 太常张当居眼神阴鸷地瞪了回去，“多甚么嘴！我乃两千石的九卿，你也是六百石的博士，岂能亲入牢狱？” “我已经安排了人进去，定要探查清楚那高阳是什么人！” 五经博士讪讪的把头缩了回去，心里还是不安稳，这可是宵禁的时候，又是中尉大牢附近，一旦让人发现，麻烦绝对小不了！ 如果不是张当居以九卿的身份保证，这个险他还真不敢冒。 与此同时，中尉大牢的牢房里，刚睡下不久的高阳听见了外面的响动。 “什么情况？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高阳丝毫没有作为一个死囚犯对狱卒该有的尊重，骂骂咧咧过后就翻身继续睡觉。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闪入牢房。 “你是高阳吧？” “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否则让你当场死在这里！” 高阳歪过头看到了一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满脸的疑惑。 我这是还没醒吗？这哪里来的大傻春？ “你这刀快不快？最好涂点毒，见血封喉的那种有没有？” 黑衣人懵逼了，我他么问你要不要命，你问我刀快不快？还涂毒？ “小子你是真不怕死啊！” 高阳乐了：“我就是刺杀皇帝进来的，你觉得我会怕死？” “那我就让你生不如死！”黑衣人怒目圆瞪低声喝道：“你是受谁指使刺杀皇帝的？” “没人指使。”高阳如实回答，同时打量着这个黑衣人，汉武帝时期的政治斗争比自己想的要严酷啊，自己一个刺客都被人盯上，还潜入中尉大牢逼问自己。 等等，我要是被他杀了岂不是不算完成狗系统的作死任务？ 系统是让我激怒汉武帝，被汉武帝杀死！ 想到这里高阳冷静了下来，得稳住眼前的家伙，至少挺过今晚，不然一个亿就没了！ “没人指使？你觉得我会信吗？”黑衣人快被气笑了。 “真的，我就是个被吃绝户的良家子罢了，走投无路之下想着刺杀皇帝带着九族一起死。” 说着高阳指了指牢房深处，“渭城高氏九族也在大牢里关着，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难道你的上级没有告诉你吗？” 黑衣人犹豫了起来，接着继续逼问：“那这几天中尉大牢戒备陡增，还有人一直过来，又是怎么回事？” 高阳无语了，合着这货是啥也不知道就跑过来了，一点也不专业啊！ “我是刺杀皇帝的刺客，被关进大牢可不得增加戒备，防止被有心人杀人灭口吗？” “至于那个列侯家的公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我很厉害，想向我学点东西，他给我好吃的，还要安排小娘子进来陪我，我肯定得教他啊！” 高阳如实交代着一切，满脸的无辜。 眼看着黑衣人眼神变得迷茫起来，高阳抓住时机反手一个乌鸦坐飞机给他压到了身下。 “啪！” 一把将刀夺过，高阳翻脸骂道：“他奶奶滴，老子的一个亿差点被你整没了！” “你们这帮狱卒是干什么吃的？快来人，有他么刺客进来了！” 黑衣人猝不及防间被夺了武器，想要反抗却发现高阳的力量在他之上。 “你也是刺客啊！” 高阳嗤之以鼻，拿刀拍着他的脸道：“你这种刺客也配跟我比？我刺杀的可是皇帝！” 黑衣人崩溃了，过来刺探个情报失败不说还被羞辱了，刺客的尊严何在？ ------------ 第四十章：他竟然威胁一个死囚犯？！ 当中尉司马一脸惊慌的赶到牢房时，黑衣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你们这中尉大牢也太不安全了，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住在这？” 高阳对着前来的中尉司马就是一顿吐槽，我他么都被判死刑了，还遇到这种事，简直太没有面子了！ “啊这...” 看到高阳没有危险后，中尉司马彻底放心了下来，万幸，否则他的九族也没了。 只是高阳的话着实有些难以忍受。 但想到就连陛下都如此重视此人，他只能选择忍耐。 高阳把刀递了过去，骂骂咧咧：“呐，刀给你，最好别有下次这种事发生了，不然我都没有个武器防身。” 一个死囚犯反杀了刺客，还把刀上交？ 中尉司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接过刀子：“对不住了，是在下失职！” 一旁充满戒备的狱卒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中尉司马好歹也是中两千石高官中尉的属官，俸禄六百石，在中尉衙门这一亩三分地仅次于左右两丞，论起实权更是中尉的左右手。 现在竟然对一个死囚犯如此毕恭毕敬？ 高阳摆了摆手：“我就是一个死囚犯，只想老老实实的熬完刑期，这个要求不高吧？” 中尉司马讪笑两声命人将黑衣人的尸体拖了出去，然后告罪一声退出了牢房。 刚走出牢房他就下令整个中尉大牢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同时火速派人向未央宫禀报此事。 翌日，清晨。 “先生，先生！” 高阳蠕动了一下身体睁开眼睛，只见霍去病火急火燎的来到了牢房。 “先生您没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高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了起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昨天晚上我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歹徒劫持了，幸亏我身手敏捷才反杀了他。” “还好我技高一筹！” 霍去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圈高阳，发现他是真的没事后松了口气。 “先生真乃天人也！” “昨天晚上我听说有歹人闯进了中尉大牢，一夜都没睡着，宵禁刚解除就来了。” 高阳呵呵一笑，直接冲他伸了伸手。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霍去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昨天说好的，小娘子呢？”高阳狐疑地盯着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啊？先生你这么急啊？ 而且你这昨晚才遇到了歹人袭击，早上就问我要小娘子，心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霍去病无奈解释时间太紧，得过几天才能办妥。 一听这话高阳顺势重新躺下，没等霍去病反应过来又坐了起来。 “饭总带来了吧？” 半晌过后，当高阳吃饱喝足后，霍去病眉开眼笑的问道：“先生何不说说昨晚之事？我想听听先生是怎么反杀那歹人的。” “切，区区蟊贼何足挂齿？”高阳不屑一顾，“你知道吗，他竟然威胁一个死囚犯，问我为什么刺杀皇帝，不说出来就要杀了我。” “我当时差点笑出来！” 霍去病也是一愣，这刺客也太不专业了，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过来的？高先生连皇帝都敢刺杀，他不怕的吗？ “先生文武双全，学生佩服！” 霍去病拍了个马屁，正要开口请教就看到高阳已经摸着肚子眯着眼假寐起来了。 先生如此待我，一定是因为我轻许诺言却没有兑现的原因！ 纵然是仙人，也难掩美色之诱惑啊！ 想到这里霍去病不敢打扰，轻声留下一句“先生且歇息，学生明日再来叨扰”，然后就蹑手蹑脚的走出了牢房。 而在暗室里，北军统帅中尉李息严肃的听完这一切，得到中尉司马的汇报后这才退出暗室。 “昨晚之事陛下很生气，堂堂中尉大牢竟然防备竟然如此松懈，连陛下钦点的要犯都险些被人暗杀！” 李息紧盯着中尉司马，冷哼一声：“这种事最好没有第二次！” “否则你我九族就全都等着吧！” 中尉司马颤颤巍巍地应下，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保证这才让李息暂消怒火。 “好好看守！” 说罢李息就匆匆离开了中尉大牢，直奔未央宫而去。 刘彻正在调查此事的幕后主使，而他这个中尉大牢的主官，自然得处理好大牢这边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吃饱饭的高阳才从昏睡中醒过来，一睁眼就发现牢房里空无一人。 “我他么！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我的午饭还没着落呢！” ... 未央宫，广明殿。 “查出来了吗？” 帷幕背后，刘彻的面孔阴云密布，声音更是带着浓浓的怒意。 “昨晚突入中尉大牢的刺客服毒自尽，不过还是从他身上搜出了些许证据。” 卫青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刘彻的神色，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直接证明其身份的证据虽然没有，但种种线索可以表明，其应当是出自朝中公卿门下，想必是某位公卿蓄养的门客、死士。” 刘彻突然释怀的笑了，半夜得知这一消息时他就大致猜到是主和派大臣的试探了，现在证据出来，刘彻倒没有那么生气了。 “蓄养门客？” 刘彻歪着头饶有兴趣的说道：“朕没记错的话，自田蚡灌夫之争后，朕就下过命令，朝中公卿禁止蓄养门客了吧？” “这是哪位公卿家的忠勇之士啊？有这士为知己者死的魄力，何不为朕效力？” 座下的卫青没有说话，蓄养门客这事儿在战国时非常兴盛，当时有四公子皆蓄养数量众多的门客，甚至有数千人之多！ 现在虽然已经是大汉开国七十余年，天下承平日久，但蓄养门客之风并未消除，诸侯王、公卿、列侯都蓄养门客，连他这个大将军卫青也不例外。 所以见到刘彻表达出对臣子蓄养门客的厌恶，卫青不敢多言。 刘彻心里也清楚无法彻底禁止蓄养门客的行为，于是说道：“查个水落石出，若只是养门客倒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指使门客闯入中尉大牢，抗拒朝廷，朕断无法容之！” 卫青等的就是这句话，作揖之后正要起身，中尉李息就来求见了。 “牢里的情况如何，高阳那厮怎么样了？” 见面第一句话刘彻就直奔主题。 “陛下，高阳他啥事也没有，吃了霍侍中带来的饭后就又睡着了...” 刘彻咧了咧嘴，朕在这边担心你，你小子倒好，吃了睡睡了吃！ 现在只怕还在想美人吧？ ------------ 第四十一章：朕现在只想搞钱！ 广明殿内。 李息面带紧张的说道：“陛下，昨晚之事是臣失职，臣戴罪立功，必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无妨，大可不必惊动他们，将中尉大牢的防备加强即可。” 刘彻对此倒是大度起来，只要高阳没事一切都好说。 而且这种事现在不出现以后也肯定会有，恰巧自己还一直找不到收拾主和派老臣的借口呢，这下倒好，奸臣自己跳出来了！ 刘彻突然发现了高阳的另一个作用，那就是用来引诱主和派大臣自乱阵脚。 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高阳跟主和派没有关系了，但别人不知道啊！ 如果拿高阳刺驾来做文章，主和派又该如何应对？ “陛下，要不要去中尉大牢？”卫青问道。 “不用，这几日都不用去，如果去病去的话，让中尉司马记录下来就是。” 刘彻捋着胡须说道：“这两天主和的那些人肯定高度关注朕的行踪，先晾一晾他们。” “哦对了，得把郑当时叫来，高阳之前说朕若对匈奴用兵增加，国库空虚之后卖官鬻爵等手段是竭泽而渔，饮鸩止渴。” “明年开春朕要发大兵伐匈奴，现在不得提前做点准备？” 卫青点了点头，此事确实比处理主和派那几个残兵败将要更重要。 很快大农令郑当时就来到了广明殿。 刘彻开门见山问道：“郑当时，前几日朕问你国库尚有几何，能否支持扩大军队北伐匈奴，你是怎么回答朕的？” 郑当时有些诧异，陛下怎么又问起这事儿了？难道陛下还没死了这条心？ 想到这里他喉头一苦，将之前的回答复述了一遍。 “国库无法支持陛下扩军，若强行为之，必须广开财源！” “只是陛下所说的令民得卖官爵，并非上策，也无法填补军费的缺口...” 刘彻颔首表示满意，郑当时这个人他还是很信任的，算是朝中不可多得的贤臣，关键能力还很强，而且虽然也主张与匈奴和平，但底线比较灵活。 他挥了挥手，打断郑当时的话：“这些朕都知道，卖官不过是解燃眉之急，朕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搞到钱。” “最好是长期可持续的，而且还不能太少。” 郑当时直接愣在了原地，小眼神很是疑惑，陛下你是觉得我会什么点石成金之术吗？ 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陛下，臣没有办法！” 郑当时很干脆的摇头表明自己没这么大的本事，这话当然不是真的，要是铁了心想办法，多的是捞钱的法子。 只是既要那些法子要不就是短期，要不就是太少，根本不能满足刘彻的要求。 除此之外，就是加税于民，赤裸裸地从百姓身上抢钱的手段了，这种法子郑当时绝不会提。 他乃九卿之一的大农令，又是郑桓公二十二世孙，为人豪爽仗义，为官则廉洁奉公，怎能为了讨好皇帝而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那照你这么说朕就不能扩军了？”刘彻面色不悦，你堂堂一个掌管大汉钱财赋税的大农令，还没人家高阳有主意！ 郑当时欲哭无泪，自己只是一个管钱的，挣钱花钱这事儿难道不应该是陛下您来吗？ 他心里门清，刘彻这就是想让他把加税的事说出来，好摆脱责任。 到时候肯定还会表演一番朕体恤百姓，不忍心之类的操作，然后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最后背锅的还是自己。 刘彻看着郑当时死撑着不肯松口，也没辙了，这帮做臣子的，一个个都不肯背锅，那朕这工作还怎么做？ “陛下，之前您说的卖官鬻爵导致的后果，是出自高阳之口？”郑当时微微拱手说到：“那为何不询问此人解决之法？” 刘彻嘴角抽了抽，朕要是能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的话，还用这么发愁吗？ 高阳这货，可是不怕死的啊！甚至还满心期待着一个月后行刑！ “别提那小子了，朕现在就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搞到钱？”刘彻略显烦躁的问道。 “没有。” “既然没有，那还愣着干什么？下去吧！” 郑当时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广明殿，留下刘彻卫青二人面面相觑。 刘彻很是不爽，这个高阳提出了问题却不给解决的方案，这不是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吗？ 原本还觉得这小子刚被刺客刺杀，就不去打扰他了，现在看来必须得让他给朕出谋划策！ 被刺客刺杀都能吃了睡睡了吃，毫无感觉，这分明就是嘛病没有。 想到这里刘彻将卫青招呼到跟前，耳语一番，然后就起身出了广明殿，坐上銮驾朝北宫而去。 “这小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关进大牢了还想着小娘子。” “呵呵，朕坐拥三宫六院，天下绝色皆有，还拿捏不了你了？” 抵达北宫之后，刘彻就和卫子夫开始商量起来，最后敲定主意，先从宗室女里选一选，不行的话再上公主！ 于是刘彻就命人将九卿之一的宗正刘受召来，当刘受屁颠屁颠的前来觐见时，就听到了来自刘彻的命令。 “给朕把宗室诸女的名单呈上来，挑选其中十四至十八岁尚未婚配的。” “记住，要容貌上佳，性格温柔，品行贤德的女子！” 刘受一愣，陛下这是要给谁择偶？以宗室女下嫁，对方必然是王宫贵胄家的公子。 他眼睛一转，想到这几天大将军卫青天天出入未央宫，常伴刘彻左右，顿时猜到了一二。 没过一会儿，刘受就将名单呈了上来。 “陛下您看，这些都是符合条件的宗室女子，这是梁王三女华阳翁主，这是代王次女平陶翁主，这是...” 刘彻一眼眼扫过各个诸侯王的姊妹、女儿，边看边和身旁的皇后卫子夫交换着意见。 见到这一幕，宗正刘受愈发肯定了，这绝对是给皇后和大将军的外甥霍侍中择选妻子的！ 大将军卫青已经受到皇帝重用了，陛下现在还要给霍去病择宗室女下嫁，这岂不是说霍去病也要受到重用？ “陛下，依臣之见，宗室之女可能不太合适，何不择一公主？” 刘彻自顾自地点头，这些宗室女确实不太合适，主要还是因为她们都离长安太远了，最近的代王也要好几天才能来到长安，这还不算来回通报以及准备行程等。 “那就公主，呃，可是朕的女儿才只有几岁而已啊！” 刘彻瞬间一阵头大，这显然不适合啊！ ------------ 第四十二章：美色是高阳的突破口，猛攻他的软肋！ 刘彻突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公主他有，可是年纪不够啊！ 长女当利公主虽然十三岁了，但长公主已经和曹参的玄孙第五代平阳侯曹襄定下了亲事。 至于其他公主，就算高阳真的敢要，刘彻也不愿意给啊！ 然而宗正刘受却在这时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将名录翻到一页，指着其中一人的名字说道。 “陛下您忘了？建元元年，您刚登基不久就临幸了一个宫女，诞下了一位公主。” “因为其母身份卑贱没有受到陛下的重视，陈皇后时还被赶出北宫，养在了长乐宫。” “现在年方十六，一直没有婚配呢。” 听到刘受将这一番陈年往事扯了出来，刘彻表情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确认道：“是吗？朕还真记不得了。” 一旁的卫子夫闻言将名录接过，一边看着这个公主的信息一遍打量着刘彻，让刘彻瞬间如坐针毡。 “陛下，您看...” 刘受刚要开口询问，卫子夫就打断了他：“就她了，此女号乐成公主是吧？速速召她前来！” 半晌过后，刘彻和卫子夫二人看着面前的少女，对视了一眼。 “陛下，今日若非宗正卿，妾身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公主在长乐宫呢。” 卫子夫饶有兴趣地扫视着乐成公主，语气颇为玩味。 刘彻也没想到，这个十几年前临幸宫女生出来的公主，如今竟长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乐成，近些，让朕好好看看。” 大殿内，十六岁的乐成公主抬起头看向了这个她此生都没有见过几面的父亲，有些病态白皙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 片刻之后她才迈出步子，缓缓来到了刘彻和卫子夫跟前。 “陛，陛下。” 乐成公主怯生生的说道，眼神止不住的闪躲，不敢与刘彻对视。 见状刘彻心中生起一丝不快，而卫子夫则笑盈盈地搀住了她的胳膊，和善问道：“这些年在长乐宫过的可好？” “回皇后，一切都好。” 只是短短两句话下来，卫子夫就基本摸清了此女的性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倒也是个可怜的，陛下，与其让她在宫里孤单度日，不如放出去的好。” 刘彻淡淡的点了点头，一个宫女诞下的公主，身份不能与皇后子女相比不说，他对其的感情也可以说几乎没有，并且看其遭遇，过的也不太好，给高阳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就这样定下了，过几日跟去病一起去，等以后有合适的日子便发给婚配了。” 卫子夫微微颔首，转过头来看向乐成公主，只见她身子一颤，小脸上满是惶恐不安。 “莫怕，陛下为你择了个如意郎君，呃，虽然现在声名不显，但将来必然一鸣惊人。” 乐成公主欠了欠身以作答谢，她不过是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宫女所生公主，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力？ 又是一番言语之后，此事就算敲定，乐成公主也转而出了大殿回到长乐宫去了。 “陛下，那个高阳会不会对乐成的身份有意见？” 听到卫子夫担心这个，刘彻咧嘴笑了起来，经过这些天的偷听他已经大致了解了高阳的为人，这货根本不管那些繁文缛节，追求的就是一个实用！ 乐成虽然出身卑微了些，但是长得绝对不差。 “放心吧，高阳那小子从小就在渭城长大，哪里见过乐成这样的女子？” 刘彻充满自信，或许在别的方面你高阳很厉害，但在男女感情这方面，朕还是遥遥领先的！ 翌日。 一大早。 霍去病就醒了，刚要出门直奔中尉大牢，卫青就拦住了他。 “此女暂时住在府上，这段时间不要打扰她，我先去上朝了。” 说完卫青指了指身后的乐成公主，就转身离开，留下了一脸懵逼的霍去病。 他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舅父这是什么意思？这女子是什么人？ 霍去病打量着乐成公主，乐成公主同样也在注视着他。 “你是...算了，我要去中尉大牢拜谒先生，你就在府上待着不要乱跑。” 撂下这句话霍去病就要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啊，我还没给高先生找小娘子呢！ 时间这么紧那就只能找那些纨绔朋友帮忙了，可是先生性情孤傲，肯定看不上一般货色，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 “你怎么不走了？” 乐成公主的声音传到耳边，霍去病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 中尉大牢。 高阳正在闭目养神，蹲大牢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吃住倒是其次，主要是太无聊了。 “那小子今天不来了吗？” “先生，先生！” 嘿，说曹操曹操到！ 对这个列侯公子，高阳还真挺喜欢的，绝对不是因为对方好忽悠，单纯就是想在史书上留下点痕迹。 譬如什么“元朔五年，渭城高阳刺上，后于狱中传道授业”这种。 “先生，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霍去病十分熟练打开门进了牢房，然后就开始邀功。 高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厮肯定是带妹子过来了。 “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高阳干咳两声。 霍去病多多少少也知道了高阳的秉性，搓着手笑道：“先生还没见人呢，就这么说？” “哦？你小子还能给我整出什么惊喜不成？” 高阳轻蔑一笑，他在网上冲浪见过的妹子，不说十万也有八万，比这小子吃过的饭都多，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乐成，快进来吧。” 霍去病转头一叫，过了好几息，乐成公主才缓缓走进牢房。 她先是看了一眼高阳，然后很是拘谨的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得亏霍去病让人把牢房整干净了，否则根本没地方可以下脚。 “先生，这是乐成！” “乐成，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高先生了。” 高阳一脸懵逼的看着霍去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让你带妹子你真带也就算了，怎么还整来了一个大家闺秀？ 这容貌，这姿态，这气质，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公侯家的小姐！ 而且看样子还是没有出阁的！ 这小子能处，他真行！ “过来，过来！” 高阳冲霍去病勾了勾手，低声问道：“这是你妹妹？” ------------ 第四十三章：你从哪里拐来的妹子？ 巴掌大的牢房里塞了三个人，而且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气氛就很诡异。 “哪里，我没有姊妹的。” 霍去病摇头否认，然后跟高阳说了乐成的来历，不说还好，说了之后高阳更加怀疑了。 “你从哪里拐来的小娘子？这一看就是出身高贵，被你忽悠来了中尉大牢，还跟一个死囚犯见面。” 霍去病拍着胸脯保证：“先生授业之恩岂能敷衍了之？这不过是聊以报答，先生不要担心。” 高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什么报答之恩，日后你惹出祸来，不把我说出来就行了。” “准备好回去之后挨你家长的打吧。” 听到高阳霍去病二人的对话，乐成公主忍不住好奇起来，父皇给自己找的难道不是霍去病霍侍中吗？ 为什么看这情况霍去病浑然不知？ 而且还要把我给这个什么高阳？ 她瞬间就懵了。 乐成脾气上来了，她就算再不受宠那也是堂堂大汉公主，屈尊来到这中尉大牢已经是极限了，这不知犯了什么大罪的高阳竟然还无视自己？ “去病这么快就把乐成带来了？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啊！” 暗室之中，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刘彻歪着头一脸看乐子的表情。 别看现在高阳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以乐成的身份和容貌，就算是长安的王公子弟也难得高攀。 “可是陛下，高阳似乎对乐成公主没什么感觉啊。” 卫青抱着胳膊分析起来，其实他对用美色诱人这种法子是不太支持的。 一是这会影响到皇家的颜面，二是如果事情泄露，恐怕还会惹恼高阳，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彻自信的笑了起来，没感觉？开什么玩笑，谁不是从十六七岁少年时代过来的？ 除非他高阳真的是圣人，否则不可能没感觉！ “你就看他装吧，要是乐成都无法让他心动，朕真不知道天下女子能入他法眼的还有几人。” 刘彻信心满满，想到不久之后高阳为了讨好乐成，有什么说什么，为自己出谋划策，刘彻就笑出了声。 世外高人？等你成了朕的女婿，还会怕你不肯就范？ 不仅如此，你还得叫朕一声爹！ 卫青瞥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刘彻，有些犹豫，陛下会不会太乐观了？高阳这小子可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啊！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你把我带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如果不如实说来的话，别怪我向你舅父告状！” 牢房里，乐成公主一开口就是王炸，霍去病忙里忙慌的凑到乐成身旁好言安抚，而高阳则来了兴趣。 这小妮子有点不同啊！ 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不都是很羞涩的吗？怎么从她身上看不到半点？ 高阳冲霍去病昂了昂首：“你看吧，这可都是你闯出来的祸，自己解决，别连累我嗷！” 霍去病被高阳甩锅，又被乐成瞪着，无奈之下只能把情况如实说来。 “什么？” 乐成公主懵了，父皇给自己选的夫君不是霍去病，而是这个高阳？！ 一个囚犯？一个囚犯？ 霍去病观察着乐成的脸色，小手局促，心里忍不住吐槽起了卫青，舅父带回来的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女吧？ 要是她把这事告诉舅父，自己怕不是要被痛揍一顿。 正在看戏的高阳出声了：“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都怪我这个做先生的没考虑周全。” “这样吧，这位小娘子既然来了也算与我有缘，你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高阳淡淡一笑，靠在墙上悠闲地手持竹扇扇风，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在下不敢说全知全能，但肯定能解答小娘子的疑惑。” 乐成听完没有立刻回答高阳，而是瞪着眼珠子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欲哭无泪，姑奶奶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高阳挠了挠头，“长安某位列侯家的公子啊，不过我们也是萍水相逢，不问姓名反倒好些。” 乐成公主点了点头，已经搞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本霍去病并未展露身份，她颇为得意的瞪了霍去病一眼，接着放下姿态开始和高阳交谈起来。 “敢问先生姓甚名谁，是如何被关到中尉大牢的？” “我叫高阳，因为刺杀皇帝进来的。” 乐成公主愣住了，高阳？他难道就是前几日刺杀父皇的那个刺客？ 想到这里乐成公主转头又怒视起了霍去病，你也没跟我说是来见高阳的啊？ 霍去病嘿嘿一笑，他现在不管乐成是卫青的私生女还是别的什么人了，反正哄来就行。 乐成一边跟高阳了解着情况，一边不断猜想。 父皇为什么这么做？大将军又为何将我扔给霍去病？ 霍去病现在又把我拉到中尉大牢来见这个高阳，一切似乎都能串联到一起。 高阳对父皇很重要！ 乐成明白了，在长乐宫里屈居人下的日子让她早早成熟，心思也十分缜密。 她猜到了这一切的目的。 暗室里，刘彻和卫青听着听着就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些许惊艳之色。 “陛下，乐成公主似乎猜到了。” 刘彻微微颔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惊喜，一个不曾受到重视的公主能有这等心境，真不愧是朕的种！ “这样也好，她能随机应变，配合去病一同薅高阳的羊毛。”刘彻抿了口绿豆汤，继续道：“高阳这小子别的都好，唯独一点让朕不爽。” “年纪轻轻的怎么偏偏一个劲的寻死呢？朕就不信了，还不能把他给纠正过来。” “若是高阳能一心一意为朕效力，他和去病一文一武，大汉何愁不兴？” 卫青闻言，若有所思起来。 “什么？你才十六岁？！” 乐成疑惑了，十六岁怎么了？在宫里这年纪已经是大姑娘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急着就想出宫来。 霍去病也不解，凑过来想插嘴。 高阳摆了摆手：“十六岁也太小了，你看看你，都没发育完全，前胸贴后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整天吃不饱饭呢。” “一点魅力都没有，而且将来要是生孩子肯定营养不足，还容易难产。” 高阳略带嫌弃的指了指乐成的胸脯，那种审视的目光让乐成很别扭，但更让她不爽的这家伙竟然说自己没有魅力？ 霍去病有些慌了，先生求求你别说了，这娘们看起来可不好惹啊！ ------------ 第四十四章：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懂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孤可是公主！” “你敢说孤没有魅力？” 小小的牢房内，随着乐成公主一声闷哼，高阳和霍去病都呆住了。 高阳看了看霍去病，愈发好奇了，这小子的能量超乎我的想象啊！ 竟然能把一个公主忽悠过来，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列侯公子？ 霍去病则是感觉自己被骗了，本来想着忽悠乐成过来的，没想到自己反过来被乐成给摆了一道！ “你，你是陛下的女儿？” “那不然呢？” 乐成狠狠瞪了霍去病一眼，要不是碍于身份，怎么也得教训他一顿。 霍去病一脸的后悔，问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你也没问啊！”乐成哼哼两声，转过头来冲高阳问道：“现在知道孤的厉害了吧？” 高阳表情严肃的看了乐成半晌，对霍去病小声说道：“她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霍去病摇摇头，他现在还在想卫青把乐成公主带到府上是什么意思呢。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难道说舅父相信自己的话了？ “我听他说你很厉害，就是不知道是怎么个厉害法。”乐成冲高阳挑了挑眉，说道：“如果你真有本事，孤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为你说情，怎么样？” 高阳笑了，这是哪来的小丫头？还说情？我是那种怕死的人吗？ “说情就免了，我要给他授课，你如果想听的话就乖乖闭嘴，不要打扰我们。” 撂下这句话高阳就招呼起了霍去病，能带着一个公主来中尉大牢，足以证明这小子身份不低。 好好教他，搞不好还真能让大汉出现第二个霍去病！ 关键是这份情，属实难得！ 这小子能处，大汉公主能搞来了，那搞点西域美人，也很合理吧？ 霍去病眼巴巴地看着乐成，眼神呼之欲出，姑奶奶你就听先生的话吧。 “看她干嘛？听课要专注懂不懂？”高阳敦促一声，霍去病立马摆正了姿态洗耳恭听。 “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正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惑住了。” 高阳语重心长的说道，霍去病听完疯狂点头，先生真是超凡脱俗啊！ “先生我悟了！” 高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悟什么了？” 霍去病满脸振奋的表示：“大丈夫当战死沙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女人什么的，只是牵绊！” 一旁的乐成都看傻了，这两个人什么情况？ 嘶！ 这话，很耳熟啊！ 高阳也没多想，就开始衔接上次谈话的内容，继续说道：“上次说到闪电战了对吧？” “闪电战的具体操作其实并不复杂，主要就是集中力量以多打少。” 高阳摇头晃脑，根本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实战应用嘛，则是战前择选精锐，广罗情报，战中一鼓作气，冲杀果断，战后迅速撤离，不给机会。” “当然这些都只是理论而已，如果只依靠理论的话那就是纸上谈兵，所以还需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 说到这里高阳语气着重的说明了一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同样的，不经过实战检验，说的再好也都是纸上谈兵！” 暗室里，刘彻胸口一阵起伏，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 “说得好！此子对兵事的理解远超朕的认知，若是单论这纸上谈兵，恐怕大汉没有几人能辩的过他！” 刘彻面带微笑，心情大好，虽说是纸上谈兵，但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如果大汉人人都能这样纸上谈兵，那天下谁人能敌？ “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嘶——！”卫青喃喃重复着高阳的这两句话，无比震惊！ 看似平平无奇的两句话，实际上所蕴含的道理之深，让他都有所触动，甚至从中得到了些许领悟！ “陛下，别的不说，就是单单让这高阳给满朝列侯子弟教授兵法，都对我大汉有万般益处！” 卫青感慨万千，有些可惜自己生的太早了，不过一想到霍去病能够受到高阳的教导，倒也还好。 “你说的不错，不过这厮整天算着日子，就等着一个月后处刑呢。”一提起高阳求死这事儿刘彻就头疼。 “现在就看乐成能不能把高阳给稳住，朕不想一个月后看到这小子吊死在牢里。” 牢房内，霍去病一脸坚毅的记录着高阳的理论，最后抬头激动道：“先生，我感觉自己对兵事的了解越来越深刻了！” “要是能跟着先生学个一年半载的，必然能杀的匈奴人大败而归！” 高阳抽了抽嘴角，哥们别这样，我害怕。 我这说的都是网上冲浪学来的，听起来高大上还蛮唬人的，实际上压根没实操过，最多就是打打战略游戏过过瘾。 在这里跟你吹吹还行，上了战场你要是真信了，那别怪我。 “咳咳，少年人最忌骄躁，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霍去病一听这话，顿时点头如捣蒜，自己否定起了自己：“先生教训的是，我还要跟先生学！” 二人的对话都被乐成看在了眼里，她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个事？ 高阳不是一个死囚犯吗？怎么听起来有种大儒讲经的感觉？ 感受着小心脏怦怦直跳，乐成望向高阳的眼神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难道父皇和皇后说的都是真的，这个高阳当真有什么大本事？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乐成公主忍不住开口询问。 高阳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娓娓道来：“不可说，不可说。” 乐成瞪了瞪眼珠子，你在装什么谜语人？ 这时霍去病立马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解释道：“乐成，天机不可泄露！”说完还向高阳投去了一抹敬佩的目光。 “先生胸怀大智慧，别说这些兵法了，就是万里之外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咳咳！” 高阳尴尬的咳了两下，差不多得了，牛逼吹的太大是真不怕我下不来台啊！ 什么？万里之外的事情他都知道？！ 乐成彻底震惊了，十六年长在深宫之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出宫门，也是第一次见到犯人，第一次听见这么神奇的事情。 一瞬间，少女的好奇心就涌上心头。 父皇的命令无法违背，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尽管高阳现在还是个死囚犯，但乐成还是决定要深入了解一番。 至少得比霍去病更了解高阳吧？ 不然她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多余的第三个人。 ------------ 第四十五章：大汉外籍兵团，南北匈奴分治！ “我听说匈奴人很强大，朝中许多公卿都反对与匈奴开战，近年来的几场胜利也不过是暂时的。” “你既然这么厉害，能不能说说怎么打败匈奴？” 乐成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然后就捧着小脸笑嘻嘻地看着高阳了。 霍去病眉头一皱，这个乐成真烦人，没看见自己正和先生谈大事吗？ 若不是公主，当拖下去喂狗！ “先生...” 高阳抬手制止了霍去病，对乐成说道：“凡事先问是不是，再说有没有。” “你就这么确定匈奴人强大？有没有证据？” 乐成愣了一下，匈奴人强大还用确定？证据那不更是多如牛毛吗？ “呵呵，你们俩都给我听好了，战争的主体是人，具体来说是人心。” “正所谓人心所向，仁者无敌！” 高阳表情正经起来，侃侃而谈：“大汉开国之初不敌匈奴，除了其他那些有的没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点极为重要。” “那就是当时大汉百姓经过常年的战乱，人心思定，根本不想再打仗了。” “若是强行与匈奴开战，必然民不聊生，各地叛乱！” 高阳冲霍去病昂了昂头，问道：“而现在呢？你说说。” 见到自己被点名，霍去病很是兴奋，立刻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嘿嘿，现在嘛，至少在长安，许多良家子都想着进入北军然后立下战功，这样才能获得爵位，过上更好的日子！” 高阳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国家安定，仓禀充足，百姓思战，这是大汉。” “内乱外战，连年遭灾，牧民困苦，这是匈奴。” 高阳将目光挪到乐成，问道：“你说是匈奴强大还是大汉强大？” 乐成被怼的哑口无言，她一个女儿家对打仗这种事根本不怎么了解，不过嘴皮子还是很利索的，立刻反驳了一句。 “要真像你说的，那为什么匈奴还能入侵大汉？” 高阳指了指乐成，点了霍去病一句：“看看人家，举一反三！” 嗯？ 霍去病歪着头有些蚌埠住了，先生我可是跟着你好几天啊！ 每天勤快的送饭，牛都摔死了一头，她才刚来！ 就因为她是女的？ 霍去病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看到高阳停顿下来，乐成不禁有些得意，也就这样嘛，还以为多厉害呢！ 不过她很快就有些发愁，因为高阳可是父皇指定的人，高阳厉害对自己来说应该是好事才对。 高阳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坐在桃笙竹席上，给他们讲解起来。 “这事儿涉及的方面很多，我就不一一细说了，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解决这事其实并不难！” 不难？ 乐成柳眉微蹙，一脸不信。 霍去病看到她这样，立马急了。 “你看你，又急，我还没说话呢就想插嘴？” “还想插我的嘴？” 高阳直接给了霍去病一个脑瓜崩，清了清嗓子说道：“你问的问题我之前就跟他讲过了，不过并没有太深入，今天你既然问了，就不妨再深入的讲讲吧。” “之前都是说如何从外部以及军事的角度遏制匈奴，其实匈奴内部的问题也很严重。” “操作好的话，不亚于正面战场打败匈奴。” 暗室里，刘彻听到这里，眼前一亮，大的要来了！ 卫青也是凑到了孔道跟前，竖起耳朵仔细听，作为大汉最高军事指挥官，如果不是年纪大了拉不下脸，他甚至也想跟高阳请教请教！ 高阳朝霍去病看了一眼，霍去病立刻掏出一卷地图递了上来，默契度直接拉满。 这一幕看的乐城公主有些狐疑，真的只有几天吗？为什么看他们俩的动作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哗！” “这条线？”霍去病盯着地图上高阳随手画出的一条线，陷入了沉思。 乐成也看到了，但她看不出什么门道。 “这条线以南，临近汉地，虽然能够耕种，但更适合放牧！” “而此线以北，则是漠南沙漠，漠南沙漠以北是漠北草原。” 高阳顿了顿，想到汉武帝与匈奴死磕几十年，最后还是匈奴自己内乱才彻底衰败西走的，不由得笑了出来。 “匈奴内部问题重重，草原这地方就是全看武力，没有什么长幼尊卑礼义仁德。” “所以伊稚斜才能篡位坐上单于的宝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可以号令所有匈奴人了。” 高阳眯起了眼睛，笑容十分灿烂：“大汉开国时，就有燕王卢绾逃亡匈奴，至今七十余年间逃往匈奴的汉人从未间断。” “汉人逃往匈奴，匈奴就没有人逃往大汉吗？” 这个问题让霍去病思考了起来，末了他肯定的回答道：“有！当初大将军攻取河南地时，就有匈奴牧人留下，并接受了朝廷的统治！” 高阳点点头：“不错，两国互有逃人，哪国的多哪国的少全看两边谁的生活更好。” “只要大汉的日子比匈奴那边好过，汉人逃亡的就会变少，而匈奴人逃过来的就会变多。” “现在还看不出来那是因为大汉对匈奴的作战还不够，倘使几场大胜下来，匈奴人心混乱之际，刘彻能够果断给出官爵土地，必然会有对伊稚斜不满的匈奴人率众来降。” “到时候，将这条线以南不能耕种的土地赐给他们，再开关互市，就能使其为大汉的第二道长城！” 高阳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而且还是一道可以主动出击的长城！” “甚至，还可以封他们为匈奴单于，与北方的匈奴争夺草原正统。” 暗室里，刘彻瞪大了眼珠子立在原地，根本不敢想象高阳的这些话一旦成真会是怎么样！ “这小子，这小子说的话，正中朕的心坎啊！” 刘彻捂着胸口坐在胡床上满脸震惊，知心人，高阳绝对是他的知心人！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妖孽，洞察人心，知晓万事，朕真的害怕在他面前被看穿心思！” 卫青抿了抿干涩嘴唇，心头一阵悸动，实在是高阳的意见太过惊艳，离间匈奴内部，将匈奴一分为二，扶持弱小一方对抗强大一方。 如果成真，大汉北方不敢说万无一失，那也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 第四十六章：百姓成穷鬼了！谁有钱就刮谁的！ 牢房里，乐成公主似乎明白了刘彻让她过来的原因了。 尽管她并不清楚高阳这些策略的实际效果会不会如他说的那样，但光是能够这么自信的抛出一个又一个的惊人言论，就足以证明其不是一般人了！ 最差也是张仪苏秦那样能够游说一国君主的纵横大家！ 这让乐成公主一双美眸变幻。 就是眼光太差，什么饿的前胸贴后背，简直过分！ “还有什么想问的都说吧，趁我现在心情不错。” 高阳瞥了一眼正在发呆的乐成，靠在墙上直接开躺。 他有种预感，这个乐成公主很有可能是狗皇帝刘彻派过来试探自己的。 难道说我的事情暴露了？ “先跟你们说好，我与你们谈的内容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可能会有大灾祸降临！” 高阳补充道，心里有点小慌。 自己现在被关进大牢里也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去，只能等一个月后了。 一想到狗系统给自己安排的任务高阳就想骂人，这系统也太坑爹了，任务难度这么大不说，穿越这么久了除了刚开始冒个泡就没影了。 搞的他都怀疑这个系统是不是真的了。 要是死了，没有一亿，依旧是当个社畜，那还不如呆在这坐牢呢！ 霍去病点头表示明白，他虽然把高阳的事告诉了卫青，但是其中的细节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而且就算真的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会信。 不能泄露？ 乐成心里嘀咕起来，他难道就不想出去吗？看父皇的态度应该已经不在乎他刺驾的罪过了。 奇怪，很奇怪！ “朝廷和匈奴开战最需要钱粮，我听说大农令为此很是发愁，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高阳瞄了乐成一眼，这小丫头片子有点东西啊，竟然直接问到了事情的核心。 打仗的基本，在于搞钱！ 这下不得不拿出看家本事了。 “这事儿无非开源节流两条路子，之前我跟这小子说过狗皇帝的选择，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搞钱。” 高阳笑而问道：“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霍去病略带后怕的喃喃道：“代价就是百姓困苦，吏治崩坏，可以说是饮鸩止渴！” 这么严重？乐成心头一惊，于是问道：“那难道就没法子了？” “非也非也，只是刘彻那厮太过愚笨，而且急着想打败匈奴证明自己，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这种的就是典型症状！” “他太快了！” 高阳呵呵两声，刘彻这种皇帝，生在帝国上升期间，前几任皇帝又辛辛苦苦积攒了一笔家业，从小没见过什么叫苦难，自然不会珍惜。 而且继位之后对外扩张基本都很顺利，更加滋生了傲气，认为消灭匈奴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是一种盲目的自信！ 结果战场上虽然不断取胜，但匈奴始终还在漠北草原蹲着，根本看不到一点灭亡的苗头，大胜归大胜，但匈奴仍未灭亡。 刘彻就上头了，想着跟匈奴拼命，最后搞的上到公卿下到百姓都不想再跟着他梭哈，这才下了轮台罪己诏。 最重要的是后期，卫青没了，霍去病没了，他重用李广利，大汉直接滑铁卢。 早几年，也正是霍去病横空出世，杀翻了匈奴，否则情况还要更加糟糕！ 暗室里，刘彻咧着嘴直抽抽，啐了一声：“这小子嘴是真的毒！” “朕太过蠢笨？大司农都没有法子，他难道还能给朕凭空变出钱不成？” 刘彻恼了，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高阳的话是真说中了他的痛点，所以被直接干破防了。 卫青见状赶紧跟着附和了几句，好悬才把刘彻给安抚下来。 抹了把汗，卫青反倒觉得高阳很有潜力，毕竟能把刘彻干破防的人，他还没见过几个呢。 乐成看着高阳“口出狂言”，一脸震惊的朝霍去病看去。 她听到了什么？ 当着霍去病的面，骂刘彻狗皇帝？ 霍去病摊了摊手，小声说道：“先生就是这样，不要在意。” 不要在意？他是压根就没把父皇放在眼里啊！ 乐成咽了口唾沫，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弄来钱粮，以供大军与匈奴作战？” 高阳叼了根稻草：“搞钱这种事其实挺复杂的，不过简单直接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首先就是直接找金银矿藏，挖出来就是钱，但是这样搞来的钱其实是虚的，实际上还是饮鸩止渴。” 霍去病愣了，金矿挖出来的金子是虚的？这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乐成也是一脸茫然，无法理解高阳的意思。 看他们两个这幅表情，高阳只能解释一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金子挖出来换百姓的粮食、劳动，实际上的粮食并没有增加，而金子却是凭空增多。” “如果只是稍微挖点金子倒也还好，就怕大量挖掘，那样就会导致钱多而货少，物价腾贵，百姓反而更受其害。” 说到这里高阳顿了一顿，继续道：“其次就是不问百姓要钱。” “不问百姓要钱？” 霍去病和乐成异口同声的问道：“不问百姓要钱那找谁要？” 高阳笑了：“百姓虽多，但其实并没有多少钱可刮，在你们看来一贯钱不过是一顿饭而已，而在百姓眼中，却足以压垮一个家庭！” “而百姓却又是整个大汉的基石，牵一发而动全身。” 听到高阳这么说，霍去病有些领悟了，紧接着高阳淡然的声音再度响起。 “所以当然是谁有钱，就问谁要！” “天下有钱人可不少。” 暗室里，刘彻一屁股坐在了胡床上，脸上满是震惊！ 而一旁的卫青也是惊怒交加，这厮竟然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谁有钱就问谁要？陛下，此子居心叵测！” 刘彻没有理会卫青，而是独自思考起来，他拖着下巴开始盘算。 高阳这话显然是说让三公九卿王公贵胄掏钱，这事儿他不是没有想过，但那些人会乖乖掏钱？ 必然是一个个哭穷，甚至敢直接逼问是那个奸人蛊惑皇帝！ “昔日楚悼王任用吴起变法，欲图强与秦国争，事后吴起死，变法败，楚国内乱不止，人心不定，以至于亡国。” 刘彻抬头看向卫青，说出了这句话，高阳这第二策显然就是变法，但刘彻不能接受。 大汉明明还在国力上升期，哪里需要变法？ 不过是缺了点钱财罢了，苦一苦百姓不就行了？ 卫青闻言点头称是：“高阳这话真是诛心之言，若让朝中公卿知道，其必然暴死狱中。” 刘彻摆了摆手，收拾了下心情起身。 高阳肯定还有法子没说，朕不信他没有办法！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又没让刘彻真干。” 高阳无奈的回了霍去病和乐成一眼：“要是不行的话，那还有一个法子，比前两个都好！” 听到这里，霍去病眼前一亮，果然还得是先生！ ------------ 第四十七章：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先生是师从何家？高阳：资本家！ 汉武帝的需求是什么？钱！ 准确来说是让大汉帝国的百姓心甘情愿的为帝国出力，但百姓又不是傻子，不给东西就想让人卖命那是不可能的。 可大汉帝国的钱说来说去都是从大汉的百姓身上榨取的，如果真的能把收上来的钱都发给百姓，倒也能激起百姓的欲望。 关键的是就算皇帝本人不享受，愿意为了消灭匈奴节衣缩食。 朝堂上的王宫贵胄三公九卿，地方上的郡守藩王无数官吏也不同意！ 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有着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鉴于大汉的现状，高阳只能想到一个相对实际一点的办法。 “皇帝要钱，百姓没钱，那就从外面搞钱！” 高阳大手一挥，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指了指。 “贸易，战争都可以赚钱，匈奴虽穷，但有马匹牛羊，可提升耕种效率，通讯效率。” “东胡、朝鲜亦穷，但也有人参、鹿皮，南越、天竺同理。” 高阳坐而论道，给面前二人灌输着知识。 “大汉并不缺粮食，百姓也并不是真的没钱，可你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钱，那就得拿东西来换。” “这四方天下的东西，能换的就换，不能换的就抢！” “如果不能避免压榨百姓，那就尽量压榨别国的百姓，至少让本国的百姓过的比别国的好。” 说到这里高阳语气加重，压低了声音。 “此乃世间真理，王霸之道！” 嗡！ 刘彻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的脑海中不住回荡着高阳的话。 “嘶——！四方天下的东西，能换的就换，不能换的就抢！” “这简直是比法家还要霸道！” 刘彻倚着墙壁深吸一口气，一脸震惊之余，眼底闪过一抹兴奋。 他有种感觉，高阳的这话简直太合他的胃口了！ 虽说登基不久刘彻就召集了各个学派的学者来到长安，然后宣布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但实际上董仲舒这厮根本就不是一个纯正的儒者。 当然了，自孔子以降数百年，儒家的学说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如果董仲舒真的是个纯正的儒者，刘彻也不会将他奉为上宾了。 董仲舒所推崇的，乃是天人感应，将天命的解释权彻底锁死在皇帝手中，以达到增强皇权的目的。 而治国的核心，则是内圣外王这一套！ 本来刘彻都觉得董仲舒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激进了，但现在听到高阳的言论，刘彻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太保守了！ “朕若用他，大汉必强！” 卫青看着刘彻一脸亢奋的表情，竟然有些害怕了。 高阳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大汉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重走了前秦的老路？ ... 牢房内一下变得安静了，乐成依旧是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就觉得毫无头绪。 而霍去病似乎已经有所理解了。 “先生，你这说的莫不是前秦以军功激励百姓，攻取六国之地，进而使老秦人不惜效死而为国出力之法？” 霍去病双眸清明，已然是真的吃透了高阳的理论。 高阳眉头一挑，你小子这么聪明？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搞懂精髓了？ “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你。”高阳一副你还嫩了点的表情，“想想吧，秦二世胡亥死在咸阳才几年呢，忘啦？” “那座阿房宫的遗址还在长安旁边，天天的盯着你们呢。” 霍去病一头雾水，这跟胡亥还有阿房宫有什么关系？ “只靠对外扩张来转移国内矛盾是不行的，且不说你不可能一直赢下去。” “就算真的能一直打赢，百姓也是人，也是会累的，而且随着国家变大，首都与边地之间的距离增加，中央对边境的掌控也会呈指数下降。” 高阳叹了口气，网上总是有很多人问为什么古代王朝不占领XX，实际上在古代，受限于通讯条件的落后，想要统治远方的国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怛罗斯之战大唐之所以失败，除了敌人强大、劳师远征等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太远了！ 长安到怛罗斯有七八千里，这还只是直线距离，真正的路程只怕得上万里。 这样的距离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两三个月，如果是军队的话，还会更久！ 暗室。 刘彻扶了扶额头，缓缓来到地图前，目光落在辽东郡、犍为郡上，深以为然！ “边地越远，朝廷越难以管理，此言非虚！” “若不是受此掣肘，周天子分封的诸侯只怕能直达东海、南海之滨！” 卫青跟着说道：“臣刚才还担心高阳是学了前秦之法，现在看来他恐怕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刘彻点了点头，单纯的军事扩张必然无法持续，这个道理他也懂得。 “朕现在就想看看高阳能有什么解法，越了解高阳朕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牢房，高阳继续说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的基础是经济，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些话有些深奥，不过你们只需要知道，不管是打仗还是别的什么，一切都需要资源就行了。” 高阳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钱，不过是资源的一种表现而已。” 几句话下来，霍去病和乐成公主又懵了，但到了现在他们被高阳忽悠瘸了，除了点头啥也不会。 “通过战争来掠夺资源其实并不划算，战争的目的是用暴力建立强权，以便更高效的获取资源。” “所以需要虚实结合，阴阳相和，战争搭配贸易，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汉的丝绸瓷器在万里之外可以换到在大汉数倍数十倍东西，这是暴利中的暴利，然而大头都让别人拿走了，这是万万不行的。” “而且那些外邦之人也在偷学如何制作丝绸，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除了严格保密之外，就要再搞出些别人做不出的东西。” 高阳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就是产业升级！”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只要我们一直有别人需要而又造不出来的东西，就能一直赚钱，这种东西越多，赚的也就越多。” “到时候，外邦的人只能用大量的马匹、粮食来换，他们的国力在消耗而我们的国力在增加。” “此消彼长之下，至少数百年都不能对大汉造成威胁！” 轰！ 霍去病直接大脑宕机，脑海一片空白！ 半晌过后他才颤颤巍巍地问道：“敢问，先生师从何家学派？” “资本家！” ------------ 第四十八章：大资本家在线忽悠！ “资本家？” 霍去病想破了脑袋也不记得诸子百家中有这样一个学派。 不过诸子百家不知凡几，有个资本家应该很合理吧？ “我就知道先生师承大家，先生受我一拜！” 乐成比霍去病好学许多，掰着指头算了半天，一脸狐疑的问道。 “先生莫不是在骗我们？先秦诸子百家根本就没有资本家！” 霍去病愣了一下，先生怎么可能会骗人？ 高阳呵呵一笑，谁说我师承的是先秦的学派了？ “先秦诸子百家里自然没有资本家，因为这是未来的世界强国所通用之法！” “不过资本家的主张，大汉并不全部适用，刚才我说的那些，就是可以在大汉推行的了。” “当然，这些法子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须循循渐进才能显现出效果。” 暗室里，被高阳画了一张大饼的刘彻急了。 这小子话说的这么好听，却都是一些远在天边的，朕现在只想立刻搞钱！ “明年开春就要派大军打匈奴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刘彻有些懊恼，却也不否认高阳的描述很是诱人。 这几年打匈奴爽是爽了，但花钱如流水，国库告急。 如果不改变策略继续单纯的进行军事打击，匈奴没死，大汉就先撑不住了。 “陛下别急，臣觉得高阳这小子肯定还有东西藏着没说。” 卫青搓着下巴，目露精光道：“他这套资本家之说必然不凡，若能实行的话，我大汉将从不缺钱了！” 刘彻点了点头，也不急这一时，前几天听到高阳说占城稻时，他就派了人直奔南越国。 一个月后差不多也能传回消息，到时候就能见分晓了。 “高阳不说朕还不知道呢，那些外邦蛮夷竟然胆敢窥探丝绸的秘密。” “哼！真是痴心妄想！” 刘彻眼神一凛，对西边的胡人充满了警惕。 卫青跟着说道：“陛下，堵不如疏，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臣觉得高阳说的倒是不错，除了严防死守之外，还要升级技术，就算那些外邦人偷学了丝绸，也比不过我们的。” 听到这话刘彻深以为然，要知道春秋时各路戎狄遍布中原，就连周天子的王畿周围，都有骊戎、伊洛之戎。 而到了战国时期，这些戎狄却消失不见，不是被周围的诸侯消灭，就是逃离。 原因就在于华夏的科技提升带动人口增长，形成了对戎狄的压倒性优势！ 甚至秦朝初期的时候匈奴的威胁都没多大，而经过秦末战乱，匈奴接收了一部分中原的逃人，带动他们发展，才有了汉高祖时期的白登之围。 “先生能不能说一下资本家的理念？” 牢房里，霍去病对战争搭配贸易很感兴趣，果断提问。 嗯？你想做资本家？ 此子不错，有前途。 要论诸子百家，谁能跟资本家相比。 高阳打量了一番霍去病，摇了摇头：“资本家的理念说来其实有伤天和，虽然能够强国，但也是很压榨百姓的。” 霍去病挠了挠头，不解道：“先生不是说师承资本家吗？怎么...” “所以我们要辩证的分析，批判的使用，资本虽然也有不好的地方，但怎么着也是比封建要先进的。” 高阳翘起二郎腿，“我师承资本家不代表我认同资本家！” 霍去病虎躯一震，原来是这样啊！ 看到霍去病一副似有所悟的表情，高阳心道，我哪里是师承资本家，不过是被社会毒打了一顿后，认清现实罢了。 既然打不过，那索性不如加入！ 人们痛恨的是资本家吗？人们恨的是为什么自己不是资本家！ “可是你说的这些听起来虽然很好，但一定需要很长的时间吧？” 乐成公主忽然说道，她反应还是比较快的，从忽悠中醒悟了过来。 “大汉现在需要的是近在眼前的，可以立刻奏效的办法，否则明年开春讨伐匈奴，国库就要告罄了。” 霍去病回头看了乐成一眼，小眼神巴巴地望着高阳。 先生连千秋大计都能给出来，区区眼前的燃眉之急岂在话下？ 高阳盯着乐成，你他么是过来捣乱的吧？ 看到高阳的表情微动，乐成忍不住嘴角上翘，她可不是霍去病那个纨绔。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宫里勾心斗角无处不在，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十六年来，早把心思磨炼出来了。 “立刻奏效的办法可太多了，但我打赌刘彻肯定不会用！” “他不敢得罪公卿，也不想自己受罪，就只会给百姓加税，呵呵！这样做的后果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高阳冷笑两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上可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如果狗皇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想打匈奴，那就放手去干，大不了就是苦一苦百姓，骂名他来担。” “皇帝是这样的，大汉的百姓只要累死累活的种地，上交赋税，服徭役就行了，可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怎么样？我这法子棒不棒？” 暗室。 刘彻眯着眼睛品味着高阳的话，片刻过后反应过来。 这莫不是对朕的嘲讽？这小子，胆大包天！ “此子心气甚高啊，竟然想激将朕！可惜朕识破了他的小伎俩。” 刘彻表面上没有生气，心里却差点破防。 朕不敢得罪公卿，不想委屈自己？放屁！朕可是大汉天子，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过是体恤百姓，爱惜子民罢了，否则分分钟加税就能把国库填满！ “他最好拿出个解决的办法，否则朕可真要按他说的那么做了。” “到时候出了问题，朕第一个拿他祭天！” 牢房内，短暂的沉默过后，霍去病鼓起勇气说道：“先生，切勿意气用事。” “之前先生刺驾时说的话，我一直记着，先生心怀天下，定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管的。” 高阳躺在竹席上翻了个身，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点英雄主义精神？ “乐成，你给先生认个错。” 霍去病转过头来冲乐成说了句。 乐成没有说话，盯着高阳看了半晌莞尔一笑道：“你喜欢小娘子是吧？” “你要是能拿出个主意，一切都好说。” “不然的话，这小子以后也别想过来给你送饭了。” 话音刚落，高阳就翻身坐起来了，骂我不行，抢我饭碗就更不行了！ ------------ 第四十九章：其实海外仙山是真实存在的，就在海的那边！ 蹲大牢的日子不好过，多亏霍去病及时出现才给了高阳忽悠人换美食的机会。 所以面对乐成这丫头的威胁，高阳果断反击。 “要是这小子走了，谁给我送饭？何况他许诺的小娘子到现在还没个人影呢！” “别忘了你是和我立下誓言的，君子一诺千金！” “小娘子没个人影不说，还给我带来了个长舌妇，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吧？” 霍去病被说麻了，直接抬不起头来，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思。 这乐成的确不行，得换个大雷，话少的。 “先生放心，学生绝不会背弃承诺。” “只不过学生也觉得先生肯定还有办法...” 高阳整个人都呆住了，么的，被背刺了！ 没想到自己一个穿越者竟然被土著拿捏了，可恶！ “我高阳绝不会轻易屈服，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连皇帝都敢刺杀，还怕...” 高阳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乐成打开了一个精美的食盒，里面赫然有几件即使在后世都算是高档的美食。 “咕噜——！” 听到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一阵叫声，高阳忍不住恼怒起来，废物东西，净给我丢脸！ “先生，先吃点东西吧。” 霍去病递过来一个枣糕点心，高阳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嗯？刚才谁控制了我的身体？！” 等枣糕下肚之后，高阳才反应过来，懊悔不已，这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了。 乐成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先生公之大义，肯定不会看着天下百姓陷入苦难之中的，对吧？” 高阳咽了口唾沫，这小娘子有点手段啊！竟然精准的拿捏住了我的软肋！ “再来一块！” 半晌过后，高阳才悠悠的长舒一口气。 “要解燃眉之急是吧？有法子，当然有法子！” “之前我不是说了吗，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挖掘金银矿藏，挖出来就是钱。”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说金矿银矿哪里那么好找，是不是？” 霍去病连连点头，金矿要是遍地都有，也就不值钱了，就是因为太过稀缺才值钱的！ 乐成则是饶有兴趣的默不作声。 高阳抬手指向东方，说道：“就在海的那边！” “东海之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这个传说你们知道吧？” 霍去病闻言想到了前秦时方士徐福率领船队出海寻找三仙山的事情，有些惊讶。 “先生，这只是个传说啊，从来没有人找到过蓬莱三仙山。” “没错，当年始皇为此耗费国力搜寻，到死也没有半点消息。”乐成补充道。 高阳摇了摇头，决定刷新一下他俩的世界观。 “我告诉你们，蓬莱三仙山是真实存在的！” 嗡——！ 暗室之中，刘彻头皮发麻，眼皮狂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什么玩意儿？蓬莱三仙山是真的？！ 这小子在唬谁呢！ “陛下，高阳怕不是疯了，竟然说什么仙山真实存在，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神仙也是真的了？” 卫青嘴角抽搐，对此压根不信。 刘彻沉默不语，脑海中满是之前那场梦境。 古人常说，梦境中的事情往往都是有寓意的，之前梦到大汉盛世，而高阳则在最后出现，还是一副少年模样，这简直无法解释。 现在听到高阳说蓬莱三仙山并非虚幻，刘彻顿时心头一紧。 “别急着下定论，高阳此子神秘无比，说不定真的知道三仙山的下落。” 刘彻双手交叉，沉吟着说道：“三仙山的传说在关东流传已久，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说到这里，刘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刚登基那会儿他对秦始皇痴迷求仙问道很是不屑。 但随着年龄增长以及对世界的了解，刘彻也渐渐从不屑转变为了怀疑，至少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蓬莱仙山...” 牢房中，霍去病和乐成对视了一眼，惊的哑口无言。 蓬莱三仙山是真的？这简直离了大谱！ 高阳也不管他们，继续说道：“只不过这些仙山上面既没有仙人，也没有成仙的法宝。” “名为仙山，实为海外孤岛，上面生活着比匈奴还落后的蛮夷。” “这些岛屿有大有小，小的不过一个县而已，大的则有数州之地，更有甚者比大汉还大！” “当然了，距离大汉较近的岛屿没有那么大。” 高阳冲霍去病使了个眼色，霍去病立刻心领神会掏出一卷地图，奉上一根毛笔。 “喏，此地距离吴地不到两千里，乘船从齐地出发乘着东南风就能抵达了。” 乐成和霍去病探过头来看着地图，过了一会儿乐成抬头问道：“这上面有金矿？” 霍去病听到这话精神一振，先生不愧是先生，竟然连海外金山都知道！ “没错，此地名为倭岛，其中有金银矿各一座，而且藏地不深，容易开采，更重要的是储量惊人。” “如果狗皇帝愿意投资，一年时间足以探明岛屿、矿藏，两年时间可以初见成效，三年即可收回成本！” 高阳舞了一下手中竹扇，笑道：“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金银矿各一座？还藏地不深，容易开采？还储量惊人？ 霍去病虽然是个纨绔，但也清楚金银矿是什么概念，呼吸为之急促起来。 大汉的黄金是不少，可是谁会嫌弃金子？ 一想到这些金子能用来向西域诸国购买战马，让大汉军队人人有马，甚至一人两马、三马，霍去病就激动不已。 本来汉军就能和匈奴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压制匈奴了。 要是再多些马匹，匈奴敢看一眼长城都算他胆子大！ 看到霍去病乐成二人沉浸在震惊之中，高阳靠在了墙上，有种空虚感。 等一个月过后自己回去，希望海外有金山的消息能传出去，说不定就能改写历史，让小日子那片地方成为自古以来了。 至于这金银矿，他也不是随口瞎掰的。 金矿是佐渡金矿，而银矿则是石见银矿。 这两处贵金属矿藏都是开采时间数百年的大型矿床，而且靠近海边运输方便，更重要的是都是浅层矿藏，并不需要太高的技术以及成本就能开采。 这两座矿对小日子来说是一国经济的支柱，就算对大汉没有那么重要，也能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了。 ------------ 第五十章：金子的诅咒，通货膨胀！ “东边，距离吴地两千里，从齐地出发朝东南航行...” 暗室内，刘彻身手矫健的扑到了地图跟前，按照高阳所说的寻找起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卫氏朝鲜的东南方。 地图上，那里还是一片空白，只有些许浪花作为描述。 “高阳说的仙...金山就是这里？”刘彻眼神微眯，有些迟疑。 秦始皇派人东渡大海几次搜寻仙山无果的先例在前，再加上华夏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中原的，所以，即使是刘彻这个皇帝对于茫茫大海也是心存畏惧。 毕竟，未知的可怕，才是最可怕的。 “陛下，东海深处从来没有人去到过，高阳此言，怕是信不得。” 看到刘彻好像很是心动的样子，卫青连忙开口：“而且朝中主和大臣若是知晓此事，必然借机发作。” “嗯...” 刘彻点了点头，如果说占城稻他还能信上一信，毕竟高阳说占城稻在南越国附近，就算路途遥远，走陆路也是能过去的。 可这海外金山，不仅远在海外难以抵达，听起来也有些太夸张了。 “海外金山？呵呵，真有这样的金山，他高阳会如此轻易的说出来？” “须知就是朕听了也忍不住心动，世上岂有如此大公无私之人，会将这样的财富拱手让人？”刘彻一脸不信。 牢房，霍去病眼神在地图上游离，迟迟没有出声。 虽然他对高阳很是信任，但这海外金山的言论未免有些太过炸裂了！ “先生，照你所说这金山距离大汉并不算太远，为何从古至今都没有发现？” 霍去病开口问道，他并不是质疑，而是想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在此之前霍去病对学习的态度就是一句话，学习？学个屁！ 但是遇到高阳之后，霍去病突然发现了知识的重要，准确来说是高阳比教他的五经博士那些人要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高阳龇着牙花子，这事儿该怎么说呢？ “周天子的时候华夏诸侯最南不过是在大江流域，而现在呢？” “人类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固步自封可不是什么好事。” 高阳点了点地图，说道：“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卫氏朝鲜的人，他们肯定知道东南方海的对面有一座大岛。” 人类在发展，时代在进步？ 霍去病看了看地图上位于辽东郡以东的卫氏朝鲜，若有所思。 先生这是在给大汉指出未来的道路吗？不愧是先生，眼光竟然如此长远！ “呐，你问我有没有短期奏效的办法，我给你了。” 高阳冲乐成说道：“现在我和他要说些男人之间才能谈的话，我希望你能回避一下。” “当然，如果以后你再也不来打扰我的话，那就更好了。” 说着，高阳朝牢房门口伸了伸手：“请吧。” 乐成整个人都懵了，但是看到面无表情的高阳，只能咬牙起身，离开了牢房。 男人之间的话？ 龌龊！ 无耻！ 难道真看不上自己？ “先生，你不是要小娘子吗？”这时，霍去病探过头来贼兮兮地问道。 高阳摇了摇头，看向霍去病的眼神充满了可怜：“我要的是小娘子，你给我带过来的这是个什么玩意？” “这他么是个母老虎啊！” 霍去病顿时语塞，这才想起乐成过来之后，一直摆着公主架子，还时不时地怼先生。 是我的错！我让先生受委屈了！ “先生，你放心，我一定给你...” 高阳直接抬手打断他的话，一脸看透人生的表情：“算了，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如果你真有这份心的话，倒不如用在提升自己身上，我给你说的那些，都是千金难买的知识，能够领悟一二就足以让你飞黄腾达了。” 说到这里高阳顺势躺了下来，将衣裳掀开，有节奏的拍着肚皮。 看到这一幕，霍去病感触颇深，先生对我真是太好了！ 明明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却时刻挂念着我，连小娘子都不要了，只想让我有一番成就。 我绝不能辜负了先生！ “先生教诲，学生牢记于心！” 霍去病深深一鞠躬，然后问道：“先生，刚才你说的男人之间才能说的话，是什么？” “嗨！随口一言将她支走嘛！”高阳剔着牙缝说道：“不过确实有件事要叮嘱你。” “海外金山虽然好，但是也有弊端！” “咦？” 霍去病疑惑了，金子还有弊端？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 “先生，此话怎讲？世上还会有人嫌弃金子多吗？” 高阳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之前我跟你说过，金子是虚的，原因就在于其不能吃不能喝，只能用来交易。” “如果短时间内大量金银这种贵金属出现在大汉，所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暗室。 “嘶——！” 刘彻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为之一僵。 金银多了还会坏事？这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要知道古往今来不论是什么人都将金子视作贵重之物。 就连原本认为金子并无大用的匈奴人，在和西域诸国交易过后，也认识到了在草原上没什么用的金子，拿到外面可以换取许多物品。 “高阳此话，莫不是在危言悚人？” 刘彻眉头紧锁，捋着下巴的胡子喃喃道，一旁的卫青同样如此。 甚至于，就算是大汉最精通经济的大农令，也不会认同高阳的观点。 但是很快，孔道里传来的声音就让君臣二人陷入了一阵沉思。 “原因很简单，金银如果只是增加一些，会被皇帝贵族们收入囊中，并不会对百姓产生什么影响。” “可一旦金银增加的太多，势必会流入市场，届时物价因金银而腾贵，百姓的收入却还是那么多。” “如此，虽然没有天灾没有人祸，但百姓的日子却要难过起来了。” “这就是通货膨胀！” 高阳如是说道，他并不是在唬人，而是通货膨胀这种事并非现代专属。 十六世纪时，因为大航海而在美洲拥有大量殖民地的西班牙王国源源不断的收到新大陆的贵金属。 这些贵金属大量涌入，直接导致了西班牙本土的物价飞涨，而获得大量金银的西班牙没有将这些贵金属拿来投资国家，反而是铺张浪费大肆扩军。 以至于原本强盛的王国逐渐走向衰落。 新大陆的无数贵金属流入旧大陆并流通开来，甚至引发了一场价格革命！ 同时期的大明也受到了影响，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之所以能够颁布，也是因为新大陆的金银流入。 ------------ 第五十一章：重启蓬莱仙山项目，陛下！奇观误国啊！ “通货膨胀？” 刘彻被高阳的话骇了一跳，虽然说还是对金子没有丝毫抵抗力，但被高阳这么一说，他忍不住思考起来了。 “朕让诸侯王每年上缴金饼，既是为削弱诸侯国力，也是为补充国库。” “眼看着国库里的金子越来越多才能安心，没想到高阳这厮竟然跟朕说这种话。” 刘彻磨着牙，一脸的烦闷。 高阳这番话让他很生气，原因无他，只因打匈奴缺钱，刘彻本想将天下山泽收归国有，以此缓解国库压力。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他也想好了，那就新铸一种钱币，规定价值更高，然后大肆发行。 如此不就解决军费不足的问题了？ “陛下，臣觉得高阳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卫青拱手答道：“金银这种贵物，若是大量出现，确实会出现种种问题。” 刘彻不以为然，哪有高阳说的那么严重，百姓没钱不正好吗？来参军或是多干点活，不就有钱了吗？ “朕不能光听这小子一个人的，等会儿回宫将郑当时叫来，给朕说说。” “明年开春就要打仗，高阳竟然说什么出海寻找金山，就算真的有金山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 牢房。 霍去病抄起小本本将高阳所说一一记下，看了一眼开躺的高阳，很自觉的站了起来。 “先生可是要歇息了？” 高阳懒懒的回了一句：“嗯，你走吧，我想静静。” 静静？静静是谁？ 先生喜欢静静这个女子？ 霍去病没敢问，作了一揖就离开了。 半晌过后，高阳转过头来，紧盯着牢房门口。 “关进大牢好些天了，系统也不出个声，我他么该不会真的被坑了吧？” ... 未央宫，广明殿。 刘彻和卫青从中尉大牢回到这里，很快召集了一帮亲信大臣开会。 “陛下，代郡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匈奴单于破五城，杀我将士三千余人，不过止步于代郡郡治。” 卫尉苏建率先开口，将代郡的军情上报。 刘彻嗯了一声，表示还算满意，接着看了一眼廷尉张汤。 张汤立刻起身：“陛下，前日闯入中尉大牢的刺客已经查明，乃是太常张当居的门客！”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是面色一凛。 “朕的好太常，蓄养门客就不说了，还敢指使门客在宵禁的时候擅闯中尉大牢，呵呵！” 刘彻拢着袖子，身体微微前倾：“你们说，他这是要干什么啊？” 诸臣不语，张汤见状紧跟着说道：“陛下，张当居定然是想杀人灭口！” 刘彻嘴角一翘，问道：“哦？杀人灭口？杀谁？” 说完他扫视着座下几人，这些人都是绝对支持他的大臣，于是也就开门见山了。 “他们要杀高阳，杀一个当街刺驾的刺客！” “一个被关进中尉大牢，判了死刑的刺客他们还要杀，这只能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刘彻哼哼两声，冲着张汤道：“将张当居，将朕的好太常请到廷尉坐坐。” “朕相信他肯定是被冤枉的，这背后定然还有别人。” 张汤一听这话，心中暗喜，喏了一声从容坐下。 而后就是一些其他杂事，刘彻一一处理过后，才让众人退下。 “郑卿，等朕多时了吧？” 屏风之后，郑当时见到刘彻过来，连忙道了一声不敢。 刘彻也没问他听没听到刚才的谈话，径直问道：“朕有一问，请郑卿为朕解答。” “陛下请说。” 郑当时抹了把汗，想到刘彻把自己安排在这里的用意，心中忍不住叫苦。 “朕想知道，如果大汉发现了两座储量巨大，开采容易的金银矿，会怎么样？” 听到刘彻这话，郑当时一时间愣住了，发现金矿会怎么样？这还用问？那当然是皆大欢喜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彻，问道：“陛下，您是不是...” “若有这样的金矿银矿，臣绝不会再言国库空虚之事，陛下想打谁就打谁！” 想打谁就打谁？ 刘彻很高兴，高阳那小子果然在骗朕，总是说些夸大其词的话，危言耸听！ “呵呵，朕跟你说，高阳那小子竟然说什么...” “大量金银，反倒是坏事？” 半个时辰过后，郑当时从广明殿走出，朝着中尉大牢所在的方向远远望去，脸色十分的复杂。 高阳？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过此子的名字？ “通货膨胀？啧啧，这等年纪就能了解的如此深入，简直是不世出的天才！” 想到自己以善于发现并举荐贤才而闻名天下，郑当时就羞愧起来，跟高阳相比，自己这些年举荐的所有人绑在一起都不如！ “此子若为大农令，可保社稷无忧！” 当晚，北宫。 “陛下，乐成怎么回来了？” 刘彻摆了摆手，“别提这事了，赶紧给她另外找个人嫁出去算了。” 卫子夫闻言疑惑起来，明明之前还说乐成很有机会将高阳稳住的，怎么现在就变了？ “对了，这几天去病可能会来北宫，到时候你给朕应付着，先将朕的事瞒着他。” 刘彻转过头来嘱咐道，卫子夫点了点头，知道此事更加重要。 翌日清晨，早朝开始。 当公卿大臣们一一就位，早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刘彻突然开口说道。 “诸位卿家，朕打算派人出海寻找蓬莱仙山！” 一句话，直接让殿内的所有人齐齐傻眼。 陛下这是要干嘛？怎么突然发癫了？ 出海寻找蓬莱仙山，那不是秦始皇已经证明过的不可能之事吗？ 一时间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的不知所措。 “怎么？莫非诸卿认为朕找不到仙山？” 刘彻扫视群臣，眉眼犀利的质问道。 听到皇帝这么说，大臣们瞬间噤声，在想陛下这是意欲何为，直到有愣头青站了出来。 “陛下，蓬莱仙山乃虚无缥缈之事，陛下身为天子怎能轻信这等鬼神之说？” “臣以为，当...” 愣头青的话还没说完，刘彻就猛地一拍桌子打断。 “搜寻仙山乃是为大汉社稷计！” 刘彻怒目圆瞪，唾沫横飞的骂道：“匈奴正在大举入侵代郡，朕想反击，奈何国库空虚，只能坐视。” “不搜寻仙山，求得仙人庇佑，如何能敌得过匈奴？” “尔等若是阻挠搜寻仙山，便是匈奴细作！” ------------ 第五十二章：陛下身边有奸人啊！ 前殿内，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出海寻找仙山是为了大汉社稷？ 谁反对就是匈奴细作？ 大臣们都傻眼了，就连三公九卿也不知道刘彻在搞什么。 步始皇的后路了？ 看到百官一个个心中没底的样子，刘彻嘴角一勾，说道：“朕自继位以来，日日夜夜都在想一件事。” “那就是一雪前耻，将匈奴打到臣服大汉为止！” 刘彻捂着胸口，装作一脸痛心的表情，“奈何匈奴势大，非一朝一夕可灭。” “朝中多有公卿上奏，表示要徐徐图之，不可妄兴兵事。” “朕本以为他们是惧怕匈奴，今日方才晓得他们的一片苦心！” 随着刘彻的声音响起，主和派的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转变性子了？ 主和派的太常张当居、博士狄山等人连同一些已经转变了态度，支持主战的官员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太不可思议。 底下大臣的这些小动作全被刘彻看在眼里，见状他继续说道：“昨日朕接到诸卿上书，谈到海外蓬莱三仙山之事，曰：探得仙山，即可得到上天庇佑，届时区区匈奴弹指可灭也！” “朕深以为然，所以决定暂时对匈奴虚与委蛇，等找到仙山之后再发大军平之！” 刘彻故意朝着东方振臂一挥，神情无比振奋，仿佛对此深信不疑。 坐在侧手边不远处的大将军卫青听到这里，猜到了刘彻这样做的用意，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而其他大臣则是呆若木鸡，被刘彻的这番话吓了一跳！ 什么玩意儿？陛下突然发癫要找什么蓬莱仙山，竟然是主和派的那帮人提议的？ “陛下！臣！” 太常张当居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想要说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周围的大臣齐刷刷地看向他，一个个眼神都是饱含敌意。 甚至就连主和派的同僚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张当居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套了！ “张卿家，你难道要反对搜寻仙山不成？” 刘彻厉声质问道：“与匈奴和亲休战，这不是你一向主张的吗？怎么，朕现在愿意止战你还有意见了？” 张当居一口唾沫咽下，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话，额头细汗止不住的渗了出来。 反对搜寻仙山，那就是支持打匈奴，反对打匈奴，那就是支持搜寻仙山！ 这是一个选择题，没有中间的选项。 完了！ 这时，殿内诸臣中机灵些的已经想明白了刘彻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个个作壁上观等待看好戏。 而主和派的众人则是怨恨的看向张当居，前两天中尉大牢有刺客闯入的消息虽然不说是满城皆知，但朝中大臣们还是多少有些耳闻的。 眼下的局面，显然就是皇帝的反击！ 张当居很想说自己支持搜寻仙山，这样就能从这个死局里脱身了，但他不能这么做。 原因无他，谁都知道所谓的仙山根本不可能找到！ 前秦时候蛊惑始皇出海寻找蓬莱仙山的方士可没有一个好下场，更是被挂在史书上为人鄙夷，遗臭万年！ 而且一旦屈服，就相当于从主和派中叛逃出来，到时候满朝公卿都会将他视为笑柄，彻底的在朝堂上被孤立。 “臣，臣一时目眩，口出妄言，还望陛下恕罪。” 在支持Or反对之间，张当居选择了Or，说完这话他眼底闪过一丝轻松。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九卿之一的太常，而且父亲张尚还因为七国之乱时忠于朝廷被楚王所杀，算是忠臣之后。 只要没有犯下大错，就算之后不受重视，怎么着也能继续走完太常的任期。 “目眩？太常年纪大了，这也在所难免。” 刘彻一副很是关心的表情，接着话锋一转：“既然太常为国如此操劳，朕岂能视而不见？” “令太常张当居卸职归乡，好好养老罢！” 张当居刚要松一口气，就愣在了原地。 什么？我这就被撤职了？ “陛，陛下！臣有话要说，臣有话要说啊！” 张当居哀嚎一声，当即搬出了自己的父亲张尚：“陛下，臣父可是大汉忠臣，为国效死的忠臣！” 刘彻眼神一下变冷，缓缓起身运足一口气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你若不提你父亲，朕还能念在他为国尽忠的份上放你一马，让你回你的封地安生养老。” “现在你既然提了张相国，朕便与你说道说道，张相国为国尽忠至死不渝，你呢？” 刘彻厉喝一声，啐道：“承蒙父荫毫无建树！还敢指使门客擅闯中尉大牢，怎么？是想杀高阳而灭口吗？” “那高阳，莫非也是你家的门客？！” 张当居如遭雷劈，被吓得不轻，他还想辩解什么，刘彻当即命令张汤：“将他押入廷尉，严加审讯！” 张汤立刻行动起来，带人将张当居押了出去。 一番动静过后，殿内诸臣纷纷大汗淋漓，身为九卿的张当居都是如此下场，谁还敢多言？ “与匈奴战亦或是搜寻仙山，诸位卿家觉得哪个更好呢？” 刘彻再度抛出了这个问题，丞相公孙弘立刻做出表率，御史大夫番系也紧随其后。 三公如此，群臣焉敢不附？ “臣等请战！” ... 下朝之后。 丞相公孙弘、御史大夫番系、大农令郑当时等人凑到了一块儿。 “今日之事...” “私以为这出海寻找仙山一事，恐怕不是主和派会提出的。” 郑当时捋着山羊胡想到了昨天刘彻找自己谈话，心中锁定了一个人。 番系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道：“陛下加罪山阳侯有些不妥吧，明年开春就要再出兵匈奴，这时候朝堂再出乱子...” “我怕陛下身边有奸人呐！” 公孙弘扫了一眼番系，浑浊眼睛明亮起来：“番大夫此言差矣。” “陛下神武盖世，英明不凡，哪里是奸人所能蛊惑的？” “依老夫看，不是奸人，而是奇人！” 番系惊了一下，奇人？ “敢问丞相所言何人？” 公孙弘笑而不语，撇开两人大踏步朝前走去。 他的心中，满是轻松。 而在廷尉之中，大汉天子的忠实狗腿子张汤叹了口气，转身对手下说道。 “竟这般嘴硬，上刑吧！能抗住两套大刑算我输。” 很快，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当天傍晚，一份写满了主和派大臣一桩桩罪状和把柄的帛书就送到了广明殿刘彻的案头。 ------------ 第五十三章：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中尉大牢。 高阳抓着铁栏杆望向外面，眼神有些呆滞。 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一个月有这么久，没有手机没有空调没有冰可乐，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数蚂蚁，还他么的总数不对！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把心静自然凉的功夫练的登堂入室，再这样下去，一个月时间不到就得发疯！ “先生！” 霍去病打开牢房门走了进来，高阳猛地转过头，幸亏有这小子啊！ “先生，我今天来晚了，因为有些事情要忙。” 高阳叹了口气，“忙，忙点好啊。” “坐吧，上次说到哪了？” 霍去病愣了一下，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上次说到通货膨胀了。” “先生，我有一问不解，为什么总是苦一苦百姓呢？难道就不能向三公九卿王公贵胄们加税吗？” 霍去病很纯真的问道：“我家就有很多钱，捐出来一些给朝廷也不会怎么样。” 一听这话，高阳顿时高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这么有觉悟吗？ 这种傻小子，天底下不多了啊。 “你的想法很好，就是单纯了点。” “皇帝需要你们这些权贵的支持，非但不会让你们出钱，反而还会赏赐你们。” “当然，前提是你们要发挥作用，为皇帝出力。” 霍去病噢了一声，接着问道：“那如果没有发挥作用，没有出力的呢？” 高阳笑了笑，“那就得出钱了，而且一旦犯错轻则罚钱，重则剥夺官爵！” “狗皇帝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不过皇帝与权贵之间也并非从属关系，而是一种合作、博弈的关系，刘彻虽然是皇帝，但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否则的话...” 霍去病呼吸急促，追问道：“否则会怎么样？” “否则就会阳奉阴违，抗命不遵！” 暗室里，刘彻坐在胡床上突然睁开了眼，他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霸气，阳奉阴违抗命不遵？他们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旁的卫青眼皮狂跳几下，这小子这么敢说的吗？ 刘彻呵呵一笑，脸色淡然道：“哼哼，朕会怕？不论是布衣百姓，还是王侯公卿，在朕面前都是一样！” “关东诸王年年上疏请求削减酌金，朕年年不允，以至于关东诸侯王怨朕颇深。” “朕对自己的亲族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外人？” 这话确实不假，三年前也就是元朔二年他就听从了主父偃的建议颁布推恩令，规定诸侯王死后由嫡长子继承王位。 而其他子嗣则可以分得诸侯王的土地，是为推恩。 这些诸侯王每年的酌金，也就是每年宗庙祭祀用的黄金也是逐年增加，以至于早年间个个富裕的诸侯国，有些甚至不如长安的公卿了！ 当然，这主要是针对关东诸侯王们的手段，目的是削弱他们的力量，剪除中央朝廷的威胁。 牢房这边，霍去病被高阳这话吓了一跳，臣子能对皇帝抗命不遵？这是真的？ “先生是不是有些言过了？陛下可是天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天子！” 高阳摇了摇头，让霍去病凑过来说道：“天子？天子亦是人！” “别看现在皇权强大，那些大臣权贵只能匍匐在刘彻脚下，再过个百十年，大汉天子也要任人摆布！” 什么？大汉天子任人摆布？！ 霍去病瞪大了眼睛，价值被冲击到破碎，如神一般的天子也会有这样的遭遇？ 刘彻更是骤然而起，目光一变。 牢房内。 高阳看他这幅模样，不禁为他解释起来。 “所谓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战乱之时，谁能掌控最强最多的军队，谁就能成为天子，之后便是通过宣传引导，在人们心中根植下天子神圣的印象。” “如此，就能减少维持统治的成本，但这也需要贤君的维护，若是碰到一个暴君，则会不断瓦解这种印象。” “或者是随着时间推移，国内矛盾增加，权贵尾大不掉，都会让皇帝不断失去权力和威信。” “一旦到达一个阈值，就会出现权臣把持朝政，皇帝沦为傀儡的情况！” “甚至是皇帝被迫禅位于权臣，也不是没有可能。” 坐在胡床上的刘彻坐不住了，他一把抓住胡床把手，青筋暴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这句话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但是在刘彻看来，这简直就是直戳心窝子的话！ “呼哧！呼哧！” 刘彻喘了喘粗气，想着高阳描述的这种情况，心情逐渐沉重起来。 “矛盾增加，权贵强势？权臣把持朝政的话，战国诸侯比比皆是，三家分晋，田氏代齐也是前车之鉴。” “不过，此子怎么就敢如此肯定大汉也会发生这种事？” 刘彻平复着心情，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在等高阳的答案！ 霍去病抹了一把汗看向高阳：“真有先生说的这么严重？” 高阳摊了摊手：“皇帝这个位子太特殊了，就算没有其他任何问题，可皇帝本人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譬如皇帝如果连续几代都活不长呢？二三十岁就嗝屁，然后留下个十几岁甚至只有几岁的小皇帝。” “一次或许没什么，那两次呢？三次呢？” 高阳摇摇头，指出问题关键：“你无法保证每一代皇帝都是贤明的君主，而且刚开始贤明不代表一直贤明。” “每一次皇帝的失能，就是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汉高祖时期，关东诸侯个个拥兵自重，连城上百，但人家有那个能力处理，现在大汉没有了这些威胁，难道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没有能力的皇帝就算有再好的局面，也能玩砸！” 说到这里，高阳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 “秦朝建立，吸取了周天子大封诸侯导致失去权力，进而沦为吉祥物的教训，所以推行了郡县制，不设一个诸侯王。” “大汉建立，则是吸取了秦朝的教训，广设诸侯，而且是同姓诸侯！” “结果呢？七国之乱爆发，关东诸侯虽然没有全部废除，但是遭到削弱，刘彻更是推出了推恩令，彻底将诸侯王反叛的土壤铲除。” 霍去病闻言眉头一皱，问道：“难道这不对吗？这是避免再次发生七国之乱那样的事！” 高阳拍了拍手，“对，当然对！” “不过这是从现在看！” “推恩令将诸侯王的威胁消除了，但是代价呢？” “诸侯王的威胁是没了，那么其他的威胁呢？” 高阳一脸饱含深意的道。 ------------ 第五十四章：狱中推演大汉历史，外戚篡权，门阀坐大！ 历朝历代都在建立之后，都吸取了上一个朝代灭亡的教训，极力避免重蹈覆辙。 但往往的结果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解决了这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又冒出来了。 大汉就是这样，作为第一个长期的大一统王朝，吸取了周朝和秦朝灭亡的教训，既没有完全的分封，也没有完全的郡县制。 而是实行了郡国并行制！ 只不过这种制度随着时间发展，中央和诸侯王的矛盾越来越大，最终爆发七国之乱。 中央朝廷顺势将诸侯王的权力削弱，到了汉武帝这个权力欲极大的皇帝时，更是极力压制诸侯王。 这样做的效果很显著，不仅诸侯们再也无法对朝廷造成威胁，地位也和一般的郡没有太大区别了。 但是，后果呢？ “汉高祖分封宗亲诸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拱卫皇权！” “即使发生过七国之乱，但也别忘了吕后乱政时关东诸王的作用。” 高阳的声音传入耳中，霍去病瞳孔猛地一缩！ 他只记得七国之乱时诸侯王的坏处，却将吕后乱政时诸侯王们的作用抛之脑后了！ “什么？！照他这么说，朕削弱诸侯还做错了不成？” 刘彻眉毛攒成一团，不肯承认高阳的话，但心底却是一番跌宕起伏。 诸侯王的作用他自然是晓得的，正是因此他才只是颁布了推恩令，而不是削减诸侯的封地，甚至是直接废除！ “天下之重，在于皇帝，在于朝廷，而不是诸侯。” “就算再遇到吕氏乱政这种事，届时朝廷的实力也增强了，不会需要诸侯出什么力。” 刘彻转过头来问道：“卫青，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陛下息怒。”卫青沉吟片刻说道：“高阳说的确实需要担心，诸侯是为天子臂膀，虽生过疮疤，但亦不能全然废之。” “前朝的教训不可不警惕！” 刘彻哼哼了两声，“他说的当然有道理，不过这小子老是对朕指手画脚，以为天子是那么好做的吗？” “朕也很难的！” 牢房。 霍去病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大汉今后的危险可能谁也不会想到！” “大汉的威胁除了诸侯之外，还会有什么？” 高阳掰着手指看向霍去病，他敢打赌，此时的大汉绝对没有人会想到大汉会再次被外戚所篡夺！ 霍去病表情紧张起来，大汉的威胁还有什么？ “宦官！先生，是宦官！” “秦朝的赵高就是个大宦官，如果没有这个宦官弄权，可能秦朝也不会那么快灭亡！” 霍去病举起手，很是兴奋的说出了答案。 他一脸洞穿，既不是诸侯王那就是宦官！ 啊？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高阳愣了一下，扶着额头纠结起来，“你小子，这么说倒也不算错吧。” “不过宦官的威胁其实远没有另外两个大！” “霍去病那小子你知道吧？他舅舅卫青乃是刘彻最信任的外戚，刘彻用卫青来打压朝中大臣，掌管军队。” “现在看起来很好，但长期发展下去绝对不容乐观！” 霍去病瞪大双眼看向高阳，难不成先生说的威胁是外戚？ 他的心情一下复杂起来，因为霍去病自己就是一个外戚！ 还特么貌似有着朝最大外戚发展的趋势！ 而且他从没有认为像自己这样的外戚会对大汉造成什么威胁，但现在高阳却指名道姓。 “先生是说外戚将危害大汉？” 霍去病紧张了起来。 高阳啪啪两下鼓起了掌，小伙子很聪明啊！ “诸吕之乱过去不久，而且卫青之前还只是一介布衣，所以你肯定不会认为外戚能有多厉害。” “可如果卫家连续几代都是外戚呢？到时候就算是皇帝也难以制衡了，更何况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外戚便会代行皇权，甚至于取而代之！” 轰！ 霍去病脑袋一下炸开了，直接开口道：“不可能！” “外戚掌权最多不过是皇后太后摄政，天下最终还会回到皇帝的手上，怎么可能取而代之？” 暗室之中，偷听高阳谈话的刘彻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卫青。 卫青表情略带一丝惶恐，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此子其心可诛！” “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这话，太刑了！ 刘彻眼神复杂，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开始沉思。 “高阳这小子，总是喜欢说些吓人的话，呵呵，朕才不会上他的当！” 连续几代都是一家外戚的话，那确实非常危险，不过高阳说的并不适应眼下的大汉。 诸侯王虽被削弱，但仍有实力可以拱卫朝廷，诸吕之乱的祸事还常常被提起，至于连续几代的外戚？ 那更不是他刘彻现在能操心的了。 刘彻敲击着胡床扶手，心道，但此事也不得不防，如果到朕老了之后卫霍两家真的权势滔天，那便留下遗诏，警示后代皇帝！ 怎么可能取而代之？ 高阳笑了，吕后时期分封诸吕为王，把刘邦约定的白马之盟“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的话踩了又踩。 那些大臣虽然有些意见，但还是诸侯王最后添了一把火，才把吕氏之乱解决。 否则大汉还真有可能让吕氏给篡了！ “你怎么对外戚威胁的反应这么大？” 高阳狐疑起来，接着摆了摆手，道：“算了，今天主要讲的其实并不是外戚，而是另一个威胁。” “这个威胁比外戚更广泛，更难对付！” 霍去病闻言松了口气，第一次对自己外戚的身份有了些许别扭的念头。 “外戚有诸吕之乱，差点颠覆大汉，这已经是天大的祸害了，难道还有比外戚更大的威胁？” 高阳摇摇头，否定道：“此言差矣，外戚再大其实也算是权臣而已，人在京师一切都好说，只要筹备得当，还是能被皇帝压制反杀的。” “但另一个威胁可能看起来没什么威胁，但实际上才是真正的祸乱！” 高阳聚精会神的跟霍去病说道：“自战国以降，贵族的影响力日渐降低，其中大部分被皇帝所收回，但还有一部分被人据为己有。” “这些人，便是豪强地主！” “他们广泛的分布在帝国各个地方，承担着沟通朝廷与县以下地区的作用。” “朝廷的官员有人监督，地方的豪强却无人能管，他们兼并土地、培养人才、贿赂官员，世代盘踞在地方，你猜如果置之不理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高阳眯起了眼睛，脱口而出。 “他们会变成门阀！” ------------ 第五十五章：察举制的弊端，权钱勾结！ “门阀？” 霍去病对这个词感到很陌生，但猜到了这是比地主豪强更进一步的存在。 “那些地主豪强能有多大的危害？他们不过是为王侯公卿做事的罢了。” “既不能蓄养门客，又不能打造兵器，还无法对朝廷造成什么影响，真敢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个郡守就能平了。” 高阳啧啧两声，还是没有认识到社会的运转基础和封建制度的通病啊！ 不过汉武帝时期，这些豪强地主确实没什么实力，甚至时不时被汉武帝压榨剥削，恨不得逮住蛤蟆攥出尿来。 “你有这个想法不奇怪。” “现在他们是没有威胁，而且还能随便找个理由就抄家来补充国库，比从王公贵族那里弄钱容易多了，对吧？” 霍去病点了点头，不明白高阳要说什么，弱肉强食，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高阳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你说，这些豪强地主被当做猪狗来养，会做什么？” “哈！他们难道还敢造反不成？”霍去病嘴角一撇，笑道。 “他们当然不敢造反，但损失的东西肯定想找补回来，去哪里找补？” 高阳指了指下放：“从比他们更弱的人身上找补！” 看到霍去病脸色一变，高阳知道这小子是听进去了。 “就算朝廷不动他们，这些人也会被利益驱使着压迫更底层的人，那些布衣走卒，恰恰正是组成与维持大汉的最坚实基础。” “就像一座大厦，如果最底层被虫吃鼠咬，腐蚀的无法支撑重量，这座大厦必然倾覆！” 刘彻眼皮狂跳不止，深邃眸子中闪过一丝惊骇。 “那些地主豪强会变成什么门阀？” 刘彻的拳头都快攥死了，不过他恼的不是豪强欺压百姓，毕竟只要这些豪强不会起兵造反，还不是得乖乖交税？ 而且有这些豪强在，他才能更好的统治不在县城的诸多百姓。 不然的话，光靠朝廷的官吏就算跑断腿，也管不过来所有的百姓，更别提收税了。 皇权不下乡，这是每一个皇帝都明白的道理。 刘彻恼的是这些由豪强地主转变而来的门阀，会窃据皇帝在地方的权力！ 他之所以要削弱诸侯王，就是为了扩大朝廷的力量，而根据高阳所说，这些日后的门阀俨然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诸侯王”。 “地主豪强之流，真会变得如此恐怖？” 卫青瞄了一眼刘彻的表情，心情也沉重起来。 作为与皇帝相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外戚，他自然不想皇帝的权力被蚕食。 “陛下，高阳此言臣以为有些言过其实了！” “所谓的地主豪强不过是富有一些的百姓罢了，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卫青将自己的见闻说了出来，他在平阳公主府上为骑从时，哪怕是公主府上的一个奴仆，到了乡下，那些什么地主豪强，也要小心接待。 一旦有什么地方不如意了，轻则是县官过来处罚，重则直接就是王府的护卫出动，踏平田宅了。 “不过高阳说的也有些需要重视，这些地主豪强欺压百姓确实不好，有的大地主甚至隐瞒了数百人的户籍，与地方官吏勾结，致使朝廷少收赋税。” “嗯，这倒是真的。” 刘彻对卫青的话给予了肯定，欺负百姓无所谓，敢隐瞒人口那就是找死了。 敢动朕的钱？ “现在看来就算会如高阳所说，发展到那种地步也要很长时间。” “那就防患于未然吧，诸侯王尚且要年年交酌金，这些地主豪强也不能放过！” 说完这话，刘彻心中甚至还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重新清查一下田亩？ 毕竟这几年天下郡国上交的户籍上，新生人丁和开垦田亩的数目都让他有些不满意。 现在听高阳这么一说，对地主豪强隐瞒人口的怀疑更加深重了。 牢房。 霍去病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他虽然一岁就因为卫子夫入宫而被带到了长安，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从小就听卫青和卫子夫说过，底层百姓生活到底有多艰难。 不论是从大汉外戚的角度来看，还是从底层百姓的角度来看，这些地主豪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此，霍去病心底生出来一股厌恶。 “先生，请问怎么避免这些人成为门阀，怎么让百姓不被他们欺压？” 啊？ 高阳歪过头来，看到霍去病一脸认真的表情后，递过去一杯水。 “消消气，消消气。” “你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啊，不让他们欺负百姓应该是不可能，不过减缓些还是有办法的。” 霍去病闻言神色肃穆起来，先生一点都不托大，为人如此诚实，又心怀天下百姓，简直就是妥妥的正人君子！ “先生请讲！” 高阳从霍去病带来的食盒里摸出来一颗桃子，搓了两下开啃。 一边吃桃一边给他说：“地主豪强光是在乡下混，是混不出头的，他们必须步入朝堂，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怎么进入朝堂？察举呗。” 霍去病惊疑一声，察举？“先生，察举的都是贤德广播、才能出众之人，那些地主豪强会被举荐？” 高阳三两口啃完白桃，摇了摇头感慨一点都不甜。 “贤与不贤，有没有能力是谁说了算？地方上的官员！” “他们要跟地主豪强这些地头蛇一起做事，人家再塞钱贿赂，上上下下都被打点了一通，你不举荐他？” “你举荐了人家，人家就承了你一个人情，将来万一出点什么事，还能互相帮衬，甚至结为姻亲，共同上升，共同进步。” 高阳扇着扇子长叹一声，“这世界就是这么操蛋，钱和权，是天生的双胞胎，根本分不开半点！” 一番话说完，牢房里安静了下来。 霍去病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不是没有接触过政治，身处长安又从小出入皇宫怎么可能不接触？ 但霍去病接触的人最低也是几百石的官员，在长安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地方上却能掌握许多人的生死。 长安的政治虽然同样腌臜，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光鲜亮丽的。 而霍去病也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高阳将这层遮羞布揭开，让他看到了这背后的真相！ ------------ 第五十六章：瓦解豪族的办法，西汉就有纸了？ “嗬！” 刘彻冷笑一声，脸上带着些许嘲讽之色。 这些地主豪强的上升手段让他感到一阵鄙夷，但不得不说的是，他们正是帝国统治百姓的最底层构架。 即使知道这些人在侵蚀着皇帝的权力，刘彻也找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处理他们。 就像朝堂上的主和派大臣一样，皇帝对这些人只能采取拉拢、分化、打压的方法。 而不能强硬的用武力威胁，因为那是在动摇皇帝的统治基础！ 这个代价，他付不起！ “高阳这小子，朕承认他有点本事，但到底还是年轻了，天下的事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正所谓亲亲相隐，这本就是古之先贤所推崇的，而且察举的人才不出自地主豪强之家，出自何处？” “读书费用岂是普通百姓能够负担的起的？” 刘彻捋着胡须没有太过担心，地主豪强的威胁怎么也要上百年后才会凸显出来。 而根据大汉现在的扩张速度来看，百十年已经足以增加许多的国土，何况现在南方还有很多土地根本就没有开垦。 总之就是一句话，相信后人的智慧！ “先生，可是察举出来的人才只要能为朝廷所用不就好了？” 霍去病提出了疑问：“至于他们帮助亲族获利，这也是人之常情，无法避免的吧？” 高阳对此不置可否，确实，察举制并非完全靠推荐，还需要由朝廷来进行考核，所以察举到朝廷的人才能力是有的，不会说让一帮庸人管理国家。 而且也是相对比较符合汉朝的实际情况的。 毕竟在宋朝之后，才因为造纸术的改革与印刷术的推广使得书籍的价格骤降，让普通人获得了读书认字的机会。 “你说的不错。” 高阳先是表扬了霍去病一番，然后说道：“大汉初期还遗留着战国、秦朝的风气，朝中高官往往都是由贵族出身的人担任。” “但到了现在，狗皇帝刘彻别的不说，至少在对人才这方面，还是很开放的。” “只要是有能力的，都可以入朝为官，甚至拜为上卿亦非不可能！” “战国时期常常发生贵族架空君主的事情，为何到了大汉却至今未有发生？” “其中一点就在于皇帝选拔人才的范围扩大了！” 霍去病一脸沉思，选拔人才的范围扩大？这意思... 高阳目光如炬的说道：“虽然这些地主豪强从本质上来说也还是贵族的一部分，毕竟他们基本上都是源自于落魄的士，甚至是大夫。” “但他们的基数够大，分布够广，力量也足够弱小。 “皇帝无法掌握所有的权力，那么自然是人越多，权力就越分散，自然也就无法对皇帝造成威胁了。” 霍去病点了点头，高阳的解释很准确精炼，或者说是一针见血。 然而高阳话锋一转，开始分析起来。 “可你别忘了，这些人会成长的，官员三五年一换，而地主豪强则可以在一个地方耕耘几十上百年。” “到时候他们的实力就会膨胀到一个朝廷也无法忽视的地步。” “要想解决，就必须从他们的立身之本下手！” 高阳指了指霍去病手中的帛书，道：“地方豪强坐大的原因是他们能够通过察举制进入朝廷，进而反哺家族，愈来愈强。” “察举制只能从他们中选人的原因，则是普通人读不起书！” 霍去病心脏猛地一跳，跟着追问道：“先生莫非有什么办法？” 高阳颔首表示：“广设学堂，推广教育！” 暗室里，听到这话的刘彻眉毛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高阳此子，野心不小啊！” 刘彻嘴角微微翘起，普通人只会浅显的认为钱财和权力重要，但实际上知识和底蕴，才是真正可以传承千百年的！ 从古至今，绝大部分的知识都掌握在贵族手中，少有的一些流入民间，获得这些知识的家族便会凭此迅速崛起，得以世代为官。 他们将知识视作比金银更珍贵，绝不会传给外人，希望借此让家族的地位世代传承下去。 “高阳若是把这话说出去，怕是要被天下豪族共诛之。” 刘彻咧嘴笑了起来，一旁的卫青却有些思索。 “陛下，臣觉得高阳对察举选拔人才的认知很是深刻。” “不过确实是有些想得太简单了，此举不仅会引起公卿豪族们的反对，还是一个长期之计，并且花费颇多，朝廷难以承担。” 卫青先是认可了一番高阳，然后指出了其中问题所在。 “不错，得罪人什么的，朕倒是不在乎，可做这件事的钱从哪来？” 刘彻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简，说道：“教育教育，书卷之费就是他高阳所在的渭城高氏，也负担不起。” “莫非以为藏了几卷书，就能教书育人了？” 刘彻的脸上带着一抹嗤笑。 自从始皇焚书坑儒，项羽又一把火烧了阿房宫，天下藏书比什么都贵！ 牢房。 高阳没等霍去病开口，就自己说出了推广教育的难点所在。 “百姓之家肯定负担不起读书的费用，原因就在于书籍太贵了！” 高阳将霍去病的帛书拿了过来，看着这本是用来做衣服的布料当做纸张写字，忍不住咋舌。 “这一卷帛书的成本，高到吓人，就算是竹简也不是普通家庭能消费的起的，而且还不方便。” “但是如果有一种便宜轻便的纸张可以用来书写呢？” 霍去病皱着眉头，忽然想到了什么。 “先生说的可是用麻纸？” “麻纸？那是什么玩意儿？” 高阳直接愣住了，不是说造纸术是东汉蔡伦发明的吗？难道西汉也有纸？ 霍去病刚兴奋了一下，又摇头失落起来：“应该不是，那种麻纸粗糙不说，还很容易碎裂，根本不能用来写字。” 高阳搓了搓下巴，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明天把那种麻纸带过来让我看看。” “先生要看吗？牢里面应该就有，你等一下。” 半晌过后，霍去病拿过来了两张纸，高阳接过来一看。 嚯！确实有够粗糙的！ 表面凹凸不平，厚度也是相当于墙皮了，稍微用力一掰，纸就裂开了。 霍去病叹了口气：“这种纸肯定不是先生说的，出恭都不敢用它。”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高阳脸上越来越放肆的笑容。 谁他么说东汉才有纸？明明西汉就有了！ ------------ 第五十七章：敌人反对？那就证明我是对的！西厂，启动！ “我有法子能把这种纸改进！” “不说跟帛书比，但至少能够用来正常阅读和书写，而且成本低廉！” 高阳仔细研究了一下这种麻纸，确定其主要制作材料就是树皮之后，立刻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察举制以及延伸出来的九品中正制为什么会在唐朝被科举制所取代？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雕版印刷书的出现！ 虽然造纸术已经在东汉就被发明了出来，但造纸的成本还是太高，而且光有纸还没用，得把知识记录在纸上。 这一环节就必须由会写字的人抄录，而且效率极为低下，一本书抄个两三天都是少的。 但有了雕版印刷术就不一样了，印刷的速度对比抄录简直就是碾压。 如果能在大汉把雕版印刷术搞出来，再改进一些造纸术，或许科举制能提前近千年出现！ 一想到这里，高阳就头皮发麻。 要知道唐朝出现的雕版印刷直到几百年后的蒙古帝国时期，才传到欧洲，要是雕版印刷提前在大汉出现，那就足足领先了欧洲一千多年！ 这么长的时间积累，量变引起质变，到底会发生什么高阳根本不敢想。 就算失败，也可能会激怒汉武帝，提前结束这糟糕的蹲大牢生活，可谓是一箭双雕！ 这话传到霍去病的耳朵里时，他眼睛眨了又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先生！先生说的是真的？” 霍去病一下激动起来，之前去北军南军的营地时他就疑惑，为什么绝大部分的士兵不认识几个字呢？ 后来才明白，被他视为稀松平常之物的帛书甚至是竹简，在普通人眼里，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大部分百姓能认得自己的姓名，就算很好了。 “若是真的话，那先生真是功德无量！” 霍去病忍住没说这样的功劳足以换取免死，因为高阳一直求死，这么说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高阳顺势躺在了竹席上，越想越觉得有趣。 亲手改变历史，甚至是影响千年的历史，这种感觉直接让肾上腺素飙升，爽爆了！ “嘶——！” 刘彻一下就坐不住了，从胡床上起来让中尉司马给他找来了几张麻纸。 “陛下，您觉得高阳说的是真的？” 卫青不禁问道，他虽然也知道竹简和帛书一个太重一个太贵，都有缺点，但并不认为高阳说的什么改进麻纸能够成功。 毕竟竹简这玩意儿用了上千年了，麻纸才出现多久？ 刘彻没有理会他，等到麻纸送来后，仔细端详起来。 “这小子有时候喜欢说些没有边际的大话，譬如什么万有引力，但他说能改进麻纸，朕倒是有几分信的。” 刘彻深吸一口气，将麻纸碎片放到眼前双眼紧盯着说道。 “此物若成，足以与丝绸相提并论，到时候不仅能自用，还能卖给那些外邦蛮夷，多赚些军费！” 卫青一愣，他怎么没想到这茬呢？ “这个高阳，他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牢房之中，高阳跟霍去病解释着麻纸改进后的诸多好处。 “纸的价格一旦便宜，就能普及到百姓，这是个载体，有纸自然要写字，到时候百姓里面能够读书认字的人也会变多。” “如此一来，国家就有了更多的人才可供选择，地主豪强也再不能完全把持国家官员的选拔。” “这样就能削弱他们的实力，再进一步的话，地主豪强的生存土壤就不足以支撑他们变成门阀了！” 霍去病听的津津有味，先生真是太有智慧了！ “先生，既然此举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那这些地主豪强肯定会反对的吧？” 高阳掏了掏耳朵，反对？ 简直就是搞笑！如果是别的时期或许还有些麻烦，但现在可是大汉，而且还是汉武帝时期！ “放心，此事对狗皇帝也是有利的，以刘彻的手段和狠心，谁敢反对那就是送人头。” “而且，不还有卫青霍去病这些外戚帮衬吗？” 高阳翘着二郎腿，悠闲的说道：“要是还不行，我这儿还有个绝招。” 霍去病眼前一亮，先生真是计谋百出，无穷无尽！ “什么绝招？” 高阳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差点笑出了声：“西厂！” 霍去病一脸懵逼，西厂？那是什么玩意儿？ “西厂就是由宦官领导的一支特务机构，负责侦查、逮捕、审问、监察百官，直接听命于皇帝。” “名字随便叫，但干的就是这些事情，非常的好用！” 高阳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大明朝历代皇帝用了都说好！ 霍去病挠了挠头，“先生说的，貌似已经有人在干了，廷尉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而且先生之前不是说了宦官也有威胁吗？” 啥？廷尉那种东西也配跟西厂比？ 高阳啧啧两声，决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西厂。 “廷尉是什么东西，这根本不能跟西厂碰瓷。” “原因就在于，廷尉的长官是外臣，背黑锅背不了多少，而且还容易叛变。” “但是西厂就不一样了，管事的是宦官，这些人就算犯了大错，外臣也不能随便插手。” “最重要的是，宦官的权力来源于皇帝对他的信任，没有下面那玩意儿的宦官只忠心于皇帝一人！” 高阳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或者说，他们只对皇权忠诚。” “至于你说的宦官威胁，我说过了，宦官是有威胁，不过比起诸侯王、外戚和门阀这些来说，要小的多。” 高阳想到了东汉末年和唐朝晚期的宦官，这些宦官是造成了不小的祸害，但都不会改变王朝。 而且东汉末年和唐朝晚期的宦官之所以架空皇帝，那也是因为他们掌控了军队！ 霍去病聚精会神的听着，暗室里的刘彻也不自觉的起立了。 “只要不让他们掌控军队，那宦官就是皇帝最听话的狗，指哪咬哪！” 高阳叼了根麦秆说道：“军队，也就是军权是皇帝绝不能放出去的权力！” “人事任免权，财权，军权，这三个权力皇帝只要掌握两个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像狗皇帝刘彻那样把三种权力都牢牢攥在手里的，就更无敌了。” “当然，这种极致的权力也会迷惑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暴君。” ------------ 第五十八章：毒计已出，坐等刘彻破防！ “还记得秦国是怎么超越六国，最终一统天下的吗？” 霍去病闻言立刻举手，这个我会啊！ “是靠商鞅变法，以军功爵制一统天下的！” 高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回答的这么快，看来这小子对带兵打仗很有兴趣啊！ “你说的很对，但成也军功，败也军功。” “军功爵制给了底层人一个简单直接的上升通道，缓和社会矛盾，整合国家力量，因此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力。” 话说到这里，高阳饶有兴趣的问道：“但是有一个问题，现在不像战国时候有那么多的战争需要打了。” “百姓们失去这个上升通道会发生什么？” 霍去病咬着牙回答道：“所以这才是先生说广设学堂，推广教育的原因？” “没错！这是在军功爵制之外，为底层人开辟出一条新的可以上升的通道！” 高阳大手一挥，直接开始忽悠。 “战争不可能每年都有，但考试却可以每年都考，而且战争风险太大，一个不慎还有可能损害皇帝的威望，反观考试，则是将矛盾转移出去，皇帝作为裁决者。” “这，就是政治！也可以叫做帝王心术！” 胡床上，刘彻眯着眼睛细细品味高阳的话，军功爵制外的另一条上升通道？ 有趣！ 察举制选拔人才的弊端他早已发现，正是因此刘彻才不拘一格用人才。 只要是有能力的，都可以入朝为官。 譬如丞相公孙弘就是平民出身，大将军卫青更是奴仆出身，而张汤、赵禹等人，则是底层小吏提拔上来的。 但这样不规范不成体系的选拔人才，终究只是暂时之举。 “若按高阳所说，能将那麻纸改进，改革察举制或许真有可能。” 一直到孔道传来高阳说疲惫的消息，刘彻这才起身，与卫青一同离开了中尉大牢。 而在牢房内，目送着霍去病远去，高阳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改革察举制，设立西厂，这可都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如果狗皇帝听到了什么风声，真的信以为真的话。 必然会引起朝堂反对，根本推行不下去！ 到时候刘彻肯定会破大防！找他这个罪魁祸首，何愁不死？ “系统不给力，还是得靠自己！” ... 未央宫，广明殿。 廷尉张汤屁颠屁颠的过来了，在殿前黄门侍郎口中得知陛下只召了他一人时，张汤的心情很是激动。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干的活儿陛下都看在了眼里啊！ “我张汤只是一介小吏出身，能走到今天全靠对陛下忠心耿耿！” “这次陛下单独将我召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 如是想到，张汤走进了殿内。 “张卿，你过来，朕有话想跟你说。” 果然！ 张汤立马凑到刘彻近前，侧耳倾听。 但是当他听完刘彻所说，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太监？ 这个，怕不是有点痛噢！ 刘彻看到张汤这幅表情，安慰道：“朕并不是信不过你，不过是另设一个机构罢了，你依然有事情可做的。” 张汤沉默了片刻，下定了决心突然开口。 “陛下！臣愿意为了陛下自宫！” “真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嗯？ 刘彻倒吸一口凉气，爱卿你想歪了，朕不是这个意思啊！ “陛下欲另设西厂由宦官领导，臣其实也行的，臣也可以做宦官，只求陛下不弃！” 张汤一脸决绝，竟然不惜切去烦恼根也要为皇帝服务！ 这种精神，让刘彻有些感动。 “朕真不是那个意思，你依然可以做你的廷尉，而且有了西厂后，廷尉与西厂合作，效率更高。” 刘彻好生安抚一番，说道：“你是有才能的，日后朕还有重任交给你，别一时冲动断送了前程。” 听到这里，张汤才冷静下来，心情也轻松不少。 做宦官虽然是个很艰难的选择，但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看这样子，陛下似乎并没有疏远他的意思。 “陛下，臣斗胆问一下，这西厂之事，是何人向陛下提出的？” 刘彻喝了口水，缓缓说道：“下次带你过去听听，你就知道了。” 这话几乎是已经明说了，张汤很快确定了最可能的人选，于是欣然领命。 “西厂之事不可外传，朕召你过来不单单是为了告知你，还需要你从廷尉中抽调一批干吏去到西厂。” “不过西厂如果办不成的话，倒也无所谓，有你们廷尉就够了。” 张汤小心回道：“臣不敢，陛下要臣做什么，臣就是拼了命也为陛下做成！” 刘彻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几刻钟后，刘彻便启程从广明殿来到了大农令所在的官署。 “陛下！” 大农令郑当时匆匆出来迎接，对刘彻的突然造访感到不安。 毕竟同为九卿之一的太常张当居才刚被罢官，而且还去了廷尉走一遭，郑当时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郑卿别慌，朕此来是想看看国库以及天下仓储的情况。” 郑当时闻言立马命人将对应的竹简送了过来，继续问道。 “陛下可还是为明年开春发兵一事担心？” 刘彻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紧一紧，总不至于让朕的大军饿着肚子打匈奴人吧？”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年紧一紧，明年呢？” 郑当时抹了一把汗，讪笑两声。 他是大农令，主管大汉的财政，工作干不好虽说不至于落到和张当居一样的下场，但也不是什么好事。 “朕在早朝上不是说了吗？海外有仙山可寻，寻得即能解君之虑。” 啥？陛下你真要派人出海找仙山啊？ 这玩意不是开玩笑的吗？ 郑当时瞪着眼珠子一脸的震惊，他本以为出海搜寻仙山不过是刘彻为了对付主和派的手段而已。 现在看来，刘彻貌似真的相信了！ “陛下，恕臣直言，此事恐怕...” 话刚说一半，郑当时就停了下来，看着刘彻脸上耐人寻味的笑容，他猛然想到前几日刘彻对他说的话。 “如果大汉发现了两座储量巨大，开采容易的金银矿，会怎么样？” 嘶——！ 对上了，对上了！ 郑当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试探着问道。 “陛下，敢问那两座金银矿，是否就在海外仙山之上？” ------------ 第五十九章：什么舅父？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大农令官署。 刘彻对郑当时没有太多的隐瞒，把高阳谈及海外有两座金银矿的事情说了出来。 “朕知道这事情有些虚无缥缈，所以朕才来找你，就是想问问，若找不到金矿，国库的亏空该怎么弥补。” 郑当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幽幽的问道：“陛下应该已经有考虑了吧？” “或者说，那个高阳也提出了办法。” 刘彻摇摇头，有些不忿的说道：“非也，朕本来确实想过，但听到高阳那小子的话，就变得没底了。” 说到这里，刘彻叹了口气。 “算了，国库虽然亏空，但还能撑个几年，这几年朕再想想办法，不行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 而后，刘彻就离开了大农令官署，剩下眼底带着狐疑的郑当时拜送。 这个高阳，竟然能让陛下如此重视。 但陛下为何不让我一同前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所收获呢？ 我不配？ ... 随着时间推移，一个月很快过去。 当最后一天即将到来的时候，高阳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死亡。 而在暗室里，刘彻听着中尉司马的报告，冷哼两声。 “这小子还是想一心求死！” “可笑！他给朕带来了这么多难题，让朕整天睡不着觉，还想一死了之？” 刘彻拢起袖子，不怒自威的说着。 一旁的张汤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说道：“陛下，要不将他转到廷尉？臣的手段可多着呢，保管叫这个高阳有什么说什么。” 听到这话刘彻直接瞪了张汤一眼，“你还嫌朕的烦心事不够多吗？” 张汤立刻缩了缩脖子，连声告罪。 “陛下，此人对我大汉用处颇大，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郑当时也开口了，不过这话在刘彻听来跟没说没什么两样。 “朕当然知道，但事情有点棘手，最关键的是不能叫高阳有所察觉！” “此人压根没把朕放在眼里，若让他知道了朕在偷听，必然不肯说话了，甚至故意说些歹毒之计。” 这时，刘彻捋着胡须长舒一口气：“万幸有去病在啊！” 中尉大牢。 霍去病正要进入大牢里，突然被拦了下来。 “做什么？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霍去病眉头一锁，纨绔子弟的气势立刻显现出来。 “哦？你小子还敢跟我摆谱？” 当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霍去病立马怂了，乖乖的叫了一声“舅父”。 大将军卫青顺势走了出来，看到霍去病手中拎着的食盒，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小子几乎每天都要过来，还打着我的名号，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明天那个高阳就要行刑了，你还来干什么？” 霍去病小声的嘀咕道：“舅父不是说了能保住高先生的吗...” “你小子说什么？” “我说我来给高先生送最后一顿饭，舅父你就让我进去吧。” 看到霍去病嬉皮笑脸的样子，卫青严肃喝道：“什么舅父？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霍去病立马跟进：“是，大将军！” “大将军，那能放我进去了吗？” 卫青笑了，这小子真把高阳当先生了？ “你现在进去又有什么用？他明天就要死了，浪费粮食。” 霍去病攥紧拳心，无比不甘，但他刚想反驳，就被卫青打断：“跟你说了，高阳的事情没戏，刺杀陛下那是多大的罪你不知道吗？” “可是高先生的能力那么出众，他不是一般人啊！” 霍去病一脸恳求道：“明年开春不是要打匈奴吗？我听说国库亏空了，高先生有办法搞钱，真的！” “舅，大将军如果不信，我带你去啊！” 卫青眼前一亮，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然老子如何跟陛下交代！ 卫青万万没想到，他堂堂大将军，不光要会打仗，还要会演戏！ 得加钱，必须得加钱！ “你小子还不死心！” “罢了，我就答应你这一次。” 卫青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牢房。 “先生...” 霍去病的身影出现在牢房门前，如往常一样带上了食盒。 高阳冲他点了点头，很自然的接过了食盒。 “嗯，翻来覆去都是这些，大汉难道就没有别的美食了吗？” 高阳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霍去病在他面前默默听着，也没反驳。 “先生，你的刑期...” “我知道，明天就是我的死期了，啧，等着一天等的我都快抑郁了。” 高阳吐出一根鸡腿骨头，呲着牙说道：“哎，你是不知道这大牢的日子有多难过。” “终于熬出头了，终于要死了。” 霍去病满脸疑惑，甚至怀疑高阳是不是觉得自己马上要死，心态崩溃了。 “先生，你真的不怕死吗？” “我说你小子，有什么屁话就快说。” 高阳直接一个翻身，开始消化这最后一顿饭了。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高阳？” “嗯？” “罪犯高阳，渭城高氏人也，于元朔五年六月二十九日当街刺杀陛下，罪孽深重，判以死刑，明日行刑！”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高阳歪着头看向这个来人，直接问道：“你谁啊？” 卫青脸色铁青，语气不善道：“我是中尉左丞，专门为你而来的！” 中尉左丞？ 高阳看了霍去病一眼，问道：“这是个多大的官儿？” “几百石吧...”霍去病小声回道，瞄了一眼卫青后连忙撤回目光。 才几百石就敢在我面前大声说话？ 高阳直接回怼：“我的九族呢？前几天他们怎么被转移出去了，去哪儿了？” 呦呵？这小子怎么还关心起渭城高氏了？ “你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高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不关心他们去哪儿了，我只关心他们死没死。” “最好是一个不剩，全都死！” 霍去病瞪起了眼珠子，先生你来真的啊？ 卫青也懵逼了，这小子，是个狠人呐！ “他们全都死了，接下来就是你。” 听到这话，高阳放心了，这下没有遗憾了，于是他舒服的躺在了竹席上，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表情。 “那就好，其他的没什么了。” “是杀还是剐，你随意，但最好是一刀，但实在大刑，我也认了！” 一个亿，受点苦也行，不然钱拿的不踏实！ 卫青疑惑的看向霍去病，眼神充满了不解。 霍去病顿时明白，上前询问：“先生，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高阳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一脸的惬意。 懂不懂什么叫功德圆满啊？懂不懂什么叫八十一难啊？ 老子马上就要带着一个亿回去了，大汉朝爱咋咋地，跟我都没关系了！ “那好，你就在这等着吧，明天午时一到，就是你的死期！” 撂下这句话，卫青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脸落寞的霍去病和高阳在牢房。 霍去病如遭重击，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先生要死了。 先生真的要死了！ ------------ 第六十章：死期已到！狗皇帝你他么人呢？ 未央宫。 “陛下，高阳这小子很倔强啊，臣看他是真的想死。” 刘彻嗯了一声，经过这段时间的偷听他已经想到了对付高阳的办法。 “那就执行备用计划。” “去病这些日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卫青点了点头，回道：“这小子也是胆子大，竟然敢在中尉大牢做手脚，若不是臣早早发现，恐怕还真让他得逞了。” “陛下放心，只要他们一出中尉大牢，计划就能成功！” 刘彻呵呵一笑，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中尉大牢。 高阳躺在竹席上，望着逐渐升起的日头，嘴角勾起一抹弧线。 终于熬出头了！ 很快，霍去病也来到了牢房。 “先生，好消息，好消息！” 高阳头也没抬，懒散的回道：“我当然知道是好消息，我今天就要走了，你小子以后要跟紧霍去病，别的我就不管了。” 霍去病一脸狂喜，凑到高阳跟前大声说道：“先生，是惊喜！” “你可以不用死了！” 什么？！ 高阳直接一个鹞子翻身坐了起来，这他么的叫惊喜？！ 正在这时，牢房深处传来了一阵囚犯的欢呼声，随即卫青来到了门前。 “因为匈奴单于率大军入侵代郡而不克，陛下大喜，决定大赦天下。” “三年以下刑期的囚犯得到了赦免，三年以上以及死刑犯则得到了减刑。” “你，高阳，由死刑改为明年秋后问斩！” “真是走了狗屎的运气！” 卫青冷笑两声，看向高阳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演技超群！ “大，大赦？” 高阳懵了，这他么是什么操作？ 狗皇帝就因为一次抵御匈奴入侵就大赦天下，这也太儿戏了吧？ 历史书没写啊！ “大赦是这么随便的吗？不是说只有遇到什么重大事件才会大赦吗？” 霍去病高兴的解释道：“大赦与否全看陛下心情，如果陛下高兴，天天大赦都不是不行。” 高阳麻了，顺势靠在墙上，一脸生无可恋，嘴里骂骂咧咧。 “这狗皇帝，闲的没事大赦个锤子！” “把那些犯罪分子放出去继续危害国家吗？真服了！” “明年秋后问斩？我他么还要等到明年？” 高阳闭上了双眼，开始思考，突然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中尉左丞”卫青。 “慢着！” “皇帝大赦天下不仅仅是为了庆祝吧？这些犯人放出去要是再危害国家怎么办？” 卫青玩味的看着高阳，这小子果然机警，幸好我早有准备。 “呵呵，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年开春陛下要发大兵北伐匈奴，到时候你们这些赦免的囚犯都得过去服徭役！” “运输粮草、修补武器，有的是活给你们干。” 一刻钟后，牢房里寂静无声，高阳双眼无神的躺在竹席上怀疑人生。 “为什么？这狗大赦竟然还要服徭役，他么的犯人难道就没有人权吗？” 见状，霍去病悄咪咪地来到高阳身旁，说道：“先生，你是不是不想服徭役？” “嗯...” 他还很想死，只是自己自杀没钱。 听到高阳有气无力的回答，霍去病眼神坚定了起来，绝不能让先生因此失去希望！ “先生，吃点东西吧。” “不吃，没心情。” “先生，不吃东西等会儿没体力啊。” 高阳疑惑了，什么没体力，这小子几个意思？ 转过头，他就看到霍去病一脸神秘的样子，指了指牢房的一处角落。 “先生，我在外面挖了一条地道过来，昨天晚上就快挖到了。” “先生如果想逃出去的话，今晚就能行动！” 高阳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等等？你说什么玩意儿？地道？” “啊，是地道，怎么了？”霍去病反问：“中尉大牢这么严密，不走地道怎么逃出去？” 嘶——！ 看到霍去病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高阳身子后仰了一下，这小子什么来路？ 中尉大牢这种地方，你都能挖地道过来？ “你小子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暗室，听到高阳霍去病二人对话，刘彻侧过头来与卫青说道：“事情成了。” “等到去病和高阳出去之后，朕就能借此对主和派再来一波清洗，还能把高阳放出去降低他的警惕。” 张汤跟着附和道：“陛下此计甚妙！” “别高兴的太早，到时候监视他们俩的任务还得是你廷尉来办，到了外面不比牢里，切记不可松懈。” 刘彻嘱咐一句，心情十分的舒畅。 把高阳一直关在中尉大牢，不仅太过扎眼，一直不杀他的话，还会让高阳起疑心。 恰巧得知霍去病在挖地道准备帮高阳逃出去后，刘彻索性将计就计。 “郑卿，朕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郑当时拱手回道：“已经开始了，不过效果并不理想。” 说着他就拿出了一张麻纸，递到刘彻面前。 “嗯，看样子还是得等高阳，这小子之前说的占城稻都还没个信呢。” “你们俩先回去吧。” ... “你确定这事可行？” 高阳一脸狐疑，对霍去病的越狱大计表示怀疑。 霍去病涨红了脸，拍着胸脯保证：“先生难道不信我？” “总之今晚地道就能打通，我已经贿赂了狱卒，到时候先生跟着我一起出去，然后快马加鞭朝南山里一躲，保证谁也找不到。” “学生在南山里为先生准备好了庐舍、牛马、衣食、钱财，先生大可以在南山隐居。” 听着霍去病描绘的“美好前景”，高阳没有丝毫心动，在大牢里还有可能被汉武帝搞死，如果真到了南山隐居，那这辈子怕是就交代在大汉了。 “我...” “先生别犹豫了！” 霍去病情绪激动起来，“拖一日，地道被发现的可能都会增大，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回去挨一顿就是了。” “可是先生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要被送去服徭役了！” “我听说，服徭役又苦又累，以先生这体格，怕是撑不过一年时间。” 高阳咽了口唾沫，思考了一会儿勉强点头：“好吧，那今晚就试试！” 没有钱还受苦，那真没有人权。 暗室里，刘彻和卫青对视一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到了晚上，霍去病匆匆赶来，将狱卒支走后进入牢房。 “先生，已经挖通了。” 说着，他就趴在角落里一阵摸索，最后翻开地砖，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就出现在了牢房里。 看着那洞口，高阳心中天人交战。 走，还是不走？ ------------ 第六十一章：永别了，牢笼！哼！想逃？ 关于从地道里逃出去这个问题，高阳进行了一波分析。 最后得出结论。 “要不，你先走？” 霍去病愣在了原地，他不解的看向高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信不过我吗？ “先生，时间紧急！” 高阳点点头，我知道时间紧急，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你先探路的比较好。 “我是死囚犯，早点走晚点走都没关系，但你不一样。” 高阳语重心长的劝道：“你要是被发现了，就完蛋了，就算你爹是列侯，刘彻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话都这么说了，霍去病也不再坚持，回头看了一眼牢房外没人过后，就卷起下摆钻进了地道里。 “先生，快些跟上吧，守卫的巡逻时间很紧迫的。” “嗯，我知道。” 听到这话，霍去病便放心的在地道里前进了。 高阳盯着地道口看了半晌，直到霍去病的声音逐渐消失，连忙上前把洞口给掩盖上。 “事有蹊跷，我不能贸然行动。” “等这小子折返回来，再决定下不下去。” 高阳坐在地上，如是想到。 “怎么只有霍侍中一个人出来？那小子这么谨慎的吗？” 中尉大牢外面，张汤带着一帮手下正在蹲守，看到地道口里只爬出了霍去病一个人，不由得疑惑起来。 “嗯？霍侍中又钻回去了？嘶，这跟陛下交代的不一样啊！” 张汤蒙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先生，先生你怎么没跟上啊？” 当霍去病灰头土脸的回到牢房时，只看到高阳正靠在墙上睡觉。 “哦，你回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安全的...” 霍去病都快崩溃了，先生也太慎重些了吧！ “先生，我已经走过一遍了，真的没事，你赶紧跟上来，保证能安全的逃出去。” “好，你先打头阵，我跟在你后面。” 高阳说着就起身来到了洞口，霍去病随即重新下了地道，边走边说。 “先生放心，我父亲不是一般的列侯，就算事情败露也没事。” “嗯，少说话快些走，地道里空气稀薄，说多了容易缺氧。” 听到高阳的声音，霍去病精神一振，先生真是见多识广！ 于是他就不说话了，闷头赶路，当看到洞口的时候，霍去病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激动的加快了速度。 “先生...” 然而当他探出头的时候，就被周围突如其来的几双大手锁住了胳膊。 牢房里，高阳趴在地上仔细听着声音，接着起身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不对劲！” “还好我技高一筹。” 半晌过后，霍去病被几个狱卒押了进来，模样很是狼狈。 “先生，我失败了。” 霍去病一脸懊悔，垂头丧气，没想到精心谋划的越狱大计竟然功亏一篑。 但是当他看到高阳淡定自若的坐在牢房里时，不禁心生敬佩。 “先生是不是察觉出了不对才退回来的？” “我就知道先生非比寻常！” 高阳瞥了他一眼，摇头道：“别说了，先躺着歇歇吧。” “等天亮，你小子就该知道怕了。” 霍去病一下蔫了，后悔自己计划不周，差点害了高阳。 ... 翌日，中尉大牢解除了戒备，而廷尉大牢深处的牢房，来了两个犯人。 “这他么给我干到哪儿了？这还是长安吗？” 当头套被解开的时候，高阳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牢房规格要比中尉大牢还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好家伙，这是被特殊待遇了啊！ “嗯？你小子怎么也在？” 霍去病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向高阳：“先生，我爹没救我。” “他说我自作自受，竟然想从中尉大牢捞人，不仅没救我，还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高阳噢了一声，可怜的官二代，自作聪明结果G了。 “别伤心，以后咱俩就是狱友，也别来那套先生学生的了。” 高阳熟练的找了个角落躺下，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就跟我一起在牢里待着等死？” 霍去病捂着头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高阳解释，难道说自己被送去见了卫青，被指派了任务过来？ 一想到舅父对自己说的话，霍去病就感到不自在。 “先把这里改造一下，至少不能比中尉大牢那差吧？”霍去病指着光秃秃的地砖，哀叹一声。 听到这话高阳来劲了，“你不是说你爹不要你了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还是有小金库的，贿赂这里的狱卒让他们给送饭，买竹席过来，应该够。” 霍去病从腰间摸出一个小袋子，抖了抖，几块碎金子就落在了地上。 “啧啧，这么有钱，真是小看你了。” “不过牢里的东西比外面贵，你这点钱是无根之水，撑不了多长时间。” 高阳拿起一块金子咬了两下，嗯，软的，真金子！ 越狱失败被牵连其实不算什么，狗系统一直不出现，他早就做好了自立更生的准备。 现在换了个地方继续被关，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死，就算是为了吃上正常的饭菜，也得努力。 霍去病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高阳，紧接着眼里涌出了光彩。 难道高先生会点石成金之术？不然他为什么说这话？ “先生，你是不是要用这些金子？拿去，都拿去！” “要是还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嗯？这小子怎么知道我要干啥？ 高阳把金子放下，开始给霍去病画大饼。 “小郑啊，现在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爹说要跟你断绝关系，但话没有说绝，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我希望你能...” 廷尉。 “事情就是这样，陛下。” 张汤小心翼翼地将昨晚发生的全部道来，然后就低着头等待刘彻的回应。 “嗯，虽然有些出入，但结果还可以接受。” 刘彻揉着太阳穴面无表情的说道，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这让张汤心里还是不安生。 “陛下，霍侍中一起关进去是大将军的安排，臣觉得应该符合陛下的预期，就没阻拦。” “看高阳这样子，应该是不打算折腾了，去病跟他一起在牢里关着，朕放心。” 刘彻眯着眼睛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派去寻找占城稻的使者马上就要回来了！ 要让高阳干活，还得找个合理的理由搞死他，难办，真难办啊！ ------------ 第六十二章：只要霍去病出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廷尉大牢，高阳一边啃指甲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突如其来的大赦导致死期被推迟到明年秋后，这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一想到那个什么乐成公主听信了海外仙山的忽悠，高阳就放心起来。 狗皇帝肯定抵挡不住金山银山的诱惑，想派人去找？那是不可能的。 以大汉的航海水平，别说去小日子哪里找金矿了，就是近海航行都够呛。 华夏向来是个陆权国家，对海洋总是抱着一股敬而远之的态度。 在西方的罗马帝国已经称霸地中海的时候，东方的大汉帝国却连四百里外的朝鲜半岛都不能横渡。 当然，这也跟华夏地区是整个东方世界最富裕肥沃的土地有关，谁家好人闲的没事去眼馋那些穷乡僻壤啊？ “如果狗皇帝这都能忍住的话，那算他厉害。” “接下来就是服徭役了，征用囚犯服徭役？嗯，应该是不假，不过我这种刺杀皇帝的死囚犯他们敢放出去？” 高阳分析一波，得出结论。 “以汉武帝时期的朝堂情况来看，我很有可能成为刘彻对付主和派的一张牌。” “要不然怎么会被转移到更严密的大牢？” 想到这里高阳叹了口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不好过啊！ “明年秋后问斩？算了，爱咋咋地吧。” 理清了现在的状况，高阳靠在墙上望着铁窗外发起了呆。 一旁，霍去病看到高阳这幅模样，不禁问道：“先生，你不是一直求死吗？” “嗯，我当然想死，不过死期被推迟到明年我也没办法。”高阳摊着双手：“其实这也无所谓，毕竟高氏九族已经没了，我的心愿也了了。” “要是明年还有大赦呢？” 霍去病问道，眼神有些期盼。 高阳沉默了，深吸一口气表示：“要是死不成，那就再等两年，等你跟着霍去病立下功劳，封侯之后把我捞出去。” 听到这话，霍去病一脸震惊，先生终于不再寻死了吗？ 于是他挺起胸膛大声保证，“先生放心，我一定能封侯，到时候把你捞出来，请先生为我授课！” 高阳点点头，一脸淡定的说道：“好，到时候你就是我门下第一大弟子！” “先生厚爱！” 霍去病满脸振奋，这是高阳第一次承认自己是他的弟子，以高阳的智慧，将来必然是要在史书上流芳百世的。 到时候自己作为高阳的大弟子，岂不是与有荣焉？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高阳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头一皱，察觉到一阵不对劲，先生肯定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先生，你不会连我也防吧？” 霍去病一脸哀怨，想到之前钻地道时高阳背刺自己，忍不住说道。 “先生都说了，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当勠力同心，互相信任才对啊！” 高阳咳了两声，拖着下巴凑到霍去病跟前。 “狗皇帝这么对待我，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你也是，身为列侯公子，不就是想帮我一个死囚犯越狱，就被关进大牢了，这狗皇帝简直就是冷血无情！” 高阳咬牙切齿，骂道：“如果我能活到你立功封侯的那一天，出去之后我就整个大活，整死刘彻这狗皇帝！” “嘶！” 霍去病目瞪口呆，倒抽一口冷气。 啥情况？先生怎么对刺杀陛下如此执着？ 难道就因为死期推迟吗？嘶！先生真是个狠人啊！ 高阳瞥了一眼霍去病，脸上浮现出一抹渗人的笑容：“不要慌，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狗皇帝晚年昏庸无道还穷兵黩武，搞的天怒人怨，百姓四处起义。” “我整死他对大汉来说是件好事！” 他么的，不杀了我我就杀了你！狗皇帝还想折磨老子？ 一硝二硫三木炭，直接搓个炸弹跟你爆了！ 陛下死了对大汉是好事？霍去病捂着头表情有些痛苦，先生对死的执念怎么这么深啊！ 暗室里，正在监听的张汤听到这话一阵头皮发麻，九族都死了还不想刺杀陛下？ “此子这般顽固，我执掌廷尉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张汤呲着牙感到害怕，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他只会冷笑一声然后把对方抓进廷尉拷打一番。 但是并不会感到恐惧，因为皇帝也不是谁想杀就杀的，真当羽林骑和虎贲郎是吃干饭的？ 可这话是从高阳嘴里说出来的，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毕竟高阳身上的秘密根本看不透！ 他说整个大活，张汤压根不敢想。 那绝逼是天大的活！ “来人，立刻前去未央宫，请陛下过来！” ... 未央宫。 “陛下，这是前秦留下的东海海图，不过上面有用的信息很少，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刘彻紧盯着面前的一张兽皮地图，微微颔首将其合上。 “朕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信息，能确定前朝曾经出海过，就足够了。” “现在就等卫氏朝鲜那边回信，之后便可以择选大船准备出海。” 郑当时神色有些紧张，试探问道：“陛下，今年就出海？” 刘彻挑了挑眉，轻咦一声：“今年就能出海？” “呃，目标既是东南海岛的话，那就得乘着西北风前进，冬日西北风盛行，适合向东南航行。” 郑当时心里叫苦，只能如实说道：“而且夏季的话，飓风多发，大洋深处海浪有数丈乃至十数丈之高。” “若要出海，必须选择冬日。” 了解完这些信息，刘彻捋着短须沉吟片刻，大手一挥：“那就今年出发！现在是八月，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开春北伐匈奴之前，朕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舰队出海的消息！” 郑当时应下了，虽然陛下坚持要出海他并不看好，但好歹这也是为了金矿，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仙人。 这多多少少应该也比秦始皇强一些吧？ 而且不过是几艘船只，就算失败回不来了，也不算太大的损失，用几艘船来打消陛下出海寻找金矿的念头，值得。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走来，在刘彻近前低声报告着。 听完之后，刘彻拍案而起。 “嗯？高阳那小子又在搞事？” “大活，什么大活！” 一听这话，卫青和郑当时都站起来了，这才刚进廷尉大牢，怎么就闲不下来呢？ ------------ 第六十三章：他么的，跟刘彻拼了！ “陛下，高阳那厮又在搞什么？” 在去廷尉的路上，卫青悄声问道。 刘彻呵呵一笑，还能是什么？这小子整天巴不得死，现在死不成了心态可不就崩溃了吗。 “这小子想杀朕。” “不过朕已经习惯了。” 刘彻一脸淡定，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他甚至想听听看高阳又出了什么鬼点子，毕竟这小子的鬼点子搞不好就是能造福大汉的，当然，能给国库搞钱的话更好。 刘彻一路边走边想，高阳为何一直作死呢？ 明明已经告诉他渭城高氏九族都被诛了，按理说这小子也没什么遗憾了才对。 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在牢里蹲着呢？有霍去病给他打通关系，在牢里吃的甚至比外面还好，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过了一会儿，刘彻一行人来到廷尉，廷尉张汤已经早早的迎接了。 “陛下，高阳他...” “别说了，朕自己会听。” 刘彻一摆手，走进廷尉暗室之中，发现这里被布置的很是舒适，简直和廷尉的风格格格不入。 见状，刘彻心情不错，这个张汤真懂事！ “嗯，你倒是有心了。” 一张桐木小案上，铺着一卷卷帛书，笔墨也早已备好，廷尉右丞早已等候多时，随时准备记录。 而在一旁，甚至还专门放了两个青铜冰鉴，里面的冰块不断散发着冷气，让暗室的温度舒适宜人。 张汤谄笑两声，“都是臣的分内之事，陛下请坐。” 将袍子掀开，刘彻一屁股坐在胡床上，拨开孔道开始聆听起来。 “我跟你说，别看现在大汉势头很猛，一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样子，其实是外强中干！” “狗皇帝把大汉折腾完了，之后留下一副烂摊子，如果不是霍光临危受命，稳定了大局，说不定就要重演秦二世而亡的故事了。” “霍光？”霍去病敏锐的察觉到了细节，反问道。 高阳点了点头，“霍光这小子，厉害啊，不仅把大汉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还废掉了昏庸无能的新君，拥立了一个有能力的皇帝。” “狗皇帝临死之前竟然还回光返照了一下，选对了人托孤，啧啧！” 霍去病越听越觉得心中不安，连忙追问：“这个霍光...跟霍去病是什么关系？” “霍光是霍去病的弟弟，也算是外戚了，对，狗皇帝刘彻当时也没人能选了，霍光既是外戚，又跟了他很长时间，能力也还行，不托孤给他托孤给谁？” 高阳枕着胳膊，仰望星空说道。 霍去病一脸震惊的听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什么？我弟弟霍光？我有这么个弟弟吗？ 而且他还这么牛逼，竟然能成为辅政大臣，还废立皇帝，这是大臣能做的事情？ 这要是让舅父知道了，不会把霍光给除掉，以绝后患吧？ 高阳没有看霍去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所以说卫霍两家外戚是很牛的，外戚做到他们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商朝有个伊尹你知道吧？霍光这小子以后就和伊尹一起，被后世的权臣动不动拿出来，说什么‘行伊尹霍光故事’。” “呵呵，总之他们两家很厉害，等我出狱如果干死狗皇帝，你就跟着他们两家混。” “要是没干死，你就把我卖了还能得到赏赐，反正咱俩的密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高阳小声说道。 暗室。 “......” “啪！” 沉默的氛围被一道清脆响声打破，折断毛笔的廷尉右丞连忙告罪，刘彻却毫不在意。 “霍光？” “行伊尹霍光故事，辅政大臣、废立皇帝？” 刘彻语气低沉的喃喃道，缓缓看向一旁坐立难安的卫青。 卫青一见到刘彻目光袭来，就感到压力山大，刚想解释什么，刘彻的声音就再度响起。 “别费劲了，高阳这小子的话是真是假谁也没法确定，朕不会因此怪罪谁的。” “何况，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这霍光也是朕托付的，废掉昏君拥立明君，稳定朝局，这番贡献难道不足以抵罪吗？” 卫青拭了拭鬓角汗水，一口唾沫艰难咽下。 高阳这小子，没有任何忌惮不说，还张口就来，胡说些几十年后的事情吓人。 他难道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不成？荒唐！ 一旁，张汤将卫青的表情尽收眼底，若有所思。 这个霍光日后竟然如此厉害？这岂不是说卫霍两家的荣耀能持续数十年，甚至更久？ 不，不对，陛下现在知道了这些事情，即使高阳是在胡说八道，也在陛下心中留下了芥蒂。 说不准到时候陛下会对卫霍两家有所防范！ “先生，且不说到时候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就算出去了想杀陛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霍去病苦口婆心的开始劝起来，他可是听说了高阳当时刺杀陛下的经过。 拿着一把小刀子就敢冲上去，要不是羽林骑和虎贲郎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高阳根本不可能接近龙撵半步！ 现在还想出去刺杀皇帝，这不是搞笑吗？ 高阳躺在地上嗤笑两声，你懂个屁！这次我是认真的！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哪怕他是九漏鱼。” 高阳啐了口唾沫，直接背起了口诀。 “一硝二硫三木炭，雷公助我！” 霍去病脑袋一缩，有些警惕的看着高阳，先生这是在，念咒？ “先生，这是什么咒法？” 高阳摆摆手：“别的都不需要，就这一套口诀我出去就能整出大杀器，巴掌这么大就能灭了刘彻，渣都不剩的那种！” “而且方圆几步之内，人畜皆毙！” 高阳深吸一口气，狗日的系统怕是个半成品，太坑爹了！ 啥都不给，就让我去杀汉武帝，这他么不是天崩开局，地狱难度？玩个锤子！ 他么的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只要出去，搞到硝石硫磺和木炭，就能直接化身雷神，谁来都不好使。 “先生，冷静，冷静啊！” 看到高阳一副面红耳赤，几若疯癫的模样，霍去病直接扑到他跟前，嚎了起来。 完了，先生脑子好像坏了，竟然说起胡话来了！ ------------ 第六十四章：天降大任于我，不是我死就是狗皇帝死！ “你鬼嚎什么？” 高阳闪到一旁，发现没有狱卒靠过来，转头对霍去病说道，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 这小胆，如何跟着他混？ “我这是为你好，甘愿牺牲自己送你一场泼天富贵！” “看你那不争气的样子我就来气。” 霍去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泼天富贵？先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先生，你说陛下晚年将霍光立为辅政大臣，把持朝政甚至废立皇帝，敢问一句，那大将军卫青和霍去病呢？” “他们难道也跟霍光同流合污了？” 霍去病很想知道答案，毕竟事关卫霍两家的九族性命！ 听到这话，高阳摸了摸霍去病的额头，咦了一声：“没发烧啊，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人霍光比霍去病小好几岁，狗皇帝临死之前把霍光立为辅政大臣，你是觉得卫青霍去病这俩能像李广那样，随随便便活个六七十？” 霍去病心里咯噔一声，有些释然的同时又生出疑惑来。 自己是比霍光年长几岁不假，但也比陛下小一辈呢，不至于说比陛下先走吧？ 难道是在战场上出现了什么意外？ 另一侧。 刘彻也坐不住了，开口就问道。 “霍光...卫青，霍光现在身在何处，年岁几何？” “陛下，这个霍光是去病之父在平阳另娶生下的孩子，现在应当也有十几岁了吧？” 卫青对此不太确定，自从十几年前来到长安之后，就很少回到平阳老家了。 何况霍光与他毫无血缘关系，若不是几年前平阳公主来信时提到过霍光一句，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霍光这个人。 刘彻眼神闪烁，若是这样的话，那霍光能熬到自己驾崩，甚至之后还能废立皇帝，稳定朝局。 说明朕活的时间也不短！ 想到这里，刘彻多少还算满意，霍光比霍去病小几岁，而霍去病则比自己小十四岁。 霍光能成为辅政大臣，必然得是三四十岁甚至更年长才行，如此一算，自己少说也有个六七十岁的寿命！ “不短了，不短了...” 刘彻喃喃自语道，心里更是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自信。 他之所以对打击匈奴如此上头，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觉得自己时日不多。 毕竟汉文帝汉景帝这两位，都只是四十多岁便草草地因病驾崩。 而他刘彻建元六年亲征时，就已经二十一岁了，两代先皇皆是不长命的，刘彻焉能不急？ 一旁，张汤耳朵一动，听到了刘彻的低声呢喃。 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大脑飞速运转，很快想通了这话的意思。 陛下能活很久！ 张汤心底狂喜，对他这个从底层小吏爬到廷尉九卿的幸运儿来说，刘彻的宠信最是关键！ 之前他也曾担心过陛下会不会像文景二位先帝一样，四十余岁便撒手人寰，以至于惴惴不安。 廷尉这东西，虽然权利大，但也得罪人，全靠皇帝的信任！ 但现在，张汤不怕了。 这辈子都要死死跟在陛下左右，天无二日，我张汤心中只有陛下一个太阳！ 牢房里，高阳正在绘声绘色的给霍去病描述着干死刘彻的一百种好处。 没办法，现在这小子就是他的最大金主，不说以后出狱跟刘彻爆了的事，就是眼前在牢里的吃喝，都需要小郑走后门。 虽说小郑现在也被关进了大牢，但人家好歹也是列侯家的公子，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列侯。 能随便进中尉大牢，还把一个公主忽悠过来，这能量不可谓不大！ 不过霍去病好像并没有听进去，摇头叹道：“先生，我真不行。” 高阳眼睛一瞪，更不满了，“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不是，先生，主要是这期间的变数太大，你的计划太过冒险了。” 霍去病知道劝高阳别和陛下拼命是行不通的，于是就换了个方向劝他打消念头。 “...” 高阳不说话了，盘腿坐在地上表情严肃的思考起来。 霍去病眼巴巴的看着，很是期待。 先生冷静下来了，先生果然还是听劝的！ 我就知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害怕。”高阳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一种忽悠方式。 霍去病精神一振，郑重点头：“先生放心，我不会怕的！” “其实，我之所以想跟刘彻拼命，就是因为不愿看到大汉日后的惨况！” 高阳一脸沉痛的表情，目光深沉的看向霍去病：“刘彻这个皇帝，虽然有功也有过，但对百姓而言，却是过远远大于功！” “为了讨伐匈奴，连续多年不间断的发动战争，不择手段的榨取百姓的财富，不想着开源节流来爱惜民力，而是肆意挥霍。” “致使大汉虽开疆拓土，但国力却日渐衰败！” “我虽然略懂一些天文、地理、权谋、韬略、兵法等，但仅凭一己之力不足以挽救大汉，挽救天下万千百姓。” 高阳说着说着，眼眶里泛起波光，额头青筋暴起，满脸的愤慨之色。 这一幕，看的霍去病为之动容。 先生竟然胸怀如此崇高的志向！ 只不过，先生说的这些，好像还是想跟陛下拼命啊？ 蓦然，高阳一把握住霍去病的手，激动的说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为了大汉，你愿意吗？” 霍去病浑身战栗起来，下意识地答应道：“我愿...不，不对，先生你在忽悠我？” 高阳叹了口气，两千年前的年轻人也不好骗啊！ “你相信光吗？” “我不是忽悠你，而是带你走向光明的未来！” 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话，高阳深感这一个月的龙场悟道没有白费，忽悠水平直线上升！ “嘶——！没想到，这个高阳蛊惑人心竟然也这么在行？！” 暗室里，刘彻听的头皮发麻，别说霍去病了，就连他自己都差点被高阳绕进去！ 至于高阳前面说他过大于功，穷兵黩武造成的种种恶果，刘彻虽然反感，但并没有发作。 这一个月来高阳隔三差五就要骂他两句，起初还会恼火，现在嘛，已经习惯了。 高阳不骂他两句，他还睡不着。 “朕不知道让去病跟他一起蹲大牢，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他现在主要是担心霍去病被高阳带偏，其他的倒都无所谓。 卫青也是心中忐忑，刚才霍去病回答的时候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万幸，万幸！ 此子恐怖如斯！ 而张汤则眼神闪烁，对高阳的话术分析起来，心里忍不住连连赞叹。 这小子忽悠人的水平如此之高，不来廷尉简直可惜了！ ------------ 第六十五章：定个小目标，先把你培养成霍去病！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便是身负大任之人！” 霍去病有些无奈的表示：“先生，我还是觉得...” “总之，不是我死就是狗皇帝死！” 忽悠失败了，高阳不装了，直接摊牌。 “但凡我活一天，狗皇帝都别想睡个好觉！” “不杀了我还想安生？别看我现在在牢里，那是我不想出去，我想走的话，谁能拦得住我？” 霍去病虎躯一震，先生原来一直都还藏着后手的吗？ 也是，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万里之外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区区一个牢笼怎么可能真的困住他？ “先生，外面说不定还真没有这里好，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高阳点了点头，一脸超然于世的表情：“好，为师就听你一次。” 有台阶不下是王八蛋。 越狱这种事他也不是很熟练，毕竟只是看过一些越狱电影，纸上谈兵从无敌手，但是实操的话，经验为零。 “你方才说变数太大，风险太高是吧？”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高阳靠在墙上，开始曲线忽悠：“你的出身很不错，底子也好，又聪明，我再教你点东西，不说别的，怎么着也能混的不比霍去病差！” “再过几年，霍去病一死，你就接替霍去病的位置，下一任大将军就是你的了！” “所以...” 等等？什么情况，再过几年我就挂了？ 霍去病不淡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先生先生！你刚才说再过几年霍去病就死了？” “没错！” 高阳叹了口气，一想到霍去病这个如流星般璀璨的名将英年早逝，谁不惋惜？ “他今年才十六七岁吧？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二十多岁就没的，可惜了。” “我...”霍去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是怎么死的？二十几岁不应该啊。” “这岂不是没几年好活了？” 高阳惆怅起来，霍去病是怎么死的？这还真不知道。 “具体死因不太清楚，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又不会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况且他的死正好是你上位的契机！” “想超越霍去病是不大可能了，但要是成为霍去病之下第一年轻将领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大有可能的！” “他死了虽然很惋惜，但从你的角度来说，这是好事！” 霍去病咽了口唾沫，“不，先生，这很重要，万分重要！” 暗室里，刘彻猛地从胡床上站起来，两个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 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暗室里，卫青张汤廷尉右丞等人也齐齐瞪大了双眼。 霍去病再过几年就要没了？ “这不可能！” 刘彻脸色一变，二十几岁明明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死？ “陛下，高阳此子搬弄是非，蛊惑人心，还执意要谋害陛下，恐为大患！” 卫青咬着牙说道，他也被高阳的话给惊到了，去病明明好好的，说什么几年后就会死？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 卫青脑海中浮现起霍去病从小到大的一幕幕画面，不知不觉中眼中竟噙满了泪水。 他的长子卫伉比霍去病小了近十岁，自从来到长安之后，卫青一直就将霍去病视作亲生儿子一般照顾的。 这小子也还算争气，虽然性子顽劣了些，但能力不凡，再加上皇帝刘彻也很看好他。 所以卫青对霍去病的期望就是，将来长大成人之后与他卫青一起作为刘彻的左膀右臂。 甚至是日后继续辅佐刘彻的嫡长子，也就是卫子夫的长子刘据入主东宫乃至登基！ 然而现在高阳却说霍去病活不了多久，这简直就是在戳卫青的心窝子！ 刘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扫视了一圈室内众人，重新坐下。 “高阳不会空口无凭就说话的，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朕明白你的心情，朕何尝也不是？” 卫青低下头不再言语，暗室重新变得安静起来，或者说是，死寂。 高阳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我，我听先生说霍去病的种种功绩，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一定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有点不忍。” 霍去病磕磕绊绊的回道，心中五味杂陈。 见状，高阳安慰了两句，“世事无常嘛，古人云：天妒英才，说不定就是霍去病太过耀眼，惹得上天嫉妒呢。” “现在咱们的目标是把你培养成像霍去病那样的人才，我是很有信心的，就不知道你行不行了。” 霍去病猛地一抬头，想到自己只有短短几年可以活了，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 “行！” “请先生倾囊相授！” 曲线忽悠，大获成功！ 高阳很欣慰，这样的傻小子可不多见了，总算是把他稳住了。 “上次说到什么地方了？” “先生，说到军功爵制外的另一条上升通道，改革察举制。” 高阳清了清嗓子，每天混点饭钱不容易啊！ “其实，察举制之上还有个更好的东西，名叫科举制，不过科举制并不适用大汉，所以退而求其次，改革过后的察举制虽然还有弊端，但至少比不改革强太多了。” 高阳划了一道重点：“当然，不论是改革察举制还是科举制，都需要两样东西和一个基础。” 霍去病边听边点头，其中一样东西他已经知道了，就是纸，准确来说是更好的纸。 “两样东西分别是纸张和雕版印刷术。” “大汉有纸了，就是需要改进一下，至于雕版印刷术...” 高阳拨开地上的茅草，手指在上面比划起来：“现在的书是不是都是人力抄录的？” “这样效率太低了，本来认字的人就少，而且大多服务于王公贵族，根本没法为天下百姓普及知识！” “但是，如果用一种工具，将文字批量的印刷到纸上，就能极大的提高效率，一套雕版每天印刷的书，可以比肩成百上千的人力抄录。” 高阳吐了口唾沫在石板上写出几个字，然后问霍去病要了块帛书，放在上面用力一压。 “喏，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真正的雕版印刷术需要在石板或者木板上雕刻出文字的凸起，然后刷墨铺纸按压。” “总体流程差不多就是我说的这样。” 一瞬间，霍去病震惊了！ ------------ 第六十六章：恶性循环，大汉第二帝国？ 雕版印刷的效率不用多说，高阳讲的通俗易懂，霍去病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门道。 “先生真神人也！” “此等手段明明并不复杂，从古至今却没有人想到过。” 霍去病止不住的赞叹道，如果说占城稻、海外金山什么的都有些太过遥远，那眼前这套雕版印刷的理论，则是实用到了极点！ 而且可以很快实践，造福无数底层百姓。 高阳呵呵一笑，雕版印刷确实是个极为简单的道理，但之所以出现在唐朝而不是在汉朝，也是有原因的。 “此言差矣。” “雕版印刷这个思路是早已有之了，帅印、大印不就是吗？在这个基础上搞出雕版并不算难，不过关键在于，有了雕版你拿什么来印呢？” 高阳抖了抖霍去病的帛书，“就用这个？绢帛珍贵，非豪富之家不足用。” “而且布料与纸张材质不同，难以印制。”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需求！” “需求？” 霍去病又不会了，跟着先生总能学到新东西啊！ “没错，就是需求，倘若需要帛书记录文字的人够多，仅凭人力无论如何也不够用，那么必然会有人想方设法的提高效率。” “而大汉却没有这么大的需求。” 说到这里高阳停顿了一下，汉朝到唐朝的这段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说长是因为汉朝到唐朝之间最长隔了一千余年，最短也有四百年，这个时间跨度不可谓不惊人。 但说短，则是因为汉唐之间其实只有一个南北朝，晋朝国祚太短，可以忽略不计。 而在南北朝的这三四百年里，只有一个主旋律，那就是战争！ 旷日持久连绵不绝，波及了整个华夏大地的战争不仅摧毁了两汉以来积累数百年的文化，还使得生产力急速下降，甚至是倒退！ 在这种环境中，往日高高在上的门阀都要南逃避祸，何谈底层百姓？ 他们的需求是有，不过也只有活着了！ “百姓是真的不想读书认字吗？不，他们想，可问题就是，紧衣缩食供养子弟读书得到的回报根本与付出不成正比。” “如果读书之后能有所成就，譬如像军功爵制一样，得到爵位得到官职，我相信就算是砸锅卖铁百姓也愿意！” 高阳话锋一转，将雕版印刷在大汉未能出现的原因给他解释了个清楚。 读书认字得需要上升通道来作为回报，而以读书作为条件的上升通道，又需要一定数量的读书人才能落实。 恰巧这两个大汉都不具备，也就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 即贵族地主掌握知识导致朝廷官员基本都是从这些人里选，而这些人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排斥底层出身的官员。 这些人占据着朝堂，知识就愈发往他们身上集中，也就愈发挤压底层的上升通道。 而读书认字却不能施展抱负，就变成了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 若想打破这种局面，唯有通过时间的积累才行！ 当然，肉体消灭的话也不失为一种捷径... “朕也曾下旨广纳天下有才之士，不过并不是惯例，高阳所说的应该是长期且大规模的吸纳人才。”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刘彻拖着下巴沉思道，以他现在对大汉的掌控程度来看，如果要推行的话，王公贵族和那些地主豪强的反对并不是个问题。 主要是没有硬性条件，也就是便宜耐用的纸张和效率更高的印刷术。 但现在高阳说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要说他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倒不是为了制衡什么朝堂，在采纳了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他这个大汉皇帝，就已经成了上天在人间的化身，真正的天命之子。 “军中缺少出谋划策，整理军务的人才，朝中同样缺乏。” “要是高阳说的能够成真，朕从此以后将不再无人可用！” 想到了这一环，刘彻心情舒畅起来。 “陛下，此举于大汉有百利而无一害！” 卫青亦是心有所动，要知道他可是在平阳公主府上做过骑兵奴的，究其原因就是目不识丁。 正是因此，来到长安之后，虽然已经十几岁了，但卫青不曾气馁，每日奋发图强阅读书籍。 否则卫青也不会被刘彻委以重任，甚至做到了大将军的位子上！ “呵呵，你怎么就敢肯定高阳能够做到这些？” “陛下，高阳既然能知晓未来之事，又岂能以常人论之？臣不敢妄言。” 刘彻满意的点着头，高阳的事情确实不能以常理推断，要不然的话，那他刘彻岂不是成了笑话？ 被一个口出狂言的家伙耍得团团转，要是传出去，大汉天子的颜面何存？ 但他也是暗自吃惊，高阳甚至一副能知后世千年的样子，并且还说的头头是道。 难道，他说的全是真的？ 纵然是大汉帝王，刘彻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牢房里，霍去病眉头微蹙，目光如炬的问道。 “先生，敢问大汉何时才能有这样的条件？” 高阳躺在麦秆堆上，缓缓摇头：“大汉？怕是没戏了。” 大汉没戏？ 霍去病满脸不解，如果是没有高阳的话，那还差不多，可是现在你明明都提出了解决的办法，还是没戏？ “先生身负大任，难道也改变不了吗？” 高阳瞥了他一眼，霍去病的表情真诚无比，不像是在阴阳怪气。 “我觉得你可能是高看我了，这些玩意儿是能搞出来，也能短暂的改变大汉，但你要是说真正的改变，说实话，可能性不大。” 高阳淡淡的说道，毕竟已经有个叫王莽的家伙试过一次了，而且比他还激进。 结果嘛，很惨！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局限性，不仅仅是在生产力上，思想上更不是短时间能消除的。 何况还有势力庞大，盘根错节的既得利益集团反对和阻挠。 这也正是他想跟刘彻爆了，而不是在大汉做人上人的原因。 跟那帮官场老狐狸斗智斗勇？抱歉，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汉开国已经七十年了吧？你觉得大汉还有多久的国祚？” “狗皇帝穷兵黩武，留下一个烂摊子给霍光收拾，再休养生息几十年，然后呢？” 高阳昂着头看向房顶，“不过你也别怕，大汉完了之后，还会复活的。” “那就是，大汉第二帝国！” ------------ 第六十七章：光武帝的妥协，开国门阀！ 大汉第二帝国？ 霍去病懵了，大汉完蛋这事儿他是明白的，王朝就像人一样，也会生老病死，不可能说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可是复活是什么意思？ 暗室之中，刘彻眼睛瞪得滚圆，大汉要完？而且还会复活？ “这个大汉第二帝国，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阳翘着二郎腿跟霍去病说道：“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外戚威胁吧？” “大汉之后就会碰上一个强大的外戚，不仅架空了皇帝，还接受禅让开创了一个新的王朝。” “这个人干的事情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猜他成功了吗？” 霍去病喘着粗气摇了摇头，外戚篡权本就是天然合法性不足，要是再大刀阔斧的改革，只怕会死的很惨。 “若是这样的话，此人必将被群起而攻之！” “啪啪！”高阳鼓起了掌，孺子可教也！ “正如你所说，这个王莽篡位之后天下各地都冒出来反对他的人，更有许多打着刘氏宗亲的旗号光复大汉。” “呵呵，正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一个刘氏子弟就在这场吃鸡大赛中摘得桂冠，加冕登基成为大汉天子！” 霍去病听的热血沸腾，恨不得能够跟着这位刘氏宗亲打天下！ “既然如此，那大汉第二帝国肯定能做到先生所说的吧？” “不，不仅没有，反而病情更加严重了！” 高阳语气严肃，一提起东汉，人们往往就只有刘秀这个大魔导师开挂召唤陨石，一路逆袭重开大汉江山。 以及汉末黄巾起义之后的群雄争霸。 其实，东汉这个朝代从开国之初，就是一个残废！ 刘秀能够一路逆袭，从众多豪杰之中脱颖而出，固然跟他自身的能力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刘秀的外交能力拉满。 在王莽建立的新朝末年，所有人都在为了金银财宝，底盘人口，以及皇帝这个九五至尊的宝座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 刘秀在干什么？ 他在拉盟友！ 最早的南阳颍川集团，之后的河北集团，再到最后的河西集团，这三派势力都被刘秀以各种手段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正是因为这些派系的加入，刘秀才能一统天下，光复汉室。 只不过，以利益拉拢的盟友，事成之后就要分红了。 “大汉第二帝国能够开创，少不了主创团队，也就是各地豪族的加盟。” “这些人可不会白白投资，光武帝，也就是那个大汉第二帝国的开创者，拿到这些人的投资并且真的成功之后，这些豪族也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第二帝国的开国元勋。” 高阳说道：“汉高祖当初的开国元勋有多跋扈，你应该是知道的。” 霍去病点了点头，提出一个疑问。 “可是后来高祖皇帝也把这些人都削了啊，难道光，光武帝就做不到吗？” 光武帝刘秀做不到吗？ 高阳想了想，刘秀也许是能做到的，但他没那个魄力。 或者说，在刘秀那个时代，地方上的豪强地主，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谁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当刘秀踏足河北，见到河北豪族们成百上千的邬堡里藏着无数的百姓时。 他恐怕就明白，自己一旦接受这些豪族的资助，对方将来很有可能会尾大不掉，甚至愈来愈强。 如果刘秀在平定天下之后，敢于冒险与这些豪族开战的话，说不定还能遏制一下。 但代价显然无比沉重！ 所以刘彻选择了相对柔和许多的策略，寄希望于日后的皇帝能够延续这个政策，将豪族的势力一直压制下去。 然而刘秀万万没想到的是，自他之后的东汉历代皇帝，在位最长的也不过二十一年，而且还基本上都是冲龄即位，亲政的时间更短！ 这样的短命皇帝，再配上开国元勋叠加外戚BUFF之后，豪族的发展一路狂飙，无人能制。 “光武帝与汉高祖的水平，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高阳不急不慢的说着：“现在你并不觉得那些豪族有什么，但在光武帝的时代却截然不同。” “不是谁都有魄力将天下再打一遍的，而光武帝的选择倒也不能说是全错，至少他让当时的百姓过上了太平的日子。”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嘛！” 太平的日子？ 霍去病垂下头沉思起来，和平，是很宝贵的东西吗？ “篡朕的江山？好狗胆！” 刘彻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这个光武帝倒是不错，朕的好子孙，能够消灭叛贼重建大汉，当得起这个谥号！” “不过，此子打天下的手段朕不是很喜欢，焉能依靠那些什么豪族？” “难道没有他们就光复不了大汉了吗？” 刘彻咧着嘴一脸愠怒，这个光武帝着实有些仁慈了，甚至是懦弱！ 区区豪族胆敢僭越皇帝，这能忍？不把他们一个个都灭了还等什么？ “此子虽有高祖皇帝之功，但无高祖皇帝之风！” “为了一时的太平，留下此等祸患，朕很不高兴！” 卫青听的嘴角一阵抽搐，大汉还能焕发第二春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 大汉第二帝国还是靠着豪族加盟才平定的天下，说出去谁信？ 不过这话是出自高阳之口，卫青便留了个心眼。 “你说，大汉第二帝国这样的情况，连皇帝都无法遏制豪族的势力膨胀，底层百姓还有出头之日？” 高阳哂笑两声，“说实在的，改革察举制是有些太过理想了，如果要做的话，那就必须在大汉第一帝国灭亡之前完成。” “否则一场动乱下来，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要想再找机会的话，就得等上个好几百年喽！” 嗡——！ 霍去病脑袋里一阵嗡鸣，先生说的，竟然如此严重？ 甚至，错过这次机会，就要再等几百年！ 霍去病攥着拳头想到，现在的豪族地主还只能在地方上欺负欺负百姓，而到了光武帝的时候，就能支持光武帝统一天下了。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豪族会成长为什么样的怪物？ 不敢想，不敢想。 “先生，这些豪族是不是就在大汉第二帝国时期，变成的门阀？” ------------ 第六十八章：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豪强是否在东汉成长为门阀？ 这个问题问得好，高阳反过来问道：“你是不是想做些什么来阻止？” “我...”霍去病面露难色，被高阳给问住了。 他现在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纨绔子弟，而且日后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他能做什么？ 要不了几年他就噶了。 想到这里，霍去病失落起来。 他只是个短命人，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豪族不是一朝一夕成长起来的，同样也不可能轻易消灭。” “只要还存在着适合他们的土壤，就算一时能压制豪族甚至是将他们消灭，过个一两代人豪强便会再度出现。” 高阳朝铁窗外指了指：“天下之大，豪族何其多也？” “而且这些人还和王公贵胄，朝中大臣多有联系，别说灭了，就是让他们交钱，范围大一些都会引起动荡。” “狗皇帝刘彻够强势了吧？但就算是他也不能这样做，因为帝国需要这些人来维持统治！” “你要知道，这些豪族盘踞地方，大部分的郡县小吏，基本都是由这些人担任。” “如若将他们逼到绝路，不说别的，单单是这天底下成百上千的郡县治理，都是个大问题。” 高阳意味深长的看着霍去病：“即使皇帝再勤政，也不过是一个人，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可用，他能管理的过来整个天下吗？” 霍去病眼眸睁大，瞳孔微缩，好似被当头棒喝一般。 “政治，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 “小子，你还太嫩了。” 高阳一语道清了政治的本质，这话不仅让对政治懵懵懂懂的霍去病感到惊为天人，作为政治老手的刘彻，也坐不住了。 “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嘶，有趣！” “妥协二字，用的精妙！” 刘彻捋着胡须一阵咋舌，能对国家朝堂看的如此透彻的人，本就少有。 那些人里哪个不是浸淫权力场多年，用血的教训领悟出来的？ 高阳十几岁就能有这样的认知，还能洞悉未来之事，只怕不是仙人便是大能再世！ 卫青跟着说道：“照高阳这么说，那豪强岂不是无法遏制了？” 刘彻没有说话，眯着眼睛自顾自地把玩手中玉佩。 豪强变为门阀，怎么也是百年之后的事了，对此刘彻表示，应该相信后人的智慧。 而且，这不还有高阳呢吗？ 一旁，张汤听到高阳的最后一句话，双眼瞬间有神起来。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此话当真精辟！ 而且这个道理是不分人的，哪怕是贵为天子的皇帝，也需要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而放下身段妥协。 无知者只能看到皇帝所拥有的权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者能看到权力的逻辑。 唯有真正的智者才能看到权力背后的真相！ “力能扛鼎凶猛如虎豹的霸王项羽，便是因为不知妥协，而败于我朝高祖皇帝手下。” 张汤上前两步开口说道：“陛下，臣诚以为，高阳此人必不是凡人！” 刘彻闻言，脸上露出肯定之色，这话他爱听。 自高阳刺驾以来，其所表现的种种就超出了他的眼界，如果非要一个解释的话，奇人都不足够了。 “妥协？连皇帝也要妥协吗？” 霍去病忍不住抬头问道，在他的印象里，皇帝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是上天之子。 怎么能与那些鱼肉乡里，欺上瞒下的豪强妥协？ 高阳静静地注视着他，说道：“错了，皇帝才是妥协艺术的集大成者。” “如果他做不到的话，就无法掌控权力，无论是肆意挥霍权力还是将不去使用权力，都会让国家陷入混乱。” “而且，皇帝多则在位几十年，少则甚至只有寥寥数十日，而地方上的豪强呢？” “他们可以在地方上扎根数百年之久，甚至是千年！” “对于地方上的百姓而言，皇帝只是一个空洞的名字，而豪强才是他们的主人。”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轰！ 霍去病头皮都快要炸开了，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他十几年构建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在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百姓真正的主人不是皇帝，而是盘踞地方的豪强，这话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我没有在说笑，事实上这种情况在大汉已经初现倪端了。” 高阳重新靠在墙上，一脸淡然。 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如何有效管理基层，一直都是一个难题。 从秦朝全面推行郡县制以来，两千年里，皇权不下县的情况一直存在，尽管历朝历代都有人试图改变这一现象，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不过这也不代表事情就没有改善，至少在唐朝时期，门阀架空皇帝，连田阡陌的场景已经很少出现。 而到了宋朝，门阀更是几乎消失殆尽，仅剩的也没有了往日风采。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进步。 霍去病叹了口气，心情不是很好，见状高阳也没再继续说了。 “昨天晚上就没睡几个时辰，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高阳就躺了下去直接开睡。 暗室里，刘彻舔了舔嘴唇，一抹乖戾笑容浮现在了脸上。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好好好！” “世人都道皇帝好，朕肩上的担子他们是一点也看不到，大汉天子？哪里比得上门阀世家。” 一旁，卫青听到这话不禁眼皮跳了跳，对皇帝来说，这话可太难听了。 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刘彻冷哼一声，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皇帝受制于门阀世家，权力尽数被架空的画面。 “走，回未央宫！” 随着刘彻起身离开暗室，卫青张汤等人旋即跟上。 不同于卫青的面色坦然，张汤心脏止不住的狂跳，抹了一把又一把的汗。 他知道，这一番话又会引起一阵惊涛骇浪。 “高阳他可真是一点不忌讳啊！流水的...这话都敢说。”张汤小声嘀咕着。 刚回到未央宫，一个小黄门就匆匆过来了。 “嗯？此话当真？” 刘彻听完小黄门的话，眉头上挑，俨然一副未曾预料的惊喜表情。 “快快带路！” “对了，命人将大农令和少府召来，此事关乎大汉国祚！” 刘彻难掩脸上笑意，挥手喝道，接着转头看向卫青张汤二人。 “还记得一个多月前，高阳说的占城稻吗？” “有消息了！” ------------ 第六十九章：占城稻的音讯，听高阳的话，出海！ 未央宫，广明殿。 有别于朝会的百官上殿，这会儿的在场之人要少很多，只有寥寥数人。 不过他们一个个都是重量级选手。 大农令郑当时，掌管着大汉财政的钱袋子，又因为大汉的财政收入主要来源于赋税，所以大农令也负责管理农桑。 少府颜异，作为皇帝小金库的管家，在这个天下皆归皇帝所有的时代，皇帝私库与国库很多时候往往没有太多的区分，因此也到场了。 廷尉张汤，但凡涉及钱财的事情，总会有人反对，这个时候就需要廷尉出手了。 大将军卫青，刘彻的心腹兼帝国最高军事长官，大军出征需要的钱粮亦与他息息相关。 而太中大夫张骞则是人形自走地图，因为见多识广立场中立，加上占城稻这件事很有可能需要让张骞实地去一趟，于是也来了。 全员就位，刘彻命黄门侍郎将刚刚送达长安的消息给众人传看。 “都看到了？怎么样，说说吧。” 刘彻坐在榻子上扫视群臣，心情一片大好。 “陛下，南越远在千里之外，这消息如果属实，确实可以移种南方各地！” “即使占城稻的产量、耐旱等效果没有高阳说的那么好，多少也能缓解一下国库的压力。” 郑当时率先开口，做刘彻的大农令可不容易，眼睁睁看着国库里的钱粮被逐渐消耗，说不急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大汉的军事开支只可能增加，不可能减少。 这就意味着，眼下已经捉襟见肘的国库必将无法支撑！ “大农令所言极是，有这占城稻新种之后，不仅能缓解国库压力，也能为山泽矿场增加些人手。” 颜异笑容灿烂，他和郑当时算是肩并肩的战友，每天睁开眼想的就是怎么多搞点钱好交差。 现在凭空出现一种更好的新作物，可以说是让他们一下轻松许多。 “卫青，你说说看，这稻种带回来之后对大汉军队有何益处？” 卫青拱了拱手，益处嘛，自然是有的，不过既是稻种就只能在南方种植，而且真正推广开来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陛下，臣只管领兵作战，不知其他！” 看到卫青一脚将球踢回去，刘彻哈哈一笑，笼着袖子说道：“你不说朕也知道。” “此事虽好，但不是即刻能够见到效果的。” 刘彻沉吟片刻，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这个消息最重要的不是占城稻的产量，而是让朕确定了高阳所说之事，不是妄言！” “他说南越国西南之地有占城稻，朕派人去找，找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海外金山也是大概率存在的！” “他的话，都是真的！” 刘彻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在座的几人皆是脸色一变，还真是这么回事！ “陛下，如此说来这海外金山得赶紧派人去找了！” 颜异忍不住激动起来，他可是管着山泽矿藏的，如果能找到高阳所说的那两座金银矿的话，对大汉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利好！ 刘彻呵呵一笑，“此事朕已经与郑卿嘱咐过了，今年冬天就出海。” 听到这里，群臣无不振奋，刘彻顺势看向张骞，问道。 “张大夫，占城稻此事还需要你走一趟，可否？” “陛下所命，又是利国利民之事，臣不敢推辞！” 张骞一脸坚毅，很干脆的应了下来。 比起出使西域跋涉万里，还被匈奴扣押十年来说，走一趟南越国，不过两千里的路程算得了什么？ 何况，南越国早已臣服大汉，除了烟瘴之气外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在张骞看来，刘彻把这事交给他，完全是重视欣赏他！ “等占城稻送回长安，想必出海的舰船也已经准备好了，明年开春北伐匈奴之前，这两件事都能有个结果，朕很高兴。” 将一干心腹重臣都稳定下来，刘彻便转头跟他们研究起了开春之后讨伐匈奴的种种事宜。 一直到傍晚时分，众人才相继散去。 刘彻拖着疲惫的身体刚一回到北宫，就看到了面带愁容的卫子夫。 “陛下，你怎么把去病给关到廷尉去了？” 卫子夫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去病他还是个孩子，从小锦衣玉食的，哪里能受得了廷尉的苦？” 啥？他还是个孩子？ 刘彻乐了，跟卫子夫解释起来：“这事儿你可不能怪罪于朕，去病那小子这些年在长安可没少进牢里。” “而且，他可是想带着高阳一起从中尉大牢越狱的。” “至于受苦？那小子也该受受苦了，明年朕打算让他从军出征，跟着卫青历练一二，军中可比牢里苦多了。” 明年就让去病跟着卫青出征？ 卫子夫捂着嘴惊呼一声，“会不会有些太早了？去病他能行吗？” 刘彻嘿嘿一笑，去病能行吗？ 这一个行字能概括？按高阳虽说，简直比他舅舅卫青还要猛！ “放心吧，他从小都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刘彻一边安慰一边想着，虽然不担心霍去病行不行，但是也得让他注意一下，毕竟高阳可是预言了霍去病活不了几年的。 “好了好了，朕命人每日给他送饭还不成吗？” 闻听此言，卫子夫才稍稍放心，紧接着说道：“就从北宫送饭菜过去吧。” 刘彻只得点头：“行，朕都依你。” ... 廷尉大牢，空旷土地之上，高阳望着毫无遮拦的天空，发出一声呐喊。 “先生，你又发作了？”霍去病凑上前。 “放松下心情啊，整天待在牢房里人会抑郁的。” 高阳坐在土堆上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中感慨万千。 只有蹲过大牢的人才知道，自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抑郁？霍去病挠了挠头，看到高阳的表情大概理解了是什么意思。 “既然这样，那上次先生为什么不跟我一起逃出去？” “为了挖那条地道，我足足谋划了半个多月！” 高阳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回怼：“哦？那你逃出去了吗？” 霍去病一下不说话了，先生怎么专挑人的痛处戳啊！ “对了先生，前日你拿了我的金子，说是要让钱生钱，在监狱里创造财富。” 霍去病搓着小手，紧张的问道：“敢问先生，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嘶！这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监狱创业？亏你想得出来！ “你难道觉得我会惦记你那点黄白之物吗？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 第七十章：朕，大汉皇帝！掏钱！ 放风的土堆上，高阳义正严词的回怼让霍去病自责起来。 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点小钱在先生看来只怕是不屑一顾的，先生应该是替我保管才对。 想到这里，霍去病便不再挂念了，一小袋碎金子而已，大不了再问家里要就是了。 ... 未央宫，前殿。 接到宫里消息说是今天要开朝会的大臣们一头雾水，这种突然开会一般只有在发生什么大事的时候才会出现。 难不成，陛下今天又要夺谁的官了？ 这个念头在许多大臣心里生出，如果是两千石以下的官员，是没有必要开个朝会的，而两千石以上的官员，就是九卿了！ 张当居当朝被削官夺爵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呢。 百官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殿内，却看到刘彻的表情很是舒坦，甚至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 “陛下貌似心情很好的样子，那今日突然召开朝会是为何？” 博士狄山跟着身旁的几个主和派大臣小声交流着，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也不怪他这般担惊受怕，实在是张当居被罢官来的太突然了。 要知道现在的主和派已经是没有几个挑大梁的了，三公九卿不是支持皇帝的主战派，就是已经不再看好主和派的中间派。 真正的主和派顶梁柱，也就剩下张当居这一个九卿之一的太常了。 但是现在张当居没了，三公九卿里面没一个主和派的人，他们想不慌都难！ “不知道，听说这几日陛下总往大农令官署那边跑，难道是明年出征的钱粮有着落了？” “嘘，现在我们应该低调，张太常这一回能保住爵位都算好的了，我等暂且隐忍一下，以待变化。” 刘彻扫了一眼小声嘀咕的几个主和派大臣，脸色微微变冷，但是没有发作。 主和派已经没有阻挠他对匈奴出兵的能力了，如此他也懒得跟这帮人打嘴仗，留着他们在朝堂上还能彰显自己胸怀大度。 他今天，是来搞钱的！ “上月匈奴单于伊稚斜尽发草原之兵南攻代郡，意图报复大汉，幸赖代郡以及边郡将士奋勇作战，使那伊稚斜举大兵而来，未获寸土而去。” “还记得朕之前说过的吗？对这帮匈奴人一味的软弱，只会让他们变本而加厉！” 刘彻正襟危坐，一脸的肃杀之意。 “匈奴这次入侵，虽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但残杀掳掠了我大汉百姓上万之众，此仇不报，朕之颜面何存？” “大汉颜面何存？！” 刘彻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百官闻言，无不面露愤然之色。 狄山听的眉头直皱，要不是今年春天陛下你派大军痛击匈奴右贤王部，匈奴人会来打代郡？ 他刚想站起来反驳，就想到了太常张当居的下场，悻悻的缩了缩脖子。 君子屈身而守，以待时动！ 我狄山主张与匈奴和亲，乃是为天下人计耳！ 坐在台上的刘彻察觉到了这一异动，锐利目光瞄向狄山，见他没有出面反驳哼唧了两声。 “因此朕才要明年开春再度讨伐匈奴，不过...” 话说到这里，刘彻停顿下来，眼神与郑当时对上，示意一番。 “陛下，国库钱粮不足，臣请先解决钱粮问题，再谈出兵！” 郑当时一出口，就引来群臣的疑惑，陛下要出兵难道你大农令还没解决好钱粮的问题？ 而且，为什么在朝会上当着百官的面说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狄山眼睛一亮，难不成大农令转变了思想，也认为主战不切实际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主和派岂不是又行了？ 狄山无比兴奋，太常张当居虽然也是九卿之一，但是主管的却是宗庙礼仪，看起来高贵，实则实权很小。 大农令可不一样了，那可是负责大汉国库以及农桑的，论起份量来，比太常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此事确实难啊！朕是百姓的君父，断然不能为了战事让百姓受苦。” 刘彻叹了口气，一脸的为难。 这时，少府颜异亦是紧随其后站了出来：“陛下，臣已经遵陛下之命，从少府支出三万贯钱拨给国库！” “不过这样一来，宫里今年的新殿就要延期了...” “延，都可以延！朕就是不修宫殿，也不能苦了百姓！” 刘彻大手一挥，和颜异一唱一和，根本不给群臣反应的时间。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陛下，这是幡然醒悟了？ 不，不对！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转到要动用少府的钱来支援国库了？ 少府那可是皇帝的私库，从来只有少府从国库拨钱来修宫殿、买珍宝的，还没听说过少府掏钱给国库补贴的。 这里面，有猫腻！ 丞相公孙弘没有参加刘彻开的小会，但是到现在，他已经猜到了今天这场朝会的目的了。 皇帝都掏私房钱，宫殿都不修了。 他们这帮臣子，怎能不表示表示？ “陛下为国为民到了这般地步，臣岂能视而不见？” “陛下，臣愿捐出一年俸禄支援国库！” 就在群臣面面相觑，猜测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时，张汤一下站了出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口就是捐出一年俸禄，看的周围同僚满脸震惊。 张汤这厮，什么时候这么识大体了？ 虽然说一年俸禄对于两千石的官员来说不算什么，但这话一说出来，怎么有种把底线抬高的架势？ 御史大夫番系是个机灵的，旋即跟着表示：“臣也捐出一年，不，三年俸禄！” 轰！ 一下子，殿内官员都明白了。 好家伙，合着这场朝会是冲我们来的？ 刘彻脸上带着一抹不忍之色，点着头肯定道：“两位爱卿有心了。” 接着，把目光挪向其他目瞪口呆，内心无比煎熬的官员身上。 刘彻眼巴巴的盯着你看，你害不害怕？感敢不敢动？ “狄博士，朕听说汝家素来贫寒，不如就免了吧？” 刘彻很是关切的询问，狄山正在咬牙切齿，心里痛骂是谁给皇帝出的馊主意。 听到这话顿时肩膀一抖，免了我的？那你让在场的同僚怎么看？ 陛下好歹毒啊！ “臣，臣纵使贫寒，亦要为国出力！” 狄山哭出来的心都有了，御史大夫捐三年俸禄，自己这个博士怎么着也要一年吧？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了！ ------------ 第七十一章：捞钱得讲究个名正言顺！ “小郑，这牢饭不好吃啊。” “要不你去找狱卒跟家里通个信，要点金子？” 廷尉大牢，高阳睁开眼瞄了瞄身旁跟着他学打坐的霍去病，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先生需要多少？” 高阳一愣，多少？那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咳咳，不用太多，其实我是无所谓的，毕竟已经习惯了，但你不一样，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这种苦。” “若是只有我一个人，吃糠咽菜的都行，这不是有你吗。” 霍去病懵懂的点了点头，先生真是体贴啊，竟然连我都考虑到了！ 一定不能让先生失望，家里不够就进宫里找姨母要！ 望着少年坚定的眼神，高阳心中感慨，多么单纯的孩子啊。 这样的冤大头不多见了，得省着点薅，别给薅秃了。 牢外，霍去病出来之后就被廷尉右丞带走了，当得知是回家拿钱时，廷尉右丞嘴角一阵抽搐。 两个小屁孩在牢里这么能花钱的吗？ 还嫌饭菜不好吃，那已经是特别照顾的饭菜了好不好！ “霍侍中，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早朝上到三公九卿下到几百石的官员都要捐俸禄给国库呢。” “你要是问大将军要的话，恐怕...” 霍去病眉头一皱，张口道：“那我就去宫里找姨母去！” 廷尉右丞一听就急了，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要不你先回去？陛下交代过了，以后你们的饭菜都是北宫送来，听说是皇后的意思。” “其他有什么需要的，跟下官说就是了，牢里也没别的地方需要花钱你说是不是？” 霍去病盯着他看了半晌，眼见对方就是不肯松口让自己出去，闷哼两声便回去了。 “许公，咱们这样是不是得罪了霍侍中啊？” 眼见霍去病带着闷气回到了牢房，一旁小吏赶紧上来问道。 廷尉右丞苦笑起来：“陛下交代的，不能轻易放他出去，我能怎么办？” “说是让霍侍中在牢里好好磨一磨他的脾气，免得明年上了战场不听命令，坏了大事。” “先生，我回来了。” 看到霍去病一脸垂头丧气，高阳就知道这小子事没办成。 作为资深PUA大师，深谙薅羊毛大道的高阳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嗯了一声就继续闭目打坐了。 “先生，今天早朝陛下让文武百官都捐俸禄，我家也没逃过。” 霍去病挠着头闷闷不乐的说道：“要不然，说什么也能要点金子的。” 嗯？狗皇帝问百官要钱？ 现在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高阳睁开眼问道：“你确定？” 霍去病重重点头，补充了一句：“而且陛下还在早朝上说，这些俸禄捐到国库也是杯水车薪，让百官努力工作就行。” “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我对狗皇帝的评价还是虚高了。” “连捞钱都这么简单粗暴，实在是没有智慧的体现。” 霍去病忍不住惊疑一声，怎么说？捞钱还有这么多门道的吗？ 另一边，下了早朝的刘彻得到廷尉的消息后，匆匆吃完了饭就带着卫青郑当时一并赶来。 直奔暗室之后，刘彻便搓着手笑嘻嘻的准备开听。 因为廷尉右丞已经告诉他了，高阳在谈今天早朝的事情！ “朕此番妙计可谓是以退为进，就算是高阳也得承认！” 刘彻的笑容灿烂，然而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了高阳的嘲讽。 捞钱手段弱了？ “先生的意思是？” 高阳双手合十撑着下巴，说道：“捞钱，也是分境界的。” “最低级的，就是像狗皇帝这样直接伸手要，或许没有那么直接，毕竟他好歹还是个皇帝嘛。” “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别人掏钱倒是会掏钱，但是心里肯定不爽，而且还会藏着掖着。” “不聪明，很不聪明！” 霍去病若有所思，直接问百官要钱确实有失皇帝的体面。 “好一点的，则是让人掏钱而不使人产生反感，事后也不会因此怨恨。” “至于最优秀的，就是让别人心甘情愿的掏钱，把他卖了还帮你数钱的那种！” 要论忽悠人这件事，高阳不敢说多么厉害，毕竟他是不会骗人的。 这么熟练的原因，完全是被忽悠的次数多了，自己领悟的！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即是如此。 “把他卖了还帮你数钱？真有这么蠢的人？” 霍去病满脑门的问号，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干出这样的事。 “非也，不是人蠢，而是手段高明！” 高阳纠正道：“即便是再聪明的人，也有弱点，这个弱点不是身上的，而是心里的。” “而人类最普遍的心理弱点是什么？” “是贪！” “只要抓住这个弱点，绝大部分人都会被你拿捏。” 贪？ 霍去病懵逼了，可是这明明是要别人的钱，怎么利用贪这个弱点？ “学生不解，请先生明言。” 霍去病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一条崭新的康庄大道出现在他面前，因为卫青曾经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战争不光光是靠刀剑弓矢这样实打实的武器，有时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能击败敌人。 好像叫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 “心理弱点？贪？” 刘彻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没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过，虽然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人心这种东西，向来是难以揣测的，但凡有人能研究出一套理论，不想成功都难！ 像战国时期的苏秦、张仪等纵横家，哪个不是洞察、拿捏人心的大家？ “朕原本以为高阳这厮是法家，后来以为是道家，现在怎么连纵横家的东西他也会？” 郑当时闻言眼睛微眯，拱手道：“陛下，诸子百家各有所长，天资聪颖之人未尝不能集数家之长，融会贯通！” 刘彻抿了抿嘴，“也罢，他说朕捞钱的手段低级，朕勉强认了，但还说什么能够把人卖了还帮他数钱，此事朕却是不信。” 牢房里，见霍去病没听懂，高阳只能解释起来。 “首先，捞钱这事儿他就得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就像发兵打仗一样，总得师出有名不是？” “狗皇帝让百官们出钱的名头是什么？打匈奴，可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高阳躺在麦秆堆上，优哉游哉的说道：“反正打不打匈奴，他们的俸禄也照发不误。” “要想捞钱，要想捞大钱，就得跟他们的切身利益扯上关系。” “利益越大，动力越大！” ------------ 第七十二章：空手套白狼，什么叫薅羊毛大师啊？ 让人掏钱在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王公官员这样的食利阶层。 刘彻是怎么做的呢？ 大多都是罗织罪名，寻常一件小事都要拎出来大书特书，然后将官位爵位一撸到底。 这还不算，还要交钱才能免于沦为庶人！ 该说不说，这么干的效果确实立竿见影，不仅能搞到钱，还能回收一部分官爵，避免爵位泛滥导致贬值以及加重百姓负担。 但这种做法用个一次两次也就差不多了，频繁这样搞必然会丢失人心。 刘彻晚年下轮台罪己诏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早年的强势集权让许多大臣感到不满，在他年老并且帝国出现颓势之后，便一窝蜂的站了出来反对刘彻。 “虽然你们这些列侯公卿家里有钱，但狗皇帝也不能一句话就让你们白拿钱，这不成欺负人的强盗了吗？” 高阳义正严词的批判着刘彻，都是皇帝的人了，怎么还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捞钱？ 太没品味了！ 先生说的有些道理，但霍去病转念一想，这天下貌似都是陛下的啊，让我们交钱又什么不对的吗？ “先生，可这些钱是拿来打匈奴的，打败了匈奴我大汉就...” “且慢，打匈奴？国库要真这么缺钱，他刘彻为什么不节衣缩食，把自己的小金库贡献出来？”高阳一把打断了他的话，指着霍去病说道。 “你小子怎么老向着狗皇帝说话？要打匈奴的人是他，现在却让你们掏钱，这合理吗？” “而且，明年开春出兵的计划早就定下来了吧？现在才问百官要钱，你不觉得奇怪吗？” 高阳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昂起头嗅了嗅，此事不简单！ 霍去病被整不会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可是除了打匈奴，也没有其他的地方要用钱了吧？” 霍去病这话刚出口，就想到一件事情，眼睛缓缓睁大，对上高阳的目光。 “先生，你是说海外金山？” 什么？朕的计划天衣无缝，这俩小子是怎么发现的？！ 暗室里，刘彻哑然失色，没想到瞒过了群臣的计划，竟然被高阳和霍去病给看穿了！ 高阳点了点头，以刘彻这人的个性，知道海外有金山银山这种事，那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就算有秦始皇派徐福出海无果的前车之鉴，他也得试上一试，不撞南墙不回头！ “乐成肯定把这事跟狗皇帝说了，而且早朝上狗皇帝不是让大臣们不必捐钱吗？” “他哪可能这么大方，这叫欲擒故纵！压根就是觉得百官捐的太少，让他们回家好好想想，捞笔大的！” “你对狗皇帝的了解太少了。” 高阳嗤笑一声，说的绘声绘色，给霍去病都看呆了。 先生说的是真的？ 为何陛下的心思先生好像都能看穿？ “陛下要这么多钱去投资舰队出海，会不会失败啊？” 霍去病思考的角度很是清奇，高阳却对此不置可否。 “先不说成功失败，他这么做就是下下之策！” “狗皇帝肯定是既想找到海外的金山银山，又不想自己掏钱，于是打起了公卿王侯们的注意，想让他们给自己报销。” “这个思路是没错的，但他的做法很不妥。” 高阳冲霍去病勾了勾手，凑到一起说道：“这么直白的要钱怎么行呢？至少也得美化一下吧，比如投资什么的。” “投资？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霍去病不是很能理解，皇帝问你要钱和皇帝拉你投资根本就是一码事，毕竟你还敢问皇帝要回报不成？ 或许真有人敢这么干，但他大概率是不可能拿到回报的。 如果真的拿到了，那一定是在地底下，而且是和九族一起！ “区别大了，投资就意味着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如果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而如果失败，投资人也不能怪罪别人，毕竟创业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高阳一脸肯定的说道：“而且投资的钱攥在皇帝手里，岂不是相当于多了一个把柄可以拿捏？” “不要跟我说皇帝不需要这些借口，随意使用权利的代价可是很大的，或许一时间看不出来，但日积月累所形成的隐患，只怕是皇帝也要掂量掂量。” “狗皇帝不是要出海吗？他大可以先把出海寻找仙山的资格拿出来拍卖，价高者得。” “如此，就能先捞上一笔，之后拿到出海资格的人必然不可能一下就找到金山。” 说到这里高阳嘿嘿一笑，“到时候他们必然继续追加投资或者是放弃转手，继续投资的话一个人风险还是太大了，肯定会拉人一起下水。” “咳咳，是入伙。” “到了这一步，狗皇帝就可以出马抄底了，收购那些想要放弃之人的资格，同时高调宣布出资参与，这期间声势造的越大越好。”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再分点份额出来给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富商巨贾、王公贵族。”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捞到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又解决了出海的资金问题，最关键是，这一切都是别人上赶着求着掏钱，而不是狗皇帝逼迫他们！” 高阳摇了摇头，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怎么样，学会了没？” 这些话通过孔道传入暗室时，刘彻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定格。 他面露震惊之色，拽着胡子的手捋了又捋，心里止不住的盘算着这么做的可行性。 “高阳此子，真是奇才！” 末了，刘彻一拍铜案，满面红光的笑道。 此刻他没有了半点被嘲讽的恼怒，只剩下了无尽的狂喜。 高阳这小子，有事他是真的上啊！ 鬼点子一个接一个，考虑的还这么周全，竟然能想出让百官心甘情愿掏钱，甚至还要感谢他刘彻的办法。 这么一看，今天早朝的那些小心思，简直是漏洞百出！ 刘彻忍不住想到，本来自己只是计划浅浅的捞一笔的，毕竟都是自己的臣子，不能做的太过分了。 现在看来，完全可以借着出海寻找金山这个项目，把他们榨干！ 毕竟失败的话，那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投资失败，而如果成功，那就大家一起分钱。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刘彻都是不亏的。 这是什么？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 第七十三章：资本家的天敌，路灯！ 学，学会？ 霍去病很想说一句，先生你也太高看我了吧？这让我怎么学？拿头吗？ “先生天纵奇才，学生愚笨，能够听明白就已经艰难无比了。” “至于学？先生却是说笑了。” 霍去病深深觉得，这玩意比打仗难多了。 还是打匈奴简单啊。 高阳有些尴尬，合着我费了这么多口水说了半天，你小子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那这不是对牛弹琴了？ “其实这种事不学也好，毕竟这是资本家的手段，一不小心很容易被吊路灯的。” 吊路灯？资本家不是很厉害的吗？ 霍去病挠挠头，问道：“若是按先生说的，打匈奴是不是也能这么干？” 高阳眉头一挑，呦，还会举一反三了？ “打匈奴这么干，嘶——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没有直接否定，因为这种操作主打的就是一个必须有利益，而且得有足够大的利益才能让人心动，跟着皇帝一起干。 匈奴身上，有什么东西值钱吗？ 有！ “河西你还记得吧？那地方算是匈奴治下对大汉来说最有价值的一块土地了。” “现在虽然还在匈奴手里，但是再过几年必然被大汉占有！” “不过河西久为匈奴牧马，许多土地根本就没有被开垦出来，也没有什么汉人，若想将其开发，以供给大军作为后勤基地，势必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高阳想到，河西这地方在西汉末年、东汉末年，乃至是后面的南北朝时期，都在天下大乱之中，成为流民甚至是豪族大家的避难所。 除了江南之外，河西就是最好的避祸之地！ 虽说还有辽东和蜀地可以作为选择，但是辽东苦寒偏远，而蜀地则道路难行，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然而河西却不一样，不仅土地肥沃远离战乱，更是作为勾连西域的必经之地，贸易繁盛，但凡是个有点大志向的都不会在这里大开杀戮。 河西，很有潜力！ “如果狗皇帝以国家的力量对河西进行开发，速度自然不用多说，不过考虑到大汉的国库嘛...” 暗室里，刘彻捏了捏手里的玉佩，跟着高阳的声音沉思起来。 一旁的郑当时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高阳这小子出的主意对刘彻来说固然是两全其美，但对公卿贵族们来说，就有些歹毒了。 不仅要你出钱，还要你感激皇帝恩德，失败了是你倒霉，成功了跟皇帝一起分钱，不论如何皇帝都不吃亏。 合着风险全在我们头上了是吧？ 而且一个海外金山还不够，还想把河西这片尚在匈奴手里的土地拿出来做文章。 这叫什么？这叫画大饼啊！ “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般的狡诈？比那些商人还奸。”郑当时暗自腹诽道。 刘彻听着高阳的声音，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嘴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扬。 “朕懂了，朕全都懂了！” 如果说海外金山项目是实践操作的话，那么开发河西项目就是提炼要点的解析。 刘彻只是听了一半就明白了这法子的诀窍，脑海中蹦出无数个可行或不可行的项目来。 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都不需要国库了，光是靠这一手就能支撑汉军好几年的军费！ 至于公卿贵族这帮韭菜？愿赌服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有本事就顶住诱惑。 刘彻这两声把郑当时吓了一跳，他战战兢兢的端详片刻，突然感觉自己的钱马上要不翼而飞了，顿时一阵心痛。 “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了？万一失败导致公卿们血本无归的话...” 卫青忍不住提醒一句，陛下要捞钱他自然是不反对的，不过听高阳说的样子，似乎有些太夸张了。 整不好的话，说不定满朝公卿都要跟着亏钱。 “嗨，朕有分寸的，放心！” 刘彻满不在乎的挥手说道，海外金山和河西开发，这都是实打实的项目，不存在血本无归的可能，最多是多赚或是少赚。 这种好事如果不是现在国库紧张，哪里会轮得到别人插手？ “朕让他们跟投，是给他们机会！” “他们如果不愿意的话，朕也不会勉强，就是将来可别后悔。” 刘彻哼哼两声，他已经和张骞对过了，按照高阳的说法海外金山在齐鲁之地东南两千里。 而卫氏朝鲜所在的半岛南端，就已经是齐地千里之外了，这样一算的话，如果舰队抵达半岛沿着海岸南下，就能缩短一半的航程！ 如此一来，要想探索海外金山，难度直线下降！ 至于说河西之地，那更是肯定要占下来的，短则三年，长则五年。 铁板钉钉的两件事，而且都是有利益回报的，谁敢说他刘彻的不是？ 倘若真的亏损，那也是一小部分，时运不济怪得了谁？ 牢房里，高阳将河西开发项目集资计划一一道来，听的霍去病眼皮狂跳不止。 汉军还没打河西呢，先生就在这边规划上了？ 而且还是用这样一个空中楼阁似的项目，拿富商巨贾豪族公卿的钱投资建设河西？ 真要是成功的话，上能不费国库一文钱一粒粟，中能为大汉将士提供一个后勤补给基地，下能让那些失去土地或者想要拼搏一下的百姓在河西耕作生产。 简直是一箭三雕！ “先生，敢问这就是资本家的手段吗？” 霍去病脸上流露出一抹钦佩之色，发自内心的深以为然。 “学生以为，此计虽然只是动用口舌之力，但却能起到如此巨大的作用，利国利民，实在为上上之法！” 高阳嘴角有些抽搐，你小子不对劲！ 怎么有种天生资本家圣体的感觉？路灯，启动！ “嘶，小郑啊，此法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不能为，一步踏错就是万人伐诛，吊死于路灯之上的下场。” 为了避免大汉出现一个祸国殃民的资本家，高阳只能好言相劝。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你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去当纨绔子弟，就算是调戏良家妇女什么的，也比当资本家好。” 看着高阳充满忧郁的目光，霍去病不禁沉默了下来。 路灯难道就那么可怕吗？ 竟然连先生这么厉害的资本家都讳莫如深？ ------------ 第七十四章：化西域为汉土，长期立足西域之法！ “对了先生，既然河西项目可以这么操作的话，西域比河西更大，而且还连通着西方诸多外邦，岂不更是大有可为？” 高阳的话给了霍去病启发，河西是个好地方不假，但是在河西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霍去病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西域，甚至是更外面的世界。 高阳呵呵一笑，跟这小子相处一个多月，他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性格。 简单概括就是一个字，莽！ “河西都没着落呢，你就想着西域了？” “很可惜，你想的是挺美的，不过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霍去病微微一愣，怎么河西能行，西域就不行了？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不成？ “请先生直言。” 高阳不急不躁的说道：“河西是匈奴人的地盘，匈奴人逐水草而居，打不过汉军大不了往北跑回草原老家就是。” “而西域却不一样，西域有数十个小邦林立，每个小邦都是建立在沙漠中的绿洲之上，他们之间的距离短则百里，长则三五百里。” “整个西域的面积更是广阔无垠！” “大汉在河西可以实行移民垦荒政策，花费个几十年时间将河西纳入统治核心区，可如果想在西域也这么搞，难度颇大。” 霍去病释然的点了点头，确实不能拿河西直接去套西域，是自己莽撞了。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只能像匈奴人一样，对西域诸国加以安抚，以为羁縻？” “羁縻？” 暗室里，刘彻长吸一口气，他不是很喜欢这个词。 他能容忍南越国向大汉俯首称臣，受羁縻统治，那是因为南越国所在的地方遍布烟瘴之气，而且南越国并不算弱小，派兵讨伐的收益实在太低。 西域诸国是什么货色，也配跟南越国相提并论？ “张大夫曾言，西域大大小小三十六邦，大者不过数城之地，人口数十万，兵万人。” “小者更是只有一城，寥寥千人兵马而已。” 刘彻闷哼一声：“何况他们之间还互有龌龊，根本不可能团结起来抗拒外敌。” “若是能响应朕之号召，与大汉共抗匈奴，或许还能考虑考虑留下他们的宗庙社稷。” 看到刘彻对西域诸国的轻蔑态度，卫青有些迟疑要不要提醒一下陛下？ 毕竟这些年与匈奴作战的经验告诉他，大军穿越沙漠的困难丝毫不亚于走蜀道，甚至还要更加的艰难！ 不管怎么说走蜀道好歹不用担心迷路，但在茫茫大漠里，举目望去全都是无边无际的沙子，一旦迷路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若论西域之事，怎么也要在打通河西，重创匈奴之后了。” 大农令郑当时一脸苦相的说道：“眼下国库都这样了，几年之后的话，臣恐怕劳师远征耗费国力啊！” 卫青见状，也顺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二人如此，张汤怎能落后？ “陛下，臣以为郑公，大将军说的在理，还是先顾好眼前之事稳妥一些。” 眼见三人都是这个态度，刘彻就没有再坚持，颔首表示军国大事确实得考虑周全。 另一边，霍去病神色迷茫的抬起了头。 不羁縻，那该怎么办？ “先生莫不是说，将西域诸国全部荡平，杀得一个不剩？” 霍去病突然开口，有些激动起来。 对，大道至简，一定是这样！ 还有什么比全都屠屠干净来的简单？西域诸国本来也就没多少人，实力孱弱还不听话，那就不跟他们讲道理了，直接开杀！ 嗯？ 高阳一脸警惕的看着霍去病，你小子的思想，很危险呐！ “你真是这么想的？” “呃，难道先生不是这个意思？”霍去病挠了挠头，费解的回道。 “呼——！”高阳深吸一口气，后悔跟这小子讲太多资本家的事了，丫的快要走上邪路了！ “你这么干，别的不说，首先就不是很道德，有伤天和啊。” 霍去病咧起嘴，呲个大牙笑道：“道德？先生，跟蛮夷有什么道德可讲，他们又不懂。” “你，这...” 高阳有些无话可说了，逻辑很缜密啊，竟然能圆的回来？ “不不不，蛮夷是不知教化，必要时也得用雷霆手段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威不可犯。”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屠屠。” 高阳抹了抹鬓角汗水，本以为会教出个资本家，谁承想竟然是个大西王！ 波波来了恐怕都会觉得这小子太极端，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以后可还了得？ “屠屠有风险，提刀需谨慎！” “西域那地方地方太大，就算是真的屠，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屠完了之后呢？谁来种地谁来给来往的商旅提供服务？” 高阳目光深沉的问道：“而且，打河西打西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打通丝绸之路赚钱！你把西域都给屠屠了，人家还敢过来做生意吗？” “挣钱嘛，不寒碜！” 挣钱不寒碜？ 霍去病低头开始思考，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嗷！ 把那些不听话的都给杀光了，谁来种田？我之前竟然没有想到。 还得是先生深谋远虑！ “那他们不听话还不能屠屠，西域还是不是我大汉的了？”霍去病皱着眉头问道。 高阳淡淡的说道：“你看你，又急！” “除了屠屠你难道就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至此，高阳觉得有必要给小郑一点震撼了，怎么说也得把他这种只想屠屠的思想给纠正过来。 “西域诸国有不听话的，那肯定就有听话的，重用拉拢听话的，打击不听话的，这样就能在西域竖立大汉的权威，此乃第一步。” “扫清匈奴的威胁，派遣军队驻扎西域重地，对沿途商旅宣誓大汉在西域的主权，此乃第二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从内地移民西域种田筑城，如此大汉在西域的根基就算是打下来了！” 高阳顿了一顿，补充一句。 “西域远离中原，短期占据不算太难，难的是怎么长期占据，甚至是将西域从化外之地变成大汉自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说的这个办法虽然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但从长远来看，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 第七十五章：屯田戍边，兵农合一！ 树立权威，宣誓主权，移民换种。 这三环一环都不能少，而且还必须持之以恒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高阳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不会起到作用，但至少他要让华夏早一些意识到西域的重要性！ 不说宋明时期因气候变化以及海上丝绸之路崛起，导致华夏失去西域数百年。 起码在汉唐时期，中原王朝占据西域的这几百年时间里，西域的汉人却没有太大的占比，这一直是高阳困惑的问题。 西域是很远不假，但论气候怎么也比东北苦寒之地以及西南烟瘴之地强吧？ 而且，西域的土地也算肥沃，沙漠之中的绿洲大大小小几十个，不说多了，养活个几百万人完全是没问题的。 如果汉唐时期汉人大规模向西域屯田开垦的话，就算日后河西被外族占据，切断了西域与中原的联系。 西域汉人也能凭借汉人的先进技术、制度，自成一股势力，不敢说独霸域外，最少也能撑个上百年吧？ 毕竟安西都护府都能在吐蕃、回纥、阿拔斯三面包围的情况下支撑四十多年！ 如果他们能再多撑几十年，说不定就能赶上张义潮的归义军打通河西，一同回归大唐了。 暗室，刘彻仔细听着高阳提出的西域长期策略，脸上闪过一抹惊喜。 要知道，整个大汉知晓西域情况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而即便是踏足西域游遍诸国的张骞也没拿出过这么有远见的策略。 “高阳对西域的熟悉，当真是超乎了朕的意料。” “他主张的应对西域诸国之策，面面俱到，稳扎稳打，和你的风格很像啊！” 刘彻长舒一口气，面带笑容的说道。 卫青听了，不由自主的点头表示认同。 “西域乃河西延伸，河西于大汉于关中于长安之重，非同小可。” 以他这个大汉大将军看来，高阳提出的建议非常具有可行性，而且完全是建立在大汉并未接触西域，甚至连河西都没拥有的情况下！ 这样看的话，更显的弥足珍贵。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此言诚非虚也！” 就连一向对打仗花钱很是抠搜的郑当时，也不得不承认。 高阳所说的化西域为大汉不可分割之土，虽然眼下需要付出，而且要持续多年，但成功之后获得的回报，亦是惊人！ 更重要的是，牢牢掌控西域对华夏带来的利益远不止是一些土地而已，还能极大开拓视野，与其他国家进行更加频繁更加直接的交流。 郑当时正是看到了这一层才认可的。 刘彻从胡床上起身，来到铜案前，看到地图上面有关西域的模糊标注，凝视许久。 “张大夫曾言，西域之大不可估量也。” “不知朕有生之年，能否目睹我大汉儿郎兵出西域，布威于万邦...” 一阵惆怅过后，刘彻转而笑道：“去病那小子是怎么回事？动辄就要屠屠，朕可没教他这些啊？” 卫青讪讪笑了笑，“陛下恕罪，怕是他听人说些战国名将的事迹，心生效仿。” “是那长平之战的白起吧？这小子志向倒是不小，呵呵。” 刘彻也没恼，开了个玩笑过后重新坐回胡床。 另一头。 “先生说的真好！” 霍去病听的如痴如醉，末了兴奋的举起了手：“就是如果能讲的再详细一些就好了，嘿嘿。” 高阳咽了口唾沫，还能怎么办？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么跟你说罢，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西域这地方很特殊，所以不能用常理来看待。” “自然的，要想在西域扎根将其牢牢控制，也得行一些非常之法！” 高阳深吸一口气，历朝历代在西域的处理上都证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不能以中原的财赋来供养西域，至少不能是全部。 否则的话，就算是再强大的王朝，也顶不住这样的消耗，必须发掘出西域自身的潜力，如此才能达到自力更生，减轻压力的目的。 “非常之法首先就是兵，西域周围有诸多外敌窥视，必须维持一支劲旅才能威慑住外敌，压制住西域诸国。” “而这支劲旅绝不能完全由朝廷负责！” 霍去病懵了，军队不由朝廷负责，那岂不是有了自立的危险？ 暗室里的刘彻也紧张起来，这话有点不对劲！ 别说是劲旅了，就是普通的一支军队他都不可能容忍脱离朝廷掌控的情况发生。 “先生，西域远离长安，朝廷不负责的话，他们恐怕会生出二心吧？” 高阳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既然知道西域离长安很远，就应该想得到如果维持这样一支大军在西域，每年要运送的粮草、武器、辎重，是什么天文数字！” “至于说他们生出二心？错！” “正是因为西域远离中原，四周又有外族觊觎，这支汉军身在险境必然需要依靠朝廷。” “我说的不能由朝廷完全负责，是让他们在西域屯田戍边，自给自足是不大可能，不过可以大为缓解朝廷的压力。” 霍去病表情更加迷茫了，屯田戍边？这是几个意思？ “屯田？军队是用来打仗的，屯田这种事怎么能让士兵们干？” “这样的话，就算劲旅也会变成普通的军队！” 高阳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他不否认霍去病的猜想。 因为眼下大汉的军队是由京师兵和地方兵构成的，京师兵便是南军和北军，而地方兵则是各地郡国的兵。 一发生战争，便由京师兵作为主力，辅以地方兵出征，如果事态紧急或者兵力不足，还会临时征召良家子参军。 京师兵的人数并不多，地方兵更是需要维护郡县治安，所以汉武帝时期对外战争往往都需要征召大量的良家子临时参战。 这些人虽然说基本都有习武射艺，但本质上并不是职业军人。 如果要让他们前去千里之外的西域进行长期驻扎，必然是不行的。 “想在西域扎根的话，派去西域的军队就必须做出改变，难道你要西域驻军每年一轮换？” “怎么可能，来回路途都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了...” 霍去病刚吐槽完就发觉了不对劲，京师兵自然是不可能在西域驻扎的，他们还要拱卫长安呢。 那么谁去西域？地方兵？更不可能了！ 必然只有临时征召的良家子组成的军队驻扎，这样一来的话，问题就出现了。 良家子在关中可是有家有田的，让他们为了军功荣誉上战场可以，但是让他们背井离乡去西域？ 高阳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西域驻扎的军队，必须把那你当做自己的家才行！” ------------ 第七十六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把西域当成是他们自己的家？” 霍去病面露疑色，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可是他们在关中都是有家的，难不成把他们的妻儿老小也都带上？” 听到这里，刘彻在暗示里来回渡步，让那些在关中有田产有家宅有妻儿的良家子去西域扎根？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你觉得不可能对吧？” 高阳摆了摆手，道：“那是拿出的筹码不够多！” “背井离乡是不易，西域也不算是人间仙境，可西域对中原王朝对大汉的重要性不可估量。” “若是想牢牢掌控西域，就必须让汉人在西域的比例提升到一个安全的范围。” “不然的话，光是驻扎军队只能保全一时，而不能谋得万世！” 高阳转而说道：“当初夏商周三代之时，诸夏疆域不过局限于中原而已，现在呢？” “秦国逐西戎，赵国开云中，燕国拓辽东，楚国尽扫山越！” “若非如此，何来今日大汉之广袤国土？” “怎么，这些地方能移民，西域就不能移民了？” 霍去病默默点头，理顺了其中的道理。 “先生之意，是因为西域路途遥远，胡人充塞，所以先让军士携家眷在前，作出示范，然后方能吸引百姓让其放下顾虑前往移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便大有可为了！” 高阳嗯了一声算是认同，话锋一转说道：“但你不要以为西域跟辽东、云中这些地方一样，可以轻松的消化。” “西域之地四通八达，接触了许多国家，不是山越、戎狄那样远远落后于诸夏的蛮夷。” “经略西域的话，单凭武力和纯粹的羁縻都是不可行的，光用武力的话，西域难打不说还容易引来外部国家的干涉。” “纯粹羁縻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要想达到将西域化为汉土的目的，就必须徐徐图之，往西域移民，增加汉人比例是一个，推行教化让当地胡人心慕天朝是一个。” “这两者相辅相成，一旦西域汉人的比例来到三成甚至更多，就可以说是初步成功了。” 霍去病听的很认真，不住点头的同时忍不住问道。 “先生为何如此执着往西域移民？北方边郡和南方诸郡的蛮夷也有很多，也没见他们抗拒朝廷啊？” “西域汉人比例三成的话，怎么也要数十万人吧？” 没看到蛮夷抗拒朝廷？ 高阳面带不屑，一双眸子宛如洞穿了一切。 那是因为现在正是大汉最巅峰的时刻！ 对于这些生活在帝国境内的异族来说，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除非是被逼到绝境，否则绝不会与朝廷硬碰硬。 甚至相比于抗拒朝廷，他们更愿意为朝廷效力而获得回报。 然而一旦局势发生变化，蛮夷们便会猖獗起来，谨慎些的不过是占据些汉人的土地，胆大些的就直接开始劫掠乃至是入主中原了！ 东汉的羌人之乱，两晋的五胡乱华，皆是如此。 “你所看到的，有时候未必是真相。”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你应该听说过吧？与其寄希望蛮夷以德报德，不会在你遭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我更愿意相信同族。” 暗室里，刘彻听到这话忽然停下了脚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此句出自《左传-成公四年》。” 大农令郑当时悠悠说道：“此子武能知《孙子兵法》，文能通《左氏春秋》，又兼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权谋韬略亦是深谙。”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其才只有十几岁的年纪，连冠都没加！” 刘彻呵呵一笑，抚手道：“高阳不是凡人，连未来之事都能预测，卿家难道忘了？” 郑当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臣就是不敢相信。” “郑公，高阳身世就不必深究了，这段时间中尉廷尉早把他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根本查不到半点痕迹。” 卫青深深望着孔道，“倒是西域之事恐怕真要如他所言，不大举移百姓过去，将来必成祸患！” 刘彻对此深以为然，他脸上带着一抹厉色：“河西朕所欲也，西域朕亦所欲也！” “哪怕是短时间付出的代价庞大，也要这么干！” “何况西域也不是什么荒凉之地，既有绿洲可以开垦，又有商旅可以收税，更能夹击匈奴将其死死压制。” 刘彻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 原本在张骞回到长安时，刘彻从张骞口中得知西域以及西域更外面的消息，便有了西进的念头。 毕竟比起南越的烟瘴之地和卫氏朝鲜的苦寒之地，西域虽然远了点，但还是值得开拓的。 现在从高阳这里知道了西域更多的细节，他已然是把西域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岂能容忍将来耗费大力气拿下的西域不稳？ 这一口吃下去，就绝不能吐出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霍去病是知道的。 他虽然不喜欢读书，但十来年时间里被五经博士们按着头也听进去了不少。 “先生此言甚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霍去病一脸兴奋的附和道。 高阳敷衍的点了点头，这小子马屁拍的也太生硬了，一点也不熟练啊！ 将来肯定要在这方面吃大亏。 “鉴于西域的特殊情况，内地的郡县制在那里也是无法实行的，西域军民合一，又远离长安，如果事事都要请示朝廷，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得在西域设立一个可以统筹大局，独当一面的职位。” “而且这个职位还得较长时间任职，不如此不足以震慑群胡，安定西域！” “当然，这也不是一定的，在汉人比例达到三成，西域稳定之后，任期也可以缩短，不过最少也要个三五年时间。” 高阳指了指地上画出的草图，说道：“你看，西域与内地不同，地方之大可比内地数州。” “但凡想在西域做点事情，没个三五年根本连情况都摸不清楚。” 霍去病循着高阳的手指看去，对比了一下西域的大小之后很是认同这话。 “至于西域的军队是否会有二心，这事我刚才说过了，外族不可信这个道理不只是我们明白，胡人一样明白。” “因此他们必须仰仗长安的援助才能在西域立足，否则就是被胡人群起而攻之的下场！” ------------ 第七十七章：移民西域，二十万人足安万世！ 西域的特殊性就在这里。 它的地域构成就注定了无法作为一个单独的国家存在，必须得到外部的支持才行。 现在的西域诸国那能叫国家吗？压根就是一个个城邦。 大的城邦如龟兹、疏勒、焉耆、于阗，不过就是几万人口，几千兵的规模，而其他的几十个小国更是不堪，大点的堪堪人口过万，小点的甚至只有千余人口。 整个西域的人口还不过百万，被沙漠阻隔分散在一个个不大的绿洲之上。 只要大汉往西域迁移个二三十万的汉人，就完全可以掌控西域！ 这个难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完全就看中原王朝对西域的重视程度了。 毕竟连长城、大运河这种旷世工程都能修得出来，移民二三十万人实在不值一提。 “二十万，只需要二十万汉人！” 高阳竖起两根手指，肯定的说道：“以西域的体量，二十万汉人再配上驻扎的军队，将西域死死攥在手里，足矣！” 霍去病喃喃道，二十万人？多么？不多！ 大汉有郡六十余，其中关东诸郡更是人口众多，每个郡分摊个三五千人轻轻松松，其他人口少的郡则分摊千人。 而大郡下辖县多的有二三十个，平均每个县才百十号人。 这还多么？ 而且又不是一下子移二十万人过去，移个几万人二十年过后，他们的孩子不就长大成人了？ 而且既然是移民那就得按户来移，一户三五人都算少的了，几万人真的算下来，其实也就不过一万户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军队的家眷。 “先生，我算了一下，只要移一万户就行了，百姓还会生养，还有军士的家眷，这些...” 霍去病兴致高昂的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本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经过高阳这么一说，自己再一想，竟然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呵呵，你想的不错，二十万汉人是保守说法，西域的汉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高阳靠在墙上说道：“就照狗皇帝打匈奴的这个架势，再过几年大汉国库都要被他掏空了，还移民二十万去西域呢！” 霍去病顿时语塞，他暗戳戳的想到，难道几年时间还找不到先生说的海外金山？ 暗室里的刘彻也被狠狠地呛了一下。 “这小子又这样，朕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陛下息怒，高阳他向来如此，陛下又不是不知道。” 卫青赶忙打着圆场，给刘彻一个台阶。 张汤也顺势附和起来：“陛下胸怀宽广，何必跟一个没加冠的黄口小儿计较？” 刘彻哼哼两声表示不满，接着说道：“这二十万人的数目，尔等可有意见？” 二十万人不是个小数目，但如果回报是西域的长治久安，那明显是很有赚头的！ 不过现在河西都没拿到手，刘彻再是眼馋，也只能先在心里计上。 “二十万人，估算下来的话不过几万户而已，如果是两三年内完成的话，倒是紧迫了些。” 郑当时说道：“但霍侍中所言甚妙，百姓到西域之后还会生养，假以时日人口必能翻倍，这样一来便能讲时间拉长到十数年，朝廷也就轻松许多了。” 郑当时的脸上出现一抹难得的笑容，显然是很认可这一方案的。 刘彻跟着笑了起来，他最愁的就是钱了，而郑当时这个大农令都这么说了，那就可以肯定是没问题的。 一想到日后占领河西，移民几万汉人百姓前往西域，配合汉军一同驻扎稳定局势，刘彻就心情愉悦。 要知道，西域可是很大的。 一旦成功开拓西域并且稳定在大汉手里，他刘彻在后世子孙眼中，必然是一个伟大的帝王！ 更不用说西域之外的世界了，刘彻忍不住畅想起来，若是西域稳固之后，那是不是能更进一步呢？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因为高阳说过，疆域越大，国家统治的成本和难度就会越高，特别是对边境地区来说。 只是西域的话，也足够了。 “哼哼，高阳觉得朕没钱移民，那他可是小瞧朕了。” “不提他说的海外金山，就是靠朕自己，也能凑够钱！” 刘彻意犹未尽的坐在胡床上，听到孔道里高阳疲惫的说今天就到这里之后，嘴硬了两句。 大汉皇帝还会缺钱？ 郑当时听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陛下别的都好，就是有一点，他的嘴实在太硬了！ ... 未央宫，广明殿。 刘彻从廷尉回来留下了卫青张汤郑当时三人，准备开个小会。 “今天早朝朕的手段确实不太高明，高阳那小子的建议很好，朕决定采纳。” “过两天早朝朕打算就照他说的那么干，先造势，然后再把出海搜寻金山的资格拿出来拍卖，价高者得！” 刘彻很熟练的算计着手下大臣的财产。 虽说占城稻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但海外的情况却是不同。 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即使高阳点明了方位，刘彻也不敢确定就能够找到金山。 但不管找不找得到，他都要先借着海外金山这个项目先捞一笔，没办法，穷怕了！ 国库剩下的钱还要留着打匈奴呢，就这还不够，可不得从臣子们身上薅点羊毛吗？ 而且，光是朝廷组织船队探索效率太低，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号召大家一起干的话，找到海外金山的几率岂不是更大？ 想到这里，刘彻不禁发自内心的感慨起来。 朕真是为大汉付出了太多！海外金山这种东西都不愿意独享，而是慷慨大方的分给大臣，这是什么？ 这是圣君明主啊！ “陛下，臣以为太过直接的话可能有些不妥，若是能在齐地发现几个祥瑞的话，那就更好了。” 嗯？ 刘彻诧异的转过头来，发现是张汤进言后，顿时一阵欣慰。 还得是你啊，朕的好爱卿！ “祥瑞？可是祥瑞出现与否乃是上天定夺，朕...” 张汤立马跟上，拍着胸脯保证：“陛下放心，此事臣保证办到！” 刘彻笑了，真贴心，真懂事！这样的臣子上哪里去找？ “好，那朕就等你的祥瑞！” ------------ 第七十八章：海上丝绸之路？ “小郑家里要是再不打钱的话，这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廷尉大牢，高阳靠在角落拨算着一小堆碎金子喃喃自语。 随着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霍去病耷拉着脸哀叹一声：“家里可能真的要放弃我了。” “这里的狱卒竟然不给我面子，还说我再这样的话，他们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霍去病一屁股坐在麦秆堆上，双眼望天。 舅父送自己进来跟先生呆在一起固然是不错，可送进来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想出去都不行，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要知道以前霍去病可是隔三差五就要叫上好友一同上街的，虽说跟着高阳能学到很多东西，但一点娱乐和自由都没有的话，当真难以坚持。 “放宽心，我觉得应该是你平日太过张扬了，你家里人想让你长长记性。”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金子后，高阳转过头来安慰道。 “对了，昨天讲到哪了来着？” “讲到西域了。”霍去病一下进入听课状态，凝神片刻补充道：“先生最后说陛下没有钱来移民西域。” 高阳点了点头，要说狗皇帝没钱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不愿在西域投入太多的资源。 诚然，大汉前后数百年时间里好几次在西域设立都护府、长史府，也动辄派遣大军进入西域讨伐不臣。 但是与大唐在西域的经略相比，投入力度要小不少。 这很可能跟汉朝西域重要贸易路线，即“丝绸之路”沿线的经济发展远不如唐朝有关。 想到这里，高阳缓缓开口道：“狗皇帝其实是有钱的。” 另一边的暗室里，刘彻今天本来是心情很好的过来偷听，然而高阳竟然刚一开始就诽谤他！ 朕有钱？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刘彻攥着拳头回想起最近两年国库消耗的速度，自己堂堂天子还要整日为了讨伐匈奴而冥思苦想筹措军费，甚至先前还被高阳指着鼻子怒骂了一顿，他顿时感到一阵心酸。 “朕有钱，当然有钱！朕可是天子！” “可世人哪里知道朕这个天子有多难，每天眼一睁，满朝的公卿，全天下的百姓，都要等着朕伺候！” “真正落到朕手里的，能有几文钱？” 刘彻越说越来气，要不是文景两位先帝给他留下了一笔不菲的家产，说不定现在他刘彻还要看匈奴的脸色呢！ 张汤被这话吓了一跳，陛下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难道国库真的已经没钱了？ “陛下，这个高阳实在太没礼貌了，臣是否需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张汤试探着问道，作为刘彻最忠诚的臣子，这种时候必须站出来表现表现。 “不！” 刘彻抬手说道：“高阳这话肯定还有别的意思，话里有话！” 话里有话？张汤愣了一下，有些半信半疑。 刘彻压下心中的怒火，捋着胡须：“这小子向来如此，总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往西域移民这事儿，朕确实拿的出钱，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打匈奴，他笃定朕不会为了西域而放弃匈奴！” 刘彻眸子深邃，等着高阳的下文。 “狗皇帝问大臣哭穷要钱，把国库的窘境说的绘声绘色，要说他是装的那不太可能。” “但一个皇帝，而且是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会真的没钱？” 高阳冲霍去病问道：“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霍去病被整不会了，陛下既没钱又有钱，先生在说谜语吗？ 看到霍去病脸上的表情，高阳继续说道：“狗皇帝能持续多年出兵打击匈奴，把之前两代皇帝积攒的家底都快打空了，这是没钱吗？” “为了打败匈奴，他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但是西域在他看来，就远没有那么大的价值去投入了。” 高阳深吸一口气，撇了撇嘴道：“毕竟西域虽然也有土地可以耕种，还能收取来往商旅的过路费，但终究还是杯水车薪。” 霍去病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要经营西域的话，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看到成效，而现在正是打败匈奴的关键时期。” “你说的都对，可是你忽略了别的东西。” 高阳目光深沉的说道：“西域除了有土地和商旅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价值，那就是沟通！” “准确来说是与其他文明交流。” 听到这里，霍去病的眼睛都瞪大了，与其他文明交流又那么重要？ 刘彻也是神色一凛，大汉土地肥沃，物产更是包罗万象，与其他文明交流虽然有些作用，但有高阳说的这般重要？ “只是交流的话，我记得南越国那边能通过海路与外面的国家联系的。” 霍去病说道：“去年南越国的太子赵婴齐离开长安回南越国之前，跟我说过。” 高阳眉头一挑，这小子是说海上丝绸之路？ 但这玩意对大汉来说，压根就是两码事。 “你的意思是有了海上这条路可以和外界交流，西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从南越国通往西方的航线路途遥远而且水文条件复杂，以大汉现在的条件，能发挥作用？” “你说的南越国通过海路与其他文明联系，只怕是别人来他那，而不是他派人去到别处吧？” 霍去病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像是这个道理。 不过外面的国家来争着抢着来大汉，那岂不是更加证明外面没什么好的吗？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过来？ “先生，敢问这文明之间交流的重要在什么地方？” “张大夫从西域回来的时候，除了西域诸国的情报之外，还带来了什么，你知道吗？” 不等霍去病回答，高阳就直接说道：“还带来了许多大汉未曾有过的种子！” “这些外面的种子现在看不出有什么，至多是新奇些，但将来说不定就能养活无数百姓。” “还记得麦子吗？”高阳拿起一根麦秆指着道：“此物与粟种植时间不同，适应土地也不同。” “如果没有麦子的话，大汉就少了许多收成，许多百姓就要跟着一起饿肚子。” 说到这里高阳停顿了一下，小麦不是华夏本土物种，而是原产自中亚，在夏商周时期方才传入华夏。 起初小麦的地位并不算太高，在秦汉之前，北方占据主导地位的是粟、菽，而南方则是稻。 但到了东汉时期，气候转冷北方变得干旱，小麦的优势随之凸显起来，并在之后的千年间遍布整个北方。 如果没有小麦的传入，华夏的历史说不定都要跟着改写！ ------------ 第七十九章：文明发展需要交流，纬度的重要性！ “麦子？” 霍去病满脸震惊，瞪大眼睛看向高阳。 他隐约懂了高阳的意思！ “而麦子，正是从西方传入华夏的！” “这还只是一个例子，除了新的作物之外，外面的技术、发生的灾难、总结的经验，一旦传入都可以为我所用！” “现在你还觉得文明之间的交流不重要吗？” 霍去病仿佛被醍醐灌顶了一样，一脸震撼的点着头。 而在暗室里，刘彻直接呆住了。 “这...麦子竟是从外界传过来的？” 看到刘彻有些难以置信，一旁的郑当时沉吟片刻后说道：“陛下，高阳所言属实。” “上古炎黄之时，我华夏当是没有麦子的，其后在《诗经》《左传》等书中才方有记载。” “若倒推时间，约莫是在大禹左右的时期传入华夏的。” 刘彻闻言陷入了沉思，高阳的知识竟然如此渊博，不仅可以预知未来的事情，甚至就连过去几千年的事情他也知晓？ “嘶——！” 想到这里，刘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可怕了！ 郑当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细汗止不住的往外冒，眼神更是无比复杂。 这个高阳，究竟是什么来头？ “至于为什么是西域而不是其他地方，这个问题我之前说过了，东、南皆是大海，西南山高林密土人凶猛，北方则是寒冷无比。” “所以唯有西域才能与其他文明进行沟通。” 说到这里，高阳决定好好说一说为什么西边的文明比南边北边的文明要更加先进。 “你有没有发现，大汉南北的文明都要比大汉落后？” 霍去病被问住了，如果高阳不提的话，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华夏束发右衽又早早的就有了礼数作为整个社会的规矩，天生就比周围的蛮夷高贵。 “学生不知。” “那是因为大汉所处的纬度不高不低，就在中间。” 高阳理清了思路说道；“纬度这个东西，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方位，太南的话就会雨水过多，暑气蒸腾，而太北的话则是干旱少雨，终年寒冷。” “唯有中间的位置才最适合人们居住、生活。” “大汉东面是茫茫大海，现在能够接触到的同一纬度的国家，只有西面这一个方向！” “如果大汉西边也是一片大海的话，你猜会是怎样的结果？” 高阳说到这，故意顿了顿，甚至满脸悠然的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表情凝重起来，他不太清楚，但可以想象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麦子传不到大汉了，我大汉的处境恐怕要更加艰难。” 霍去病思索片刻，开口说道。 暗室里，刘彻也放开脑洞开始猜测起来。 如果大汉四面都是阻碍，无法与其他文明沟通交流的话，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听高阳的这个口气，麦子恐怕还是其次！” 刘彻语气沉重的说道：“不过朕确实无法想象，不和外界文明交流到底会严重到什么地步...” 一旁，郑当时对上刘彻询问的目光，感到一阵棘手。 “陛下，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几个人能给出答案的。” “臣以为，就算是宫里的五经博士们，都无法回答。” 郑当时苦笑一声，再次感到高阳的深不可测。 要知道这种问题，从古至今都没人提出过！ 且不论高阳的能力如何，就他这个天马行空的脑子，便足以羡煞旁人。 听到郑当时这么说，刘彻深以为然。 因为当初战国时期关东诸国都在变法图强的时候，关中的秦国因为被视为戎狄而遭到排挤，没有人才愿意前往。 再加上秦国所处的关中有四塞屏障，这就相当于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造成的后果就是，关东诸国变法强大之后，秦国还是在原地踏步！ “如果被隔绝于世，从不与外界接触，大汉甚至将不复存在！” “不要觉得我在危言耸听，远的不说，蜀地南边的夜郎国知道吗？其在战国时期就已经被楚国所发现。” “到了现在过去了几百年时间，楚国早已不复存在，大汉更是比楚国先进许多，而夜郎呢？” 高阳脸上的表情充满深意，“他们还停留在几百年前！” 什么？！ 霍去病满脸的震惊之色，直呼不可能。 “既然楚国早已发现夜郎国，为何过去几百年他们未能有半点进步？” 夜郎国霍去病是知道的，这个地处西南的蛮夷小国不知天高地厚，窝在自己的山坳坳里认为自己最大最厉害。 当汉使前去的时候，还发出灵魂一问：“汉孰与我大？” 他本是当个笑话听的，没成想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对，他们就是没有什么进步。” “不然也不会问大汉和他夜郎哪个更大这种问题了。” 高阳摇头哂笑起来，西南的地形造就了这些蛮夷国家与世隔绝，别说是大汉了，就是唐朝宋朝明朝的时候，也有许多土司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甚至到了现代，西南地区依然存在一些这样的情况！ “这就是自身所处环境恶劣，又不与外界交流的后果。” “我说大汉可能不复存在是有些严重了，毕竟华夏这片土地足够广阔，也有很多资源可以利用。” 高阳斟酌了一下，觉得刚才说的有点过头。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如果想进一步发展，就必须与外界交流。” “近处的夜郎国说过了，那就说说远处的例子。” 远处？ 霍去病精神一振，听先生讲课所增长的见识可不是书本上能够学到的。 真想让那些个五经博士老头儿过来看看，什么才叫知识渊博！ 高阳清了清嗓子，说道：“在东方茫茫大海的对面，一片广袤大陆上也有人类，也存在着国家。” “不过他们的文明发展十分缓慢，现在差不多只相当于我们的夏朝一样，不，甚至还不如夏朝。” “然而那里的土地并不贫瘠，资源也足够丰富，究其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无法与外界进行沟通、交流！” 霍去病肃然起敬，问道：“先生，那他们为何不走出去？是不是和那夜郎国一样，如井底之蛙？” 不想？他们可太想了！ 高阳呵呵一笑：“走？往哪里走？他们所在的大陆上压根就没有陆路能够抵达的同纬度国家！” ------------ 第八十章：张骞：霍去病这小子是个狠人！ 附近没有能够交流的国家？ 霍去病一脸的震撼之色，“难道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海外孤岛？” “不，那里也是一片大陆，但山川走势乃是南北走向，整个大陆两头宽中间窄。” 说到这里高阳哑然一笑，好吧，说美洲大陆是海外孤岛倒也不算错。 “这样的地形严重阻碍了南北之间的交流，更要命的是整个大陆不与其他大陆相连接，说是大陆，倒也跟海外孤岛很是相似了。” “大一号的海外孤岛！” 暗室里，刘彻看向铜案上的大汉地图，想象了一下大汉假如是那样的地形。 “若是照高阳所说，这西域还非拿下来不可了。” 刘彻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无法与其他文明交流的下场竟然那么恐怖，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听到高阳肯定自己的回答，霍去病骄傲起来。 跟着先生学了一个多月，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进步到这种地步了吗？ “身处那种环境之中，他们永远也无法走出去，不仅只能局限在一隅之地，而且还会一直重复着繁荣、毁灭、重建。” “没有外界的文明可以交流，他们就像是被锁死了一样，哪怕是千百年也是原地踏步！” 高阳叹了口气，当初踏上美洲大陆的那批人类恐怕怎么也没想到。 这个在他们眼中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大陆，竟然是困住他们的囚笼。 可以说，美洲文明的命运从第一个人类踏足的时刻，就注定了！ “莫非那是一片被诅咒的大陆？还是说他们得罪了神仙？” 霍去病被高阳这话说的后背发凉，生怕大汉也遇到这种事。 “没有那么玄乎，单纯就是天时大于地利，地利大于人和，他们抵达那片大陆的时间本就很晚了，周围又没有可以沟通交流的其他文明。” “所以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 高阳呵呵一笑，转过头来说道：“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大汉，因为自西域向西万里，沿途皆有国家、文明可以沟通。” “而且你不是还说了南越国通过海路与外界沟通吗？虽然现在大汉没有能力进行远洋航行，但未来可期。” 霍去病闻言脸上浮现一抹坚毅之色。 南越国那边的海路只能被动等别人过来交流，而西域却可以走出去！ 这么一比较的话，选哪个还用想吗？ “既然如此，那张大夫又有地方可以去了，等打通河西之后，我一定送张大夫出西域，探索更远的地方！” 高阳掏了掏耳朵，啥玩意儿？ 人家张骞还不容易才回来，在匈奴那里喝了十年西北风，你小子不知道尊老爱幼，还想让张骞去更远的地方？ 这小子，太狠了！ 暗室里，刘彻看了一眼跟他一同过来的张骞，表情有些尴尬。 “张大夫，这小子纯属无心之言，你别放在心上。” 张骞则是摇了摇头，坚定的回道：“陛下放心。” “臣如果能活着看到大汉打通河西，威服西域的那一天，只要还能动弹，就不会停下！” 听到这话，刘彻感动坏了，张大夫真是大大的忠臣啊！ 要是满朝文武都如张骞一般，小小匈奴何足挂齿？ “爱卿言过了，君既不负朕，朕又怎能负君？” 刘彻一把握住张骞的手，情绪激动的安慰道。 “你小子把人家张大夫当成什么了？真以为出使是那么容易的事？” 高阳撇了撇嘴，在汉唐这种武力强悍的朝代当使者，可是一份危险系数拉满的工作。 不是被人干死，就是干死别人，说一句上刀山下火海都不为过！ 霍去病嘿嘿笑了两声，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 “对了，移民西域要钱，打匈奴也要钱，狗皇帝就算再有钱也抵不住这么多的开销。” 高阳也不跟他掰扯，直接问道：“你说说，除了从王公贵胄那边搞钱之外，还能从哪里搞钱？” 霍去病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殆尽，从哪里搞钱？先生这不是为难我吗？ “还请先生赐教。” “呵呵，一说搞钱你就两手一摊啥都不会了，你以为打仗靠的是什么？就是钱粮！” 高阳叼着麦秆冲他说道：“钱粮钱粮，大汉这些年风调雨顺，粮食倒是不怎么缺，就是缺钱。” “之前说的寻找海外仙山，从贵族那里搞钱，其实都是权宜之计，只能顾得了一时，解燃眉之急。” “真要想长期的弥补打仗的开销，还得走正道！” 霍去病眼前一亮，正道？ “敢问先生，什么是正道？” 高阳无语了：“没看见我正在说吗？不懂就老老实实听着。” 霍去病悻悻缩了缩头，兀自想到，先生应该是被关的太久了，情绪没有之前平和了，很有点暴躁。 不行，我这个做学生的，岂能眼睁睁看着先生受难？ 赶明儿一定给先生找点乐子！ “正道很简单，钱粮所出，乃出于民，正道就是让大汉的百姓变多，变富！” “人口增长的话，所能供养的军队会增加，同理，人才出现的概率也会增加，这一点至关重要。” “其次是百姓富足，他们富足了才能有钱消费，购买更好的农具增加产量，诸如此等都可以直接或间接的使国力增强。” “而要达到这两点，就需要土地。” 高阳语气加重的说道：“准确来说是新的土地！” “为何是新的土地？关东之地也还有不少地方没有开垦呢。” “难道关东就不行吗？” 霍去病瞪着疑惑的眼睛，十分费解。 要知道关东沃野千里，同时人口众多城邑遍布，朝廷的赋税每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关东贡献的。 何况关东的道路也是整个大汉条件最好的，在关东进行开发无疑是最轻松便捷的。 “关东？” 高阳眯起了眼睛，这个问题问的好，关东也就是后世的黄淮海大平原。 这里是整个华夏最大的平原，不过相比起后世黄淮海平原缺水的情况，汉朝时期这片平原要好的多的多！ 不仅水网密布土壤肥力依旧坚挺，最关键的是此时的黄河还没有那么多沙子，泛滥的次数也没有后来那么多。 正是因此之后的汉末袁绍才能凭借河北傲视群雄。 更别提南北朝一众北国、唐朝河北藩镇以及宋朝河北的繁荣富裕了。 ------------ 第八十一章：江南开发计划，马尔萨斯陷阱！ 刘彻也产生了跟霍去病同样的疑问。 为什么是新的土地？ “难道关东的土地还不够百姓们种吗？” 刘彻皱着眉头问道，要知道关东在短短一百年出头的时间里，就有秦东出灭六国、秦末乱世、七国之乱这三场大的战争。 战争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土地撂荒，虽然说这些年也恢复过来甚至多开垦了一些土地。 但关东大地之上依然还有许多土地可以用来耕种。 “看似是舍近求远南辕北辙，但其中未尝没有蕴含深意。” 郑当时一脸此话必有玄机的表情说道，一旁的张骞也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一个以举荐人才而闻名天下，一个遍游西方上百国家，都是善于看人的。 刘彻沉吟一声，深意？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深意？ “关东很好，这件事不止你我知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 高阳淡淡说道：“恰恰是因为这样，关东的贵族、豪族势力庞大，就算朝廷动用了再多的人力物力开垦土地，兴修水利。” “也不会因此多收些许赋税，到头来，不过是便宜了关东的地头蛇！” 此言一出。 霍去病瞳孔猛地一缩，这两者的确是相辅相成的，这一帮世家可不好惹。 这事他确实没想过，只是新的土地又去哪里找？ “先生，能耕作的土地本就是稀缺的，现在放眼天下，怕是只有河西才能符合先生的要求了。” “毕竟，关东有贵族和豪族，大汉其他地方，也有啊！” “错！” 高阳定神对霍去病说道：“豪强越少越弱的地方，朝廷付出后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多。” “另外，你说只有河西符合？那你把楚地、吴地扔到哪去了？” “吴楚之地，有大江勾连东西交通便捷，还可以灌溉农田不怕旱灾，虽然周边的山林里多有蛮夷土人，但都不足为惧。” 霍去病懵了，吴地楚地那也不是新的土地啊！ “先生，吴楚之地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附于华夏了，怎么能称得上是新地呢？” 高阳耐心解释道：“春秋时期楚国问鼎中原，一心想要争霸，而吴越两国也无一例外都向北发兵。” “他们对于吴地楚地的开发并不深入，再者说大汉，长沙国才废除几年？吴国也是在七国之乱后才重新归顺朝廷的。” “吴楚江南之地，真算起来的话就是新的土地！” 一番话说下来，霍去病恍然大悟，听先生这么一讲，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昔日吴国楚国凭借江南之地能够与北方诸国争雄，可见南方的土地并不贫瘠。” “照先生这么说，我大汉还有很多能够开垦的土地？” 高阳点点头，对南方的开发从春秋战国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明清，这其中主要原因就是地形和气候。 不过比起岭南，吴楚之地所在的荆州扬州，明显条件要好很多，这也是汉朝到唐朝时北方移民主要留下的地方。 然而古代开发南方许多时候都是被迫的，譬如三国两晋时期北方的战争导致许多人往南方迁移，唐末以及北宋末年都是如此。 “荆州扬州两地如果全部开发出来的话，大汉人口还能再翻一番。” 高阳一脸淡定的说着。 另一边的暗室里，刘彻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把荆州扬州全部开发，能让大汉人口翻倍？ 刘彻倒吸一口凉气，与郑当时对上目光：“爱卿，高阳这话可为真乎？” 郑当时嘴角抽搐，心里想到，高阳这小子还真敢说啊！ “陛下，荆、扬之地确实可以养育许多人口，不过此事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刘彻得到了肯定答复，颔首表示：“朕自然知道，高阳不是说了吗，这是长久之计，是正道！” “南越国已经臣服大汉多年，将来等到时机成熟，便让其内附。” “如此，荆扬二州便不再是边郡，而是内地，那么百姓也可以在这两州安心耕作了。” 铜案上的地图跟前，刘彻踌躇满志，大手落在了南方。 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大好，高阳既提出了短期解燃眉之急的搞钱方案，又拿出了可以让大汉人口翻倍的百年大计。 虽然未来还有不确定，但大方向已经定下了，其他的小事都不足为虑。 想到这里，刘彻长舒一口气。 这小子，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才！ “你在想什么？” 牢房里，看到霍去病陷入沉思，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高阳便开口询问。 霍去病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人口越来越多的话，土地会不会不够用？” 这回轮到高阳懵逼了，嘶，汉朝就有人想到马尔萨斯陷阱了？ 这小子，什么来头？ “你，你继续说。” 高阳咽了口唾沫，凑到霍去病面前昂首示意。 霍去病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情况这是？难道我说错了？ “主要是先生之前说过，豪强地主会侵吞土地做大做强，甚至变成盘踞地方的门阀，这些人势必会将朝廷的百姓隐匿成为自己的部曲。” “而土地有限不能增加，人口确实可以一直增长的，再有这些地主豪强从中作梗，所以我才担心人口太多会不会也有弊端。” 说完这些，霍去病眼巴巴的看着高阳，请求指点。 高阳则砸吧两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的思路没毛病，人口增多不只有好处，也有坏处。” “这个坏处就是土地产出跟不上人口的增长，导致出现吃不上饭的人。” “一旦有人吃不上饭，就会引起骚乱，甚至是演变成饥荒、暴动，之后的事情便是通过人类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暴力的手段去解决这个问题了。” 霍去病这次很通透的就想到了是什么。 他点点头满脸凝重：“是杀戮！” “没错，如果幸运点的话，有强力的朝廷镇压，虽然也会死很多人，但至少不会波及更多地方。” “要是不幸的话，那就是一场乱世席卷天下，群雄逐鹿，直到打到谁也无法再承受人口的损失为止。” 高阳看着表情复杂的霍去病，说道：“不过倒也不是除了自相残杀消灭人口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人多的坏处，你如果换一种角度来看的话，反而是无穷无尽的后备兵源！” ------------ 第八十二章：手工业也是工业！ 过多的人口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给了老板底气说出“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这种逆天的话。 而在古代，还会更加残酷。 因为现代社会你不干的话，怎么也不会饿死，但是在古代真的会饿死！ 华夏历史上绝大部分的朝代更迭，都是因为人口过多导致人地矛盾激增，大批大批失去土地的百姓无法生活下去，有的被迫从事匪盗，有的则直接生活困顿而死。 当百姓心中的愤怒积累到一个顶点的时候，席卷天下的大起义就开始了。 “导致人口过多的原因就是土地跟不上人口的增长是吧？” “我这里有两条路，一个是发动对外战争，开拓更多的可耕作土地，扩张生存空间。” 听到这条路，霍去病立刻斗志昂扬起来，这个好！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跟着高阳学了一个多月，霍去病已经有所长进。 “先生请继续。” 高阳也没啰嗦，跟着说道：“另一个是让过多的人口进入第二产业。” “相比起第一产业，也就是农业，第二产业即工业所进行的劳动并不是单纯的生产粮食，而是生产出可以贸易亦或是提高生产力的商品。” “大汉现有的人口绝大部分都是从业最基础最低级的农业，虽然这是保证大汉几千万人口粮的重中之重。” “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那就是，从农业中释放出一部分人口是十分有必要的。” 刘彻坐在胡床上思考着这句话。 人口太多会导致一系列问题，这个他是知道的。 而且对于高阳给出的第一个答案，总体上来说刘彻很满意。 毕竟大汉眼下正是和匈奴交战的时刻，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随着战争的烈度增加，所需要的青壮年人口还会跟着增加。 这样一来，既能向匈奴复仇，又能解决人口问题，岂不美哉？ 只是... “郑卿，高阳此话你怎么看？” 一旁正拧着眉头一副沉思状的郑当时听到这话，顺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高阳说的这第二产业工业，以臣观之，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大汉的第二产业，呃，貌似没有他说的那种规模。” 作为大农令，郑当时可以说是对整个大汉经济情况了解最清楚的人了。 在郑当时的印象里，大汉的所谓工业，乃是由朝廷主导，大贵族大商人辅之的产业。 因为没有太大的需求，所以规模很小，而且分布极不均衡。 基本只在长安周围以及关东几个大城市才有像样点的作坊。 这样的第二产业，显然是不能达到高阳所说的吸纳过多人口的目的。 刘彻沉吟片刻，问道：“难道就不能扩大规模吗？” 郑当时愣了一下，小声回答：“陛下，关键是就算能扩大规模，可是造出来的东西也没那么多的人买啊...” 刘彻有些头大，事情怎么如此麻烦？造出来还要想办法卖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不能走西域卖吗？” 郑当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瞥了眼火气快要上来的刘彻，有些害怕。 “陛下，西域小国买不了多少的，要卖也是往西域外面卖，可是西域那路程...” “也就丝绸这种昂贵之物才值得千里跋涉，否则即便是再好再便宜的东西，这么一运输，也无法与当地货物相竞争了。” 闻言，刘彻一屁股坐回了胡床，神色不虞的喃喃着：“是这样吗？” 牢房里，霍去病认真的听着高阳讲课，虽然听不大懂，但他大受震撼！ “先生，这第二产业说的究竟是干什么的？” 高阳本来正筹措着语言准备继续深入的讲下去，被霍去病这么一打断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不能以常人看待，跟他讲军事讲打仗，那叫一个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但是一讲到别的，立刻就CpU直接拉满，大脑过载了！ “第二产业，也就是工业，具体来说对农林渔牧和本产业的原料进行加工的一种工作。” “农林渔牧就是不需要人们进行干涉，也能正常运转，没有过多的加工，而且主要是给人们提供最基础的生存保障。” “工业则不同了，举个例子，就比如挖矿这件事，人不动，矿就不会自己出来，而且挖矿还需要有后续的很多步骤，这些都需要人力进行投入。” 霍去病很是自信的点了点头，不就是挖矿、打造兵器、修城池这种事吗？ 懂了！ 看着霍去病脸上的表情，高阳有些怀疑，这小子真明白了？ “工业是有其必要存在性的，不过以大汉的现状，其实所能发展的工业相当有限。” 说到这里高阳挠了挠头，在大汉搞工业？这已经不是能不能成的问题了，而是压根说不出口！ 但是谁说炼铁炼钢造机床才是工业了？ 工业也分轻重，既然轻工业算工业，那手工业怎么就不算了？ 人家大英在工业革命开始之前，不也是靠着羊吃人的圈地运动大力推动手工业发展，才有了原始积累，奠定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础吗？ “农林渔牧等产业创造的价值太过原始，因为人不光是要吃饭，还要穿衣，还需要别的东西。” “最简单的，就算是种地也要农具吧？这农具是谁来打造，光靠那些零零散散的铁匠行吗？” “而且，即使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可你别忘了咱们的初衷。” “吸纳这些人口进入工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保证这些人有工钱可拿，不至于沦落到没饭吃的地步。” “想一想吧，修桥补路挖渠通沟，哪个不能让大量百姓有活可干，有饭可吃？就算付出一些钱粮，那也至少稳住了局势，争取到了时间来给他们找更好的安置。” 高阳仰面朝天，发出了灵魂一问。 “你说，是人死了钱还在难受，还是人还在钱没了难受？” 霍去病一脸懵逼，这两个，好像都不好受啊！ “先生的意思是，有些时候为了大局考虑要舍弃一些利益，以谋取更长远的目标？” 虽然高阳说的对他来说跟天书一样，但霍去病还是从中提炼出了自己能够理解的精髓。 高阳愣住了，这小子挺有悟性啊！ ------------ 第八十三章：以工代赈，藏富于民！ “大汉现在的人口也不少了吧，有几千万？” 霍去病摇摇头，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但可以给高阳一个参考。 “应当差不多吧，至少关中人口就很稠密。” 高阳估算了一下，汉朝人口顶峰是在五千万，而汉武帝时期经过之前六七十年的休养生息，就算没有达到人口极限，那也有个三四千万了。 可能汉武帝连年对外扩张，也是有这一层原因在的。 “所以说这么多人口绝大多数都从事农林渔牧业，浪费埋没了许多人才。” “如果吸纳一部分人进入工业的话，不仅能缓解日后必然出现的人多地少矛盾，还能提高大汉的商品产出。” “即便可能亏损，那也保证了他们不会因为饥饿去铤而走险，哪怕这只是一份勉强可以糊口的工作。” 高阳靠在墙上，说道：“这就是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刘彻琢磨起来，哪里有这么复杂，因为百姓没地种没饭吃，就要朝廷发钱发粮给他们找工作，这不就是服徭役吗？ “单纯的以工代赈只是朝廷赈济百姓的一种手段，目的就是为了度过危机，危机过去之后这些人就又回去种地了。” 高阳解释道：“而我所说的以工代赈，是将一部分百姓从农业之中抽离出来，给他们提供相应的政策和方向。” “古人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百姓那么多，肯定有人能够提升现有的技术。” “挖矿效率提升，炼铁炼的更好，农具更加高效，这一桩桩一目目都是能实际提升大汉国力的。” “而不是简单的用更多的人去开垦更多的庄稼，须知人力有时穷！” 大汉所处的时代真说起来还是比较原始的，除了丝绸之路沿线的国家之外，其他地方甚至还有很多部落，连奴隶制都没进入，更别提封建制了。 而东亚又没有类似地中海那种大澡盆，可以通过海运发展繁荣的贸易。 再加上华夏大地自成一体，很多东西都能自给自足，对于贸易的需求并不大。 但大汉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几千万人口足以支撑起内循环。 相比起重复的进行耕作、繁衍，直到人口达到临界值社会崩溃，由国家主导对第二产业进行扶持，就显得尤为重要！ 高阳看着霍去病，如是说道：“只要效率上来，单个商品的成本就会降低，便宜的东西百姓自然肯买。” “何况用上这些东西的百姓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狗皇帝是明君，干活也更卖力，参军也更热情。” “再说了，国内卖不出去还可以卖到外面，东胡、朝鲜、南越、西南诸夷，乃至是匈奴都可以卖！” “成本高那就想办法降低，没有销路那就打开销路。” “如果只是单纯的指望种田来养活全天下的百姓，那就永远也逃脱不了兴衰灭亡的宿命！” “这是天下王朝的宿命，无一能够幸免！” 霍去病坐在原地愣了半天，先生一口气说了太多，他现在感觉头有点痒，就像是要长出另一个脑子了。 “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人口过多就让一部分百姓进入工业，通过工业再反过来加强农业，最后达到大汉富强的目的？ “孺子可教也。” 高阳有些惊讶，自己这套三脚猫的理论竟然让他给理解了个七七八八？ 好小子，将来必成大器！ “这里面的核心其实很简单，农业所能创造的财富有限，而工业能创造更多的财富。” “大汉千万百姓就像一个蓄水池，只依靠农业他们积累不了多少财富，狗皇帝几年功夫就能把百姓折腾的卖儿卖女。” “要是有足够数量的百姓通过工业吃饭，进而惠及到整个大汉的百姓，那就相当于变相增加了大汉的国力。” “此乃藏富于民之策！” 暗室里，刘彻猛地转过头来，看向郑当时。 “高阳这话，颇有玄机！” 郑当时一脸沉吟之色，跟着说道：“陛下，听他说到这里的话，臣以为倒是有了几分可行。” “这藏富于民之策，于大汉而言，可遗泽后世子孙矣！” 刘彻捋着胡须，眸子中凝聚着精光。 工业既能赈济百姓，又能增加大汉国力，唯一的风险就是将来百姓可能大批涌入工业，进而使得农田抛荒，粮食产出出现问题，得不到保障了。 “爱卿，若是百姓因此都不想种田，该如何是好？” 郑当时愣了一下，陛下考虑的这也太长远了吧？ “陛下真目光长远也！” “不过臣以为这倒不足为虑，除非遭遇大灾亦或是战乱，否则百姓只会担心没有田可耕，但凡有田可耕他们都会多多的生儿育女。” “大汉有人丁三千余万，不愁没有人种地。” 刘彻抚手笑了起来，他竟然忘了讲课的内容就是人口过多该怎么解决。 “人不缺，地嘛，荆州扬州还能开垦许多农田，再过两年拿下河西也不是问题。” “嗯，藏富于民？不错！” 刘彻感觉很有干劲，自己现在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还有几十年时间呢。 到时候就算灭不掉匈奴也能把匈奴打残，再按照高阳给的方向努努力，说不定能给子孙留下一个既强大又富足的大汉！ 要知道文景二位先帝兢兢业业奋斗了几十年，给他留下的钱粮都支撑到了现在。 这么一算，刘彻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 先定一个小目标，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可以支撑数十年的国库！ “藏富于民，藏富于民...先生我明白了！” 霍去病喃喃重复着高阳的话，忽然开口说道：“唯有百姓富足才是真的富足，若是百姓贫穷，朝廷就算钱粮再怎么充足，也是假的！” “哦？怎么说？”高阳眉头一挑，准备考考他。 “嘿嘿，因为百姓没钱的话，很容易就会沦落到卖田卖儿的地步，甚至是饿死。” “就算朝廷有钱想要赈济，也会被各级官吏，地方上的豪强层层盘剥，到了百姓手里，恐怕只有五一甚至什一！” “反之，百姓有钱就能抚养儿女不去犯罪，还能买卖商品，给朝廷缴纳赋税。” “只要百姓不是对朝廷太过失望，就依旧能重新强大起来。” 霍去病说完了自己的见解，很是兴奋。 高阳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问题，不过藏富于民的前提是国家得具备想收就能收上来的能力。” “可别藏富于民之后，肥了中间的硕鼠！” ------------ 第八十四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硕鼠？ 霍去病目光一下犀利起来，他显然知道高阳说的硕鼠是指什么人。 “先生，若是有硕鼠胆敢食粟，那就用刀剑杀到他们不敢为止！” 少年的义愤填膺总是这么热血沸腾，听到霍去病的话，高阳摇了摇头。 杀？能不能杀光且不说，就算杀得再狠，过一段时间又会冒出来新的硕鼠。 高阳脸上带着一抹不屑。 朱元璋杀的贪官污吏不够多么？剥皮填草株连九族，然而依旧阻止不了硕鼠的出现。 “这种事，不是光靠杀就能解决的，或者说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杜绝。” 高阳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猖獗，便是因为底层权力都被他们掌控了。” “杜绝是不可能的，但是遏制并削弱他们的危害还是有机会的。” 极致的权力滋生极致的腐败，在古代，国家需要维持一个相对集权的中央，但基层不能也集权。 汉末各地刺史、州牧自立，唐末节度使世袭藩镇的例子就是证明。 “要防止这些硕鼠坐大，流官制和监察制度必不可少，这两个大汉已经有了，我就不多说。” “剩下一个就是分割削弱地方豪强的实力。” 高阳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对地方豪强也实行推恩令！” 霍去病瞪大了眼睛，推恩令是针对诸侯王的法令，能推广开来的原因就在于诸侯王的合法性极度依赖朝廷，而且拢共就那么点人，打击面很小。 这玩意能用在地方豪强身上？ “先生，这怕是行不通吧...” 高阳没有反驳，继续解释道：“大致是这个意思，具体操作自然要灵活变通的。” “推恩令是为了消除诸侯王的实力，避免他们对朝廷形成威胁，地方豪强也需要类似的限制手段。” “他们对朝廷的威胁就是盘踞地方，占据上升通道，那就从这一点入手。” “你看，话又说回来了，对付地方豪强最致命的手段就是在察举制上做文章。” 高阳啐了一口，重新拾起一根麦秆叼在嘴里。 “想推行察举制的改革，就要需要一定数量的识字人口，而这一点又需要大量廉价的书籍作为基础。” “要想有大量廉价的书籍，释放出一部分人口进入工业，来对书籍业进行扩大并创新便是必须的。” “一环套一环，缺一不可啊！” 嗡——！ 霍去病当场就傻眼了，什么情况？从人口过多说到防止硕鼠，现在竟然还能串回去？ 一阵大脑风暴后，霍去病搓着小手无比兴奋的说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 “若是按照先生所说这么干的话，那帮地主豪强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高阳看着他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些无语。 这小子貌似还没想到，但凡是稍微大点的地主豪强都跟王公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委婉点，地主豪强就是上面的白手套，说直白点，甚至许多时候压根就是这些贵族直接下场盘踞地方！ 只不过汉武帝时期这些问题还不太严重，也没浮出水面。 要知道科举制和印刷术这两者出现后，世家门阀就走到了末路。 取而代之的则是相较门阀世家更加弱小和松散的士绅联盟。 当然，就算大汉真的改革了察举制，离贵族衰亡也有很长一段时间。 暗室里，刘彻闭目听着孔道里传来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弧线。 好你个高阳，这都能让你串起来？ 朕当真是低估了他！ “此子心思竟如此缜密，一环套一环，说的好。” “察举制、工业、人口，这三者成掎角之势，一事不成，三事皆败。” 刘彻转过头来面向郑当时和张骞，面含笑意的说道：“高阳这是给朕出了个大难题。” “陛下，这其中任何一件事都不是能够轻易完成的，何况三件？” 郑当时脸上挂满无奈之色，诚然，高阳描述的前景很让人心动，但他十分清楚，这三件事每一件都会触动不知多少人的利益。 就算是刘彻这样的皇帝，也难以办成。 要知道当年对诸侯王推恩，都前前后后耗费了几十年时间方才完成，中间还激起了一次七国之乱。 真要照高阳说的这么干了，大汉怕是要当场暴毙！ 张骞也默默点头，他走遍大江南北见多识广，深知这种改革有多么不易。 一个不慎，就会遭到反噬。 “朕当然知道，莫说眼下正要和匈奴大开战端，国内不能出乱子，就是天下太平的时候，也不能这般急躁。” 刘彻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朕是为高阳的见地感到高兴。” 说到这里，刘彻深吸一口气，怅然道：“自登基以来十余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合朕的心意！” 郑当时：？？？ 张骞：...... 二人对视一眼，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高阳这小子嘴那么毒，还总是说些听起来很好但却难以实现的大话，陛下竟然还欣赏他？ 这是不太妙的信号！ 刘彻没有理会二人的震惊，在暗室里来回渡步，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霍去病渐渐回过味来。 “先生，现在朝廷正和匈奴开战呢，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这三环加在一起需要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不是个小数吧？” “嗯。” 高阳一脸淡定的回道：“这是我给大汉规划的未来，你要说眼下的话，那就是先把荆州扬州开发出来。” “一步一步来，短期的钱就靠薅豪强富商的羊毛外加谨慎出兵，保证每次出征都能有战果。” “长期就是开发荆扬二州，然后再朝着手工业发展。” 闻言，霍去病不再紧张，这听起来就靠谱多了。 “那先生，具体能说说是什么手工业吗？” “最简单的，百姓空闲时候织的布、扎的篓子，这就是手工业。” “不过这样太分散了，纯人力不仅效率低，产出还不稳定，只能作为百姓平日的外快。” 高阳指了指脚下的石板，说道：“长安人口那么多，不可能也依靠这样的手工业吧？” 霍去病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作为逛遍长安的纨绔子弟，他算是对长安再清楚不过了。 “先生说的，应该是那些坊市里的商人吧，他们收来布料，雇人劳作，每天都能装满牛车。” “啪！” 高阳鼓了个掌，就是这个！ ------------ 第八十五章：荆扬熟，天下足！ 纺织业作为一种较为低端的产业，是很容易上手的。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纺织业是谁都能干的，它得具备几个先决条件。 充足且廉价的人口、需求庞大的市场，以及较为先进的设备。 人口和市场大汉不缺，关键就在设备上了。 “按理说长安的百姓这么多，再加上整个关中和关东的人口，足以支撑起一个像样的纺织业了。” “长安坊市里的作坊倒还勉强有些工业的影子，可惜规模太小，大部分还是家庭作坊亦或是家族内部自给自足。” 高阳回忆着原身的记忆，说道：“应该是因为原材料供应有限，还有百姓消费能力不高的原因。” 霍去病举起了手，这个我会。 “关中和关东的土地多种粮食，种桑养蚕种麻的很少。” “除了长安洛阳邯郸这几个大城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多少人买锦罗绸缎这些。” 霍去病想起卫青还有卫子夫曾跟自己说过他们在平阳公主府上做事的经历，即使是平阳公主府上的仆人，也多是穿麻衣的。 那就更别提广大的普通百姓了。 “大部分百姓还是穷，而且狗皇帝还有法令限制他们穿衣。” 高阳沉吟片刻，以大汉的现状，拥有一定消费能力的除了王公贵族这一小撮人之外，就剩下关中和关东的一些城市了。 “那就优先发掘出那些大城里的消费人群，狗皇帝不是缺钱吗？大可以在爵位上附带可以穿绫罗绸缎的权力。” “这样不仅能卖上更高的价钱，还能激发他们消费。” 说到这里，高阳话锋一转：“北方种桑养蚕种麻的少，正好在荆州扬州大范围种植，你看吧，总之无论如何，荆州扬州都是要开发的。” “现在大汉北方还有犀牛大象，气候温和雨水充沛，但以后就不同了。” “倘若北方转冷再叠加干旱，没开发的南方和开发过后的南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霍去病瞪大了双眼，先生还会观察天象？ “这两个地方一旦完全开发，甚至可以供给天下口粮。” 高阳说的很有底气，江东平原和湖广平原先后都被冠过“苏湖熟天下足”“湖广熟天下足”的美誉。 究其原因便是充足的水源以及便利的交通，大汉的情况是，北方需要面对外来敌人的威胁，而且很容易受到冷空气的侵扰。 而南方就不同了，荆扬二州得到开发后，完全能够成为大汉帝国的大后方。 “如果太南边的不便开发的话，那么可以先在南阳盆地以及淮南之地入手。” “这两块地方不仅土地肥沃，人口相对关东更少，还有河流与关东连接。” 说完这些，高阳长舒一口气，回头梳理了一番思绪，就两个字。 完美！ “卖爵于民附带穿绫罗绸缎的权力？高阳真乃鬼才也！” 对高阳的这个提议刘彻很是满意，现在他是一点也不担心打匈奴没钱了。 西域能搞钱，海外能搞钱，开发南阳淮南也能搞钱，刘彻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这些？ “这小子竟也知道荆扬二州不是一时能够开发的，还贴心的挑出了南阳和淮南，呵呵。” 刘彻转过头来说道：“爱卿，依你看此事成否？” 郑当时也松了口气，南阳和淮南的话，范围就小多了，而且这两块地方确实称得上风水宝地，值得花力气开发。 “臣没有异议。” “陛下，高阳所说在关中关东搞手工业一事，臣倒是有些看法...” 一旁，张骞低着头思考了半晌，蓦然回道。 刘彻眸中目光凝实，很是重视。 因为张骞走过的国家里面，就有许多是依靠贸易而不是农业立国的。 尽管许多都是小国，但这个经验未尝不可以借鉴。 没办法，朕现在太缺钱了！ “关中与关东，虽都是大汉的土地，但实际上却是两个市场，相比长安所在的关中，关东明显有更多的大城巨邑。” “这些城池人口动辄超过十万，百业俱有，繁花似锦，如果真能如高阳所说将消费能力挖掘出来，其贡献的税收绝对不少。” 张骞一本正经的说道，他这可不是在胡说八道，当初在西域寻访各国的时候，他就亲眼见识到了商业对于国家的重要性。 特别是那个强大的安息帝国，其光是靠着位于大汉与罗马之间的地理位置，就设卡收税赚取了很多钱财。 如果光从表面上看的话，大汉固然没有这样的优势。 但仔细剖析就能发现，大汉幅员辽阔，国内的人口完全可以支撑一个小的市场循环！ 这一点，张骞看到了！ “卿言深入朕心！” 刘彻豁然起身，连连拍手叫好，接着让张骞出去之后整理出一份奏疏送上来。 另一边，高阳悠悠说道：“古人云：士农工商四者，国之柱石。” “所以万万不可轻视商人，他们虽然贪婪逐利，但正是因此才会为了利益而敢为天下先。” “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干的，只要有利可图，方才说的这一切，都需要有商人参与。” “改革察举制需要商人改进纸张研发印刷之术，大力推广手工业需要商人出资领导，人口过多也需要商人出钱，更不用说打匈奴了。” 霍去病掰着指头思索，突然插嘴：“先生我知道！” “这些商人就是肥羊，肥羊自然是越多越好，越肥越好。” “等到朝廷需要的时候，宰了肥羊就能吃肉！” “你这...比喻的不错！” 高阳怔了一怔，这小子脑子转的够快啊！ “也不能这么直接，必要时刻自然是要杀肥羊度日的，但平常时候，肥羊哦不，是商人他们还是很有作用的。” “哈哈！朕真是越来越喜欢去病了，说得好！” 刘彻拢着袖子开怀大笑，商人=肥羊？这简直太对了！ 就得把商人养的多多的，肥肥的，这样杀起来才痛快，才解饿！ 大汉现在三千多万人，值得他刘彻下令动手的商人才不过万把人，这哪里够？ 郑当时看到这一幕，不禁为关东的大商人们捏了一把汗。 又要改革察举制，又要把商人当肥羊养，陛下简直太残暴了！ 但他好喜欢。 ------------ 第八十六章：经济论，蚕吃人！ 华夏古代的商人具备发展出带英工业革命之前繁荣市场的能力吗？ 其实，还是有的。 在春秋战国那个各个诸侯交伐不断的时期，各国不仅是对军事技术需求颇盛，同样对经济的需求也很旺盛。 特别是太行山沿线城池带和黄河沿线城市带，从这一区域走出来的大商人数不胜数。 其中更以范蠡、白圭、子贡、陶朱、卜祝、猗顿、吕不韦闻名于世。 这些大商人来往于各国之间互通有无，身家个个不菲，足以抵得上数个城池。 因此，战国时期不仅是诸子百家争鸣，各种思想层出不穷，商业也是极为发达。 而经过秦朝统一六国以及楚汉战争的摧残之后，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商人几乎不见踪影。 本来经过汉文帝汉景帝两代帝王几十年的修养生息，经济基础恢复，商业活动也有了重回当年繁盛的苗头。 却正好撞上汉武帝暴打匈奴的这个节骨眼，一批批方才有所积累的商人，就被拿来杀鸡取卵了。 “商贾之辈素来逐利而动，不过大汉的商人有一点很不好。” 高阳抄起竹扇扇着风说道：“战国时期的大商人就算有万贯家财，也不会说把钱藏在家里，而是散万金如黄土。” “反观大汉的商人呢？把前辈的精神都给抛到脑后，搞垄断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动摇国家的根基，搞土地兼并！” “你说说，对付这种商人，该怎么治他们？” 霍去病喜滋滋地表示：“嘿嘿，那当然是养肥了再杀。” “理是这个理，具体实施却很难拿捏，力道轻了他们会百般挪逾，想尽办法藏匿财产，力道大了又会把商人打击的太狠，一时间难以恢复，这便是竭泽而渔了。” 高阳放下扇子，缓缓说道：“国家要把几个事关民生，关系到天下百姓最基本的领域拿过来。” “譬如盐、铁，便是人人都需要的，这两者绝不能放给商人，至于其他的大宗商品，也不能让他们垄断了。” “剩下的则可以放手不管，由他们自己发展。” 一听到盐铁这两个字，霍去病顿时精神抖擞，这也是跟军队息息相关的东西啊！ “先生，这岂不是说让朝廷插手货殖贸易之事？” “只怕会与民争利吧？” 与民争利？ 高阳冷笑两声，难道朝廷不管那些大商人会可怜百姓，卖货的时候便宜些吗？ “此言差矣，国家接管盐铁的目的就是防止大商人垄断行业，既能避免商人的势力膨胀，也能保证百姓最基本的生存物资处在朝廷的看管之下。” “与其让商人渔利百姓，不如由朝廷来干这活儿，你说是不是？” “当然你要是说负责盐铁之人监守自盗，那我也没招。” 暗室里面，刘彻眸子一下闪烁起来。 “盐铁专政？此子与朕不谋而合，莫非是朕腹中蛔虫哉？” 刘彻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盐铁这两门利润丰厚的生意早就被他盯上了，只是现在大汉的国库还能再撑一撑。 刘彻原本想的是，匈奴不过风中残烛尔，只要连续几年派遣大军北伐，就能将匈奴彻底打废。 到时候国库就算透支一二，也很快能缓过来，根本不需要过多操作。 但听了高阳关于对匈奴作战的大论过后，刘彻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匈奴好像不是那么轻易能够灭掉的！ 于是，才会有前几日早朝上逼问满朝文武掏钱之事。 同样听到高阳声音的张汤则是表情困惑，因为他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张汤暗自嘀咕着，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感觉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 一旁的郑当时闻言眉头紧锁，将盐铁收归国有这事不算稀罕，起自春秋时期齐国相国管仲。 齐桓公之所以能够首先称霸于诸侯，跟管仲治理齐国经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之后的秦朝律法严苛再加上秦末战乱导致的百业凋敝，文景二帝时期盐铁一事就不再管控，让民间自由生产以推动经济复苏。 到了现在这会儿，确实是有这个基础将盐铁重新收归国有了。 当然此事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反对，但对刘彻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事。 藩王都挡不住他，更别说这帮商贾。 “希望陛下不要为了打匈奴而穷尽国力，否则日后群臣倒算的话...” 郑当时心道，他是真怕高阳之前说的谶言成真！ 牢房里，被高阳一同忽悠指点，霍去病好像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开窍了。 “盐铁之利收归朝廷，此事我知道，当年管仲就是这么做的，齐桓公因此称霸诸侯！” “这么一来的话，国库至少还能再续个十几年，这么多时间足够把匈奴打成渣滓了。” 霍去病情绪激动，就算他只关心战争也清楚盐铁这两样东西的利润，毕竟人人都要吃盐，种田更是需要铁制农具。 高阳微微颔首，接着说道：“除了将盐铁收归朝廷之外，南洋和淮南的开发方向，其实还可以精确一点。” “具体来说，就是将南洋和淮南打造成供给关东城市群的原材料基地！” 听到这话，霍去病瞬间精神紧张起来，先生竟然还有妙计？！ “南洋位置关键，可以通过汉江连接大江，而荆州南部也有湘江，汉江大江湘江，这三条水系流经地域的所有产物，都能汇集在南阳。” “而淮南也不输南阳，这两地如果像其他地方一样主要种粮食的话，那就太过暴殄天物了。”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开发这两地的过程中，尽可能的增加经济作物的种植，譬如桑蚕、麻类、茶叶、甘蔗等。” “标准就是能够规模化加工生产，并且具有一定价值和市场的作物。” 话刚说完，霍去病就问道：“先生，这样做会不会挤压百姓的口粮生产？” “而且，这事儿以前没有过，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推行的。” 他这话还真把高阳给问住了，叼着麦秆想了一会儿，高阳给出了答案。 “蚕进人退，不养蚕便没有土地。” “这是关乎大汉改革转型的重中之重，不能因为一些阻碍就放弃。” 这话可能有些太过冷血了，高阳于是补充道：“当然，既要用法令强制推行，也要给百姓以实惠方能长期执行。” “昔日商鞅在秦国变法，立木为信后才取得百姓信任，大汉也可以这么做。” 看到霍去病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高阳忍不住想到。 带英的圈地运动被人们称之为羊吃人的掠夺，但也正是这场圈地运动推动了带英走上资产阶级的道路。 而十四十五世纪的带英，其制度、经济体系、政治等各个方面，真的比大汉要先进很多吗？ 大英能搞得出羊吃人，大汉搞个蚕吃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 第八十七章：一招釜底抽薪，很快啊，豪强就倒下了！ “在陈胜吴广大泽乡举兵之前，华夏的威胁除了外部戎狄蛮夷的入侵之外，就只有贵族了。” “而在陈胜吴广之后，自春秋战国时期传承数百年贵族势力大减，即使是跟随刘邦建立大汉获得爵位涌现出来的新贵族，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的架空国君。” “那么他们失去的生态位被谁占去了呢？” “或者说，原本属于他们的这一部分权力，被什么人瓜分了。” 霍去病注意到高阳说这话的时候，笑容很是耐人寻味，不禁细想起来。 “被朝廷夺过来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陛下！” 霍去病挺着胸膛一脸骄傲的说着，作为大汉公侯子弟中的大忠臣，他最是痛恨战国时期卿大夫们架空国君，甚至篡夺政权的行为。 韩赵魏三家分晋、田氏代齐，这种事的出现就意味着原本还能在大体上受到尊重，可以用周礼维持天下局势的周天子，彻底的颜面扫地！ 而他霍去病身为刘彻的外甥，未来大汉天子的表兄，自然是要以拱卫皇帝为己任的。 “贵族失去的权力里面，被朝廷收回来的只有一部分，剩下的则被地方豪强接收了。” “而这部分权力，便是地方豪强日后能够成长为门阀世家的基石。” 高阳把胳膊搭在腿上，半是讽刺半是看乐子的说道：“你以为大汉的贵族衰落了，其实贵族还在，不过是换了个名字。” “广大百姓目不识丁而且终年局限在土地上，再加上大汉缺乏足够数量的官吏无法支撑对庞大帝国的深入掌控。” “这就导致纵使贵为天子的狗皇帝，也不得不与地方豪强合作。” “可能狗皇帝无所谓，毕竟只要能收上来税，征得上来兵，其他的他根本不在乎。” “但恰恰是这种轻视，最为致命！” 正坐在胡床上悠然自得的刘彻一下子不淡定了，这小子就不能让朕放松一下？ 贵族失去的权力被地方豪强霸占，这种事朕能不知道吗？ 刘彻表情不忿，什么叫朕无所谓，搞的跟朕是个不知体恤百姓的暴君一样。 此子断不可留！ “要想遏制地方豪强，正如我之前所说，让更多百姓能够读书认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分割地方豪强的权力。” “占据土地并拥有大量财富，同时还垄断察举制的上升通道，这种翻版贵族的地方豪强狗皇帝能忍住不动我是没想到的。” 高阳继续说着：“本来大汉的大臣大部分都是出身贵族的人担任的，后面狗皇帝应该是发现了其中的坏处，所以提拔了一批出身底层的人进入朝中。” “以前国家主要就是由国君和余下的贵族主导，而大汉在贵族衰落之后，表面上多出了大臣这股势力，实际上还多出了地主豪强！” “但这还不够，还需要有更多的势力参与其中，否则很容易出现一家独大。” 暗室里，刘彻抚摸着手中玉佩，眼眸闪烁不定。 他对高阳说的很感兴趣！ “高阳说朕不对地主豪强动手，简直可笑！” “元朔二年，朕就颁布《迁茂陵令》，迁地方豪富之家充于茂陵，不仅把这批人放在了朕的眼皮底下看着，还收回了许多土地分给无地百姓耕种。” 怼完高阳的污蔑，转过头来刘彻便和郑当时张骞商议起来。 “高阳这遏制豪族之策，于朕的法子相比孰优孰劣？” 郑当时本来还以为陛下有什么高论呢，结果一听到这话，直接就无语了。 “陛下之计已经见到成效，成果斐然，而高阳之策尚且没有定论，更别提具体实施了。” “臣以为，还是陛下之法更胜一筹。” 这个马屁郑当时是拍的很不情愿，以至于说的时候不怎么专心，有种敷衍的味道。 但刘彻根本没看出来，看的郑当时很是头痛。 陛下爱听好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陛下，臣不知。” 跟郑当时一比，张骞就很诚实了。 倒不是说张骞对这些事一窍不通，怎么说也是出国十几年游历数十个国家的人了，就是光靠看也能看出点门道了。 张骞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可能出国在外十几年活着回到长安了。 正因为他够聪明，才知道这种时候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张骞只是一个人形自走活地图罢了，我哪里懂什么国家大事？ 刘彻呵呵一笑没有追问，很舒坦的重新坐回胡床上。 “高阳说的其实也不错，他的思路和朕不同，倒也不能说是错，拿来参考一二还是可以的。” 另一头，霍去病也想到了元朔二年的迁天下豪富前往关中茂陵，于是说了出来。 嗯？这事已经发生了吗？ 高阳挠了挠头，看来狗皇帝对匈奴全面开战之前准备的还挺充分。 汉武帝《迁茂林令》一事说起来，其实手段很高明。 不说别的，光是对比一下其他国家的类似操作就可以知道了。 倭国那边的是参勤交代，这玩意儿直到江户时代才成为定制，那会儿都已经是十七世纪了。 西方也是差不多，在法国国王太阳王路易十四时期，大小贵族都要在凡尔赛宫受到限制。 这样一对比，汉武帝在公元前就搞出来这种制度，简直是遥遥领先！ “这么搞当然很好，定期收割各地豪富，而且还不是用暴力手段强行迁徙，不给他们任何抗拒的借口。” “但是却治标不治本。” 屁股坐麻了，高阳于是翻了个身，拖着下巴说道：“狗皇帝不动脑子这样搞，现在看起来不错那是因为全凭他个人的威望和铁腕执行。” “如果无法形成定制，长期实施的话，也不过是图一时之利，说不定以后还会遭到反噬。” “至于我的办法就不一样了，我这招叫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好精妙的描述！ 霍去病赶紧抄起小本本记上，今天又学到东西了！ 等出狱之后跟狐朋狗友们聚会的话，装世外高人的资本这不就有了吗？ “先生，为什么说是釜底抽薪？” 高阳看了看一脸诚恳请教的霍去病，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小郑这家伙，貌似脑袋灵光的时候不多啊！ “因为手工业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这一行业的大量工人基本都会在大城市居住。” “相比起遍布整个天下极为分散而且没有多少油水可榨的农民，居住在城市或者是附近的工人就容易薅多了。” “豪强们在地方上能隐匿人口，在城市里能吗？” “豪强们兼并土地直接掌握了粮食的生产，但他们就算垄断手工业难道不要吃饭吗？” “最关键的一点是，手工业发达的城市，能收到更多的税！” ------------ 第八十八章：工农剪刀差的威力！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政府权力覆盖力强的往往都是城市。 比起人口众多，没有自给自足能力以及无法维持宗族势力的城市，乡下那高昂的统治成本实在让人提不起来兴趣。 这其中一个因素占据很大的比重，那就是税。 农民所需要的生存物资绝大部分都能通过自己的劳动直接获取，而城市的人口却要通过货币来进行交易。 故而朝廷就算是派人到村里，也收不到税，至于实物还包含了运输成本、兑换程序等。 所以虽然大汉还有不少地区存在着以物易物的情况，但货币已然得到了上至王公贵胄下到贩夫走卒的认可。 一听到高阳说能收税，刘彻就坐不住了。 拿这个考验朕？哪个皇帝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刘彻坐在胡床上双手交叉，目光微微出神的直视前方。 “高阳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朕没记错的话，洛阳、邯郸几个大城的赋税，每年都是最快送到国库的吧？” “陛下记的没错，洛阳、邯郸、定陶、睢阳诸城所贡赋税，不仅最快而且年年足额，甚至有时候还会超额。” 郑当时点了点头，对此还算认可高阳的说法。 在城里收税可比去乡下简单多了，要是能多几个大城的话他这大农令的活计也会轻松许多。 “先生，可我记得农事是国家根本吧？” 霍去病的问题一出，刘彻就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小子问的好，农事不可轻。” 郑当时与张骞也聚精会神的准备听高阳的论述，毕竟所谓的蚕吃人，听起来着实有些无情。 虽然高阳说了大汉多的是人，也有荆州扬州许多土地可以开发，不用担心粮食问题。 但刘彻他们依然认为不能这么草率的决定，因为农事产出的粮食关系到所有人！ 高阳微微颔首，他并不否认农业是国家根本，但凡人还要吃饭，就不能忽视农业。 不过国家要想富强，光靠农业那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管子治国篇曰：农，天下之大本，民所恃以生也，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霍去病立马疯狂点头。 高阳见状冲他说道：“农业自然是国家根本，可人总不能光吃饭不是？” “管仲说这话的时候，天下农具多为铜制，不耐磨损容易变形，而且当时天下各国伐交频频，粮食自然珍贵。” “而大汉已经广泛使用铁制农具了，天下又太平许久，纵使遭遇灾年，也能迅速赈济。” “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今时不同往日，大汉人口多了而土地增加的却没那么多。” “正是因此才更需要让一部分人进入城市，以缓解人多地少的问题，同时城市人口增加所带动的需求还能惠及周围百姓。” “这样做，上可利国家，使税收增加，方便管理，下可利百姓，让他们多个出路，多些收入，生活不再那么紧张。” “你不会以为，造纸之术改进过后，百姓就能买的起书了吧？那他们也得有钱才行。” 高阳坐在霍去病面前侃侃而谈，手工业发展势必会侵害到一部分农民的利益，因为有工农剪刀差的存在。 就算是当年的带英有殖民地可以吸血，国内的农民也是大批大批的失去土地，然后被迫走进城市里成为工人，亦或是坐上船漂洋过海去建设殖民地。 大汉要发展手工业当然也无法避免这些。 “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隐形的好处。” “隐形的好处？” 霍去病闻言呼吸急促起来，还有好处？ “没错，贵族以及地主豪强的根本就是人，大量的农村人口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收取粮食、传达政令、征召士兵，都需要经过他们。” “因此贵族和地主豪强才会对朝廷产生很大的威胁，但如果将更多的人口集中到城市，他们的实力就被削弱了。” 高阳眼神犀利的说道：“这不同于用刀剑逼迫，也比狗皇帝的迁茂陵令更加的无懈可击。” “狗皇帝的权威在城市远比在乡村更有用，城市人口多，赋税多，管理也比乡村容易，你说人口是在城市好还是在乡村好？” 霍去病不说话了，他没想到这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之深的谋算。 怪不得先生说是釜底抽薪呢，原来秘密在这儿啊！ “嘶——！” 暗室里的刘彻听的心情跌宕起伏，一口凉气吸入，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郑卿，高阳此话可为治国计否？” 刘彻向郑当时问道，然而郑当时也正处于懵逼之中。 釜底抽薪，当真是釜底抽薪！ 郑当时暗暗咋舌，高阳这话要是让天下贵族和豪强们听见了，怕不是豪掷万金也要杀了他！ “陛下，臣也说不准。” “高阳此计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没有什么空子可以钻，但是真要做的话，恐怕遭遇阻力极大。” 郑当时如实说道，先有改革察举制这个狂论抛出，后又是手工业发展城市对豪强的釜底抽薪。 要不是知道高阳的情况，他必然认为这是什么疯癫之人说的话。 即便如此，郑当时也是胆战心惊，他是真怕陛下信了啊！ 刘彻听的皱起了眉头，阳谋自然不必说，阻力极大这个事嘛... “朕知道了。” 刘彻摆了摆手，脸色恢复平常的坐了回去。 瞄了一眼刘彻的神情，郑当时心有戚戚，一般陛下这种情况，那都是正在思考，心里有事的表现。 坏了，陛下好像真的听进去了！ 郑当时给了一旁的张骞一个眼神，然而张骞不为所动，这让郑当时有些头疼。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干了几年大农令，再过两年就卸任的人了，想这么多干嘛？ 再说，就算是劝难道就有用吗？ 郑当时忍不住想到，倘若将来陛下真的采用了高阳之计，贵族豪强的实力也真的被削弱。 那他的家族大不了就重拾起祖上的荣光去从军，毕竟他的祖父郑昌当年就跟随过项羽为将。 坐在胡床上的刘彻没有在意郑当时的小动作，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察举制、改进造纸、人口过多、手工业、开发荆扬二州，这些高阳之前说的，现在竟然能全都被串联起来。 难道说每件事看起来不甚重要，但其实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中的一环？ 刘彻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 第八十九章：刘彻画的大饼，你吃不吃？ 北宫。 皇后卫子夫正在逗弄着刘彻的嫡长子刘据。 时年四岁的刘据已经能言诗赋，在卫子夫的教导下还算是茁壮成长。 当刘彻回到北宫，见到小刘据，一直紧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此子倒是聪慧，就是长的有些柔弱了，性子不类朕。” 将刘据招来身旁问询了一阵，刘彻便恢复寻常，有些失望道。 卫子夫不乐意了，嗔了一声：“陛下，据儿才四岁。” 刘彻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去病在廷尉大牢里待的挺好的，你不要总是问东问西。” “后宫不得干政，让公卿们知道了，朕又少不得分说一番。” 卫子夫咬着嘴唇有些不满，把去病关到牢里就算了，现在还不让自己过问？ “去病在牢里还要待多久？他能习惯吗？” 一听这话刘彻就想笑，他习惯吗？简直不要太习惯！ 这小子早就把大牢当家了，早年进大牢就不带怕的了，何况现在？ “放心吧，朕饿不死他！” “去病以前总是跟一帮公侯子弟出去鬼混，现在进大牢里倒安生了。” “还有那高阳教他各种知识，假以时日，必将成就一番大事业。” 刘彻含笑说道，这话可是太对卫子夫的胃口了。 卫子夫满脸欢喜，毕竟她这个皇后不过一弱女子尔，能倚仗的除了自己的色相之外，就剩下儿子和兄弟了。 如今入宫多年，虽然养尊处优保养的很好，但终究是岁月蹉跎，不能跟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相比。 而且儿子尚且年幼，唯一的指望就是兄弟。 卫青自不必多说，如今已经官加大将军，位列三公。 霍去病呢，则是正值年轻将来还有很多的机会。 见到卫子夫很是高兴，刘彻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有说高阳预言霍去病活不了几年的事情。 只因为刘彻自己也不愿相信，霍去病才不过十六七岁，几年过后二十多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 要说霍去病会英年早逝，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 翌日。 三公九卿并百官缓缓进入未央宫，人人脸上都很紧张，气氛比往日的早朝显得沉闷许多。 前殿之内，刘彻扫视过去，发现一众大臣的表情后不动声色。 前几日在早朝跟张汤等人演的那场戏，当时看来是不错的，后面偷听了一波高阳的课，刘彻就觉得自己还是草率了。 现在这帮大臣肯定个个心怀不满，搞不好还会影响接下来的事情。 于是刘彻便使了一个眼神给郑当时。 “陛下，令公卿朝臣献金以资战事，臣以为还有些不妥。” 就在一众大臣心事重重的时候，郑当时起身说道。 什么情况？ 百官们都懵逼了，你郑当时不是掌管国库的大农令吗？ 朝廷没钱要我们大臣出钱你竟然反对？ “郑公何出此言？难道要坐视我大汉为匈奴所欺不成？！”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张汤就跳出来言辞犀利的怒怼。 “陛下，臣并无任何不妥！” 望着张汤的奋力表演，刘彻很是欣慰，干咳两声说道：“兹事体大，还是先听听郑卿怎么说吧。” 张汤闻言恨恨得瞪了郑当时一眼，方才坐下。 这一幕看的周围大臣无不是皱眉厌恶。 什么人啊！一个底层小吏出身的家伙，爬到了廷尉还觉得不够，这么卖力攻讦大臣，早晚有一天得作茧自缚！ 张汤却对这些不理不睬，他并不是不知道得罪同僚的坏处，但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哼哼，你们这帮人懂什么？ 陛下至少能活到六十岁，我张汤这辈子就跟定陛下了！ 郑当时斟酌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臣并不是反对讨伐匈奴。” 一句话先给事情定个调，表明他郑当时不是主和派，以免落人把柄。 “夫匈奴者，茹毛饮血披发左衽，实乃戎狄。” “自我皇汉开国以来，匈奴仗兵马而逞凶，动辄引兵临城索要钱帛，我朝虽以公主下嫁结为姻亲，然七十余年未曾感化分毫。” “由此可见，匈奴为戎以久野性难祛，为彰我朝天恩于世，非六师移之不可也。” 一篇大论下来听的众臣昏昏欲睡，大家也都疑惑了，郑公这是要讲什么？几个意思？ 合着这大热天的我们啥事不干光听你在这吊书袋了？ 就在这时，郑当时话锋一转。 “所以，匈奴是一定要讨伐的，不过在座公卿大臣俸禄并不算多，让他们捐三五年俸禄未免有些苛责了。” 听到这话一直憋着的狄山狂喜不已，好好好，郑公果然是天下闻名的贤人呐！ 等今日早朝过后，我狄山一定写篇文章歌颂郑公的功绩！ 然而狄山还没高兴一会儿，刘彻的声音就响起了。 “那依爱卿之见，该如何是好？” “日前青州诸郡上报有关海外仙山一事，臣从中发现一则奇事，又结合卫氏朝鲜方面的消息多番论证，最终得出了结论。” 在全场目光都向自己看齐的时候，郑当时一点也不怯场，徐徐说道。 海外仙山？怎么又扯到这事儿了？ 御史大夫番系和丞相公孙弘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官场老油条很快达成了共识。 别说了，一看就是陛下的手笔！ “这海外仙山莫非是真的不成？否则陛下为何一直拿此说事？” 番系嘴里嘀咕着，摇了摇头。 不远处的公孙弘则淡定的很，老神在在的坐在毯子上。 跟世人认为的丞相不同，他公孙弘的这个丞相，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权力。 一是因为公孙弘拜相之时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老人了，哪怕他还有精力，上到皇帝下到属官都不敢让他多干活。 二是刘彻任他为丞相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公孙弘的出身。 与以往的丞相不是贵族就是功臣不同，公孙弘在入朝之前只是一介布衣。 所以他的最大作用就是一个符号，一个刘彻向天下人证明自己不分贵贱只看才能的符号。 而且公孙弘虽然没有参与刘彻的小会，但事前刘彻也派人通知了他一部分的相关信息。 “敢问郑公，什么结论？” 郑当时瞄了一眼开口之人，见到是博士狄山后呵呵一笑。 “结论就是海外仙山乃是误传。” “海外仙山，实为海外金山！” ------------ 第九十章：长安有奇人，名曰高阳！ “什么？！” 听到郑当时嘴里的话，狄山全然不顾自己博士的清贵身份，公然在前殿内惊呼起来。 这一幕被刘彻看在眼里，眸子深处掠过一抹得意之色。 而其他官员尽管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惊诧，但狄山的反应未免有些太激动了。 不说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光是在皇帝面前失态这一条，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位列三公之一，负有监察百官职责的御史大夫番系旋即横眉倒竖。 番系厉声喝道：“狄山！安敢在朝堂咆哮？！” 狄山被这声呵斥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时上头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会儿后悔已经晚了，他只能咬着牙拱手道：“臣只是对郑公所言之事有所不解，才会殿前失态。” “还望陛下恕罪。” 狄山是硬着头皮解释的，因为他压根没有底气。 虽说此事可大可小，但以刘彻的性格加上他主和派的身份，这一回怕是要跟前太常张当居一起被解除官职了。 其他官员则冷眼旁观，等待刘彻做出最后的判决。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刘彻竟对狄山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度，并未追究。 刘彻目光微抬，挥了挥手道：“不过是一次失言，何谈罪过？” “再说了，想必殿内诸公有此疑惑者不止他狄山一人，郑卿不如细细说明了，好解诸公心头之惑。” 狄山站在原地有些愣神，还是一旁的同僚拽了拽他的衣襟才谢过重新坐下。 不对，这里面有猫腻！ 狄山瞪着牛眼开始思索起来，回想了一番过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郑公和陛下这是一同做了一场戏啊！” 听到狄山压低声音的嘀咕，同僚表示不好评价。 不然你以为大家伙为什么都没出头？全都在等别人站出来呢！ 好巧不巧你这个愣头青跳出来当靶子了。 狄山看着同僚眼中的怜悯，顿时感觉如丧考妣，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郑当时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不过狄山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 “海外金山一事，虽然尚且没有定论，但东海渔民多有传闻，而且卫氏朝鲜也证实了在东海对岸有一列大岛。” “臣不敢妄言其中虚实，毕竟有前朝徐福东渡寻找蓬莱三仙山无果在前。” 郑当时说的很谨慎，那叫一个滴水不漏，让在场的一众官员挑不出半点毛病。 “话虽如此，眼下正值朝廷用兵之时，钱粮耗费颇多，倘使能够寻得金山线索，于我皇汉而言，不啻于天赐之财！” “左右不过几艘舰船而已，臣以为还是值得一试的。” 随着郑当时话音落下，刘彻点着头接上：“郑爱卿说的这事，朕很有兴趣。” “几艘舰船，朕还是出的起的，可这样的话，满朝公卿赳赳报国之心如何安放？” 刘彻一脸惆怅的说道：“朕不能使诸公落得恶名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再不表示表示，那就不礼貌了。 看到刘彻那呼之欲出的目光，就算是狄山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到头来还是要出钱啊。 “陛下，臣代诸臣问，此事当如何行之？” 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弘此时站了出来，一开口就让满朝文武眼前一黑。 老东西不会说话就别说，谁他么让你代我们问了？ “嗯，此事乃郑卿负责。” 刘彻打了个太极，本以为任务结束刚要松口气的郑当时直接就一个头两个大，满脸的问号。 陛下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不能因为咱任劳任怨，就往死里用啊！ 迎着一众朝臣好奇的目光，郑当时只能无奈接过这个随时可能变成黑锅的担子。 当他把高阳在廷尉大牢里支的招全盘复述之后，兀自叹了口气。 高阳那小子骂的还真对，陛下就是狗皇帝啊！简直太狗了！ 而殿内群臣的反应，也和郑当时预想的大差不差。 百官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最终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事儿不靠谱！ 究竟是哪个混蛋给陛下出的主意？还他么海外金山呢， 本来蓬莱三仙山都够玄乎的了，大家看在陛下的“面子”上还能勉强捏着鼻子心甘情愿的捐几年俸禄。 绝不是因为害怕！ 现在扯什么海外金山，说海外有一座金矿一座银矿，储量巨大开采容易，还想让大家伙一起出钱找？ 狄山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跟身旁同僚交头接耳。 “陛下该不会是被哪里的方士蛊惑了吧？” “可不敢妄言，不过...我也觉得有点...” 听到这话，狄山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没问题，一想到自己身为堂堂学识渊博的博士，怎能眼睁睁看着方士乱政？ 于是，狄山他又A了上去！ “陛下，臣...” “住嘴！” 御史大夫番系眼疾口快，立马出言把狄山的话给打断了。 “还敢咆哮朝堂？” “我...” 狄山愣住了，番公你不是正直之臣吗？怎么还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 “哎，狄博士满腹经纶定有妙论，何故阻拦他？” 刘彻面带不悦，转头冲狄山说道：“狄博士有话直说，朕不会生气的，真的。” 狄山：... 陛下你真的不会生气？可是为什么我看你的笑容那么虚伪？ 狄山悻悻的回道：“陛下，臣没有异议，臣恭祝舰队一帆风顺。” 刘彻笑的很灿烂，接着一一扫视过群臣，没有一人反对。 “诸位爱卿非是捐俸禄与朕，而是朕与诸位一同寻金山，如果寻到金山，诸公不仅能将俸禄拿回，还能赚得金银。” “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 “今日之事，究竟出自何人？” “不知，不过观陛下言行，似乎并非是敛财之举，而是真有出海之意！” “那岂不是更危险了？前朝始皇帝之鉴尚不远矣！” “君难道有高论不成？依我看，这献计之人手段高明，而且没有任何忌惮，不似朝臣之中任何一人！” “难道不是那张汤出的诡计？” “哼哼，张汤？这种毒计张汤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出。” “前些日子就听闻陛下连日来行迹不明，而且和大将军、廷尉、大农令等人频繁接触，啧，事有蹊跷！” 下朝路上，御史大夫番系凑到公孙弘身旁。 “丞相，出此计的是那个人吧？” 公孙弘歪头看了他一眼，嗤道：“有什么不敢说的？” “长安有奇人，名曰高阳哉！” ------------ 第九十一章：烧柴？低级！要烧就烧煤炭！ 未央宫，广明殿。 突然接到诏令的丞相公孙弘一脸淡然的步入其中，见到刘彻后也是神色自如，好像洞察到了一切。 “丞相请坐。” “谢陛下。” 当公孙弘行动如常的坐下之后，刘彻改变了坐姿，以一种不是很拘束的散漫姿势问道。 “今日早朝，丞相想必猜到了很多吧？” “是，臣确实猜到一二。” “哦？那难道丞相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公孙弘眯了眯眼，脸上的褶皱挤在了一起，我没什么想问的吗？当然有想问的。 “臣老朽年迈，能得到陛下垂青拜为丞相，已经知足了。” “府中诸事臣尚且处理不足，哪有心力过问其他？” 这话刘彻听的十分顺耳，因为他当初擢升公孙弘为丞相，看重的就是公孙弘平民出身以及年岁偏大。 当然，也跟公孙弘善于迎合他的心思有关。 现在这两句话，可谓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老为精！ “丞相不必虚言，此间只有朕与丞相二人而已。” 刘彻笑着说道，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个老东西还隔这装什么，有啥说啥赶紧的。 一听刘彻这么说，公孙弘也不装蒜了，表情严肃起来。 “陛下，那高阳究竟是什么人？今日之计臣不知高阳是如何说动陛下的，但有一点臣要说清楚。” “尽管直言。” 公孙弘抖了抖袖子，深吸一口气：“东海广阔不可量也，昔日徐福乘坐巨舰出海数次，皆无功而返，最后索性一去不回。” “无论是出海寻找仙山还是金山，都是一件危事，何况再将满朝公卿一并带上。” “事成不说，倘若事败的话，其引起的祸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刘彻点了点头，老小子老是老了点，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而且这份心出发点也是好的，总归是为了朕考虑。 “你能猜到这计是高阳出的，已经让朕感到意外了，不过丞相到底没有亲身听过高阳的高论。” 公孙弘眉头一皱，一个十几岁未加冠的小子而已，老夫都活了七十多年，难道见识还比不上高阳？ “陛下似乎对高阳很是看重？” 公孙弘的自信不是没来由的，他出生的时候大汉才刚刚开国，五岁的时候刘邦才挂。 一直到现在可以说亲身经历了大汉开国以来的六任皇帝，算上眼前的刘彻，那就是历经七朝！ 这份履历放眼整个大汉都是寥寥无几，那高阳就算再怎么天生奇才，也比不过他七十多年的阅历吧？ 刘彻微微一愣，接着捋起了胡须一脸自信的说道。 “丞相不信？” “朕起初也跟丞相一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当街犯下刺驾大罪，本以为他背后有人指使，到后来才发现，此子非同常人！” 公孙弘一脸的狐疑，说的玄之又玄倒是让我瞧瞧啊！ “陛下可能是看错了，臣这一生七十余年见到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其中不乏天资聪颖者。” “而陛下对高阳的赞誉，似乎有些过头了。” 刘彻沉吟半晌，真的过头了吗？ 高阳这小子先是把朕想要为了捞钱打匈奴想干的事都说了出来，还指出了其中的危害。 而后谈及匈奴之事，又是高谈阔论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还对西域也有所了解。 要知道就连张骞都是花费十几年功夫才知道一些西域之事的！ 可高阳呢？从出生起到现在，从未出过关中，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即使身为大汉天子的刘彻，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更何况高阳甚至预言了霍去病的寿命！ 这还不算奇人，那什么才算奇人？ “其实朕也并不是那么的确信，实在是高阳说的都是惊人之言，朕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公孙弘眉头一挑，看到刘彻的惆怅表情感到些许震惊，自从他进入长安朝堂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见到皇帝这样。 这个高阳，真有如此神异？ “陛下若是无法拿定主意，臣可同陛下去见见那高阳。” “一言为定！” 公孙弘：？ 什么情况，陛下这是给我下套？ 这样子来骗，来偷袭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丞相，这合理吗？ ... 廷尉大牢，空旷的土地上。 霍去病对着一棵树盯了半天，眼睛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不远处的土堆上，高阳望着前方的围墙，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堆，一阵大脑风暴试图计算出逃生路线，三秒过后，就放弃了。 “霍侍中在那干什么呢？为什么对着梨树看了半天？” “回右丞，属下也不知道，只见高阳和霍侍中说了几句话，霍侍中就盯着树看了。” 廷尉右丞闻言感到一阵头疼，光是一个高阳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又加上一个霍去病。 这俩人可都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啊！ “先将此事禀报张公，不可怠慢！” “是！” 看着一动不动面对梨树的霍去病，廷尉右丞脸上的表情简直难以言说。 明明曾经是名满长安的纨绔子弟，怎么现在转变的这么大？ 高阳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霍侍中那么老实的坐在树前的？ “小郑啊，小郑？” 高阳叫了两声霍去病，发现没人应答就转过了头，一看到他还在那一脸苦大仇深的面对着梨树，旋即叹了口气。 “别格物了，赶紧过来！” “啊？先生不是你叫我格物的吗？” 霍去病挠了挠头，很是费解。 “好好好，那我问你，这半天你格物格出了什么没有？” “这...不瞒先生什么也没格出来，可能是学生天资愚钝吧...” 高阳冲他招了招手，让霍去病坐到了自己旁边。 “你看这天上的太阳，是不是很亮，而且还很暖和。” “嗯。” “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马上是深秋接着是冬天，到时候我们怎么取暖？” 霍去病惊奇的哎了一声，自己竟然没想到这事儿！ 在大牢里待的这段日子他已经适应了牢里的生活，知道牢里不能跟家里比，所以一听到高阳这么说，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那要不我...” “我不是说咱们的事，而是今天跟你讲的课是取暖。” 高阳双手插在一起，晒着太阳说道：“烧柴什么的都太低级了，你知道什么是煤炭吗？” ------------ 第九十二章：霍去病=煤老板 “煤，煤炭？” 对于高阳的问题，霍去病没有丝毫头绪，他掰扯着指头说道：“学生不知，我们家都是烧木炭的。” “奢侈，太奢侈了。”高阳毫不留情的批评。 要知道一斤木炭要好几斤木头才能烧制出来，往往都是用在冶铁锻造等需要火力的地方。 什么家庭啊用得起木炭取暖？ 霍去病被高阳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奢侈，随即感到一丝羞愧。 跟着高阳这段时间的学习，霍去病的人生观价值观已经潜移默化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譬如他不再单纯的认为百姓是可以随意征调的兵源，不再认可贵族天生高人一等。 “煤炭的话，我记得貌似长安坊市里有卖石炭还是石墨的，看起来就是黑乎乎的石块，不过不像石头那么坚硬。” “而且还可以拿来烧，就是烟雾有些大，听说闻多了还可能中毒晕眩。” 高阳咧嘴一笑，跟他说道：“那就是了，石炭就是煤炭，拿来烧是对的。” “至于烟大闻了中毒眩晕，那是质量差或者没有进行加工才会这样。” “如果是质量上乘的煤炭，燃烧之后只有少量的烟雾，而且火力强劲非常耐烧。” 高阳反手从土堆里摸出一块煤炭，指着道：“喏，你看。” “嗯？先生你这...” 霍去病一脸震惊，咱们不是在蹲大牢吗，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别大惊小怪，用你的金子贿赂狱卒带进来的。” “哦。” 暗室里，刘彻和公孙弘郑当时三人刚到这里，就听到了高阳和霍去病的对话。 “高阳他又在搞什么？” 一进来刘彻就发现高阳在忽悠霍去病，立刻警觉起来。 霍去病可是他刘彻未来要和卫青组成大汉双子星的，跟着高阳学习自然是好，但一直被忽悠也不是个事。 “陛下来之前，霍侍中对着梨树坐了半天，好像是听了高阳说的什么格物致知...” 一旁的张汤立马上来打小报告，事无巨细的说道。 “朕知道了，丞相且坐，与朕一同听听吧。” 公孙弘扫视了一圈暗室的布置，瞥了一眼张汤后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 而通过孔道，他已经听到了高阳的高谈阔论。 “你觉得这煤炭不好用？” “是啊，摸一下整个手都黑了，而且烧起来还那么大的烟，一个不慎就要中毒。” 霍去病撇了撇嘴，滔滔不绝的说着：“何况这煤炭还不像薪柴那样随处可以采到，我没记错的话，就是整个长安，也没有多少卖煤炭的。” “脏的话，这个问题确实存在，中毒什么的可以通过开采高质量煤炭以及洗煤技术解决。” 高阳拖着下巴喃喃道：“难道就因为这些原因导致需求不大，所以开采煤矿的人也不多？” 看到高阳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霍去病也面露疑色。 “先生为何对这煤炭情有独钟？” “天底下又不是除了煤炭就没有别的燃烧取暖之物了，长安城外林木繁茂，莫说十年百年了，就是千年也用不完。” 高阳眼神一凛，这小子的想法很危险啊！ 什么叫千年也用不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唐朝皇帝也不用频频带着百官去洛阳就食了。 要知道那还是将关中开发的比大汉还透彻的大唐！ 虽说唐朝皇帝就食洛阳的主要原因是粮食不足，但其中未尝没有关中开发过度，以至于林木殆尽，进而导致水土流失严重，土地肥力下降的原因。 大汉时候的北方固然还有很多原始森林存在，即使平原也如此，然而如果无序的开发，后果将极为严重。 而且，相比起木头，煤炭的热量和效率明显要更高。 这不单单是环境问题，更涉及到了发展。 “哦？煤炭？应该是石炭吧，此子连这个东西也知道？” 暗室里，公孙弘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对高阳十几岁的年纪就对石炭如此了解感到诧异。 “此物朕不甚了解，但高阳给去病讲的课，向来都有深意。” 刘彻轻捋胡须，说道：“丞相接着听就是，朕敢肯定，石炭此物必有大用！” 另一边，高阳开始跟霍去病掰扯起关中树木能用多久这个问题。 一番忽悠过后，霍去病半信半疑的接受了高阳的说法。 “先生的意思是，用煤炭来烧火取暖能减少关中林木消耗过快，为后世子孙造福？” 高阳点了点头，紧跟着说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想的太远了，可这也是未雨绸缪。” “再者，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同样重量的煤炭比木头火力更旺，至于烟雾和毒气，都是可以用些手段消除的。” “而且，木头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才能长成，但煤炭就在地下，储量之大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说到这里，高阳跟霍去病举了一个例子。 “极西之地有一个岛国，因为受到外敌入侵所以决心报仇，但国内缺乏巨木所以下令种了一批树。” “然而时过境迁，昔日的外敌都消亡了，当年种下的那批巨木方才长成。” “所以说，木头的用处远远不止烧火，盖房子建造宫殿，以及打造战船攻城器械，都需要它。” “反观煤炭，就只有烧火这一个作用。” 高阳语重心长的说完，霍去病也开始思考起来。 他的脑袋瓜子虽然时灵时不灵，但对于这种简单的问题还是能够迅速理解的。 “先生我想起来了！” 霍去病突然开口，吓了高阳一跳。 “学生籍贯在并州，小时候就听家中长辈讲过，老家有不少煤炭，也有人用煤炭烧火炼铁。”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听先生这么一说，嘶——好像还真是这样！” 并州？ 高阳挠了挠头，在地上简单画了个地图然后让霍去病辨认。 当看到霍去病的手指落在长安东北方向后，高阳脑袋一片空白。 山，山西？ 小郑这家伙深藏不漏啊！ 高阳看向霍去病的眼神一下变了，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他么就是啊！ 搞了半天，原来身边竟然藏了一个煤老板。 “小郑啊，我觉得你很有成为我关门弟子的潜力。” ------------ 第九十三章：伐木失田，荼毒万世！ “小郑，你家里有多少田产？家族有多少人？” “老家的封邑还有继续增加的可能吗？” 对于高阳的询问，霍去病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没有一点隐瞒。 听到这番对话的刘彻眉头一皱，什么情况？搁这查户口来了？ “高阳这小子说的容易，石炭烟大、有毒的缺点是那么简单解决的？” “长安的薪柴又不是很缺，就算真的解决了，挖矿也比伐木难多了，那价钱百姓定然无法承受。” 刘彻有些愠怒，石炭这玩意儿，早在春秋战国之前就有人挖出来并且使用了。 之所以到大汉都没多少人用，正是石炭不如木头的证明。 公孙弘捋着长须目露精光，但是一言不发。 一旁的郑当时则悠悠开了口：“陛下现在下结论恐怕有些早了。” “臣观高阳授课，向来都是目光极远而且暗藏玄机，这石炭一物，高阳既然如此重视，兴许是有大作用的。” 刘彻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他自然清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叫上丞相一起过来了。 “陛下，臣以为郑公判断的不差。” 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弘这时开口了，他指了指孔道：“这个高阳，老臣虽然没有见过他的面，但光是靠听的已然能够发现其不凡之处。” “关于石炭的看法，他比老臣认知的还深入。” “更难得的是，此子年仅十几岁，就心怀天下为百年后的子孙着想。” 公孙弘摇了摇头，很是感慨。 “来时陛下与臣说了一些高阳讲课的内容，结合现在听到的，纵是老臣亦不敢小觑他。” 刘彻眼睛一眯，心思活泛起来。 公孙老头当真这么认为？嗯，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以刘彻对公孙弘的了解，这老头儿看人是很准的，与善于识人而闻名天下的郑当时相比都不遑多让。 而且身居丞相之位，不会轻易肯定某人。 “山，并州是个好地方啊。” 土堆之上，高阳望着小郑老家所在的东北方向，一阵唏嘘。 “先生也这么认为？” “嗯，并州，虎踞龙盘之地，东出可以遏制燕赵威胁齐地，南下可以掐断关中与关东的联系，西进则能轻易的进入关中。” “春秋战国时期这里就很重要了，何况现在还多了个抗拒北方匈奴的作用？” 高阳砸吧着嘴，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山西的煤炭资源有多丰富但凡是个华夏人都知道，这里在古代也不是什么偏远荒凉的地方，反而还是华夏的核心区域。 在汉唐时期更是作为关中的左膀右臂，抵御北方胡人的桥头堡，宋明时期北方人口减少，也是从山西迁徙出了许多百姓恢复北方人口。 高阳想不明白，为什么山西的这么丰富的煤炭资源，在古代没有被利用起来呢？ 要知道带英之所以能够成为日不落帝国称霸全球，跟他所处的大不列颠岛上有许多煤炭资源密不可分！ 要是华夏古代能够尽早的认识到煤炭的重要性和作用，说不定就能用煤炭促进社会的发展，进而产生一些不可预知的化学反应。 “而且并州还有很多煤，我家就有！” 霍去病很是自豪的说道：“先生还是说说吧，煤炭肯定有大作用，对不对？” 这话高阳无法反驳，煤炭的作用已经不是一个大字能够概括的了。 “不是大作用，而是非常大，超级大的作用！” 听到高阳这么说，霍去病更兴奋了，搓着手问道：“先生，和行军打仗有没有关联？” “有！” 高阳把那块煤炭攥在手里，用力一捏，除了煤炭粉末之外，还有几个碎块落在了地上。 质量不行啊，果然还是开采技术不成熟。 “战争需要武器，更坚硬更耐用的武器就需要更好的铁，甚至是钢来打造，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而煤炭燃烧提供的火力高于木头，也高于木炭，如果挖到高品质的煤炭，大汉的钢铁产量必然迎来井喷式的增长！” “除此之外，取暖、烧窑都需要大量燃料，这些都可以使用煤炭。” “再说前面提到的关中林木。” 高阳语气严肃起来，作为一个北方人他小时候可是深受沙尘毒害的，而这些沙尘的来源正是西北的沙漠。 后世的黄土高原在大汉时期还是绿树成荫郁郁葱葱，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关中人口暴增，树木被砍伐殆尽加上气候变化。 原来的大河也就慢慢转变了称谓，被叫作黄河。 这其中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西北森林覆盖率在这汉唐这几百年里的大幅度减少！ “木者，固水固土也，无木之地很容易发生大旱大涝，我没记错的话，周天子之时就有专职官员负责林木事宜。” “如果为了开垦农田而滥伐树木，届时田地遭受的灾害增加，是利是弊还不一定呢。” “前人尚且如此，今人为何不明？” “砍伐树木将土地开发成农田固然没有错，但凡事都得有个度。” “关中地方本就不大，就算将每一处土地都种上粮食，产出也没法跟关东千里沃野相比。” “现在长安的人口已经过百万了，整个关中得有数百万吧？” “眼下关中粮食还能自给，但是未来呢？不往远了说，再过几十年怕是就有缺口了，到时候怎么办？” 暗室里，刘彻坐在胡床上有些心惊。 这话未免太犀利了，说的不是别处，正是大汉天子也就是他所居住的关中长安！ 而且还说的是粮食问题，这就更不能忽视了。 “关中人口之事，确实有些严峻了。” 刘彻拢着袖子端坐说道：“关中土地能够养活的人口有限，就是将整个关中的林木都伐了去，也多不了多少。” “高阳说的不是虚言，煤炭的好处确实不少，郑卿，为何朕此前没有听过有关煤炭的奏疏？” 郑当时闻言叹了口气，他也知道煤炭有好处，只是... “陛下，开采石炭难度不小的，此间事臣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如果陛下要了解的话，臣回头就整理竹简奉上。” 刘彻闷哼一声略有不满，什么事没难度？朕给你们发俸禄就是让你们解决问题的！ “算了，再听听高阳怎么说吧。” ------------ 第九十四章：地上河的危害，就食洛阳！ “关中要是真的缺粮食，可以从关东运啊。” “说的很好，可是你忽略了一个事情，砍伐林木开发农田所造成的后果除了容易发生旱涝之外，还有什么？” 霍去病感到困惑，难道还有危害？ “古有大禹治水而安天下，大河特别容易泛滥，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 “大河从洛阳奔流而出，就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关东平原，在这里四处泛滥几度更变河道，造成的危害不可谓不小。” 高阳伸出手指在地上来回滑动，听起来只是寥寥几句话而已，实际上蕴含了无数华夏先民对黄河这条母亲河的爱与恨。 “你可知道，关东的许多土地都是被大河携带的泥沙冲击出来的。” “这些泥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经年累月冲击出来的土地可以说是凭空增加国土，但坏处呢？” 迎着高阳的深邃目光，霍去病心头一紧，为数不多的知识储备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坏处就是泥沙淤积堵塞河道，导致连接关中与关东的大河水运受到威胁？” 听到霍去病这么精确的回答，高阳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小子是开窍了？ 而在暗室里，刘彻微微颔首，眸子深处涌出一抹欣慰。 不愧朕亲自教导多年，面对高阳这种鬼才都能跟得上节奏，同龄人中只怕少有敌手。 “霍侍中之才丞相以为如何？” “天资卓越，又被陛下以及大将军悉心教导，长安公侯子弟中能与其比肩者寥寥。” 公孙弘如实说道，这并不是单纯的拍马屁或是情商高。 以公孙弘七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来看，霍去病身上的优缺点十分明显，他只不过是把优点说了出来，而没说缺点罢了。 听到霍去病在丞相口中也得到了肯定，刘彻自然是高兴的，因为这愈发证明了霍去病未来成就千古名将很有可能是真的。 但他转念就想到了高阳对霍去病寿命的预言。 想到这里，刘彻和郑当时对视一眼，眼神极为复杂。 难道人才都是受到上天嫉妒？为何霍去病未来能够成为千古名将，却要英年早逝？ 刘彻咬着牙心有不甘，朕不信，去病可是朕悉心培养多年，将来要接替卫青辅佐未来大汉天子的中流砥柱，心腹股肱！ 去病不能死，朕不准他死！ “你说的不错，泥沙会淤积航道影响水运，但淤积的泥沙是可以清理的，虽然频率只会越来越高就是了。” “真正的危害是大河日渐增高的堤坝！” 高阳露出一抹瘆人的笑容，继续说道：“大河常常泛滥决堤，解决方法就两个，堵或者疏。” “疏的话，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几乎年年都要发大水淹没周围农田。” “如果是堵，那就简单多了，大河涨水？那就加高堤坝，再涨再加。” “这种办法可以保证相当一段时间的稳定，只是随着堤坝越加越高，大河的水位也会跟着抬高。” “这样下去就会形成地上河！” “再加上长时间没有决堤泛滥，不仅百姓失去了忧患意识，一旦河道决堤那就是滔滔洪水奔流直下，绝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能够淹没半个关东甚至是更多的土地！” 霍去病坐在高阳面前，听的头皮发麻心脏狂跳，最后一句更是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大河决堤竟然能淹没关东半数之地？这么恐怖？ 震惊过后，霍去病猛然想到一件事。 “先生，若我没记错的话，元光年间大河似乎就决堤过，向南走了泗水入海。” 霍去病心情沉重的说道：“到现在为止是否回到正朔，尚未可知。” 高阳点了点头，决堤对于黄河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只是汉唐时期还没有后来那么频繁罢了。 另一头的暗室里，刘彻一脸严肃：“去病说的当是元光三年那次决堤吧？” “是矣，元光三年大河自兖州东郡治所濮阳西南决堤，向东南经大野泽夺泗水入海，波及兖、豫、徐三州十数郡之地。” 公孙弘叹了口气，徐徐说道：“沿途郡县皆受其害，淹没土地不计其数，百姓死伤以及无家可归者数十万。” 他乃青州淄川国人，早年在关东游历四方，元光三年的时候公孙弘正在家中赋闲，惊闻大河决堤，还曾收留过不少从兖州豫州徐州逃难的百姓。 一旁的郑当时跟着补充道：“彼时臣尚为右内史，不过跟着当时的大农令一同处理了此事。” “那次决堤，关东泰半郡县都有流民涌入，如果不是没有遭灾的话，这些百姓真不知该如何安置。” 刘彻阖上双眼静静听完了二人的话，大河决堤泛滥，百姓流离失所，虽然受灾的并不是他这个皇帝。 但身为大汉天子，不管是出于向往古时圣贤之君的作为，还是为了保证大汉的稳定才能打匈奴，刘彻都必须做事。 事实上元光三年他刘彻对这次决堤十分看重，急令三州长官分发粮食赈济百姓，同时还下令削减甚至免去三州许多郡县的赋税。 按理说这应该是皇帝应该做的，可当时刘彻是真的极为上心，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 现在听到高阳说以后大河泛滥决堤不仅会一直发生，还会愈演愈烈，这无疑让刘彻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关中半数之地吗？高阳你小子最好不是在胡诌。” 土堆之上，高阳拢起袖子晒着太阳，说道：“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以大汉的科技水平就别想约束大河了。” “不管是堵还是疏，该决堤还是决堤，人类能影响的微乎其微。” “除开决堤，大河成为地上河的另一重危害就是中上游之间的河运条件不复存在！” 高阳一声长叹：“这就是我之前为什么说要开发荆州扬州，开发南方的原因。” “一旦关东的粮食无法走水路运输到关中，损耗就会直线上升。” “试想一下，关东百姓光是每年运粮食供养整个关中就已经有压力了，损耗再一多势必要增加赋税。” “到时候关中的地位一定会跟着急速下降，哪怕是皇帝都得到东边的洛阳才能吃得上饭！” “此为就食洛阳尔！” ------------ 第九十五章：关中衰败论！ 高阳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实际上别说是唐朝了，就是汉朝的关中，也在很大程度上需要关东的输血。 只不过汉朝关东的输血大头并不是粮食，而是其他资源。 其原因也不复杂，只要打开地图看上一眼，就能一目了然。 关中的土地放在西北或是整个西部，自然算得上天府之国，可凡事就怕比。 跟关东那沃野千里的大平原一比较，关中立马就被打回了原形。 至于为何关中远远不能和关东相提并论，汉唐以及南北朝时期许多政权都热衷于此，倒也简单明了。 “关中的优势在于自成一体，内有足够体量的平原可供耕种，外有四方关隘阻挡敌人，还能轻松的进入蜀地、洛阳以及并州。” 高阳跟霍去病讲解着：“无论是大秦还是大汉，能够一统天下的倚仗，都在于此。” “强时东出与群雄逐鹿中原，弱时退守关中休养生息，除非关东能有一个统一的政权，否则很难奈何关中的政权。” “先生等等，你刚才说皇帝也要就食洛阳？” 霍去病很罕见的打断了高阳，抹了把汗水问道。 “没错，就食洛阳，怎么了？” 霍去病咽了口唾沫，就食洛阳这种事，他压根从来没想过！ “大河水运断绝，关中不能自给，所以就连皇帝也要前往洛阳才能吃得上饭...” “这么说的话，日后关中岂不是再没有了王霸之基？” 暗室里，刘彻按捺不住情绪，猛地从胡床上起身。 皇帝就食洛阳，关中失去王霸之基，这话落在他的耳朵里，那是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天下谁人不知道大汉虽是在汉中起家，但其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过后进入关中，方才获得了与项羽争霸的资格。 前有秦国历经几十代君王开拓关中，奋六世之余烈吞并六国。 后有大汉高祖刘邦沛县起兵走武关入三秦，接着被迫受封汉王偏居西南，以奇谋还定三秦。 虽然屡屡败给项羽，但总能败而不灭，最后垓下之战一锤定音统一天下。 这些都印证了关中不同于其他地区的独特地位，天下人更是向往关中，以一个关中人长安人为荣。 “关中岂有此子说的这般无用？” 刘彻怒气冲冲的骂道，从高阳嘴里就没听过几句好话，换谁谁不生气？ “陛下，高阳的预言听起来十分严重，实际情况要发展到他所说的那样，少说也要百年光景。” 公孙弘一脸淡然的说道。 本来他这话是宽慰刘彻别放在心上的，然而却起到了反作用。 刘彻一听就不服气了，什么叫少说也要百年光景？ 朕怎么说也能再活个三四十年，难道现在不把高阳说的问题解决了，留下烂摊子给后世子孙吗？ “丞相是觉得朕拿高阳所说之事毫无办法，只能坐视吗？” 公孙弘一愣，老夫这是哪里又惹到陛下了？ “非也，臣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 刘彻阴着脸大手一挥：“朕知道！” “大汉还有更重要的事，对吧？” “朕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朕跟以前的帝王不同，以大汉的国力，以朕的能力，没有什么事难得倒朕！” “打匈奴自然要紧，治理大河更是百年之计！” 公孙弘不说话了，倒不是害怕触怒刘彻，而是清楚多说无益。 他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再活几年都不确定，压根没必要去试图纠正皇帝的想法。 一旁的郑当时正在吃瓜看戏，突然发现公孙弘给了他一个眼神。 郑当时立刻就猜到了这个眼神的意思：以后就靠你了，小郑。 郑当时：... 公孙弘为什么给他这个眼神，郑当时心里是门清的，还不是因为他郑当时善于发现推荐人才。 同时其他能力也都不错，既能当大农令管理天下财政，又能做右内史把京畿管理的井井有条。 郑当时很无语，他算是明白了，只要你能吃苦，那就有吃不完的苦！ 他瞟了一眼死死盯着地图，眸子里不断闪烁着名为“干爆”光芒的刘彻，顿时死心了。 摊上这么个善于画大饼而且还十分强势的皇帝，郑当时甚至觉得自己能力出众貌似是个坏事。 只要让刘彻逮到你，那就做好一直当牛马干到死的准备吧。 想逃？哼哼，没门！ 因为刘彻会使出诛你九族的大招，就问你怕不怕？ 放风的空地上，高阳走下土堆来到霍去病格物自闭的那颗梨树跟前，使劲摇了摇。 “先生你在干什么？” 霍去病瞪着眼珠子凑了过来。 “我在找梨子，为什么这棵树上没结果？” 看到高阳一本正经的边说边继续摇树，霍去病退后两步一脸懵逼。 “先生，这棵梨树得有一二十年了，你看它的枝干都快枯萎了，哪里还能结果？” “而且这是在牢里，狱卒怎么可能会细心照料，能长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高阳停下手中动作，回头问道：“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该知道人和树，土地和树也是一样的。” “关中的所谓王霸之基同样是有寿命的，也需要从别的地方汲取营养才行。” “倘若百年过后，关中的土地开发到极限人口增长却没有上限，河运再一断绝，你猜会发生什么？” “嘭！” 高阳一脚踹在梨树上，哗啦啦一堆树叶掉了下来，甚至树根附近的土壤都有些松动。 “先生...” “喏，行将就木矣！” 霍去病呆呆地看着高阳，内心无比震撼！ 行将就木？ 关中会衰败已经让他难以接受了，高阳竟把时间再次压缩！ “别觉得关中不可能那么快衰败，那是你想当然的以为关中会一直太平下去。” 高阳紧接着再度补刀：“你该想想狗皇帝接下来打河西的目的是什么，打通西域还是次要的，主要原因是解除关中的西部威胁。” “大汉强盛时打匈奴都这么费劲，要是不再强盛，陇右、河西的那些蛮夷难道不会觊觎关中？”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关中失去王霸之基的速度只会更快。” “快到一个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 第九十六章：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而且，关中衰败之后，关东也辉煌不了多长时间。” “北方胡人、气候变化、航运条件，这些都会让关东渐渐被超越。” 听到高阳这么说，霍去病神色凝重起来。 关东比关中强这事儿他是承认的，毕竟从夏商周三代以降，关东就是天下的中心。 郑国小霸、齐桓公会盟、晋楚争雄、吴越北上，这些人争的都是问鼎中原的机会。 虽然最后被秦国合纵连横逐一击败，但不可否认关东对于帝国的重要性！ “先生说的是南方超越关东？” “北方胡人再怎么南下，也威胁不到南方，气候转冷转干，南方也受不到太大的影响，而航运条件...” 霍去病想到自己曾经几次回到并州平阳老家，每次度过黄河都被那壮观的场面深深震撼。 然而大河的波涛汹涌对于水运来说其实是不利的，和渭水汇合后的大河虽然还是浪大水急，但还是能够维持水运的。 要是到了更上游，河套的三个小平原之间也能勉强走些船，问题就出资阿勒中间从云中郡到河东郡上千里的这一段。 这一千里两岸悬崖峭壁，一路上更是人烟稀少，加之这段河道水流极为湍急，对船只的威胁极大不说，连找个停靠避险的地方都没有。 “你说的不错，几百年前太行山东边的山前平原最为发达，虽然更东边的平原要大上许多倍，但开发难度极大。” “随着时间推移和技术发展，时至今日邯郸依然是天下大城不假，不过原先不受重视的关东平原也逐渐繁荣了起来。” “关东于关中的情况，也可照搬到南方。” 高阳把玩着手中的煤炭碎块，这块黑乎乎的煤球在此时的大汉人眼里，不过是一种劣质的燃料。 除了很贫穷的百姓和需要大量燃料的铁匠之外，没什么人愿意用它。 但就是这么不起眼的东西，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能量！ “使用煤炭不仅可以延缓大河中上游的林木消耗，避免大河过早的失去航运价值。” “更重要的是，高品质或者经过加工的煤炭能让大汉迈入一个新的时代！” 高阳抬起手，将煤炭碎块对准天空中的太阳。 “一个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新时代！” 暗室里，刘彻目光闪烁不定，心脏都为之抽搐了一下。 新时代？上天下海的新时代？ 他刘彻对这种说辞压根没有一分一毫的抵抗力！ “朕还记得前几年时曾经去过少府，见过那里的工匠使用石炭作为燃料冶铁。” “石炭的弊端高阳了解的比朕还清楚，并且还能给出应对之策，嘶——！” 刘彻捋着下巴上的短须，对高阳说的新时代很有兴趣。 “陛下，假使石炭能够去除掉毒气和烟雾，也不至于像他说的那般厉害吧？” “最多是成为一种比薪柴更优秀的燃料，仅此而已。” 郑当时已经接受了自己要被刘彻当牛马的命运，索性大胆了起来。 刘彻一愣，旋即看向公孙弘。 公孙弘也点了点头，能多一种更优秀的燃料固然是好事，但高阳说的实在太夸张了。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高阳此子文采倒是不错。” 公孙弘呵呵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二人皆是如此，刘彻不免有些动摇。 高阳这小子貌似确实吹的太大了，上天下海这种事历来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而神仙根本没有几个人见过，他就敢狂言让大汉进入那样的新时代？ 换句话说，这不就是说可以让大汉人人都成仙吗？ “上，上什么？” 霍去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有些磕磕巴巴的问道。 “先生还是别说笑了，这煤炭能让大汉的钢铁多炼一些，我就知足了。” 霍去病嘿嘿两声，挠着头一脸的憧憬。 “瞧你这点出息，不是多炼一些，而是多到用不完！” 高阳撇了撇嘴，宋朝之所以有那么高的披甲率，就是因为大规模开采煤炭应用到冶铁行业。 否则，失去北方优良草场没有稳定、优质、大量马匹来源，而且还丧失了燕云十六州地利的大宋，拿什么抵挡契丹人的骑兵？ 要知道，从幽州到北宋的首都汴梁，这一路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根本没有任何地利可以作为屏障。 正是因为大规模的披甲率让北宋打造了一支数量可观的重甲步兵，凭此才能堪堪抵挡北方游牧民族。 至于北宋立国一百多年就灭亡，那单纯是北宋最后两代皇帝的睿智操作，疯狂送人头把北宋给玩没的！ “平民百姓家里的锅是很贵重的，有的百姓甚至都买不起铁锅。” “然而只要煤炭大规模开采应用，再优化一下现有的炼铁技术，很快啊，家家户户都能用上铁锅。” 霍去病咽了口唾沫，智慧如他也能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照先生这么说，普通百姓都能用得上铁锅，那我大汉军队？” “没错，人人披甲不是梦！给马披甲的话，也不是不行。” 高阳挑了挑眉毛，说道：“想一想，人马都披甲的骑兵在平原上列队冲击，谁能挡得住？” 嘶——！ 霍去病想了一下，浑身上下一阵战栗，差点没爽死！ 人马都披甲的话，加在一起得有千五百斤了，这个级别的体重一旦奔跑起来，基本就是无人能挡。 要是再一列队冲锋... “先生！” 霍去病用最坚毅的眼神说道：“望先生将如何祛除煤炭毒气烟雾之法，传授学生！” 高阳躺在土堆上好像没听见一样，眯着眼晒着太阳。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要教你的比这高级多了。” 什么？还有惊喜？！ 霍去病立马凑到高阳跟前，眼神十分的真挚：“学生多谢先生！” “等明年我跟着霍去病那小子出去打匈奴，就是拼命也要夺得头功，不为别的，就为给先生争脸！” 听到这话高阳才起身拍了拍屁股，迎着霍去病炙热滚烫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有种牛逼越吹越大，能力跟不上，快要露馅的感觉？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来圆...不对，我没说谎，只是没有能力实现我说的而已。” 一阵嘀咕过后，高阳重新找回了自信。 “除了取暖炼铁，煤炭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 ------------ 第九十七章：人类文明的本质就是烧开水和扔石头！ “更大的作用？” 刘彻瞬间打起了精神，一脸肃然的侧耳倾听。 旁边的公孙弘也是脸色微变，眼里带着些许狐疑。 至于郑当时？他已经开躺了。 反正自己只是刘彻的工具人而已，与其关心高阳不如多想想怎么补上国库的窟窿。 是的，郑当时已经放弃就任大农令之初要把国库重新填满的宏愿了。 当牛做马苦哈哈的攒了大半年钱粮，狗皇帝一天就给花出去了，这还攒个屁！ “煤炭这种有别于木柴的能源，或者说燃料，具有更高的效能。” “高端的食材往往，咳咳...高端的燃料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使用方式。” “我所说的煤炭另一个更大的作用，就是烧开水！” 论如何才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在大汉高阳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了。 霍去病还沉浸在巨大的兴奋当中，刚一反应过来就懵逼了。 “烧，烧开水？” 高阳点了点头，瞅啥啊？不烧开水难道还能吃不成？ “你看啊，这...那个，你会钻木取火吗？” 高阳本想亲自示范一下给霍去病看，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个锻炼的机会留给年轻人。 霍去病：... “学生不会。” “算了，光靠说的你应该也能理解，对吧？” 没等霍去病回答，高阳就开口说道：“众所周知，烧开水时水会沸腾，沸腾的水往往会把盖子顶出去。” “这是因为水在加热之后就会变成水蒸气，当水蒸气处于封闭空间内就会试图逃逸。” “如果我们把一个管道安在烧水锅的上面，周围密封只留给水蒸气一个出口。” “那么水蒸气就会进入这条管道，要是在官道尽头再安装一个动力转换装置...” 高阳在地上简单画了几个草图，说道：“譬如水车，就是用水流作为动力进行工作。” “但水流只能在特定地点特定时间运转，而且还不稳定。” “要是用煤炭烧开水的话，那催生出来的水蒸气就十分稳定了，只要有煤炭，就能一直烧。” 讲到这里高阳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小郑理解的好像有些困难。 看到这小子龇牙咧嘴，双手不断比划试图搞清楚自己所说的原理时，高阳有些无奈。 好家伙，当年上学的场景竟然在眼前一比一的复刻了！ 只不过这次头快要裂开的不是他，而是古代人。 “丞相，郑公，高阳说的这些，你们怎么看？” 跟霍去病一样头大的还有刘彻，当然，皇帝怎么能承认自己无知呢？ 而且刘彻十分怀疑高阳这小子的讲课能力，想要听懂简直太难了！ 于是他就把问题扔给了身边的两位智者。 公孙弘眉头微蹙：“陛下，臣还在思考。” 刘彻的目光旋即转向了郑当时，君臣二人四目相对，郑当时直接就傻眼了。 老东西不讲武德！ 明明陛下是带你来的，我只不过是陪衬，怎么一遇到难题就装傻充愣？ “陛下，臣以为可以让少府按照高阳说的试一试。” 郑当时硬着头皮说道：“这可比出海寻找金山容易多了。” 刘彻脸色有些不虞，朕难道不知？ “朕记得战国时候百家争鸣，其中墨家最擅这些器械之道。” “而今天下还有多少墨家传人？” 郑当时想翻白眼了，陛下您忘了当初是谁采纳了董仲舒的意见吗？ 罢黜百家，取消治非儒家经典的一切博士，断绝了除儒家以外其他百家进入朝廷的机会。 现在想找墨家的人了？ “墨家在战国时就已经不显，当时盛行的是法家、纵横家，我朝开国之后，几代先帝皆奉行黄老之道。” “现在的话，墨家传人恐怕所剩不多。” 郑当时不想打击刘彻，也是为自己的九族考虑所以说的很委婉。 尽管如此，刘彻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先让少府试试吧，不急于一时。” 另一边，霍去病的智慧偏科严重，高阳说的煤炭烧开水，利用水蒸气理论本就是自己的理解再叙述的，属于二创。 再加上那三脚猫的授课水平，在霍去病听来，跟天书也没什么区别了。 “算了，我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一波，应该能触类旁通。” 霍去病艰难的点了点头，浑然没有觉得是高阳的问题，反而生出一阵感激。 “学生实在太过愚钝，劳先生费心了。” 高阳嘴角一阵抽搐，难道真不是我的问题？ “为什么要用煤炭烧开水呢？因为烧开水时人类最容易获得能量的一种方法。” “只需要点上火，就能带来热量，既可以加热食物还能驱赶寒冷，对抗野兽敌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与烧开水有着同样地位的，还有扔石头！” 说到这里高阳随手捡起一个土疙瘩，朝着十几步外的梨树就扔了过去。 “呐，你看，我站在这里就能打到十几步外，拿上弓箭的话能射到上百步。” “行军打仗拼的是国力，是资源不假，具体到实际的应用手段，那就是比谁打的更远。” 刚才还头痛欲裂，快要长脑子的霍去病一下机智起来。 “先生说的简直太对了！” “这是孙子兵法里都没说过的道理。” 高阳擦了擦汗，继续说道：“所以说，人类文明的本质就是烧开水和扔石头！” “现在扔石头你能理解了，那就试着想一下烧开水吧。” 人类文明的本质是烧开水和扔石头？ 刘彻倒吸一口凉气，这话听起来很别扭，但仔细一想，哎你还别说，竟然真有几分道理！ “烧开水这事暂且不谈，倒是这扔石头，啧！” 刘彻捋着下颚短须，脸上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 “丞相，现在你还觉得高阳是沽名钓誉，腹中无才之人吗？” 公孙弘哑然失笑，很是大方的拱手承认：“臣只是以为此人或许有些见地，但没想到他，他竟有这般学识。” “来之前陛下与臣说高阳是天下少有的奇人，现在观之，臣一生七十余年从未见过哪怕几分相似之人。” 刘彻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表示无碍。 “扔石头？说的真秒啊！” ------------ 第九十八章：刘彻：在下平阳侯！ “烧开水和扔石头？烧开水，嘶！” 瞄了一眼被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困扰到头快要裂开的霍去病。 高阳调整了一下晒太阳的方向，一边光合作用一边说道：“你可以到那棵树跟前思考，说不定能有帮助。” “要是实在想不通的话，就来问我。” 霍去病闻言二话不说，噌噌跑到了老梨树前坐下。 倒不是单纯的自尊心作祟而不想承认自己无法领悟，也有另外一部分原因。 “先生的话实在太深奥了，我好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 面对着老梨树，霍去病有些惭愧。 跟着高阳学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却没有多少长进，这让他备受打击。 而在另一边，刘彻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人类文明的本质？呵呵，丞相，过几日高阳再开始讲课的时候，朕带你一同过来。” “朕要当面问问他！” 不明所以的公孙弘转过头看向郑当时，什么情况？陛下到现在为止还没露脸？ 谁料郑当时两眼放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呼之欲出。 “高阳这小子，时候到了！” 郑当时紧跟着嘿嘿笑了两声，与公孙弘一起跟着刘彻走出了暗室。 ... 怎么从高阳身上薅羊毛呢？这是一个问题。 刘彻召集几个心腹大臣商量了好几天，最终才定下章程。 “霍侍中目前对此事还不知情，所以授课内容都是根据高阳的心情来的，这很不稳定。” 张汤冲着刘彻拱了拱手，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陛下已经确定高阳拥有不凡之能，可为大汉发挥作用。” “只是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高阳此子是否还对陛下心怀不满。” “他虽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儿，但据说能够徒手造出威力极大的武器，不容小觑。” 听到张汤这么细致的分析，刘彻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之朕已经决定到廷尉去见见他了，此事只有尔等知晓，干系重大，不可外泄。” 刘彻说完这话，目光与张汤对上，见到张汤脸上的表情微动后，心中大定。 “好了，海外金山项目的出海权还需要诸君多多宣传，这关系到明年开春讨伐匈奴的钱粮，朕希望公侯大夫们都能出出力。” “陛下勿虑也！” 张汤立马带头保证，其余郑当时、卫青、颜异等人也是紧随其后。 末了，散会之后卫青几个快步跟上张汤：“张公，近些日子你廷尉的人手似乎调来调去的，莫非有什么难处？” “哈，有劳大将军费心了。” 一看是卫青，张汤讪笑着打了个哈哈：“此乃廷尉内部之事，不便与大将军分说，若是大将军真想问的话，陛下也是知道的。” 卫青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目送着张汤离开之后缓缓收起。 “这个张汤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难道陛下又交代了什么任务给他？” 与此同时，廷尉大牢。 “咦？舅父你总算来了！” 已经适应了大牢生活的霍去病今天突然被狱卒叫了出来，刚一走出监区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舅父，先生他...” 没等霍去病说完，卫青就抬手打断道：“且慢，我这次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今天陛下要过来。” “啊？” 霍去病先是伸长了脖子一脸震惊，然后想到了什么高兴起来：“陛下是不是知道了先生的事迹？我就说嘛，先生这种大才肯定不会埋没的！” 卫青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你小子正好在牢里碰到了他，高阳这厮怕是早就挂了。 真算起来的话，高阳一心求死，却被你给搅黄了，让他知道怕不是要捶死你！ “陛下今天过来会有另一个身份，到时候你别把陛下的身份拆穿了，记住。” 霍去病满脑门的问号，另一个身份？陛下这是要来干嘛？ “等等，舅父，陛下要干什么？” 见到卫青就要转身离开，霍去病忍不住追上去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知道这次如果事成，高阳不仅不会死，说不定还能走出这座大牢就行了。” 霍去病愣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舅父果然相信了我的话，先生这下有救了！ 揣着激动的心情，霍去病回到牢房里，发现高阳正在闭目养神。 日光之下，高阳的身躯在霍去病眼中登时伟岸起来。 先生到底是奇人异士啊！ 这风姿这心态，简直没谁了！ “何事如此高兴？” “嘿嘿，没什么，没什么...” 霍去病挠着头坐在地上，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刘彻过来之后，他该怎么给高阳说好话。 “跟他说了？” 卫青拱了拱手：“是的，去病这小子要是不知道的话，很有可能会坏事。” 刘彻微微颔首，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郑当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像没有半点紧张。 咦？怪了，朕都没这么冷静，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郑爱卿，你的身份记住了吗？” “回陛下，臣乃霍侍中叔父郑有归。” 一切准备就绪，刘彻也不磨蹭，转头让卫青在前面打头阵，直奔高阳霍去病二人的牢房而去。 “唉？先生，有人来了！” 侧耳听到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霍去病顿时激动起来，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拯救高阳的计划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逆子！” 当看到刘彻的第一眼时，霍去病的表情是很古怪的，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穿着其他衣服的刘彻。 只不过刘彻一见面，就冲着他痛骂一声。 霍去病眸子里满是茫然，逆子？这是说谁的？ “有劳右丞了，为免麻烦还请右丞与吾一同入内，事后好向上面分说。” 刘彻装模作样的恳请了一番，卫青一口答应下来。 随即，没等霍去病反应过来，卫青刘彻郑当时三人就一窝蜂的涌入了牢房里。 “嗯？小郑，他们是谁？” 声音如此嘈杂，高阳也不眯了，一边打量着进来的三人一边问道。 “呃，这，他们是...” 霍去病支支吾吾一时间答不上来，他到现在还没搞清刘彻的身份到底是谁呢。 刘彻一把抢过话语权，径直问道：“你就是高阳吧？” “在下平阳侯！” ------------ 第九十九章：来来来，我教你怎么搞钱！ 平阳侯？ 高阳睁开的眼睛一下又闭上了，嘴里嘀咕道。 “平阳侯？没听说过。” 刘彻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观察，他已经摸清了高阳的秉性。 哼哼，好小子又来这招？还好朕早有准备！ “朕，咳咳，小郑，为父这些天为你奔走，骂你一句逆子你还不乐意了？” 霍去病：？？？ 什么情况？陛下你的另一个身份就是我爹？ 还平阳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当初你到平阳公主府上伪装的身份吧？ 一脸懵逼的霍去病很快发现卫青投来的目光，再看了看表情严肃的刘彻，心里忍不住叫苦。 “是，父亲...” 嗯？小郑他爹来了？ 高阳一个鹞子翻身坐了起来，下意识的喊道：“小郑，快问你爹要钱！” “啊？”霍去病又懵了，先生你这么直接的吗？ 刘彻卫青郑当时三人也齐刷刷的看向高阳，这小子，脸皮好厚啊！ “先生，你上次拿的金子这么快就花完了？”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牢的日子不好过啊！” 高阳叹了口气，哪壶不开提哪壶，帮你管钱我容易吗？ “大牢里的一枚鸡子都要上百文，还要给那些狱卒好处，否则只能吃猪食！” “是这样吗？可我记得以前进大牢的时候想吃什么吃什么，而且还不用花钱的...” 霍去病有些怀疑，自己的金子不会被先生黑了吧？ “今时不同往日，你这么反驳我难道是想说我拿了你的金子？” 高阳很生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小郑这家伙别的都好，就是有点太爱较真了。 “咳咳！” 被两人无视的刘彻有些郁闷，朕可不是来听你们拌嘴的！ “我这次来一是想看看这小子在牢里过的怎么样，二是见见你。” 刘彻指了指高阳，目光只是稍微停留在霍去病身上就迅速掠过。 “你犯下了当街刺驾的大罪，按理说早就该论罪处斩了。” “要不要猜猜你自己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刘彻拢着袖子一脸自得的说道，同时观察起了高阳的神色。 然而高阳压根没在意，鹞子翻身转为病虎卧山，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那当然是我福大命大，老天爷都不想让我死呗。” 高阳自顾自地掏着耳朵，根本不理刘彻，这一幕看的刘彻血压飙升。 奶奶滴，朕费了这么大功夫过来，你竟然连一丝尊重都没有，此子断不可留！ 不，冷静，冷静！ 血压飙升后的刘彻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回想起这段时间被高阳骂做狗皇帝，渐渐释然。 “我告诉你，这背后都是我在奔走联络，要不是听这逆子说你有大才，就算他受到你的牵连，我也不会插手。” 高阳眉头一皱，坐起来紧盯着刘彻：“我说怎么一直死不了呢，原来是你这老东西从中作梗！” 刘彻心头一惊，朕就知道这小子一心求死！ 一旁的卫青瞳孔微缩，上前半步随时准备拦下可能暴起的高阳。 “先生且慢！” “吾父素来喜好吹嘘，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列侯，如何能保住先生？” “必然是因为先生与朝中争斗产生了关联，才没有被论罪行刑。” 关键时刻霍去病出手了，两句话就让高阳开始了思考。 “你，你这逆子，等你出去之后再说！” 刘彻惊喜之余还不忘跟上霍去病的话，二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所以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求证我是否真的有才？” “呵呵，确实如此！” 刘彻又恢复了自信：“我固然不能保你不死，但是其他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都能尽量满足。” “不过代价就是我会将你的言行记录下来，编撰成书，为我家世代相传！” 听到这里，高阳若有所思。 两汉时期很多门阀世家往往都有很多藏书，但大部分的都不能作为世代相传的经典。 自己这些言论如果整理出来，跟那些儒家经典自然是没法比，可要是润色修订过后，未尝不能成为小门小姓的传承。 这老小子很精明嘛！ “放心，这个买卖你不亏我也不亏，是双赢！” 高阳笑了笑，双赢？不，只有我赢，而且赢麻了！ 能死成的话，那大汉就算是GG了也跟我没关系，要是死不成，等我出去先搓火药再搓火枪，直接干爆一切！ 现在用这些换牢里的生活条件，压根就是无本买卖。 “说的好，不过光有吃食还不够，我还需要金子。” 一听到金子，刘彻瞬间警觉起来，你小子正蹲大牢呢，要金子干什么？ “家中贫寒，为了这逆子已经花费颇多，实在没有多余了。” 刘彻摊了摊手，从朕的手里扣钱？想都别想！ 高阳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平阳侯？就这？ “唉，小郑，过来！” 霍去病闻言噌噌凑到高阳身边。 “他真是你爹吗？列侯家这么穷？” 霍去病：... “先生，可能是我这些年在长安闯的祸有点多，家里的钱都给我擦屁股了。” 嘶！逆子骂的真好！ “你小子，真行啊！” 高阳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头沉默了半晌，最后冲刘彻招了招手。 “来来来，你不是没钱吗？我教你怎么搞钱！” 刘彻立马转头与郑当时对视了一眼，旋即坐到了高阳跟前，准备听课。 “他又是哪个？” “在下郑有归，平阳侯之弟汾阳侯。” 听到郑当时的回答，高阳眯起了眼睛，一阵狐疑。 “一门双侯？” 刘彻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没错！” “如果先生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请讲吧。” 高阳深吸一口气，歪着头瞥了躲在角落的霍去病一眼。 奇了怪了，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乖巧？ 刘彻卫青郑当时三人跟着高阳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霍去病的小动作。 先生别看我了，快讲课吧。 霍去病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实际上紧张的不得了。 巴掌大的牢房里，姨夫大汉皇帝加舅父大汉大将军都在旁边，要是出半点差错他们的身份就要暴露。 这对于霍去病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 第一百章：挖掘丝绸之路的潜在价值 “搞钱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观察完霍去病的神色，高阳可以断定，这小子肯定惹了不少的祸。 鉴于小郑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高阳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他一把。 给我支棱起来！ 你以后可是要拳打霍去病脚踢狗皇帝的存在口牙！ “要说搞钱的手段那是有很多种的，譬如抢劫、盗窃、放高利贷什么的，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当然了，这种事一般人干不了，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够呛，唯有狗皇帝自己干了之后没人敢来找茬。” 当着小郑他爹的面，高阳也不藏着掖着了。 “刚才我说的那些都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不仅暴利，还容易暴毙。” “所以还是聊点正经生意吧。” 听到高阳哔哔半天才说到正题，而且中途还不忘抽空骂自己两句，刘彻嘴角一阵抽搐。 这小子是真不带怕的啊！ “正经生意？先生指的是什么？” 刘彻没有开口，一旁的郑当时接替上来问道。 “做生意想赚大钱的话，那就要低买高卖加上搞垄断，不过我并不推荐你们这么做。” 看到懒散着坐在地上的高阳这般说辞，作为大农令的郑当时表情有些困惑。 低买高卖和垄断他都知道，这是货殖也就是做生意亘古不变的追求。 这小子现在却说不推荐这么做？ 难道他已经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郑当时瞳孔猛地一缩，与刘彻交换了一下眼神。 “为何？” 高阳挠了挠头，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你们都在狗皇帝手下当上了侯爵，难道还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彻微微后仰，不动声色的问道：“我此番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请教先生。” “那好，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且不说现在大汉的生意基本都被王公贵胄三公九卿们瓜分的差不多了。” “就算你使出浑身解数，真的搞到了一种甚至是好几种货物的垄断权。” “你难道以为就能够这么安安稳稳的躺着赚大钱了吗？” 高阳呵呵一笑，在大汉特别是在汉武帝时期，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下场无一例外都很惨！ “不说其他眼红之人了，狗皇帝会直接出手！” “要不就老老实实上交绝大部分钱财换得保命机会，然后给狗皇帝当牛马打工，要不就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忘心里搁。” “该吃吃该喝喝？” 郑当时忍不住嘀咕道，这是什么套路？没见过啊！ “没错，因为狗皇帝马上就会把你和你的九族一起送走了。” 高阳搓了搓下巴，露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怎么样？很暖心吧？” 暖，暖心？ 郑当时砸吧着嘴，有些无语，高阳这厮貌似脑袋有些不正常啊！ 刘彻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绷，朕有这么残暴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小子又在诽谤朕！ “先生能不能说点正经的，我的时间很宝贵。” 高阳瞥了一眼跟个门神一样站在旁边的卫青，耸了耸肩表示OK。 “行吧，总之就是一句话，大汉国内太卷了而且顶头上司总想割韭菜。” “经商环境不容乐观，一个字，开润！” “我没记错的话，明年开春狗皇帝就要发兵攻打河西了吧？这一仗很关键！” “打下河西之后，当地的许多资源还处在空档期，谁能抓住这个机会提前布局，就能获得想象不到的巨大利益。” “而且河西还连接着西域，西域外面更是有广阔天地。” “那是一片巨大的蓝海，前景十分光明！” 来了！终于说到西域了！ 刘彻眼前一亮，心里一阵暗喜，朕现在这么缺钱，西域市场会让给别人？ 想什么呢，肯定是朕亲自下场来搞钱！ “就目前来说，西域未免有些太过遥远了吧？” “再者说，西域与长安之间的路程相隔数千里，一路人吃马嚼成本可不小，还有盗匪、匈奴以及沙暴等风险。” “据我所知，能通过西域牟利的货物，只有那些昂贵轻便的，譬如丝绸。” 在暗室里偷听了许久，如今能当面跟高阳对话，郑当时立马抓住了问题的核心，质问起来。 咦？这老登商业嗅觉很敏锐啊！ “嘶，他，真的是你弟弟？” 高阳托着下巴一阵打量，最后满脸不信的问向刘彻。 刘彻一愣，旋即看向郑当时，被这小子看出来了？可是哪里露出破绽了？明明伪装的很成功啊！ 郑当时也紧张起来，高阳怎么如此的警觉，真难骗啊！ “是，他就是我弟弟。” 刘彻决定装傻到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听到这话高阳差点没笑出声，揉了揉太阳穴，最后一脸真诚的问道。 “那请问，令弟今年多大？” “他五...”刘彻刚要下意识的回答，就对上了郑当时的急切目光，于是急忙改口：“他今年三十。” 三十？ 高阳仔细瞅了瞅郑当时，越看越想骂娘。 饶是心理素质极为过硬的郑当时，此刻也有些蚌埠住了。 他很勉强的保持着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没错，我今年三十！” “这他么是三十？” 高阳指着郑当时嘴上的白胡子，质问起来。 “骗人也要遵守基本法的好不好？真当我眼瞎不成？” 这一句话下来，牢房内瞬间安静了，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郑当时还在艰难的维持着神色，刘彻则是强撑着，压制住了想灭高阳九族的念头，因为关键在于高阳已经没有九族可以灭了！ 而此时身份是廷尉左丞的卫青作为一个看客，心情可谓是无比复杂。 他么的高阳，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现在全被你给打乱了，人家老郑三十岁怎么了？长的成熟点难道是罪过吗？ 至于霍去病，这会儿悄悄地转过了头，面对角落紧紧捂住嘴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先生简直太聪明了！ 还有陛下，伪装身份就伪装身份吧，好点尊重一下先生行不行？ 让郑当时冒充刘彻的弟弟，这是哪个大聪明一拍脑门想出来的绝妙点了？ 刘彻咬着牙说道：“我这弟弟长的是有点着急了，一岁就能说话，三岁就能读诗，五岁做赋，十岁就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说出来没人信，我都不信！” ------------ 第一百零一章：宫廷玉白瓷，一百贯一只！ “骗人也是讲技术的好不好？” “你们这样搞，根本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高阳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没有发现刘彻等人脸上的紧张之色，自顾自的说道。 “说罢，他是不是狗皇帝派过来的？” “你如果是被威胁的话，那大可放心，小郑这家伙跟着我这段时间其实没学多少东西，但我发现他真的是个人才。” “将来必能有所成就，所以你不用害怕。” “要不是被威胁，那就更没有必要谈了，我反正是什么都不怕的。” 说到这里高阳昂首挺胸，一副随时准备慷慨赴义的表情。 “譬如什么炮烙、割肉、断骨，这些我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最怕的就是美人计了。” “狗皇帝可千万别对我使美人计！” 刘彻：...... 朕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没想到你高阳竟是如此机敏，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 “我乃主和派大臣，这次来就是想试探试探你。” 就在这时，郑当时突然开口，一脸严肃的“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高阳目光一凛，看向一旁站着如门神的卫青，眼神询问。 “无妨，别看现在我们主和派失势了，实际上满朝文武心向我们的人不在少数，他也是我们的人。” 卫青微微一愣，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吧？ 不过郑当时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顺势点了点头。 “这下你放心了吧？” 刘彻瞥了一眼急中生智挽救了局面的郑当时，自信满满的问道。 “主和派？” 高阳咧着嘴不敢相信，汉武帝时期的主和派胆子这么大吗？ 怪不得这帮家伙会被汉武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奶奶滴，都敢到大牢里会见刺杀皇帝的刺客了，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我都不敢想！ “主和派，哈哈，一帮傻逼。” 刘彻脸色一变，虽然他听不懂最后两个字的意思，但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你刺杀皇帝不也是因为他穷兵黩武吗？为何要贬低我等？” 高阳摇头否认道：“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主和那是真的废物，我表面上是主和，实际上是主战！” “狗皇帝那能叫主战吗？或许刚开始是的，但照这个势头下去，马上就离穷兵黩武不远了。” “所以我不是在针对你，而是在座的各位都还差点意思。”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你们要是想劝我为你们做事那还是算了，另请高明吧。” 刘彻心头一阵颤抖，差点被怼的两眼一黑。 这小子不嘴臭就不会说话吗？ “我现在没有心情听什么主和主战，我现在就想搞钱！” 刘彻瞪着眼珠子厉声道：“这个逆子光是最近一个多月就花了上万贯钱，其中大部分都被你吃了吧？” “不说别的，这笔钱你总是要还的！” 什么？还钱？ 高阳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问一个死囚犯要钱，亏你想得出来。 “天真，太天真了，现在这世道，欠钱的才是大爷，懂不懂？” “我不还，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高阳翘着二郎腿，一脸嘚瑟的嘲讽道。 尔母婢的！ 刘彻看着高阳那一脸欠揍的表情，血压直接飙升，恨不得冲过去痛揍他一顿。 之前偷听的时候还没发现，高阳的道德水准竟然能够低到这种程度！ 不，恐怕在他高阳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道德这两个字！ “先生，我确实花了不少家里的钱，最后的小金库也给先生了。” 就在刘彻气到爆炸几乎想要摊牌的时候，霍去病搓着小手为难的说道。 “你说你能钱生钱的...” “嘶！你小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刘彻懵逼了，几个意思？合着朕才是外人不成？ 见到霍去病没有答话，高阳叹了口气，坐个牢都不安生，还得操心这操心那的。 “我就算是想还也没钱还，要不用刚才说的教你搞钱的办法抵了？” 好小子，可算是绕回来了！ 刘彻松了口气，但是他知道不能表现的太过急迫，否则以高阳的多疑性格，肯定又要怀疑。 “这...你先等一下，我们商量商量。” 转过头来装模作样的和郑当时嘀咕了一阵，刘彻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刚才是不是你说西域只有昂贵轻便的货物才能赚钱的？” 高阳指了指郑当时，接着说道：“那就卖这种货！” “丝绸这玩意被狗皇帝把控，而且产量太低，还很扎眼，就别想了。” 郑当时旋即追问：“除了丝绸还有什么？” “瓷器！” “瓷器？” 刘彻和郑当时都感到了疑惑，大汉的瓷器是很不错，可人家西域也有自己的瓷器，尽管质量有些差。 这样的差距真的足以抵消千里迢迢运输所增加的成本吗？ 高阳郑重其事的肯定道：“你们没听错，就是瓷器！” “大汉现在的瓷器虽然比其他国家领先一些，但还不够。” “商品不止是看质量，同样也是看价格的，既然丝绸之路路途遥远成本高昂，只能卖高端商品，那就把瓷器高端化！” “现在大汉的瓷器都是什么价位？” 郑当时感觉有戏，迅速跟进：“平民百姓用的普遍十几文甚至几文钱，就算是王宫贵胄用的，撑死了也就几贯。” “瓷器华而不实，普通百姓更喜欢用陶器，而贵族们则青睐铜器。” 高阳微微颔首，看来在大汉虽然已经出现了瓷器，但技术并不先进，生态位也还在被陶器和铜器占据。 恐怕就连景德镇都还没多少人烧瓷器！ 很好，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蓝海。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刘彻眉头一挑，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大汉白玉瓷，一百贯一只！” “至尊荣耀，融玉烧制，细腻白皙，独一无二！” “来自东方神秘的白玉瓷，一百贯一只绝对超值，就算不用转手一卖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听着高阳充满诱惑的话术，刘彻忍不住畅想了一番。 半晌过后，他倒吸一口凉气，“嘶——！这白玉瓷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就算是用玉石烧制，一百贯一只也太贵了。” 高阳摆了摆手，对这种抠门行为表示否定。 “一百贯一只已经很便宜了，让他们拿玉石烧都烧不出来。” “这可是独家秘方！” ------------ 第一百零二章：这可是独家秘方，得加钱！ 独家秘方？ 刘彻与郑当时对视一眼，感到很是稀奇。 要知道就算是在工匠地位地下的大汉，掌握着一门独家手艺的匠人也会被另眼相看。 而且这种秘方在他们眼中比性命都重要，一般都是家传，如果没有子嗣的话，就算是带进棺材里也不会传给外人。 高阳竟然这么轻易的把秘方送出来了？ “莫非其中有诈？” 刘彻转过头来，小声问道。 郑当时：... 陛下这是被高阳影响了？怎么也变得如此多疑？ “且听他说说也无妨的。” 得到郑当时的答复，刘彻暂时放心下来。 “若是这白玉瓷能有丝绸一半珍贵，此前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了。” 说完这话，刘彻顺势看向高阳，然而高阳的反应却让他满脸问号。 “独家秘方，独家秘方啊！” “我知道是独家秘方，怎么了？” 刘彻一脸不解，这小子在搞什么？ 朕要的就是独家秘方！ “这可是能够世代传承，保证子孙后代衣食无忧的独家秘方，比什么爵位都实用。” 高阳眼神里透着一抹不舍，别过头来说道：“得加钱！” 刘彻一下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高阳会说出这句话。 得加钱？明明你才是欠钱的那个人好不好？ 究竟得是多么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简直太无耻了！ 刘彻眼皮狂跳，当街刺杀朕不说，还忽悠霍去病把人家的钱都给吃没了，现在竟然有脸说出加钱。 “你小子胆子是真的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呵呵，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进来的，狗皇帝我都敢刺杀！” 看着嬉皮笑脸的羔羊，刘彻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算你狠！” “事成之后我保你出狱，这个份量应该够了吧？” 保我出狱？ 高阳歪过头来和霍去病商量了起来：“真的假的，你爹有这么大的能量？” 霍去病嘴角抽了抽，整个大汉最有能量的就是他了！ “嗯，我爹别的不敢说，能量这一块儿还是很大的。” “不过最好的结果应该就是被发配到军中了，先生也不用怕，到时候我肯定能混出个人样，保证先生的安全。” 被当面无视的刘彻没有发作，而是不断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朕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跟高阳这小子见面？三句话就能把朕的肺给气炸。 “逆子，不要胳膊肘往外拐，我才是你爹！” 霍去病闻言缩了缩脖子，陛下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陛下好可怕啊，不像先生，从来不会骂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 高阳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忽悠：“白玉瓷实际上是骨瓷，以上好黏土混合牛羊骨粉烧制而成。” “成品就跟我说的一样，色泽为奶白的同时表面光滑圆润。” “就目前而言，整个世界都没有这种质量的瓷器！” 骨瓷这个东西本来是高阳在某本书上看到的，据说是欧洲人自己研制的一种瓷器。 虽然还是和华夏的景德镇、德化窑等精品瓷器没法比，但在欧洲已经算得上独树一帜了。 而大汉所处的时代，后世鼎鼎大名的景德镇尚未出现，整个大汉的瓷器水平都还是初始阶段。 骨瓷虽然是取巧的法子，但胜在简单方便，质量也足以碾压此时所有文明的瓷器。 刘彻听的颇为心动，要是真的烧成了，就算只有高阳所说一半的质量，那也是能够媲美丝绸的宝贝！ “牛羊骨粉？是牛骨最佳还是羊骨最佳？” 郑当时已经抄起一卷帛书记录了起来，头也不抬的问道。 “还有最关键的配比，一斤黏土混合多少的骨粉？” 高阳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番记忆，然后说道：“应该是牛骨吧，至于配比，这个我不好说，一斤黏土混百分之三五十的骨粉？” 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刘彻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这小子还真不老实啊，朕明明都加钱了还藏着掖着！ “百分之三五十？” 郑当时没费多少功夫就理解了这其中的含义，“还能再精确一点吗？” 高阳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其实这个范围已经足够了，你们可以慢慢试的，而且骨粉含量不同烧出来的瓷器质量也不同。” “如果一开始就把最好的瓷器拿出来，既有被人窃走技术的风险，也会过快的消耗客户的好奇心。” “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长期稳定的收入更有价值。” “难道做生意不是这样的吗？” 刘彻听的整个人都蒙了，生意原来是这么做的？ 郑当时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仔细端详了高阳后，发自内心的感慨道：“你小子有吕不韦的潜质啊！” 吕不韦？我？ 这老登怎么骂人呢，吕不韦什么下场以为我不知道？ 高阳摸了摸下巴，再次审视起面前的两个人，这俩老登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鸟啊。 “白玉瓷的事情我回去之后会着手准备，这段时间希望你别再搞事了。”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开春打匈奴就是一个契机，到时候应该能把你弄出去。” 自打进入高阳的牢房，刘彻就浑身上下不自在，跟高阳对话更是一种折磨。 再待下去刘彻觉得自己恐怕要控制不住情绪，然后暴露身份了。 于是顺势起身准备离开，也符合现在平阳侯的身份。 “啊？这就走了，不再多坐会儿吗？” 刘彻呵呵两声，坐？再坐下去朕非得锤死你不可！ “有时间的话下次再见，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想救你是不假，但也不会搭上自己。” 说罢刘彻转身就走，郑当时卫青也紧随其后。 “呼，终于走了...” “小郑你说什么？” “我说先生高明！” 霍去病反手竖起一个大拇指，开始拍马屁：“先生几句话就把我爹忽悠的不行，不仅还了钱还马上就能出狱。” “我要是有先生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高阳翻了个身重新做回蛄蛹者，挥了挥手说道：“洒洒水啦。”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的，看在我们俩师徒一场的份上，可以给你优惠。” “好啊先生，之前我那袋金子就算投资如何？我已经想好了，等先生你出狱...” “什么金子？我好困，要睡了。” “嗯？先生，先生！” ------------ 第一百零三章：刘彻的噩梦，父愁者霍去病！ “高阳当真不要脸啊，去病的钱怕是都被他忽悠没了。” 听着孔道那边传来的声音，刘彻呲着牙骂道。 “走，先去少府一趟让工匠们开始试验白玉瓷。” “先有海外金山后有这白玉瓷，朕都信了，要是不成的话，这小子就给朕等着吧！” 撂下一句狠话，刘彻就带着郑当时卫青二人直奔少府。 “陛下，这是？” “高阳那小子的主意，你先让工匠们试试，具体的细节都在这里。” 少府颜异接过郑当时递来的帛书看了看，立马就怀疑了起来。 “陛下，真能行吗？不说将牛羊骨粉掺入黏土里了，这细节也太少了吧，就这么几句话？” 刘彻眼珠子一瞪，“什么意思？朕说的话你还不信？” 颜异立马就怂了，果断的拿着那张帛书转头去找人干活。 看到这一幕，郑当时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这小子肯定还有什么瞒着陛下，光说黏土加三五成的牛羊骨粉，黏土有什么要求，具体什么时候加，加入之后是否需要其他辅料，这些都不清楚。” 刘彻擦了擦鬓角的汗水，冷哼一声：“不急，陪他耍耍。” “这小子在朕的大牢里关着，还有去病在旁边看着，说一句天罗地网也不为过。” “朕就不信，他还能给朕整出什么惊喜不成？” ... “先生，你在做什么？” 廷尉大牢，老梨树下的高阳正在鼓捣着什么，霍去病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 “之前你不是说那袋金子去哪里了吗？” 高阳指了指地上几撮粉末，“喏，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霍去病伸长脖子凑近看了看，经过一阵大脑风暴后，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你小子怎么回事，羊癫疯发作了？” 霍去病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这是不是你搓出来的仙丹妙药？” 高阳：... “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大杀器吗？这就是！” 高阳一边将几撮粉末搅拌，一边说道：“一硝二硫三木炭，用这玩意就能炸开牢房的墙壁，然后逃出生天。” “今天来的那几个货不对劲，我敢肯定他们肯定是狗皇帝的人。” 霍去病一阵沉默，你就不能想的再大胆点？或许那就是皇帝本人呢？ “情况很危急，已经不能再等了。” 高阳啐了口唾沫继续搅拌，“再攒点火药我就带你出去，然后招兵买马发布讨贼檄文，干死狗皇帝！” 嗡！ 霍去病脑袋一下裂开了，先生竟然一直没有放弃，还在我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到了这些东西！ “先生冷静啊！” 高阳一把推开扑上来的霍去病，自顾自的说道：“我现在冷静不了一点。” “狗皇帝一日不死，我一日不能安心！” 霍去病都快哭了，本来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先生要杀陛下我不好阻拦，但我觉得先生准备的还不够充分。” 直接劝高阳是不会听了，于是霍去病转变思路，开始忽悠起来。 这段时间耳濡目染之下，别的本事他没学多少，但是忽悠人的本事已经登堂入室了。 当然，这也跟霍去病早些年逃课出去跟狐朋狗友鬼混之后，面对卫青和卫子夫的质问打下的基础有关。 “是吗？” 高阳停下了手上的活，看了看地上那团不到巴掌大的火药，自我怀疑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嗯，我是有点太着急了，准备的不够充分。” 见到高阳有了回心转意的苗头，霍去病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今天来的人确实是我学生的父亲，不过学生跟家父的关系并不好。” “如果先生需要，学生建议可以从家父的身上多捞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嗯？ 高阳有些惊讶，这小子是父愁者吗？竟然给我出主意薅他爹的羊毛。 嘶，什么叫父慈子孝啊？ “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霍去病一听有戏，更来劲了，拍着胸脯保证：“先生放心，家父很有钱的，你看我这段时间花了那么多钱他都没怎么生气。” “就算真的生气了，也有学生来扛着！” 好小子，真够义气啊！ 高阳泪目了，瞬间觉得之前小郑他爹骂他是逆子有点过分，什么逆子，这分明是妥妥的大孝子！ “既然如此，那就再准备准备，等到时机成熟给狗皇帝来个惊喜！” 与此同时，匆匆赶到暗室的张汤听到这话，眼前一黑。 高阳贼心不死！ “他竟然还想对陛下不利，这小子现在很危险，得赶紧把霍侍中弄出来！” 张汤眉头紧皱，一脸严肃。 然而一旁负责记录的廷尉右丞却神色古怪，将一卷竹简递了上来。 “作甚？” “张公看看吧...” 张汤一脸疑惑的挪开目光，扫视几下后倒吸一口凉气。 “霍去病这小子疯了不成？” “他竟然跟高阳合谋？！” 张汤抹了一把汗，感觉事态有些严重，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更关键的是涉及到了霍去病，这就非常棘手了，要知道这小子背后可是有卫青和卫子夫，一个不慎他这个廷尉都扛不住！ 仔细看了几遍记录，张汤逐渐恢复了理智。 “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霍侍中是为了稳住高阳才出此下策的，虽然说言语之间多有不敬...” 张汤越说越心虚，如果说让高阳准备充分再越狱是为了稳住高阳的话，那撺掇高阳耗陛下的羊毛又该怎么解释？ “这小子胆真肥啊，怪不得能跟高阳打成一片。” 张汤有点小嫉妒，要是自己的舅父是大将军，姨母是皇后，他肯定比霍去病还狂！ 想到这里张汤忍不住头疼起来，早几年他就听说过霍去病的大名了，这小子在中尉廷尉几个大牢里来回搬家，整个长安谁不知道？ 本来一个霍去病就够麻烦的，再来一个高阳，关键这俩人还被关到了一起！ 张汤很害怕，害怕自己哪天正在睡觉的时候，这俩货就给自己整个大活。 一咬牙一跺脚，张汤决定跟高阳和霍去病死磕到底。 “从今天起，我张汤就住在廷尉，不回家了！” ------------ 第一百零四章：加入光荣的大汉吧！ “先生，你之前说的用钱生钱，该不会指的就是白玉瓷的生意吧？” 老梨树跟前，霍去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阵小跑来到高阳身边问道。 如果没有刘彻中途横插一脚的话，那这白玉瓷应该是他的了才对！ “小郑，你着相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的目光要放长远一些，白玉瓷的生意于我而言就是九牛一毛。” 高阳将脑袋别了过去，语重心长的说道。 “赚钱什么的都是小道，我教你的那些东西才是大道。” “是吗？”霍去病茫然了，他仔细一想，钱这个东西用处还真不大，因为如果他愿意的话，不用花钱只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号就足够了。 “当然是。” 高阳很熟练的略过这个话题，说道：“前几日讲到什么地方了？” “人类文明的本质，烧开水和扔石头。” “嗯，之前和你爹不是说了往西域卖货的事情吗，今日就继续讲这个。” 霍去病怔了一下，紧接着做好准备开始听课。 比起什么人类文明的本质这种高深莫测的课题，他还是更喜欢听高阳讲这个。 一是西域，二是卖货。 明年开春就要打河西，而河西之后自然就是西域，可不得多了解了解嘛。 再者是卖货，大汉销往西域最抢手的商品就是丝绸，而高阳说的白玉瓷可是能跟丝绸比肩的存在。 这种商品利润极大，日后打西域打匈奴所需要的钱粮可是个天文数字。 要是指望国库的话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 “西域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高阳随手在地上画出一张西域草图，指着说道。 “你来说说，简单在什么地方，复杂又在什么地方？” 霍去病凑到跟前看着那西域草图，陷入了沉思。 “简单之处，在于西域地方广大而人口稀少，人口都集中在沙漠之中那一片片能够耕种的绿洲之上。” “从秦朝到现在为止上百年的时间，西域诸国虽然也有互相攻伐，但难以消灭国家，至今尚有三十六国林立。” “整个西域内部没有一个能够整合各方力量的国家存在，因此匈奴才能够轻易的掌控西域。” 霍去病聚精会神的讲述着自己的看法：“不过这种掌控并不牢固，不然张大夫也就没办法穿过西域记录西域之外诸国风土了。” 听完这一段论述，高阳随即说道：“所以说简单的点就在这里，西域诸国很容易就能掌控，只要击败驻守西域的匈奴军队就行。” “没有外部干涉的情况下，西域诸国根本无法反抗大汉的统治！” 掌控西域其实很简单，别说大一统王朝了，就是割据政权也不需要费多少功夫。 曹魏、前凉、后凉、北魏，都是例子，甚至相比起大一统王朝的束手束脚，朝堂内耗，反而是割据政权更有行动力一些。 至于为什么唐朝之后就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 穷！ 丝绸之路能赚钱的时候，西域的价值还值得割据政权打一打，毕竟这也是个扩充实力的方向。 而一旦丝绸之路衰败，长途跋涉几千里跨越沙漠去打西域？狗都不去！ “先生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霍去病一脸的振奋，想着明年开春如果能够一鼓作气打下河西的话，西域岂不是二三年内就能拿下？ “简单的你说了，复杂的就我来吧。” “西域简单在此，复杂也在此，大汉想掌控西域很容易，同样代表其他外部势力想要干涉的话，也是轻而易举。” “而且西域地方太大，每个绿洲上的国家都与其他国家有所不同，这就需要很高的水准去处理。” 高阳在草图上挨个画了一堆小圈圈，作为西域诸国的标记。 “他们与周围的外部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仅仅是贸易上的。” “北边的这几个小国跟匈奴较为亲近，而南边的则与安息、天竺等国联络密切。” “他们熟悉当地情况占据地利，强行攻打的话，大汉要付出的代价不比打匈奴小！” 听到这话霍去病有些诧异，“匈奴可是大汉的心腹之患，西域这些小国能跟匈奴比？” 高阳点了点头，光看国力来决定一个国家是否容易击败，古往今来在这上面犯过错，跌过跟头的人不计其数。 阿富汗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政治体制极为原始，军队更是武器落后组织松散，国家的战争潜力也约等于没有。 按理来说当时的世界两巨头轮番下场揍他，怎么想也是GG的下场。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硬生生挫败了毛熊和鹰酱！ “长安去西域几千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敌人以逸待劳准备充分，固守着城池等你来。” “派遣的军队人少就没法围攻城池，还会陷入被周围小邦切断后路的困境当中。” “要是人多，他们也能凭借城池硬撑很长一段时间，活生生的耗死你。” 霍去病越听越感觉是这么回事，跟着高阳的话说道：“西域不比汉地，如果用汉地打仗的思路去打西域，恐怕不妙。” “你说的很对，就是这么个理！” 高阳拍手称快，紧接着话锋一转：“想要强行动武是行不通的，得换一种思路才能解决。” “你可知道匈奴掌控西域多久了？五十余年了！” “然而这五十年中匈奴对西域一直处于放养状态，西域诸国除了定期上贡之外，没有被怎么干涉。” “即使是这样，西域北部的几个小邦也对匈奴逐渐依附。” 高阳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 “先生这话...莫非是说我大汉对西域诸国推行王化，假以时日能够将西域之人化为汉人？” 霍去病大着胆子问道，心里其实没有多少底气。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春秋战国时期中原有不少戎狄部落存在，后来慢慢消失。 他们并不是全都被消灭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融入到了各国之中。 “正是这般！” 高阳咧起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不过具体的手段我有几个更好的。” 来来来，都来加入大汉大家庭，来了就是一家人！ ------------ 第一百零五章：让长安变成世界渴望之城！ 廷尉大牢。 得知高阳开始讲课后，张汤第一时间将此事通报给了宫里。 小半个时辰后，刘彻才带着公孙弘、郑当时、张骞三人前来。 一进入暗室，刘彻十分熟练的坐到了胡床上，接着拾起旁边果盘上的一枚枣子吃了起来。 “高阳这小子今天讲的什么？” “回陛下，高阳讲的是西域之事。” 张汤一个闪身来到刘彻身旁，一边说着一边讲廷尉右丞的记录奉上。 “具体来说是如何对待西域小国。” 刘彻大致看了一遍记录，随后招呼张骞交换了一下意见，末了便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偷听。 “西域诸国林立，坏处逐一攻克困难重重，好处则是可以各个击破。” “对付他们就要恩威并施，既要派兵驻扎西域威慑，同时还要在恩上面下功夫。” “寻常的赏赐财帛、下嫁公主就不说了，这都是对付西域诸国现任国王的手段。” “经略西域是一个长期的规划，所以眼光就要放的长远一些，比如猛攻这些小国的二代！” 高阳冲着霍去病昂了昂首，说道：“假如你是一个西域小国的王子，大汉皇帝将某个翁主下嫁给你，还让你到长安见识、学习。” “几年之后你回到西域，是愿意继续做只有一两座城池的所谓国王，而且还要与兄弟们勾心斗角。” “还是说，更愿意向大汉皇帝效忠，争取一朝一日能够成为大汉的公卿，享受锦衣玉食，万人景仰？” 全神贯注听课的霍去病眼神逐渐迷离，一抹复杂之色从眸底闪过，旋即摇着头说道。 “自然是后者！” “先生这招当很是毒辣，他们倘若这辈子都没来过长安，没见识过长安的繁华，定然不会有这种想法。” “可一旦见识过，就难以忍受，无法回去了。” 猛攻二代？ 听完高阳的整个计划之后，刘彻仿佛被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种羁縻手段，他从未见过！ 稍微试想了一下，刘彻就肯定，这个阳谋的威力奇大无比，就算西域诸国识破了大汉这么做的目的，也无力阻止，只能乖乖的接受。 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此计甚妙，呵呵，竟与推恩令有异曲同工之处。” 刘彻敲击着铜案，心情的愉悦溢于言表。 “长安繁华，嗯，确实不假，但在我看来还不够。” 高阳盘腿坐在地上，眺望着远处的天边喃喃道。 长安还不够繁华？ 霍去病傻眼了，开始给高阳科普起来：“先生，长安应当是世界上人口最多，最繁华的城邑了。” “而且街道整洁，百姓安居乐业，罪犯宵小之辈鲜有，世上还有哪座城能跟长安比？” 霍去病很急，他在长安生活了十几年，可以说对长安了如指掌。 即使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但每当有西域胡商在长安街头驻足惊叹，霍去病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自豪。 这就是身为大汉人，身为长安人的骄傲！ “你说的不假，可是我想的是，让长安变成世界渴望之城！” 高阳的语气很是淡然，好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话落在霍去病耳朵里，却如同雷鸣。 “世，世界渴望之城？” 霍去病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世界渴望之城，就是所有人听到长安这两个字的时候，都会感到无尽的向往，恨不得死也要做一个长安人。” 高阳回过头，目光无比清澈：“怎么样？是不是想想就刺激？” 霍去病憋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疯狂点头。 这他么可太刺激了！ “让长安走向世界，让长安成为所有人的梦中之城！” 轰！ 刘彻坐不住了，他真的坐不住了！ 世界渴望之城，梦中之城？这谁听了谁不迷糊啊？ 何况还是他这个长安乃至整个大汉的所有者！ “这小子，说的朕都心动了。” 刘彻咬着牙笑道：“朕都没敢想过这种事情...张大夫，长安现在的繁华，还不足以称得上世界渴望之城吧？” “是的，臣虽然只游历了西域以及西域西边的国家，但从当地的商贾口中得知，安息帝国的都城也是十分繁华。” 张骞如是说道：“应该是比不上长安，不过也没差多少。” 刘彻表情有些严肃，他自诩要成为大汉功绩最盛的皇帝，所以非常热衷于开疆拓土，打击匈奴。 然而现在听到高阳这么一说，对于让长安成为世界渴望之城也心动了起来。 匈奴要打，长安也不能落后！ 朕不允许世界上有比长安更繁华的城市，如果有，那就毁了它！ 刘彻眼底闪过一抹戾气，搞建设自己或许不太在行，但是搞破坏行啊。 那个什么安息帝国，等到灭了匈奴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 “长安越繁华，对这些西域小国之人的吸引力就越大，他们就越向往大汉的文化，向往大汉的一切。” “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他们就会主动的学习效仿大汉的一切，衣食住行，甚至是文字语言！” “一两代人过后，兴许还能记得自己的祖先，三四代呢？五六代呢？” 高阳挑了挑眉，声音极具诱惑力：“要是大汉再主动干涉，推进一二，两三代就能消灭西域的文化、根基。” “到时候他们就是真正的汉人了，即使因为相貌口音受到歧视，也只会认为自己融入的不够彻底。” “在对付外族的时候，这种人比纯正的汉人更狠，因为他们发自内心的厌恶蛮夷，即使他们曾经也是蛮夷！” 高阳优哉游哉的说着，这是发源自曾经不做人的带英培养殖民地二鬼子、香蕉人的手段。 实际上根本原因是先进文明对落后文明产生的虹吸效应。 落后文明中的优秀人才势必想要寻找一个更有上升空间，更有前景的平台。 大汉，这个站在此时人类文明之巅的国家，完全拥有实施这种操作的条件！ “先生说的通俗易懂，我知道，当年楚国就是如此！” 醍醐灌顶过后，霍去病红光满面，激动的不行。 “楚国本是蛮夷，强大起来后就自视为华夏一员，反过来对周围的蛮夷极尽鄙夷。” 啊？是这样吗？ 高阳愣了一下，我他么压根没想到这一层啊！ “咳咳，低调，低调...” ------------ 第106章：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关于西域，已经讲了政治和文化方面的对策，军事方面暂且按下不表。” “今天我主要跟你说一说西域宗教方面的问题。” “宗教？” 霍去病揣摩着这个未曾听过的词汇，不甚明了。 高阳揉了揉鼻子，“没错，就是宗教！” “你应该听说过匈奴人的信仰吧，他们崇拜上天，崇拜万物，为此还铸造了金人用以祭天。” “这就是一种比较原始的宗教。” 金人？祭天？ 本来还一脸懵逼的霍去病一听这个立马就懂了，五年前的龙城之战，舅父卫青就是在此战中大破匈奴，直捣匈奴祭天圣地龙城。 元光五年的这场北伐，一共有四路大军，然而除了卫青这一路取得了胜利之外，其他三路里有两路失败，一路无功而返。 龙城一战，不仅是这年北伐的唯一一场胜利，同样也是大汉建国以来对匈奴的首次胜利。 因此意义重大，极大的振奋了大汉上下，特别是当时还只有二十多岁的汉武帝刘彻，在卫青得胜归来后立刻封其为关内侯，之后便委以重任。 “先生的意思是，西域也有宗教？” “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宗教生存的土壤，没有人不信宗教，下到贩夫走卒，上到王宫贵胄，皆是如此。” 高阳指了指霍去病：“就连你我，也是一样。” 霍去病很是新奇，自己信不信宗教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先生，大汉没有这种东西，子不语怪力乱神。” “先生说我信鬼神也就算了，为什么说你自己也信？” 霍去病满脸疑惑，因为在他看来高阳在某种角度上，已经具备了鬼神才有的能力。 而往往都是越愚昧越无知的人才越相信鬼神之说，到了三公九卿之中，不信鬼神者就已经不少了。 高阳耸了耸肩，“谁跟你说宗教只能信仰鬼神的？” “啊？那先生信什么？” “我只信飞天意面神教！” 霍去病微微发愣，虽然听不太懂，但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啊，拉门！” 高阳随喜赞叹了一声后，转头发现霍去病似乎对飞天意面神教很有兴趣的样子。 “来，跟我一起吟唱，拉门！” “拉，拉门！” 经过短暂的犹豫，霍去病小心翼翼地跟着说道。 两个人对着太阳发呆了好一会儿，然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先生，这不太对吧？” “怎么不对了？” “按理来说现在不应该出现一些事情，以证明飞天意面神教的存在吗？” 霍去病挠了挠头，很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你小子，竟然敢质疑飞天意面？ 高阳表情严肃起来：“煮不在乎。” “什么？” “煮不在乎，煮不在乎你我，所以并未作出回应。” 听到高阳一本正经的胡扯，刘彻蚌埠住了。 高阳这厮难道真的相信鬼神之说？朕当初莫不是看走了眼？ 刘彻转过头来，低声问道：“这小子是方士不成？” 同样被高阳所谓飞天意面神教冲击，郑当时嘴角一阵抽搐，我当初就觉得他不正常，你还不信。 现在你问我，我问谁？ “这飞天意面神教该不会除了先生之外，就没有别的人相信了吧？” 高阳躺在土堆上，悠闲的说道：“没错，拉门在大汉只有我一个信徒！” “先生，要不咱们还是重新说说西域吧。” 霍去病怕了，他是真怕高阳再这么下去会走火入魔。 “你觉得我刚才说的不是西域之事？飞天意面神教是将一个无所不能的意面，也就是类似粟饭的食物视为神明的宗教。” “听起来很荒诞对吧？但你只看到了荒诞，而我却从中看到了宗教的本质！” 高阳眼神一下清澈起来，跟霍去病解释道。 “西域诸国里，有不少国家都信奉佛教，这是一个发源自天竺的宗教。” “佛教创始人据说是一个落魄王子，他游历四方有所感悟，最终在一颗菩提树下参透世间真理。” “关于佛教的细节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很复杂。” “不过这些都是障眼法，你要擦亮眼睛，看到佛教的本质，以及这种宗教的作用！” 佛教？ 刘彻眯起了眼睛，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对于宗教他的态度一向是不甚喜欢的。 在刘彻看来，每年的祭告天地，参拜宗庙并不属于宗教的范畴，而是华夏有别于蛮夷的重要区分。 唯有方士、巫祝之流，才是高阳所说的宗教，而这些人在大汉的风评并不好。 “张大夫，高阳说的这个佛教，朕记得你曾跟朕说过。” “陛下，臣实在没想到，他竟然对佛教也有了解。” 张骞苦笑一声，心情有些复杂，他甚至怀疑高阳是不是知道有别于西域的另一条通往天竺的道路！ “佛教在西域诸国是已有传播，不过时间并不久远，臣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走出西域来到大宛之后，所见之景，实在震撼！” 张骞回忆起了几年前在大宛、大月氏、大夏的所见所闻。 “时人皆崇拜佛陀，即佛教之神，为修筑佛寺佛窟，甚至甘愿献出财产只为给佛像塑上金身。” “而佛教僧侣所过之处，人人皆敬，每逢高僧讲经，方圆百里之地人声鼎沸，许多僧侣云集，万千百姓供奉。” 佛陀金身，高僧讲经，再次听到张骞谈起西域的佛教传播，刘彻竟然生出了一抹危机感。 身为皇帝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佛教的影响力可远比方士、巫祝大多了。 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一群传播佛法，为百姓提供精神依靠的无害僧侣。 未来是什么样，那可就说不准了！ “宗教的本质，高阳说了宗教的本质，张大夫，你可知佛教的本质是什么？” “又有，什么作用。” 刘彻摩挲着下巴，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佛教如何他不在乎，就如同高阳说的一样，煮不在乎。 他只想知道佛教到底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真如那些僧侣说的那样点播世人，救他人于水火。 以及，佛教对自己来说，究竟有什么作用！ “先生，我不道啊。” 高阳很欣慰的看着霍去病，这孩子实诚啊！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虚心请教，诚心可嘉。 但是关键在于，我他么也不知道！ ------------ 第107章：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道教，启动！ 忽悠人是个技术活。 从古至今的大忽悠，历来都不是说真的完全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高阳也不例外。 好在面前的小郑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这个年纪的人忽悠起来跟老头老太太一样，没什么难度。 “宗教的本质是个复杂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说清楚的。” “你只需要知道佛教在西域，在西域之外是一股很大的势力就行了。” 对于不懂的东西，完全可以避而不谈绕过去，只需要保证话语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就行。 年轻的霍去病很是配合，转而开始思考起来第二句话。 “佛教不过是一群只会讲经论道的家伙，怎么就是一股很大的势力了？” “他们既没有土地宅邸，也没有武器军队，空有一座座佛寺，里面还填满了百姓奉献的钱粮，这要是遇上不信佛的人，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肥羊？” 什么？没有土地宅邸，没有武器军队？ 放心，很快就有了，到时候看看谁是肥羊，叫一声佛爷高兴了，还能免费送你一套超度！ 高阳咧开嘴大笑起来：“本末倒置了啊小郑，且不说只要有了钱，就能有土地宅邸，能有武器军队。” “光是国家的君主贵族信奉佛教，就足以威慑宵小之辈不敢对僧侣动手。” “当信奉佛教的人数达到一定规模之后，那庞大的信徒数量，只怕是皇帝都要感到棘手！” “嘶！” 暗室里，刘彻倒吸一口凉气，张骞回答不出他的问题，高阳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佛教这么能聚敛财富的吗？ 刘彻不禁心动起来，甚至想着如果大汉有这些僧侣的话，他就不用为了打匈奴的军费而发愁了。 然而高阳后面的话，让刘彻心里一惊。 “这帮佛教僧侣，还能拥有军队的吗？” 张骞眨了眨眼，不知道高阳是从哪里听说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应当不是军队，而是护卫寺庙的僧兵。” “僧兵？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刘彻感到了威胁，大汉连诸侯王都不能拥有军队了，这些僧侣凭什么这么嚣张？ “讲经论道？呵！在朕看来，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 “如果是为了导人向善，普度众生，为何接受百姓的金银，就只是为了塑造佛像吗？” 看到刘彻如此不满，张骞有些担心。 因为佛教在西域传播的势头很猛，将来大汉进入西域，势必要跟佛教僧侣们接触，倘若处理不好，绝对会影响大汉在西域的统治！ 高阳这小子说这么多，难道别人不知道吗？ 关键在于从天竺到西域的百姓，都吃佛教的这套，根本不是能够阻止的！ “陛下，佛教在西域以及西域之外广泛传播，如果真有高阳说的那么大威胁，各国君主岂会坐视不理？” 就在这时，丞相公孙弘开口了。 他老神在在的表示：“依臣之见，佛教与方士、巫祝之流乃是一类，有利有害但不会威胁到朝廷。” “若是真的威胁到了，也是随手可灭，翻不起什么大浪。” 另一边，霍去病对此也有些怀疑。 “先生，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当初孔子有学生三千，而今天下更是奉儒家为尊，也不见威胁到朝廷。” “儒家是儒家，佛教是佛教，他们虽然有些相通之处，但并不是在一个赛道。” 高阳纠正道：“况且儒家虽然奉孔子为圣人，但并不认为孔子就是无所不能。” “这一点至关重要。” “就算这帮秃驴真的老老实实讲经，不搞事情，他们在西域传播也不是一件好事。” “大汉要想让西域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宗教方面也不能放过。” “佛教说到底，终归是外来的宗教，再怎么导人向善，也会让西域诸国信奉佛教之后，与外部的强大佛国有所勾连。” “佛陀是不问俗世，但信佛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霍去病目光闪烁起来，他听懂了！ “可是先生，难道我们还能阻止西域诸国信佛不成？这怕是不太行吧。” “阻止？呵呵，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最好还是用魔法对抗魔法！” 高阳如是说道，接着从怀里摸出一本道德经。 霍去病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对高阳的衣服下面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感到好奇。 “这是？” “道德经，老子的书，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只是学生不明白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高阳将《道德经》摊开放在地上，问道：“你看这像什么？” “先生，再怎么看这也是道德经啊！” 霍去病无语了，先生不会又发癫了吧？ “错！这是道德真经，里面的一字一句都蕴含深意，来来来，听我给你解读。”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喏，这是说天地万物都是由道所支撑运转的，没有道就没有一切。” “无名天地之...” 一阵解读过后，霍去病整个人都不好了。 《道德经》原来是这么读的？这跟我以前学的不一样啊！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是先生，还是宫里的五经博士？ 我分不清啊！ 霍去病捂着头陷入迷茫，半晌之后猛地抬起头。 “我悟了！” “啪！你悟什么了！” 霍去病迷茫半晌，高阳就盯着他半晌，生怕这小子被自己玩坏了。 没办法，解读道德经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干，因为是要对抗佛教的经典，自然得往玄了说。 霍去病捂着头一阵吃痛，揉了揉脑门就继续说道：“我知道先生是什么意思了。” “先生说要用魔法对抗魔法，就是要用道家的东西，去对抗佛教！” “嘶——！” 高阳一个战术后仰，重新打量起了霍去病，小郑的进步，有点出乎意料的快啊！ “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唯汝尔！” 能在相隔千年的大汉找到一个知音，这是什么狗屎运气？ “...” 暗室里，一阵沉默。 刘彻以手覆面，根本没眼看。 高阳能忽悠得了霍去病，但是忽悠不了他们。 “这小子如此曲解老子学说，当真胆大！” 刘彻皱着眉，一脸无奈的说道。 大汉实行了几十年的黄老之道，虽然前些年发生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事，但黄老之学在大汉上下都有很多人研习。 要是让别人知道有人这么作践《道德经》，高阳根本走不出长安！ ------------ 第108章：西域军团的进阶，府兵制！ 道家是学派，而佛教则是宗教，两者固然有些相通之处，但还是有着根本上的差别。 高阳依稀记得，脱胎于道家的道教，是在东汉末年才出现的。 张角的太平道和张道陵的天师道，在汉末三国都有登场。 汉末的黄巾军已然发展到了能够席卷关东，由此可见在更早一些的东汉中早期，道教的雏形就已经出现了。 “你的思路没错，但细节还差点意思。” “不是用道家去对抗佛教，道家以黄老之说为盛，主张无为而治道法自然，虽然听起来还是有些玄而又玄，但总归是比较讲理的。” “那帮秃驴呢？他们是宗教，直接搬出一尊无所不能的佛陀大神出来，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你跟他讲理？” 高阳捧着道德经，一阵摇头晃脑的说道。 霍去病点点头，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儒家、道家的学者辩论很常见，但是谁见过方士、巫祝辩论的？ “那先生拿《道德经》出来，是为何意？” “你仔细想想，老子的这本《道德经》里面，是不是蕴藏着许多的大道真理？” “世人能够解读通悟十之一二，就足以开宗立派成为天下有名之士。”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有人从中悟到可以与佛教对抗的理论呢？” “佛教只是由佛陀一人参悟创立，而道家却经过了华夏不知凡几的先贤附力，推动，至三家分晋之前问世。” “就算只是从道家里面拿出一部分理论，也足以催生出一个与佛教相抗衡的宗教了！” 看着手中的《道德经》，高阳的表情精彩无比。 在华夏历史上，自从佛教传入之后，佛道之争就是常有之事。 唐宋时期道教有朝廷推崇，而佛教经历了好几次灭佛运动，即使是这样道教也没有把佛教按死，甚至还逐渐不支。 到了元朝，忽必烈召三教论道，道教输的一败涂地，自此彻底被佛教压制。 由此可见道教的基础教理有问题。 道教虽然脱胎于道家，但起初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高举替天行道的大旗“武装布道”，这种极度危险的宗教怎么可能被朝廷容忍？ 不过鉴于道教出现的时间是在东汉末年，那就不奇怪了。 要是道教是在汉武帝前中期出现，在这个大汉国力急速上升到巅峰的时期出现的道教，会不会是另一种样貌？ “以道家为土壤，催生宗教抗衡佛教？” 刘彻被高阳的话吓了一跳，对于宗教他不甚了解，于是询问起了张骞。 “张大夫，高阳说的这事儿，可行吗？” 张骞眉头紧锁，略微思考过后缓缓说道：“域外之人多半信教，天竺信佛，安息信火祆，至于更西边的国家，也有自己的宗教。” “臣不知宗教好坏，但这些蛮夷都有自己的宗教，我大汉若无，只怕不是一件好事。” 闻听此言，刘彻若有所思。 连蛮夷都有宗教，我大汉却没有，这叫什么事？ 大汉必须要有自己的宗教！ “陛下，若是这样的话，为何不以儒家为源？” 公孙弘微微拱手，抛出了一个让在场众人都不禁沉吟的问题。 对啊，为什么是道家而不是儒家？ 另一边，霍去病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现在的大汉是儒家为尊，其余百家皆为下乘，而在这其中道家虽然仅次于儒家，但同样有法家、纵横家紧随其后。 为什么偏偏选择道家？ “儒家已经成为大汉的统治思想，朝中官员大部分都是儒家，要是再从儒家之中分出一个宗教来占据精神层面的阵地，儒家的势力会庞大到什么地步？” “况且，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说本就与儒家思想相悖，你要这么搞，那帮儒家学者会愿意？” 高阳撇了撇嘴，“他们还不得骂死你！” “那道家呢，难道儒家的这些问题放到道家身上就不会出现了？” “哎，小瞧了道家不是？无为而治随性洒脱，道家的传人本就不多，他们更不会为了这些而闹腾。” “宗教，必须有一定的超脱世俗，儒家太功利，法家太严苛，纵横家等其余学派，也都不大适合。” “唯有道家，劝人放下心结，修身养性，感应天地，你看，多好的基础啊，天生适合改造成宗教！” 听到这里，霍去病还有些半信半疑。 不过对于高阳所说的大汉需要一个自己的宗教，在这一点上霍去病是十分的认可。 别管是道家还是儒家，亦或是别的什么家，只要整出个能和佛教对抗的宗教，那就是好的！ “宗教方面就是这些了，没有宗教那就创造宗教，西域是大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怎能容忍外来的宗教染指？” “何况这佛教当初本来是在天竺的，现在都一路传到了西域，未来是不是还要传到大汉？” “嘶——！先生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很严重。” 霍去病心里一惊，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佛教传入大汉？ 刘彻瞳孔微微一缩，目光变得犀利起来，这帮外来的方士若是敢来大汉，那最好是乖一些，否则他不介意做一回秦始皇！ 高阳拍了拍手，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政治、文化、宗教方面的都讲了，现在就剩下军事了。” “还记得之前说的吗，在西域应该怎么用兵？” 一听到军事二字，霍去病立马来了精神。 “记得，先生说要在西域驻扎军队，屯田养兵，不能用大汉的情况照搬到西域！” “只是具体细节先生没说。” 高阳颔了颔首，西域这种有着长期外部威胁，同时距离帝国核心区较远，并且中间的地盘还很容易受到蛮夷入侵的地方，从汉唐到明清，无一例外都是区别对待的。 汉唐的西域、辽东以及宋朝的陇右、明朝的辽东，皆是以兵屯田，令其守卫地方。 不过这种兵制，在汉武帝晚年才经过长期的实践与摸索，总结出来。 “西域用兵，必须放权于地方，不要害怕地方长官生出二心，西域跟内地不同，这一点我之前说过了。” “派驻到西域的军队不需要太多，但一定得是精兵，否则不足以威慑宵小。” “而且，西域的这种军事制度在狗皇帝多打几年匈奴之后，就会显现出好处。” “我原将其称之为，府兵制！” ------------ 第109章：环首刀配道德经，那叫一个妙啊！ 起源于南北朝乱世之中的府兵制，可能不适用于大汉，但一定适用于西域。 毕竟这是一个历经了两千年时间证明的事情。 “西域用兵？这小子又在指点江山了。” 暗室里，刘彻闷哼一声，嘴上很不屑，身体却很诚实，竖起耳朵听的起劲。 他本想和卫青讨论一下，奈何今天卫青去视察南北二军了。 “不见得如此，陛下，高阳说的这府兵制，臣倒觉得颇有妙处。” 一旁的公孙弘在翻看了廷尉的记录后，饶有兴趣的说道。 “臣略知兵事，我皇汉军制沿袭自高皇帝开国之时，以招募良家子为战兵，以庶民为辅兵，战时即召，不战则散。” “往常时候，这法子很适用，但现在陛下连年讨伐匈奴，日后还要进军河西、西域，用兵之频繁不似往昔。” “高阳此人有大智慧，不会没有缘故的说话。” 公孙弘说着，瞥了一眼郑当时：“郑公应该清楚，国库耗费的如此之快，当与军制不合时宜有些关系。” 刘彻循着公孙弘的目光看去，郑当时当即摊了摊手：“有这个可能，可是军制乃国家大事，涉及颇多，贸然更改的话恐怕不利。” 刘彻沉默了，确实是这样，如果要改军制的话，别说明年开春没法出兵匈奴了，就连后年都不一定！ 况且，现有的军制涉及到了很多王公大臣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 本来他刘彻早几年采纳董仲舒之见独尊儒术，再后来不顾朝堂反对讨伐匈奴，就惹得许多人心中不快。 现在如果再动军队的话，打匈奴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至少得先花上个几年时间稳定国内。 “朕心中明了。” 刘彻揉着太阳穴，如是说道：“过几年打到西域可以用这个，国内的话，再等等吧。” 与此同时，土堆之上高阳正在府兵制的种种细节。 “府兵制与大汉现在的兵制相比，不同之处在于不是强制征召，而是划定一部分人口为府兵。” “府兵父子相传世代为兵，一遇到战争就拿起武器，和平时期则耕种国家分配的土地。” “府兵既有为国家作战的义务，同样也得有相应的好处，譬如分配田地更多，子女有国家教育，伤残有国家照料，如若战死，妻儿也同样由国家兜底。” “这是一种介于强制征兵与完全募兵之间的过渡制度，既可以避免强制征兵的兵源短缺和百姓抗拒，也可以避免完全募兵的士兵战斗意志不坚定，以及钱粮消耗过大。” 什么？府兵制竟然有这么多好处？ 听完高阳的讲述，霍去病直接两眼放光，满脑子想的都是大汉实行府兵制之后，干爆匈奴大杀四方！ 好在霍去病还是很聪明的，而且跟着高阳这段时间已经摸清了他讲课的套路，反手问道。 “先生，你光说府兵制的好处了，凡事皆有利弊，府兵制也不是万能的吧？” 高阳点了点头，府兵制当然不是万能的，甚至可以说还很短命！ “府兵制的实施与维持，需要朝廷对地方拥有较强的掌控力，同时还要有不断扩张的机会。” “否则的话，没有朝廷庇护，这些世代当兵的军户很容易被豪强地主，乃至是他们的上级侵占土地，沦为奴隶。” “其次是战争，如果不能一直打仗的话，说的好听点是军户，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一辈子只能种地，而且还要常年自备武器的活怨种！” “所以我说它是过渡制度，一个拿捏不好府兵制就会瓦解。” 霍去病表情严肃起来，怪不得呢，既要朝廷庇护，又要有仗可打，否则就会分崩离析，沦为比征兵制还垃圾的存在。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大汉皇帝的权威无人敢违，同时还有很多仗要打，这不正好合适吗？ “先生，府兵制好像很适合大汉啊！” “小伙子，这里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的。” 高阳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府兵制虽然有好处，但真的不多，大汉是缺兵还是缺钱？” “只要把经济搞起来，难道还怕打不赢仗？” 大汉可不是弱宋，要知道，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特别是汉武帝这会儿，东征西讨南平北伐，把周围一圈都打了个遍，最后是因为什么打不下去的？ 兵源不足！但归根结底还是经济被打垮了！ 倘若后方的百姓能够吃饱喝足有空闲时间造娃，大汉会缺兵源？ 大汉的战争可不像二战那样残酷，动辄打空一代人，稍微算一下就能知道，汉武帝在位的这几十年里，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应该在几十万左右。 听起来不少，然而长平之战赵国一战损失几十万青壮，尚且还能坚持下去，大一统的大汉承受能力怎么还退步了？ “经济？先生是说钱粮吧。” 霍去病正襟危坐的点着头，“若是钱粮丰足，那确实是无往不利。” “当年魏国、秦国皆是如此，魏国占据中原膏腴之地，水路通往四方，城邑繁华人丁兴旺，钱粮充满国库，所以才出了魏武卒。” “而秦国则是拒守关中，以关中四塞立于不败之地，可以源源不断的和关东诸国打下去。” 钱粮丰足... 刘彻听的嘴角抽搐，恶狠狠地瞪了一旁摆烂的郑当时一眼。 那眼神意思很明显，文帝景帝两位先帝留下的国库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你这个大农令是怎么当的，还不快给朕搞钱！ 对此，郑当时全当没看见，在他刚接任大农令的第一天就被告知这个位子不好做，起初他还不信，但现在嘛... “钱粮钱粮，使朕夜不能寐者，莫过于此！” 刘彻叹了口气，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大汉天子，怎么搞钱还这么麻烦。 尔母婢的，真想把满朝公卿的俸禄都给扣完，朕都给你们公卿之位了，还要给你们俸禄？ 欺天辣！朕的钱！朕的钱！ “举一反三，小郑你很有成才的希望啊！” 高阳由衷的感到欣慰，难道大汉真的遍地都是人才？卫青、霍去病就不说了，自己随便在牢里遇到的一个小子，都是这样。 霍去病嘿嘿一笑：“先生，政治、文化、宗教、军事你都讲了，我现在觉得掌控西域易如反掌！” 高阳咧了咧嘴：“那当然，环首刀配道德经，所向无敌啊！” ------------ 第110章：把匈奴赶到西方去！ 暗室里，刘彻君臣几人对高阳霍去病这师徒二人的自吹自擂感到汗颜。 刘彻有些后悔把霍去病派去当卧底了，这样学下去，去病将来要是也成了厚脸皮，那该如何是好？ “朕就知道这小子还有后手，府兵制讲的还算通透，没有诓骗朕。” “大汉从来不缺忠勇之士，可朕也不能不发钱粮就叫勇士出征。” 刘彻摇了摇头，其实他还是很想这么干的，只是历代这么干的君主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才收了心。 “左右不过钱粮二字啊！” 另一边的土堆上，高阳开始总结：“政治、经济、文化、宗教、军事，从这五个方面入手就能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改造西域。” “别的地方打下来过后，遇到强敌丢掉也不算什么大碍，西域则不然，因为它对大汉很重要！” “甚至是百年、千年之后，依然如此！” “大汉通往西域的道路唯河西尔，河西地形狭长容易受到南北蛮夷的袭扰，在秦朝之前被视为世界的尽头。 “直到张大夫出使西域归来，用他的耳目记录下西域及其周边国家的情况，大汉方才知道，穿过河西抵达的西域是一片广袤的土地。” “西域大体上来说是比较封闭的，但位置十分优越可以沟通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往东通过河西走廊连接大汉，往南可以翻越山口前往天竺，往西则是直通安息帝国乃至更远的地方，至于往北嘛...” “这个我知道，往北可以钳制匈奴，配合关中、燕地形成三面夹击之态！” 高阳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去病抢答了。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将来大汉要是真这么干了，反倒会陷入苦战。” 陷入苦战？霍去病一脸茫然，东西南三面夹击匈奴，这不是妥妥的大赢特赢吗？ “《孙子兵法》云：围师必阙，如果大汉从三个方向对匈奴发起进攻，不断压缩匈奴的生存空间，后果必然是匈奴陷入困兽之斗！” 霍去病指了指地上草图的北方：“这不是留了一个口子吗？” 高阳嘴角一阵抽搐，好小子，把人往西伯利亚赶是吧？ 你可真是个带善人啊！ “你猜猜匈奴为什么不去北边放牧，而是总想着来南边的大汉打草谷？” “我想起来了，张大夫跟我说过他的经历，当年他在匈奴北海牧羊，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发现匈奴北方乃是一望无尽的森林，而且极为寒冷。” 霍去病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匈奴人也不是傻子，放着南边温暖宜人的土地不去，跑去北边喝西北风？ “这么说的话，先生的意思是在西边放出个口子？” “嗯，南北都不行，东边的土地也有限而且同样会威胁到大汉的辽东，所以把他们往西边赶是最好的选择。” 暗室里，刘彻听的都入神了，末了捋了捋胡须，对着地图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还不能三面夹击？唔，张大夫，你跟去病这小子说过这些吗？” “陛下，确实说过。”张骞一板一眼的回道。 旁边的公孙弘老狐狸似的微眯着眼睛，“将匈奴往西边赶，此计倒是不错。” “陛下，臣以为高阳献的此计，远比消灭匈奴要更加的划算，也容易做到。” 刘彻有些哑然，公孙弘这个老登今天怎么格外的话多？ “朕自然知道，可匈奴是大汉的世仇，七十余年欺辱之恨，岂能不报？” 刘彻板起了脸说道，自龙城之战以来的这几年，大汉打匈奴虽然耗费了很多钱粮，但取得的战果也很耀眼。 尽管高阳之前就说过继续这么打下去，军费会飙升到影响民生的地步，刘彻却并不愿意相信。 开什么玩笑呢，明年开春打一波河西，如果顺利的话年末就能拿下河西！ 再算上之前打下的河南地，这两块地方都是水草丰美，很适合放牧的，匈奴别看地盘大，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国土都是沙漠、荒漠。 失去河西和河南地，匈奴已经是伤了元气。 之后再接再厉，谁敢说不能消灭匈奴？ “高祖皇帝白登之辱，非在朕的手上洗刷不可！” 看到刘彻又上头了，公孙弘很淡定的瞥了郑当时一眼。 “郑公这些年没少为国库操心，海外金山能否寻得完全看天意，而开发荆扬二州，发展手工业，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彻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诸公尽力，朕皆知矣，打匈奴这不才刚开始没几年吗，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陛下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话？ 郑当时心里涌出一股撂挑子不干的冲动，自己每天像牛马一样待在官署里处理公务，还要绞尽脑汁填补国库的亏空。 这活儿是那么好干的吗？ “陛下，臣对匈奴有所了解，高阳说的确实不错，匈奴人与大汉人不同，他们逐水草而居以羊马为家产。” “每年光是为了换草场，就能走上百里，甚至千里。” 斟酌了一下语言，张骞拱手说道：“我大汉收复河南地时，匈奴已经在此生活百年有余，然而面对我军来攻并未有甚么强烈的抵抗。” “由此可见，既能将匈奴逐出河南地，那么将他们赶向西方，也未尝不可。” 连人形自走活地图、匈奴精通MAX的张骞都这么说了，刘彻不禁意有所动。 他这么想消灭匈奴固然是有复仇的心思，但这并不是就没有其他的目的了。 对匈战争一旦长期化，军队、将领的话语权就会直线上升，而原先的文官大臣则要靠边站。 这是他刘彻拿回文景二帝时期下放给朝臣权力的最好方法！ 高阳朝西边一指，两眼放着诡异的光：“西边可是好地方啊，那里的草原比漠北要辽阔多了，而且水草丰美还没这么冷。” “匈奴人非要跟大汉死磕图个什么？把他们打疼了，知道大汉不好惹，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战争，到时候在西边放个口子，再派些细作去散播谣言，啧啧！” 听高阳这么一说，霍去病呆了呆，西边的草原真的这么好？ “先生，这样的话会不会是放虎归山？” “要是匈奴跑到西边草原发展壮大，到时候再打回来报仇怎么办？” ------------ 第111章：匈奴：被大汉爆锤的我竟在西方称霸？ 看着霍去病淳朴的目光，高阳乐了。 匈奴人跑到西边后，会不会回来报仇？ 这问题乍一听好像有点让人担心，但仔细一想的话，压根不是个事！ “匈奴在漠北吃不饱穿不暖，隔三差五被白灾冻死大批大批的牛羊，还要为了草场而大打出手。” “为了占据更好的草场向南迁移，因此和大汉发生冲突，大汉多少人，匈奴才多少人？” “他们占领河西、河南地这些年所获得的，事到如今基本吐的差不多了。” “而匈奴单于和大汉皇帝恰巧都是强权型君主，汉匈战争再打下去，大汉的压力会很大，但匈奴的压力更大！” 高阳将这些信息一一列举出来，转而说道：“现在匈奴还很不服气，没被打怕，所以还不是把他们往西边赶的时机。” “要让他们害怕也很简单，就是从匈奴手中把西域夺过来，如此不仅让匈奴失去了一项重要的钱粮来源，还能随时围死他们。” 霍去病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听高阳讲解，面前的简单地图在他眼中一点点丰富着，眸子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现在他们不走一是没有动力，而是情况还不危急！” “等打到他们连放牧都不能安生，西域也被我大汉占了的时候，就该跑了！” 霍去病一拍双手，神采飞扬的说道。 “没错，匈奴刚跑到西边时说不定还会想着有朝一日打回老家来，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西边的日子简直太安逸了！” 高阳指着地图西边，翻过阿尔泰山脉之后，一路向西的大几千里地，全都是平坦开阔的草原。 这就是横贯欧亚大陆的欧亚大草原！ 虽然匈奴所在的草原也在欧亚大草原的范畴之内，但匈奴的草原面积远远比不上西边的，而且还常常被山脉切割。 因此华夏北方的游牧民族生存环境要比西边的游牧民族严峻许多，偏偏他们的劫掠对象还是一群武德充沛的种田佬。 这种地狱开局加内卷环境，迫使华夏北方的游牧民族在跟中原王朝对抗的时候，不断学习进步，生产力、组织力都比同时期的西边老表高出了好几个段位。 所以一旦匈奴人迁徙到了西边的草原，就绝对不会想着打回老家了。 这就好比一个从小被鸡娃教育，送进尖子班还考不了多少分的学生，但凡让他到普通班一天，都不会再想回尖子班了。 一个字，太卷辣！ “宁为鸡首不为凤尾，匈奴只要去了西边，靠着他们和大汉打了这么久锻炼出来的功力，称霸一方都是保守估计了。” 高阳摊了摊手，欢快的笑道：“搞不好那边的罗马都要被匈奴打个半残！” 听着高阳的解释，暗室里的几人都感到很新奇。 西边的戎狄竟然这么拉的吗？ “照高阳说的，只要再打几年拿下西域，匈奴就陷入了绝境之中，要不和朕拼命，要不向西迁徙。” “而向西迁徙这事儿，竟然对匈奴对大汉都是一件好事，啧！” 刘彻忍不住啧啧称奇，只要匈奴到达西边的草原，打爆周围一圈戎狄毫不费力，不仅没有大汉的威胁，甚至还能轻易的入侵西方的罗马。 对大汉来说，匈奴离开漠北也是一件好事，虽说几十年过后草原上肯定还会再出现一批戎狄，但几十年的和平难道还不够吗？ 刘彻心情激动万分，足够了，几十年可太足够了！ “高阳此计甚妙，回头朕与大将军、公孙贺、李广他们商议商议。” 满意的笑容出现在刘彻脸上，不只是刘彻，其他三人也对此没有异议。 “若行此驱逐匈奴往西之事，得多用细作才行，明年开春打河西，最好是能俘虏一些匈奴人为我所用...” 刘彻起身朝外面走去，脑海里徘徊着这个念头。 去病，可别让朕失望！ ... 未央宫，广明殿。 从廷尉大牢回来不久，卫青就和卫尉苏建、太仆公孙贺、左内史李沮等军将求见。 “可是明年开春讨伐匈奴有了章程？” 刘彻施施然的问道，在廷尉大牢里偷听高阳讲课让他现在很是自信，连带着对明年开春的河西之战也放心了。 龙城之战以来，汉匈军队接战多是匈奴大败，如果不是好几次出征的偏师都因为迷路无功而返，说不定现在已经拿下河西了！ 何况还是卫青这个大将军一手操持着，所以刘彻一点不担心战事，他主要在想国库的事。 “回陛下，臣与几位将军拟定好了出兵事宜，还请陛下过目。” “如今已是深秋即将入冬，为防备匈奴再次入侵，臣以为还需要令各地边郡做好防范，万不可给匈奴可乘之机。” 卫青转手将帛书呈上，接着有条不紊的说道。 “嗯，嗯？不是打河西吗？”刘彻扫了两眼就疑惑起来。 河西？ 苏建、公孙贺、李沮等人一脸懵逼，打河西？我们怎么不知道？ 卫青眉头一皱，凑到刘彻身边说道：“陛下，臣和诸位将军们商议过了，河西现在还不是时候打。” “高阳那厮没说打河西之前，陛下不是一直想的是在草原上打一打吗？” 刘彻点了点头，之前是这么想的不错，但是这阵子听高阳说河西的种种好处，心动的不行啊！ “能不能双线出击？” 卫青愣在了原地，陛下你在说什么？ 双线出击？我倒是想，关键是国库拿得出来这么多钱粮吗？ “陛下，河西还是再放一放吧，最起码等到后年，如何？” 卫青叹了口气，大舅哥真不好伺候啊！ 刘彻抿了抿嘴，勉强答应了下来，另一边的苏建公孙贺等人满腹狐疑的看着刘彻卫青这俩人说着悄悄话，心里犯起了嘀咕。 “谁提出要打河西的？是不是你？” “我？哥们你别闹，我什么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某很想打仗立功，但这节奏也有点太快了吧？” “难道跟最近的传闻有关？听说廷尉大牢里关了一个...” 正当几个将军窃窃私语的时候，刘彻定下了主意。 “就这么打吧，开春之后即刻出兵，所需粮秣军械尚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备齐，至于征召良家子，可以先通知下去，过了年再召集。” 说罢刘彻歪头冲卫青说道：“明年开春这场仗打的漂亮些。” “后年朕就要看到河西飘扬汉旗！” ------------ 第112章：半岛素为华夏之土，进占半岛直达鲸海！ “大将军，这是什么情况？” 从广明殿出来之后，公孙贺苏建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冲卫青问道。 “陛下要打河西，吾等怎么不知？是谁提的建议？” “河西有匈奴浑邪王、休屠王二部，兵马不少，不斫除漠北的匈奴主力威胁，如何能动河西？” 卫青停下脚步摆了摆手：“此事诸位问我也是无用，陛下若要打河西便打河西，谁还能阻拦不成？” “且听我一言，开春之后的明年至关重要，没有几场大胜只怕后年进军河西将成泡影。” “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届时还望诸君勉力为之，唯此而已。” 撂下这句话卫青就转身离开，这一幕让公孙贺苏建等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打匈奴陛下总是找我们一起商量，现在怎么关起门来三两个人就决定了。 而且差点还要改变作战目标，这可是兵法大忌！ “不对劲，很不对劲！” 卫尉苏建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自从六月末陛下前往上林苑射猎遇到刺客开始，就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公孙贺闻言想到了这阵子朝堂上发生的种种怪事，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那个刺客，叫高阳吧？” 李沮捋着胡须神色平静的说道：“此人很神秘，听说他被关进了中尉大牢，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这可不是寻常刺客该走的流程。” “诸位真的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苏建眉头一挑，他是知道陛下很重视高阳，但现在这个场合很明显还是装作一无所知比较好。 倒不是为别的，单纯是照顾几位同僚的面子。 人情世故这一块，他苏建拿捏的相当到位！ 几人相互交换了一波信息，最后只能确认高阳这个刺客不一般，便悻悻散去。 而苏建则在出宫之后又折返回来，跑到了广明殿。 “陛下，高阳那厮影响陛下决策，而朝中公卿将校知之者甚少，臣以为应该择一时机将高阳之事公之于众。” “否则只怕会人心不稳，引起动荡！” 听到苏建这么一说，刘彻微微沉吟起来。 将高阳的事情公之于众？ 在此之前刘彻根本没想过这事，但现在被苏建提起，连带着之前高阳动辄发癫要搓什么炸药拿来越狱，再然后就跟自己拼了。 想到这里，刘彻蓦然感到确实得找个时间把高阳放出来了，不管是主动放还是被动的露出破绽让他跑出去都行。 不然这么个时时刻刻想跟自己拼命的奇人关在牢里，睡觉都睡不安生！ “陛下...” 发现刘彻犹豫了好一阵子，苏建很是疑惑，陛下在迟疑什么？ “你还没见过高阳那厮吧？走，朕带你去廷尉看看。” “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放出来指不定给朕惹出天大的麻烦。” 刘彻摇了摇头一脸的郁闷，怎么有点后悔了呢？ 如果当初直接把高阳当场格杀，而不是关进大牢，哪会有现在这么多烦恼？ 苏建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的连忙应下。 带自己去见高阳？这是什么待遇啊！ 要知道高阳这小子可是被关到了张汤的廷尉深处，寻常的重犯都没有这种待遇，起码得是一千石以上的高官才能享受到廷尉这样的招待。 我倒要看看高阳这小子究竟有什么神通！ ... “先生，这里就是你说的海外金山所在？” 高阳瞥了一眼正在对着地图研究的入了神的霍去病，嗯了一声。 “唔，这样这样，哎？这么看的话从我大汉出发路途又远又危险，反而是从卫氏朝鲜这里出发的话，只需要很短的距离就够了！” 霍去病比对着高阳画的地图，一阵研究过后忍不住说道。 “你小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打人家了？” 霍去病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跟着高阳学了这么久，他的脸皮厚度和忽悠能力都直线上升。 “先生此言差矣，卫氏朝鲜本就是我大汉之人卫满建立的国家。” “当初我大汉令卫满为藩属外臣，给以钱粮赏赐，两国相安无事数十年。” “然而自从那朝鲜新王即位之后，野心膨胀，不仅自己不再朝贡，竟然还阻拦周围小邦入贡！” 霍去病越说越来气，狠狠捶了下地，骂道：“这种桀骜不驯之人，死期不远矣！” 听到这几句义愤填膺的话，高阳翻了过来对着小郑一阵打量。 “咦？很像啊，很像啊！” “先生你说什么？” 高阳神色肃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霍去病面前：“你小子很像一个人，知道吗？” 霍去病心里咯噔一声，我像谁？该不会是像我自己吧？ “我...” “吱呀！” 就在这时，放风场地的大门突然被打开，霍去病旋即松了口气。 然而当他回头看清来人是谁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逆子！” 刘彻一进来就顺便骂道，这是为了凸显自己的严父身份。 只是霍去病却感到很无辜，无妄之灾啊！ 陛下你说你来就来吧，为什么要骂我呢？ “呦，小郑，你爹又来了！” 高阳一看到刘彻立马两眼放光，几天不见这个大肥羊，高阳都怕他跑了。 “这是哪位？” 刘彻瞄了一眼身后的苏建，淡淡说道：“此乃当朝九卿，卫尉苏建！” 苏建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高阳，这么年轻？ 还有，霍侍中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跟高阳很熟的样子？ 想到来的路上刘彻跟他嘱咐的话，苏建很快进入了状态，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卫尉苏建？” 高阳歪着头一阵思考，半晌过后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苏建眼皮一阵狂跳，还以为这小子认识自己呢，担惊受怕的。 不对！我苏建虽然不是什么名人，但好歹也是九卿啊，你小子竟然没听说过我？ 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刘彻看到苏建脸上的便秘表情，蚌埠住了。 “别急，这才刚开始，等会有你好受的。” 说罢刘彻就上前坐下，接着介绍道：“此乃我主和派在皇帝身边的卧底。” “上次我记得你说我们主和派是风中残烛？” “现在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 第113章：蝴蝶效应和半岛诅咒！ 主和派这么牛逼的吗？ 听到刘彻的话，高阳一个战术后仰顺势眯起了眼睛。 不对啊，汉武帝这会儿主和派不是被打压的半死不活了吗？怎么还能联络上卫尉这样的高官做卧底？ 高阳懵逼了，他么的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吧？ 见到高阳吃瘪，刘彻的心情简直爽翻了，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一旁的苏建和霍去病都有些无语，陛下竟然跟高阳较起劲来了，这算什么事。 “苏建，苏建...等等，苏武这人你认不认识？” 高阳喃喃半晌，忽然开口问道。 这下轮到苏建懵逼了，苏武？那不是我儿子吗，难道你认识？ “先生，苏武我认识，以前我叫过他跟我一起出门玩，来了两次就不来了。” 霍去病凑到跟前插嘴道。 高阳一拍大腿，果然！原来苏武他爹就是你啊！ 苏建还处在懵逼中，就发现高阳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吓得他起了鸡皮疙瘩。 “你小子别打岔，苏武是苏建次子，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当然有，不不，跟我确实没关系，就是觉得有趣。” 高阳打了个哈哈，有趣吗？当然有趣！ 张骞苏武，这俩大汉特使一前一后见证了汉匈关系的转变，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被关押多年，最后是靠自己努力逃出来的。 而苏武则是在汉朝的要求下，被匈奴释放归国的。 仅仅是通过回国方式这一个点，就能看出汉匈之间的地位变化！ “今日我来是跟你说个事，皇帝似乎对河西产生了兴趣，好像跟你当初当街行刺说的那些话有关。” 刘彻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看的苏建目瞪口呆。 陛下什么时候演技这么逼真了？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真被我穿越所影响了？蝴蝶效应这么灵验吗？ 高阳眉头一皱，事情有点不太妙啊，这他么历史都被自己改变了，以后还怎么装逼混饭吃？ “小郑，你怎么看？” 霍去病正在一旁逮住这不可多得的机会学习，听到高阳这么问自己，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先生你问我？那我问谁啊！ “他懂个屁！我这是在问你！” 高阳呲着大牙说道：“打河西好啊，总比在漠南沙漠里吃沙子迷路强。” “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因为迷路被狗皇帝贬为庶人的。” 苏建呼吸为之一滞，我迷路？还被贬为庶人？ 苏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好歹也是跟着卫青打了好几年仗的，而且还主持过朔方城筑造事宜，直面匈奴三年之久。 别的不敢说，单论对匈奴的了解，对漠南的了解，他苏建算得上是大汉将领中名列前茅的了！ “你说什么？” 刘彻眼神不善的追问道，当着臣子的面说朕的坏话，此子好胆！ “你这么激动干嘛？急了？你急个什么劲？” “哦，差点忘了，他是你们主和派的卧底，还是九卿这种级别的，要是被贬为庶人，那你们主和派就惨了。” 高阳耸了耸肩，转头发现小郑冲自己投来崇拜的目光，惭愧的笑了笑。 没办法，嘴臭是天生的，改不了。 苏建：...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刘彻说高阳不是好人了，谁家好人整天说话逮着人肺管子戳啊？ “刚才我在门口听你们说什么朝鲜？难道有什么发现？” 深吸一口气，刘彻恢复过来问道。 嘴臭小子，快给朕讲课！ 高阳侧着头一阵打量：“你想听课？” 刘彻顿时横眉倒竖，吹胡子瞪眼道：“怎么？这逆子都能听得，我这个当爹的听不得？” “不，能听，都可以听。”高阳摇了摇头，话锋一转：“不过人小郑可是交了钱的，你想听的话...” 刘彻肺都快气炸了，他么的高阳，霍去病给你交的钱还不是朕的？ 他不敢问卫青要钱，老是隔三差五跑到北宫里找皇后哭穷，朕的国库就是被这小子掏空的！ 刘彻怒视着霍去病，霍去病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杀意，缩了缩脖子。 “这小子的钱都是朕给的，一个人是听两个人也是听，有什么不行的？” “话不能这么说，人小郑尊师重道不说还很...” “你到底讲不讲？！” 刘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魁梧身躯直面高阳，隐隐有种压迫感。 嗯？恐吓我？你恐吓我？ 高阳一脸坚毅，我高阳是吓大的吗？ “回头让狱卒每天给你增加放风时间，另外再提高伙食标准！” “一言为定！” 刘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琢磨了一阵很不是滋味。 朕是不是给的有点多了？不然这小子怎么答应的那么快？ “咳咳，刚才说的是如果出海寻找海外金山，为什么不从卫氏朝鲜走。” “这个问题还是小郑问的。” 高阳指了指霍去病，接着说道：“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能打是能打，但不值得。” “不过比起打匈奴来说，打朝鲜能好一些，至少那里有地能种。” 刘彻微微颔首，对此表示认同。 “卫满所建的朝鲜，这个我知道，那里虽然说土地既稀少又贫瘠，而且还很冷，但正如你所说，至少有地能种。” “而且朝鲜之地从周朝开始就是我华夏的一部分，前有箕子后有卫满，皆轻易入而据之。” “彼朝鲜之地土人蛮荒，想我大汉发兵取之，也是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 高阳不置可否，没错，从历史上来看箕子朝鲜、卫氏朝鲜确实都是华夏的一部分。 因为他们一个受到周朝的册封，一个受到汉朝的册封，上层也基本是汉人，就如同南越国一样。 只是朝鲜这地方关起门来自己玩了上千年，而南越国才不过几十年！ “取之确实是易如反掌，毕竟卫氏朝鲜国力孱弱，断然无法抵抗大汉。” 高阳发出了灵魂一问，“但问题在于，你怎么能肯定大汉就能像箕子、卫满一样，稳固的统治此地呢？” 按理来说，卫氏朝鲜现在不断挑衅大汉，已有取死之道。 比起对抗庞然大物一样的大汉，那里的百姓应该更愿意成为大汉的一份子，成为光荣的大汉人才对。 但事实证明，大汉在朝鲜的统治维持的并不长！ 而几百年后的唐朝同样以武力征服了朝鲜，诡异的是，生产力更加发达的唐朝竟然也和汉朝一样，无法在朝鲜站稳脚跟。 这就很有意思了。 ------------ 第114章：刘彻：朕主和，主的是天下合在一起！ 听到高阳这样说，刘彻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听你这语气，朝鲜这地方，打下来容易，若想守就难了？” “先说好，我虽然是主和派不假，不过我们主要反对的是和匈奴死磕。” “对于卫氏朝鲜、南越国这种，若有机可乘是断不会阻挠的。” 询问高阳之后，刘彻还不忘补充一句。 “倒是没有多难，也就是要一直驻军并且每年多出来一笔开支罢了。” “要是只有这一处地方亏钱其实不算什么，但狗皇帝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高阳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比起直接占领我更倾向于扶持傀儡，进行间接统治。” “那跟以前有什么两样？当初卫满在的时候就是作为大汉藩属外臣。” “现在他们翅膀硬了，自己不再朝贡还阻拦周围小邦入贡，甚至袭扰辽东。” “扶持一个傀儡上去的话，他们要是再翻脸怎么办？” “当然了，要是能不打那自然最好。” 刘彻已经进入主和大臣的状态，一旁的苏建看到这一幕，三观都被刷新了。 本以为高阳对陛下来说不过是一个疑似奇人的刺客，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苏建暗暗吃惊，这么熟练的撒谎，陛下这段时间到底来了多少次？ “不不不，跟以前不一样，当初卫满入主朝鲜的时候，大汉刚经历了白登之围，而且才平定关东诸王不久。” “那时说是以卫满为藩属外臣，实际上只是名义臣服而已。” 高阳纠正道：“现在则不同了，大汉军队扶持朝鲜新王即位，屯兵辽东随时可以出击，不服试试？” “这样一来花费的钱粮要比直接占领少多了，虽然还是个入不敷出的窟窿，但能够借道朝鲜更近的出海探索，两相抵消倒也不算亏。” 朝鲜这地方和越南不同，越南有红河三角洲这一肥沃土地自给自足，些许土人反叛、山蛮袭扰都是小事。 而朝鲜不仅没有这样的土地攻供给军队，越南该有的问题也是一个不少。 但这并不意味着朝鲜就是毫无价值了，这片三面环海，与倭国列岛隔海相望的半岛，其战略价值还是很重要的。 更别说半岛北部还有各类丰富的矿藏可以开采，只是这两点好处在大汉所处的时代都显现不出来。 要不是霍去病提到可以从半岛出发去探索小日子那边，高阳都没注意到卫氏朝鲜这个小卡拉米。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海外仙山，那就根本没有占领朝鲜的必要？” 刘彻心里有些不满，尔母婢的卫右渠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不教训教训他朕这个大汉皇帝的颜面往哪里搁？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朝鲜，化外之地也，有何可取？” 高阳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确实和寻常的主和派有些不同，并不是一味主张和谈，而是对于有把握有利可图的地方，并不排斥进攻。” 刘彻嘴角一翘，故作愠怒的说道：“方才不就与你说了，怎的，不信我？” “没有，朝鲜所在的半岛北部现在被卫氏所占，而南部则是一群更加落后的蛮夷。” “如果说卫氏朝鲜作为附属的话，那南部的这些地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高阳指着草图上的半岛南部，“这里的气候温暖一些，可供耕种的土地也比北方多一些。” “之所以落后，主要还是难以与华夏沟通才导致的。” “唔...”刘彻凑过头来看了看，同时问道：“能好到哪里去？” “嗨，起码能自给自足不用多花钱，这些蛮夷常年被卫氏朝鲜欺压，只要稍稍使些手段就能令其臣服。” 这么简单？朕怎么感觉其中有诈呢？ 刘彻朝后坐了坐，眼神充满了警惕，高阳这小子的话只能信三分，多一分都不能信！ 否则真被忽悠的话，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呃，你要是不信的话，那就算了，半岛这块地占不占都没什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实为鸡肋尔。” 高阳砸吧着嘴，如是说道。 半岛这块地方就跟鸡肋差不多，拿了吧就是个无底洞，要不断往里面填人填钱。 不拿吧，这块地方还总是隔三差五的蹦跶，甚至是骑脸输出，没有一点B数。 汉朝和唐朝都拿过，但最后都撤走了，明太祖朱元璋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方才没有趁着北伐蒙元的余威顺势攻打朝鲜。 要知道当时的情况对明军来说极为有利，此前的红巾军都能一路北伐，从中原杀到半岛。 而且同一时间的半岛还发生了李成桂推翻高丽一事，政局动荡虚弱不堪。 反观大明则是军威正盛，所向披靡，要是打朝鲜的话绝对能轻松拿下。 但最终朱元璋给李成桂赐了朝鲜国号，令其以为藩属。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 刘彻喃喃道，高阳这话说的简直太贴切了！ 因为其实他也对朝鲜没什么兴趣，要知道卫氏朝鲜的新王卫右渠已经即位好几年了，周围小邦控诉卫右渠的文书也往长安送了一封又一封。 即便这样，刘彻都没怎么理会，只是让大鸿胪派使者前去责问一次，就置之不理了。 “你说得对，要是那朝鲜的卫右渠继续这么挑衅，出兵敲打一番倒是可以，别的就算了。” 望着刘彻罕见的没有喊打喊杀，苏建心情一阵跌宕起伏！ 陛下是入戏太深了吗？还是说被高阳这小子给忽悠了？ 朝鲜那地方是鸡肋不假，但按照刘彻的性子，光是不来朝贡这一条就能够成为发兵讨伐的借口了，何况卫氏朝鲜都袭扰辽东边境了！ “我说的当然对，问题在于你信没用，狗皇帝他不信啊！” 高阳嗤笑一声，转头冲霍去病道：“小郑你说是不是？” “狗皇帝的性子我早就摸透了，他要想打朝鲜谁能拦得住？” “到时候轻易打下来势必要吹嘘一番自己的功绩，接着大肆封赏，然后就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了。” “过几年后他就会发现这块地方一直在亏钱亏人，扛着压力想强撑，等到实在撑不住了就撤兵，哈哈哈！” ------------ 第115章：鞭策诸侯王，都他么出去创业！ 梨树脚下，高阳的笑声无比放肆。 躲在暗室里偷听记录的张汤听的浑身战栗，牙齿打颤！ “这小子是在作死啊！” “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嘲讽，此子命不久矣！” 张汤一阵摇头深感可惜，高阳这种人才要是在他手下，铁定能成为廷尉第一销冠！ “...” 被高阳贴脸嘲讽，刘彻忍的很辛苦。 短短几个呼吸间，他的脑海里就开始走马灯，有关高阳的画面一幕幕出现在眼前，看的刘彻头疼不已。 “那你有什么办法？” 刘彻深吸一口气，表示道：“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们主和派也知道大势不可违，所以做出了改变。” “原先坚持什么战争都不要打的那批人已经没有多少了，现在很多都是像我这样的，只要是不亏本不旷日持久的仗，都是不反对的。” “既然皇帝一定要打朝鲜，我希望能有一个最好的办法解决。” 高阳收起了笑容，给我出难题？老登真有你的！ “我看你这是在为难我高阳。” 刘彻冷笑一声，刚要反怼报刚才被贴脸嘲讽的仇，高阳就紧接着说道。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有一计，不仅能较为妥善的处理朝鲜事宜，还能解决大汉国内的一个顽疾。” “不敢说狗皇帝肯定听，至少比劝狗皇帝国库空虚，劳师远征什么的，要靠谱多了！” 这回刘彻没再生气抠字眼，狗皇帝就狗皇帝吧，朕都听习惯了。 “有话快说！” 嗯？这老登怎么比我还急？他不是主和派的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半岛南部的那些邦国很是落后，而且常年被卫氏朝鲜欺负。” “这片地方的土地还算能种，起码比北边强点，那么就可以把大汉国内的诸侯王子嗣分封过去。”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为大汉开疆拓土，还能省下不少军费，顺便还把诸侯王没有土地分给过多子嗣的问题给解决了。” 高阳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惬意的说道。 “当年周天子不就是这么干的吗？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了，但诸侯王的子嗣都多如牛毛了，成了最好，不成也没什么。” 什么玩意儿？ 刘彻听的眼皮狂跳，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嘶——！你小子好歹毒啊！” 刘彻倒吸一口凉气，本来以为朕就已经够狠的了，强推推恩令不说，还让诸王年年上缴大量酌金。 没成想高阳这小子直接掏出了绝户计！ “狗皇，啊呸，皇帝会这么绝情的对待刘氏宗亲？” 刘彻一副怂了的表情，谨慎问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涉及到刘氏诸王一个不慎我们主和派就会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高阳歪着头掏了掏耳朵，啥？刘彻不绝情？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话？ “放心好了，狗皇帝巴不得这帮人滚得越远越好，他是个集权的皇帝，压根不想让渡权力以换取诸侯王拱卫朝廷的义务。” “对他来说，权力是越集中越好！” “你没见到这些年狗皇帝拿酌金这事做文章，夺了多少诸侯王的封地？” 被高阳当面指责刘彻并没有感觉尴尬，反而很是满意。 高阳这小子越说朕做的不好，那就越说明朕做对了！ 朕就是要集权，要将天下的权力尽可能的集中到朕一人的手上！ “先生，这么搞会不会引起诸王不满？” 霍去病挠了挠头问道：“要是再引起一场七国之乱怎么办？” 听到霍去病的问题，高阳和刘彻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小郑啊，你怎么杞人忧天起来了？” 霍去病摇头解释起来：“我不是杞人忧天啊，我是在想，如果七国之乱再现的话，我就能有机会立功了。” “就跟当年的李广李将军一样，少年英雄，名满天下！” “你这...”高阳愣住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小子脑回路够清奇的。 刘彻也有些懵，不过他想的却是霍去病竟然这般好战，这可太对朕的胃口了！ “哈哈，你小子有心了，如果真的出了这档子事，到时候为父一定把你塞进去！” 霍去病重重的点了点头，有陛下这句话，他就算放心了。 “刚才说到哪了？哦，总之你们主和派发发力，狗皇帝但凡接受，那朝鲜的事情就不会太糟糕。” “这是个保底机制，我能够给的意见就这么多了。” 高阳靠在梨树上，抱着胳膊说道。 “你这么一说倒是打开了我的思路，诸侯王如果能封到朝鲜的话，那为什么不能封到西域，封到南越？” 刘彻眯起眼睛追问，在这个问题上他还有很多想问的，高阳想撂挑子结束话题？没门！ “不是哥们，你薅羊毛不能逮着一个羊薅啊，增加点放风时间和伙食标准，就想问我这么多？” 高阳一脸的不忿，这老登也太没有边界感了吧？ 刘彻一下瞪大了双眼，朕明明可以白嫖的，现在给你钱你还得寸进尺了？ “吕不韦都没有你这么黑，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嗷！” 高阳撇了撇嘴，老登不好骗啊，我只是想加钱而已，我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高阳看了眼霍去病，还是这小子好骗，嗯，是纯真。 “你说封到西域啊？想的倒挺美。” 加钱不成高阳一下懒散起来，靠在树上说道：“现在是大汉，不是周天子时候。” “周天子时候能把关东、三晋都封给诸侯，狗皇帝能吗？” “呵呵，除非他想做长安县令。” 刘彻嘴角抽了抽，高阳虽然嘴臭但是话说的在理，他确实不能这么干。 “西域也是偏远地方不错，但西域的位置太关键了，不仅直面匈奴威胁，还要有手腕镇压西域三十六国。” “大汉的诸侯王什么能力？他们能在西域站稳脚跟吗？” “再说了，西域可是个钱袋子，狗皇帝巴不得把诸侯王都搜刮成穷鬼呢，西域焉能拱手让人？” 听到这里，刘彻心中了然，侧过头来与苏建交换了一下眼神。 “此子所言甚妙！” “我也是这么觉得。” 短暂说了句话，刘彻重新面对高阳：“你说的很好，回头我们主和派要是因此立功了，必然有你小子的一份功劳。” 高阳不屑的摆了摆手，“别跟我画饼了，早就吃撑了。” 刘彻脸色一僵，画，画饼？朕从来不给人画饼的！ 高阳这小子，为什么总是诽谤朕！ ------------ 第116章：关东诸侯王：总感觉有人在算计孤！ 未央宫，广明殿内。 宗正刘受刚一步入殿内，就察觉到刘彻的眼神很诡异。 那是一种心怀诡计，想要算计别人的眼神！ 不过刘受并不慌，他是楚王刘交之孙，袭爵沈猷侯，按辈分算的话还是刘彻的叔父呢。 “受伯来了？快，赐座！” 见到刘受后，刘彻两眼放光反手命人赐座，表情更是和善可亲。 这一幕看的刘受心里嘀咕，什么受伯，他是宗亲不假，但跟刘彻的关系已经比较远了，何况一人为君一人为臣，私下这样称呼都很不妥，何况当面直言？ 坏了，陛下这么套近乎，该不会是想让我干什么脏活吧？ 已经五六十岁的刘受现在很害怕。 “陛下，臣可当不得陛下这般折煞。” 刘受摆出一张苦瓜脸，很是委屈的说道：“若是有什么要臣做的，陛下直说就是了。” 望着刘受的表情，刘彻有些诧异，你怎么这副表情？朕明明什么都没说呢！ “唉，说来也是旧事。” 刘彻叹了口气，跟刘受诉起苦来，“国库亏空已成定数，明年开春又要出兵讨伐匈奴，军费倒是能凑出来，就是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国库亏空... 这事早两年就有苗头了，当时也有朝臣进言指出此事，结果呢？ “陛下，臣还当是什么呢，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尔，若要打匈奴那必然是要花钱粮的。” 刘受宽慰道：“虽说文帝景帝二位先帝攒下了不少家业，但总不能一直指望祖宗吧？” “前阵子陛下不是说有海外金山可寻吗，此事...” “朕就是要跟你说此事！”刘彻逮住话头直接打断道：“先前派到卫氏朝鲜的使者已经回来了。” “果然与朕想的一样，那卫氏新王卫右渠桀骜难驯，已有不臣之心！” 桀骜难驯？已有不臣之心？ 听到这些字眼，刘受的心头一紧，陛下该不会还要打朝鲜吧？ “别用那种眼神看朕，若是卫右渠老老实实的朕岂会不满？” 刘彻闷哼一声，“打肯定是要打的，不过朕并不打算占领朝鲜。” 唉，陛下真是...嗯？不占领那打人家干什么？ 刘受愣了一下，这不符合你刘彻的人设啊！ “卫氏朝鲜的新王不听话那就换掉，要不是因为卫右渠屡屡挑衅，再加上出海寻找金山需要借助半岛，朕根本懒得去管那破地方！” “而在卫氏朝鲜南边，听说土地好些，当地的土人更加落后。” 刘彻命人拿来一卷羊皮地图，摊开过后指着东边说道：“根据目前已知的消息，海外金山就在半岛南部东方。” “朕想拿下这里！” 嗨！我就说嘛，陛下果然没变！ 刘受这下放心了，打打打，都可以打，反正跟我这个管理宗室的宗正没关系。 “只是朕这次不准备派兵。” “朕想从关东诸王的子嗣里挑出一些人来，去到南边的辰韩之地就藩！” 刘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急忙说道：“令诸侯王子嗣跨海前往蛮夷之地就藩立国？此事从无先例啊！” “况且不派军队，那些蛮夷怎会屈服？” “没有先例？怎么没有！”刘彻语气不善起来：“昔日周天子分封诸侯至四方之地，难道不算先例？” “至于军队虽然不派，但诸王子嗣可以带上他们的卫队前去，难道什么事都等着朕给他们解决？！” 半晌过后，刘受从广明殿走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想到刘彻给自己安排的种种事宜，刘受欲哭无泪。 “这下真的晚节不保了！” ... 与此同时，齐地胶东国即墨。 胶东王刘寄正在阅读着来自长安的密信。 “怎么之前不是说海外仙山吗，现在变成海外金山了？” 刘寄对此很是奇怪，他在胶东做了二十多年的胶东王了，关于蓬莱方丈瀛洲这三座海外仙山的传说自然是听过的。 所以说刚开始长安传讯说刘彻要出海寻找仙山时，他没怎么在意。 但现在仙山变成了金山，而且满朝公卿还要一起掏钱出海，这就很让人费解了。 “不对劲，最近这段时间长安的消息很古怪...” 刘寄越想越觉得很可疑，最终忍不住找来了亲信询问。 “速去淮南一趟，这次一定要问清楚之前那个刺客是不是他刘安派的。” “事情都已经盖不住了，他还不承认？自己死也就罢了，别牵连上孤！” 交代完这些，刘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冒起了细汗。 “这个刘安，当真愚蠢至极！” “陛下肯定是查到了什么，不然不会搞什么海外金山这种荒唐之事的。” 刘寄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这一定是障目之法，说不定现在已经派廷尉过来问罪了！” “殿下，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吧，淮南王虽说一直心怀不轨，但也不是愚钝之人。” “前两个月的刺客听闻就是个黄口小儿，根本不可能是淮南王派的。” 这时，一旁走出来一个心腹说道：“此事说不定与主和派有关！” 刘寄眼神尖锐起来，主和派？ 总感觉有人在算计孤，原来是主和派搞的鬼！ ... 廷尉，放风土堆上。 “先生，今天是不是该讲课了？” 正躺在土堆上晒太阳的高阳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口嗯了一声权当敷衍。 “先生，我之前都没发现你竟然这么会搞钱，那白玉瓷...” 一听到白玉瓷，高阳噌的一下就坐起来了。 “什么白玉瓷，都跟你说了，那叫骨瓷骨瓷，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霍去病搓了搓小手，“对对对，先生说过，白玉瓷什么的都是小道！” 高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想继续躺尸，霍去病就紧跟着补上了一嘴。 “那先生今天不讲讲大道吗？” “我跟你说嗷，大道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今天还是讲讲怎么赚钱吧。” 大道？我他么自己都没整明白呢，还跟你讲？ 高阳叹了口气，走到老梨树下清了清嗓子。 “都跟你说了白玉瓷那玩意不值一提，你可是我的关门弟子，为师能不给你留点好货？” “听好了，我只讲一次！” ------------ 第117章：比丝绸更暴利的商品and开发南方的利器！ “什么东西最赚钱？” “人人都需要，都不能少的东西最赚钱！” “譬如盐，人要是不吃盐就得死，当年齐国就是靠着管仲将盐收归国有的法子，赚的盆满钵满。” 老梨树下，高阳对着霍去病坐而论道。 讲课之人侃侃而谈说话无比流畅丝滑，而听课之人也是聚精会神全身心投入。 “先生难道有人人都需要的东西？” 高阳摇了摇头，自己说的这玩意儿虽然不吃不会死，可一旦吃过了就再也无法忘记。 所谓食髓知味，正是如此！ “此物你应该吃过，蜂蜜，可知道？” 霍去病微微一怔，蜂蜜？ “学生是吃过，饴蜜是很昂贵，不过这东西产量很少，也不是人人都需要的。” “饴蜜的本质是甜，而糖类和饴蜜一样都有甜味，我要的就是这个甜。” 高阳给霍去病解释道：“正如你所说饴蜜产量很少，但在南方却有一种作物能够提炼出同样带有甜味的糖。” “先生是说蔗？” “蔗，甘蔗，嗯，应该是同一个东西。”高阳点了点头。 “以蔗所炼之糖颜色漆黑，味道苦涩杂物颇多，只能说略有甜味，跟饴蜜完全没法比。” 霍去病吐槽道：“前两年南越国太子赵婴齐还在长安的时候，我就吃过他带来的糖。” 高阳：... 没看出来你小子嘴还挺刁的，大汉的黑糖肯定没法跟天然的蜂蜜比啊！ 就算到了现代，蜂蜜也一样高贵。 “黑糖苦涩杂质多那是因为提纯的不够，南越那边的蛮夷没有那个技术。” “先生是说？” 高阳咧嘴笑了笑：“没错，我有！” 霍去病一下激动起来，即使他对货殖贸易之事不怎么懂，但也知道这种技术有多么珍贵。 要知道，就连南越国的太子赵婴齐都只能吃到那种黑糖，可以想象一旦更好的糖问世，长安的王公贵胄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愿意买来尝尝！ “黑糖难看难吃，只有些许甜味而且还不纯正，倘若将黑糖颜色变白，入口即化味道不再苦涩，尽是甜味。” “这样的糖，就算是再穷的人家也愿意买上一点享受！” 高阳很自信的说着，这可不是不知民间疾苦。 恰恰是无比清楚底层百姓的苦痛，他才更明白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一口甜到心窝子的糖是多么的不可抗拒。 “生活本就够苦的了，不吃点糖怎么撑啊！” 霍去病回味着这句话，很是赞同，不过这里面似乎有一个环节对不上。 “即使不是饴蜜，那黑糖的价格也是不菲，百姓们能买得起？” “哈哈，你小子学到资本家的精髓了，对！就得让广大的百姓也消费的起，这样才能赚大钱！” 霍去病摇摇头：“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让更多的百姓也吃上糖，日子别那么苦了。” 高阳一下愣住，我他么...我倒成了小人了？ 一阵沉默过后，高阳感慨道：“心怀天下，此乃君子之风，这法子交到你手上也算是一桩好事。” “过来，我跟你细说。” “黑糖需要提纯才能变成白糖，南越那边的蛮夷虽然落后，但并不愚蠢，他们肯定试过不少办法提纯，可是都不得要领。” “其实要将黑糖提纯并不复杂，用随处可见的黄泥就可以做到！” 听到这里，霍去病大吃一惊，黄泥？ 糖和泥混在一起，那还能吃吗？ “不是说用其他方法制不成白糖，只不过用黄泥最简单最有效。” “反复熬制外加撇去浮沫也能炼出白糖，但这么做耗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太过巨大，而且产量低下。” 高阳将脑海里的零星记忆整合到一起，一股脑的灌输给了霍去病。 “制糖前期的步骤我就不说了，南越甚至是长沙郡那些地方应该都有，主要问题就在于脱色提纯。” “将黑糖用黄泥水浇淋，就这么简单。” 霍去病嘴巴微张，心中无比震撼！ 一句话，就一句话？ 高阳瞥见他的脸色，有些忐忑，自己记得就这么多，往细了讲根本讲不出来。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要是让民间工匠和百姓自己摸索的话，恐怕要几百上千年的时间！ “说多了你也记不住，总之这一句话牢记心底，将来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能保证你衣食无忧。” 先生对我真好！ 霍去病目光闪烁起来，恨不得冲过去给高阳一个熊抱。 他倒不在乎什么衣食无忧，毕竟这十几年来的日子从来都不用自己操心，将来只要不作死最差最差也能继续在长安做纨绔子弟。 霍去病想的是，要是真能用这制糖技术造福大汉百姓的话，肯定是一件大好事！ “你刚才说糖是比饴蜜便宜，普通百姓也一样买不起，我跟你说那是因为产量没上去。” “只要种甘蔗的人够多，糖的产量上来过后，价格自然就能打下来了。” 高阳随手抓起一把黄土，说道：“而且这黄泥脱色法的出现，还能推进大汉开发荆扬二州的进度。” “到时候整个江南都种满了甘蔗，还有桑树，蔗糖加丝绸这两个拳头产品顺着西域打出去，天下的钱帛还不是源源不断？” 霍去病恍然大悟，竟然还有这一层？ “对啊！比起丝绸，显然是用得上蔗糖的人更多！” “这个技术一定得保密，万不能叫外面的蛮夷偷去了。” ... “什么情况？高阳这小子越狱了？” “不是，张公你看，这上面的...” 匆匆赶到暗室的张汤很熟练的拿起竹简，片刻之后呼吸为之一滞。 “嘶——！” “此事关系非同小可！” 廷尉右丞试探着问道：“是否通知陛下？” “且慢，这黄泥之术乃是高阳单独给霍侍中的，这卷竹简暂时由我保管，等会儿我直接去面见陛下。” 张汤很谨慎的说道，在廷尉这个位子上做了好些年，这份机敏他还是有的。 末了，当张汤离开暗室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一句。 “此事倘若外泄...” “属下知晓，多谢张公提点！” 听到这话，张汤方才满意的抱着竹简离开。 他要亲自向陛下报告这一重大发现！ ------------ 第118章：让五铢钱走向世界！ 暗室。 刘彻闻讯赶来，不过他并没有对高阳传给霍去病的制糖之法产生太多兴趣。 且不说大汉并没有多少人种蔗，要不然闽越南越这些国家也不会把黑糖当成宝贝进贡了。 就算真的在荆州扬州推广开来，那也是很长时间以后的事情。 而且跟占城稻这种更优秀的粮食作物相比，蔗糖的优先级还没那么高。 “用这技术炼出来的糖还要卖出去才能换钱，海外金山那可是只要找到就能挖出金银。” 坐在胡床上，刘彻一脸淡定的说道。 宗正刘受吃了他的大饼，出海舰队也即将出发，卫氏朝鲜更是随时可以收拾，这叫什么？ 这叫万事俱备！ 站在一旁的张汤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其他朝臣多半对海外金山半信半疑甚至是压根不信，觉得这就是刘彻巧立名目的捞钱手段。 但张汤确实真的相信，做廷尉的久了，总会遇到一些无法解释的怪事，更别说高阳这厮的出现了。 “他们讲到哪了？” “嗯，搞钱之策，不错不错。” 刘彻侧耳一阵倾听，拍手叫好。 “还得是在这儿偷听来的舒坦，跟高阳那小子见一次面，朕能气一整天。”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梨树下。 “其实不管是蔗糖还是丝绸，虽然很珍贵而且具备一定的货币属性，但说到底还是实物。” “实物多有不便，如果要在西域开战大规模的贸易，有一种稳定优质的货币绝对是有很大好处的。” “大汉现在通行的是什么钱？” 霍去病挠了挠头回道：“半两钱啊，先生不知道吗？” 半两钱？那不是秦朝铸造的吗，怎么一直用到现在？ 高阳斟酌了一下说道：“半两钱面额太大了，而且工艺和细节都不够。” “以大汉开国之初的情况沿用秦制半两钱也就算了，而今过了大几十年，百姓增加了多少，用钱之处增加了多少？” “还能用半两钱吗？” 霍去病若有所思，作为一个纨绔子弟，他对钱其实没有什么概念。 好在跟高阳学了快两个月，多多少少有了些默契，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 “先生难道是说，废除半两钱，另铸新钱？” 听着高阳和霍去病的对话，人在暗室的刘彻一下精神起来。 “高阳怎么知道朕一直想改革币制的？！” 刘彻心中无比震惊，秦制半两钱已经用了上百年，早已产生了诸多不便。 以前文景二帝的时候大汉历经秦末战乱、诸吕之乱、七国之乱几场大的动荡，国家百废待兴还要面临匈奴的威胁，自然既没有动力也没有能力改革币制。 可是到了现在，大汉人口已经来到五千余万，百姓用钱的需求直线上升。 而匈奴的威胁虽然依旧存在，但靠近关中的河南地早已易手，再过两年河西也要归于大汉。 再加上现在国库亏空，可以说正是急于改革币制的时候！ “陛下，高阳此子擅长之道囊括黄老、法家、儒家等，其对钱货之事更为精通。” “如今国库亏空，以高阳的聪颖，自然能想到这一层。” 郑当时也跟着刘彻来到了廷尉，因着这些日子在大农令的官署里面埋头苦干，最终发现能够搞钱的手段不是被高阳预言为埋下祸根，就是杯水车薪的一点小钱。 盘算过后，也就盐铁专营方能给国库补充一部分可持续的钱帛，但这些还不够。 “国库收上来的钱里面，有很多来自各个诸侯国和民间的劣钱。” “此等劣钱不仅钻了赋税的空子，使国库收入不定，更关键的是扰乱了市场。” 郑当时借着高阳的话说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国库的劣钱已经多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再不管的话，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刘彻坐在胡床上微微眯眼，听的那叫一个心事重重。 秦制半两钱的粗糙和分发到各地的铸币权是个非常明显的顽疾，此事早在他登基之前就有所关注了。 所以在他刚登基的那一年，也就是建元元年便推出了三铢钱，旨在恢复钱币名义价值与法定重量相一致。 只不过因为当时的大汉存在着大量的半两钱流通，所以这三铢钱被定为与半两钱等价使用，于是就导致了盗铸盛行。 三铢钱由此一蹶不振，建元五年就被废除，重新使用了半两钱。 “时至今日，半两钱已经重新用了二十年了，日后用钱的地方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刘彻捋着胡须说道：“另铸新钱确实迫在眉睫，而且这次得双管齐下，另铸新钱的同时还要把各地的铸币权收回。” “否则新钱的命运必定与三铢钱一样，根本实行不了几年！” 郑当时闻言心头一颤，刘彻要铸新钱固然是件好事，问题在于三铢钱的例子在前，三铢钱无法推行开来不单单是因为别的什么时候未到，更有许多王侯公卿涉及其中。 这里面的利益牵扯极大，再铸新钱的话... 想到这里，郑当时扭头看了一眼张汤。 只见张汤一脸的兴奋，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层，为即将到来的业绩摩拳擦掌。 “新钱当然要铸，一来能规范大汉国内混乱的币制，让赋税收取变得更加简单。” “二来嘛，秦制半两钱还是粗糙了些，在大汉用用还行，若是到了西域，就得跟安息帝国乃至是罗马的钱币对比了。” 高阳靠着梨树，一字一句的说道：“要想让大汉的新钱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新钱的重量、细节、分量，都必须统一，不能有太大的误差。” “只要口碑立起来，别人自然会用这种不用费心辨别，具有含金量的钱币。” 霍去病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道：“铸造新钱方便收税这个我懂，可是为什么要让蛮夷也用咱们的钱？” “大汉的铜矿本就不多，文帝景帝的时候几年甚至十年才需要铸一批新钱，现在几乎隔两年就要铸钱。” “那些铜钱要是拿来打造武器的话，说不定现在匈奴都被赶到漠北了！” 高阳扶着额头，有些头疼。 该怎么跟这小子解释本国货币国际化的好处呢？ ------------ 第119章：货币国际化，朕要杀了高阳！ 用铜钱打造武器？这小子可真行！ 刘彻透过孔道听见霍去病这话，忍俊不禁。 “哈哈！去病当真是个打仗的好手，钱都不想要了，光想着打仗。” “霍侍中乃将门虎子，又受陛下悉心教导，将来是能比肩韩信项羽之人！” 张汤嘿嘿一笑，拍起了马屁。 瞧见这一幕，郑当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一个管着国库的大农令，听见这话他没气晕过去都算心态坚强的了。 “小郑，那可是钱啊，大汉是缺铜不假，可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先生，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外边的蛮钱...” 高阳深吸一口气，调整坐姿说道：“那自然是因为这么做有好处了。” “你想想啊，倘若西域诸国，乃至是更远的国度都用大汉的钱，这就说明大汉的名声远播塞外。” “人人都愿意和汉人交易，甚至进一步接受大汉的文化、制度乃至其他更多东西。” “这叫影响力，懂不懂？” 影响力？ 霍去病眉头紧锁，开始从脑海中翻找那并不存在多少的知识储备。 “唔...哦！我知道了，当年齐国就有这种影响力！” “学生之前曾经学过，齐国的稷下学宫藏书无数，对人才更是敞开大门。” “稷下学宫学术博大精深，儒、法、道、纵横、兵等诸子百家在其中互相交流，无有间隙。” 霍去病啧啧称奇，尽管他自己对四书五经什么的不怎么感兴趣。 但稷下学宫这地方，光是听宫里的五经博士说，就觉得有趣。 “稷下学宫？”高阳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当初齐桓公称霸，不单单是在经济、军事领域有所建树，更是关注到了当时的群雄争霸时代背景之下，人才的重要性。 其所创立的稷下学宫在之后的时间里壮大起来，为齐国提供了许多人才的同时，还使各国人才不断流入齐国。 高阳点头说道：“这也是一种影响力，不过终归不如钱币来的直接、广泛。” “稷下学宫所能影响的只在有学之士，而优良的钱币却能影响到所有人！” “除非大汉甘愿止步河西，不对西域动心，否则一旦接触西域，就势必要在西域建立起直接的经济霸权。” “西域的那帮小国最怕的不是大军围城，而是没有商旅前来！” “当西域内外的商人都用上大汉新钱的时候，大汉就算失去了西域，也能在西域维持一定的影响力。” “这就是货币国际化的作用！” 暗室里，刘彻瞳孔猛地一缩，双手紧握住胡床。 他以前从没想过，铸造精良的钱币能有这种妙用！ 现在一听高阳这么说，刘彻顿时感到直接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想到这里，刘彻转头冲郑当时说道，“郑卿，高阳擅百家百工，可唯独这货值、贸易之道最为精通！” 对于刘彻的评价，郑当时心悦诚服，他也没想到钱币还能这么用！ 当然这倒不是承认自己愚蠢，只不过郑当时一直以来着眼的都是大汉国内，对于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更别提其他了。 “此子眼界之高，目光之远，臣闻所未闻。” 这话朕爱听！ 刘彻抿着嘴笑而不语，继续偷听起来。 “货币国际化？先生是说让外面的蛮夷都用上大汉的钱？” 霍去病有些不敢相信，这得需要多少铜钱啊？ 要是拿来打造兵器的话... “没错，先定个小目标，让西域以及西域周边的国家都用上，届时这些地方的商人将会蜂拥到长安。” “为了货物，为了利益！” 高阳跺了跺脚，脚下的这片土地名叫长安，乃是此时世界上最繁华最庞大的城市。 更在日后的千年里，同样如此！ 当然，中间的一段乱世不包含在内。 “嘶——哈！” 霍去病呼吸急促起来，这他么是小目标？ “别觉得我说的很遥远，国库烂成这个样子，狗皇帝明年要打仗，未来还要一直打下去，他会放任大汉的钱币制度继续这样下去？” 高阳撇了撇嘴，刘彻这老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搞钱什么损招都能使出来。 “铸造新钱不说，狗皇帝说不定还能用别的东西当钱使呢。” “用什么能当钱使？”霍去病试探着问道，他是真的太想进步了！ 用什么？要不是百姓也不是傻子的话，刘彻能随便找指定一块木头当一贯钱用！ 高阳呵呵一笑：“譬如单独铸造一批制作更精美的钱币，按照市值能当三个半两钱，狗皇帝说值十个，你能怎的？” “这这这，这不太好吧？” 霍去病吃了一惊，还能这么玩？虽然我出门经常不给钱，但好歹也是记账的，回头找卫府讨要，从来不会赖账。 “陛下可是大汉天子，会干出这种事？” “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过赌徒缺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狗皇帝现在基本就算是个赌徒了，他在拿大汉的国力去赌，赌匈奴会在大汉的国力被他榨干之前灭亡！” 高阳顺势指了指天边的太阳，说道：“诚然，眼下的大汉就跟这正午的太阳一样，光芒四射，耀眼逼人。” “可就算是太阳也有落山的时候，狗皇帝还在后面使劲踩油门加速，这不是赌徒是什么？” 霍去病沉默了，赌徒？大汉天子跟那些坊市里的赌徒一样？ 光是想一想，霍去病就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尔母婢的高阳！” 刘彻彻底怒了，猛地从胡床上坐起来骂道。 说朕是赌徒尚且忍了，还说朕治下的大汉是正午的太阳，简直太猖狂了！ “正午一过，太阳就要不断落下了，高阳这小子对朕就没几句好话吗？” “再这样下去，明年之前朕留不得他了！” 刘彻打心眼里愤恨，奶奶滴，好想杀人啊！ “陛下冷静！高阳不能杀！” 大汉小吏的目标，刘彻的御用打手张汤快步走了过来。 “给朕个说法，说不出来朕连你一块儿杀了！” “杀了高阳，这些日子的努力就白费了，高阳就想看陛下这样，就想激怒陛下，好成全了他！” 刘彻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微微眯起眼睛。 “你的意思是，高阳知道朕在偷听了？” ------------ 第120章：对付匈奴当攻心为上！ “改革币制自然是一件好事，如果狗皇帝不整出一些骚操作的话。” “当然他这么干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匈奴已经打了好几年，不可能说不打就不打。” “不把匈奴消灭或者是打废，这场战争不能停下。” 高阳神色如常的说道：“主要在于狗皇帝对币制的重要性并没有一个足够的认知，乱动币制对大汉的影响极大。” “单纯只是为了搞点钱的话，无异于饮鸩止渴，舍本逐末。” 霍去病跟着点了点头，他对国家大事了解的不多，但听高阳这样讲也能大致明白。 “所以说，不跟匈奴进行过多的纠缠，先打下河西叩开通往西域的大门，接着凭借国力慢慢消耗，才是正解？” 一听这话，高阳抿了抿嘴，冲霍去病点了个赞。 真让这小子学到了！ “对的，就是这个思路，总之你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匈奴是很难一下打死的。” “狗皇帝如果想不通这一点，就算把大汉上下全都拉上战车，也是无济于事。” 说到这里高阳停顿一下，接着讲道：“而且打匈奴也不是他这样打的，前期的军事打击震慑过匈奴之后，接下来就应该外交与军事并用。” “甚至是，让军事为外交服务，外交为主军事为辅。” “这样的话，一来能够缓解国库的巨大开支，挤出时间来改革国内种种弊政，二来也削减匈奴对大汉的反抗情绪。” “正所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用兵之道是攻心为上？ 高阳这话让霍去病陷入一阵沉思，相比起匹夫也能逞勇的攻城，攻心的难度就高多了。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暗室里，被张汤劝了一通恢复冷静的刘彻，再次偷听时，心态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高阳这小子，真的知道朕在偷听？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这些话究竟是说给霍去病听的，还是说给朕听的？ “军事辅助外交？呵！即使高阳说的是真的，现在也还没到这种程度。” “匈奴兵锋依旧强盛，前阵子不还入寇代郡吗？”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刘彻却开始认真思考起高阳的话来。 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认同，主要还是打仗实在太费钱了！ 再加上高阳之前预言的他能活到六十多岁，原先的急迫感也就减少很多。 还有三十年可以跟匈奴耗，确实不必急于一时。 三十年的时间都够高祖刘邦统一好几次华夏了，刘彻不信，他赌上后半生干不死匈奴！ “外交，外交...高阳所说的外交必然不是多派些使者这么简单。” “军事与外交相结合，都是为了打击匈奴，那么这里的外交就是指的广结诸夷孤立匈奴，挑拨分化引起内乱！” 刘彻盯着地图喃喃道，这张由张骞口述，结合西域来的胡商补充制成的地图上，囊括了许多此前大汉所从未知晓的国度、部落。 顺着高阳的话，刘彻想到了更多。 匈奴与大汉接壤，自然可以发兵讨之，而西域虽然路途遥远，但为了竖立大汉威信与控制西域贸易，也能勉强派军队过去。 可是更远的地方呢？ 军队肯定是派不过去了，即使强行派遣，那也是劳师远征风险极大，一个不慎就是全军覆没。 然而军队到不了的地方，使者却可以。 要知道，有时候一两个人的使者能够比一两万人的军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臣以为高阳说的很实用。” 刚才一直当工具人背景板的郑当时，在这会儿开口了。 “张大夫一行百余人出使，所探查获得的消息情报，累胜于万人大军。” “虽然中途出现意外被匈奴扣押多年，但今后这种意外定然会大为减少。” “陛下，高阳攻心为上这招，确实很妙！” 从郑当时的出发点来看，比起供给动辄上万人的大军，明显是几十人甚至几人的使者更为省钱。 何况高阳也不是说不再用兵，而是军事与外交并用。 这对于大汉现在的财政状况来说，显然是一个更好的方向。 “匈奴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总结起来概括就是一句话。” “匈奴的社会结构与大汉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另一边，高阳继续跟霍去病讲道：“这种草原上的游牧社会，其实权力是很分散的。” “别看现在整个草原都在匈奴的治下，实际上匈奴内部大大小小的王侯不计其数。” “按理来说这种社会结构是难以催生出统一国家的，即使是匈奴这样的内部权力分散的国家。” “在秦朝建立之前，你可曾听闻商周时期北方的戎狄部落有今天这般强势？” 高阳的问题让霍去病表情严肃起来，是啊，匈奴到底是怎么统一草原的？ 为什么在秦朝之前，草原上没有统一的政权？ “要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要从匈奴的社会结构上分析，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原本分散在各个地方游牧的一个个部落整合进了匈奴这个大家庭。” “是大秦，也是大汉！” 什么？！ 霍去病懵了，这跟大秦大汉有什么关系？ “准确来说，是华夏的大一统王朝对草原的威胁，迫使草原形成了一个比以往更加团结的部落联盟。” “如此才能尽量的整合力量，作为对抗大秦、大汉的筹码。” 听到这里，霍去病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知道了，倘若华夏形成了大一统王朝，而北方草原上的部落还是各自为战。” “那他们就无法南下劫掠，甚至还会被反过来消灭，只有整合在一面大旗之下，才能与大汉相抗衡！” 高阳微微颔首，这小子对战争的领悟力还是不错的。 “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另一个方面。” “除了战争之外，哪怕是和大汉交易也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做后盾，方能与大汉讨价还价。” “别以为匈奴人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他们可精着呢。” 霍去病眼前一亮，还有这一层？ 跟大汉做生意竟然也是匈奴整合草原的契机，这一点他从来没想到过！ ------------ 第121章：剖析匈奴，游牧与农耕的相爱相杀！ 秦朝之前草原上没有像匈奴这样的部落吗？ 刘彻凝着眉头想了起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陛下，高阳这话当真是有些玄妙！” 郑当时忍不住说道：“大秦建立之后，匈奴也随之而起，两者之间的关系似乎正如高阳所言！” 老郑他本来是打算一直当背景板的，谁料今天高阳所说的，让他心中一阵激动！ 原因无他，从这种角度分析匈奴的，郑当时还是第一次见到！ “草原整合在一起的原因是为了与华夏大一统王朝相抗衡，啧！” 刘彻喃喃道，这话说起来有些别扭，不过还是能够理解的。 “陛下，还有做生意呢，货殖之道往往也看双方实力的。” 郑当时攥着拳头目光深邃，他是大农令不假，但说穿了就是大汉天子的管家。 而大汉的收入除了每年固定的赋税之外，就是跟外人做生意了，只不过这生意比较大而已。 与此同时，梨树下高阳还在继续讲课。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生产力低下，社会组织力有限，抗风险能力差。” “而大汉则是农耕民族，定居一地耕种粮食。” “生产力比游牧高，又因为农耕想要稳定甚至是提高产量，就必须兴修水利抗旱抗涝，所以组织力也更高。” “按理来说游牧比农耕差这么多，不说别的光是人数也不是一个量级，为何匈奴对大汉能够持续威胁七十余年？” 霍去病抬起头问道：“是啊，学生也想不明白。” “那是因为游牧民族生存的环境更加恶劣，草原上的匈奴牧民不像大汉农民，遭遇灾害还可以靠着往年的存粮撑过去。” “冬天一场白灾如果把牛羊全都冻死，那这户牧民也就快完蛋了。” “谁都不想死，遭遇白灾的牧民又何止一户？这些没有了未来的匈奴人必然会想办法活下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南边，也就是来大汉抢粮食。” “正如我之前所说，农耕比游牧更加先进，人数也多，这些游牧民怎么抢？答案很简单，马！” 一说到马，高阳就忍不住感慨。 当初驯化马匹的人肯定想不到，本来是用作更方便放牧和移动的马，竟然在几千年里成为人类战争的最强辅助！ 霍去病一拍脑门，对啊，就是马！ “还真是，先生说的对，如果没有马的话，匈奴人压根没法对大汉造成威胁。” “还有当初白登之围，匈奴单于竟然能拉出几十万大军南下，这在大汉简直不可能！” 霍去病掰着指头说道：“其实那几十万大军大部分应该都是牧民而已。” “只不过匈奴人放牧打猎，人人都会骑马射箭，而且还不需要后勤辎重，大汉可比草原富裕多了，就算是最穷的郡县那些匈奴人也能抢的乐开了花。” 一提到匈奴，霍去病的精神头就上来了，开始侃侃而谈。 关键是他说的还挺通透！ “没错，游牧民族生存环境恶劣再加上农耕地区的财富让他们眼馋。” “这就导致了一旦有机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就能纠结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再加上人人骑马甚至是一人双马带来的机动性，这样一支将所过之处洗劫一空的游牧军队，对农耕民族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高阳搓了搓下巴继续说道：“当然了，游牧民族的威胁是大，可咱们农耕民族也不是吃素的。” “农耕对付游牧的方法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发挥农耕民族的优势，以山川为依托构筑防御体系，在防线上安置军队杜绝游牧民族入侵的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同时利用游牧民族生产力落后这一点，开放市场与草原贸易，用便宜的货物换取草原上的牛羊马匹等，既能赚取利润又能安抚游牧民族。” “至于另一种，那就是走游牧的路让游牧无路可走！” 霍去病脸上扬起了笑意，哎哎哎，这个好！ “走匈奴的路？” 刘彻哼唧一声，朕用的就是这种办法！ 高阳这小子还诽谤朕，朕明明就是对的！ “当初主和派那帮人反对的时候，朕就跟他们说了，匈奴一日不除，大汉一日不兴。” “所以朕才连年用兵，为的就是打造一支强军！” 刘彻咬着牙说道，登基十余年，从年少轻狂到而立之年，别的地方他变了很多，但唯有一点一直没变。 那就是灭掉匈奴的心气！ “大汉自然无法像匈奴那样拥有几十万控弦之士，但匈奴人的军队只有最基本的马匹和弓箭，在武器装备和人员训练上完全没法和大汉相比。” “正所谓扬长避短，即是如此。” “大汉完全可以培养一支人数可控的精锐骑兵，在机动性上追平甚至超过匈奴人，而在战斗力上保证同等数量的匈奴人不是对手即可。” “这一种方案听起来简单容易，还很畅快。” 说到这里，高阳话锋一转。 “但是这么干的代价也同样巨大，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培养骑兵的成本可是天差地别。” “更何况是这样一支精锐骑兵，光是维持的成本就足以养活许多军队了。” 话音落下，高阳看了看面前的小郑，只见他一脸的凝重之色，显然是正在思考。 “先生，若是这样的话，那还是第一种更好。” 霍去病蓦然抬头，一板一眼的说道。 嗯？这小子怎么变成和平主义者了？ 高阳皱了皱眉，问道：“怎么说？你的想法是什么？” 霍去病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成本太大，除非能够在几年之内把匈奴打到没有威胁，否则拖到后面即使灭了匈奴，大汉也会损失惨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孙子曾说过这不是有谋略的将领会做的。” 高阳眉头一挑，“哦？那你的意思是，现在狗皇帝这么干是错的了？” 霍去病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其实这两种办法都不是绝对的，谁说不能双管齐下，两边一起搞了？” 高阳摆了摆手，示意小郑继续听课。 “你看狗皇帝，现在就是魔怔了开始走极端，而主和派也差不多。” “我给的方案好歹也是以消灭匈奴威胁为目的的。” “那帮主和派则干脆就一点不想打了！” ------------ 第122章：马匹的重要性，育种计划！ “先生说的是，学生也一直很讨厌这帮人，主和也不是他们这样主和的。” 霍去病附和起来，一脸的鄙夷之色。 “这哪里是主和？分明就是畏战、怯战！” “哦？你爹不也是主和派吗？这么说你爹就不怕他生气？” 霍去病嘿嘿一笑，解释道：“我爹他不是说了吗，他们并不是一味的主和，而是有选择的主和。” 有选择的主和？ 正在偷听的刘彻嘴角一撇，去病这小子到底还是向着朕的，帮朕圆谎，很好！ “随你怎么说吧，其实要跟匈奴打也不是不行，大汉之前的七十多年算是走了第一条。” “倘若匈奴没那么咄咄逼人的话，或许大汉对匈奴开战的时间还能往后延个一二十年。” 高阳靠在梨树上优哉游哉的说道：“但是现在大汉已经对匈奴开战了，更何况匈奴如此嚣张，还占着通往西域的河西不放。” “以匈奴那个伊稚斜单于的尿性，肯定是不会让出河西乃至是西域的。” “那就不用废话了，既然已经开打了，不说打到底至少也得把匈奴的势力逐出河西逐出西域！” 听到高阳的话，霍去病满脸的激动：“先生刚才说匈奴最大的倚仗就是马匹，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说法没有。” “你小子是会抓住重点的。” 高阳咧了咧嘴，历史上无论是东西方的农耕民族，在与游牧民族对抗的过程中都发现了，光靠修长城被动防御是行不通的。 或者说这个选择付出代价会很大，在农耕民族的科技达到一定程度之前，不发展骑兵将一直处在游牧民族的威胁之下！ 而马匹，正是游牧民族的核心，没有之一！ “匈奴人的马个头矮小，短距离冲刺不行，其优点主要是耐力强、可吃粗饲料，同时能够适应许多环境。” “这种马正面冲锋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所以匈奴人擅长的战术是迂回包抄，切断后勤，来回消耗。” “大汉的骑兵不能学匈奴人的打法，人家有先发优势而且在这方面浸淫已久。” “所以，要打的话就避开匈奴人的长处，他们不是正面冲锋不行吗？那就逮着匈奴人的这个弱点痛击！” 高阳朝着西边指了指，说道：“西域西边有个大宛国，那里出产的马匹高大威猛，力量极大，虽然耐力不好而且食量更大，常常得吃精饲料。” “但是，只要大汉的骑兵骑上这种马，将来面对匈奴人就是降维打击！” 作为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外加出入皇宫跟回家一样，霍去病对马匹还是很了解的。 一听这话，霍去病立马想到了自己在上林苑时曾经看到过的一匹骏马。 “先生说的那种马，学生好像见过！” “此马个头确实高大，都比寻常之人还高，奔跑起来更是迅捷如闪电。” “最神异的是，这种马出汗之后浑身上下呈淡淡的血红色，简直闻所未闻！” 每每回想起那一幕，霍去病都感觉十分的心痒痒。 似这般的骏马，哪个少年郎不心动？ “咦？你竟然见过了？”高阳挠了挠头，这个时间有点早了吧。 霍去病点头，接着表示：“听说是西域的胡商带来的，数量很少只有几匹，其中最好的一匹就被皇帝收入了上林苑。” “西域的话那就没错了，此马现在可有名字？” 高阳随口一问，见到霍去病摇头随即说道：“这种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马匹，没有个好名字配怎么行？” “就叫他汗血宝马，怎么样？” 霍去病听的两眼放光，心里更激动了。 汗血宝马？先生真是取名天才啊！ 哪怕是从没见过的人，光是听见这名字，都能感受到这种马的高端、珍贵！ 另一边，刘彻正琢磨着高阳前面说的匈奴马匹矮小，要扬长避短。 紧接着就听见了霍去病所提起从大宛国而来的骏马，不禁眉头一皱。 “有这么回事吗？” “嘶——！汗血宝马？高阳这名字起的...好！” 经过张汤的提醒，刘彻想起了前几年西域一个胡商带来的几匹大宛马。 当时还在长安引起了一阵轰动，最后其中一匹最好的被收入了上林苑。 刘彻起初还兴致勃勃，后来发现这大宛马性子刚烈难以驯服，就将其仍在上林苑了。 “陛下，臣还记得当初这一匹马要卖到上千贯，简直就是天价！” 张汤小声嘀咕道：“这么贵的马，如何给大军装备上？” 上千贯？听到这个数字刘彻嘴角有些抽搐，什么马这么贵？这马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虽然他是皇帝，但一千贯也不是个小数目，何况现在国库告罄，一千贯都够买上大几十匹普通马的了。 “高阳这小子说的轻巧，这马就算朕真的有钱买，那大宛国也没那么多马卖！” 对于汗血宝马这个名字，霍去病是打心眼里喜欢。 他现在特别想将来有这样一匹汗血宝马作为自己的坐骑，没有对比之前骑着普通马还没什么。 现在跟大宛国的汗血宝马一对比，普通的马立刻就看不上眼了。 “可是这大宛国的马千里迢迢从西域运过来，价格昂贵，一两匹马也就算了，要是一千匹一万匹的话...” 霍去病砸吧着嘴说道。 以大汉现在的财政情况，想买这么多马不说大宛国有没有，肯不肯卖，关键是朝廷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 “买是不可能买的了，大宛国的马虽好，但大汉作战的环境与西域不同，汗血宝马并不能完全适应。” “而且马匹的来源被外国所掌控，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高阳点了点头，日后世界有名的马匹，譬如阿拉伯马和英国马其实都有汗血宝马的血统。 但为什么阿拉伯人和英国人不直接用汗血宝马呢？ 原因就在这里！ “只需要一批血脉纯正的汗血宝马和一处优秀的草场就行了。” “这样大汉就能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育种繁衍，培育出大汉独有的马匹。” “如此一来不仅不再需要依赖外国输入马匹，减轻国库负担，同时还能提高大汉马匹的整体素质！” ------------ 第123章：刘彻：汗血宝马？这下不得不打西域了！ 马匹的培养和繁育绝不是一个短时间的工作。 或者说这是一项经年累月，短期难以看到什么成效的繁琐活计。 然而马匹在古代的地位就如同坦克一样，大汉原有的马种基本上都是来自北方和高原。 比起北方草原和西方高原的原厂马，大汉的马甚至还要更差一些，只有用精料饲养才能拉平差距。 “繁衍育种？” 霍去病有些诧异，转念想到当初秦国就是给周天子牧马才获得爵位，心下顿时了然。 这是个好事！ “先生深谋远虑！就是此事恐怕得要很长时间才能见到成效...” 高阳对此不置可否，“这能怪谁？还不是狗皇帝急着打匈奴，什么准备都没做。” “要是能够忍辱负重几年，再提前布局积蓄力量的话，说不定还真能一举大败匈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渐渐打成了拉锯战，消耗战！” 听到这话霍去病沉默了，而另一边的刘彻也沉默了。 怪朕？好好好，都怪朕行了吧！ 刘彻咬着牙不忿起来，心里不爽归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认，高阳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一想起自己亲政头几年的昏头操作，刘彻就忍不住想捶自己两拳。 后悔啊！ “用大宛马育种，培养大汉自己的战马，高阳小子的想法很不错。” “奈何就是此事不仅需要钱帛，更需要时间。” 说到这里刘彻叹了口气，尽管知道自己还有三十年时间可活，但他心里还是不愿承认匈奴能跟自己耗上三十年。 即使他有这个心气跟匈奴耗下去，现在三十多岁年富力强，再过十年，二十年呢？ 到时候人老体衰，精力不济，还会有现在的心气吗？ 刘彻不敢肯定，正因为此他才不敢拖延。 “若是不花时间培育战马的话，日后打匈奴很可能在这上面吃苦头。” 郑当时在一旁很冷静的补刀，一点没照顾刘彻的情绪。 作为大农令，这就是他的职责。 是花时间培育战马还是花钱从大宛国那边买，总得选一个吧？ 不然什么都不做的话就想消灭匈奴，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刘彻起身在暗室里来回渡步，忽然停下道：“不管是自己培育还是从大宛国买，都需要一定数量的汗血宝马才行。” “现在河西都没打下，何谈买马之事？” 郑当时一听这话，登时暗道一声不好，自己的话竟然起到了反作用！ “陛下所言极是！” 张汤又拍起了马屁，还顺便说道：“日后若是对匈奴攻心的话，还得提防匈奴的细作或是我大汉的内奸。” “臣以为可以提前排查一些有嫌疑的目标...” 刘彻回头瞥了张汤一眼，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呢？ “此事暂且不谈，高阳说的大宛国汗血宝马一事，你派些人摸一摸长安那些胡商的口风。” “朕要知道这汗血宝马产地在何处，大致有多少匹。” 嘱咐完这些，刘彻就重新坐回了胡床上，眼眸微微闪烁的直视着前方。 自己培育和从大宛买，这两件事难道就不能一起干吗？ “当初秦始皇修长城、驰道，不仅耗时耗力，还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然而现在已经过去了近百年，长城、驰道的作用谁敢说不大？” 梨树的树荫之下，高阳目光如炬，说道：“马政一事，看似只有利于战争，实则关系到整个天下民生！” 霍去病有些恍惚，培育马匹不是为了打仗吗，怎么还能喝天下民生扯上关系？ “先生，请问这其中有何联系？” 不懂就问，霍去病放得下架子，高阳也不跟他玩虚的。 “联系很大，马匹不仅是用来打仗的，更是用来耕地、运输、骑乘的。” “你想想，为什么总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因为后方装载一石粮食上车，运到前线的时候能剩下一斗就不错了！” “那些损耗的粮食都去哪了？受潮、破损都是极少数，绝大部分都被运粮食的人畜吃了。” “如果要提高运粮的效率，那就只能在运输速度上下功夫，而马匹正是运输的不二之选！” 霍去病耳朵听着，拳头忍不住攥紧。 “先生说得对，运往前线的粮食大都用在了路上，要是能提高速度，不仅粮食损耗减少了，时间也能缩短很多！” “马匹，大汉需要个更多的马匹来运粮食！” 高阳跟着补充道：“不只是运输粮食，运输货物甚至是运人，都可以用马。” “这里暂且不说成本问题，因为多出来的这些成本理应被产出的回报所抵消，甚至还有盈余。” “倘若运粮运货运人的多是马车而不是牛车，大汉百姓三五户就有一马，这种情况出现的话，意味着什么？” 霍去病瞪大了双眼，脑回路一时间还没转过来，有些不明所以。 另一边的刘彻也眉头紧锁，高阳这小子神神叨叨的在说什么？ 难道就不能有话直说马？ “这意味着大汉可以随时调动起规模庞大的马匹为战争服务！” “想一想，数十万匹骏马作为战马、挽马，大汉军队将人人骑马甚至一人双马、三马！” “若是这样，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 高阳面带微笑的说道，数十万匹马这个数目并不是他随口胡诌的。 唐朝鼎盛时期的战马数量就在这个规模，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的战马，唐军如何能够横扫漠北、平定西域？ 更别说在河中地区跟阿拉伯帝国争夺中亚的霸主地位了！ 霍去病的呼吸为之急促起来，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数十万匹骏马？先生莫不是在说笑...” 虽说他霍去病年轻，但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特别是卫青跟他说过不少打匈奴的事情。 “数十万匹战马的话，每年要花多少钱粮？国库就算掏空了也养不起！” 另一边，郑当时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两眼瞪得滚圆说道。 刘彻托着下巴沉吟起来，郑当时没有说谎，刘彻很清楚这么多的马他是真养不起！ “不过高阳前面说的，貌似是将养马的一部分成本转移到百姓头上。” “嘶——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有可能。” 刘彻忍不住开始盘算，他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 没办法，高阳说的实在太让人心动了！ ------------ 第124章：马镫，一把双刃剑 将养马的成本转移一部分到百姓头上？ 郑当时顿时警惕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汉百姓的生活虽说不是很穷困，但也远没有到能够为朝廷养马的地步！ “陛下似乎曲解了高阳的话，这小子说的应当不是这个意思。” 郑当时硬着头皮反驳道，高阳是有些不正经，但陛下貌似更离谱啊！ 他不敢想象刘彻要是一个上头，决定这么干之后，大汉会变成什么样子。 几十万匹战马？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在郑当时明确表态过后，就连一向唯刘彻马首是鞍的张汤也犹豫了起来。 “陛下，这事儿确实得从长计议...” 刘彻有些尴尬，朕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们一个两个这么激动干嘛？ “先生，几十万匹马的话，且不说至少要一二十年的时间，光是这费用...” 霍去病摆着指头算了算，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大汉现在的几万匹马已经够用了，而且跟匈奴人比马多，这恐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 高阳顿了顿，小郑说的挺有道理，大汉和大唐虽然同样武德充沛，但两个朝代相隔的大几百年时间不能忽视。 “马自然是越多越好，不过大汉现在的条件不允许，那就只能从装备上下手了。” 一听这话，霍去病当即洗耳恭听。 这几年大汉之所以能够一反前面几十年的和亲忍辱，连年打败匈奴，装备的占比因素可谓是极大。 冶铁技术的发展，武器铠甲的革新，都为大汉军队提高了战斗力。 高阳要是有什么克敌制胜的新装备，那无疑是让汉军如虎添翼！ 梨树下，迎着霍去病炙热的目光，高阳却有些踌躇起来。 “先生怎么了？” “这个装备对汉军固然有很大的提升，可同样的，匈奴人一旦得到，也会大大增强他们的战斗力。” “甚至更加契合匈奴人！” 高阳斟酌了一下语言，皱着眉头说道。 霍去病表情有些复杂，利己但是同样利敌的装备？这下难办了。 “因为这件装备是作用于马匹的，可以增加骑兵在马背上的战斗力。” “大汉骑兵已经有许多装备了，多出来这一件提升的幅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而反观匈奴，他们一穷二白，要是有了这件装备将会是质的提升！” “这是一把双刃剑，伤敌亦伤己。” 高阳摇了摇头，马镫这件装备的发明无疑是将游牧民族的战斗力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两晋南北朝时期的五胡乱华之所以那么混乱，很大程度上跟马镫扩散到游牧民族并且被大量装备有关。 “大汉跟匈奴还要打很久，就算在短时间内消灭匈奴，消除北方草原的威胁，过个几十年新的游牧民族占据草原时，他们获得这件装备的话，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象。” “那会是一个更加强大的匈奴！” 霍去病目光锐利起来，更强大的匈奴吗？听起来就很有挑战性呢！ “先生，身负宝剑却因为怕人觊觎就不敢亮出，学生以为这并不好。” “要是害怕匈奴的话，陛下就不会与匈奴开战了，你不是也说过主和是畏敌怯战吗？” 正当高阳还在犹豫的时候，霍去病的声音响起。 “你哪来的自信？要是翻车了呢？” 霍去病嘴角扬起一抹弧线，“我相信大汉会比匈奴变得更强，即使日后会出现更加强大的游牧民族，也自然有子孙解决！” “好！” 暗室里，刘彻听的热血沸腾，连连拍手叫好。 “去病这小子有大将之风，朕信了，朕这下真的信了！” 刘彻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害怕？不存在的！ “霍侍中这话说的不错，要是担心敌人模仿就不敢把武器装备拿出来用的话，那当年魏国如何能夺取宋、郑之地？” “再者，没有强敌威胁，其实也不尽是好处，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郑当时微眯着眼神，颔首念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孟子诚言也！” 刘彻哈哈一笑，老郑这厮，总算说了句对朕胃口的话。 “相信后人的智慧？”高阳歪着头问道。 “你这说的也没毛病，这装备说起来作用很大，但其实只不过是个小玩意儿。” 没再犹豫，高阳直接开始对小郑讲解起马镫来。 半晌过后，霍去病盯着地上随手画出来的示意图，眼皮一阵狂跳。 经常骑马的他可太清楚这马镫有多大的用处了！ “先生，凭此之功，莫说这大牢了，就是封侯也是指日可待！” 霍去病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攥着拳头一脸狂喜的说道。 “嗨，封侯什么的就算了，这功劳你要是觉得好就拿去，明年开春打匈奴的时候拿出来大放异彩。” “到时候打匈奴积攒威望，像西楚霸王项羽一样赢得军队的支持，然后杀回长安灭了狗皇帝！” “这样的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高阳拍了拍肚皮，百无聊赖的说道。 霍去病嘴角抽了抽，先生还没忘了刺杀陛下这回事呢？ 另一边，刘彻整个人贴在孔道上，细细听完后多少有了些思路。 “之前把去病收编当卧底，真是一步好棋！” 重新坐回胡床，刘彻捋着胡须很是满意。 和霍去病一样，他对高阳所说的双刃剑理论并不是那么的担心，或者说比起以后的威胁，刘彻更想尽快摆平眼下的麻烦。 只不过当高阳蛊惑霍去病学习项羽时，刘彻的脸一下黑了起来。 “不能再让高阳这小子把去病给带偏了！” “陛下的意思是？”张汤十分默契的凑过来问道。 刘彻拢起袖子，脸上浮现出一抹严肃之色：“择日向高阳揭露一切，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若是愿意为大汉效力，朕不会吝啬封赏，爵位、封邑、美人、钱帛，皆可赏赐！” “若是不愿过问俗世，欲隐居山林做个逍遥隐士，也无甚不可。” “倘若还一心欲置朕于死地...” 张汤眉头一挑，明白，来活了！ 与此同时，靠着梨树的高阳打了个喷嚏，背后感到一股寒意。 不对劲，有刁民想害朕！ ------------ 第125章：占城稻与探索舰队！ 长安，大农令官署。 时值九月，秋风寂寥寒意渐浓。 大汉天子、大将军、丞相等人今日齐聚于此。 不为别的，海外金山项目的启动资金已经全部到位，除了国库象征性的投入了一笔钱之外，剩下都是满朝公卿以及各地诸侯王和列侯、关内侯的投资。 说是投资，但这些人压根没指望着自己的钱还能回得来。 “陛下，朝廷前些日子的命令下去之后，齐地善于泛海之人皆踊跃参与。” “现在已有十几艘巨舰准备妥当，人手也安排妥当。” 大农令郑当时一边把帛书摊开给刘彻等人看，一边说道：“只等北风强盛之时，即可出发寻找海外金山了。” 刘彻扫了两眼帛书，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具体时间呢？” “按照往年规律，少则三五日，多则十余日就能出发。” “卫氏朝鲜那边的使者回来，说从齐地出发三五日即可抵达朝鲜，这么算的话，至多一个月时间舰队就能到达高阳所说的地方。” 刘彻转过头来说道：“总之开春之前这事儿一定有眉目，无论是成是败。” 卫青点了点头，海外金山一旦寻到，国库的窘迫就能缓解。 所以此事也与他这个大将军息息相关。 “除此之外还有占城稻...” 一说起这个，刘彻有些尴尬，人家张骞才从西域回来两年，就又被自己派去南越了。 尽管南越是大汉的属国而且距离也不远，但这么干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近人情。 “张大夫此去，约莫年前能够回来，朕别的倒不担心，就怕张大夫适应不了岭南的瘴气。” 刘彻叹了一声，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张骞回来之后就在长安先教出来一批合格的使者，至于出使之事以后再说。 毕竟像张骞这样忠心耿耿能力出众的打工人可不好找，这份衣钵精神总得传承下去不是？ “陛下请看，这段日子臣下根据高阳所说，对荆扬二州的情况详细排查了一番。” “这就是最后总结出来的二州垦殖之计！” 郑当时反手又拿出几捧帛书，这些都是他带着大农令的官吏辛苦整理出来的。 根据刘彻的需求进行删删改改，有时候还要多部门联合办公，请来少府、大鸿胪的人一起分析。 看着这一堆帛书，刘彻的脸上一阵欣慰。 “丞相，明年朕在朝堂上还要丞相多帮一些，否则又有好事之人要骂朕了。” 公孙弘呵呵一笑，“陛下多虑了，此乃利国利民之良策，若有人出言反对，那必然是小人无疑！” 这话说的没有毛病，刘彻听完哈哈大笑，什么叫装糊涂的天才啊？丞相就是！ ... 齐地，胶东国。 “今日舰队又在试着出海了？” 即墨城中，胶东王刘寄询问着手下，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虽说淮南王刘安暂时还没有事发，但朝廷那边却有人给皇帝支招对付他们这些诸侯王。 起初刘寄还是不在意的，想着多大点事，不就是多交点酌金吗？ 然而当朝廷的诏令下来过后，刘寄就傻眼了。 “推恩令还不够，现在竟然要孤之诸子往海外那蛮荒之地就藩！” 刘寄越想越气，恨得咬牙切齿，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出的这馊主意，必然不会放过！ “殿下，近来北风日盛，朝廷的舰队怕是这两日就要出发了。” 刘寄闻言目露精光，海外金山若是真的，还被朝廷找到的话，那日后金山挖出来的金子运到大汉，岂不是就在齐地停靠？ 一想到这里，刘寄瞬间就来了精神，这事可得仔细研究研究。 挣钱嘛，不寒碜！ 与此同时，即墨城的港口中，一艘艘巨舰正停靠在码头上。 北风呼啸而过，带来阵阵寒意的同时也让舰船晃动起来，这正是顺风南下的大好时机。 “如何？能不能出海？” “风是够大了，就是现在海上的情况...”经验丰富的老船长朝着远处的大海眺望了一阵。 根据他的经验来看，现在这个时间海上的飓风还并未全部消散。 如果是为了稳妥起见，最好还是再等个十天半个月的。 “朝廷派过来的上官一直催着呢，我可是听人说了，长安有高人指点，咱们这次出海不是找神仙，是找金山！” “金山懂吗，要是找到了你我就都发财了！” 老船长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是找金山的，要不然为什么这把年纪了还要冒险出海？ “要不然，船队分成几支？这样若是遇到危险也不至于全都没了。” “嗨，总之最好是这两天出海，往年也没见你这么小心...” 翌日。 即墨城的码头热闹无比，许多城内的百姓都跑来看舰队出海。 即使身为海边之人，这种规模的舰队出海他们也是头一次见，何况还是去大洋深处寻找什么仙山还是金山的？ “真能出海了？我告诉你这可是朝廷的大事，坏了的话谁都跑不掉！” 老船长点点头，“飓风已祛，现在出海正是时候！” “在岸上这是朝廷的大事，可是一旦上船，我只知道这十几艘船几百齐地子弟的命得带回去！” 撂下这句话，老船长开始了最后的工作，起锚、杨帆。 装载了充足饮水和食物的十几艘巨舰上，数百号齐地勇士回望着即墨城的码头，有的忍不住流泪，有的则是沉默不语。 这一去，他们能否回来，只有天知道了。 ... “冬天是不是到了，这他么也太冷了吧！” 已经掉光了树叶的老梨树下，高阳裹着衣服骂骂咧咧。 他现在很想骂人，究竟是谁说的秦汉是温暖期，河南都有大象的？ 这才九月份，长安就这么冷，大象能活得下来？ “先生你看这是什么？” 霍去病鬼鬼祟祟的凑到跟前，掏出了一个火盆，最关键的里面还有几块黑黝黝的煤！ “卧槽！这煤你小子从哪搞的？” “先生忘了？学生故乡就是并州河东郡的，我们家还能缺煤不成？” 霍去病这回是真没说谎，河东特产除了盐池里的盐之外，就是煤了。 作为距离长安最近的产煤区，要不是大汉用煤的人还不多，再加上开采技术还不发达。 老家在河东拥有许多田产的霍去病，绝对能靠卖煤赚的盆满钵满！ 点上火盆，晒着已经没什么温度的太阳，高阳感慨一声。 “这小日子过的，哪像坐牢啊！” ------------ 第126章：穷兵黩武不可怕，可怕的是搞不到钱！ “算算日子距离明年开春打匈奴也不远了吧？” 霍去病点了点头，再有四个月的时间汉军就要进行元朔六年的北伐了。 “那你爹准备的怎样？我倒是无所谓，但你要是错过明年开春这次，就亏大了。” 出狱吗？ 对此霍去病不知该怎么说，刘彻已经跟他知会过了，真要是出狱那也是一起。 “先生放心吧，我爹虽然总骂我逆子，但其实对我还是很关心的。” 高阳闻言没再追问，现在只等明年春天小郑在战场上立功，自己就能出去了。 “你爹这阵子没来，想必就是在为你的事情奔走，出去之后记得跟紧霍去病，逮着他的功劳就抢过来。” “也不用怕得罪人，你爹都能把卫尉给策反成卧底，可见能量不小。” “而且狗皇帝是个只认能力不认人的主，只要你能打匈奴立功，将来霍去病给你当手下都有可能！” 霍去病咧了咧嘴，先生给我出的这都是什么馊主意啊。 不过高阳的一片好意他也不好拒绝，只能闷头应下。 看到小郑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却不说话，高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狱，也许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教你的东西也算不少，晌午过后就上最后一课吧。” 最后一课？ 霍去病有些动容，一是为要跟高阳分别而感到悲伤，二是为这最后一课会讲什么内容激动。 说到这里，高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眯了起来。 日头刚过，吃饱喝足的高阳整了整衣裳，开始讲课。 与此同时接到高阳要开讲最后一课消息，刘彻也匆匆赶来。 这次跟着刘彻一起来的人不少，除了公孙弘、卫青、郑当时之外，颜异、李息、苏建、番系、公孙贺全都到齐了。 “明年一仗匈奴吃败是板上钉钉的了，虽说连年用兵消耗钱粮的速度很快，但这几年的胜仗也是实打实的提升了大汉军民的信心。” “之前的仗就不说了，没什么大问题，确实是该打的。” “不过接下来再打，那狗皇帝就得想一想了。” “想一想？” “就是想一想，之前打匈奴用的都是国库的钱，就算有人反对也没有多少说服力。” “但要是继续打，无论是从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身上捞钱，都会触动国人的利益。” “狗皇帝毕竟也是皇帝，大家起初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可如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甚至还愈演愈烈的话...” 愈演愈烈的话会怎么样？ 暗室里，刘彻嘴角一勾，饶有兴趣的想到。 跟前段时间相比，刘彻现在的定力已经稳定许多，而且占城稻和海外金山这两个项目进展的都还算顺利。 所以在他看来眼下的大汉正在稳步向前，局势欣欣向荣，形势一片大好！ 一旁的番系和公孙贺等第一次来到暗室，听见高阳讲课的大臣观察着刘彻的神色，心中充满震惊。 “高阳此子谈论国家大事如此直言不讳，陛下竟然没有半点生气，这是什么情况？” 番系心底一阵翻江倒海，眼神里满是惊讶。 而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公孙贺就比较淡定了，既然刘彻能够带他们过来，就说明高阳对刘彻来说已经足够重要。 同样，从这也能够看出刘彻在释放一种信号。 即，高阳不日就将离开大牢！ “恐怕到时候不仅是洗脱罪犯身份，更会登堂入室，直入朝堂！” 公孙贺心里嘀咕着，瞥了一眼比他还淡定的卫青，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愈演愈烈的话，学生记得先生说过，届时就是天下人俱抵制继续战争，陛下不得不为之妥协。” 最后一课上，霍去病思路也活泛了起来，补上了高阳的话。 “不错！” 高阳微微一笑，这小子没白教，学的还是很快的。 “其实穷兵黩武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古往今来穷兵黩武之人不在少数。” “关键是穷兵黩武你得玩的下去才行，也就是能通过穷兵黩武搞到钱，还得是足以抵消支出的同时，为国内支持战争的百姓、公卿带来好处！” 霍去病眼神变得锐利，紧跟着说道：“当年秦国就是这样！” “三秦健儿源源不断的东出与六国逐鹿，用铁与血打下了六国的土地，让三秦的百姓和公卿都从中获利。” 说到这里，霍去病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大汉不能照搬大秦的方法，毕竟前车之鉴尚且不远。”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高阳搓了搓手，忍不住想到，把小郑这小子送去战场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自然是不能照搬大秦，大秦所处的时代是华夏分裂群雄逐鹿，而现在是华夏一统，敌人主要是外部的蛮夷戎狄。” “你想想，当初秦国百姓是真的那么想去当兵吗？” “诚然，军功爵制确实对普通百姓有很大的吸引力，但这其中也有一个原因。” “即如果秦国窝在关中不管关东的事情，那么要不了多久关东六国之间就会互相征伐，然而打出来一个统一的国家。” “到时候秦国的四塞再险，也无法与统一的关东抗衡！” 高阳深吸一口气：“大汉需要的，并不是这种。” “打匈奴和对外扩张固然重要，但发展经济更加重要！” 霍去病深以为然的疯狂点头，原本他对军事对战争的理解比较肤浅，只觉得在战场上不断的击败敌人就行了。 但是现在，霍去病看清了战争的本质。 战争，说白了就是比拼国力！ 大汉可以忍辱负重七十年，大汉可以在积蓄足够力量时出塞收复失地，大汉也可以在敌人势大之时撤回长城后面保存力量。 但匈奴却不能这么干。 总之就是一句话，大汉可以输十次，一百次，但匈奴却不能一直输下去。 因为即使大汉无法占领草原，被打残了的匈奴也会被其他的游牧部落驱逐甚至是消灭！ “长期的经济发展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短期的也说过了，但其实还有更短期就能见效的。” “要不要听听？” ------------ 第127章：刘彻：朕想挑战一下朕的软肋！ “更短期就能见效的？” 刘彻愣了一下，呵呵笑道：“让朕逮到了吧？朕就知道这小子还藏着掖着呢！” “张汤，这两个多月你辛苦了。” 丞相、大将军等高官都在的场合，站在后面的张汤蓦然听见刘彻的夸奖，脸上一喜。 “都是臣应该做的，陛下谬赞了。” 御史大夫番系看着这对君臣的对话，脸色古怪起来。 两个多月？这么算的话岂不是从高阳刚被关进大牢的时候，陛下就开始这么偷听高阳讲课了？ “陛下，更短期就能见效的计策恐怕也有更大的弊端！” 刘彻一回头，发现说话的是郑当时，无奈的摆了摆手。 “朕知道，朕知道。” “且听听高阳怎么说还不行吗？再说那盐铁专营一事都尚在商议之中，你这么急作甚？” 郑当时撇了撇嘴，要不是他据理力争，只怕今年一过刘彻就要把盐铁专营给落实下去了。 这种事涉及的人众多，牵扯的利益也是不可估量，不稳妥点将来出了岔子还不是自己背锅？ 梨树下面，霍去病点头如捣蒜，这种事还能不听？先生只管讲！ “要想更短期就能见效，那就得行非常之策，不过说来倒也并不复杂。” “简简单单两个字，国债！” 霍去病瞪大了双眼，国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国债，即国家发行的债务，无论公卿王侯还是贩夫走卒都可以购买。” “有三年五年十年不定，到期之后持有国债之人就可以向朝廷兑付，当然，这肯定是要有利息的。” “只是关键的点就在这个利息上。” 说到这里高阳语气加重，“利息如果定的太低，百姓购买国债的热情就不够，也就起不到筹措资金的作用了。” “而如果利息定的太高...呵呵！” 霍去病有些急了，追问道：“先生，利息定的太高难道不好吗？” “这样百姓不就更愿意买国债了吗？” 国债利息高会怎么样？其实很好理解，国债和普通借债没有太大区别，都是借钱。 当借钱的人许诺利息太高时，你就该想一想这个利息正不正常，借钱的那个人拿这笔钱干什么才能赚得到这么高的利息。 如果想不出来，那这个过高的利息就很有可能是钓鱼的饵料，你一咬，哎，就上钩了。 而且国债利息过高会导致百姓不把手里的闲钱拿去流转，都来买国债的话就会让市面上的流动资金减少，经济发展放缓甚至是停滞。 只不过因为国债的发行方是国家，往往不会拖欠，真要是连国债都拖欠的话，那也就要出大乱子了。 “国债国债，顾名思义是国家发行的债务，不过你别忘了，大汉这个国家是谁的？” 高阳发出灵魂一问，这下霍去病懵逼了，大汉是谁的？这还用想吗？ “大汉肯定是陛...陛下的了...” 霍去病的声音低了下来，很显然，他想到了这里面的问题。 整个大汉都是刘彻的，大汉发行的国债，那不就相当于刘彻发的债吗？ 刘彻要是不想还钱，谁还能拿着欠条到未央宫讨要不成？ 霍去病咽了口唾沫，嘿嘿，这么说的话还真有点危险。 “以狗皇帝的性子，借给他的钱你还想要回来？心情好的时候拖一拖，心情不好直接给你定个藐视天子的罪名下狱，你又能怎地？” “利息低甚至没有利息都有可能要不回来，更别说利息高了。” 暗室里，气氛有些紧张。 番系和公孙贺都紧盯着胡床上的刘彻，猜想刘彻什么时候开骂。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短暂的沉默过后，刘彻却只是闷哼一声，并未追究什么。 “高阳这小子这么懂朕，朕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刘彻颇为大度的笑了起来，说的话更是让番系等人一脸懵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朕的，朕要找别人借钱？笑话！” 郑当时嘴唇蠕动了两下，心里忍不住吐槽。 你不找别人借钱，那之前上朝的时候，跟张汤一起演戏逼着满朝文武捐俸禄是谁干的？ 陛下，你就别装了，这话说给谁听呢？ 嘴上说不借，怕不是巴不得回头就按照高阳说的这么干了。 刘彻捋着胡须，聚精会神的听着。 高阳说的国债跟自己之前想的一个玩意儿没什么区别，这东西高阳不是说有很大的危害吗？ “所以要发国债的前提，就是将大汉的国库与狗皇帝的私帑彻底区分开来。” “其次就是发出去的国债必须有数额相对应的钱币储存作为准备金，以便百姓随时赎回。” “没有这两个前提，发国债就是赤裸裸的抢钱！” 高阳说的很直白，因为历史上刘彻是真的搞过这种事。 拿着一张白鹿皮，然后鼓捣鼓捣绘制点花纹就敢卖几十万钱。 就这你还别嫌贵，因为你想当这个冤大头买，那也得是诸侯王的身份才行！ 这是对宗室诸王的抢钱，至于外人？刘彻当然也不会放过。 正经钱币是用铜做的，刘彻搞个银锡合金钱币，锡里面掺点银卖你个三五百钱，大的三千钱，不过分吧？ 要说这种东西不是不能搞，问题在于你首先不能强迫人买，其次这东西买来得能等价兑换才行，否则那就是明抢！ 对于高阳所说的经济知识，霍去病理解起来很复杂。 不过经过思考之后，霍去病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知道先生说的了，国债不能随便发，否则还不上百姓的钱，朝廷的信誉就彻底丧失了！” 君子有信，霍去病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但他认为自己是个将军，至少以后会是。 因为在军队当中，信誉也同样重要！ “你小子言简意赅啊。” 高阳赞叹了一句，接着说道：“国债这玩意儿还是太危险了，狗皇帝很难把持得住。” “哎，这事儿要是让狗皇帝知道，大汉说不定要遭殃了。” 霍去病：... 刘彻：... “高阳这小子，说朕把持不住？” 刘彻有些不忿，朕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登基亲征也十几年，会把持不住？ 好吧，钱确实是朕的软肋。 朕难道就不能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吗？ ------------ 第128章：用盐引诱惑商人，谁能顶得住？ “国债就不多说了，太危险太容易失去控制，进而变成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而且这玩意儿没有实物作为保障，太虚了。” 高阳继续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要我说还得是盐更靠谱点，无论何时何地，不管你是农耕还是游牧，都需要。” “盐铁专营已经是短期就能奏效赚到钱的办法了，如果在盐上面做些文章，其实也能更进一步。” 霍去病止不住的点头表示认可，他也觉得国债什么的太空洞，看不见摸不着的，真出了事找谁去？ 霍去病很直接的问道：“先生此言何意？难道是提高盐的价格吗？” “嗯？你小子怎么知道的？”高阳观察了一下小郑的表情，眼神还是那么的纯真，应该只是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 “提高价格是目的，不是手段。” “盐这个东西关乎到大汉几千万百姓，贸然提升价格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霍去病品了品，他在长安城当纨绔子弟的这些年就惹得天怒人怨了，要是惹怒了整个大汉的几千万百姓，嘶！ “所谓的手段就是通过种种操作减轻百姓对盐价提升的反感，至少是对朝廷不能有那么多的反感。” 高阳揉了揉鼻子，很自然的说道：“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种脏活朝廷肯定不能干，那就交给商人好了。” “你也别觉得这是在强迫商人，商人这种物种你不能对他们太软弱，也不能太强硬，就像牛羊一样，该抽鞭子的时候就抽鞭子，该喂草喂料的时候也不能吝啬。” “毕竟最后牛羊养肥了，得利的还是自己。” 霍去病心底刚升起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是这个道理！ “商人即牛羊？哈哈，朕就说了，高阳这小子有趣的紧。” 刘彻抚着手笑了起来，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高阳对自己的胃口了。 嘴臭就嘴臭，权当高阳是个忠言逆耳的直臣还不行吗？ 刘彻爽朗的笑声在暗室里回荡，郑当时卫青等人已经习惯了。 而番系公孙贺他们则是瞳孔微缩，一阵眼神交换后番系忍不住啧啧称奇。 “来此之前臣本想着高阳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不会得到陛下如此重视，只是没想到这么的过人...” 刘彻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嘿嘿一笑。 过人？朕怀疑这厮压根就不是人！ 要是高阳进入朝堂，怕是满朝文武都喷不过这小子，至于武斗？ 刘彻回想起高阳先前动辄挂在嘴边的火药，摇了摇头。 把高阳放出来的话，究竟算不算放虎归山他到现在还拿不准。 “事已至此，朕以诚待之，至于结果如何就看高阳如何选择了。” 另一边，霍去病正襟危坐的听着高阳授课，末了缓缓说道。 “商贾之流天性逐利，先生用商贾做这事，必然要以利诱之！” 高阳眼睛逐渐瞪大，指着霍去病道：“你小子学到资本家的精髓了啊！” “没看出来，小郑你竟然是天生资本家圣体！” 啊？ 霍去病眨了眨眼，一脸懵逼的指着自己，“先生你是说我？” “我学到了资本家的精髓...先生别说笑了。” 高阳一脸严肃，谁在开玩笑，我很认真的好不好！ “你不要嫌弃商贾之道，资本家的东西学到就是赚到，用兵、治国、理政，都与商贾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但凡有交易的地方，就有资本家的用武之地。” “当然我这并不是叫你往资本家的方向发展，而是发掘出商贾之道中的精华，拿来为我所用。” 霍去病对上高阳的坚定目光，心下一阵感动。 “学生明白了！” “刚才你说的以利诱之使商贾为朝廷做事，就是这个思路。” 高阳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盐铁专营的关键就在于控制并垄断盐的生产、销售。” “将盐业的全部产业链都置于朝廷的监管和控制之下，固然会获得许多的财富，但积累弊病的速度也很快。” “朝廷官员不比商贾之流，他们是吃皇粮领俸禄的，对业务不上心不说，几年下来就能把官场的那一套带过去信不信？” “而且由于盐业的巨大利润，主管此事的官员很容易利用手中职权贪墨。” 贪赃枉法？ 霍去病听到这里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要知道他霍去病在长安的这些年是欺负了不少百姓不假，但同样的也拷打过许多看不惯的官吏。 谁碰上他就赶紧祈祷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没干过什么坏事吧。 不然的话，难道还想跟这位有皇后姨母，大将军舅父的混世魔王掰掰腕子？ “敢贪墨朝廷的钱？那就杀他的头，诛他的九族！” “不要总是动不动就用刀剑解决问题，且不说你根本杀不完，就算杀了那也只能缓解一时。” 高阳叼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贪墨这种事目前来说无法消除，那就尽可能的减少贪墨发生的概率和规模，增加这些贪官污吏贪墨的难度。” “分权，就是最简单有效的应对之策。” “因为权力滋生腐败，绝对的权力滋生绝对的腐败！” “大到国家之事，小到家庭琐事，无外如此，就连皇帝都需要听丞相、公卿们的意见，何况是主管盐业的官员？” 分权... 霍去病喃喃道，他理解分权的好处，但分权同样也有坏处啊。 “先生，你之前说过陛下集权是好的，现在又说要分权，这...” 高阳愣了愣，一脸淡定的解释起来：“狗皇帝集中的权力要不来自诸侯王，要不来自丞相等三公。” “诸侯王的权力可以世袭传承，而且拥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性和独立性，这种是必须要收回中央的。” “而三公的权力嘛，狗皇帝收回的是他们可能威胁朝廷甚至是威胁君主本人的权力，核心和基本的权力并未干涉，也不能干涉。” “否则国家就乱套了。” “我刚才说的分权，是指将主管盐业的官员权力进行拆分，避免盐业官员可以轻松的贪墨。” 解释完这个，高阳回过头来继续说道：“利用商贾提高盐价或是做其他事，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一张盐引即可。” “在商贾们眼里，盐引就如同黄金一样珍贵，没有人会拒绝它！” ------------ 第129章：朕看到，大汉的未来无比光明！ “盐引？这小子想法很独特啊！” 听着孔道那边传来的声音，刘彻眼神变得精彩起来。 特别是在高阳将盐引的用处说完之后，刘彻愈发认可盐引如同黄金一样珍贵这句话了。 这小子这么会搞钱的吗？ 郑当时有些震惊，他虽然身为大农令，但更擅长的其实是举荐人才。 这几年国库逐渐亏空尽管有刘彻不断扩军开战的因素在，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郑当时确实不精通搞钱之道。 或者说，郑当时不愿为了搞钱而把自己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名声给搞臭。 毕竟他好歹也算家世显赫，不是张汤公孙弘这种底层出身，犯不着那么拼命。 “此计甚妙，甚妙！” 公孙贺瞥了卫青一眼，忍不住拍手称快。 作为明年开春征讨匈奴的将军之一，公孙贺自然是希望朝廷的钱粮越充裕越好。 就算这计策实行起来还需要一定时间，那以后他也能从中受益。 番系则是捋了捋山羊胡，感慨道：“后辈竟如此多智，吾辈老矣！” 一个十几岁的小儿都有如此智谋，番系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这他么还活个鸡毛啊，干脆统统让贤给年轻人算了。 呦呵？这就受不了了？ 刘彻嘴角上扬，表情说不出来的爽快。 因为当初他亲政的时候，就被这帮自以为是的老臣百般阻挠。 一想到高阳出现在朝堂上，怒怼满朝老家伙的场景，刘彻甚至有些期待！ 让高阳当朕的嘴替？简直不要太爽！ 老梨树下，高阳正在讲述着盐引的几种分支，既然讲到这里了，索性展开来一并说了。 “除了朝廷全部包揽生产、批发、销售一条龙之外，还有几种不同的方向。” “一是将盐业的生产和零售权都交给商人，朝廷只控制批发这一个环节。” “这么干的好处显而易见，减少了工作量同时降低成本，至于利润，虽然没有自行销售那样可以随心所欲的定价，但胜在稳定。” “二是令商人花钱购买盐引，购得盐引之后再从朝廷的盐场提盐，盐引上面可以规定销售范围和提盐多少。” “此种好处是可以将商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让他们为盐引而互相争抢，同时增强朝廷对商人的掌控力度。” “三是盐引代币，商人们只有将粮食运到边关，才能从朝廷手中换到盐引。” “如此做，主要是为了缓解边境缺粮的困境，进一步延伸则能够让商人组织队伍参与到军队后勤之中。” 一通讲解，高阳缓了口气让霍去病自己思考。 盐引或者说古代国家对盐业的垄断，其本质不难理解，既能搞钱还能增强对百姓对地方的掌控。 历朝历代以及但凡有些文明的地方，关于盐的垄断都很常见。 至于各个地方的盐业政策，其不同主要取决于当时的环境和政治需求。 但有一定是不变的，即在生产力并不发达的古代，垄断了盐的国家或是团体必将通过盐这种为数不多人人都需要的东西，来榨取百姓的财富。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先生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一些梦呓之语罢了。” 高阳哂笑两下，眯起眼睛开始假寐。 “三种方向...唔，好小子竟然给朕出难题！” 刘彻挠了挠头接过张汤递来的记录竹简，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感到难以抉择。 “第一个很省力，不费什么功夫就能搞到很多钱。” “可是对朕来说，这些还不够。” 刘彻评价了两句，将其略过。 “第二个嘛，步骤是复杂了些，不过正如高阳所说，分权才能让盐业的钱都进国库，否则三百万钱他们能拿两百万！” “哼，三百万拿两百万，只给朕一百万，朕难道还要感谢他们吗？” 听到刘彻的冷哼不满，在场众人皆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郑当时微微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刘彻现在根本就是掉进钱眼里了。 谁敢动刘彻的钱，那就是找死！ 番系看的一阵吃惊，陛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满朝公卿都欠他的钱呢。 心里嘀咕过后，番系打定主意，他要做好日后几年俸禄为零的准备。 拿不到俸禄还要隔三差五上朝，同僚交往、长安物价，这些算下来的话完全可以说是贷款上班了。 番系心里苦，最郁闷的是，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呐！ 孔道那边没什么声音传来了，刘彻也思考了半晌。 他回头看了看神色各异的诸臣，趁着大家都在，刘彻直接说道：“盐引是个好东西，高阳所献之策解了朕的忧虑。” “诸公觉得如何？” 如何？这是在问盐引，还是在问高阳？ 眼见众人以沉默应对，刘彻的脸色即将垮下来，丞相公孙弘豁然开口。 “陛下，盐引与高阳，俱可为。” 刘彻瞄了眼公孙弘，老家伙也有老家伙的好处，察言观色如此厉害，把他提到丞相这个位子上，真是赚了。 “朕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两个多月来高阳之事已有不少朝臣知晓，其中非议者不少。” “他们若只是非议高阳也就算了，竟然连带着非议朕之决策，朕岂能容忍？” 说到这里，刘彻冷笑两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霸道。 “前日胶东即墨快马禀报，十几艘巨舰近千人的舰队已经出发，若一次寻不到海外金山，那就寻二次，三次。” “此外，张大夫早已南下南越国，现在想必已经找到了占城稻，不日就能回到长安。” “凡此种种，朕就不多说了。” 刘彻目光扫视着暗室众人，说道：“尔等皆是朝中重臣，亦是朕所信赖之人。” “高阳此人横空出世，于朕而言乃福祸相依，朕躲过了祸，如今正是迎来福的时候。” 说话间，刘彻胸膛一阵起伏，神情坚毅，目光如炬。 刘彻下定了决心，高阳这小子说的实在有理有据，想不信都不行！ 而且，经过这两个多月的偷听，刘彻每天睡觉都能梦见强盛的大汉在一点点补全。 这是什么？这是预兆，这是祥瑞啊！ “明年开春之后，朕欲行非常之事，立不世之功，此举将会超过以往任何事，所遇到的阻力必然极大。” “到时候希望诸卿与朕勠力同心，共安社稷！” 不大的暗室里，刘彻话音隆隆作响，声如洪钟，所表达的意思更是直白明了。 朕要干大事，你们支持不支持？ ------------ 第130章：你们他么都是主和派？ 长安城中，深秋已至初冬将来。 街道两旁的酒肆茶摊上，多有百姓就着暖汤闲谈一二。 “嘿，听说了吗，胶东国即墨城有十几艘大船组成的舰队出海了！” “十几艘？明明是大几十艘才对吧？” “我从兄的表亲就在右内史做事，不止几十艘，恐怕得有上百艘大船了！” “真有这么多？你说他们出海去干嘛，找神仙也用不着这么多船啊。”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人说是去找当年秦始皇派去东海的徐福舰队，那舰队据说满载宝物沉在了半路。” “你是说宝藏？这要是找到了...” 从廷尉大牢出来，霍去病还没来得及吸上两口新鲜空气，就被路边百姓的讨论给整不会了。 这事儿都传到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了吗？ 而且还越传越夸张，上百艘巨舰，真敢说啊！ 转头来到卫府，一看到霍去病回来，卫青眉开眼笑的说道：“这两个多月，你小子收获颇丰啊！” “高阳那厮能力不凡，知识渊博，若不是我有公务在身，也是要去听一听的。” 霍去病点了点头，“我跟着高先生学了很多，明年出征匈奴定然不会让舅父失望！” “也不会让先生失望。” 听到这话卫青露出满意的笑容。 陛下已经表明了要重用高阳，而霍去病原本就受到刘彻的重视，这下再有高阳这层关系，想不成就一番事业都难！ “还记得高阳跟你说的吗，他说你日后会成为千古名将，但是英年早逝。” “这事儿你一定要记住，战场上可不比长安城，刀剑无眼。” “我、皇后、陛下，都希望你能够成为大汉的顶梁柱，而不是像高阳说的那样如流星般一闪而过。” 提起这个卫青的表情严肃起来，之前初听见高阳预言霍去病的命运时，他就和刘彻思考了很久。 最后确定霍去病英年早逝的最大可能，就是他轻敌冒进落入陷阱，亦或是冲杀太狠身受重伤。 因为霍去病的性格就是这样，十几年如一日！ 卫青说完这些，目光炯炯的盯着霍去病。 而这次霍去病也很罕见的没有反驳或是敷衍了事，“舅父说的我都清楚，先生跟我说了之后我也想过。” “不把匈奴消灭，不看到大汉龙旗插在草原的那一天，我霍去病绝不会冒险行事！” 卫青哈哈一笑，这才对嘛，跟着你舅父我好好学，将来卫霍两家必然能够成为大汉与国同休的显赫家族！ 看到卫青脸上的笑容，霍去病也跟着笑了。 舅父你不知道，先生还说过，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大汉对匈奴开战好几年了，才把河南地给收复，按照这个速度要消灭匈奴或是把匈奴赶走，得等到什么时候？ 至于危险？只要我能够在先生说的死期到来之前，完成消灭匈奴的目标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霍去病忍不住骄傲起来，先生没有白教，我果然变聪明了！ 翌日，卫青带着霍去病一起来到未央宫。 广明殿内，一众刘彻的心腹大臣已经全部到齐。 “呐，诸位卿家瞧瞧吧，要不是去病碰巧在中尉大牢里撞见高阳，也就没有今天了。” 刘彻伸手将霍去病招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冲着众人说道。 “今日朕带他们一起去牢里见高阳，先不着急表明身份，看他怎么说。” 霍去病哦了一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 “先生知道陛下的苦心，一定会感动的。” 激动之余霍去病还不忘帮高阳说句好话。 高阳那小子会感动？朕信他个鬼！ “呵呵，感动什么的就算了，只要他别准备什么武器刺杀朕就行。” “你要知道，高阳可是一直想要求死的，要不然朕也不至于晾他这么长时间。” 说到这里刘彻心里其实还有些打鼓，摸了摸衣服内衬的金丝甲，这才稍稍放心。 攀谈几句后，刘彻便起身直奔廷尉大牢，由张汤负责带路。 而丞相公孙弘、大将军卫青、御史大夫番系、少府颜异、大农令郑当时、卫尉苏建、太仆公孙贺、中尉李息等人全部随行。 阵容可谓是无比豪华，整个大汉的最高核心层都出动了。 所为者，唯高阳一人尔。 这要是传出去，说一声天下哗然都不为过。 另一边，老梨树下的高阳正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奶奶滴，是谁规定的不能在监狱里炼丹？” “我他么只想搓个火药我有错吗？” 一把涂掉地上的草图，顺势靠在树上，高阳陷入了沉思。 “小郑这家伙出去两天了，不捎个信回来？” “歪日，这么快就把为师给忘了，逆徒啊！” 正要继续骂骂咧咧，不远处的大门就被打开，随即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先生，我回来了！” 高阳猛地转头，看清来人是霍去病后，脸色一喜，但是很快就冷了下来。 “你还挺光荣的？出去了还回来，这地方很好吗？” “嗯？你爹也来了，还有你叔父，等等...你小子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半晌过后，往日还挺宽敞的梨树下面坐满了人。 高阳数了一下，足足来了十几号人，这他么是开会来了？ “你这样搞，很容易把我给暴露出去，风险很大的好不好！” 刘彻面带微笑的问道：“哦？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外面局势比较紧张，来你这里反而更安全一些。” 高阳愣了一下，好家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吧？ “灯下黑？啧啧，你玩的还挺6啊。” 高阳叹了口气，没想到这老登会这么利用自己，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轻易答应他的。 钱还是要的太少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加一次钱。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你能带这么多人过来，我很难办的...” “你先别急着要加钱，我跟你介绍一下。”刘彻抬手打断高阳的施法，转过头说道。 “这位是当朝丞相公孙弘。” 高阳点了点头，嗯，丞相，什么？丞相？！ “这位是大将军卫青，这位是御史大夫番系，这位是...” “停停停！”高阳满脸狐疑看向刘彻。 “你是说他们都是主和派的人？” ------------ 第131章：要不我们一起把狗皇帝给杀了吧！ “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刘彻表情奇怪的反问，好像高阳才是不对劲的那个人。 这他么可太有问题了！ 高阳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在公孙弘卫青等人脸上来回打量。 丞相、御史大夫、大将军...真当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啊？ 高阳沉默了片刻，凑到刘彻身旁大声密谋起来。 “三公九卿都是你主和派的人，这么说你能量很大啊！” “还行吧，也就那么回事。” 高阳笑了笑，这老登，都把主和派的全部人马拉过来了，还在这装。 “所以你带着他们过来，是不是想谋划一件大事？” 刘彻眉头一挑，这小子有点东西啊，竟然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朕选择在这个时候摊牌是没错的。 再拖下去说不定高阳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确实是想谋划一件大事，而且需要你的帮助。” “你放心，我懂得，事成之后三七分成。”刘彻很熟练的给出了价码，脸上带着淡淡的自信。 “三七分？”高阳皱着眉头问道，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霍去病。 “先生，三七分已经很不错了。” 高阳瞪大了双眼，很是气愤：“你也太不仗义了吧，你爹为这事忙前忙后，就分人家三成？” 霍去病脸上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三，三成？这不对吧？ “怎么也得对半分吧！” 呼——！ 刘彻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一双眸子几欲喷火，强忍住心底怒气呵呵一笑。 几步远外，卫青听到高阳这话，脸色有些难崩。 “高阳此子，胆子可真大！” “这小子我早看出来了，天底下就没他不敢做的！” 郑当时嘴角上扬，憋着笑吐槽起来。 一旁的张汤闻言很是不忿，陛下被坑了你们还笑的这么开心？ 他扫了一眼其他大臣，一个个都是神色复杂，朝堂沉浮多年的功力差点破功。 果然！陛下不能没有我，只有我张汤才是一心一意为陛下着想！ “高阳是真没猜到还是在装傻？” 番系忍不住疑惑起来，对他的这个问题，没有人做出回答。 原因也很简单，除了卫青、郑当时、张汤之外，其他的人这还是头一次见高阳。 不过丞相公孙弘是个例外，他虽然接触高阳的次数不多，但见多识广深谙人心。 “别管他猜没猜到，总之现在高阳是在和陛下讨价还价，关键还成功了。” 公孙弘捋着胡须，别的不说，光是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高阳的能力。 毕竟这些年来，能从刘彻手里抠出钱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那，那可能是学生跟家父没商量好，是学生的错。” 霍去病露出一抹苦笑，有些委屈。 先生你不按套路出牌啊，怎么连学生我都坑呢？ “你太错了。” 刘彻挤出一抹笑容，和善的说道：“逆子，我们还是听先生的，对半分。” 霍去病默默点头，他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如何保住屁股了，什么也别管，直奔皇后姨母的北宫避难！ 刘彻眯起眼睛，质问道：“你嘴皮子是很厉害，但是当初刺杀皇帝拿着把小破刀就上了，还没接近就被拿下。” “我得承认，你的胆子确实很大，可是本事呢？” “这件大事比起你在牢里谈天说地，要难多了！” 高阳蹙起眉头，质疑我的本事？这他么能忍？ “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本来我是准备自己用的，鉴于你有这么大的诚意，拿出来和你分享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绕到老梨树北面，高阳从土坑里刨出来一个包裹，里面赫然是一把黑火药。 “这是？” “这是火药，点燃之后威力惊人，不过这点分量太少了，如果多一些的话，甚至能把城墙给炸开！” 指着那撮火药，高阳如是说道。 “这玩意儿，你小子是怎么弄进来的？” 刘彻一边问着，一边向张汤投去一抹不善的目光。 他么的张汤，连个高阳都看不好，朕要你有何用？！ 看到刘彻的目光，张汤一阵激动，难不成陛下和我心有灵犀？ 我就说我张汤才是陛下最忠诚的臣子吧！ “硝石靠刮，每天我都在墙角撒尿，一个多月下来就就刮了这么点。” “木炭靠烧，最近这段时间才有取暖的柴火，唉。” “至于硫磺，这个确实难搞，好在有小郑帮我。” 说到这里高阳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牢里有人好办事啊！ 刘彻的脸都绿了，忍不住问道：“你还没忘了越狱呢？” “我不是都说了吗，明年就帮你出去，最快开春前就行。” 高阳挠了挠头，“什么越狱？这不是你要的本事吗？” “用这个火药，就能干死刘彻这个狗皇帝啊！” 刘彻愣在了原地，急忙解释：“谁跟你说要杀皇帝了？” “你们要干的大事难道不是这个？主和派都渗透到三公的位置上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拉拢到他们的。” “但是，我认钱不认人，给我钱，帮你做事，” “既然你找上我，做不做都要给，少一个子这火药炸的就不是狗皇帝，而是你了！” 高阳警告道，不杀皇帝你搞这么大阵仗干毛线？ 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刘彻微微后仰深吸了一口气，朕被威胁了？ 认钱不认人？先生好勇啊！ 霍去病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高阳误解了刘彻的意思，更没想到高阳敢威胁刘彻！ “我们是主和派，讲究以和为贵。” “而且，朝堂和江湖是一样的，朝堂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刘彻抿了抿嘴，思量了一下说道：“这东西不适合朝堂，更适合军队。” “我不管你用它做什么，总之钱一定要给。” “小子不要欺人太甚！” 刘彻咬着牙喝道，实在忍不了了，不知道朕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吗？ 还问朕要钱，朕还想从你这里搞钱呢！ “嘶——！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高阳托着下巴一脸不爽，“现在你我只有一步之遥，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吗？” 我他么... 刘彻眼皮一阵狂跳，额头青筋暴起。 “朕已经忍你很久了！” ------------ 第132章：刘彻：不装了，朕摊牌了！ 梨树下的空气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卫青公孙弘郑当时等人齐刷刷地看向刘彻，什么情况，陛下这么快就自曝了？ 刘彻一脸愤愤的盯着高阳，表情很是嚣张。 “你小子整天狗皇帝狗皇帝的，真把这大牢当你自己家了？” “朕告诉你，朕就是你口中的狗皇帝刘彻！” 被刘彻喷了一脸唾沫星子，高阳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脸。 “哦，原来你就是刘彻啊，我说怎么有点脸熟。” “话说我骂你两句怎么了？当初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就没了，还能站在这里喷我？” 刘彻脸上的得意表情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满是愤怒。 他没想到，自己都摊牌表明身份了，高阳竟然还这么淡定，而且还不忘反手嘲讽一波。 一时间刘彻都搞不清楚身份了，看高阳这个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帝呢！ “哼哼，朕懒得跟你小子费口舌，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刘彻闷哼一声，质问起来：“要和朕一起合伙杀狗皇帝？” “朕本以为你是主和派的人，后来觉得你有惊天之才，想着把你关上一段时间，看看你能否幡然悔悟。” “没想到你个高阳事到如今，还想着杀朕！” 刘彻真的很生气，朕跟你高阳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如此坚持不懈的想杀朕吗？ “陛下，先生他不是故意的。” 霍去病一个猛扑，拽着刘彻的袖袍来给高阳求情。 “先生真的以为陛下是主和派，以为陛下是想做大事，只不过理解错了...” 霍去病一边求情一边看向高阳，眼神很是急迫。 先生快低个头吧，平常骂骂狗皇帝也就算了，现在陛下真的到你面前，还不装了，摊牌了。 这明显是最后通牒。 再嘴硬下去，肯定没好果子吃的！ “放屁！”刘彻一把将霍去病推开，骂骂咧咧：“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今天朕带这么多人来，要多明显有多明显，他能猜不到？” “要朕说，他什么都知道，就是想气朕！” 高阳两眼微阖，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为了气你。” 这他么... 刘彻一下哑火了，他承认了？他竟然这么爽快的承认了？ 这让朕怎么接着说？ 霍去病都看傻眼了，先生别搞啊，我还想多学点东西呢。 “呵呵，你小子是懂朕的逆鳞在何处的，不过朕这段时间早就锻炼的无懈可击了。” 刘彻嘴角一撇，想破朕的防？ “你无非就是想气朕，然后让朕一时怒起把你杀了。” “朕告诉你，朕...” 高阳猛地抬手打断了他，目光坚定的直视着刘彻：“别说这么多废话，你不杀我，我就杀你。” “除了这火药，我身上还有别的东西，全身而退什么的不指望，但是拉着你一起死还是轻轻松松的。” 除了火药还有什么？毛都没有了！ 而且那一小把火药撑死能把刘彻毁个容，不过这并不妨碍高阳虚张声势。 我全部梭哈，你敢接吗？ 刘彻闻言蓦然无语，小心的退后两步，见高阳没有动作这才稍稍放心。 “又想唬朕？” “朕现在给你三个选择，一是为朕效力，为大汉出谋划策，放心，朕不会亏待了你。” “二是放你出去，找个山林就此隐居或是游历天下，爱干什么干什么，但是从此不得干预政事，更重要的是，从此不能对朕起歹念！” “至于三...” 没等刘彻说完，高阳就接过了话茬。 “第三个选择就是一辈子待在这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吧？” 刘彻哼哼两声，权当表示就是这个意思了。 “而且二和三其实没什么区别，你会放我出去不加限制？真不怕我跑到匈奴那边当带路党？” 说到这里，高阳眼神满是鄙夷；“小郑啊，我都跟你说了，狗皇帝这人不可信，根本没有什么情义可言。” “有用的时候就用你，没用的时候不把你杀了吃肉榨干最后的价值，就算情深义重了。” “不对，现在该叫你小子小郑还是霍去病？” 霍去病微微一怔，苦笑了起来，先生究竟是现在才知道，还是老早就看穿自己的身份了。 这话过后，三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而不远处的吃瓜团差点没被噎死！ “还能这么玩的？说实话，我有点心动了。” 公孙贺探了探脑袋，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摇头咋舌道。 “你想学他？高阳这小子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要学他这样搞，你就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死的！” 卫青呵呵一笑，泰然自若的说道。 “这小子不比常人，你没看到陛下都这么生气了，还没有要动他的苗头吗？” “大将军说的不错，我都不敢想高阳这小子要是到了朝堂，能折腾成什么样子。” 郑当时捋着胡须很是期待，“能亲眼目睹陛下这般委曲求全，实乃我等的运气啊！” “非是运气，而是信任。”公孙弘出言纠正道：“今日在座各位，皆是得陛下信赖朝臣。” “至于高阳的下场嘛...陛下今日带我等来此，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到公孙弘这么一说，众人琢磨起来，貌似确实是这个道理！ 三人组这边，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刘彻的心情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本来摇这么多人过来是想装个逼的，结果高阳这小子一点面子不给。 还不断出言拱火，把朕架了起来，不给朕个台阶下。 这小子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还是真的想死？ “朕究竟哪里得罪你了，先一次当街刺杀，今日又逼朕杀你。” “莫非你以为朕会因为你的知识而舍不得杀你？” 刘彻心一横，眸子浮现出一抹杀意，语气森寒。 说罢，刘彻站起身来眺望远处，颇有些负气的说道：“你说过朕的种种过错，但也说过朕的种种作为。” “可见在你的认知里，朕并不是一无是处的暴君。” “暴君还是明君，有什么区别吗？”高阳歪着头问道：“就算你是造福了天下百姓的圣君明主，我也一样跟你不对付。” 刘彻双眼瞪得滚圆，合着你小子是铁了心要杀朕，或者被朕杀呗？ “为什么？！” ------------ 第133章：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 尽管没有明确指出，但高阳很清楚刘彻问的是什么。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来自后世，阴差阳错穿越到了大汉，接着只要被你杀死，我就能回去。” “而且还能得到一个亿。” 被刘彻堵泉水逼问，高阳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爷是穿越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穿越者？”刘彻心中一颤，眯着眼睛问道：“一个亿，很多吗？” 高阳点了点头：“还好吧，也就一个小目标，大概相当于大汉的十万贯。” 这下刘彻不说话了，为了区区十万贯就要杀朕？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你小子真是生错了时代，要是在战国的话，铁定能比荆轲专诸更出名！” “朕说你怎么这么想求死呢，十万贯虽然不少，但朕还是给的起的！” 刘彻大手一挥，不就是十万贯吗？给！ “不不不，你可能误会了，后世的一个亿，比大汉的十万贯能享受的东西多多了。” 高阳摊了摊手，“大汉没有空调没有可乐还没有电脑手机玩，我在这待了两个多月，虽然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精神煎熬的不行。” “钱再多没有权力也只是随时待宰的羔羊，留在大汉，朕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刘彻两眼通红，呼吸急促起来。 空调可乐电脑什么的，他虽然听不懂，但能够明白这是娱乐享受之物。 大汉确实没有这些，不过他能给高阳别的东西，譬如权力！ 听到这里，高阳叹了口气，“老刘啊，我问你个问题，你说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 “我？” “再想想。” 刘彻眼珠子一瞪：“不会是钱吧？” “再想想。” 他么的高阳，耍朕呢？！ 刘彻憋着一口气，语气不满起来，“还是朕重要！” “你和钱对我都不重要。” “那谁重要？！”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高阳一脸平静的说着，声音不大，但是落在刘彻的耳朵里却格外震颤！ 钱和朕对他都不重要，没有朕对他很重要？！ 刘彻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扶着老梨树喘起了粗气。 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什么意思？朕是大汉天子，九州天下千万黎民百姓都要仰仗朕的鼻息生活，生杀大权皆在朕的手上。” “你说没有朕对你很重要？你可知道若是没有了朕，这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 刘彻语速飞快，不断强调着自己的重要性。 自高祖斩白蛇起义，平定秦末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时至今日已经七十多年了。 尽管还是有人违法乱纪，有人叛国投降匈奴，但从来没人敢质疑大汉的合法性，也没人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刘彻心底生出了一丝恐惧，高阳这厮到底想干什么？ “你所谓的百姓仰仗你的鼻息生活，所谓的生杀大权，听起来是很唬人。” “但你越是解释，就越是说明你在掩饰。” 高阳毫不留情的拆穿道：“天子？不会是代天牧民，上天之子那一套吧？” “拜托，董仲舒说的那些你该不会真信了吧？” “骗骗百姓也就算了，自己骗自己那就是真的蠢到家了。” 一套无情三连，把刘彻说的血压飙升。 几乎是下意识地，刘彻就想抄家伙给面前这个家伙来上一刀。 他么的刁民！ “陛下急了，陛下急了！” 一旁吃瓜看戏的郑当时激动起来，小声的嘀咕道。 “你这么高兴干嘛？搞不好陛下动了真火，要把高阳给杀了呢。” 卫青撇了撇嘴：“要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就白跑一趟了，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也浪费了。” “不会，陛下已经不是当初了，高阳的嘴是很厉害，但说的并非虚言。” 公孙弘插了个嘴，很是淡定。 其余几人听到公孙弘这话，忍不住若有所思。 唯有张汤一人在悄咪咪的记录着几人的言行。 “郑当时对陛下也太不敬了，且先记下，日后找机会再拿出来。” 扶着梨树平复了心情，刘彻重新振作起来。 “不管你小子怎么说，大汉就是不能没有朕！” “没了朕，大汉崛起的势头就会被打断，如今匈奴式微，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若要钱，朕给你钱，若要权，朕给你权。” “总之一句话，以你的才能和知识，不为大汉效力的话，朕是绝对留你不得的！” 高阳如此不给面子，刘彻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出言威胁。 “霍去病，看到没，这就是你的陛下。”高阳冲霍去病挑了挑眉，有些无奈。 系统不给力啊，光靠自己微操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先生，陛下也是为大汉着想，您难道就不想见证大汉龙旗插遍四方，四夷归服，万国来朝吗？” 霍去病神色郁闷，苦着脸劝道。 我不想看到大汉万国来朝？不，我可太想了。 “指望我一个人？那还是算了，我劝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高阳摇摇头，没有系统想完成这样的壮举就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 “算了？朕在你身上花了这么长时间，舰队都派出去找你说的海外金山，张骞都去南越国找占城到了。” “现在你跟朕说算了？朕不答应！” 刘彻两眼瞪的滚圆，骂骂咧咧的说道。 吊了朕这么久的胃口，让朕夜不能寐好几十天，完事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 想得美！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 “只要你愿意为大汉做事，不管是干什么，朕都绝对支持！” 刘彻突然开口，额头青筋暴起，胸口一阵起伏：“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空气忽然平静起来，高阳定睛看着刘彻，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绝对支持？真的假的？ “我这里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这故事跟大汉有关，我觉得你还是先听听再做决定比较好。” 半晌过后，高阳缓缓说道，不再怼人，也不再嘲讽。 语气平静的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刘彻也冷静下来，坐到高阳面前伸手：“先生请讲。” “大汉分东西，西汉就是你现在的大汉，而东汉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刘秀建立的大汉第二帝国。” “你知道后世之人如何评价东西两汉的吗？” ------------ 第134章：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后世如何评价大汉？ 这个问题一下勾起了刘彻的兴趣。 高阳自称是来自后世，这一点刘彻并不尽信，但也没有觉得高阳是在随口胡诌。 因为已刘彻现有的认知，无法解释高阳身上的种种不凡。 刘彻不想去验证高阳的所谓“穿越者”身份是否属实，他只认定一件事，高阳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后世有大家曰：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这句话出现的时候，已经距离大汉过去千百年之久了，期间历经了数个朝代。”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盖莫如是。” “暴秦、盛唐、弱宋、正明，都验证了这个说法。” “暴秦...不知大汉是何称谓？”刘彻喃喃道：“莫不是强汉？” 高阳点了点头，接着环顾四周。 他似乎能透过重重围墙，看到这强汉的长安城繁花似锦，能看到关中良家子们踊跃入伍，能看到汉家儿郎鄙夷胡人，已身为汉人而倍感荣光。 过刚易折，过柔易随，在大秦一统六国的基础上建立的大汉，从一开始就有着极大的理想。 其所欲者，绝不仅仅是自周天子分封出来的诸夏诸侯所开拓的土地。 如果不是建国之初就碰到了正在上升期的匈奴，以及内部为了迅速统一而留下的暗伤，大汉可能甫一开国就要对外扩张了。 “强汉这话既有尊崇也有贬低，你应该明白。” “说起来我很怀疑大汉独以强亡这事儿，是起源自刘邦。” 刘彻眼底闪过一抹惊诧，这能跟高皇帝扯上关系？ “秦末逐鹿大战，刘邦能以一介泗水亭长半老之身，击败贵族出身、目生双瞳身负伟力的项籍，不得不说这是一件足以自傲的事。” “也难怪刘邦开汉之后就没闲着，不是在处理诸侯王就是在打匈奴修长城。” 高阳呵呵笑了起来：“想一想，如果当初白登之围是大汉反败为胜，现在还需要你这么费力吗？” 刘彻哼哼两声，说道：“大汉恃强以生，这朕自然知道，朕想听的是大汉如何以强而亡。” “韩信得拜大将军，是萧何所荐，事后身死，亦为萧何出谋。” 高阳抓起一把黄土任其丝丝滑下，悠悠说道：“故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不过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其实自从我穿越到大汉开始，就引起了蝴蝶效应。” “当街刺杀你时，蝴蝶效应扩大，现在在牢里待了快三个月，还被你们偷听了这么久，今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法预测。” 蝴蝶效应？ 刘彻眼里透着一股迷茫，直到高阳给他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蝴蝶效应，刘彻终是忍不住捋起了胡子，嘴角微微抽搐。 “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能影响那么多的事？” 高阳摊了摊双手，一脸无辜的表情，谁知道呢？ “蝴蝶效应嘛，说不准的，搞不好你以后会性情大变，成为一个心地善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皇帝呢。” 朕他么...刘彻后槽牙都咬碎了，你听听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刘彻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恶毒的诅咒！ “东西两汉数百年，期间历经诸吕之乱、七国之乱，后有王莽篡位、羌人之乱、十常侍之乱等等。” “然而就算是这样，大汉直到灭亡前的最后一刻，军队也依旧强大。” 高阳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这次刘彻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国家没有千秋万代的，总有灭亡的时候，但大汉能够如此独特，即使到灭亡前也让四方蛮夷惧怕，朕很高兴。” “这里面，应该有朕的功劳吧？” 看着刘彻丝毫不加掩饰的为自己邀功，高阳一脸的无语，这老登真不要脸啊！ 不过刘彻说的倒也不错，汉武帝穷兵黩武的惨痛后果让后世子孙铭记，但开辟的疆土，打造的军队也同样流传了下去。 “功过暂且不谈，主要是你掏空国库耗费民力，确实打出了大汉的威风。” “饶是几百年之后的华夏以及蛮夷，依旧有人为你在位时期的大汉军势之盛感到震撼。” “甚至我所在的后世，华夏人也以汉族自称！” 面对刘彻的邀功，高阳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奈何这老登的过错虽大，但功劳也大到不可忽视。 自大汉开国以来两千多年，时过境迁，大汉早已化为一抔黄土，然而汉人的这个称谓却从此固定下来。 “汉族？汉人乃汉族，我之前还以为先生是世外高人呢，原来跟学生一样！” 霍去病在一旁偷听的起劲，凑过来插嘴道。 “而且，即便是在大汉灭亡之后近百年，也有人打着大汉的旗帜试图再造大汉。” 高阳蓦然想到了南北朝时期的汉赵刘聪，事实上何止是近百年，哪怕是唐朝也一样，金刀之谶的威力不可谓不小。 “哦？朕之刘氏子孙，果然不凡！” 刘彻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此人姓甚名谁，是哪位宗室之后？最后可成就了大业，光复大汉江山？” 高阳一时有些语塞，就现在这个大汉跟匈奴打的正欢的局面。 要是跟刘彻说，日后会有匈奴人冒充刘氏子孙，还打出了光复大汉的旗号开疆裂土，这老登会不会突发脑溢血？ “呃，此人名叫刘聪，哪位宗室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最后却没能成功，毕竟身处乱世。” 听到这话，刘彻叹了口气，这次倒没怎么郁闷，主要是知道大汉有两条命，这已经是万幸的事了。 “有东汉光武刘秀，朕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复国一次尚且不易，何谈再而再者？” “昔有少康复国，可与之比也。” 高阳眼神微微闪烁，没想到刘彻竟然还有这一面？ 本以为他会怒火中烧痛骂一番子孙无能，或是询问自己大汉灭亡的元凶是什么。 结果竟然是叹息了事，莫非蝴蝶效应真的应验了？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呵呵，说出此话的人是有些见地的。” 刘彻摇了摇头释然的笑道：“汉以强亡终归是不合理的，请问先生，这是因何导致的？” 话音刚落，刘彻两眼有神目光清明的看向高阳。 历朝历代国家不知凡几，为什么唯独大汉这么独特？ 独汉以强亡，是好，还是坏呢？ ------------ 第135章：捂紧钱袋子，抓紧枪杆子，看住笔杆子！ 刘彻的问题很关键，大汉为什么是以强而亡，这背后隐藏的原因是什么？ 高阳顿了顿，开口半晌才出声：“你的问题很尖锐，也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我之前说过，西汉，也就是你现在的大汉灭亡之后，刘秀起兵历经多年才重新光复大汉江山。” “在这个过程中，刘秀让渡了很多利益和权力给世家大族，自此之后世家大族不再是只能通过阳奉阴违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是能够站在朝堂上与皇帝合作，共同瓜分天下。” “当然，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种程度，东汉初期刘秀尚且能够作为一个主导者，不仅可以调节各方的纷争，还能主持蛋糕的瓜分。” “但到了后来，随着外戚、宦官等势力对皇权的侵蚀，皇帝就逐渐朝一个吉祥物的方向发展了。” 刘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他么是独汉以强亡？ 大汉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皇帝都成吉祥物了！ “外戚，宦官？好好好，朕知道了！” “不是，你急个毛线啊，大汉的死跟这俩货没有直接的关系，说实在的外戚和宦官不过微微芥蒂，充其量就算个寄生虫。” 高阳歪着头叫住刘彻：“真正让大汉解体的是世家大族好不好！” 听到这里，刘彻顿时吹胡子瞪眼的反驳起来，“胡扯！” “要是没有外戚和宦官弄权，就凭那些世家大族？朕办他们都不费吹灰之力！” “就算日后的情况所有转变，只要皇帝的权威仍在，他们也威胁不到大汉的根基！” 高阳停了下来，盯着刘彻的脸打量了许久，蓦然长舒一口气。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大汉的世家大族之所以崛起的那么狠，就是拜你所赐！” 嗡——！ 刘彻心头一紧，高阳这小子说什么？！ 世家大族的崛起，都是朕的过错？ 高阳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现在对那些世家大族自然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一是他们还没有发育起来。” “二是你本人对帝国的掌控力很高，大汉在你手上不断集权，好处自不必多说，而坏处就显现在了日后！” “咕噜！” 刘彻咽了口唾沫，要这么说的话，朕什么都不能干了？ 打匈奴是亏本买卖穷兵黩武，收拾世家大族是给子孙后代挖坑。 他么的！ 高阳继续说着：“集权玩崩了会怎么样？人人都看到高度集权的危险性，特别是在集权中受到压迫的那些人。” “吸取了你的教训之后，他们会团结起来抵制任何一个想有所作为的皇帝。” “要不就和他们合作，要不就学老祖宗刘邦，有本事重新打一遍天下！” “很显然，大汉的刘氏子孙们，没人愿意放弃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放着皇帝不做再去打什么天下。” “或者说，他们也做不到。” 皇帝会收拾世家大族吗？自然会收拾，就像刘彻这样。 不过这得具备几个前提，首先就是皇帝得有权威，特别是财权军权人事权，三权都在手的时候，才能收拾。 而且还不能波及到太多的人，否则必然会遭到抗拒，甚至是反噬。 刘彻眯着眼仔细听着，心里的火气不断升腾。 “之所以说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就是因为大汉在朝廷崩溃的时候，军队系统很丝滑的转接到了世代盘踞地方的世家大族。” “朝廷给不了钱粮养军队，军队自然会自己找钱粮。” “或是抢掠或是受雇，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军队系统直接被占据地方，能够自给自足的世界大族收入囊中！” 高阳昂了昂头，“够不够彻底，够不够清楚？” 刘彻没有说话，沉默的攥起了拳头。 果然还是下手太轻了吗？要是对这些世家大族再狠一些，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威不可测，龙颜不可犯，他们还敢这么搞？ “大汉最后两任皇帝的时候，皇帝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权力，被各方军阀来回抢夺，宫室为之一空，财宝尽皆没了。” “特别是最后一任汉献帝，更是自即位到去世，几十年的时间里一直被当做傀儡，时时刻刻受到监视，只能眼睁睁看着忠臣被杀，妃子被害。” “尽管期间也有尝试过反抗，但无奈大势已去，汉室将崩，无力回天！” 高阳啧啧两声，想到汉献帝的这一生，顿感惋惜。 汉献帝这个人不敢说是什么明军圣主，但绝不是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 其继位本就是意外之事，更何况身处乱世之中，挨过饿吃过苦，几次都差点丢掉小命。 在被曹操控制变成傀儡之后，如果无脑反杀铁了心要跟曹操爆了，那大汉恐怕还不能多延续那几十年。 要是彻底死心，什么都不愿做，那更是药丸。 就在那种逆境、绝境中，汉献帝微操不断，在后方常常搞出点不大不小的事情让曹操烦不胜烦。 同时由于汉献帝早年的跌宕生涯，让这位皇帝对黎民百姓之苦深有体会，即使身为傀儡皇帝，也力所能及的做了很多惠及百姓的事。 可以说，在汉末三国的那个时代，没人能够指摘汉献帝！ 这也是汉献帝能够在汉室颓废的数十年间，依旧可以号召起忠义之士拱卫汉室的原因。 要是没有汉献帝最后这一波力挽狂澜，大汉的风评绝没有那么好，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大汉灭亡之后，还接连不断的打出大汉的旗号了。 “汉献帝...” 刘彻喃喃起来，大势已去，汉室将崩，无力回天！ 光是听起来就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 “世家大族本就掌握了一部分的财权和人事权，加之他们的子弟生活优渥，多出良家子，也相当于变相在军中有了一定的势力。” “在国家上升期的时候，世家大族是跟皇帝同一战线的坚实战友，可一旦国家走上下坡路，皇帝权威下降。” “那么世家大族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侵蚀国家的蛀虫！” 刘彻微微点头，这话说的不假，刚亲政的那会儿自己或许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现在的话，刘彻早已心知肚明！ “要想让世家大族一直做战友，钱袋子要握紧，枪杆子要抓牢，笔杆子要看住！” “这三者或许可以让世家大族拥有其中两者，但绝不能全部都有。” “否则...” ------------ 第136章：国与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汉末的门阀、唐末的藩镇都是在拥有了财权、军权以及人事权后，迅速崛起，最终形成尾大不掉之势，拖垮整个帝国的。 高阳没有直言，不过刘彻也能想到这后果了。 人财军三权，可以说是任何一个皇帝都要攥在手里的。 他想不明白，大汉日后的皇帝会愚蠢到，将维系皇帝权威的这三项权力交出去？ “财权的话，那些世家大族在地方上盘踞日久，自家田产外加勾结县官小吏，可以解释的通。” “人事权也同理，唯独这个军权，朕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会缺了军队的钱粮！” 刘彻闷哼一声，对子孙后代竟然荒唐到了这种地步感到不满。 身为皇帝，财权军权人事权是最重要的，而这其中又属军权是重中之重。 毕竟手里有刀说的话才有人听！ 高阳点了点头，这话很符合你刘彻的风格。 “可要是朝廷无力拉起军队打击外敌，剿灭叛贼呢？” “大汉灭亡前的那段时间，天下大乱民变四起，朝廷根本管不过来。” “是一个一个剿灭，放任这些造反的百姓发展壮大，还是将军权下放到地方，以求得快速平定乱局？” 刘彻眼睛眯成一条缝，内心无比震惊，同时生出一股暴怒。 他么的，大汉怎么让他们搞成了这个样子？ 这群虫豸！ 刘彻想了想高阳说的这种局面，要真是遍地都有人造反的话，等到朝廷一个个剿灭，怕不是长安都让人攻破了。 但这也不是把军权随随便便下放的理由啊！ “军权下放到地方，难道就收不回来了？” 刘彻喘着粗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暴戾之色。 军权那是独属于皇帝的权力，给你们暂时用用也就算了，事情解决之后若是不老实上交，这不是给了皇帝一个绝佳的理由讨伐不臣？ 要换做是他刘彻，甚至巴不得有这样的人出现呢，国库都空了，多来点这样的人好抄家搞钱，岂不美哉？ “...”高阳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军权既然能下放，那就也应该能收的上来才对，这话确实不错。 不然的话古往今来那么多临时委派，可以统辖许多军队甚至全国军队，便宜行事的将领，个个都能自立为王了。 “军权下放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因为在这表象之下，是大汉朝廷在财权和人事权上的全面失守！” 高阳这边话音刚落，刘彻的眉头已经攒成一团，眉宇间满是深深惊怒。 他清楚高阳说的是什么意思，军权固然最为重要，特别是在乱世之中。 就比如当年的高皇帝刘邦，靠着一帮沛泗老兄弟打出了名堂，与共同讨秦的诸侯一并瓜分了大秦的天下。 这是在乱世初期，没有什么财权人事权的事情，就看谁拳头大！ 到了刘邦获封汉王的时候，形势却变了。 初期的抢地盘结束之后，大家基本都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时候要是再想变强扩张，就需要有高效的税收手段，以及优秀的人才提拔制度。 否则光靠军队能打下地盘，却守不住地盘，更何况奢谈扩张了。 这时，高阳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汉朝廷当初建立，可不是单单依靠这些地方豪强，世家大族的支持。” “刘邦还定三秦，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这才有了一个稳定的后方。” “倘若没有天下百姓人心所向，刘邦何以与项羽争雄？” “家国天下者，先有家后有国也，大汉灭亡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已经忘了先祖刘邦是如何发家。” “将奠定大汉基石的千千万万个小家舍弃，转而眼里只有几户高门，好似以为百姓缴纳赋税乃是天经地义一般！” 最后这一句，高阳的声音蓦然提高，说者有心，听者更是闻言意动。 “国与民，朝廷与百姓的关系，不是什么代天牧民，也不是什么万金之躯与草芥之命。” “这是舟与水的关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嗡——！ 刘彻坐在原地，脑海中响起一阵嗡鸣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御水不善，便是惊涛骇浪拍舟而来，最后落得个船毁人亡，白茫茫一片好干净的下场。 御水善者，则能长风破浪一路顺风！ 刘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末了对着高阳说道。 “先生所言，字字珠玉。” “将这国与民的关系比喻成舟和水，实乃上善之理。” 刘彻摇着头感悟颇深，目光看向听的入了神的霍去病，点了点他：“去病，你能得高先生数月教诲，甚是幸也！” 霍去病重重点头，刚跟高阳交谈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凡。 否则以自己长安纨绔，不拿一众王侯子弟当回事的性子，怎么会这么老实的在牢里待着？ “陛下，先生应当是说，朝廷应当更重视百姓一些，而不是只关心高门大户王侯公卿。” “我记得秦末之时，就是陈胜吴广二人率先起义，开了华夏的先河！” 刘彻沉吟着颔首，曾经初读史书看到陈胜吴广于大泽乡率众而起时，他也是感到无比惊讶。 毕竟在此之前的华夏大地上，向来都是王公贵族之间的内斗倾覆。 即便是西周时期的国人暴动，那也是居住于王京的“国人”，而不是陈胜吴广这样最底层的农民！ 高阳顺势瞄了一眼霍去病，虽然早早就怀疑这小子身份了，但真的得知他就是霍去病，还是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霍去病？那个两战打通河西，为大汉叩开西域大门，随后更是大破匈奴，一直杀到漠北腹地，封狼居胥山的霍去病？ “就不说我所在的后世了，即使是现在的大汉，你也应该明白支撑起朝廷的是千千万万在土地上辛勤耕作，为国家服役戍边的百姓。” “而不是那些盘踞在地方上，欺上瞒下的豪族。” “当百姓的怨念达到一定程度时，其所爆发的力量将摧毁一切！” 高阳目光炯烈，发自肺腑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 刘彻眼神有些警惕，陈胜吴广的例子在前，他这个做皇帝的不得不防。 我想说什么？高阳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 第137章：让百姓少受些苦，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我想说...” 高阳的声音不断拉长，想到了一句话。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曾说过，中国本质上没有历史，只有不断的轮回。 乍一听挺有道理，但在高阳看来，这压根就是狗屁！ 华夏这片大地上几千年来，有多少英雄好汉为国家的强盛，人民的幸福而努力，就有千倍万倍的百姓在做着同样的事！ 只不过他们单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无人知晓。 但如果就此否定他们所付出的鲜血甚至是生命，高阳无法接受！ 中国是有历史的，不过在我看来，这历史写的不是王侯将相，不是才子佳人。 而是童子牧牛，是老农耕地，是父兄入伍，是妻离子散，是苛捐杂税，是横征暴敛，是谁都不把百姓当人！ 足足几千年了，华夏的百姓生活大抵一直是困苦的，偶有的几个盛世，距离他们也太过遥远。 该怪谁呢？该怪这片土地上的有些人太聪明了，一旦有权便想尽办法盘剥压榨，以此满足自己的欲望。 “我只想让华夏的百姓少受些苦，仅此而已。” 老梨树下，高阳回过神来，没等刘彻开口就接着说道。 “你先别急，因为这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民富而国强，百姓富足才是真的富足。” 刘彻的目光变得清澈起来，还是年轻啊。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不远处，公孙弘悠然长叹一声：“我没想到，高阳的愿景竟然如此宏大。” 让百姓少受些苦？这话听起来不如封侯拜相，名满天下来的霸气。 但对于已经年过七旬的公孙弘来说，高阳说的这些让他无比感动。 番系、卫青等人沉默不语，换做是别人这么说，或许他们只会认为是痴人梦呓。 可这话从高阳嘴里说出来，信不信暂且不谈，光是有这份心就足以令人敬佩了。 “少受些苦？谈何容易。” “大汉百姓的日子比起前朝，已算得上是安居乐业，还要怎样？” 郑当时微微摇头，他并不是无情之人，只是掌管大汉财政这几年，深知其中利害。 郑当时不知道高阳所在的后世是什么情况，但就大汉来说，国家与百姓之间，有着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卫青抿了抿嘴，“陛下自有分寸，高阳说的再好听，不拿出实际行动来，陛下是不会轻信于他的。” 刘彻真没急，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上，而且高阳已经表现出了愿意合作的意向。 “大汉不比先生的时代，朕不敢豪言什么，就眼下而言，大汉百姓的日子应当没有先生说的那么不堪。” 说这话的时候，刘彻很是自信。 诚然，他登基这些年是把国库耗的差不多了，但文帝景帝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可不光只有国库里堆积的钱粮那么简单。 “你说得对，大汉跟大秦相比，日子是好过一些的。” “至于这个程度嘛...说一句你不爱听的，在我看来十分的有限。” 高阳说的很直白，这并不是说他没有看到历史的发展规律，而是大汉确实能够做到更好。 自己恰好有这个能力，若能做，为何不做？ 牢里的这段时间，不仅对霍去病来说是一场奇遇，对高阳来说同样也产生了影响。 刘彻点了点头，欣然接受。 狗皇帝都听习惯了，还怕这个？ “我曾听过一句话，曰：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说的正是大汉灭亡之后几百年来的六个汉人朝代，国家更迭，百姓丧乱，掌权之人虽有变动，但仍是那一批世代簪缨、贵不可言之人。” “这些门阀世家在六朝时主导着国家的一切，朝廷在他们眼中，不过一狩猎场尔。” “欲取功名利禄，便牵黄擎苍带大队人马过去，不然的话，也能在连田阡陌的邬堡、庄园内逍遥快活。” “至于王法？与他们而言就是笑话！” 如果说华夏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那么莫过于三国两晋南北朝。 其黑暗之处不仅在于天灾人祸，兵乱四起，更在于积蓄了几百年力量的门阀世家在这时一跃而起！ 兼并土地、隐匿人口、垄断官爵、空谈玄学、内斗不止！ 外敌入侵他们便南下避难，先过江的霸着大官来做，排挤后过江的，斗到个天昏地暗社稷倾覆，却无人关心过百姓的生死。 而这一切的起点，就在大汉，特别是西汉！ 高阳的故事说的不算很动听，但却听的刘彻心里泛出一阵恶寒。 蓦然许久之后，刘彻迎着正午温暖的阳光，缓缓起身。 “你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你想在那些门阀世家还未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把他们处理掉，朕说的对吧。” 说话间，刘彻目不转睛的看向高阳，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这才对嘛，难道朕不想这么干？高阳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朕出钱出力出人，你只要出谋划策就行，如何？” 刘彻盯着高阳看了半晌，就在他以为高阳这厮怂了的时候。 高阳抬起头说道：“又要打匈奴，还要处理世家大族，你行吗？” 刘彻直接当场愣住，还从没有人敢问他行吗，这小子！ “把吗去掉，之前你说过的，朕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 尽管知道这是激将之法，刘彻还是狞笑一声霸气的回道：“就是没有你，三十年也够朕把匈奴灭了。” “不过朕可先说好，朕的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拿了钱就要做事！”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高阳咧着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笑。 “你那点钱还是留着打匈奴吧，说什么给钱做事，到时候别找我借钱就行了。” “霍去病，来听听他说的话，拿了他的钱不干事下场是什么样，能猜到吧？” “你小子也就是挂的早，要不然...” 霍去病本来还听的正欢，高阳这话一说出来，他立马就蔫了。 “先生，我到底还能活几年啊。” “要是临死之前都看不到匈奴被灭，我肯定死不瞑目！” 霍去病攥着拳头一脸的悲愤，看的高阳有些难崩。 “念在你我师徒一场，你就放心吧，为师保你能灭了匈奴！” ------------ 第138章：朕愿复置太师，请先生不弃！ 汉武帝穷尽一生都没能把匈奴消灭，最终抱恨而终。 由此可见此时的匈奴虽然对比大汉已经没有那么大的优势，但也不是像南越、卫氏朝鲜一样可以轻松消灭的对手。 刘彻和匈奴死磕了十年之久，再加上大汉自建立伊始就被匈奴压的喘不过来气。 他嘴上说着用尽后半生三十年时间也能把匈奴灭了，实则并不是那么稳操胜券。 而现在高阳直截了当的表示，会帮着大汉对付匈奴，刘彻眉头一挑急忙抓住机会。 “高先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别跟我说你不是什么君子，刚说出口的话不能不认吧？” 高阳愣了一下，摇着头叹道：“你看你，又急。” “灭匈奴有何难的？你这下半辈子三十年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全都拿来对付匈奴？” 朕，朕的时间很宝贵？ 刘彻忍不住点了点头，朕的时间确实很宝贵，但是打匈奴怎么说也是正事吧。 但在高阳嘴里，这打匈奴貌似就成了一件无用之事？ 看到刘彻一脸不解，高阳解释起来：“而现在正是大汉的急速上升期，比起不顾一切的跟匈奴死磕，我这里倒是有个更好的选择。” “消灭匈奴确实需要费很大一番功夫，但通过军事打击、经济渗透、拉拢分化、外交孤立等手段，可以剪除掉匈奴很大一部分威胁。” “尽管这会给匈奴一定的喘息机会，甚至通过与大汉的交流得到一些先进的技术，不过在争取到的这一段时间里，大汉所增强的国力将远远超越匈奴。” “之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无论是把匈奴赶走或是消灭，亦或是收下当狗，主动权都掌握在大汉的手上。” 说到这里高阳略有深意的看了刘彻一眼，准确来说，应该是掌握在他刘彻手上！ 听完高阳的解释，刘彻若有所思。 刘彻并不是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至少目前来说不是。 跟匈奴打了十年，所付出的成本和收获别说成正比了，压根就连成本的十之一二都没有收回。 一边要顶着主和派的口诛笔伐，一边看着国库的亏空日渐增大，他能不急？ “要做到这种程度，恐怕不比跟匈奴硬拼来的容易。” “朕是能给你绝对的支持，但如果迟迟看不到成果...” 没等刘彻说完，高阳就打断道：“占城稻和海外金山并非虚言，你已经派人去寻找，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如果这还不算成果，那我之前跟去病说的马镫？”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拉扯就没有礼貌了，刘彻果断应下。 “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朕信你！” 高阳挤出一抹微笑，颔首表示合作达成。 跟这老登说话真费劲啊，不过是合作一场而已，你出钱我出力，携手带着大汉奔往更美好的明天。 之后你的帝国变得强大，享受百姓拥戴万国来朝，而我则化解心中惆怅。 助人为乐你还要提防我，狗皇帝真不地道！ “先生才能不凡，精通之事涉及天下万物，军政方面要先生指点，农事、税制、货殖等诸事若有困难，也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高阳刚松了口气，刘彻就露出了封建帝王的真面目。 奶奶滴，啥都要我指点，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干的好不好！ “无所谓，伸把手帮个忙不算什么，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只提供建议，能不能做成那是你们的事。” “不要到时候没搞成，反过来怪到我头上。” 高阳直截了当的表示，干活可以，背黑锅不行。 一听这话刘彻顿时捋起了胡须，笑呵呵的说道：“真要怪罪，那也有人顶着，先生只管直言就是！” “既然说定了，那么先生继续待在廷尉大牢也不是回事，先生何日出狱？” 高阳转身靠在了梨树上，一脸的淡然。 “出狱我看就免了，之前在大牢里都有刺客要杀我，出了狱岂不是更危险？” “我觉得这大牢还挺不错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哈？先生之前不是费尽心思要越狱的吗？ 怎么现在能出去了，反而还想赖着不走？ 霍去病脑门上满是问号，稍加思索便觉得还是自己的问题。 “臣觉得先生说的有道理，陛下要不...” 刘彻反手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懂个锤子！ 高阳这货明显就是跟朕讨价还价呢！ “朕刚才不是说了吗，钱财爵位美人封邑，先生要什么朕给什么。” “跟先生以前享受的自然没法比，但至少比这大牢强。” 高阳叹了口气，认真的说道：“我不需要那些官职爵位什么的。” “况且，高皇帝刘邦曾经立下白马之盟，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我若要王爵，你能给得了吗？” “本来我一介草民给大汉出谋划策就够招人怨恨的了，你再给我什么爵位美人，岂不是要害死我？” 这小子看的竟然如此通透？ 刘彻沉吟起来，起身道了一声稍待片刻，接着就跟卫青公孙弘番系等人商量了起来。 “为使大汉富强，朕可以允先生一切，即使王爵亦无不可。” “只是先生怀瑾握瑜，志向高远，朕不敢辱没先生，但做事总要有个名头。” 半晌过后，刘彻率着公孙弘卫青等人齐齐来到高阳面前，开口说道。 “周天子时，三公为太师太傅太保，而今三公为丞相、御史大夫、大将军。” “朕之嫡长子正是开蒙初学之时，高先生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朕欲复置太师，委先生教导皇子！” “太师一职，乃辅弼国君之官，地位崇高但并无实权，相信这应该是最适合先生的了。” 太师，即太子太师，乃太师太傅太保三公之首，周朝设置，为朝廷重臣担任，与帝王商量国家大事，同时也负责教育太子，辅佐年幼的皇帝。 华夏历史几千年中，许多名臣的一生追求就是死后能被追赠太子少师少傅少保，能得到这三少之一的荣誉，已经足以让他们瞑目。 更何况是太师太傅太保？ 生前即官至三师而且还是三师之首的太师者，极为罕见。 当然，那些乱世或是被权臣架空的不算。 不得不说，单看刘彻给出的官职就能表明他确实很有诚意。 “太师？教皇子？” “我记得你那嫡长子还没被立为太子吧？这是几个意思？” ------------ 第139章：你们真是害苦了本太师啊！ 刘彻没想到高阳竟然对这事儿感兴趣，虽然是一时口误，但既然说出来也就不隐瞒了。 “朕的嫡长子乃皇后所出，他有卫青这个舅父，有霍去病这个表兄，若再拜你为师。” “日后想不成为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恐怕都难吧？” 说到这里，刘彻乐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还有三十年可活，等他驾崩之后刘据正好是而立之年。 一接手就是一个强盛的大汉，随随便便操作一下不说混个千古一帝，起码也得是明君圣主吧？ 只要自己悉心培养一番，大汉就能有两任持续大几十年的稳定皇帝！ 文帝景帝不过四十年就为大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刘彻和刘据还能比两个祖宗更差？ “呃...” 高阳挠了挠头，这老登想的挺美啊，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其实，你应该凡事先往坏处想想，因为事情的发展可能会超出你的预料...” 沉默了一会儿，高阳还是没有当着刘彻的面，把他和太子刘据之间的父慈子孝说出来。 毕竟那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不确定性很大，现在说出来万一刘彻一个脑溢血嘎了怎么办？ 刘彻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狐疑的看着高阳。 高阳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就说这太师你要不要吧！” 你这太师要是好活儿我肯定要啊！关键是看你这喜怒无常的样子，恐怕我以后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高阳抿了抿嘴，作了个揖。 “今后之事，某绝不藏私，只尽力而为矣。” 刘彻虎躯一震，神情变得肃穆，掀起大袍冲高阳微微还礼。 “朕今日得先生之助，犹文王得姜尚，高祖得良平也！” “此后问政，朕非问一人而问，乃为天下人而问，可否？” 高阳深吸一口气，没有过早的半场开香槟，平静回了一句。 “善！” 古代封建帝王真有为天下人做事的吗？特别还是汉武帝这样一个权力野兽。 为大汉做的努力，究竟会不会沦为滋养刘彻穷兵黩武超越一个新高度的温床？他拿不准。 这时，高阳想到了伟人，抗战胜利后伟人前往重庆与光头合作时，肯定也曾有过这样的担忧。 但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和平，为了不再流血，不再赶跑了侵略者之后曾经的兄弟手足自相残杀，伟人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的前去。 即使是冒着生命危险。 当时的伟人是怎么做的？两手准备！ 如果能合作，那自然是合作更好，若是合作不来，回去再拉着队伍跟买办光头佬干就是了。 ... “真是荒唐！” “什么海外仙人，海外金山，这种虚无缥缈的方士之言也能相信？” “真不知道陛下被谁蛊惑了，竟然派了十几艘巨舰出海找什么仙山，这得浪费多少钱粮啊！” 长安太学之中，博士狄山正在高声疾呼，痛斥着朝廷的“弊政”。 本来大汉这几年打匈奴快变成日常任务，就让他非常不满了，现在又整这些幺蛾子。 要不是主和派的大佬之一太常张当居被罢免，他自己也在朝堂上受到了刘彻的重点关照，以他狄山的性子，肯定是要大张旗鼓的嘴炮一番，顺带上疏怒斥的。 至于现在嘛，只能在太学里面骂骂咧咧了。 在他身旁，其他几位博士闻言齐齐点头，打仗找仙山这种事儿，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务正业。 不过他们几个并没有像狄山这么的张狂，这么的愤世嫉俗。 “听说是数月前当街行刺陛下的那人。” “嗯，我也听说了，此人名叫高阳才只有十几岁而已，真是怪了。” “他是只有十几岁，但他背后之人呢？这段时间朝廷表面上看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但水面之下...” 狄山一把抄起竹简，嚷嚷起来：“我就说了，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有什么阴谋啊？” “什么阴谋？这你都看不出来，你是怎么当上博士的？”狄山闷哼一声，面带鄙夷的转过头去。 然而，当他看到来人的面孔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张，张汤？！” “啧，本官乃是廷尉，秩两千石，你一个六百石的博士也敢直呼本官的名讳？” 带着廷尉人马来到太学的张汤很生气，狄山这家伙也太嚣张了。 主和派都拉成那样了，还敢在太学里大放厥词！ 狄山有些发慌，张汤这厮可不是什么好人啊，落到他的手上掉一层皮都是轻了，搞不好就得交代在廷尉的大牢里！ “张，张公恕罪，下官一时不察才冲撞了张公。” “不知张公来太学有何贵干？下官在太学日久，对这里很熟悉，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下官可以带路。” 一想到廷尉的恐怖，狄山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带着些许谄媚的说道。 “带路？哈哈，不用你带路了，我已经到了！” 狄山讪笑起来，刚要起身准备来一手“我不打扰，我先走了”开溜，就被张汤叫住。 “我让你走了吗？” “本官这次来找的就是你！” 张汤狞笑着盯着狄山，龇牙讽刺道：“好好的博士不做，在朝堂上屡次失行也就算了，你千不该万不该跟张当居那厮合谋！” “什，什么？！” “我没有，我跟张太常根本不认识啊！” 一听到这话狄山快急死了，嘴上疯狂狡辩的同时，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他么的张当居，你就这么软骨头吗？扛不住廷尉的大刑把我招出来干什么？ 看着狄山狡辩的样子，张汤很是享受，这种人他见多了，别看现在叫的很欢，一到廷尉就都老实了。 “走吧，本官的廷尉正好缺了点狄博士这样的读书人呢！” 当张汤带着廷尉人马把狄山从太学拖走的时候，不少博士和太学的学生都过来围观起来。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别管狄山犯了什么罪，你张汤直接带人闯入太学，这就是有辱斯文！ “今日之事，老夫定要上疏陛下！” “是矣！狄博士不就是主张和平吗？他有什么错，罪不至此！” “此乃我太学之耻！” 望着太学门口一众愤慨的博士和学生，高阳唉了一声。 “你们这么搞，这不是害苦了本太师吗？” ------------ 第140章：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人家狄山狄博士博览群书学通古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待他呢？” “那要不我去跟张公去说说？”听到这话，霍去病挠了挠头就要动身。 “哎，我只是说说而已，我高阳又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你难道以为张汤来太学是我指使的吗？” 高阳摇着头说道：“不就是合谋派刺客想杀我吗，屁大点事我会因此记恨上他？” 霍去病：... 虽然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很可疑怎么办？ 相信先生，我的智商会被侮辱，不相信先生，那就是不尊师长。 霍去病沉默了下来，待在大牢里的时候也没发现先生竟然还有这一面啊！ 坏了，我是不是上了贼船？ “先生，张公带的人里面，好像有几个面白无须之刃，貌似是阉人啊？” “阉人怎么了？阉人才好用啊，他们没有生育能力，无法将权力和财富传承下去，同时因为身体残缺受到歧视，一切都只能来自于皇帝的宠信。” 高阳点了点霍去病：“比起你们这些外戚，狗皇帝用阉人更加顺手，也更放心！” 霍去病眼神有些许黯淡，高阳说的很在理，不过他还是无法接受这种残缺之人在外戚和皇帝之间横插一脚。 “先生，你现在是大汉太师了，该称陛下，而不是狗...” “好好好，我知道了。” 高阳摆了摆手，瞥了一眼太学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群，转身朝北边的坊市走去。 “先生，咱们这是去做什么？” “逛逛长安城啊！” “呃，先生是不是在牢里憋坏了？这个我熟的很，学生带你去个好地方！” 霍去病搓着小手，一脸兴奋的就要带路，却被高阳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我逛长安城是为了了解长安，了解这个大汉帝国的都城，不然难道我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清楚就给狗、陛下出谋划策？” 高阳抬首望着街道尽头的城北东西坊市，那里人头攒动，道路两旁满是买卖交易的百姓。 自穿越这三个月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闲暇时间和心态，来好好看看这座东方乃至世界上最大的城池！ “长安城，今日我才算来到了这里，走！” 霍去病一脸懵逼的跟了上来，没等他开口，高阳的声音就响起了。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唯有亲身实地的经历过，才能知晓大汉当前存在的诸般问题。” “既然做了这个太师，那就得负责，不是为陛下负责，而是为我所影响的百姓负责。” “去病，你对长安熟，前面带路！”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霍去病心头一颤，神态昂扬的大步走上前去：“好嘞！” 未央宫，广明殿。 “你是说高阳在太学门口看了一会儿，就带着去病在满长安逛了起来？” “是的，太师还嘱咐了随从，说是要去调查调查民情，说什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张汤小心翼翼地上报着，末了偷偷瞄了一眼刘彻的神色。 “嗯，朕知道了，派人跟着保护他们就行，其他的不要过多干预。” “陛下，太师不先去大农令、少府看看情况，反倒钻进了东西坊市，臣以为这似有不妥。” 张汤斗着胆子说道，这根他以往的作风很不一样，自然也引起了刘彻的注意。 “太师怎么做还需要你来指点吗？” 刘彻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抹威慑，“还是说，你在怀疑朕看人的能力，觉得高阳不配做这个太师？” “臣不敢！” 张汤立马怂了，匍匐下来疯狂请罪。 刘彻大手一挥，没有追究：“去吧，看好太师别让他出了什么事，朕信你。” 得到这个答复之后，张汤喜滋滋的道了声喏便退下了。 走出广明殿看着远处阳光明媚的天空，张汤的心情一下舒展开来。 他赌对了！ ...... 九月中旬，长安城秋高气爽，甚至有了丝丝凉意。 就在长安百姓们继续这平常的一天时，长安城东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那是谁？看这样子似乎长途跋涉才回来？” “咦？那是旌节吗？这是去哪的使者？” “嘶，好像是张大夫啊，张大夫这是又去西域了？什么时候的事？”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侧目，望着这支风尘仆仆的队伍议论起来。 守城的兵丁看到队伍中间迎风招展的旌节之后，立刻让出了城门，同时快马往未央宫报去。 而在队伍之中受到一众百姓注目的张骞，此刻红光满面，即使一路疾驰也没能掩盖住他脸上的兴奋。 “占城稻是真的，高阳所言非虚！” 未央宫内，当张骞带命人将一袋稻种抬过来时，刘彻的表情一下变得精彩无比。 不愧是张大夫啊，效率就是高！ “张大夫，南越国这一行辛苦你了。” 刘彻上来握住张骞的手，很是欣慰的说道。 “陛下所托，敢言辛苦邪？” 张骞微微摇头，这一趟南越国之行固然辛苦，但是在看到占城稻的那一刻，就都烟消云散了。 现在把占城稻顺利的带回长安，张骞心中更是只剩下完成任务的轻松。 “陛下，还是先看看这稻种吧。” “臣到南越国的时候，这稻谷所在的占城正值收割之季，所以取来的这些稻种都是精挑细选的。” 打开袋子看到那一粒粒果实饱满，比之大汉所种稻谷有些异同的占城稻，刘彻的脸上浮起一抹由衷的笑意。 “张大夫此行取了多少稻种回来？” “为轻装简行，也为优中择优，臣只取了一百石回来。” 张骞解释道：“主要是先取回来让陛下看看，再交由大农令处命人研究种植，若是确如高阳所说，届时在命人从南越国大量运输。” 刘彻点了点头，捻了两粒稻谷搓开外壳，然后放进嘴里咀嚼。 片刻之后刘彻若有所悟，“谷散味差，只能为果腹之物。” 吐出口中的谷碎端详一番，刘彻眼中精光闪烁。 “不过这也跟太师说的一样。” “真到了腹中饥馑难耐之时，此物便是救命的粮食！” ------------ 第141章：占城稻抵京，下官桑弘羊！ 太师？ 刚回到长安的张骞很是疑惑，自己才离开长安一个多月，怎么朝廷里就多出了个太师？ 要知道这一趟南越国之行算上来回足足有六千里之遥，一路上快马加鞭，一旦有水路就立刻换船前行。 最后还是派了人赶在前面通知南越国，让他们赶紧取来占城稻，这才如此神速的完成任务。 “陛下，这太师？朝廷何时有太师之职了？” 刘彻哈哈一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于是跟张骞说了一番他在大牢向高阳摊牌，然后拜高阳为太师之事。 嘶——！ 张骞倒吸一口凉气，他是猜到刘彻可能会对高阳委以重任，不然也不会天天跑去偷听了。 但是张骞是真没想到，刘彻竟然为了高阳把太师给抬了出来！ “张大夫可有什么意见？” “臣并无意见，陛下既然拜高阳为太师，还当竭力支持才行。” 张骞犹豫了片刻，不再像以前一样不问朝政。 而是抓住眼下刚把占城稻带来长安的契机，诚恳的说道；“高阳说他来自后世，此事臣暂且毋论。” “但高阳所知之事，对我皇汉极为重要，昔秦国商鞅变法使秦国雄于六国，商鞅最后却落得个车裂而死的下场。” “高阳是个聪明人，若是陛下对他没有绝对的信任和支持，高阳是不会为了大汉尽其所能的。” “这些年来，陛下整顿军备、改革币制，与变法无异也。” “时至今日国库空虚，战事进展缓慢，若就此继续下去必然出现祸端，而高阳的出现恰如久旱逢雨，于我大汉实乃天赐！” 作为一个走过万里路，见识过西域之外列国纷争攻伐不断的人，张骞十分清楚人才的重要性。 特别是像高阳这种能够以一人之力撬动整个国家的人才！ 大汉立国已经七十多年了，人才的举荐早已固化，形成了一套自上而下的利益体系。 当初战国群雄争霸时期，许多出身底层的人才能够进入朝堂，发挥自己能力的场景，鲜有再现。 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张大夫之言，朕悉听之。” 望着张骞反常的举动，刘彻极为重视的点了点头。 因为张骞的劳苦功高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说的这些，更是许多位高权重的朝臣都不曾言语的。 这是什么？这是忠言逆耳！ “张卿一路疲惫了，快去歇息吧。” 张骞正色拱手，默然地转身离去，身体虽有些伛偻，但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却显得格外伟岸。 “若满朝公卿皆如张骞这般，朕何须忧虑？” 刘彻负手而立，目送着张骞走远，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好在，目前大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刘彻眼神微眯，想到已经逛出了长安城，在右内史地界上考察的高阳。 这小子，该不会一路考察到关东吧？ 右内史，新丰。 渭水河畔的田埂上，高阳正盯着秋收结束后的地里农人看。 一旁的霍去病也在有样学样，只不过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道道来。 “先生，咱们都跑出长安几十里了，这新丰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啊。” “莫非新丰周围有什么金矿银矿不成？” 高阳没有回话，因为他终于发现了大汉此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他们用的是什么犁？怎么看着使的这么费劲？” 霍去病顺着高阳目光看去，地里正有几个农人扶着犁赶着牛拼命犁地。 这是要赶在冬天来临土地冻硬之前把地犁出来，以便播下麦种。 “不清楚，不过长安周围的土地也是用的这种犁，怎么了？” “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当然不对！ 高阳托着下巴思索起来，在他的记忆里，犁这玩意儿不应该这么费力才对。 看这新丰百姓犁地的样子，他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犁，这犁不对！” “你看这犁，全靠前面的牛生拉硬拽，还要三五个人在旁边扶着推着，这也太耗费人力了。” 听到高阳这么一说，霍去病也回过味来。 “先生说的对啊！可是全天下都是用的这种犁，也没见谁整出更好的来。” 霍去病有些无奈，犁不就是用牛来拉的吗，难不成还有不用牛拉自己就能动的犁？ “不，肯定有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要相信人民的智慧。” 高阳摇着头说道：“只不过他们还没有发现要点，真要改进的话，恐怕得过几百年才能成型。” “让我想想...” 几百年？高阳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有一种犁的名字涌现出来，只不过很是模糊。 “什么犁，这是什么犁来着？” “啪！” 蓦的，高阳猛然站起身看向霍去病，一脸狂喜的说道。 “对了，曲辕犁！” ... 长安，大农令官署。 郑当时抓起一把占城稻的种子摊在铜案上，伸了伸手，周围立刻围上来几个官吏。 “此物就是张大夫从南越国带回来的稻种，来自南越国占城之地，故名占城稻。” “诸位看看吧，若是没什么问题，不日就可以按温韭之法种之。” 对于这批张骞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种子，刘彻无比重视，因此发给大农令时，还派了几个侍中一同前来。 “郑公，此占城稻种吾等从未见过，但观其形食其味，并无甚害。” “如果可以的话，下官请即刻按温韭之法种植，想必开春之前就能有所收获。” “届时不仅能计算出占城稻的产量，还能熟悉此物的生长规律。”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侍中来到郑当时身边，详细的说明了一番。 “你是？” “郑公百忙，下官乃侍中桑弘羊，特奉陛下之命辅佐郑公。” 桑弘羊恭敬的说道，面色泰然。 郑当时点了点头，这个桑弘羊能力不错啊，这么快就看完了不说还拿出了后续的方案。 “此事干系重大，收获之前尔等不可离开大农令官署半步。” 沉吟片刻，郑当时拢起袖子说道：“若是事成，吾当向陛下贺喜，尔等皆有大功！” 几个月不能离开大农令官署？ 其余几人一听这话皆是面露难色，不过他们并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应下。 唯有桑弘羊一人不同寻常，甚至还隐隐有点兴奋。 嘶——！ 郑当时愣了一下，这个桑弘羊什么来头？ ------------ 第142章：觉醒种地天赋，曲辕犁，启动！ 长安城，城北东西坊市处的横门。 当高阳和霍去病从距离长安几十里地的新丰急匆匆的赶回来时，正在大农令官署听取意见的刘彻有些诧异。 “太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几天啊？” “陛下，太师已经在新丰待了六七日了。” “太师说是有重大发现，所以回来求见陛下。” 自打高阳霍去病这俩刺头离开廷尉，张汤终于能松口气了。 现在更是被刘彻赖以重任，眼看着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携带，干活效率直接拉满。 重大发现？ 听到这话刘彻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以高阳这厮淡然的性格，能被他称为重大发现的，该有多么重要？ “太师现在人到哪儿了？速速引来广明殿！” “喏！” 张汤乐滋滋地出了广明殿，走到半路上就遇见了高阳霍去病师徒二人。 “太师为何不乘车？这可是陛下特赐太师的殊荣啊！” 高阳没有搭理这厮，径直往前走着，同时跟霍去病小声说道。 “张汤这家伙你以后少跟他来往，小心将来溅你一身血。” “哦，学生知道了。” 霍去病回头瞥了一眼站在原地一脸困惑的张汤，没敢问是为什么。 “太师，太师这边。” 尽管被高阳无视，张汤也没生气，反倒是愈发的小心起来。 毕竟他可是除了霍去病之外，偷听高阳最多的人了，深知高阳身上的手段深不可测。 更何况现在还当上了太师，真论起在刘彻心中的重要性，张汤也得往后稍稍。 “太师这次离开长安近十日，陛下可是每日都在询问呢。” “前些日子那狄山已经招了，说是与张当居合谋构害太师，不过太学的那些博士和学生却是群情激奋，本官恐怕会波及到太师身上。” 张汤亦步亦趋的跟着高阳，一路上话就没停过。 他本以为太学的那帮读书人闹事会让高阳有所忌惮，然而目光一扫，高阳脸上根本就是毫无波澜。 嘶——！ 这小子为什么不带怕的？这些读书人特别还是太学的，最是难缠。 就连他张汤都不想招惹，免得羊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 “先生，太学的那些人...” “放心，回头就收拾他们，再说不就是耍嘴皮子吗？这事儿我会怕？” 高阳呵呵一笑，网上冲浪十几年的经验摆在这里，太学那帮家伙在旁人看来可能是舌灿如花。 但在高阳看来，还是童稚未泯、心智未开的三岁小屁孩。 比起这些，高阳更担心自己会把他们说的血压飙升，当场气血攻心倒下几个。 唉，喷人都得收着力。 “太师，你来了！” 还没进广明殿，刘彻就出来迎接，那热情的态度让高阳有些不适。 “听说太师在新丰有了重大发现？朕倒想听听。” 来到偏殿，刘彻给高阳霍去病赐座后，搓着手满脸兴奋地问道。 闻听此言高阳看了一眼霍去病，“怪不得张廷尉迎我入殿，感情这一路都监视着我呢。” 刘彻尴尬的笑了笑，张汤是他的心腹，没有自己的命令会去监视已经成为太师的高阳？ 这小子对朕还是如此警惕！ “说是重大发现，其实也没什么。” 霍去病从怀里掏出一卷帛递给高阳，高阳转手交给一旁的黄门侍郎。 “某在长安周围以及新丰观察百姓耕地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即百姓所用的耕犁费力难用、转向不便，而犁乃是耕种所必须之物，大汉千万百姓每年在此之上浪费的时间与力气，不知凡几。” “若能改进这耕犁，使其省力方便，虽然是微末之计，但积沙成塔，将会直接减少农时，大为便利百姓！” 看着面前这张绘制了一种新犁的锦帛，刘彻捋着胡须沉吟起来。 “这新犁名曰曲辕犁？” “是的，曲辕犁与旧犁最大的区别就是犁辕弯曲，使其转向更加方便，同时也更利于耕牛使力。” 高阳双手演示着耕地的动作，继续说道：“某在新丰通过观察发现，因为这耕犁的费力，许多百姓并没有将每一寸土地都犁好犁整。”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耕犁不便！” “倘若此种曲辕犁一旦推广开来，下惠百姓，上利国家。” “太师竟对农事如此重视，实在出乎朕的意料。” 仔细看完了曲辕犁的构造后，刘彻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很有搞头。 因为即使是他这个不事农耕的皇帝，也看出了曲辕犁与旧犁之间的差别。 以前或许没觉得旧犁有什么不好，但是跟曲辕犁放在一起比较之后，旧犁身上的缺点顿时被放大无数倍。 对于刘彻的评价，高阳露出一抹朴实的笑容。 谁叫咱们是华夏民族呢？种地这可是打一出生就自带的天赋！ “陛下可能不知道，某所在的后世，百姓都嚷嚷着要去月亮上种地呢。” “啊？” 刘彻有些懵逼，在月亮上种地？真的假的？ “某之所以这么关注农事，那是因为大汉的百姓，或者说华夏这片大地上的百姓是最吃苦耐劳的，但凡还有一口饭吃饿不死，他们就不会起来造反。” 高阳微微叹息道：“民以食为天，发展经济、发展手工业、对外扩张，这些通通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吃饱肚子！” 一个曲辕犁或许无法让大汉的百姓不再忍饥挨饿，可多多少少也能改善一些。 再搭配上张骞从南越带回来的占城稻，只要大力推广，不出三年就能见到成效！ “民以食为天...” 刘彻神色有些复杂，“太师之言足慰天下也！” 吃饱肚子，这对于刘彻这个天子来说几乎跟蓬莱仙山一样是个遥远到虚无缥缈的事情。 只有在某地发生大灾或是军队需要粮食的时候，刘彻才会有所重视。 至于普通百姓饥饿与否，他并不在意。 但现在被高阳这么一说，刘彻蓦然醒悟过来，吃饱肚子是件多么重要的事！ “再怎么饥荒也饿不到陛下，但要想做到陛下所想的大汉万国来朝，匈奴不敢南下，种种之费，皆出于此。” 高阳摸了摸肚皮，占城稻和曲辕犁，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将禁锢在他们身上的枷锁打碎！ ------------ 第143章：解放生产力——吃饱肚子才能发展工业！ 大农令官署。 桑弘羊等几位侍中与官署内的小吏一起观察着眼前的土地。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与外面已经初冬微冷不同，房间内温暖无比。 “上官，这稻种似乎不适合在北方种植，出芽如此缓慢，还有不少干脆就发不出芽的。” 桑弘羊瞥了一眼小心禀报的小吏，微微皱眉看向用温韭之法种植的占城稻。 “先不要管这些，记录下来就行了。” “现在只是试种，而且又不是非要在北方种植，巴蜀、荆州扬州有广袤土地，比南越冷不了多少。” 小吏闻言便不再出声，半晌过后桑弘羊几人挪步到旁边的田前。 这片地里也有不少没有发芽或是发芽缓慢的，不过情况要比刚才的好上一些。 “想来确实是水土不服，在长安强行种植，又是逆天时而种，能有这样的情况已经不错了。” “桑兄此言差矣，我觉得这何止是不错，分明是很好才对。” “没错，此种自南越三千里而来，听张大夫说产量还比我大汉稻谷更高，也更耐旱、耐瘠，若是在南阳或是长沙一带试种，必然成果斐然！” 桑弘羊抿了抿嘴，难道是我的要求太高了？ “再过二三个月就能见分晓了，届时如果不成，便请奏陛下到南阳试种。” 就在这时，郑当时走进了温室内，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刘彻和高阳。 “陛下！” “免礼吧，尔等在此日夜守候，为大汉付出甚多，何须行礼？” 刘彻挥了挥手，接着急忙上前查看。 只不过温室里的占城稻发育情况并不是很良好，刘彻正要疑惑，桑弘羊就如实解释起了原因。 “何不早说？朕这就派人携稻种去往南阳，不，连带着巴蜀、扬州也一并去了。” “本来这占城稻就是要在南方种植的，是朕疏忽了。” 刘彻一拍大腿，有些懊恼自己没交代好。 “对了，你是叫桑弘羊吧？郑卿，此人可是个心算的好手，朕派他来大农令就是准备辅佐你的。” “果然如此，臣初次见面就发现他异于常人，目下钱粮之事多有计算，有他在可是帮了大忙。” 等等？这货叫什么？ “且慢，陛下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高阳眉头一皱，上前打量起了桑弘羊，而桑弘羊也面带疑惑的看着高阳。 “下官叫桑弘羊，不知这位...” “桑弘羊？桑弘羊！” 高阳眯起眼睛一阵思索，旋即一拍巴掌，这人我熟啊！ 见状刘彻也凑了过来，发觉高阳的异样之后眼前一亮。 什么情况？难道桑弘羊是像霍去病那样的能臣名将？ “他就是高阳，不过现在已经是太师了，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桑弘羊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这是刘彻说的话，闹呢？ 高阳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怎么现在不仅出狱，还成了什么太师？ “你精于心算对吧？是不是还对经济也就是钱粮、货殖之事很是了解？” 面对高阳的问题，桑弘羊一一做了回答。 而得到答案的高阳忍不住笑了起来，正愁没人能帮忙呢，这就来了个全自动人力计算机。 天助我也！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桑弘羊很是奇怪，突然感到浑身不自在，打眼一看，高阳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嘶——这小子眼神很不对劲呐！ “陛下，高，太师这是？” 刘彻抬了抬手让桑弘羊别说话，接着把高阳拉到了一边。 “太师，桑弘羊他是不是跟去病一样？将来是能臣名臣吧？” “陛下猜的不错，这个桑弘羊好啊，很好啊！” 高阳不住的砸吧着嘴，桑弘羊对于刘彻而言可以说是专属武器了，至于他的功过暂且毋论。 而且桑弘羊的过处里面，未尝没有因为刘彻的压力而被迫行之的。 再者就算是股神巴菲特，也不是没有失手过。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桑弘羊绝对是个搞钱小能手，而且还是能背黑锅的搞钱小能手！ 刘彻快急死了，很好到底是怎么个好法，太师你倒是说啊！ “我知道陛下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高阳挠了挠头瞄了一眼表情狐疑的桑弘羊，转头说道：“且先让他在大农令这边历练一段时间，其他的最好不要过多干预。” “等到需要他的时候，再委以重任，毕竟他现在还是有点太年轻了。” 看到高阳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刘彻嘴角一阵抽搐。 你说桑弘羊太年轻？人家好歹都快三十了，你呢？怎么有脸说人家的？ “好吧，至少朕知道又有个人才了。” 刘彻满是深意的瞥了桑弘羊一眼，喃喃道。 而在这边的桑弘羊就有些不淡定了，什么情况？陛下和太师老是看我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道他们觉得我跟张当居和狄山有勾结？ 桑弘羊慌了，他可是听说了狄山这个太学博士在廷尉里的遭遇。 现在主和派式微，真要是被攀扯上了，都没人来救一下。 “桑弘羊，你就在大农令这边好好干，过阵子可能需要你来帮帮忙。” 高阳走到他跟前，无比丝滑的画了个大饼。 桑弘羊：... “呦，这温室大棚都整起来了？好家伙！” “占城稻好好搞，摸清楚了情况明年开春就可以在南阳或是淮南种植，若是不够种子再从南越国那里运。” 探过头来扫了两眼温室里的占城稻，高阳有些惊讶。 汉朝就有温室了？ 不过看这房间大小，肯定很费钱，也就能用来试种一下了。 ... “太师来此有何需要？先说好，钱粮没有，别的也没有。” 走出温室后，郑当时率先开口，脸上的神情很是坚定。 捏么么的，我他么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来要钱？ 高阳摇了摇头，很是失望的表示：“郑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郑当时呵呵一笑，这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我此番来不是问你要钱要粮，而是给你送钱粮来了！” “嗯嗯嗯...” 郑当时一副太师尽管说，在下信一个字算我输的表情。 要不是他跟着刘彻一起偷听过高阳是怎么忽悠霍去病的，他差点就信了！ ------------ 第144章：科举制度的拦路虎 大农令官署。 高阳坐在郑当时对面，语气充满蛊惑的说道：“郑公啊，你现在所愁何事？” “不过就是钱粮而已，钱这方面，短期的已经有舰队去寻找金山了，若从半岛南部出发，断则三五日，长则十日即可抵达。” “即便算上探索海路的时间，几个航程下来也妥妥足够了。” “我跟你打个赌，三年之内东海必有金银矿现世，为大汉带来源源不断的贵金属，就赌你三年的俸禄，怎么样？” 郑当时歪着头看向高阳，太师你也太冒昧了，谁要跟你赌了？ “太师所言，本官自是信的，不过...” “信就好！”高阳一拍大腿，没等郑当时说完就插嘴道：“长期之策更不用说了，盐铁专营一事很有搞头。” “那个桑弘羊，就是这方面的好手，等到什么时候你干不下去了，就让这小子来接替你。” 说到这里高阳悄咪咪地凑过头来，“别觉得这是件坏事，国库的情况你心里清楚，我能做的其实也十分有限。” “将来要是真的撑不住了，就是这小子来背黑锅！” 郑当时：... 听到这话他忍不住多看了高阳几眼，郑当时不得不承认，之前偷听的时候本来以为高阳已经够黑的了。 现在一看才知道，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甩锅圣体！ “太师你这，有点不地道了吧？” “桑弘羊我看还是很不错的，让他背黑锅，太师于心何忍？” 高阳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桑弘羊这种优秀打工人不狠狠压榨怎么对得起他的才能？ “郑公此言差矣，桑弘羊做侍中多少年了？这是给他机会啊！” “再说了，他就是那种有能力有愿意上进的人，我们这是在帮他，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嘶，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啊？ “不说这个了，太师说给本官送钱粮，而今钱粮已至，太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郑当时捋着山羊胡，心里对高阳有了些好感。 太师虽然年轻，而且心有点黑、嘴有点臭、人有点懒，但能力还是很强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很懂得人情世故，帮衬同僚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 “咳咳！”高阳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的说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郑公你看本太师都这么帮你了，你是不是...” 郑当时瞬间警惕起来，别人照他帮忙一般都是为了给自家子弟说情，请求举荐，很显然高阳这厮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因为他的九族都已经没啦！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太师，要用钱粮的话可是需要经过陛下同意的，你这？” “陛下那边我自会解决，这不主要是担心你的工作可能会难做嘛。”高阳呵呵一笑。 郑当时表情缓和下来，咦？太师人还怪好呢。 “等等，我的工作怎么会难做？”蓦的，郑当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用钱粮不是不可以，毕竟国库虽然空虚但还没到一文钱一粒粮都拿不出的程度。 但听高阳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其实也用不了多少钱粮，先搞一个试点工程嘛，譬如在右内史治下的百姓，凡事适龄孩童，朝廷都给与补贴令其入学。” “而不让孩童入学者，则罚没钱财，依我看一年下来就能初见成效了。” 不是？太师你确定这用不了多少钱粮？ “咕噜...陛下会同意？”郑当时很怀疑抠门的刘彻会在明年开春用兵的这个节骨眼上，答应高阳所说之事。 “太师心系天下百姓，本官甚是钦佩，只不过此事可不仅仅是耗费钱粮那么简单的。” 郑当时踌躇片刻，还是说出了口。 他可是以善于识人、举荐人才而名满天下的，察举制的弊端郑当时怎能不知？ 虽说郑当时也是有家世传承的，不是布衣寒门，但正因如此由他举荐的人才都是经过仔细考察，并非滥竽充数之辈。 望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目光坚定的高阳，郑当时叹了口气，如实相告。 “上至庙堂，下至江湖，四海之内以察举入仕之人何其多哉？” “太师虽说是先行择地试点，但也不过是拖延些时间而已，事发之后必然是群情滔滔，攻讦弹劾纷至沓来。” “饶是陛下信赖，各方施压治下，太师也要迫于形势。” 任何一种改革，都势必会触动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而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项改革是和和气气，太太平平的进行的。 就算是最平和的，号称刑不上士大夫的大宋朝，新旧党争中遭到迫害甚至暗杀的人也大有其人。 需知那还只是上层之间的内斗，尚且如此，若是将上层的利益分润出来给下层，可想而知会引起多么巨大的反弹！ 高阳点了点头，顺着郑当时的话语摆出一副很严峻的表情。 只不过转头他就斗志昂扬的笑了起来：“郑公说笑了，迫于形势？本太师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就算有，那也是别人迫于形势，而不是我！” 主导改革，特别还是在古代主导一场触及利益集团核心利益的改革，极大概率都是人死政息的下场。 而仅有的几次成功改革案例，除了主导改革者的能力极为突出之外，最重要的无一例外，都是皇帝本人对此的大力支持。 而且还是要皇帝本人对朝堂对国家拥有极强的掌控力，即便如此这些主导改革之人往往也都没什么好下场。 好在上述的情况对高阳来说都不是问题！ 想暗杀我？我他么直接住在宫里！ 再左手一个手里剑，右手一个掌心雷，等到江湖上关于太师是绝世高手的流言传开，还有不要命的刺客敢来？ 至于皇帝支持，复置太师已经足以证明刘彻对高阳的信任，或者说被忽悠的入了魔。 最后就是没有好下场... “郑公你有没有发现我很年轻？” “就算是熬，我也能熬死那些反对我的人！” 听到这话，郑当时直接当场愣住。 年过五十的他表情很是复杂。 太师你这，竟然仗着自己年轻，来骗来偷袭我们这些老前辈。 这也太不讲武德了吧！ ------------ 第145章：刘彻：太师顶住，朕马上就来！ 让右内史的孩童通通入学读书，这无异于是直接掀桌子的举动。 就算是高阳也没有多少把握，而且这也不算是科举制度了，而是直接快进到义务教育！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鲁迅曾说过，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走出大农令官署，跟刘彻说了一通方才与郑当时的谈话后，高阳如是解释道。 刘彻眯了眯眼，还真是这个道理不假。 只是... “太师你把握得住吗？要是玩砸了，可是很麻烦的。” 玩砸？不可能玩砸，真要是玩砸了，大不了我就拍拍屁股走人。 “陛下放心，大汉一京近百郡国，都在我的肩上担着。” “某用性命担保，出了事高某一人扛着！” 听到这么肯定的保证，刘彻稍稍放下心来：“太师有心了。” “此事太师可放手去干，钱粮方面若是不够，朕从少府给你支！” 卧槽？刘彻是认真的？竟然愿意掏自己的小金库？ 高阳微微一愣，我不过就是一个平A，你怎么把大招都放出来了？ 这搞得，我要是做不出点成绩来，该不会又要回廷尉吧？ “陛下，其实你没必要这么...” 刘彻大手一挥，一双眸子此刻格外的明亮，“太师不必多言，既拜汝为太师，自当信之不疑！” “太师所做之事，看似与朕无关，实则是为朕为大汉革除弊病，使之重获新生。” “而太师却甘愿一人抗下压力，唉！” 高阳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坏了，刘彻他信了，他好像真的信了！ 这不是一个交易来着的吗？怎么刘彻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先生，你怎么了？” 大将军候补人选，大汉未来的高层储备干部霍去病噌噌跑过来，发现了高阳的异样。 “没什么，去病你这些年在长安有没有去过太学？” 高阳深吸一口气，望着刘彻离开的方向有些走神。 “太学？先生又要坑人吗？这怕是有点不太好吧？” 霍去病挠了挠头，“要是去的话，学生建议还是多带几个人比较好。” “怎么？你不是号称长安无敌手的吗？还怕太学那帮读书人？” 高阳一脸的诧异，霍去病在长安可是个小霸王的存在，现在性格怎么转变了。 “先生曾经说过，能动手就别BB，学生深有体会，那帮太学的学生自然不是学生的对手。” “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不对，是要以和为贵！” 霍去病拢着袖子，摆出了在宫里被五经博士教导的架势。 能动手就别BB？这话我说过吗？ “那好，通知一下你的纨绔朋友，准备准备，过几日咱们闯一闯太学！” 给霍去病这个小霸王安排好冲锋陷阵的活，高阳负着手朝前走去。 三日之后，即是早朝，刘彻要在那天面向满朝文武公布大汉太师，也就是他高阳的身份。 一同公布的还有海外金山、占城稻、曲辕犁等事，当然也少不了方才敲定下来的试点办学。 可以预见，这场早朝会在大汉引起怎样的震动。 而海外金山占城稻等事，虽说新奇但并不会触及到与会诸臣的利益，至多会有人质疑这些事的可行性。 至于在右内史试点办学，看似平平无奇，是由朝廷出钱，实际却是真正的威胁到了满朝公卿的切身利益！ “下朝我就去偷水晶，太学都给你掀了！” ... 九月末，今年的长安城比往年更加热闹些。 不仅是明年开春再度讨伐匈奴的关系，也有近来朝廷许多动作引起的议论。 “赵兄，听说这次朝会不同于往常啊！” “你也听到风声了？” “什么风声？” “太师你知不知道？我闻陛下欲复置太师呢！还已经有了人选！” “啊？赵兄莫不是在说笑，那太师...” 朝臣们的窃窃私语一下消停了，只因为在他们的正前方，原本是丞相、御史大夫、大将军所在的三公位置前，突兀的多出了一个人。 更关键的是，这人也太年轻了！ “卫将军，我这么早就要出来吗？” 站在百官首位感受着背后上百道目光注视的高阳很是别扭，这他么不对吧？ “太师，此乃陛下安排，上朝的规矩不能乱了。” 卫青没有搭话，一脸坚毅的直视着前方，还是丞相公孙弘给他解释道。 高阳怔了怔，无奈的点头：“陛下这是让我来吸引火力啊！” 闻听此言，御史大夫番系呵呵一笑：“太师还是放宽心吧，古有甘罗拜相，为秦国出力甚多，太师之才想来只在甘罗之上。” 甘罗拜相...番系你是会比喻的。 我明明记得甘罗的下场并不好，而且死的很早啊！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三位个个都是人才。”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还有一个在旁边嘲讽拉仇恨，什么神仙组合啊？ 亏我还以为刘彻对我交心了呢，原来搁这留了一手！ “这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当百官进入未央宫前殿内，毫不意外的就有人跳出来询问高阳的身份。 高阳循着声音看去，这种出头鸟的下场一般不会很好。 不过对方似乎也有准备，所以站出来的只是一个几百石的小官。 高座之上的刘彻对此早有预料，昂起龙首声音低沉的说道：“此乃大汉太师，高阳是也！” 大汉太师？！ 在听到刘彻亲口说出这话时，殿内的议论声顿时此起彼伏，原先听到些许风声的人也难以抑制心中震撼。 太师这官职早在秦朝就被废除了，时至今日已经近百年，好端端的怎么又给复置了？ 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十几岁的黄口小儿。 “高阳？嘶，此人莫非是数月之前当街行刺陛下的那人？！” “这怎么可能？一个刺客竟然能让陛下复置太师与他？” “此事很是蹊跷啊！” 高阳坐在前面，侧耳听到这些议论不禁一阵头大。 他眼角余光瞥向高座上的刘彻，发现对方赫然正在笑眯眯地盯着自己，顿时头皮发麻。 歪日，这太师我是不是不该当的？ ------------ 第146章：不要误会，我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刺客而已！ “陛下，高...太师这般年纪，出身、经历、能力暂且毋论，就算陛下不计前嫌，要擢高阳为官，最起码也应该从侍中做起。” “怎能一下直升太师？何况这太师之职自前秦时期就已经废除！” 原本预想的是主和派站出来反对，届时再趁机打击一波主和派，彻底的让这帮人在朝堂上失势。 然而主和派似乎经过张当居和狄山二人的下狱之后，像是变成了鹌鹑一样，根本无没人冒头。 反倒是往常坚定主战的一些大臣义愤填膺，坚决反对此事。 至于其他官员，也是暗暗点头。 高座之上的刘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色如常的说道：“古来圣贤之君择取有才之士可曾问过出身、年纪？”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历来能士者多隐于民间，正如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也。” 同是底层出身的丞相公孙弘顺势起身，为刘彻帮腔。 这话说的正当时宜，御史大夫番系正要跟着附和两句，高阳的声音就响起了。 “陛下，满朝公卿既对臣有所不满，以为臣没有担任太师的能力。” “臣当自请辩之！” 因为太师已被废除近百年之久，所以大汉并没有太师的官服，高阳此刻穿着的，还是简简单单的布衣。 刘彻本来是准备让少府临时赶制的，但被高阳婉拒了。 所以这会儿前殿之中身份最尊贵的太师，却是一个布衣少年的模样，更让人所轻视的是高阳最后这句话。 自请辩之？ 老相公孙弘微微色动，他是认可高阳的能力和学识的，但是朝堂辩论这种事，跟能力和学识的关系并不大，主要看的是个人嘴力和人生阅历。 一旁的卫青也有些担心，要知道高阳现在可不单单只是太师，更是霍去病的先生。 若是高阳在朝堂上陷入窘境，被人驳的体无完肤，霍去病势必受到影响。 几人的眼神看向刘彻，无一例外都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太师尽可直言。” 听到刘彻的回答，高阳抻了抻衣裳，转头看向殿内的大汉百官。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面带狐疑，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师充满了抵触情绪。 狗皇帝给我找了个好活啊！ “诸位其实对我有些误解了，本太师原先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刺客而已。” “行刺陛下没成功不说，还把九族给一起送走了，一说起这个我就痛心疾首啊！” 高阳捂了捂脸，言语之间感情极为丰富，甚至隐隐有些许抽泣之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位良善之人呢。 高座上，刘彻听的眉头紧锁，尽管之前偷听的时候就知道高阳没有什么脸皮可言。 但现在说这种话，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你那渭城高氏九族，还不是被你给害死的？！ “这小子，是个狠人！” 公孙弘抚着双手一脸震惊，他都活了七十多年了，还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旁的卫青则是眼神复杂，霍去病不会跟着高阳学坏了吧？ “就拿前阵子的海外金山一事来说吧，当时本太师还在蹲大牢，对此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高阳瞥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刘彻，叹了口气。 “这事都是陛下力排众议推行的，据说现在舰队已经出发半个多月，还没有一点消息，要是出了事，也是该陛下下罪己诏，与本太师无关。” “再是这太师一职，当是有大才闻名于天下之人方可任之，高某不才，若是诸公不忿，我还是觉得丞相或是大农令更有资格担任太师！” 话音刚落，高阳果断退到一旁，眼神不住地往公孙弘和郑当时身上瞄。 公孙弘尚且还好，毕竟都是七十多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郑当时就蚌埠住了，太师，啊呸，高阳这小子竟然这么麻溜的甩锅到我身上？ “不是，太师你这...” 御史大夫番系一脸懵逼地低声问道，高阳闻言一拍大腿：“对了，还有御史大夫番公，也有能力胜任太师！” 番系：？？？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过后，番系和郑当时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 高阳是个祸害啊！ “陛下，太师之言？” 一套丝滑的甩锅连招，让群臣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刘彻身上。 刘彻嘴角抽搐了两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就在刘彻想要质问高阳把他拎出来继续吸引火力的时候，高阳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所叼谓的表情。 刘彻一下就明白了，同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让高阳当挡箭牌的，这小子根本就是个反弹盾牌，箭全他么反到朕的身上来了！ “太师说的...不错！” “朕拜高阳为太师，自有朕的考量，此事丞相、大将军、御史大夫还有大农令等公都是有所见证的。” 被高阳把锅甩了过来，摆在刘彻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全部应下，另一个就是再把锅甩出去，或者是找人一起分担压力。 刘彻直接没有犹豫，非常丝滑的拽上了那天跟他一起去廷尉大牢摊牌的卫青等人。 望着一众心腹臣工投来的疑惑目光，刘彻面色如常。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爱卿，到了你们报效朕的时候了！ 本来还在吃瓜看戏的公孙贺、张汤等人立刻受到了殿内上百同僚的热情注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一边是天生甩锅圣体太师高阳的怜悯，一边是二次甩锅圣手刘彻不容置疑的逼迫，一边是满朝文武大臣的质问。 饶是忠诚如张汤也觉得骑虎难下，陛下这次真的太不地道了！ 当他们帮着刘彻抗下这波压力过后，局势瞬间明朗起来，皇帝外加三公九卿都做出了表示，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在明面上继续反对了。 而且，在满朝文武看来，太师是高阳这种十几岁的黄口小儿能干的了的？ “依我看，什么海外金山，什么占城稻，即便真有成效，也不是这高阳能办的好的。” “没错，到时候若是这高阳搞成了，不过是为吾等做嫁衣！” “陛下轻信小儿之言，难道不惧楚悼王吴起之事复现乎？” 早朝散去后，一众朝臣窃窃私语。 而在另一边，高阳已经火速出宫，在霍去病的接应下火速直奔太学而去。 “走，偷家去！” ------------ 第147章 太学重地，大汉顶级军事机密 长安城的太学是个好地方，在这里读书的都是整个大汉最精英的一批人。 至于教导他们的也是各类博士，太学上属长官太常更是位列九卿高位，端的是清贵不可言。 只不过张当居已经被罢免官职，如今太学虽有仆射主导事务，但是在朝中失去了顶头上司为自己说话。 平常时候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常之位不可能空缺很久，而且太学也是自称体系。 所以，当今日早朝散去的时候，参与朝会的太学仆射与几位学识渊博的博士在回太学的路上讨论个不停。 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人早在他们之前就赶到了太学，而且还是来者不善！ “太学重地，闲杂人等不可轻入！” 太学门口，守卫话音刚落，霍去病就走上前去，拿出了之前在长安做纨绔子弟的架势。 “什么重地，吾连未央宫都能随便进得！” “霍兄说得好！” “就是，太学怎的了，一帮只知道读书的蠢物，敢跟吾等斗一斗吗？” “快且让开，吾等今日是陪太师来的，太师知道吗！” 一阵叫嚷下来，守卫立马怂了，霍去病的威名整个长安谁不知道？ 就算是拼命拦那也是拦不住的，还会触怒霍去病，让结果变得更糟。 再说了，一个月几百文的俸禄，玩什么命啊！ “去病，你以前就是这么逛长安的？” 看着身边一众年龄相仿的公侯子弟簇拥着自己进入太学，高阳忍不住问道。 这不比后世的什么周公子、北海鲶鱼什么的牛逼多了？ “先生觉得不妥？那要不要我让他们收敛一点...” “不，我是觉得你们还是太保守了。” 霍去病眼前一亮，先生竟然也认可我？知音难觅啊！ “其实我们以前也是没这么闯过太学的，毕竟太学的博士很会上疏弹劾。” 听到这话高阳直接大手一挥，“闯，尽管闯！” “闯出来的祸，本太师担着！” 这帮公侯子弟本来就跟着霍去病在长安横行霸，在霍去病进大牢几个月的时间里，失去了领头羊的他们可算是憋坏了。 现在高阳一说闯祸他担着，一个个立马化身混世魔王。 路过的学生？捶！ 抱书的小吏？揣！ 就差把蚯蚓劈两半，鸡蛋摇散黄了！ “先生，这么搞会不会闯出大祸啊？” 高阳抱着双臂满意的欣赏着这一切，身旁的霍去病却有些害怕了。 我以前的时候也没这么狠，怎么先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真要闯出大祸来，先生真的会担着吗？ “放心，我自有分寸。” 话音刚落，太学深处就走出来一队人，为首者褒衣博带革履高冠，看起来就是一副很有涵养的样子。 “尔等是何人，竟敢在太学放肆！” 领头的五经博士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望着原本庄严肃穆的太学被一众纨绔子弟折腾的乱糟糟，顿时怒斥起来。 “哦？我是何人？我乃大汉太师，特来太学考察一下你们的情况。” “什么？太师？！” 没等领头博士回过神来，高阳便径直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一番。 “太学乃大汉最高学府，本应教习子弟使其知礼明义，忠君爱民。” “可现在的太学成了什么样子？先有太学博士狄山违法乱纪，被廷尉拿下，后有人弹劾太学之人议论国事，贬低朝廷。” “陛下令尔等教习学生，你们就是这么干的？” 一番逼问之下，领头的博士吓了一跳，上来就扣帽子，这不合规矩啊！ “太学之事自有我太学来处理，再不济也还有太常甚至是陛下，尔为太师如何能管到太学？” 高阳点了点头，冲霍去病挑了挑眉头。 “陛下委太师重任，欲要改革学制，自然能管得到太学！” 改革学制？！ 为首的五经博士当场愣在了原地，连带着身后的一众博士、学生皆是如此。 改革学制为何要来太学，难道也要连太学一起改？ 嗡——！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众人心中升起，本来是太学高贵学子，现在你跟我们说太学要改了，未来妥妥的高官厚禄要变得不确定了？ “黄口小儿，安敢出此狂言？！” “先生，学生请将这些狂徒立刻逐出太学，同时奏请陛下查明此人真身！” “太学也是你们这种纨绔子弟能染指的？痴心妄想！” 一旦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即使是太学的学生也迸发出了强烈的战意。 高阳努了努嘴，听的很是同情，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根本不会犹豫，直接果断闪人。 但是... “吾等父兄皆在朝中任职，上阵杀敌为朝廷立功，也是你们能够轻辱的？” “尔母婢！一帮只会读书的蠢物，吃我一拳！” “算你们好命，要是吾等把家中仆人带过来，不把你们打到找不着北！” 没等高阳发话，霍去病的一帮狐朋狗友就冲了上去，跟纨绔子弟讲道理就已经够蠢到了，还侮辱人家？ 高阳摇了摇头，这不是找死吗？ “哎哎哎，收着点收着点，外面有人看着呢。”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许多百姓已经围在了太学门口探头探脑，高阳装模作样的阻拦了一番，然后就到一旁坐下吃起了桃子。 过了半晌，听到无限制上百人格斗大赛的声音渐渐消停下来，高阳这才施施然的起了身。 “高某不才，陛下拜为太师，令我革除大汉弊病。” “某以为，教育之事乃重中之重，夫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是也。” “尔等身为太学博士、学生，不思为大汉富强而学，只为自身利益，又与公侯子弟斗殴，可谓是无志无谋，竖子不足与谋！” 大汉的太学就是在今年即元朔五年初创的。 人数不多，定额不过五十人，说是大汉最高学府，其实这么点人数就是单纯的名士俱乐部而已。 各地的冶经名士家族按照藏书、能力、关系依次排列，强者入太学，弱者在地方，将大汉的话语权瓜分。 他们和地方豪强一并霸占了察举制的绝大部分名额，垄断知识、世代相传！ 太学自然是好的，但却让这些学阀搞的乌烟瘴气。 “竖子不足与谋？” 刚回到太学的太学仆射听到这话，又看到门口围满了百姓，顿时冲了进来。 只是当他看到上朝前还好好的太学，这会儿已经遍地狼藉时，直接眼前一黑。 “仆射！” “仆射！” ------------ 第148章：横门宣言，长安震动！ “先生，太学仆射晕倒了...” 霍去病小声的嘀咕着，面对教他的五经博士他都不敢太放肆，何况这还是太学仆射？ 要不是有高阳在旁边，霍去病早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太学被他管成了这个样子，别说是晕倒，就算是自尽以谢天下都不为过。” 高阳摆了摆手，直接无视了太学仆射。 转而望向被捶的鼻青脸肿，蜂拥聚到门口的太学博士和学生，以及更外一层围观的百姓。 “就算是做纨绔子弟，那也是有讲究的，欺负普通百姓有什么意思？” “这帮太学的学生揍起来，不比平民布衣有成就感多了？” 当一众纨绔子弟喘着粗气一脸舒畅的回到身边，高阳抓住时机就忽悠起来。 听到这话，本来还有些担心可能会闯祸的他们，纷纷大彻大悟。 “太师说的对啊！我等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得不说还得是太师高，说实话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读两本书就自视清高！” “没错，依我看这帮人以后入朝为官都是妥妥的主和派，现在打他们一顿就是让他们明白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 嘶，这帮公侯家的纨绔子弟竟然还有这样的理解？ 高阳与霍去病对视了一眼，什么叫发挥主观能动性啊？这就是！ “看到了吧，你们现在并不是在殴打太学学生，而是在削弱日后的主和派。” “陛下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嘉奖你们呢！” 霍去病眼中光彩逐渐闪耀起来，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这下师出有名了！ “先生，他们好像要去告状，要不要再揍他们一顿？” 瞄了一眼门口满腔怨怒的太学众人，霍去病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开口询问。 这话把高阳说的一愣，不是哥们，咱心眼可不能这么小啊。 “算了算了，已经打一顿了，再打也没什么意义，再说以这帮读书人的身子骨，再挨两下搞不好要死人的。” 高阳大致扫了一下，啧啧两声，霍去病这帮朋友下手是真狠呐！ 太学几十个学生几乎人人挂彩，不是鼻子被打出血就是眼眶青一片紫一片，就连几个太学博士也没幸免。 “要是太学仆射没有晚来的话，是不是你们也要连他一起打？” 霍去病一脸的困惑，这还用问吗？摇了这么一大帮人过来捶人，还要束手束脚的话，以后还怎么在长安混？ 看到霍去病的眼神，高阳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打的话，咱们是不是要撤了？” “撤？打他们一顿只是让他们的肉体感到痛苦，这事儿你们在行，不过对付这帮心高气傲的读书人，身上的苦痛远不如精神上的苦痛。” 高阳卷起了袖子，大踏步走上前去。 霍去病微微一怔，旋即紧随其后。 刚刚暴打了一顿太学生的纨绔子弟们见状，兴致再起，纷纷跟了上去。 “嘶，吾太学重地今日怎的突遭歹徒？” “仆射！仆射不知，本来吾等正在授课，这帮纨绔就在一个自称太师的家伙带领下，闯入了太学，肆意打砸不说还出手伤人！” 太学仆射刚醒过来，就听到一众博士和学生的哭诉。 一股怒气刚要生出，但是听到太师二字，瞬间警惕起来。 “太师？” “仆射，你看，他们又过来了！” 太学仆射闻言挣扎着起身看去，只见乌泱泱一群纨绔子弟簇拥着一人走来。 而那为首之人赫然正是不久之前早朝上的太师高阳！ “嘶——！” 亲眼目睹了朝堂上高阳高超甩锅技术，以及刘彻和三公九卿对他的支持后，太学仆射本来还盘算着如何对付高阳。 谁知道人家已经打到了自己的老家！ “太师何故与太学为敌？若是针对本官，大可不必牵连太学诸位博士学生，若是奔着太学而来...” “仆射，他方才说好像是受陛下重任，要改革什么学制。” 什么？！ 太学仆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说？” “仆射，您刚到太学就晕过去了...” “改革学制？说的这般轻巧，大汉的学制早已定数多年，岂是你随口一句话就能改的？” “纵是你有陛下支持，也别想动太学！” 在这种涉及自身利益，切肤之痛的大事面前，擅闯太学殴打师生反倒算不得什么了。 高阳抬手示意霍去病等人停下脚步，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有陛下支持也不能动太学？” 那仆射梗着脖子点点头，事情到了这一地步，退是万万不能退的。 敢退一步那就是被天下士人鄙夷抨击的下场，能不能保住这官位尚且两说，光是站在整个大汉士林的对立面，就不是他所能够承受的！ 他这话一出，没等高阳开口，霍去病就勃然大怒。 “太师行事是得到陛下支持的，你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好狗胆！” 把刘彻搬出来之后，霍去病和他的一帮纨绔朋友立刻变得更加硬气。 “吾等父兄为陛下上阵杀敌，吾等也为陛下除一除虫豸，也算报效陛下了！” “说得好，别让他们跑了！” 高阳：... 不是哥几个还带这么玩的吗？关键是这话说的还真没什么毛病！ 他已经能想到刘彻听到张汤的报告后，嘴角连AK都压不住的样子了。 勋贵二代们武力不差又这么效忠皇帝，大汉未来可期啊！ “你们要干什么？！” 太学仆射彻底蚌埠住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竟然打了一遍还想再打？ 最关键的是，这旁边还有那么多百姓呢。 “有什么事不能在太学里商量吗？太师，你我都是有学识的人！” 高阳眨了眨眼，怎么这话有种熟悉的感觉？ 刚才外面人多，哥给你跪下了是吧？ “你错了。” “我...我错了！” 仆射咬着牙承认下来，这一幕看的旁边太学师生们目瞪口呆。 堂堂太学仆射，整个大汉最受人尊敬的人之一，竟然当面承认自己错了？ 至于外围的吃瓜百姓，更是爆发出一阵唏嘘哄声。 “你太错了！”高阳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说着，高阳上前两步，来到太学门口眺望了一眼外面水泄不通的百姓，以及不远处着急忙慌赶来的北军士兵。 “去病，北军的人你来解决。” “好嘞！”霍去病乐滋滋地应下，带着几个死党从人群中挤出直奔北军而去。 我错在哪儿了？ 太学仆射一脸的恼羞成怒，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拼个两败俱伤是吧？ “太师固然尊贵，但本官对错与否，得有太常或是陛下评判。” “何须劳驾陛下？此刻这里就有上千百姓可以评判！”高阳目光一凛，言辞犀利的怼道。 “太学今年初创，本是陛下为彰朝廷对读书人的重视，使尔等将来可以参与朝政，教化百姓。” “然而你们却置陛下期望于不顾，只为自己谋取私利，邀功搏名针砭朝政！” “难怪当初高皇帝斥儒生为无用人耳，真是至善之言！” 一通怒怼下来，太学近百人哑口无言。 倒不是说他们不会打嘴仗，只是此时的儒生名士之间鲜有如此直接攻击对方的，多是绕着弯子讽刺。 而且大多数人都秉承着凡事不过的原则，喷人也不能喷的太过。 谁能想到高阳上来就把高高在上的太学踩在脚底，还顺带拽上了刘邦不喜儒生的事实做背书。 这还怎么反怼？ “牙尖嘴利，太学藏书万卷，其中博士皆是四海有名之士，学生也是各地才俊。” “太师此言将天下士人、儒生置于何地？！” 太学仆射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既然怼不过高阳，那就为太学寻个不败之地先立着。 因为如果仅仅是这样的抨击，并不能动摇太学的根本。 谋取私利邀功搏名什么的，总得拿出证据再说，就算真的有证据，太学今年才是刘彻创立的，难道刚一创立就要废除？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四海有名之士，各地才俊？照你这样说，太学莫非只是王公贵胄们的镀金之地？” 高阳浑然不惧，眯着眼睛逼问道：“若是这般，又将孔子有教无类之言置于何地？！” “我高阳，受陛下看重拜为太师，所为何事？” “不过是让大汉的百姓生活更好一些，日子更有盼头一些，太学如今所行之事，与陛下立其初衷背道相驰。” “诚然，他们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学习五经，有更大的可能进入太学，但天下百姓千千万，太学的学生中竟无一人出身布衣，这，合理吗？！” 什么样的语言最是振聋发聩？能让人感同身受的语言！ 长安城的百姓虽然也是百姓，但在天子脚下，吃穿倒没那么拮据，基本生存问题解决，那么所求不过更进一步。 而面向普通百姓的上升通道有多少呢？除了军队，再无其他！ 这也是每每大汉要发兵攻打匈奴，关中良家子便争相入伍的原因。 可是参军打仗极为危险不说，上升的空间也有限，更重要的是哪天没有仗可打，这条上升通道也就断了。 难道是他们不想读书吗？ 高阳的声音传到太学众人耳朵里，引起一阵惊惧。 以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周围乌泱泱的都是长安百姓。 这已经不仅仅是诛心之言了，更是诛命之言！ 而这些话被长安百姓听到时，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太师说得对啊，吾等也对大汉效死力了，为何太学里没有一人出身布衣？” “吾家兄弟四人从军，一人战死一人伤残，若有机会读书何至于此？” “唉，太师说的是好，可是吾等没钱买书没钱请先生教授，莫说太学了，就是县中的学府也入不得。” “...” 在巨大的现实压力面前，长安的百姓没有太多的怨言，只是感慨一阵。 看到这一幕太学众人松了口气，到底还是天子脚下，到底还是有秩序的。 “太学虽是初创，但根底已朽，非猛药去疴不足也。” 迈过门槛，高阳无视太学众人站在太学门前的长安百姓面前。 “陛下已纳我之言，将于右内史试行新学制，造福大汉百姓。” “今后之学，不是为一家一姓利益而读书，而是为大汉之崛起而读书！” 为大汉之崛起而读书？ 同一句话，在三拨人听来却有三种意思，百姓们先是懵懂不解，渐渐方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深意，许多人难以置信，但更多的人还是在惊疑过后狂喜起来。 而太学众人则是震惊无比，纷纷看向太学仆射。 至于霍去病他们这帮纨绔子弟，惊讶的同时看到太学师生们吃瘪，忍不住放声大笑。 “为大汉之崛起而读书？” 不远处的街口，乘着马车匆匆赶来的刘彻双眸睁大，转头看向了旁边车上的公孙弘。 “陛下，太师真可谓是一鸣惊人哉。” 饶是见多识广的公孙弘，看到站在百姓中间高呼“为大汉之崛起而读书”的羔羊，也不禁心头一颤。 刘彻深吸一口气，“这话说的振奋人心呐，不出三日此言必将传遍长安，十日内关中尽知，旬月则天下皆了然。” “太师志向远大，不过阻力的话...” 御史大夫番系摇了摇头，不是很看好，谁知他这话刚说出口，旁边车上的张汤就探出头来。 “陛下，有臣在什么阻力都能化解！” 番系：... 在你的廷尉大牢里化解是吧？ “诸位爱卿别退后啊，早朝的时候你们和太师都是站在一起的，倘使太师变法不成，朕倒没什么，诸公可就不好说了。” 刘彻哈哈一笑，左右叮嘱了一番。 旁边的几辆马车上瞬间沉默下来，陛下说话也忒伤人了吧？ “此事就不包括老臣了吧？陛下，老臣说不定明日就驾鹤西去，怕是不能与诸位同僚一同分担了。” 公孙弘捋着白须悠悠说道，又补了一刀。 “太师这是要去哪儿？奔着横门去的？” 蓦的，太学门口的人群涌动起来，太学众人以及高阳霍去病等人被簇拥着往城北走去，一路上不断有百姓加入。 见状刘彻几人的马车立刻跟了上去，当队伍来到横门之时，东西坊市的商贩都不卖货了。 “不读书，受恶吏欺压都浑然不知！” “不读书，他日与人卖为奴隶还帮人数钱！” “不读书，子子孙孙皆劳力治于人！” 被霍去病等人簇拥着登上横门，望着城内外聚集起来的上万百姓，高阳声音不断。 而登高望远，刘彻卫青他们的马车自然也被他看在了眼里。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 ------------ 第149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作为承接秦朝之后的第二个大一统王朝，鉴于秦朝国祚短暂，汉朝事实上成为了奠定华夏未来几百乃至上千年基调的一个朝代。 而在东西两汉这四百多年里，自然当属在位时间最长的汉武帝时期最为独特。 其登基之初汉朝经历了前面的诸吕之乱、七国之乱，然后是文帝景帝休养生息几十年，国库殷实天下承平。 之后四处发兵征讨蛮夷，开疆拓土的同时也极大的消耗了大汉的国力，甚至是透支。 眼下这个时间点，正是扭转大汉未来命运，避免汉武帝梭哈跟匈奴拼命的关键时机。 “今时今日，孔夫子斯人已逝四百余载，经年以来，多有持书冶经为私人门户计者。” “圣人传书乃是为天下人所传，岂能为一家一姓霸占？” “子曰：有教无类。圣人若看到今日之儒生所作所为，焉能瞑目？” 横门之上，寒风凛冽，高阳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到了数里之外，许多挤不过来的百姓纷纷驻足侧耳聆听。 刘彻等人在马车上自是听得清楚，蓦然察觉到高阳这话有些尖锐，公孙弘郑当时几人脸色微变。 卫青和公孙贺这些武人则是没什么感觉，甚至点了点头，很是认可高阳所言。 “五经为各个世家所藏，自恃甚高，若是老老实实为朕做事，倒也能默许他们把持书经。” 望着站在横门上畅所欲言的高阳，刘彻托着下巴双眸一阵闪烁。 天底下的藏书固然是朝廷最多，但有许多孤本甚至是早已失传不见的书籍，都藏在各个家族之中。 这些家族躲过秦末的乱世后，以此教育子弟，七十余年已经基本恢复过来，不仅成功跻身朝堂，还互相勾结共同把持、垄断着对四书五经的解释权。 这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固然不是好事，但对于皇帝来说却是好坏参半的。 倘若能够合作愉快的话，刘彻将得到一个稳定提供人才的渠道，还能利用这些人以作宣传。 而现在的情况，其实也还算是合作愉快的，只不过在雄心壮志的刘彻看来，跟这帮家伙合作只是迫于一时的形势。 当偷听到高阳提出的科举制时，刘彻就动起了心思。 “大汉开国七十余年，也到了该变法的时候了...” 马车之内，刘彻喃喃道。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横门上，高阳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矣，吾辈应当读书，也必须读书！” “既为自身才能寻个施展地方，也为大汉富强尽一份力。” “自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嗡——！ 围观的数万长安百姓纷纷呆在了原地，即使他们里面的人大多都是普通百姓，但这到底是长安，是在天子脚下。 很多人多多少少也是认识些字，明白些道理的。 这四句话又通俗易懂，就算有听不明白的，身旁之人稍微解释一下，也能明悟。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刘彻左右，几辆马车里传来复述着这四句话的声音。 饶是老成持重，见惯了风风雨雨的丞相公孙弘，也不禁咋舌起来。 “好大的雄心，好高远的志向！” “老夫没想到，太师竟然怀揣着这样一份布儒天下的壮志！” 御史大夫番系抿了抿嘴，眼神深沉的看向城楼上的那道身影。 对这四句话，他自然是无话可说，只有佩服而已。 但是番系很疑惑，以高阳这十几岁的年纪，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般的领悟？ “古有生而知之者，我看太师恐怕就是这样的人。” 郑当时捋了捋胡须，感慨万千，在大农令的时候高阳跟他来回拉扯，那熟练的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宦海沉浮多年的呢。 而现在，立于横门之上，面对万千百姓，能够岿然不动的说出这种振奋人心的话语，不是生而知之还能是什么？ “也是了，甚么穿越者，太师都到这时候了还瞒着朕，呵！” 听到公孙弘番系等人的言论，对高阳的认可更上一层楼的同时，刘彻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太师为什么对朕这么防备？难不成是怕朕会害他吗？ “今日得闻太师一言，真吾等三生有幸啊！” “是啊，为天地立什么？为...反正这话说的真是在理，孔夫子之言也不过如此了。” “唉，本来想着让我家张六去学杀猪做个屠户的，现在的话，咬咬牙供他读书罢！” “读书...读书是好，可这花费着实太大。” 一众百姓议论纷纷的同时，在城楼下全程听完高阳演讲的太学师生，此刻已经脸色惨白，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了。 “仆，仆射，太师这...” “...” 太学仆射喉头发苦，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尽管知道高阳这些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对太学是个极大的打击。 但他也没法反驳，不单单是词穷辩不过，更是因为他知道了刘彻也在不远处看着。 若是登上城楼与高阳驳论，哪怕是辩赢了也无法挽回太学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还会让刘彻对创立不久的太学更加厌恶。 更别说，很有可能结果是辩输！ “走，回去，都回去！” 想到这里，太学仆射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目光，立马催促道。 这地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先生，太学那帮人要跑！” 霍去病十分眼尖的发现了刚刚动身的太学众人，凑到高阳身边打起了小报告。 “让他们走吧，现在已经用不到他们了。” 高阳摆了摆手，放眼望去城内城外聚集的几万百姓，已经证明了此次演讲的大获成功。 今日之后，至少在改革学制这个战场上，他将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加入战壕的人越多，越说明大汉的察举制已经被很多人所不满。 百姓就是这样，受到不公与欺负时，往往不敢反抗，而是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帮助自己。 哪怕是有许多与他同样遭受不公的人，也只是希望有人能够带头反抗，自己再看情况跟着助威。 想到这里，高阳转过身来面向即将攀上头顶的太阳。 “来，一起加入光荣的进化吧。” ------------ 第150章：倒反天罡之给刘彻画大饼，让大汉万世一系！ 十月初，长安。 “诸位知道吗，我在洛阳的表兄都知道咱们的事了！” “哦？传的这么快？快说说，可有吾等姓名附上？” “哈哈，现在谁不知道我们？往日我们只在长安斗鸡走犬，玩的是快活，但是拿不上台面说话。” “现在嘛，吾等是跟随太师为朝廷做事的，而且做的还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说得好！这事还多亏了去病，若不是他在牢里遇见了太师，怎会有今日？” “对了，去病呢？他又没来？” “不知道，听说是跟着太师一起去皇宫里了...” 横门宣言过后的这几天里，整个长安都为之沸腾了。 自然的，连带着霍去病这帮狐朋狗友也一道鸡犬升天。 不仅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还赢得了不少的美誉，关键是家里父兄也对此没什么异议。 这就很神奇了！ 要知道他们以前跟霍去病一起做纨绔的时候，没少被父兄逮回家去胖揍一顿。 现在闹的比以前更大，反而还没事了？ 因此，这更加笃定了他们紧跟霍去病一起，拱卫太师的决心。 而他们口中的霍去病，此时正在未央宫广明殿内默默吃瓜。 “太师，横门宣言震动长安，三辅之地多有名士想要与太师讨教讨教，甚至有人联名上疏呢。” 殿内，刘彻穿着比较随意的坐在毯子上，温了一杯米酒边饮边说道。 此时面对高阳，刘彻放松许多，横门宣言固然发人深省，但同样也得罪了许多赖察举制以生存的人。 这几天如雪花般送达长安的书信、奏疏，就是证明。 “陛下，怕不是讨教，而是诘问，甚至是绞杀吧？” “太师难道就不怕吗？” 高阳端起米酒抿了一口，笑容轻快的说道。 “自古变法无有不牺牲者，今大汉之变法，倘若牺牲，也该自我这里开始。” 刘彻停下手中动作有些出神，末了叹了口气。 “太师言过了，欲太师死者，与欲朕死无异尔。” “此事太师不要放在心上，大可以放开手脚施展，朕会解决的。” 高阳点了点头，变法图强这是他和刘彻达成的共识。 以刘彻现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再加上大汉蒸蒸日上的国力，只要不出意外，变法应当是能够成功的。 只不过效果如何，改革的地方多少暂时还不能确定。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不远处闷头吃席的霍去病，有大汉第一名将当保镖，还有长安公卿的子弟做后援，安全问题倒是不担心的。 “陛下难道就不想问问某为什么说的是那几句话吗？” “为什么？” “因为高某说的这些话，最终受益者乃是陛下。” 刘彻微微挑眉，最终受益者当然是朕了，能够发掘更多的人才，可不是让朕受益？ 见到刘彻似乎理解偏了，高阳摇摇头继续解释道：“高某所言，看起来句句是为百姓造福，陛下间接受益，但其实一旦科举实行，陛下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拥趸。” “须知，这是自三皇五帝以来，百姓都未曾有过的权利。” “陛下既为百姓开军功之路，又为百姓辟文治之路，天下英才隐于田陌者，岂不叩首已拜，奉陛下为神明哉？” “董仲舒所谓天人感应听起来高端大气，实则虚不可言。” “而高某之计，却是实实在在，即便过了百年、千年，日后但凡有百姓受益于科举，都会拜谢陛下，赞许有加。” “古今帝王者，莫不在乎身后之名，高皇帝开大汉国朝，陛下若能文治武功齐盛，未尝不能超越高皇帝！” 一番长论下来，高阳端起米酒一饮而尽，施施然的擦了擦嘴。 至于刘彻，已经是听的入了神。 科举制，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不仅能发掘人才，还能为朕赢得身后千百年之名？ 刘彻呼吸急促起来，高阳这话，哪个皇帝能把持的住？ 皇帝怎么了，皇帝也是人！ 若是求仙问道而不得，与长生不死无缘，那么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身前之乐与身后之名了。 身前之乐不算什么，即便是亡国之君也能享受到，更何况有着文景二帝家产的刘彻？ 毕竟锦衣玉食这种东西对坐拥整个天下的皇帝来说之事浮云， 但身后之名就难多了。 “太师说董夫子所言皆虚？那朕是否要...” 刘彻斟酌片刻，试探着问道。 “不，陛下大可不必，我只是说董仲舒的手段并没那么好，并不是说他的主张错了。” 高阳拢起袖子正色道：“科举虽好，但与大汉而言还是有些朝前了。” “大汉现行的乃是察举与征辟并行，鉴于历史遗留和现实问题，察举不能废除，不过征辟却有些落后了。” 征辟也就是征召，即朝廷直接征召有名望有能力的人才入朝为官。 说征辟落后倒也不尽然，毕竟这种机制一直到后世都还存在，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只是征辟可以用于特殊情况，却不适合当做朝廷正规的取仕方式。 “落后？” “或者说是不合时宜，征辟应该单拎出来以应对特殊人才，而不是和察举并行。” 高阳稍微解释了一番，复又说到：“以科举制取代征辟制，令科举与察举一同存在，如此应该能够推行的下去。” “高某能给出的意见就这些，如何选择就是陛下的事了。” 说到这里，高阳掀开大袍起身拱手：“陛下，早朝要起的实在太早，某去了也是无话可说，还请若无大事，早朝某就不去了。” 刘彻眨了眨眼，太师你礼貌吗？ 这都当上太师一个月了，就去一趟早朝还说起的太早？ “好吧，太师想什么时候上早朝，就什么时候上。” 刘彻无奈答应下来，看高阳这架势，要是逼着他上早朝，朝会恐怕都不用开了。 “去病，你跟着太师好好学，马上开春之后你就随大将军一同出塞。” “届时朕等着你的捷报！” 闷头一顿狂造的霍去病听到这话，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先生都说学生是千古名将了，去病岂敢辜负先生所望？” 正要起身欲走，高阳忽然停下：“对了，陛下，某方才所说倘若真的成了，大汉倒是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高阳昂起头来，思绪为之发散：“万世一系的可能！” ------------ 第151章：这么点钱也想收买本太师？留着做棺材本吧！ 走出广明殿，高阳步伐如常，心态更是稳得一批。 而在他身后眺望的刘彻就不一样了，因为刚刚高阳跟他讲了一个故事。 “没想到一个东海之外的偏远岛国，竟然能够历经两千多年而传承不断！” “万世一系...太师此言当真是戳中了朕的痒处。” 对于任何一个皇帝而言，小日子那边的万世一系绝对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刘彻也不例外，不过他还算清醒，科举制能为自己赢得身后之名还算靠谱。 可至于这万世一系，就多少有点画饼的味道了。 不过... “太师画的饼真香啊！” 刘彻砸吧着嘴，回味着万世一系这句话，忍不住感慨道。 太师这能叫画饼吗？ 就算真是画饼，那也是为大汉着想！ ... 卫府。 “先生，你就不找个宅子住吗，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太师了，没个宅邸总是说不过去的。” 安排高阳住进隔壁后，霍去病如是说道。 自从出狱之后高阳不是住谒舍就是住酒肆，居无定所没个落脚的地方。 现在外面考察结束，回到长安干脆直接住到了卫府。 霍去病倒是不在乎，卫府房间还蛮多的，高阳累了可以直接睡。 但是这么下去却不是办法。 “左右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不住你家我也是有地方去的。” 高阳摆了摆手，大牢都蹲几个月了，这算什么？ “谒舍酒肆等地，不是长久之计啊。” “呵呵，你是不是忘了我渭城高氏的九族？” 霍去病一脸懵逼，这跟渭城高氏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渭城高氏九族不是都被先生你牵连，全都诛灭了吗？ “渭城高氏现在只剩下了我高阳一个独苗，他们的遗产陛下已经归还，所以说我现在也算得上是腰缠万贯！” 高阳嘴角一歪，意味深长的笑道。 嘶——！ 霍去病沉默了，难道这也在先生的算计之内？ “不说了，我要休息了，这两天说不定还有人要上门找我呢，到时候你提防着点。” 撂下这句话，高阳便和衣而睡。 在卫府休整了几天回复精神的同时，高阳也在关注着朝廷的动向。 “距离开春发兵还剩下三个月的时间，粮秣、辎重、情报都需要准备，将校人选也要确定，除此之外还有此番出征的方向和规模。” “对了，开春这场仗是准备怎么打来着？” 霍去病束手回道：“不是北伐打击匈奴吗？跟前几次一样，只不过这次应该没什么土地可以夺取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高阳微微颔首，看来刘彻还没有将计划公之于众，至少没跟霍去病说。 “嗯，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 霍去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等他追着询问，外面就有仆人报信。 “先生，真的有人来上门找你唉！” “我还以为这几天过去了，是先生你多疑呢。” 高阳接过请帖，大致扫了一下其中的内容。 “先生，你不知道吧，那天你在横门上说的话，早就传到了洛阳，现在说不定已经关东尽知，天下皆然了呢！” 霍去病探头探脑也看到了请帖的内容，眼前一亮。 “关中名士邀请先生坐而论道？这必须去啊！” 高阳将请帖丢进火盆里烧掉，拢起袖子烤起了火：“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去？” 霍去病一下不吱声了，想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过去打他们的脸，赢得名望”。 装逼打脸？ 高阳摇摇头：“名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但对我而言，不过粪土尔。” “何况我现在已是太师，随随便便一张帖子就动身，也太没牌面了吧？” 说到这里，高阳起身打开了窗户，随着冷风扑面，大脑瞬间变得清明。 坐而论道？怕是另有它图！ 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自己都没有去的必要，早朝虽然可以不上，但不代表就可以一直摆烂。 即便刘彻能接受，海外金山、占城稻、曲辕犁这些事，他也得过问一下，免得出了岔子。 烧掉请帖的次日清晨，又一封请帖送来，这次还多出了两箱子东西。 “先生，全是金银珠宝！” 当那两个大箱子被打开，里面的金光让从小锦衣玉食的霍去病都为之咋舌。 “送这么多宝贝过来，这是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收买贿赂而已。” 高阳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直接无视了两箱子珠宝。 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毕竟都是好宝贝。 但是除了心动之外，他感到的更多的还是愤怒。 这么点钱也想收买本太师？你是看不起太师的含金量，还是看不起我高阳呢？ 就拿这个来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望着对此不为所动的高阳，霍去病微微吃惊，“先生不收吗？” “收，当然要收了，这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高阳笑了笑，转身叫来了卫府的仆人嘱咐道：“郑公不是总爱哭穷吗？把这两个大箱子送到大农令去，安慰安慰他。” 霍去病：... 竟然还能这么玩？先生这一手有点歹毒啊！ 等等，先生为何如此关心郑公，难不成？ “占城稻、曲辕犁都要钱，明年打匈奴还要，郑公为国库左支右拙，实在是艰难啊。” “走，钱给郑公送去就行了，咱们干咱们的事。” 一转手送出去两大箱金银珠宝，高阳浑不在乎的踏出房间。 霍去病回过神来跟上，问道：“先生，咱们干什么去？” “开春不远，大战在即，你要上战场为师不给你准备点什么好东西？” “先去南军大营选点人，对了，记得把你的那帮兄弟都带上。” 高阳头也没回，目标明确的上了马车。 寻找海外金山，研究曲辕犁、占城稻，都是发展经济。 而发展经济又是为了什么？自然是打匈奴！ 华夏与北方游牧民族抗衡的千年间，无不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付北方的游牧民族只有精兵这一条路走得通！ 大汉的精兵是有，但是还不成规模，更不成体系。 至于打造精兵体系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嘛... ------------ 第152章：骊山讲武堂，划时代的骑兵！ 关中，霸陵。 这里距离长安城三十里地，西、南临灞水，东倚骊山，北面渭水，是渭水南岸长安东出的必经之路。 当一队人马浩浩汤汤的来到霸陵郊外时，转了大半天方才选定下来地址。 “此处灞水冲出山间不远，南有高地、东有大山，西有河滩，北有平原，地形复杂多变，最适合拿来做校场。” 南军统帅卫尉苏建扫视了周围一圈，转而冲高阳说道。 “就是这里了。” 高阳也点了点头，有专业人士帮忙就是方便。 “陛下那边还多谢苏公和大将军分说，若不然这霸陵军校还不一定办的下来呢。” 霸陵军校...苏建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名字听起来不太好啊。 “太师，还是叫骊山讲武堂吧，好歹是陛下钦定的名字。” “好好好，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教什么。” 高阳瞄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有了雏形的骊山讲武堂，接着问道：“元朔五年的讲武堂学生可到齐吗？” “太师吩咐岂能怠慢？昨日就已悉数报到。” 苏建昂了昂首：“其中除了南北二军佼佼者之外，再就是霍侍中的一众王侯子弟了。” “当然，太师嘱托的平民良家子也少不了，比例则是各自三成。” 说到这里苏建叹了口气：“就这已经惹得军中许多将校不快了，太师，讲武堂的名额就不能再多一些吗？” 名额增加？ 高阳沉吟片刻给出了答复：“时机还不成熟，今年这期是特训短期生，明年就要按照定制两年才能毕业了。” “国库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过两年吧，到时候国库充裕了，讲武堂也走上正轨，自然可以扩招。” 对于苏建这话的意思，高阳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就是将校世家的子弟想要来讲武堂镀层金，若是能教真东西当然更好。 可这无疑会挤压平民、良家子本就不多的名额，毕竟目前的资源是有限的，给了他们，良家子们的机会就少了。 “哒哒哒！” 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苏建的目光立刻被校场内的身影所吸引。 “这就是太师之前说的马镫吗？” 只见校场之内，一个骑手正纵马疾驰。 与此前所有的大汉骑手不同的是，这匹马的腹部两侧各有一支马镫作为着力点，以供马背上的骑手支撑身体，进而解放双手！ 双脚马镫，搭配高桥马鞍，这才是骑兵的正确打开方式。 “苏将军感觉如何？要不要上去试一试？” 苏建呵呵一笑，这种好东西陛下还没试呢，自己怎么敢僭越？ “多谢太师好意，我只是觉得若是大汉骑兵装备上这种马镫，匈奴必然不是敌手。” 这话他还是往保守了说的，实际上作为亲自与匈奴交锋过数次的将军，苏建很清楚这种装备会掀起多大的风暴。 甚至说一句匈奴将亡矣都不为过！ 当然，前提是大汉要在匈奴没把马镫技术给学过去之前，就灭了对方。 否则即便匈奴没有多少铁器，制造不出多少马镫，那也能拉回许多差距。 “马镫此物一出，往日骑兵的战法也要随之改变了。” “苏将军，趁着开春前的这段时间，抓紧练习练习吧，届时说不定能立下大功呢。” 一边说着，高阳一边从校场旁走过，来到了后面的一排排房屋前头。 “因着学生出身、底子不同，所以给他们稍微区分了一下。” “太师若是觉得不妥，这便让他们改。” 苏建指了指坐在屋内阅读兵书的一众讲武堂学生，解释道。 “不用了，这就很好，既能学习理论，又有地方进行实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这第一期的学生虽然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学习，但都是精挑细选，开春一战他们正好随军观摩，必要时刻也能上阵磨炼。” “苏将军可有子侄在里面？若是有的话，可要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 打了个哈哈，高阳深深看了一眼这骊山讲武堂，接着便离开了。 对于这座讲武堂，他的期望是能够成为大汉的西点军校，为大汉培养稳定且具有一定军事素养的军官。 至于为底层百姓拓宽上升通道，反倒是次要的了。 毕竟只要能打胜仗，管你是将门世家的子弟，还是底层出身的平民？ 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苏建愣了一下，没等他想明白这话的含义，就看到高阳朝长安的方向远去。 “太师此言颇有深意啊...” 苏建目光闪烁，他的儿子们倒是没有进这里的，不过却有个侄子进去了。 想到这里，再联想方才自己说的军中将校多有不满，苏建一阵吸气。 太师不愧是太师，连这么远的事情都有所预料。 ... 长安，上林苑。 “陛下，太师从霸陵骊山讲武堂回来了。” 张汤凑到跟前小声说道，顿了一下又提起一事。 “前些日子有人向太师送了两箱金银珠宝，太师没收转手送到了大农令那边。” “臣本来想着继续蹲守，看看能不能钓到大鱼，因此才没有及时上报。” 刘彻坐在马车上眺望远处密林，羽林骑的不少骑手正在围堵猎物，而他手中的弓箭已然蓄势待发。 “嗯，朕知道了。” “嗖！” 箭矢离弦，发出一阵鸣声，直到传来猎物被射中的惨叫，刘彻方才放下弓箭。 “匈奴那边的情况要多多探查，开春这一仗造势颇大，匈奴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 “不过他们不会想到，朕此番不是奔着打击他们主力去的，而是直取河西！” 刘彻抚着双手，一脸的傲然之色。 满长安的人都以为他开春是要北伐匈奴，却不知只有刘彻和几个最亲近的心腹大臣明了，这次的目标是河西！ 张汤脸色一慌，忙不失迭地告罪：“臣了然！陛下委臣以重任，臣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为陛下打探来情报！” “以后的活要多不少，不再只是国内之事了，还有外面的蛮夷，这两年你先干着，若是做的得力，朕酌情擢你上去。” 敲打了一下刘彻又顺势给了个甜枣，御下手段高明的嘛，就不谈了。 “太常空缺，丞相老矣，三公九卿的位子空了不少呢。” ------------ 第153章：元封元年，志封狼居胥！ 冬去春来，本来应该是元朔六年的大汉，却突然宣布改元了。 长安郊外，大汉天子刘彻领百官祭天，同时改元元封元年。 “元封，取筑台祭天封于狼居胥山之意，什么时候大汉军队打到狼居胥山下，朕什么时候再行改元之事。” 当高阳问起元封这个年号的含义时，刘彻眸子中露出一抹坚定目光。 在他登基的这些年里，迄今为止换过三个年号了，建元、元光都是六年一换。 而元朔却没有用足六年，再加上刘彻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不用明言了。 “大战在即，陛下改元元封，竟志在封狼居胥，若是因此叫前线将士产生了压力可就不美了。” 仔细回忆了一番，高阳大致确定元朔之后的年号应当不是元封。 而现在出现的变动足以说明，大汉的历史已经在他影响之下，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占城稻、曲辕犁、海外金山、骊山讲武堂...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能不能利用的好是他们的事。” “再干涉下去的话，只怕结果反而会更有可能变得糟糕，而且也更加的不可控。” 祭天过后，元封元年的晚冬，忽然又飘起了阵阵雪花的长安城中，高阳围炉饮茶，喃喃说道。 “先生，今日我们骊山一期的同学学完了最后一课，再过几日就要去军营里报到了。” 霍去病穿着一身短打劲装，踏雪而来向高阳报喜。 作为长安纨绔子弟的领头羊，霍去病自然也进了骊山讲武堂学习。 而在那里教学的先生除了定制的人之外，还有许多军中将校抽空过去讲课，其中甚至不乏列侯一类的贵胄。 骊山讲武堂的名气越来越大，亦被关中乃至关东士庶所知晓。 在这般万千瞩目之下，即使是走关系进入讲武堂的纨绔子弟，也不由得重视起来。 因此，短期特训下来的结果还算亮眼。 “战场刀光剑影，不比长安安逸舒坦，匈奴人可不会因为你是陛下的亲戚，就对你网开一面。” 注视着时年十七岁，正意气风发，期待着在开春后的北伐中取得功绩的霍去病，高阳沉默片刻，嘱咐了一句。 “先生，你怎么了？” 看到高阳似乎闷闷不乐，霍去病走过来问道。 虽然认识的时间还不到半年，但高阳于他霍去病而言，已经亦师亦友了。 高阳摆了摆手，心中想到。 霍去病能够在十七岁入伍之后的短短几年里迅速成长为一代名将，现在有了马镫等各方面的加持，封狼居胥就不说了，更进一步的话能走到哪里呢？ 西域？还是说避开命中那一劫，成为上承卫青，下启霍光的中流砥柱？ “开春之后你上战场，我在长安继续做事，等你大胜而还，长安这边应该也进入正轨了。” 霍去病重重点头，打仗是自己的事，他也从没想过让高阳跟着自己一起上战场。 一国太师怎能亲临战阵？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没人负担得起。 雪花落下，二人在院落中默默赏雪。 “这怕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 ... 冬末刚过，天气才回暖几天，关中三辅之地上就热闹了起来。 不仅是百姓们纷纷出来开始耕地，更是因为有数以万计的良家子成群结队来到军营报到。 原本有些繁华安逸的长安城也多出了几分肃杀之气。 只不过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们这次不是去北边打匈奴，而是去西边！ “隆隆隆！” 春风吹战鼓擂，大汉强军齐列阵，浩浩汤汤的大军经过调遣安排之后，已经分成了几支队伍，各自有将校率领。 而他们的统帅则毫无疑问的是大将军卫青！ “票姚校尉何在？” “票姚校尉霍去病在此！” 军阵当前，卫青一身厚实甲胄，面色严峻地看向走出队列的年轻人。 “本将命你领精骑八百人，游弋大军两侧，斩杀匈奴探子，同时伺机而动。” 听到这话，霍去病两眼放光，立马点头应下。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能在草原上跟匈奴人交手了！ “去病能力不凡，才思敏捷，唯一缺点就是性子有些急躁，这次出征他若能听得太师劝诫，日后成就必在大将军之上。” 望着远处军阵场景，刘彻深吸一口气。 即使是他这个大汉皇帝，对于这次近乎豪赌一样的出兵，心里也是有些拿不准的。 想到这里，刘彻顺势望向身旁的高阳。 只见高阳目光平静，一脸的波澜不惊，仿佛丝毫没有被眼前之事所影响到。 咦？太师怎么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这转变的也太快了点吧？ “陛下，此战大抵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等待此战结束，高某请求在南山中开辟房屋，怡乐田园。” “当然，若是陛下有需要，某也会出手相助，只不过希望陛下还是用不到我的好。” 蓦然听到这话，刘彻一下呆住了，什么情况？太师不带你这么玩的啊！ “不是，太师你之前给朕画的饼还没做呢，现在就要走？” 刘彻一脸的埋怨，太师这也太不地道了吧，这不是把朕当猴耍吗？ 对此高阳不置可否，似是开玩笑的说道：“陛下你该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了，高某现在兜里就有两枚掌心雷，把陛下送走还是没问题的。” “咕噜！” 刘彻退后了两步，有些害怕。 “陛下要不要猜猜看？” 眼见高阳作势要掏东西，刘彻连忙摆手：“太师爱去哪就去哪，朕轻易绝不麻烦太师！” 太师是个颠佬啊！ 说罢，刘彻就麻溜的跑路了。 望着刘彻离去的背影，高阳嘴角一翘，翻了翻兜里，嘛都没有！ “这可不不像你了，狗皇帝，你竟然不敢赌了？” ... “北伐”军出征两个月之后，一直十分平静的长安城突然来了大新闻。 “捷报，捷报！” “大将军率军在河西大破匈奴，票姚校尉霍去病立下大功，阵斩匈奴千人！” “河西匈奴大小诸王不是被杀，就是逃走！” “我军胜了，我军胜了！” 随着捷报像雪花一样传到长安，万千百姓沸腾了。 几日过后，一支身心俱疲，但是士气高昂的汉军从西边回到了长安城。 大汉皇帝刘彻亲自率百官出城迎接！ 渭水河畔，经历了战场上刀与血洗礼的霍去病变得稳重不少，不过他却张望个不停。 “去病，你干什么呢？” 霍去病眉头微皱，心底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先生呢，先生怎么不见了？” 卫青顺势看去，果然没在百官的队伍里看到高阳。 “这小子...” 与此同时，南山深处一片茂密竹林之中，响起了阵阵琴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第154章：匈奴西遁，布武天下！ 元封元年，大汉长安城的繁荣更上了一层台阶。 原因也很简单，年初开春时节，大汉铁骑数万西出黄河直捣河西。 匈奴河西十几个小王不是被杀就是遁逃，最强二王休屠王浑邪王则是一死一降，河西千里之地就此尽数被大汉占领。 而这一战的结果就是，大汉向西扩张了上千里，驱逐匈奴威胁关中的势力，同时还将大汉的前进基地推进到了匈奴右贤王肘腋之地。 更为关键的是，大汉第一次直接接触到了西域，来自西域以及更远地方的商旅终于不用再被匈奴盘剥阻拦，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大汉。 “十七岁封侯拜将，是矣闻名天下也！” “去病，两战打通河西，叩开西域大门，不负陛下所望，更为我争光啊！” 元封元年秋，长安卫府。 携大胜归来的霍去病已经被封为冠军侯，随同他一起参加战斗的不少将校也各自封赏。 当然，骊山讲武堂的一众同学们也在这两场作战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并且踏足大汉军界。 皇帝得到了土地、将校得到了爵位、士兵得到了赏赐，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只有匈奴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过匈奴人根本来不及伤心，因为河西一战逃走的匈奴人将汉军的变化通通上报。 此时的漠北草原，匈奴伊稚斜单于恐怕已经在准备跑路了。 “舅父，为什么先生不愿留在长安？” 而今获爵冠军侯，名震长安乃至关东甚至整个天下的霍去病，却没有卫青预料中的欣喜。 听到他这话，卫青一时语塞，半晌后叹了口气。 “太师他生性淡泊名利，先前在牢里的时候你最清楚，其所求甚大，但心中明了世事。” “按理来说，太师为大汉造福颇多，理应享受高位尊崇，荣华富贵。” “可太师却在此时激流勇退，莫说是你了，就连我起初都不明所以。”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正是因为太师聪慧，才不愿居高位享富贵，归隐山林于他而言，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卫青向着南方远眺，似乎能够看到高阳在南山竹林之中纵情高歌的画面，不禁悠然长叹。 霍去病聆听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他蓦的想起高阳曾说过的一句话，“谈什么报答之恩，日后你惹出祸来，不要把为师说出来就行了”。 先生，学生不仅没有惹祸，反而立功了，而且还是大功！ 元封二年，漠北匈奴王庭。 因为上一年没有闪，被大汉一个偷袭丢了河西的单于伊稚斜籍由此事狠狠整治了一番内部。 接着就在元封二年的春夏大举收缩，营造出一副惧怕汉军的假象。 当然，这个假象只是伊稚斜以为的，而那些从河西逃回漠北的匈奴则深知，以汉军现在的骁勇，不管玩什么招数，都无法在短期内扭转局势。 没办法，谁让汉军有高达呢？ 长安。 “匈奴人这是怕了？” 大汉天子刘彻带着一帮心腹大臣面对地图，分析着张汤的情报，不禁疑惑起来。 “陛下，匈奴素来狡诈，不可不防！” “臣以为也是如此，春夏以来数个月，出动好几路大军搜寻，甚至深入草原近千里，然而始终没有发现匈奴主力。” “以臣之见，匈奴很有可能在谋划着什么大动作！” 大将军卫青板着一张脸，神情严肃。 即使去年河西打的极为漂亮，也是大汉自建国以来对匈奴的最大战绩，但他仍不敢轻视匈奴。 “匈奴人谋划大动作，朕难道就没有吗？”刘彻眼神一凛，重重捶在地图上。 “今年秋天，匈奴必然报河西之仇！” “他们要打那便打，一战打疼他们，让这帮戎狄知道什么叫怕！” “这总好过匈奴东躲西藏，跟朕耗来耗去的强。” 听到刘彻这话，在座的群臣纷纷瞪大了眼睛，陛下这就要跟匈奴决战了吗？ 文臣等人是半喜半忧的，而武将们也有些担忧，一是他们还拿不准现在到没到决战的时机，二是害怕万一真把匈奴给打没了，今后去哪里寻战功？ 当年秋天，河西、关中、河东、燕地，皆有匈奴敌情而至。 往年这个时候，地里的粮食有些还没收完，匈奴来就能打点草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刚收了粮食的土地需要犁开，否则一旦天寒地冻就没法干了。 再等到来年开春犁地的话，就会误了农时，这可是头等大事。 只不过，这次伊稚斜倾巢而出，却没有如他所愿。 “什么？汉人竟然把地都犁好了？这怎么可能！” 得到这一消息的伊稚斜刚要发怒，四面八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这声音，要比他们匈奴的骑兵来的震撼的多！ “这，这是？！” 匆匆上马过后，伊稚斜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旌旗招展，人马俱披甲的大汉铁骑足足有数千，此刻正打头阵以势不可挡之势朝自己冲来。 而在这些具装骑兵的后方，则是数以万计的汉军骑兵，这个规模，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元封二年，阴山之南六十里，四万大汉骑兵并六万大汉劲卒将匈奴单于伊稚斜部八万团团围困。 是日，血战半日，匈奴败退，随后汉军追击八百里，沿途匈奴伏尸绵延不断。 匈奴右贤王率众来援，被阵战，匈奴左贤王按兵不动，观战三日后勒马东回。 当汉军一路追到漠北之时，匈奴单于伊稚斜已身负重伤，身边不过百余亲骑。 “将军，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漠北草原，一队汉军骑兵紧紧咬住匈奴单于，而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正是年岁十八，风华正茂的冠军侯霍去病！ “若违军令，当即斩也。” 霍去病面无表情的回了句，接着就眯上眼睛小寐起来。 阴山一战后，已经过了十余日了，现在不仅是匈奴单于身边没有多少兵马，追击的汉军也没多少了。 当霍去病率领这支汉军再度逼近匈奴单于的队伍时，对方忽然停了下来。 “真要将我们逼到绝路吗？” “就算杀了我，匈奴也不会就此灭亡，草原上的仇恨只会越积越多，直到一方彻底消亡为止！” 霍去病立于马上，静静看着伊稚斜。 他本不想废话，都追到这一步了，不杀你怎么回去交代？ 但霍去病忽然想到高阳说过的话，再联想到这一战的战果虽然丰厚，但大汉的损失也是极大。 匈奴此战若不灭，日后还要消耗大汉多少国力？ “我给你指一个好地方，你带着族人去哪里定居，比留在这里好。” 霍去病缓缓抬起手，指向西方。 伊稚斜脸上透着一抹茫然。 现在去哪都行，当他亲眼见到大汉铁骑的骁勇，大汉对匈奴的作战决心后，伊稚斜很清楚，跟大汉死磕多久匈奴都讨不到好处！ “我们走！” .... 元封三年，匈奴一分为三，漠南匈奴愿为大汉效劳，因此负责拱卫长城。 漠北匈奴则分化成两部，一部分跟随伊稚斜单于向西迁徙，另一部分则向东融入东胡等部。 一时间草原为之一空，而大汉，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况！ 西域三十六国闻讯尽皆归附，大汉疆域一下扩张到了极西数千里之地。 就连一向不老实的卫氏朝鲜，在听闻匈奴覆灭后，也乖乖就范，帮着大汉把半岛南边打下来之后，上表内附。 至于早已归附大汉的南越国，更是加倍供奉，同时派出太子前往长安，商量何时正式回归大汉。 只是这些都没能让霍去病提起兴趣，他穿着布衣走在长安的街头巷尾，试图找回曾经纨绔子弟的快活时光。 然而始终寻而不得。 “先生，学生们等的好苦啊！” “是啊是啊，今天是不是该讲中山靖王之后的事了？” “先生我要听张大胡子！” 行到一处街角，霍去病忽然停了下来。 待他朝声音的来处望去，不由得虎躯一震。 “呵呵，今日不讲这些，某给你们讲讲一代名将霍去病的故事。” 看到那个坐在草垛上的肆意身影，霍去病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先生，我也想听。” “哦？你和冠军侯长得很像嘛。” 霍去病咧嘴笑道：“也许吧，刚好我也姓霍，若是能攀个亲戚，定然不会忘了先生。” “好好好，孺子可教也。” 冬日暖阳下，高阳坐在草垛上悠悠讲起了霍去病的故事。 周围是稚童小儿争相围观，而在不远处也有行人驻足惊疑。 高阳讲了半晌，末了看向最后的这个来人。 “小郑啊，以后出门在外就别打霍家的旗号了，太扎眼。” “你看，外面都是人，你这不就暴露了吗？”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霍去病挠挠头嘿嘿一笑：“学生知道了。” 是年，元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