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命运契机 ------------ 第1章 命微 “金二，木五，水三，火一，土四。” 青石广场上，一名黑衣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麻衣少年，收回按在少年天灵盖上的手。 “五行灵根无一突出。” 麻衣少年身形瘦弱，相貌也很普通，唯一引人注意的可能就是那双清澈且带着光亮的眼眸。 然而在听到这句话后，麻衣少年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 他其实不太懂什么灵根和五行，可黑衣青年的弦外之音他还是听得懂的。 资质普通！ 黑衣青年并没有注意到麻衣少年的眼神变化，况且以彼此身份的差距，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在意，将一个刻着“下等”二字的木牌递给麻衣少年后，随意地挥了挥手，看起来像是驱赶。 “下一个。” 比蔑视更伤人的，是无视。 麻衣少年紧紧捏住那块木牌，手上暗自用力，从一个个还未测资质的少年身旁走过。 众人看到麻衣少年手中的“下等”木牌后，纷纷投来奚落和嘲讽的眼神。 麻衣少年将头低下，快步走向远处早已划分好的区域，眼中满是不甘。 这片区域按资质分为上、中、下三块区域，站在下等区域的人自然最多，基本上已将下等区域站满。 相比之下，站在中等区域的人少了许多。至于上等区域，只有寥寥几人，与偌大的区域相比显得十分空旷。 划分区域的人似乎想以此告诉他们，公平依旧是存在的，三块区域一般大，并无资质之差。 亦或者，地盘就那么大，天资越好资源就越多。 不管是何种意思，从他们测完资质后站到不同的区域，未来的路就已经注定了。 还未走进下等区域，一名圆头圆脑的少年便踮起脚尖，兴奋地朝着麻衣少年招手。 “陈泽，陈泽，这里！” 麻衣少年名叫陈泽，今年十二岁。圆头圆脑的少年名叫李大虎，小名虎子，是陈泽路上认识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虎子的这番举动，惹得众人怒目而视，他们刚被评为下等资质，心情低落到极点，容不得有人欢声笑语，哪怕是大声呼唤也不行。 边上的高大少年更是直接怒喝道：“闭嘴！喊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虎子挠挠头，傻笑一声，也没往心里去，拉着陈泽站到后面，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又掰成更小的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陈泽。 “这是我昨天省下来的，快吃吧。” 陈泽刚刚被评为下等资质，实在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但面对憨厚的虎子，还是强撑脸上笑容，将那小半个馒头推了回去，低声道：“我不饿，你吃吧。” 虎子轻轻“哦”了一声，自顾自吃了起来，脸上一如既往挂着傻笑。他与陈泽差不多大，心智却是远远低于同龄人，否则也不会被父母卖掉。 事实上，他们这一批少年来此大多不是出于自愿，或被掳走，或被以银钱买来。 陈泽是被自己的赌鬼父亲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卖给赌场，赌场转手便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将他卖掉。 买他的那个人叫李长青，是一个仙人，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因为李长青会飞，还会许多他不能理解的手段，像极了故事里能飞天遁地的仙人。 一路上，李长青买了很多少年，陈泽和虎子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后来李长青带着他们腾空飞到这个遥远且陌生的地方，看到了更多和他们一样被其他仙人带回来的少年。 李长青将他们送到这里就离开了，临走前告诉他们这里是魔极宗，如果资质足够，便可以和他一样成为魔极宗的弟子。 而刚来到这里，等待他们的便是资质测试。 其实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所谓的资质意味着什么，但高低贵贱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那些魔极宗弟子看他们这些下等资质的眼神，明显与那些资质较好的人不同。 陈泽正胡乱思索之际，一声惊呼突然从远处传来。 “金火灵根圆满，好恐怖的资质！” 众人循声望去，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在那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身上。 随着这一声惊呼，此地其他主持测试的魔极宗弟子也纷纷看向那个少年，惊叹连连。 “了不得，了不得啊，两条灵根圆满，如此恐怖的资质，我还是第一次见。” “啧啧啧，以他的资质，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超越我们了。” “谁说不是呢，如此人物，日后必定会成为魔极宗的强者，咱们得多多结交才是。” 陈泽看着那名少年，眼中充满羡慕，那位少年名叫叶渊，跟他一样都是被李长青带来的。 面对众人的夸赞，叶渊眼神并没有太大波澜，显得十分平静。 他是那种无论处在什么地方都注定耀眼的人，当其他人都因为猝然离开父母而黯然神伤时，唯有他显得很冷静，甚至是冷漠。 来时的路上，李长青曾对叶渊赞不绝口，十分笃定叶渊就是那种万里挑一适合修行的天才。 如今看来，一语成真。 在众人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中，叶渊被带到了上等资质的区域，并且站在了最前面，头颅高高抬起目视前方，从始至终没有看其他少年一眼。 从骄阳高悬到落日黄昏，数千名少年的资质终于测完，下等资质的区域早已挤不下，只能往后排了又排。中等资质区域也几乎站满，只有上等资质的区域还是那么空旷。 此次被评为上等资质的人不超过二十，叶渊依旧站在最前面。毫无疑问，他就是这一批人中天资最高的。 按照资质，少年们分别被带到不同地方，带领下等资质的是一位冷峻男子，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少年们心惊胆战。 冷峻男子看也不看少年们，转身便走，少年们只得快步跟上。 当一片破落屋舍出现在眼前时，所有少年的脸色都变了，哪怕知道作为下等资质的他们不会有太好的待遇，可没想到他们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那冷峻男子站到众人面前，指着脚下红线，淡淡道：“我叫秦山，无我命令，不得踏出这片区域，违者处死。自己去找房间，明日卯时四刻集合，不得迟误。” “没有晚饭吗？”虎子突然问道。 秦山眉头一皱，冷声道：“吃吃吃，就想着吃，难怪只能是下等资质，没用的废物，你怎么不想着去死？” 一时间，噤若寒蝉，众人看向虎子的目光越发敌视。 陈泽急忙扯住虎子的衣袖，用眼神示意虎子不要说话，随后硬着头皮朝秦山抱拳作揖。 “师兄恕罪，我们刚来不知道规矩，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师兄海涵。” 师兄，这个称呼是李长青临走前教他们的，说是遇到不认识的大人叫师兄便对了。 可秦山在听到“师兄”这个称呼后却冷笑起来，眼中充满不屑。 “你充其量不过是个门徒而已，说好听点叫门徒，其实就是杂役。叫我师兄，你也配？” ------------ 第2章 模糊的娘亲 陈泽闻言，眼中充满尴尬，只能拉着虎子连连作揖，将腰弯得极低。 “仙人恕罪，我以后不会叫错了。” 秦山听到仙人这个称呼，冰冷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待大部分少年都选定房间后，随意地挥了挥手。 “滚吧。” 陈泽如获大赦，心中长舒一口气，再次弯腰行礼后，以极快的速度拉着虎子跑开。 然而这么一耽搁，大部分房间都已住满，陈泽带着虎子从第一间房子开始问，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间空房子。 而且虎子之前的言行已经惹恼了很多人，从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陈泽也知道即便是有空位置，也不会有人愿意与他们同住。 直到夜深，陈泽终于在最后一排屋舍看到一间没有灯火的房子，急忙带着虎子进屋，摸索着拿起桌上的打火石将油灯点亮，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顶破烂不堪，许多瓦片已经缺失，还好不下雨，否则他们连睡个安稳觉都做不到。 墙边是一个通铺，虽然堆着五床被褥，但如果真是五个人睡在一起应该会很拥挤。 不过两个人住的话，倒是很宽敞。 如今正值秋转冬之际，外面日渐冰寒，睡在外面指不定哪天就被冻死了。 虽说这间房子很破，但总比直接睡外面好，而且还有御寒的被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泽正庆幸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在门外响起，刚掩上的门紧接着被一脚踹开。 “妈的，我就不信找不到睡的地方了！” 陈泽蓦然转身，看到先前曾呵斥过虎子的那名高大少年及其跟班后，不禁眉头一皱，暗道倒霉。 杨洪，长他两岁，这一路上经常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欺负别人。而痴傻的虎子与瘦弱的陈泽，自然是被经常欺负的对象，他们的食物也经常被杨洪抢走。 这些事李长青从来不管，甚至有时候刻意少给一些食物让他们争抢，并且看得津津有味。 说起来，陈泽与虎子关系这么好，起码有一半是因为杨洪。 陈泽第一次被杨洪抢光食物的时候，虎子也被杨立远抢得只剩下了一个馒头。 虎子虽然痴傻，但也倔，任凭杨洪如何拳打脚踢都不肯将最后一个馒头交出来，杨洪打了许久见虎子依旧捂着馒头不肯松手，只得愤愤骂了一句傻子，随后便将目标放在其他人身上。 陈泽见虎子被打得遍体鳞伤，心生不忍，将虎子拉了起来，去林间找了些草药嚼碎给虎子敷上。 虎子很感激他，从怀中拿出那个拼命护住的馒头，分了他一半。 从那以后，他们两个便成了朋友，虽然后来还是经常被抢，但不管剩下多少食物，永远都是一人一半。 “原来是你们两个，不错不错，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杨洪眯起眼睛，笑得肆无忌惮，鞋也不脱就跳上了通铺，直接横躺在通铺上，一个人便占了近一半的地方。 跟班李三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跳到通铺上占住剩下的位置，将两床被褥从通铺上扔了下来。 “大哥怕挤，你们就睡地上，没意见吧？” 陈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被褥抱起铺在了地上，拉着虎子躺下，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虎子不要说话。 杨洪见俩人这么老实，也就没了发难的理由，只能抬起拳头重重在墙上锤了几下。 “妈的，饭也不给吃，什么鬼地方！” 陈泽与虎子是因为说错话被留到了最后，这才错过找房子的时间，而杨洪与李三纯粹是因为以前经常欺负别人，所以没有人愿意和他们两个住一起。 若是放在以往，杨洪说不定早就大打出手了。可今日是他们来魔极宗的第一天，他就是再怎么嚣张，在没摸清这里的情况前，也不敢贸然动手。 于是乎，阴差阳错之下，陈泽迎来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两个人。 无论是经常找他麻烦的杨洪，还是在背后出鬼点子的李三，无论哪一个都让他头疼。 可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的空房子，无论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和这俩人住在一起。 许是因为肚子饿的原因，杨洪没有折腾太久便扯过被子倒头就睡。 李三轻轻咳嗽一声，指了指对面桌上的油灯。 陈泽识趣地起身将油灯吹灭，重新躺回被窝。 “算你懂事。”李三得意一笑，用脚后跟蹭着将鞋子脱下，随意甩到地上，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中。 也不知道李三是不是故意，那双臭鞋正好被甩到陈泽面前。 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陈泽捂住鼻子将被子盖过头顶，胃里一阵翻涌。 直到俩人放屁磨牙的声音响起，陈泽这才伸手捏住那双臭鞋的边缘推到远处，头从被子中探出，深吸一口气。 “臭死了。”虎子小声嘟囔，伸手在鼻子扇动，随后轻轻戳了戳陈泽，将声音压低，“陈泽，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睡床上？” “地上更宽敞，不用和他们挤。”面对心智不成熟的虎子，陈泽也只能好言安抚。 虎子轻轻“哦”了一声，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那他们怎么不给我们吃晚饭？” 陈泽低声道：“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明天会有饭的。” 虎子立刻蒙起被子睡觉，很快就打起了呼。他虽然痴傻，但分得清谁对他好。陈泽是唯一一个不嫌弃他的人，所以陈泽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陈泽却毫无睡意，除了肚子饿睡不着以外，更多的是因为心中忐忑。 他不知道明天会面临着什么，可从今日的遭遇来看，估计不太妙。 一想到此处，他就忍不住对那个烂赌鬼心生怨恨。 别人的父亲忙着干活养家，而那个烂赌鬼却天天和一群流氓厮混。因为嗜赌成性，从小到大家里就没有什么钱，也从来没有哪一日完整吃过三顿饭。若不是村中的叔伯婶婶经常接济，恐怕他早就饿死了。 不仅如此，那个烂赌鬼还经常酗酒，每次赌输了回家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然后就会把他往死里打。 所以陈泽从小就习惯了忍受，忍受各种虐待，只为了活下去。 杨洪这一路没少欺负他们，经常抢他的食物，还随时拳脚相向。 他自小吃不饱饭，所以身体瘦弱，根本不是杨洪的对手，只能默默忍下。 而且这些事与他那个烂赌鬼的所作所为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至于娘亲，印象很模糊了。 以那个烂赌鬼的德行，自然是不会有人愿意嫁给他的，娘亲是那个烂赌鬼在赌场发迹的时候租来的。租了两年，生下了他，日子一到便回去了。 对于娘亲将他抛下的事，他心里从来没有责怪过。他能明白娘亲的苦衷，被自己的原配丈夫逼着和一个烂赌鬼当两年夫妻，娘亲肯定也很痛苦吧。 小时候娘亲经常会来看他，可每次来的时候那个烂赌鬼都会动手动脚，后来娘亲就不再来了，只是让他有时间去找她。 他之所以如此恨那个烂赌鬼，除了经常遭受虐待以外，更多的是因为那个烂赌鬼的所作所为让娘亲不再来看他。 后来他还真的去找过娘亲几次，娘亲的家离得远，他每次都要翻山越岭走很久。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能见娘亲一面，吃一口娘亲做的饭，他就能开心很长时间。 娘亲自然是喜欢他来，可娘亲的原配丈夫并不喜欢他。他每次去，那个男人总是会蛮横地拖着娘亲进屋，娘亲出来时脸上总会挂着伤。 他每次都问娘亲怎么了，娘亲都笑着推脱是撞到柱子了。 后来慢慢长大了一点儿，他才明白这是那个男人打给他看的。 娘亲给那个男人生了三个女儿，却给那个烂赌鬼生下能传宗接代的他，那个男人看到他自然会对娘亲心生不满。 八岁的时候，他想明白了这一点，为了娘亲不再被打，也就不再去找娘亲了，自此与娘亲断了联系。 到如今满打满算，他已经快四年没有见过娘亲了。 陈泽抬起手，借着破烂窗户透过的月光，看着左手手腕上以红线穿着的一枚铜钱。 这是娘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他一直带在身上，哪怕家里几天揭不开锅，他也从没有想过用这枚铜钱去换吃的填饱肚子。 随着不断摩挲那枚铜钱，他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渐渐平复，终于陷入沉睡，发出了呓语。 “娘……”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看一眼娘亲，但梦里，娘亲是在的。 ------------ 第3章 命如草芥 “陈泽，你爹又赌输了，被人扣在赌场不让走呢，让我来给你递个话，说是让你凑钱赎他。钱要是凑不齐，你爹的胳膊可就没了。” “大伯，大娘，求求您们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看住他，不让他再赌了。欠您们的钱我一定会还的，求您们帮帮我，我给您们磕头了！” “爹，回家吧，我已经凑够赎金了，以后别再赌了。” “爹，你怎么又来赌了，难道你忘了你怎么跪在大伯大娘面前保证的？爹，你已经输光了，别赌了，我求你了！” 赌场内，陈泽死死拽住男人的袖子，苦苦哀求。 “滚开！”男人一把将陈泽甩开，双眼通红，显然已经输急了，死死盯着对面笑眯眯的庄家，“再来！” “可你已经输光了，拿什么再赌？”庄家笑着问道。 男人转头看着陈泽，猛的一咬牙，拉过陈泽，将陈泽的头按到赌桌上。 “我还有儿子，我拿儿子跟你赌，赌输了你就是他爹！” 陈泽拼命挣扎，迎来的却是男人的一巴掌，头被死死按在赌桌上，目光所及，唯有对面那个笑眯眯的庄家，那个将他估成二两银子，很快又将那二两银子赢回去的庄家。 二两银子，就为了二两银子，他居然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掉了。 陈泽看着那个把自己输给赌场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你这个烂赌鬼，你怎么不去死，我要宰了你！” …… “陈泽，陈泽，快醒醒！” 陈泽迷迷糊糊睁眼，见虎子用力摇晃自己的衣领，猛然惊醒，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原来只是一场梦。 没有梦到娘亲，却梦到了那个烂赌鬼。 “陈泽，你刚刚又是喊打又是喊杀的，咋啦？”虎子问道。 “没什么，做了一个晦气的噩梦。”陈泽佯装无事，擦去额头冷汗，将所有情绪压下，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虎子抬手指着墙角的漏壶，“卯时三刻了，昨天那个凶巴巴的人说卯时四刻到，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陈泽瞬间坐起，见床铺上空空如也，连忙问道：“杨洪他们呢？” 他刚问完，便自嘲一笑，也顾不上洗漱了，拉着虎子快步跑出屋子。 杨洪本就经常欺负他们，又怎么会发善心叫他们？ 不过也怪他自己，若不是昨晚想太多睡不着，也不至于要虎子叫他起床。 有时候他还真的挺羡慕虎子的，说吃就吃，说睡就睡。从不多想，也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院落前方空地上，二人赶到时，大部分少年已经站得整整齐齐。 陈泽与虎子急忙到后面乖乖站好，看着前方背对着他们的秦山，胸腔剧烈起伏，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卯时四刻刚到，秦山便转过身来，还是和昨天一样冷着脸，手从腰间的锦袋上一抹，一粒粒墨绿圆丹便凭空出现飞到少年们身前。 “吃下去。” 少年们不明就里，将墨绿圆丹紧紧握在手中不敢吞服。 正在此时，几个迟到的少年跑了过来，刚想偷偷混入队伍，秦山抬手隔空一弹，一股无形劲气直接将那几名少年击倒，随后从腰间锦袋凭空取出一根牛皮鞭隔空狠狠一抽。 只是一鞭，那几个少年就皮开肉绽，疼得满地打滚。 秦山看也不看那惨叫连连的几名少年，而是冷冷看着众人，轻轻动鞭子。 “吃。” 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刻将那圆丹吃了下去。 一股暖流在体内升起，众人还来不及感受，秦山便抬起手掌，指间发出黄光，勾勒出一幅人体经脉图，随后又冒出一簇白光沿着经脉运转，路线十分复杂。 “运转你们体内的灵气，按此路线行功。”秦山说完，便盘膝而坐，对这些茫然的少年们不管不顾。 少年们这才明白，原来体内的那股暖流名叫灵气，犹豫片刻后，纷纷开始尝试。 陈泽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认真盯着那幅行功图反复观看。 不久后，一名莽撞的少年行功出错，七窍流血不止，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片刻后，气绝身亡。 周围的少年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浑身颤抖不已。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死得这么惨的，还是头一次见。 就算胆子再怎么大，他们也只是些十几岁的少年。如此近距离面对死亡，难免心生恐惧。 秦山从腰间锦袋取出一张黄色符纸贴在那少年的额头，随后朝众人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行功出错必死，希望你们能活的久一点。” 众人怔在原地，看着那具躺在地上额头贴着黄纸的尸体不知所措，直到秦山轻轻咳嗽一声，这才将目光放到行功图上，恨不得将其刻入脑海。 陈泽反复观看那幅行功图，性命攸关的事，必须慎之又慎。仔细对比数十遍确定没有记错后，这才盘膝而坐，默默引导体内那股灵气按照路线缓缓运行。 四肢百骸渐渐温暖，小腹处温热与清凉并存，体内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当体内的灵气消失后，陈泽缓缓睁眼，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行功之前他还饥肠辘辘，可现在他居然没有任何饥饿之感，想必是因为吞服那墨绿圆丹的缘故。 陈泽扫视四周，在看到秦山身边又多了几具贴着黄纸的尸体后，瞳孔剧烈震颤。 秦山心生感应，缓缓睁眼，面无表情地看了陈泽一眼。 陈泽连忙低头，不敢与之对视，明明是烈日当空，可他却如坠冰窟，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秦山只告诉他们要做什么，却不教他们怎么做。而一旦做错了，就只能死！ 遥想十多天前，看着带他们来的李长青能御剑飞行，所有人都觉得很震惊，又很向往。 李长青不止一次信誓旦旦地向他们保证，能被买来这绝对是他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因为他们以后也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仙人。 这可是仙人啊，故事里能飞天遁地的仙人。那个时候，陈泽还觉得被卖掉似乎也不错，既能离开那个烂赌鬼，以后还能成为仙人。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这些仙人看起来，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凡人的生死。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直到所有人都行功结束，秦山将几具尸体收进腰间锦袋，随手一挥，留下数十筐馒头飘然而去。 “明日依旧。” 众人争先恐后上前，明明服下那枚墨绿圆丹后已经毫无饥饿之感，可就是想抢夺食物。 在这个随时可能面临死亡的地方，肚子里多点东西，总归会更安心一点。 陈泽与虎子拼命挤进人群，忍受着周围人的挤压甚至是拳脚抢了四个馒头，立刻退了出来，一人分了两个。 虎子咬了一大口馒头，问道：“陈泽，那几个躺着的人是死了吗？” 陈泽点了点头。 虎子嘟囔道：“可是为什么要把他们带走？我娘说人死了都是要住在土里的。” 陈泽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重重叹了一声。 人都死了，住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落叶归根，不过是奢望罢了，谁知道秦山会怎么处置那些尸体呢。 他不想成为尸体，他想回家。 ------------ 第4章 天翻地覆的态度 陈泽与虎子回屋不久后，杨洪和李三也回来了。 杨洪怀里捧着许多馒头，以他的力气，自然能抢到足够多的食物。 按照以往的习惯，杨洪哪怕已经吃饱，也会抢他们的食物。 可今日杨洪却一反常态，主动拿了两个馒头递给陈泽，脸上堆满笑容。 “陈泽，以前的事我向你们道歉。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往后咱们和睦相处，彼此也有个照应，你觉得怎么样？” 陈泽顿时愣住，不敢相信这是杨洪能说出来的话，看着那递过来的馒头，没有去接。 “大哥，他们要是不听话，直接揍他们就行了，跟他们这么客气干什么？您有事直接吩咐，我来招呼他们。”李三露出谄媚笑容，随后恶狠狠地盯着陈泽与虎子。 “不得无礼。”杨洪回头用严厉的眼神止住李三，头转过来后脸上依旧满是笑意，“不能这么说，能住在一个屋也是缘分，就算以后成为仙人了，也是需要有人帮衬的。陈泽，你说呢？” 陈泽接过馒头，轻声道：“好，以后大家互相照顾。” “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我帮你出头。”杨洪爽朗大笑，伸手拍了拍陈泽的肩膀。 李三眼中充满疑惑，但对上杨洪的眼神后，若有所悟，也就没有多问。 陈泽递了一个馒头给虎子，慢慢吃了起来，神情虽然平静，心中却不断思索杨洪的反常表现。 不久后，杨洪大声叫着肚子疼，拉着李三出去上茅厕。 陈泽等了片刻，起身想要开门出去，手刚碰到门栓又突然停住，俯身仔细查看，在看到门缝里夹着的那片树叶后，立刻退回原位。 虎子问道：“咋啦，你也肚子疼？” “没事，突然又不疼了。”陈泽摇了摇头。 尽管杨洪今天态度很好，但他根本不相信短时间内一个人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他本想跟出去偷听，但发现那片树叶后，明白杨洪已经有了防备。一旦他开门跟出去，树叶就会掉下来，杨洪必定会发现。 不过这样也能说明杨洪心思不纯，需要小心提防。 想到此处，陈泽凑到虎子耳边，低声道：“虎子，从今天开始，咱们轮流守夜。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夜里我会把你晃醒，你动静小一点，不要吵醒他们。” “哦。”虎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杨洪回来了，对着陈泽露出十分友善的笑容，就连就李三都是如此。 杨洪摊开手中磨好的石子，笑道：“刚刚在外面捡了些石头去磨，这才耽搁了这么久，现在睡觉太早了，咱们来下石子棋吧。” “我不会。”陈泽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冷笑起来。 出去上茅厕用了半个时辰，回来还特意解释一下，必定有鬼。 “没关系，我教你。”杨洪在地上横竖画了几条线，把石子摆好，“很简单的，一学就会。李三，你们教虎子玩。” 陈泽迎着杨洪热切的眼神，也不好拒绝，只能陪着杨洪下石子棋，很快就弄明白规则，下得有模有样。 虎子哪怕不怎么会下，李三也显得很有耐心，手把手教虎子下棋。 如此和睦的景象，任谁也不会想到，几天前这两位还对他们拳打脚踢吧。 直玩到天黑，四人这才各自歇息。 陈泽闭目养神，在此起彼伏的呼声中，仔细听着漏壶的水滴声，默默计算着时辰。 经过白天的事，他已经明白，他们这些人的命在这里并不值钱。 杨洪肯定憋了什么坏心思，若是两个人都睡着了，一旦杨洪突然发难，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陈泽摸着手上的铜钱，心再次安定下来。白天行功之后他还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可是随着心静下来之后，终于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 他的感知比原来敏锐了一点，漏壶的水滴声落在耳中，好似比以往大了一些，仿佛朝他这里挪近了一点。 可漏壶的位置没有变过，一定是行功的效果。而且他的力气，好像也比之前大了一点。 哪怕只是初次体验，他也能感受到灵气的玄妙。若是能够成为仙人，也许未来会不一样。 可在成为仙人之前，他必须打起精神，谨慎地应付所有可能到来的危险。 远有什么都不管的秦山，近有不知打什么主意的杨洪，一步都错不得！ 丑时刚过，陈泽伸手轻轻摇晃虎子，可虎子睡得太死，陈泽又不敢出声，只能一直摇晃。 摇了许久，虎子终于醒来。 “咋……” 陈泽急忙捂住虎子的嘴巴，不让虎子出声，确定杨洪与李三的呼声没有减弱后，这才低声道：“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事吗？” 虎子恍然大悟，悄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快睡吧，我给你守着。” 陈泽蒙上被子，很快便睡了过去。守了这么久，他早就昏昏欲睡了。虎子要是再不醒，他也坚持不住了。 此后数日，众人按秦山的要求继续完成行功图，这期间又有数十位少年因为行功出错而丧命。 恐慌的情绪渐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已经有不少人心生退意，但碍于秦山的威势，没有人敢表现出来。 某日黄昏，屋中，陈泽与虎子蹲在地上下石子棋。 “陈泽，我好困啊，为什么不能现在睡觉啊？”虎子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忍不住抱怨起来。 陈泽轻叹一声，安抚道：“再忍忍，过几天就好了。” 今日是他们来魔极宗的第十天，杨洪对他们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好，若不是他一开始就笃定杨洪没安好心，恐怕真的会以为杨洪是想和他好好相处了。 他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每晚都和虎子轮流守夜。若不是靠着吞服墨绿圆丹产生的那股灵气，恐怕俩人早就熬不住了。 可即便如此，俩人的精神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面对杨洪的关心和问候，陈泽也只能推脱成想家晚上睡不着。 虎子一边下着棋，一边小声抱怨着，陈泽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拿起石子佯装思考。 推门声响起，杨洪凑过来蹲在陈泽边上，伸手指着棋路上的一处空缺。 “下这儿就赢了，可以啊陈泽，棋艺有进步，你再玩几天就超过我了。” 陈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落子之后转头望着杨洪。 “来一局？” “唉，明天吧，今天我实在没心情。”杨洪重重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两个梨子在衣服上擦干净递给陈泽，“刚才在外面逛，找到一棵梨树摘了几颗，尝尝。” 陈泽卷起衣袖仔细擦拭，余光看到杨洪也拿起梨子咬了一口后，这才递给虎子一个。 杨洪今日看起来情绪低落，没什么话，大口吃着梨子，哀叹连连。向来话多的李三今日也默不作声，只是陪着杨洪叹气。 陈泽问道：“怎么了？”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他明白杨洪铺垫了这么多天让他放松警惕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刻。 杨洪这副神情就是等着他问，他若是不开口，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 一直和虎子没日没夜地防着也不是个事，总得看看杨洪究竟想要干什么。 杨洪又重重叹了一声，凑到陈泽面前，扫视四周后，将声音压得极低。 “陈泽，你想不想回家？” ------------ 第5章 心怀鬼胎 “你们要逃走？” 陈泽愣愣地看着杨洪，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还未等杨洪开口，李三便抹起了眼泪，言语中满是惊恐。 “我受不了了，这个鬼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每天都有人死，没准哪天就轮到咱们了。趁着他们不注意，咱们赶快跑吧！” “陈泽，我们两个已经决定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多个人路上也多个伴。”杨洪看着陈泽，眼神真诚，言辞恳切。 陈泽顿时沉默，思索许久后，摇了摇头，“我不走，你们走吧。” “为什么，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想家，难道你不想回家？”杨洪一怔，有点不可思议。 他自问这些天对陈泽已经够好了，莫非陈泽还在防备他？ 陈泽解释道：“仙人警告过我们不许踏出这片区域，违者处死，我不想死。” “这样啊，你说的有道理，让我再想想。”杨洪摸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着陈泽的话。 李三却不乐意了，直接揪住陈泽的衣领，怒声道：“陈泽，你什么意思？带你走你不走，你是不是想等我们出去了偷偷告密？大哥，这还考虑什么？要是有人比咱们先逃了，咱们再想逃就难了！” “你们逃吧，我不会告密。你们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陈泽用力掰开李三的手，将李三往后推，平静地看着李三，目光毫不躲闪。 他自小因为吃不饱饭身体十分瘦弱，但行功十日后，力气增长了许多，虽然还是比不上杨洪与李三，但已经不像原来那样毫无抵抗之力。 “诶，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松手，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了和气。”杨洪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打了个圆场，“陈泽，他就这个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杨洪笑眯眯道：“陈泽，让你跟我们一起走也是为你好。我知道你不愿意冒险，按理说是走是留不应该强求的，可是你也要明白，这种事情若是有人告密就完了，所以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眼看陈泽再次沉默，杨洪眼中渐渐露出凶光。 陈泽对上杨洪的眼神，知道此事无法善了，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一起走。” 杨洪开怀大笑，重重按着陈泽的肩膀，“这才是好兄弟，一起逃跑互相也有个帮衬。时辰还早，都准备准备，天黑再走。” 陈泽坐在地铺上，和虎子靠着墙，紧紧抓住虎子的手腕，微微摇头示意虎子不要说话。 阳光透过窗户在墙上移动，扫过陈泽的脸庞，最终消失不见。 夜深人静，房门被轻轻推开，四人蹑手蹑脚走出屋子，走得缓慢又安静，时不时地还扫视周围，一切都显得十分小心。 行至白天练功的区域后，四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面前那道红线。 再往前，就越界了。 陈泽突然转身，拽着虎子狂奔，跑了数十步后这才停下，将虎子护在身后，认真地看着杨洪。 “我是不会逃的，你们既然不放心，我就在这里目送你们离开，我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告密。可你们若是执意要带我们走，我就大声喊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要逃，你们自己决定吧。” 杨洪冷哼一声，拳头捏得噼啪作响，大步走向陈泽，见陈泽连连后退，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后，冷笑道：“如果我们现在回去，你又能拿我们怎么办？” 陈泽平静道：“我也会喊，大半夜来这里，你解释不清。” 杨洪眉头紧锁，李三眼中也充满惊讶。他们突然发现，这个结果好像跟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 “大哥，怎么办？”李三问道。 杨洪沉声道：“不管他们，抓紧时间，我们跑。”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李三恶狠狠地瞪了陈泽一眼，拔腿就跑。 陈泽见杨洪站在原地不动，眼神变得异样起来，暗道：“果然！” 李三跑了几步，发现杨洪没有跟上，疑惑转头。 “大哥，你怎么……”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李三的声音戛然而止，脖颈出现一条血红细线，头颅随之与身躯分离，断口处血流如注，无头身躯直挺挺往后倒。 李三的头颅掉落在地，滚落几圈后这才停下，那一双饱含错愕与疑惑的目光，正好落在杨洪身上。 杨洪大惊失色，急忙将头别过去，不敢去接道目光，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秦山不知何时出现在空中，缓缓落下，手持一把锋利的青铜长剑，冷冷地看着几人。 “你们虽未越界，但深夜至此，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直到此时，几人才明白，先前那寒光竟是来自于秦山手中的长剑。速度之快，根本无法用肉眼看清。 几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若是这寒光落在他们脖子，想必也会和李三一样脑袋搬家吧。 陈泽连忙弯腰行礼，恭敬说道：“启禀仙人，李三想要逃跑，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您，只能跟出来阻拦。” “他的话可属实？”秦山看向杨洪。 “回仙人，确有此事，都怪我们没有及时阻拦他，这才麻烦您亲自动手。”杨洪一愣，对上陈泽的眼神后，立刻选择顺着陈泽的话说下去。 虽然不知道陈泽为什么没有告发他，但此时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嗯，忠心可嘉。”秦山赞赏地点了点头，随手一挥，一道叠成三角的符纸落在二人面前，“日后你们要多留意，再有人逃跑，持此符心中唤我便可。” “多谢大人！”二人郑重接过符纸，恭敬弯腰行礼，将头低下后，不约而同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今日之事不要提，回去吧。”秦山转身欲走，忽然对着二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的命不属于你们自己，私斗致死者，以命抵命，这也是规矩。” “是！”陈泽拉起虎子转身就走，杨洪站了片刻，这才跟在二人身后缓缓离去。 陈泽回房间后，将虎子拉到地铺边，按着虎子坐下。 “虎子，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好吗？” “好。”虎子连连点头。 不久后，杨洪跨过门槛，站在门边死死地盯着陈泽，随后将门重重关上，捏起拳头冲向陈泽，狠狠一拳将陈泽打倒在地。 “陈泽，我去你妈的，你敢阴老子！” ------------ 第6章 投名状 陈泽本想就这样让杨洪打几下出气，但听到杨洪骂娘后，怒气横生，迅速从地上爬起，用尽全力一拳打在杨洪下巴上，与杨洪扭打在一起。 “你再骂一遍？” 杨洪没想到陈泽竟然敢还手，不禁一愣，见陈泽又是一拳打来，侧身闪过一脚将陈泽踹飞。 “去你妈的，去你妈的！我就骂你了，怎么了？” “王八蛋，我宰了你！”陈泽似疯了一般，胡乱挥舞拳头，大有与杨洪搏命的架势。 可惜他从小没怎么打过架，而且杨洪的力气本就比他大，从小打的架更是数不胜数，他自然不是对手，很快便被杨洪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杨洪骑在陈泽身上，扬起拳头全力砸向陈泽，一拳接着一拳，似乎要把今夜的怒火与憋屈全部宣泄出来。 “让你防着我！” “让你鬼心思多！” “李三死了，都是因为你！” 陈泽架起胳膊挡住杨洪的拳头，旋即冷笑起来，“他到底是因谁而死，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说这话，不怕他变成厉鬼来找你索命？” 杨洪瞬间怔在原地，举起的拳头也僵在半空，想起李三惨死的模样，害怕地看了一眼四周。 “仙人说私斗致死者抵命，来啊，打死我，我和你以命换命！”陈泽死死盯着杨洪，眼中充斥着以往从未出现过的狠戾，“有种你别睡觉，你只要敢闭眼，我一定宰了你！” 杨洪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紧握拳头随时有可能冲上来的虎子，又看着眼神凶狠的陈泽，这才明白陈泽说的话绝不是威胁。 如果李三还在，他倒不用担心，偏偏李三还因为听信他的话死了。 虎子与陈泽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无论陈泽说什么，虎子都会照做。 彼此同住一个屋檐下，如果陈泽真的存了杀他的心思，他连睡个安稳觉都做不到。 想到此处，杨洪赔了个笑脸，声音中带着几分谄媚的意味。 “好兄弟，别生气嘛，我给你赔不是，我错了，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我去你妈的！”陈泽狠狠骂了一句，翻身压住杨洪，抡起拳头，拼命朝杨洪脸上挥舞，“我娘是你骂的？你再骂一个试试！” 杨洪想起陈泽之前的威胁，也不敢还手，只得抬起胳膊格挡。 二人位置互换，他先前打陈泽有多狠，现在陈泽打他就有多痛。 “哎哟，兄弟，你轻点，火气别这么大嘛！” “消消气，别打了别打了！” “哎哟，疼疼疼！” 杨洪不断求饶，陈泽根本不理会，一拳又一拳砸在杨洪脸上，直到将杨洪打得鼻青脸肿这才作罢，抓住杨洪衣领，恶狠狠道：“你再骂我娘一句，我立刻宰了你，你信不信？” “信，我当然信，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杨洪低声下气，大有服软的意思，见陈泽从自己身上挪开，挣扎着起身，费力扯动嘴角，像猪头一般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兄弟，现在消气了吧？哥哥错了，哥哥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哈。” 陈泽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我就知道兄弟你大度，那这件事就过去了哈。”杨洪再度赔了个笑脸，抱起床上的被褥转身就走，“那我今晚出去睡，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陈泽看着杨洪离去，胸腔剧烈起伏，余怒未消。 “陈泽，你今天看起来好凶啊，你以前不这样的。”虎子轻声道。 陈泽一愣，旋即自嘲一笑。 是啊，以前他不这样的。 若是以前的他，哪里敢这么和杨洪拼命放狠话？ 也许是这段时间见惯了生死，知道自己的小命随时会丢，所以不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再怎么软弱的人，迟早也会被这个鬼地方逼疯吧？ 软弱的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不过他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更重要的是因为杨洪辱骂了娘亲。 他可以接受别人欺负他，但是绝不能接受有人侮辱娘亲！ 陈泽重重将门关上，抱起被褥放到床上铺好，拉着虎子躺下。 “可以睡床上了，真好。陈泽，这些天我看你和他玩这么好，我还怕你真的相信他了，你不相信他就好。”虎子憨厚笑道。 陈泽惊讶道：“你也觉得不能相信他吗？” “当然啦。”虎子点了点头，“我娘说过，欺负过我一次的人，永远都不要相信，他以前可没少欺负我，我才不会相信他呢。” 陈泽温声道：“伯母的话真有道理，我记下了。杨洪不会再回来了，快睡吧。” 他知道今晚杨洪如此服软，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 杨洪怕他暗中下手，自然只能离开，往后也不会再与他们住一起了。 至于住哪里，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虎子眼中充满疑惑，虽然想不明白杨洪为什么不回来睡，却没有多问，倒头就睡，很快便打起呼噜。 陈泽看着说睡就睡的虎子，无奈一笑，伸手摸着手腕上的铜钱，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刚才只差一点，他就忍不住让虎子帮忙杀死杨洪了。 若不是秦山有言在先，杀人者抵命，他必定宰了杨洪。 而且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想与杨洪搏命，更不想让自己与虎子手上沾血。 本来按他的计划，是忍过去再做谋划，可是提及娘亲，他真的忍不住。 不过这样也好，杨洪离开了，以后他和虎子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了。 哪怕此事已经过去，可是回想起今夜李三惨死的模样，他还是心有余悸。 若不是关键时刻他拉着虎子后退，恐怕就和李三一样脑袋搬家了。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杨洪想要干什么，杨洪和他说要逃跑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蹊跷。 以这些仙人的本事，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抓回来。而且就算能逃出魔极宗，可他们被李长青带着飞了很久，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逃出去又有什么用？ 这么明显的问题，他不相信杨洪没有想到。 直到李三死亡，他才明白，杨洪一开始就是想用他和虎子的人头做投名状，以此来获得秦山的信任。 可惜陈泽不上当，杨洪也只能将李三卖了。 李三平日里再怎么仗势欺人，对杨洪却极为忠心，可杨洪却没有丝毫犹豫就把他卖了。 这个人就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无论表现得再怎么友善，他都不会相信。 从始至终，他都在防备杨洪，这才能在关键时刻脱身。 不过秦山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李三刚刚越过红线就被斩下头颅，让他忍不住怀疑秦山一直守在红线周围，只是他们无法发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与杨洪的对话秦山应该听见了，他当时便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没有告发杨洪。 可秦山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装作无事发生呢？ 而且秦山离开时特意提醒他们不要私斗，秦山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怎么今日这么上心？ 他想不通，他现在心神俱疲，已经没有精力想这些了。 他只知道，从今晚开始，他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第7章 立威 次日清晨，集合的少年们看到李三的头颅与尸体后，眼中充满错愕。 陈泽与杨洪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虎子不会装，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颗头颅上，倒是也没有人注意这些细节。 “再有逃跑者，此人便是你们的下场。”秦山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恐的少年们。 少年们纷纷将头低下，不敢与秦山对视，暗自压下心中的情绪。 虽然来魔极宗只有十日，但对于死亡，他们已经从开始的恐惧到现在的渐渐麻木，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不是什么大事。 新一天的行功开始，与往常一样，秦山发了墨绿圆丹后就盘膝而坐，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唯一不同的，就是行功结束后，秦山留下装着馒头的箩筐，还特意分到两边，点出陈泽与杨洪。 “从今往后，你们两个负责发食物，一人一半。” 陈泽与杨洪对视一眼，硬着头皮点头应下。 “是。” 秦山此举，几乎是明着告诉众人他们两个就是告发逃跑的人。 李三平日里与他们住一起，就是傻子也能想到这其中的龃龉。 甚至不用回头去看，他们也能猜到身后少年的眼神有多敌视。 杨洪倒是当之无愧，可陈泽却是实打实被杨洪拖下水的。 “你们两个好好干，我看好你们。”秦山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才飞身离去。 陈泽暗自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身，见少年们死死地盯着他，将头高高抬起，回以平淡的眼神。 这个时候，再怎么解释也无用，没人喜欢叛徒，此时他一旦露怯，往后他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都那么紧绷着干什么？来来来，都过来拿食物。”杨洪走到另一堆箩筐前，笑呵呵地朝少年们招了招手。 少年们却并不买账，只是以鄙夷的目光看着杨洪与陈泽。 “呸，叛徒！”一名硬朗少年啐了一口，唾沫直接飞到杨洪面前。 “小子，你找死是吧？”杨洪大步一踏，捏起拳头直接冲向那名少年。 那少年不屑一笑，闪身躲过，抓住杨洪手腕一扭，将其摔在地上，一脚踩在杨洪胸膛上。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丢人现眼？爷爷进山打猎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没人能想到，人高马大的杨洪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制服了。 霎时间，所有少年都暗暗捏起拳头，慢慢朝杨洪这里挪动脚步。 若是杨洪能制服住这少年立威还好说，偏偏他如此轻易就被这少年打倒，其他人自然滋生出异样的心思。 杨洪眼见局势不妙，急忙转头看向陈泽。 “陈泽，快过来搭把手，虎子也来！” 哪怕再怎么不愿意和陈泽合作，此时他也只能向陈泽求助了。 此地少年足足有三千多名，一旦动起手来，就算他被打死，秦山总不可能让所有人抵命吧？ 陈泽快步走到那少年面前，掏出藏在怀中的符纸。 “这是仙人赐我的符纸，他也有，只要我们呼唤，仙人立刻就能赶到。仙人说过，私斗致死者抵命，所以你还是冷静一点。” “你是在炫耀吗？呸，狗腿子！”那少年狠狠啐了陈泽一口，唾沫直接吐到陈泽脸上。 “不，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陈泽抬手擦去脸上的唾沫，面色并无变化，抬手指着远处李三的尸体，“他明知逃不出去，还逼着我们一起逃，我们不敢逃，所以站在红线里观望，而他刚越过红线就被斩下头颅。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都没有出卖他，是他自己寻死。”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吗？”少年冷笑。 “我不是要你相信，也无心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里我们的命无足轻重。都是一条贱命，谁怕谁？如果你执意如此，来，打死我，和我以命换命。既然你生无可恋，我拿命陪你。”陈泽平静道。 “这……”少年顿时犹豫起来。 少年一腔热血是不错，可真要说无牵无挂那是假的，陈泽这话，实实在在戳中他的痛处。 但凡有一丝牵挂，还想着回家，他都不会与陈泽搏命。 “怎么，不敢了？那就给我老实点，你们说我势力也好狗腿子也罢，不敢杀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忍着！我不怕死，谁不服，我先请仙人杀谁！”陈泽厉喝道，举起手中符纸，扫视一周，“还有人不服吗？” 不怕死是假的，可此时他只有豁出去，才能镇住这些蠢蠢欲动的少年。 少年们迎着陈泽凶狠的目光，纷纷将头低下，不敢与之对视。 “散！”陈泽大喝。 少年们立刻散开。 陈泽看向那少年，少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收回踩住杨洪的脚，往后退了几步，以防杨洪突然出手。 “你他妈的，你要反天了！”杨洪迅速起身，掏出怀中符纸高高举起，捏起拳头狠狠打在少年脸上，“你再还一个手试试？” “你！”少年怒目而视，不过看到杨洪手中的符纸后，顿时没了气势，只能任由杨洪拳打脚踢。 陈泽站在一旁，并未立刻阻止。 秦山将馒头分成两份，就是让他和杨洪管理这些人的意思，他前脚刚镇住这些人，杨洪后脚就暴打这个少年。 这么一对比，少年们就会对他更信服。 直到杨洪打了那少年十几下后，陈泽这才上前拉住杨洪的手腕。 “够了，到此为止吧。” “要不是陈泽开口，老子今天非打死你！”杨洪狠狠将少年推开，转头就对陈泽堆满笑容，“兄弟，谢啦，今天的事我记在心里了。” 哪怕明知道陈泽不喜欢他，可这种局势下，他也只能和陈泽联手，才能让这些少年屈服。 陈泽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走到箩筐面前，“排队，一人四个馒头，不许多拿。我这里的只够一千五百人，后来的没有。” 有了先前的震慑，少年们老实了许多，立刻排起长长的队伍。 “别都去那边啊，我这里也有，你们后来的快到这里来。”杨洪大声喊道。 然而这一番喊话的效果微乎其微，先前他暴打那少年的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只有排在后面的人才跑到他这里来领馒头，其他人都争先恐后排在陈泽这边。 这正是陈泽的目的，来魔极宗这十天，他每天都会暗中观察并且计算馒头的数量，每人平均下来就只能吃三个馒头。 他让排这边的领四个，杨洪那边必然不够，到时候那些人就会把气撒在杨洪身上。 如此，他就能树立起足够的威信。 因为独特的遭遇，他自小便沉默寡言，什么事都往心里装，从来不告诉旁人，所以心思也比同龄人要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至于凶狠的一面，完全是到了魔极宗之后才被激发出来的。 该忍的时候就要忍，该狠的时候就要狠！ 剩下的人分不到馒头，跟他有什么关系？ 馒头分完后，杨洪见自己这边还排着很多没有分到馒头的人，顿时傻眼。 他平日里就只会仗着自己身体强壮欺负人，哪里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直到馒头分完，这才反应过来又被陈泽阴了。 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功夫去想陈泽的事了，面对饿着肚子的人的质问，他也只能不断赔笑脸，并且承诺明天一定有馒头吃。 陈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一声，随即看向从自己这里领馒头的少年们。 “以后你们就跟我吃，我吃四个，你们也吃四个。吃完回去休息，晚上老实待在房间里别乱跑。” 少年们立刻点头应下，拿着馒头转身离去。 陈泽满意地点了点头，短短时间，他已经初步建立了自己的威信，接下来收服这些少年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杨洪那边，他可管不着，最好被那些分不到馒头愤怒的少年打死，也省得他费尽心思去明争暗斗。 此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前十二年在家中养出的软弱，在来魔极宗十天后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狠戾。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显示出来的狠戾！ 陈泽拿出箩筐中剩下的八个馒头递给虎子，将箩筐整齐摆好，正要拉着虎子离去，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那个轻易打倒杨洪的少年。 少年与杨洪有冲突，自然不会去杨洪那边领食物，刚刚陈泽认真看过每一个来他这里领馒头的人，并未发现少年的身影，倒也是硬气。 陈泽走到少年面前，从虎子怀里拿过四个馒头，递到少年面前。 “我不饿！”少年冷冷地看了陈泽一眼，将头别过去。 “我没说你饿，我吃不完，你帮我吃掉。”陈泽不由分说将馒头塞到少年怀里，拉着虎子转身就走。 少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馒头，直到陈泽走远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远处围在人群中不断赔笑脸的杨洪，眼中充满鄙夷，拿起馒头咬了一大口。 “妈的，什么东西！还是这个更顺眼一点。” ------------ 第8章 弃徒 回房间后，虎子将两个馒头递给陈泽。 “你吃吧，我不饿。”陈泽摇了摇头。 “怎么会不饿呢？”虎子直接将两个馒头塞到陈泽怀里，不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把自己的馒头都给了那个人。可是那四个馒头不都是你的啊，有两个是我的。剩下的四个馒头，也有两个是你的。咱们以前说好的，无论有什么都是一人一半，你难道忘了吗？” “怪我，是我见外了。”陈泽温和一笑，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这才对嘛，馒头多好吃，在家里还不一定顿顿都有馒头呢，赶紧吃。”虎子咬着馒头，脸上挂满憨厚笑容。 陈泽见虎子吃得如此开心，心头愈发温暖。 次日，行功完毕后，秦山留下馒头就离开了，陈泽一如昨天那般，每人四个馒头。 昨天在杨洪那里没分到馒头的，争先恐后往陈泽队伍里挤，原先的人立刻推搡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动起了手。 “闹什么！”陈泽大喝一声，这才让众人冷静下来，目光灼灼得扫视着众人，“只有昨天在我这里领馒头的，才可以排在这队。这么多人我记不住，你们自己看前后的人，若是有眼生的，直接推出去。我这里只够一千五百人，多一个都不行！” 片刻沉默后，企图混进陈泽这队的人走出队伍，悻悻离去。 可是这么一耽搁，哪怕他们回到杨洪那里排队，也领不到馒头了，只能以怨恨的目光看着陈泽。 陈泽视若无睹，神色并无变化。 馒头就这么多，他无法保证每个人都分到，只能守好自己这队的一千五百人。 经过一夜的思考，他已经想明白秦山让他和杨洪负责分馒头，就是要看他和杨洪斗。 既然要斗，就不能一视同仁，必须有差异才会有分化。 他只要跟着他的这一千五百人，时间一长，这些人就会打上他的烙印，成为他的人。 至于杨洪那边怎么头疼，与他无关，越头疼越好。 杨洪似乎也琢磨过味儿来了，他那边人多，哪怕人均三个馒头也是不够的。 而且如果真分三个馒头，用不了多久所有人就都想去陈泽那里了。 在把所有馒头分完后，杨洪直接走到那些想要混入陈泽队伍中的人面前，冷声道：“我记住你们了，以后不用来我这里领馒头了，我这里没有你们的馒头。” “凭什么！”少年们愤愤道。 “你问我凭什么？”杨洪转手指着分到馒头的人，“那你要不要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少吃一个把馒头分给你们？” 少年们顿时沉默，虽然杨洪身后的人没有开口，但看那不善的眼神，自然不可能把馒头分给他们。 他们纵然不忿，可毕竟分到馒头的人占多数，他们自然不可能去犯众怒。 杨洪虽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但他们也明白，从他们试图去陈泽那里的时候，杨洪就不会再接纳他们了。 最关键的是，陈泽也不要他们。 只是一个选择，他们就成了没人要的弃徒。 哪怕每日都吞服墨绿圆丹，可他们毕竟不是已经完全辟谷的仙人。 一日不吃东西没事，可时间久了，迟早会出问题。 陈泽看着筐中剩余的八个馒头，忽然意识到，这不是馒头，而是资源，笼络人心的资源。 如果可以，他很想均分，可他又怕他这边分三个馒头，杨洪那边转手分四个馒头，那样他就被动了。 不管杨洪能不能想到这一点，他必须抢占先机。 杨洪从昨天的手忙脚乱到今天的主动舍弃一部分，用的也是和陈泽一样的办法，拉拢分化。 他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只可惜陈泽昨日已经占了先机，他纵然及时补救，威信也已经不如陈泽了。 从秦山让陈泽和杨洪分馒头开始，这场争斗就无法避免，如果心不够狠，陈泽就会成为那些食物都分不到的弃徒。 陈泽，杨洪，弃徒们，三方势力已经悄然形成。 目前陈泽与杨洪这里人数持平，都是一千五百人，那些被抛弃的人只有数百，成为最弱的一支势力，并且无人领导，接下来的时日注定只能被欺负。 陈泽让虎子拿好剩下的八个馒头，一如昨日将箩筐放整齐。 虽然秦山嘴上不说，但他知道秦山必然会清楚他这个举动，每次集合前空箩筐都会凭空消失就是证据。 这样的举动也许未必能打动秦山，但还是要做的，细微处才能见差距。 时日一久，高下立判。 陈泽扫视一圈，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发现那个将杨洪打倒的少年。 好巧不巧，少年也在看着陈泽，与陈泽对视一眼后，立刻将头别过去，佯装打量四周。 陈泽莞尔，带着虎子走到少年面前，不用他说，虎子立刻就将四个馒头递给少年。 “我叫纪星。”少年接过馒头，抬头看着陈泽，眼神不似昨天那般强硬。 “我叫陈泽。”陈泽点头致意。 “我知道，昨天听过一遍了。”纪星将馒头塞到怀里，随意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陈泽好心把自己的馒头分给你，你居然一句好话都没有。”虎子没好气地瞪了纪星一眼。 “合着这意思，就是要我服软呗？”纪星将怀里的馒头拿出来，递到陈泽面前，“我十岁跟着我爹进山打猎，十二岁射虎，什么凶险的场面没见过？我明白告诉你，我看不上你这种虚伪的人。想用四个馒头收服我，别费这个劲了。馒头还你，我不白吃你的，昨天吃的四个明天抢来还你。” “我请你吃的，不用你还，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陈泽微微一笑，拉着虎子离去。 纪星不置可否，在陈泽走了几步后，忽然叫住陈泽。 “喂！” “怎么了？”陈泽转头看着纪星。 “你明天给我几个馒头？”纪星问道。 “你想吃几个？”陈泽笑着问道。 “看心情吧，胃口好的时候，吃他十几个也不是问题。”纪星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泽，“那么问题来了，你能让我吃几个？” “四个，因为我只有四个。”陈泽笑着答道，随后拉着虎子转身就走。 纪星嘴角上扬，正要拿着馒头离去，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哭声，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是一个皎若秋月的少女在捂着脸哭泣。 “哭什么？”纪星走到少女面前，见少女手中没有馒头，戏谑道，“就为几个馒头哭，能不能有点骨气？” 少女没有回答，哭得梨花带雨。 “不就是几个馒头，至于嘛。”纪星将四个馒头递到少女面前，“拿着，别哭了，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我才不是为馒头哭呢，我们没人要了，刚刚那个杨洪用两个馒头连哄带吓，把跟我住的一个女孩带走了，说是以后都要跟他睡一起，我好怕下一个就是我，呜呜呜……”少女说到此处，哭得越来越大。 “妈的，这王八蛋！”纪星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噼啪作响，见少女还在哭，声音温和了几分，“行了，别哭了，以后跟着我，我保护你。他要是敢动你，我打死他！” 少女哭声戛然而止，抬头看着纪星。 “真的吗？” “一口唾沫一个钉。”纪星认真道。 “谢谢。”少女柔声道谢。 “行了，快吃吧。”纪星重新将馒头递给少女。 “我不饿的，你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我。”少女低声道。 “傻子吧你是？我说保护你你就信，也不怕被人卖了。”纪星说到此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狠狠踢了地面一脚，将馒头全部塞到少女手中，“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少女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快吃吧。” 少女不再多问，吃了一个馒头，将剩下三个馒头还给纪星，“我饭量小，吃一个就够了。” “就吃这么一点，难怪没力气。”纪星嘟囔了一句，将馒头塞到怀里，随后转头看着少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燕歌。”少女柔声道。 “很好听的名字。”纪星赞了一句，带着燕歌径直走向陈泽的住所。 ------------ 第9章 侠义纪星 陈泽回房间不久，刚准备与虎子吃馒头，敲门声忽然响起，打开门看到纪星后不由得一愣。 按他的预想，纪星应该不会这么快来找他才对。 陈泽朝纪星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旁边的燕歌身上。 “这位是？” “朋友。”纪星随口答道，转头看着燕歌，“你离远一点，我和他谈点事。” 燕歌点了点头，站到远处。 纪星进屋将门关上，以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陈泽，“我带朋友加入你这队，你踢掉两个人，以后我帮你做事。我的实力你知道，哪怕像杨洪那样的，我也能随手给他放倒。” “不行。”陈泽摇头。 “嗯？”纪星一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以我的实力，哪怕带个拖油瓶，也远远比任何两个人强。我主动找上门来你却不要，你是不是傻？” 陈泽认真道：“如果我能因为你随意抛弃两个人，那么日后有比你更强的人出现，我也会毫不犹豫舍弃掉你，这样的我还能让人信任吗？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到我这边，无论谁来我都不会换。” “那你还给我馒头，难道不是为了招揽我吗？”纪星眼中满是疑惑。 陈泽解释道：“招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与杨洪有过节，你昨天制服他那一下，看着很解气。” “是吗？还没发挥出我一半的实力，改天让你看看什么是真功夫。”纪星爽朗一笑，“行了，我也不跟你试探来试探去了，馒头我可以不吃，我只有一个条件，护住门外那个女孩，别让杨洪欺负她。” “你跟她以前认识？”陈泽问道。 “今天刚认识。”纪星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陈泽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破不说破。 纪星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有点尴尬，话锋一转，“那什么，你吃了吗？” “没有，你呢？”陈泽微微一笑。 纪星拉开门，朝燕歌招了招手，“过来吃馒头。” 燕歌缓步进屋，紧张兮兮地看着陈泽，似是有点怯生。 虎子将四个馒头放在桌上，纪星也将怀里的三个馒头放到桌上，认真地看着陈泽。 “现在我能吃几个？” “三个。”陈泽笑着答道。 “以后你吃几个，我吃几个，吃！”纪星爽朗大笑，拿起两个馒头递给陈泽，将最后一个馒头递给燕歌，刚好一人吃两个。 陈泽温和一笑，咬下一块馒头，细嚼慢咽，甜味渐渐从舌尖蔓延。 纪星倒也爽快，吃完馒头后，搬着自己的被褥就过来与陈泽一起住。 这些时日死了数十名少年，陈泽协调过后，旁边的屋子很快就空了出来，燕歌独自搬了过来，一有事喊一声纪星就能赶到。 陈泽之所以如此用心招揽纪星，除了实力外，更多的是因为纪星的性情。 像纪星这种性格，放在故事里就是妥妥的大侠，豪爽大方，是值得结交的人。 随着相处时间越久，陈泽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有了纪星的帮助，他在处理一些矛盾时就不用这么费劲，纪星出手很轻易就能解决。 至于馒头，加上燕歌，刚好一人两个，虽说不够，但也总不至于饿死。 而且随着吞服墨绿圆丹越多，他们体内灵气渐渐充沛，对于食物的依赖也越来越小。 往后时日，众人依旧和往常一样修炼，每天都会吞服那墨绿圆丹，每天也会有人死去。 陈泽和杨洪之间的争斗也在不断加剧，不过都是可以控制的程度，两边人数相同，很难争出个胜负。 不过他们私下里再怎么争，在秦山面前依旧是装出一副和谐的样子。 哪怕这些都是秦山一手推动，他们也必须要装，这是秦山乐于见到的事。 秦山平时谁都不理，但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和他们两个说几句。 借此，陈泽也知道了一些其他少年不知道的事。 天地间，存在一股特殊能量，先万物而生，孕育万物，天地间无所不在。 这股特殊的能量，被称为灵气。能运用这股灵气的人，被称为修士。 随着一代代修士的探索，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修炼体系。 由弱到强，分别是炼气，筑基，结丹。 炼气期修士，引灵气入体冲开气海，将灵气留存体内，随后以灵气打通浑身穴位。 炼气期分十重，人体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上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每打通七十二个穴位，便修满一重。 世间绝大部分修士，都只是炼气期。若有幸将周身穴位打通，便有机会踏入筑基期。 成为筑基期修士，便不再是普通宗门弟子，而是执事，哪怕是在魔极宗也有一席之地。 至于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结丹期，已经称得上是一方强者。在魔极宗，只要突破至结丹期，便可成为掌握诸多弟子生杀大权的长老。 陈泽他们这批人，全部隶属于魔极宗一名长老麾下，生死尽在这位长老手中。 唯一不同的是，资质好的是弟子，资质不好的弟子是门徒，也就是仆役这个词好听一点的说法。 至于资质好坏的区分，便在于灵根。人由五行之气组成，每个人的五行灵根都不尽相同。 从一到十，代表着五行灵根的完整程度。一最低，十则圆满，代表着拥有一条完整的灵根。灵根越完整，对灵气的感知就越敏锐，修行起来也就越快。 陈泽最好的灵根是木灵根，木五，代表着他具有一半的木灵根。虽说是一半，可修炼效果比起木灵根圆满的人来说，可不止差了一倍，而是天差地别。 一半的木灵根，资质只能是下等，任意一条灵根达到七成以上，才能算是中等。九成以上，方可算是上等资质。而任意一条灵根圆满，便是绝佳资质。 像叶渊那样两条灵根圆满的，乃是数百年不遇的天才，就算是放在整个魔极宗也是少有。 至于他们吃的那种墨绿丹药名为破灵丹，可提供一股灵气冲击气海，只要冲击气海的次数足够多，便能冲开气海突破至练气一重。 随着时日越久，少年们每日吞服的破灵丹也越来越多，从一日一枚变成了一日两枚。这个数量会越来越多，直至他们冲开气海。 而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少年们渐渐摸清了这里的规矩。 绝对听话，秦山让他们干什么便干什么，还有就是不要离开这片区域。 如此，可保性命无虞。 ------------ 第10章 渗人的任务 某日，空地上，秦山一如往常盘膝而坐，忽然抬头看着天边黑点，眉头微微一皱。 黑点逐渐放大，一个俊秀的青衣人落在秦山身旁，笑道：“秦师兄的修为当真是越来越高深了，师弟佩服。” 秦山皮笑肉不笑，“周游师弟修为精进之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用不了多久，师弟的修为就会超过我了。” “师兄太抬举我了，我这点微末道行，哪里敢跟师兄比？”周游连忙摇头，继续奉承道，“话说师兄这个任务真让人眼红啊，按照要求，训练下等资质只要有一半存活，这其中可是有很多便宜可以赚。” 秦山平静道：“这个任务谁都可以接，师弟若是愿意出一千灵石，这个任务就是你的了。” “师兄你是知道我的，穷光蛋一个，哪里有这等财力去接这样的任务？”周游顿时露出一副肉痛的表情，忽的话锋一转，“可惜啊，我要是知道这一批里会出一个叶渊，就是掏空家底也要抢下这次任务。” “任务是提前接下的，恰逢其会而已。”秦山面色如常，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对这次任务的收获十分满意，也不会表露出来。 周游正色道：“按规矩，只有筑基期才可以成为亲传弟子，可他还未踏入练气期，就被师尊收为亲传弟子，听说师尊还赐了他一件护身法器。这等待遇，不是你我这些记名弟子可以比的。以他的资质，踏入筑基是必然的事，不知道有多少师兄想结交他却无门路。师兄这次接下这个任务，正好送了一份人情。按规矩每个弟子入门都会配五个灵奴，这可是结交叶师弟的大好机会啊，不知师兄可有人选？” 秦山微微颔首，抬手指着盘膝闭目的杨洪，“这个机灵，会来事，可以替叶师弟分忧。” “这个胆子大，能护主。”秦山手指移动指向纪星，随后指着另一个看起来敦厚的少年，“这个沉稳，能吃苦。” 秦山手指再次移动，指向燕歌。 周游会心一笑，“这个我懂，长得水灵，以备叶师弟不时之需。这还差一个呢？能让师兄最后说的，想必有过人之处。” 秦山微微颔首，最后指着陈泽，“这个心思深，可替叶师弟出谋划策。叶师弟若是用的好的话，可为一大助力。若不是因为叶师弟，我一定会将此人留下，替我打理洞府的事。” “哦？”周游仔细看了陈泽几眼，疑惑道，“看起来很普通啊，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让别人看出来自己聪明的。” “若真如此，师兄难道不怕他妨主？” 秦山淡然道：“金火灵根圆满，这样的人物，岂是一个灵奴可以撼动的？师弟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不妨直说。” “嘿嘿。”周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搓了搓手，“实不相瞒，小弟最近在炼制一尊傀儡，差点尸气。师兄这段时间肯定积攒了不少尸气，特来向师兄求取几簇。师兄放心，小弟一定不会让师兄亏本，在原来的价格上，每簇尸气我加两块灵石。” 秦山手掌放在膝盖上轻轻拍打，似乎在认真思考着周游说的价格，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就这样定了，按规矩，他们冲开气海后就不能动手了，那今晚便来次大清洗，正好也请师弟看出戏。” “好说好说，那就多谢师兄了。”周游笑眯眯道，随即话锋一转，“话说看戏不收钱吧？师弟我是真的穷啊。” 秦山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行功结束后，秦山带着周游离去，陈泽与杨洪正要给众人分发馒头，耳边忽然响起秦山的声音，手瞬间僵在半空。 哪怕心狠如杨洪，在听到秦山的计划后，也忍不住心生惧意。 陈泽眼神很快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将馒头分完转身离去，回房间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床上，眉头紧锁。 “怎么了，刚刚就心不在焉的样子？”纪星问道。 陈泽沉默许久，抬头望着纪星，“今天晚上，会有很多人会死。” “什么意思？”纪星一愣。 陈泽低声道：“仙人让我和杨洪带着大家逃跑，可是一旦越过红线，必定会被斩杀。仙人给的任务，是我们这些人起码要死一半。” “这……”纪星瞳孔剧烈震颤，后背直冒冷汗，“可以不去吗？” 陈泽摇了摇头，这是秦山的命令，怎么可能不去？ 若是违背，即便秦山碍于规矩不杀他们，日后也难逃一死。 纪星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这才压下心中震惊，沉声问道：“有办法吗？” “保全所有人的办法我没有，但是保全我们这边的人，我有七成的把握。可是……”陈泽嗫嚅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纪星知道陈泽想说什么，可是这样一来，其他人都会死。 “真的没办法了吗？”纪星艰难问道。 陈泽摇了摇头。 “没关系，尽力就好。”纪星拍了拍陈泽的肩膀，重重一叹。 陈泽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这短短功夫，他已经在脑海里推演了很多种情况，“你跟虎子先出去吧，我等一个人。” 纪星知道陈泽在等杨洪，也不多言，带着虎子出去守在外面。 不久后，杨洪到来，脸上堆满笑容。 “二位兄弟，陈泽在里面吗？” 纪星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杨洪，指了指没有关门的屋内。 杨洪心中一喜，既然陈泽愿意见自己，那么此事多半能谈。 他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将门关上，脸上露出谄媚笑容。 “陈泽，这些天是我不对，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别说了。”陈泽抬手打断杨洪的话，“仙人想看我们斗，所以我们不得不斗，我都明白。” “我就说兄弟你明事理，不会跟我计较这些小事的。”杨洪喜上眉梢，坐到陈泽身边，笑呵呵道，“兄弟，既然你什么都明白，我也就不与你虚与委蛇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前的事是我不对。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你这么聪明，我绝对不会欺负你。来魔极宗之后，我阴你，你也阴我，咱们彼此彼此。你要还介意以前的事，过了今晚，我让你出气，你就是把我打个半死都行。可是现在，咱们必须联手共度难关，不能再内斗下去了。咱们各自出一半的人，咋样？” 陈泽顿时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许久，缓缓点头。 “成交，过了今晚，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 第11章 待时而动 深夜，门栓拉动的声音不断响起，少年们蹑手蹑脚地走出房屋，跟着前方的杨洪与陈泽慢慢前行。 离过界还有几步，杨洪大喊一声。 “兄弟们，跟我冲出去，冲啊！” 然而他身后的少年并未有任何动作，陈泽身后的少年也是如此。 杨洪一愣，猛然转头看着陈泽，眯起眼睛。 “原来还是在防着我啊。” “你不也是如此。”陈泽淡淡道。 若他信了杨洪，一旦身后少年越过红线而死，杨洪转手就会把他的人全部杀掉，连他也难逃一死。 “既然被你看破了，那我就不装了，陈泽，今天晚上我一定解决你！”杨洪恶狠狠地盯着陈泽。 “是吗，你何以这么自信？”陈泽负手而立，眼神平静如水。 杨洪将手抬起，正要下令攻击时，远处忽然响起阵阵厉喝。 “走快点，磨蹭什么！” 杨洪回头一看，顿时心神剧震。 纪星带着七百多名少年驱赶着杨洪剩余的手下，人人手持长矛。 虽然是木杆和石片绑在一起的粗制长矛，但石片边缘被磨得极薄，一看就非常锋利。 最骇人的是，以纪星为首，陈泽手下最能打的近百名少年，人人左手提着一个正在滴血的头颅，都是杨洪的手下。 而其他被驱赶的人，手都被绳索绑住，根本无法反抗。 杨洪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留下的精锐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制服了。 这一切都多亏了纪星，纪星以雷霆手段击杀了十几个不服的，其他人一看纪星如此强横，自然不敢反抗，任由纪星带人绑住。 至于武器，陈泽知道迟早有一日会和杨洪撕破脸，因此早早就让心腹暗中备下。 “陈泽，都杀了吗？”纪星问道。 陈泽点了点头。 “可是……”纪星顿时犹豫起来，“他们已经投降，我以前听村里一个从军的老人说过，杀降不祥的。” “杀。”陈泽冷冷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被捆住的少年顿时慌张起来，连忙求饶。 “陈泽大哥，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跟着杨洪与您作对的，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吧。” “哥，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求求你了，别杀我！” “陈泽哥，我给你磕头了，别杀我啊，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去呢。” “聒噪。”陈泽冷声道。 少年们立刻安静下来，战战兢兢看着陈泽。 陈泽淡淡道：“想活也简单，两个人头换一命，敢吗？” 纪星刚才并不是真的想替这些人求情，他和陈泽一唱一和，才能让这些人拼命去抓住这一线生机。 少年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沉默片刻后，重重点头。 “只要能活，我们都听您的。” 杨洪见状，脸上堆满谄媚笑容，“陈泽，不至于如此吧，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商量？”陈泽冷笑一声，“我之前说过，过了今晚，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不与死人计较，你死之后，咱们恩怨两清。你若肯自尽，我会放过其他人。” “你放屁！仙人明明说……”杨洪话未说完，便仿佛被人扼住喉咙，硬生生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仙人说什么？”陈泽问道，脸上似笑非笑。 杨洪冷哼一声，不再接话，以免上陈泽的当。 这种事情，只有少数人能知道，一旦他当众说出来，秦山必杀他。 陈泽一个眼神，纪星立刻带着手下排成整齐的队列，手持长矛的在前，没有武器的在后，将杨洪的人慢慢往红线处逼。 挣脱绳索的少年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整齐的长矛队伍，随即死死地盯着杨洪等人，目露凶光。 “干什么，你们要反，信不信我杀了你们？”杨洪色厉内荏道。 少年们闻言，不退反进，大步走向杨洪等人，眼中杀气腾腾。 陈泽心中冷笑一声，杨洪居然在这个时候犯蠢了，若是好言相劝，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可他居然拿以往的派头来压这些人，这些人岂能不反？ 在生死面前，杨洪的威胁连屁都不算。 陈泽目光缓缓移动，落在杨洪身后的少年身上。 “你们同样如此，提两个人头来就可以活命，我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杨洪身后的少年眼神顿时异样起来。 “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先跟我解决这些叛徒！”杨洪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陈泽那边已经严阵以待，他自然不可能傻到带着这些人去冲阵。 当务之急，只有先镇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然后再做打算。 陈泽冷眼旁观，看着原来属于杨洪的两拨人大打出手。 在生死的刺激下，两拨人很快失去理智，开始以命相搏。 随着有人死亡，双方渐渐杀红了眼，更有甚者直接因为争抢人头而互相厮杀。 “别打了！这是他的计谋，你们难道忘了他当初怎么拒绝来投靠的那些人吗？他不会放过你们的，跟我杀了他，不然你们都得死！”杨洪厉喝，抓过一名争抢头颅的少年，心一狠，直接将其脖子拧断。 少年们终于冷静下来，纷纷停手。 “陈泽，你他妈还真阴啊。”杨洪死死盯着陈泽，咬牙切齿道。 “大家彼此彼此，是你先阴我的。”陈泽淡然道。 “哼！”杨洪站到队伍前方，紧紧握拳，“兄弟们，今日我们只有一方能活下去，不想死的就跟我冲！” 陈泽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笑容，往前重重踏出一步，身后队伍立刻跟上，整齐有序往前推进。 双方很快碰撞到一起，虽说人数差不多，但陈泽这边有一半人拿着长矛，杨洪等人自然不是对手，刚一接触便有数十名少年死在长矛之下。 “你们几个跟我来，一起宰了陈泽！”杨洪大步踏出，带着数十名能打的少年直奔陈泽而来。 只要杀了陈泽，陈泽手下的手必定作鸟兽散，仅凭一个纪星是镇不住的。 纪星纵然勇武，但论起威信，远远不如他和陈泽。 “怎么说？”纪星转头看着陈泽。 陈泽平静道：“挡住其他人，杨洪交给我。” 局势演化到这种程度，其实他这边已经稳操胜券，打斗的事完全可以交给纪星。 但纪星等人手上都沾了血，他作为领头的人，不杀人则无法服众，杨洪无疑是最合适的。 “就这么有自信？”纪星笑着问道。 陈泽笑道：“当然，我对教我的人很有信心。” “哈哈，那就这样，其他人交给我！”纪星大笑，抖了抖肩膀，只带十人冲出，便挡住杨洪带来的人。 杨洪知道纪星是故意去放他与陈泽单打独斗，虽然不明白纪星为什么这么做，但他不认为陈泽是他的对手，冷笑一声，一个箭步冲到陈泽面前。 陈泽面无表情，迅速闪身便躲开杨洪打来的一拳，反手擒住杨洪手腕狠狠一扭，手段和纪星爆打杨洪时一模一样。 “咔嚓！”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杨洪右手手臂瞬间软下来，被陈泽一脚踢飞，直接倒在地上无法起身，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刚交上手的少年们瞬间停手，愣愣地看着陈泽，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纪星能爆打杨洪尚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似瘦弱的陈泽，居然一次交手就废了杨洪。 他们不会知道，在杨洪作威作福搞女人的时候，陈泽每日都跟纪星学如何搏杀。 没错，不是打架，而是搏杀！ 纪星家那边山多，猛兽也多，十岁便跟着当猎户的父亲进山打猎，与野兽搏杀。 杨洪再怎么逞凶斗狠，无非是个爱打架的小混混，全凭胆子大。 而纪星常年与野兽搏斗，练出来的可是实打实的功夫，双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陈泽从未怀疑过纪星十二岁射虎的真实性，纪星认真时的样子，像极了山中的要吃人的猛虎。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来到魔极宗，他相信以纪星的本事，日后成为带兵打仗的将军完全不是问题。 他当初被杨洪欺负，只是因为从小吃不饱饭身体瘦弱，可这些时日大家都吞服破灵丹，体内灵气越多，身体优势就越小。 在双方力量都差不多的情况下，搏斗经验就尤为重要。 在纪星的教导下，他的进步一日千里，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瘦弱的谁都打不过的陈泽。 纪星曾告诉过他，野兽之间的搏杀从来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一见面就要分生死。 野兽如此，人亦如此。 如今他做到了，只是一次交手，他就立刻废了杨洪，此时杨洪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陈泽抬脚踩在杨洪胸膛上，以不屑的目光看着杨洪。 “你每次使计谋，都把关键点押在我信不信你。你觉得像你这样的毒蛇，我会信你？仗着脸皮厚天天抖机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章 无情收割 杨洪见陈泽接过纪星递来的长矛，急忙抓住陈泽的腿，苦苦哀求。 “陈泽，我错了，别杀我，我以后再也不与你争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求你别杀我！” “你这样的属下，我消受不起。”陈泽不为所动，紧紧握住长矛，狠狠刺进杨洪心口。 杨洪瞳孔骤然收缩，头重重砸在地上气绝身亡，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不甘。 他到死都不明白，以前的陈泽他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为何今日会输在陈泽手中？ 陈泽拔出带血长矛，冷冷地看着杨洪的手下。 众人齐齐跪下，将头磕得头破血流。 “陈泽老大，求求你饶我们一命！” 陈泽将手中长矛丢给一名没有武器的少年，冷冷地看着众人。 “我不需要你们，自己退到红线外，省得我动手。” 众人顿时僵住，退到红线外，与死何异？ “妈的，他不让我们活，咱们也不让他活，跟他拼了！”一名少年大喊，捏着拳头杀向陈泽，不少人纷纷响应。 然而他们人数早已锐减，再加上陈泽这边半数少年都手持长矛，他们自然不是对手，很快便被刺死。 陈泽的队伍始终在往前推进，余下不敢反抗的人看着渐渐逼近的长矛，只得退到红线外。 秦山飘然而来，从腰间锦袋中取出三尺铜剑，右手掐诀，铜剑以极快的速度飞出，从越界少年的脖颈上划过。 “师弟，请！” “哈哈哈，多谢师兄！”一旁的周游大笑一声，取出一枚漆黑珠子念念有词，漆黑珠子立刻发出幽绿光芒，从倒地的少年们体内抽出一缕缕尸气。 寒光凌冽，铜剑飞过，少年们成片倒下，如同收割麦子一般。秦山手中同样拿着一个漆黑珠子，收取尸气的速度比周游还要快上许多。 未多时，越界的少年便被全部斩杀。 周游看着漆黑珠子里越来越多的尸气，贪婪地舔了舔嘴唇，漆黑珠子飞出，幽绿光芒对准了红线内的少年。 他正要出手时，秦山的铜剑一闪而过，直接将漆黑珠子打落。 秦山手一招，将周游的漆黑珠子收到手中，看了一眼里面那五道近乎实质的尸气，将珠子丢给周游，“坏规矩的事情不能做，上面查下来，你我担不住。五簇尸气，足够你炼制傀儡了，莫要再贪。” 周游咂了咂嘴，虽然心有不甘，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模样，“此次清洗，数量正好过半，师兄这次任务赚的盆满钵满，师弟在这里提前恭喜师兄了。” 秦山微微颔首，冷冷地看着红线内的少年们。 “滚回去！” 少年们在亲眼目睹秦山视生命如草芥的杀戮后，早已胆寒，拔腿就跑。 陈泽正要离去，忽然被秦山叫住，心中一惊，硬着头皮上前，弯腰行礼。 “见过两位大人。” “这次你做的不错。”秦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朝着周游伸出手，“算上赌约，你需要给我五十五块灵石。” 周游无奈一叹，手从腰间锦袋上抹过，一块块晶莹剔透饱含灵气的石头飞出，“这次是真穷了啊。” 秦山将这些石头收入自己的锦袋，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等过段时间，将任务交付后，他会得到一笔不错的报酬。算上得到的尸气，诚如周游所说，赚得盆满钵满。 周游走到陈泽面前，伸手将陈泽的头抬起，笑眯眯道：“小子，你害我输了五块灵石。这笔账，你觉得该怎么算？” 陈泽瞬间头皮发麻，周游看似在开玩笑，可他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杀意。 他早就不是那个初入魔极宗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那锦袋名为储物袋，看似只是一个小袋子，其实内含独特空间，可以装下很多东西。 至于灵石，其中蕴含精纯灵气，不仅是辅助修炼的稀有之物，同时也是修士之间交易的货币。这样珍贵的东西，就是把他杀了他也赔不起。 陈泽眼中充满恭敬，低声道：“小人赔不起，在下不知道大人今晚得到了什么，但看大人的表情，想必就算亏了五块灵石，今晚所得也是赚的。我知道大人是在与我开玩笑，大人一看便是修为高深财大气粗之人，是不会跟我一个小人物计较这些的。” 秦山转头看着周游，笑道：“如何，是不是输得心服口服？” 周游哈哈大笑，拍了拍陈泽的肩膀，“你果然比刚刚死的那个聪明，我虽然穷，但是我喜欢你这句财大气粗，这次就饶过你了。我在你这个年纪，没有你心思深，也没有你狠。你天生就是当魔修的料，我很欣赏你。不如这样，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陈泽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着秦山，眼中露出询问之意。 他才不会因为周游的几句夸赞就找不着北，秦山才是直接管他的人，该听谁的话他还是分得清的。 秦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后挥了挥手。 “你今日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以后这些人都归你统领，去吧。” “是。”陈泽躬身又行了一礼，弯着腰后退十多步后，这才慢慢转身。他走的很慢，他能够感觉到秦山与周游的目光还在他身上，他不想让这两位看出他心中的慌张。 周游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可惜，就是资质太差了。他但凡资质好一点，我以后都要绕着他走。这个年纪有如此心性的，他是第一个。” 秦山面无表情道：“他若是资质好，也轮不到我来接手了。等过段时间冲开气海，就可以把他交给叶师弟了。这样的聪明人都善于自保，应该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师兄这次恩情师弟铭记在心，等师兄这次结束，师弟一定亲自登门拜谢。”周游抱拳行了一礼，飘然离去。 目送周游离开后，秦山取出漆黑珠子，幽绿光芒亮起，对准了地上那些尸体，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周师弟，可惜了，真正收取尸气的法诀你不会，不然我会亏很多。这次收获，颇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章 黑白不同存 陈泽与纪星去院落后的水潭外将身上的鲜血洗干净，这才来到房间外，轻轻将门推开，在屋子里苦苦等候的虎子与燕歌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做这种事情，他们自然不会带燕歌与虎子，更是直接让燕歌与虎子待在一起，以防出意外时有个帮手。 “我们赢了。”陈泽低声道，眼中并无胜利的喜悦，只有浓浓的疲惫。 虎子不知道陈泽说的是什么意思，知道今晚争斗的燕歌却听明白了，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都死了吗？” “嗯。”陈泽轻轻点头。 “可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燕歌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好了，我们赢了才重要，其他的事别多想。”纪星拉着燕歌走出屋子，将旁边屋子的门推开，“等了一晚你也累了，赶紧去睡觉吧。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纪星亲眼看着燕歌关上房门，却没有回屋，而是坐在燕歌屋外。 陈泽等虎子睡着后，轻轻开门走了出来，同样坐在屋外。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纪星等了半个多时辰，料想燕歌应该已经睡着，这才以沙哑的声音开口。 “我杀人了。” “嗯。”陈泽微微点头，“我也杀了。”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大家都没什么过节，却不得不以死相拼。”纪星双手捂着脸，声音开始颤抖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陈泽安抚道：“别多想了，他们不死，我们就要死，我们根本没得选。” “我知道，我知道……”纪星捂着脸，表情越发痛苦，“陈泽，你知道吗？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 陈泽一愣，“以前倒是没有听你说过。” “这样的事，不一起经历过生死，我怎么会告诉你？”纪星喃喃自语，随即自嘲一笑，“知道我是怎么来这里的吗？我去城里卖山货，遇到一群小混混欺负一个姑娘，我看不惯，于是和他们打起来了。他们人多，我收不住手，失手打死了四个。虽说后来有那位姑娘作证，我这也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毕竟是四条人命，我被官府收押。我爹娘把家里的都卖了，才把我赎了出来。我以前本来想去考武举的，可是在官府里留了案底，连从军都不成了。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主动来这个地方的，带我来的那个仙人说，官府在他眼里连根毛都不是，只要跟着他，迟早能干一番大事。我信了，可我没想到，他带我来的是这样一个鬼地方！” 陈泽沉默许久，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救那个姑娘吗？” “当然。”纪星重重点头，“若是见死不救，跟帮凶有什么区别？” 陈泽叹道：“你天生就是个侠义之人，你不适合这种地方。” “难道你就适合了？你现在慌张无措的样子，与我第一次杀人时一样。我知道，你骨子里不是心狠的人，都是这个鬼地方逼的！”纪星狠狠骂了一句，随后重重叹息，“在这个鬼地方待得越久，对死亡就看得越淡。我知道今晚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自保，可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怕在这里待久了，迟早会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疯子。” “我明白。”陈泽叹了一声，“可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的无奈，凭什么可以这样践踏生命，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纪星低吼道。 “你喜欢燕歌，对吗？”陈泽忽然问道。 纪星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我喜欢她。喜欢一个人，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你为了护住她，甘愿做这些脏事，我也一样。”陈泽顿了顿，认真说道，“我们手上沾血，虎子与燕歌手上就不用沾血。在这个地方，我们渺小得如同一只蝼蚁，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护住自己在乎的人。” 纪星顿时沉默，许久后，缓缓起身，走到陈泽面前，按住陈泽肩膀，认真看着陈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唯一庆幸的就是，在这样一个鬼地方，能有你这样倾心托付的兄弟。” “我也是。”陈泽抬头看着纪星，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从小没什么朋友，所以对每一个朋友都很珍惜。无论未来有多难，我们一起承担。” “好，以后同生共死！”纪星大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轻轻推开门回屋睡觉，“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 陈泽听着纪星掩门的声音，再次陷入沉默，抬起抖个不停的右手。 正如纪星所说，哪怕他再怎么强壮镇定，依旧无法改变心中慌乱的事实。 哪怕手上的鲜血已经洗干净，可那滚烫的鲜血溅到身上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仿佛烙印在灵魂上。 可这毕竟是那么多条人命啊，他是没杀多少人，可那些人全是因他而死。 是的，他当然可以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自保，那些人不死他就要死。 如果不是他的安排，这些人无论死多少都与他无关，哪怕今晚注定要死一半，大家也可以尽凭本事，强者生弱者死。 可今晚的事都出自于他的谋划，从一开始选择跟着他的人活了下来，其他人都死了，这相当于他决定了这么多人的生死。 无论再怎么安慰自己，这些人的死与他有关的事实都改变不了。 这可是一千多条人命啊！ 说他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也不过。 可他明明只是想活下来，想活着回去，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呢？ 他没错，那些人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被带到了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陈泽细细摩挲着手上的铜钱，心绪波动到极点。 娘亲以前教过他，要做一个好人，可他知道，他已经做不到了。 从今晚那些少年死去开始，他就已经无法维持从前的模样了。 既然做不成好人，那就做一个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人！ 在这样一个炼狱般的地方，他只能用尽手段活下去，活着去见娘亲。 只要能回去见到娘亲，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娘，等我。”陈泽握住那枚铜钱，喃喃自语。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章 灵奴 两个月后。 陈泽缓缓睁眼，不靠破灵丹就引动周围的一缕灵气钻入体内，身上多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势。 炼气一重！ 众人齐齐转头，羡慕地看着陈泽，踏入炼气一重，意味着从此以后不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名修士，是和秦山一样的修士。 可很快陈泽便喷出一口黑血，捂着嘴巴咳嗽不止，人群立刻骚乱起来。 “此乃去除体内污秽，做你们该做的事。”秦山淡淡解释了一句，身形一闪来到陈泽身前，递给陈泽一枚鲜红如血的丹药，脸上似笑非笑，嘴唇未动，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陈泽耳中，“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要自寻死路。” 陈泽点了点头，将丹药服下，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虎子与纪星身边坐了下来，随时留意虎子的动静。他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已经预感到即将陷入一种不妙的处境。 按理说，他已经踏入炼气一重，是一名真正的修士。可秦山看他的眼神始终没变，依旧是那么冷漠和轻蔑，仿佛只要他一个不小心，还是会被随意杀死。 这不是一个修士看另一个修士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件无足轻重的器物。 陈泽看着那些还未突破的人，心中一叹，收回目光。他不能说，说出来就是死。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守好虎子与纪星，不能让他们把真相说出来。 他的气海，破了！ 就像一个球被扎了一个洞一样，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恐怕对他日后的修炼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其实秦山根本不怕这些人知道，不让陈泽说出来，只是怕影响那些没突破的人。 不久后，纪星突然睁眼，吐出一口黑血，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陈泽，我……” 陈泽连忙捂住纪星的嘴巴，凑到纪星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 “听我的，什么都别说。” 纪星点了点头，拳头捏得噼啪作响，极力忍受体内的剧痛与心中的愤怒。 未多时，虎子与燕歌也陆续突破，同样喷出一口黑血。 两个时辰后，少年们全部突破，全都面如死灰。没有人提气海破的事，只是惴惴不安地想着他们即将面临什么。 他们，真的是修士吗？ 秦山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跟上。” 少年们看着面前那道曾经将生死隔开的红线，迟迟不敢迈出脚步，直到秦山转头冷冷地看着他们，这才鼓足勇气踏了过去。 走过当初测资质的青石广场，走过一片片区域，少年们开始激动起来。 哪怕到现在他们都不敢相信他们已经跨过了那道红线，直到群山出现在眼中，这才终于相信。 他们跨过去了，还活着！ 未来会不会不一样？ 放眼望去，群山环绕，不见尽头，每一座山上都有许多庭院和洞府。 少年们越发激动，他们终于熬出头了，这样才是修士应该住的地方！ 秦山带着众人走上一座石台，石台上早已站了许多人。在这里，陈泽看到了和他们同一批测资质的所有人，包括叶渊在内。 秦山衣袖轻轻一挥，陈泽与纪星和燕歌连同其他两名少年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叶渊走了两步，一向冷酷无情的他，竟朝叶渊露出一抹笑容。 “叶师弟，这是此次分给你的灵奴。每一个人都是我精心挑选，师弟大可放心。” 灵奴？ 陈泽一听这个词，顿时心生不妙之感。这灵奴自然是指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而不久之后，他就会知道灵奴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有劳秦师兄。”叶渊抱拳行礼，淡淡地看了五人一眼，再次朝着秦山点头致意后，转身便走。 其他两名少年立刻跟上，陈泽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纪星与燕歌同样如此。 秦山眼睛一眯，声音收束成线传入陈泽脑海，“带着他们两个赶紧跟上，你要是这个时候给我找事，别怪我不客气！” 陈泽紧咬嘴唇，朝秦山作了个揖，恭敬说道：“大人，可否换一个人？” “嗯？” 叶渊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没有去看陈泽，眼中没有半点波澜，只是静静看着秦山，等着秦山处置。 秦山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厉喝道：“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挑三拣四？我告诉你，叶师弟天资绝顶，日后必定修为惊人，能跟着他，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少给我废话！” 他本来是想借此与叶渊交好，可是陈泽这么一闹，叶渊领不领这个情就不知道了。 陈泽指着虎子，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我朋友，我不想与他分开，请您行行好。” 秦山冷哼一声，传音道：“你再啰嗦一句，我立刻宰了他！” 陈泽怔在原地，紧握双拳，直捏得手心发白，心中充满无力感。 他知道，秦山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纪星长叹一声，拍了拍陈泽的肩膀。 “走吧。” 陈泽沉默片刻，转头朝虎子挤出一个笑容，“虎子，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找你。” “陈泽，别丢下我！”虎子立刻慌张了起来。 “师弟，他们是你的了。今日之事是我管教无方，日后一定登门赔罪。”秦山朝叶渊赔了个笑脸，释放出一股灵气涌出将虎子束缚住。 虎子拼命挣扎，却只能在秦山灵气的束缚下，看着陈泽和纪星他们越走越远。 “陈泽，陈泽！” 叶渊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也不管陈泽三人有没有跟上。 陈泽听着背后撕心裂肺的哭声，猛的一咬牙，快步离去。 虎子，等我！ 十里外的青山上，叶渊走到山腰的一座庭院外，单手掐出两个印诀，笼罩在庭院上的光幕泛起阵阵涟漪，院门缓缓打开。 这座庭院占地极大，其精致程度更是陈泽等人从未见过的。这一路走来，他们所见庭院或洞府，没有一座比得上这座。 看来天才的待遇，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陈泽与纪星对了个眼神，带着燕歌跟上前面两名少年的步伐。 院门“砰”的一声关上，光幕升起将庭院再次笼罩。 不像庭院，更像一座牢笼。 五人跟着叶渊拐来拐去，终于来到庭院深处，一座精致的阁楼出现在眼前。不用说，这便是叶渊的住处了。 至于他们五个人的住处，随着目光移动，他们很快便看到了阁楼边上那五间低矮屋舍。这样的屋舍，也只比他们之前住的好一点点。 叶渊抬手指着屋舍，淡淡道：“无我命令不许出门，不许说话，静心修炼，不得懈怠。” “是。”五人齐齐答道。 叶渊示意其他两名少年进屋，随后走到陈泽三人面前，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跟着我，就这么为难？”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章 砧板上的鱼肉 陈泽暗自叹气，他就知道刚刚的事躲不过去，当即弯腰行礼，一言一行都显得十分恭敬。 “启禀大人，我那个伙伴性格单纯，我怕他受人欺负，不想与他分开。” “我觉得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叶渊冷笑一声，意识凝为一股涌出。 陈泽三人体内血红丹药立刻发作，倒在地上翻滚，心痛如刀绞，五脏六腑扭在一起，好像被万千虫子叮咬一般。 修士突破到炼气一重后，感知不再局限于自身，可以蔓延至外界。修为越强，蔓延的范围便越大。 这样的感知，在修士口中叫做灵识。 叶渊只需散开灵识，便可催动灵奴体内的血红丹药让其发作。 这便是控制灵奴的手段，只要主人一个念头，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 叶渊平静地看了片刻，转身进入阁楼之中，陈泽三人体内的血红丹药这才停止躁动。 “你们是我的奴才，做好奴才该做的事。” 其他两名少年站在窗边，目光透过窗棂落到三人身上，既有同情，也有担忧，生怕这样的痛苦落在自己身上。 纪星在地上躺了片刻，挣扎着起身，将陈泽与燕歌拉起，刚要开口，见陈泽递来眼神，立刻将话憋了回去。 相处这么久，他已经和陈泽养出默契，他知道陈泽这个眼神的意思是让他什么都不要说，静观其变。 陈泽默默走进中间那间空房屋，将门关上后，直接瘫倒在床上，面露苦涩，不由得想起和杨洪的争斗，自嘲一笑。 原以为拼命争取就能有所改变，可到头到来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当初还以为秦山是给他机会，没想到秦山只是把他们的争斗当做一场戏。 秦山是看客，他们是丑角，挖空心思勾心斗角，最后也只能搏秦山一笑。 那些死去的少年算什么，他又算什么？ 该死！ 同为炼气一重，叶渊才是真正的修士。而他只是灵奴，生死尽在别人掌控。 他不甘心！ 可再怎么不甘心，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接受。 但他不会放弃，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能放弃！ 想到此处，陈泽猛然起身盘膝而坐，吸纳灵气进入气海。 不久后，外面脚步声响起，五间屋子的灵气波动几乎是同时停止，五人全部侧耳倾听，心瞬间揪了起来。 这是叶渊的脚步声，虽然轻微，却重重踏进了他们心里。 好在叶渊的脚步越来越远，并不是朝他们这里来的。虽不在同一个屋子，但五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片刻沉寂后，纪星推开窗子，扭头看着左边。 “燕歌，你没事吧？” 纪星与燕歌都住在陈泽左边，两人屋子紧挨着，说话倒是方便。 燕歌探出头来，轻声道：“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早知道就不吃那颗丹药了，现在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纪星嘟囔了一句，而后怒骂道，“就因为资质差一点，我就成灵奴了？我去他妈的，我不服！” 燕歌柔声劝道：“算了吧，先忍忍，刚才他不是不许我们说话吗？小心被发现。” “成天不说话，还不把人憋死了？”纪星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右边，大声喊道，“陈泽，你怎么不说话？” 陈泽推开窗子，正要开口，忽然瞥见站在树木后的叶渊，瞳孔一缩，正要提醒纪星，体内血红丹药再次发作，疼得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纪星与燕歌屋内也传来阵阵倒地翻滚的声音。 “聒噪。”叶渊缓缓从树后走到屋舍前，散出的灵识波动越来越大，似乎打定主意要狠狠惩罚三人，“就你们三个事多，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开始说话，没长耳朵？” 随着灵识波动加剧，三人五脏六腑拧在一堆，心痛如刀绞，不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折磨了一刻后，叶渊这才收回灵识。 “滚出来。” 三人挣扎着起身开门走出，嘴唇发白，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叶渊冷声道：“我说过不许交谈，你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努力修炼。若是再犯，重罚不饶，记住了吗？” 三人艰难点头，在这样的折磨下，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去修炼，不得懈怠。”叶渊随意挥手，正要转身离去，目光忽然落在燕歌身上，嘴角勾出一抹弧度，走到燕歌面前，抬手将燕歌额头上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捋顺，“刚才没注意，长得倒是挺好看，秦师兄有心了。” 燕歌心中一惊，急忙将头低下。 叶渊捏住燕歌下巴，将燕歌头抬起，饶有兴致打量着燕歌的面容，“他们无我允许，不许出自己房间，但是你可以，还可以进这座阁楼。楼内有盥洗的房间，我出去一趟，洗干净后在二楼正北房间等着。” 燕歌面色瞬间煞白，叶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纪星捏起拳头，正要发作，忽然被陈泽拉住手腕，对上陈泽的眼神后，这才压下心中怒火，踏着沉重的步伐回房间。 燕歌愣愣地站在院中，凄然一笑。 叶渊倒也不在意，转身离去。 整个庭院安静得可怕，有了先前的教训，无人再敢说话，这正是叶渊想要看见的效果。 纪星瘫坐在地上，用力捶着地面，哪怕拳头流血也没有停下来，喉咙里发出阵阵不甘的低吼。 陈泽听着隔壁的动静，重重一叹，他倒不是怕被叶渊惩罚，而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纪星。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要去服侍另一个人，他光想想就觉得难以接受，纪星的心中只会更痛苦。 可他们是灵奴，生死只在叶渊一念之间，如何敢反抗。 燕歌在院中站了许久，苦涩一笑，转身走进阁楼。 纪星听着燕歌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咬得牙根渗血却浑然不知。 一炷香后，燕歌从阁楼中走出，已经盥洗完毕，虽然没有衣服可换，却比以前容光焕发。 燕歌缓缓走到纪星屋外，抬手轻轻敲门。 “纪星，你出来。” 屋内，纪星擦去眼角的泪水，低着头将门打开，一言不发。 燕歌走到纪星面前，用手将纪星的头抬起，柔声问道：“纪星，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章 新婚燕尔 纪星一怔，再次将头低下，还是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燕歌。 燕歌轻声道：“如果你再不说的话，等他回来，一旦我被他碰过，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听了，你确定不说吗？” 纪星这才鼓足勇气，抬头看着燕歌，嗫嚅许久后，点了点头。 “嗯，我喜欢你。” 燕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含情脉脉地看着纪星，声音越发柔和，“我也喜欢你，我们成婚吧。” “啊？”纪星彻底愣住，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现在？” “不然呢？难道你打算等我被他玷污后再和我在一起？”燕歌笑着问道，随后以认真无比的眼神看着纪星，“我洗干净了，身体是干净的，人也是干净的，心也是干净的，我要把自己干净的交给你，你敢要我吗？” 纪星错愕不已，走到陈泽窗外敲了两下，他向来快人快语，此时声音竟结巴起来，“陈泽……我……我没主意了……你……你说……怎……怎么办？” 陈泽开门走到纪星面前，看了燕歌一眼，眼中充满钦佩，随后笑呵呵地看着纪星。 “燕歌不是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办了吗，你何时这么犹豫了？” 纪星深吸一口气，拉起燕歌的手紧紧握住，“好，我们成婚！” “我刚才在阁楼里看了一下，布置不错，就当做我们的婚房吧，我找到了些吃的和酒，我们还可以办一场婚宴。”燕歌盈盈一笑，拉着纪星走进阁楼。 陈泽走到右边两位少年屋外，轻轻叩门，“二位，我兄弟大婚，我邀请你们赴宴。” 片刻沉默后，住陈泽右边长相老实的少年开门走了出来。 陈泽看着对方，仔细在脑海中回想，却只是有点模糊印象，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虽说杨洪死后所有人都归他管理，但这么多人，他不可能全部记住。 “你叫什么？”陈泽问道。 “李恒。”少年低声答道。 “请。”陈泽侧过身，伸手指向阁楼。 李恒犹豫片刻，还是鼓足勇气走进阁楼。 他们这一批灵奴，能活下来的都是参与过那晚的争斗的，他亲眼见识过陈泽的手段，虽然害怕叶渊的惩罚，但他也不敢得罪陈泽。 陈泽走到最右边的屋子，站在门外，平静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我曾放弃过一批人，我知道他们恨我，所以我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进这座庭院之前我仔细看过你的容貌，恨我的那批人里面没有你。那晚，你在吗？” “在。”屋内终于传来沉稳的声音，“那晚我曾为你执矛。” “你叫什么名字？” “赵安。” “我邀请你赴宴。” 屋内再次沉默下来，许久后，传出一声苦笑，“陈泽老大，求你别逼我了，我不想引火上身。” “我说，我、请、你、赴、宴！”陈泽一字一句道，随后声音变得阴沉起来，“既然那晚你在，就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如果你不来，就不只是引火上身了。纪星今天成婚，杀人不吉利。但是我保证，你明天必死。” “吱呀”一声，屋门终于打开，身形敦实的赵安走到陈泽面前，将头低下。 “陈泽老大，我听您的。” 虽然大家都是灵奴，但陈泽毕竟曾管了他们几个月，余威尚在。 在陈泽的威胁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请。”陈泽再次侧身伸手。 赵安一咬牙，硬着头皮走进阁楼。 陈泽跟在赵安后面，走到二楼，本来用于会客的厅堂，被纪星和燕歌简单布置后，倒有几分喜气洋洋的味道。 纪星拿起燕歌找出来的几坛酒，放在陈泽面前，笑道：“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婚礼会是这样的。简陋了点，将就一下，以后有机会再补上。” “好啊。”陈泽温和一笑，拿起两坛酒递给李恒与赵安。 二人忐忑地接过酒坛，再次沉默。 “怕什么？叶渊问起来，你们都推到我身上就行了。”纪星哈哈大笑，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拿起一坛酒拍开泥封，“来，干！” “干！”陈泽高高举起手中酒坛，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李恒与赵安知道无法拒绝，也不再推脱，回想起来魔极宗的遭遇后，也抱起酒坛痛饮。 燕歌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看着几人对饮，待几人喝完一坛酒后，欠身行礼，俨然一副妻子模样。 “对不起，条件简陋，只能招待你们到这里了。叶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洞房了。三位，请回避。” 李恒与赵安当即起身离开，若不是陈泽逼着他们来，他们是不敢做出这样的疯狂举动的，燕歌让他们离开，这是他们巴之不得的事。 陈泽依旧坐在原位，笑呵呵地看着纪星与燕歌。 燕歌知道陈泽与纪星有事要谈，深深地望了纪星一眼，独自去房间等候。 纪星再次拿起一坛酒，拍开泥封递给陈泽。 陈泽接过酒坛，却没有急着喝，摘下手腕上的铜钱，将红线收到怀里，笑着将铜钱递给纪星。 “新婚燕尔，没有贺礼可不行。陈泽，贺钱一枚。” “咱们兄弟不讲这个。”纪星摆了摆手，随后将陈泽手中的铜钱推了回去，笑得爽朗至极，“虽然没听你提过，但你时常摩挲这铜钱，想来对你十分重要。你能想着把这个送给我，好兄弟，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陈泽见纪星不肯收，这才将铜钱塞到怀里，抬起酒坛。 “那就喝酒，干！” “哈哈哈，爽快，看我的！”纪星大笑，抬起酒坛一饮而尽，心中积郁一扫而空。 将酒喝完后，纪星忽然正色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叶渊回来后不会放过我们的，而且这样一来，还会连累你。” “是很冲动。”陈泽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不需要理智的。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燕歌被叶渊玷污，我又能眼睁睁看着你与叶渊拼命而坐视不理？你何时这么患得患失了？你只管洞房，剩下的交给我。” “这不是马上就要洞房了，有点紧张。”纪星挠了挠头，问道，“听你这意思，是有计划了？” 陈泽笑道：“计划倒是有，不过仓促之间，应该不太周全，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交谈的机会，所以我现在把计划全部告诉你。若是以后能沟通，我再修改。” “好，你说，我听着。”纪星认真点头，听完陈泽的计划后，眼中充满震惊。 “行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陈泽温和一笑，拍了拍纪星的肩膀，“快去洞房吧。” 纪星这才压下心中震惊，转身离去。 陈泽在酒坛面前挨个摇晃，将所有残酒倒在一个坛子里，提着坛子走到阁楼外的台阶上坐下。 屋里的李恒和赵安站到窗户边，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泽。 他们万万没想到，陈泽的胆子居然这么大，难道陈泽不怕叶渊突然回来吗？ 陈泽左手杵着下巴，右手放在酒坛上轻轻敲打，静静等着叶渊回来。 一个时辰后，叶渊回来看到坐在台阶上的陈泽后，不禁怔住，随后才反应过来，面若寒霜。 “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章 反复折磨 陈泽提起酒坛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叶渊面前，一副酩酊大醉模样，将酒坛举到叶渊面前，晃了晃坛中残酒。 “别生气，还剩一点儿，给你留着呢。” 叶渊面色阴沉如水，正要发作，听到从阁楼里传出的脚步声后，下意识抬头，瞬间怔在原地。 燕歌脸上初潮未褪，头发盘起以筷子固定住，俨然一副嫁人女子的打扮。 纪星搂着燕歌，昂首挺胸看着叶渊，头发束在一起以绳子扎住，做成人打扮。 未行冠礼先束发，未行笄礼先挽髻。 叶渊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气得咬牙切齿。 “你们三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纪星朗声笑道：“看来你很生气，那就杀了我们吧。” “我已经和纪星同房，我绝不会让你碰一根手指。来吧，杀了我。”燕歌毅然决然道。 陈泽伸开双手，将眼睛闭上，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我被逼无奈来到这个鬼地方，气海已破，自此修行无望，我在这世上已生无可恋。来吧，杀了我们，重新投胎便是。” “我说怎么这么大胆，原来是一心求死。你们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会杀你们，我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慢慢折磨你们。”叶渊冷笑，灵识散开。 陈泽三人体内的血色丹药立刻发作，倒在地上翻滚，发出阵阵惨叫。 叶渊冷冷看着三人，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在这种剧痛的折磨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陆续昏了过去。 叶渊冷哼一声，将李恒与赵安叫了出来，了解前因后果后，立刻命令二人把陈泽三人吊在树上。 随着一桶桶冷水被泼在身上，三人纷纷清醒。 陈泽看着手拿鞭子的李恒与赵安，洒然一笑，“来吧，打死我，这份恩情我下辈子会报答你们的。” “死？”一旁的叶渊冷笑起来，“我会让你们知道，死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望。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 李恒与赵安见叶渊看向自己，连忙挥动手中鞭子，心中暗道对不住。 随着鞭子不断落下，三人很快便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很快又疼得昏了过去。 叶渊眼中怒火这才有所平息，转头吩咐李恒与赵安，“等他们醒过来接着打，留口气就行。” “是。”李恒与赵安恭敬应下。 叶渊冷冷地看了昏过去的三人一眼，这才一甩衣袖走进阁楼。 接下来的数日，陈泽三人每天都要面临无尽的折磨，每次伤口还没结痂就又被鞭子抽开，身上新伤叠旧伤。 好在他们有炼气一重的底子，身体已经远超凡人的境界，不然早就被打死了。 可即便如此，那鞭子抽在身上的滋味儿却着实不好受。 三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连一句服软的话都没有说过，只是以倔强的眼神死死看着叶渊所在的阁楼，仿佛一心求死。 叶渊忙于修炼，自然不可能时时关注这里，李恒与赵安打到最后实在下不去手，便装出一副打得用力的样子，实际真打在身上却不算太疼。 十日后，叶渊的声音忽然从阁楼里飘出，李恒与赵安立刻放下手中鞭子快步走进阁楼。 当二人出来后，陈泽立刻强忍身上痛楚，仔细观察二人的神色。 二人面色苍白，气息也不如之前强盛，灵气波动更是微乎其微，看起来好像体内的灵气被抽走了。 灵奴，原来如此么。 二人并未再继续对他们动刑，反而把他们放了下来。 李恒道：“大人命我们将你们放下，回屋好好养伤，等待大人的召唤。大人说这次姑且饶过你们，下次再犯就不是鞭打十日这么简单了。” 三人脚刚着地，便瘫倒在地上，被鞭打了十日，他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纪星拒绝李恒与赵安的帮助，坐在地上缓了片刻，强撑起虚弱的身躯，抱起燕歌回屋。 李恒与赵安对视一眼，将陈泽搀扶起来送回屋中。 “谢谢……”陈泽躺在床上，干裂发白的嘴唇微微开合，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两个字。 赵安转身便走，李恒却在陈泽身边多站了一会儿，待赵安走后，俯身凑到陈泽耳边，低声道：“陈泽老大，你好好休息，会好起来的。” 陈泽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向李恒投去感激的眼神，目送李恒离去将门关上后，费力牵动嘴角，挤出一抹笑容。 从燕歌决定要与纪星成婚，他便想出了这个计划。 事情既然已经做下，如果一味服软，反倒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只有表现出求死的样子，叶渊为了折磨他们，反倒不会杀他们，才能去赌这一线生机。 他赌他们目前对叶渊还有用，叶渊绝不会立刻杀他们。 他赌对了，叶渊正如他所料那样，存了慢慢折磨他们的心思。 不过这一步依旧是凶险的，如果叶渊决定以雷霆手段树立威严，那么他们必死无疑。 可他们除了这一条性命，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只能拿命来赌这一线生机。 本来按他的计划，是先隐忍下来再做打算。可叶渊突然要燕歌服侍，燕歌贞烈不愿被玷污，而且以纪星的脾气，自然会为了燕歌和叶渊搏命。 纪星如果决定拼命，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他是不想死，也可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可他从小到大只有虎子与纪星两个朋友，他十分珍惜这份友谊。 为了朋友，一死又何妨？ 如果在被折磨后，叶渊依旧要燕歌服侍，那么他和纪星便只能殊死一搏。如果叶渊想杀他们，他们也会和叶渊拼命。 虽说因为体内血色丹药的存在，他们根本不可能伤到叶渊分毫，可他们也绝不会束手待毙，大不了一死便是。 不过还好并没有走到这一步，虽说受了许久的折磨，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李恒与赵安和他们一样，都是灵奴。同为灵奴，看见他们遭受如此虐待，就算做不到为他们鸣不平，心中总不可能一点儿触动都没有。 这两个人，是可以争取的。 不过这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他绝不会轻易相信这两人，需要长时间观察才行。 当务之急，是先疗伤，等叶渊召唤他后，再验证一下这所谓的灵奴是否与他想的一样。 陈泽在床上躺了片刻，挣扎着起身盘膝而坐，引导灵气入体恢复身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章 人形灵石 五日后。 陈泽颓废地坐在屋中，脸上满是失落。 失落不是因为伤势，在灵气的滋养下，他的伤势两三天就好了。 他失落是因为每次修炼快要将气海填满时，多余的灵力便会从缺口处溢出散去，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修炼也无济于事。 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冲击穴位，修为就此止步，会永远停留在炼气一重。 他不甘心，若修为止步不前，他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纪星。” 叶渊的声音突然从阁楼里传了出来，陈泽立刻将心中的复杂情绪压下，站在窗边默默看着。 这是受刑后，叶渊第一次叫纪星，陈泽忍不住替纪星捏了把汗。 纪星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大步踏着楼板，弄出很大的动静，像是恨不得把叶渊的阁楼踏烂一样，哪怕出来后气息衰弱，头颅也始终高高抬起。 陈泽莞尔，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他实在是太了解纪星了。 纪星要是能向叶渊低头，他就不叫纪星了。 随后是燕歌，燕歌前脚刚进阁楼，陈泽便听到纪星敲墙的声音。 这是他之前便与纪星约定好的暗号，如果燕歌进去太久没出来，他们便会冲上去和叶渊拼命。 好在不久后燕歌便出来了，在阁楼里待的时间和纪星差不多，想来叶渊知道燕歌与纪星同房后，也就对燕歌没想法了。 陈泽本以为接下来会叫他，没想到叶渊叫的却是李恒。 他虽然没怎么和李恒接触过，但也看得出来李恒是个胆小的老实人，走路不像纪星那样大摇大摆，一切都很小心翼翼。 第四个是赵安，叶渊一叫，他便趋步进入阁楼。哪怕出来时额头冒着冷汗，也朝阁楼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回屋。 也许别人会觉得赵安谄媚，但在陈泽看来，这绝对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联想起赵安之前面对他邀请时的反应，他忽然发现这个沉稳的少年很有意思。 赵安和他以前一样，谨小慎微，无论遇见什么事都能很好地忍下去，绝不会表现出来。 这样的人，绝对不简单，如果能把赵安拉拢过来，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陈泽。”叶渊的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到了陈泽耳边。 同为炼气一重，这样的本事却是陈泽没有的。 陈泽立刻离开屋子进入阁楼，踩着楼梯缓缓上去，走到阁楼顶楼，看了一眼盘膝坐在蒲团上的叶渊，随后便收回目光一言不发。 叶渊淡淡道：“看来你和那个纪星一样，骨头都很硬，那就看看，你们能不能硬到最后。” 陈泽面无表情，还是一言不发。 “我有的是时间，相信我，到时候你会跪在地上求我的。物尽其用，你或生或死，你自己说了不算。不过在赐你死之前，我会榨干你的所有价值。”叶渊戏谑一笑，抬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示意陈泽坐下，随后不由分说地将右手按在了陈泽天灵盖上，直接将陈泽气海内的灵气抽出。 与之一同被抽出的，还有陈泽的生命力和精气。 陈泽面色惨白，额头冷汗密布，看起来十分痛苦。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压制着那股想要反抗的本能，任由叶渊抽取他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灵力。 很快，陈泽的灵力便被抽得一干二净。 “行了，滚吧。”叶渊随意挥了挥手。 在他眼中，陈泽这个灵奴和蝼蚁没什么区别，彼此身份差距太大，只要陈泽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甚至不会多看陈泽一眼。 出了阁楼后，陈泽望着紧靠窗棂默默注视他的纪星与燕歌，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目光短暂接触后，快步推门而入。 回到自己房间后，陈泽直接倒在床上，蜷缩进被窝中，手脚冰凉，身体抖个不停。 灵气被抽干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整个身体是空荡荡的，仿佛飘荡在天地间的孤魂野鬼，无依无靠。 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秦山教他们的修炼方式是错的。 同为练气一重，叶渊的气息充盈，可以源源不断地吸纳灵气入体。 而他们这些下等资质，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成为一个储存灵气的容器，为主人提供灵气。 等哪日他们的灵气被榨干，就是他们的死期。 他当然不甘心，没有谁会愿意为他人做嫁衣，将辛辛苦苦吸收的灵气送给他人。 可他不甘心又能如何？ 若是反抗，只能是死路一条。不想死，就只能乖乖配合。从他被卖到魔极宗的那一刻，他的命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出路，出路，出路到底在哪里？ 陈泽苦思许久也没有头绪，心烦意乱地拉起被子将头蒙上，不由自主地想起娘亲。 一想到娘亲，他的身体就充满了温暖，好像不那么疲惫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娘亲，吃着娘亲做的饭菜，看着娘亲脸上的温婉笑容。 陈泽伸手想要抚摸娘亲的脸庞，可娘亲却离他越来越远，面容也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娘！” 陈泽猛的起身，看着昏暗的屋子，抬头看着窗外那座灯火通明的阁楼，瞬间失落到了极点。 原来，只是一个梦。 陈泽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又躺了下来翻个身继续睡觉。 先前靠枕头的那边，隐隐湿润。 …… 拥挤的房间内，陈泽脚轻轻点在墙面，闪转腾挪，灵活得如同一只猿猴，爆发出凡人无法达到的速度。 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只要将灵气运转到腿部便可。 没有叶渊的命令，他不能出房间，只能以这种办法打发时间。 练了片刻后，陈泽盘膝坐在床上开始恢复灵气。他不能使用太多灵气，以免叶渊需要时灵力不够而受罚。 灵气恢复后，陈泽看着墙上用指甲划出的刻痕，眼神黯淡下去。 第三十七天，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回不去了，可若是不记下时日，心里连个盼头都没有了。 这期间，除了有人来拜访外，叶渊一直待在阁楼里修炼。 而他们三个因为之前的举动，经常被叶渊抽取灵气。 “陈泽。”叶渊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卡着陈泽灵气刚恢复好的时间。 这便是叶渊的报复了，短短二十几日，叶渊足足抽了他五十多次灵气，基本上他每次灵气刚恢复好就会被叶渊叫去，纪星与燕歌也是如此。 陈泽连忙起身，快步走进阁楼顶楼，默默在叶渊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任由叶渊将气海内的灵气抽干，就连想要抗拒灵气离体的本能都遏制住，眼神已经不像第一次面对叶渊时那样无所畏惧。 叶渊讥讽道：“你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抗拒了，看来你已经认命了，现在只剩嘴硬了。” 陈泽虽然还是一言不发，但眼神却黯淡了下去，仿佛被戳中心事。 灵气被抽完后，虚弱无力的感觉再次出现，陈泽强忍着不适起身，低头小步后退，余光忽然瞥见叶渊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灵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若是能够有灵石修炼，他的修为会不会有所提升？ 但这种荒谬的想法很快便消散了，以他的身份，是不配拥有灵石的。 也是此时，他才发现，叶渊看他的眼神与看那块灵石并无二致。 他也是灵石，人形灵石。 是仆役，是灵奴，也是灵石。 反正，不是人！ “嗯？”叶渊见陈泽站在原地不动，眉头微微一皱。 陈泽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转身离去，离开阁楼后，心中暗自冷笑一声。 叶渊以为他已经开始服软，实际上这只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 从一开始的一心求死，到慢慢放弃挣扎。如此变化，叶渊必定会以为自己的手段已经成功。 一旦叶渊放松警惕，他的机会就来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章 炼丹术 阁楼内，叶渊握住灵石，精纯灵气源源不断进入体内，不到一个时辰，便将灵石里的灵气完全吸收。 失去灵气的灵石，成了一块普通石头，再无任何光芒。 叶渊将石头捏成粉末，陷入沉思。 吸收一块灵石，便可抵十日修炼。以他的天资，若是灵石足够，用不了几个月便能突破至炼气二重。 可魔极宗弟子众多，哪怕他的天资已经优秀到被收为亲传弟子，师尊能给他的照顾也有限。 而且魔极宗向来信奉弱肉强食，想要更多的修炼资源，便自己用实力去争取。只有想办法获取足够多的灵石，才不会影响他的修炼速度。 想到此处，叶渊缓缓起身，离开了庭院。 笼罩庭院的光幕开始波动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房间里的几人都知道这代表着叶渊已经出门。 可出于谨慎，没有人敢率先开口，庭院里依旧静得可怕。 直到叶辰走了约摸一盏茶后，推窗的声音响起，纪星从窗子中探出半个脑袋。 “走了，这次真走了，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都出来聊聊。那家伙真能熬，在屋里一坐就是二十天。这么多天不说话，真是给我憋坏了。陈泽，哑巴了？” 陈泽这才推开窗子，伸头看着纪星，目光落在纪星鬓角如同枯草的灰白头发后，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你的头发白了。” 纪星一愣，也伸手指了指陈泽的鬓角，“你的也白了，这混蛋，吸我的灵气就算了，连我的生命力也一同吸走了，真是该死！” 燕歌推开窗子探出头来，看着两鬓斑白的纪星与陈泽，不禁捂住嘴巴惊呼一声，随后眼神便黯淡下来。 “不用问，我的肯定也白了，纪星，我这样难看吗？” 纪星温声安抚道：“怎么会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燕歌低声道：“你们说像这样下去，我们还能活多久？” 陈泽没有说话，纪星也沉默起来。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各自心中都有数，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两年，最多两年，他们的生命力就会被抽干，然后死去。 隔壁的李恒在房间里偷偷抹起了眼泪，虽然哭声不大，但陈泽几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纪星问道：“你哭什么？” “我才十三岁，我不想死啊。”李恒开始抽泣起来。 纪星不耐烦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要是哭有用，你干脆去把叶渊哭死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哭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的，我没有你们那样视死如归的勇气，我想回家，我爹娘还在家里等我呢。我是被拐来的，我要是死了，我爹娘会伤心的。”李恒越想越难受，哭声越来越大。 “行了，别哭了！”纪星大喝，声音之大，直接将李恒吓得停止哭泣，“有什么好哭的，不想死想办法逃就是，你可以跟……” “纪星！”陈泽立刻止住纪星的话语，朝纪星摇了摇头。 纪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闭嘴。 他和陈泽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一直在想逃跑的办法，可这些事是不能说出来的。 万一李恒将这些事告诉叶渊，他们就完了。 纪星干咳一声，话锋一转，调侃道：“陈泽，我发现一个比你还闷的。” “谁？”陈泽问道。 “还能是谁，当然是他咯。”纪星伸手指着最右边的房屋，“从来这里基本没说过话，简直是个闷葫芦！” 住在最右边的赵安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窗子都不曾推开。 他是五人里最守规矩的，哪怕叶渊不在，他也谨记叶渊的吩咐不开口说话。 庭院上方的光幕突然传来阵阵波动，几人连忙将窗子关上。 不久后，叶渊进入内院，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进阁楼，而是来到了几人屋外。 “出来。” 几人心立刻沉了下去，莫非他们刚刚说话被叶渊听到了？ 几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屋外，沐浴着久违的阳光，却如芒在背，紧张兮兮地看着叶渊，见叶渊手中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虎崽后，眼中充满疑惑。 叶渊将虎崽递给纪星，又指了指赵安，吩咐道：“以后你们两个负责喂这只玄虎，每日喂三次新鲜血肉，山下牧场有牲畜，自己去取，每次外出不得超过一炷香。” “院外有土地，将种子种下，以灵力滋养。”叶渊又取出一把种子递给燕歌，又从储物袋取出一块数百斤的银块和一把沉重的漆黑铁锤。 五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以后你负责锻造，以灵气锻打提炼出银精。”叶渊看了李恒一眼，随后伸手演示打开光幕的印诀。 几人不禁心中一喜，这意味着以后他们有机会出去放风了。 最后，叶渊朝陈泽勾了勾手指，示意陈泽跟自己进阁楼，到顶楼后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递给陈泽。 “用灵识查看。” 这可不是凡玉，而是用玉髓提炼出来的灵玉制作成的玉简，可以承载灵气。 经过修士的灵识烙印后，可以留下声音甚至是画面，常被用来记载功法秘籍等。 陈泽小心翼翼地释放出灵识钻入玉简中，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 “炼丹术，知药理明五行，聚草木精华融为一体，可成丹药……” “一品聚灵丹，七丛根一株，灵雾花一朵……” 声音消散后，陈泽站在原地反复回忆，确定没有记错后，这才将玉简还给叶渊。 所谓丹药，便是将天材地宝的精华聚集在一起。每一种丹药的效果都不一样，品阶也各不相同，品阶越高丹药效果越强。 丹药品质由低到高分为十品，一品最低，十品最强，炼气期修士能炼制的最高品阶丹药就是二品。 至于玉简上记载的一品聚灵丹，服下能加快吸纳灵气的速度，可让修炼事半功倍。 叶渊取出一个黝黑的丹炉放在陈泽面前，手一挥地上便堆满了药材。 “开始吧。” 陈泽顿时愣住，虽然看完玉简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真听到叶渊要他炼丹之后，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块玉简上记载的只是炼丹术的基本介绍以及聚灵丹的丹方，根本没有炼丹的具体手法，这让他如何炼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章 动辄得咎 叶渊见陈泽站在原地不动，冷声道：“我让你炼丹，你没听见？” 陈泽这才回神，看着叶渊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丹炉前，释放灵气进丹炉。 这丹炉经过特殊铸造，无论何种属性的灵气，只要进入都会被转化为火焰。 陈泽眼看丹炉被火焰包裹，并未立刻将药材放进去，而是仔细揣摩着那枚玉简里的内容。 叶渊也不催促，静静守在一旁。 他经常吸取陈泽等人的灵气，对几人的资质自然再清楚不过。 炼丹术需要木灵根较为完整，陈泽五行灵根中最好的便是木灵根，虽然只有一半，但勉强也达到了炼丹的要求。 叶渊虽然是金火灵根圆满，但木灵根实在太差，甚至还不如陈泽，否则他也不会冒险来让陈泽炼丹。 陈泽思索许久，这才拿起药材投入到丹炉中。 只是几息功夫，丹炉便颤动了起来。 “砰”的一声，丹盖猛的弹开，丹炉里药材瞬间化为灰烬。 陈泽额头冷汗密布，这炼丹十分复杂，无论是炉火的温度，还是提炼药材的精华，或者是药性之间的生克，任何一步出错都会导致失败。 他从来没有炼过丹药，又没人指导，想要自己摸索炼丹谈何容易？ 好在叶渊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甩动衣袖，挥出一股劲气卷着丹炉里的灰烬飞出，平静道：“继续。” 陈泽没有立刻开始第二次炼丹，而是认真回想先前炼丹时的步骤，想了许久这才重新放进药材。 然而他以前从未接触炼丹，想要自己摸索就炼出丹药实在太难了一点。 不出意外，没过多久丹盖便再次弹开，好在这一次比之前多坚持了几息。 直到第五次时，丹盖终于不再弹开，只是当炉火停下后，陈泽看着丹炉里面那黑乎乎的一团，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叶渊要的聚灵丹。 六次，七次…… 随着一次次的失败，一旁的叶渊脸色渐渐阴沉。 他自然知道刚开始学炼丹时没人指导很难成功。可记载详细炼丹术的玉简太贵，他买不起。 他现在实在太需要灵石了，一旦炼制成功，他就可以用这枚丹药去换取灵石。 可一旦失败，买来的这些药材和丹炉便算作废，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没有灵石使用。 魔极宗有很多赚取灵石的任务，可新来的弟子没有人会选择去炼丹。因为一名好的炼丹师是需要大量药材去堆的，大量药材也就意味着大量灵石，一个新人可没有这么多灵石砸在炼丹术里。 叶渊虽是新人，但他不是普通的新人。身为天才，他有的是常人没有的胆识和魄力。 这是一场赌博，若是赌赢了，他就有一条快速获得灵石的捷径。 可若是输了…… 眼看陈泽熄了炉火，叶渊揭开丹盖，看着丹炉里的那一堆废料，眯起了眼睛。 第九次失败。 沉寂在体内的血色丹药发作，陈泽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五脏六腑拧在一堆，浑身的刺痛让他在地上不断翻滚，衣裳很快便被汗水浸透。 叶渊揪起陈泽的衣领，冷声道：“最后一副药材，若是再失败，那你就用命来抵吧！” 陈泽挣扎起身，坐在丹炉面前，双手颤抖着拿起药材放进丹炉中。 只是这一次，炉火迟迟没有燃起。 陈泽突然抬头看着叶渊，轻声道：“你在这里我会分神，你能不能出去？” 叶渊一怔，随后眉头皱在一起，冷冷地看了陈泽一眼，一甩衣袖转身离去，“你最好成功，否则你的下场会更惨。” 陈泽深吸一口气，没有急着开始炼制，仔细回想着从第一次到第九次的所有步骤，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只有完全想明白，才有可能炼制出聚灵丹。 这一想，便想到日落。 叶渊站在二楼木梯边，表情已经恢复平静，没有任何不耐烦。 他自然能感觉到陈泽迟迟没有动作，可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他只要结果，若是陈泽成功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若是失败了，就另当别论了！ 阁楼上，陈泽眼神渐渐专注了起来，叶渊给他的压力已经被他抛诸脑后。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将聚灵丹炼制出来！ 炉火燃起，药材入炉，陈泽将灵识完全散开，仔细感受着丹炉里的变化。 火焰窜动，映入陈泽眼眸，药材精华被提炼出来，缓缓融合。 良久，“砰”的一声，炉盖再次弹开，炉火瞬间熄灭。 一直感受着动静的叶渊立刻冲了上来，看到丹炉内空空如也后，面色瞬间阴沉到极点。 “废物！” 体内血色丹药再次发作，陈泽疼的满地打滚，炉火虽熄，眼眸中却好像还有一缕火焰没有散去，挣扎着伸出紧握的右手摊开。 一粒青色的浑圆丹药，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陈泽手心。 叶渊一怔，这才收回控制血色丹药的灵识，接过丹药仔细查看后，猛的看向陈泽，眼中精光四射。 “很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陈泽踉踉跄跄起身，抬手行了一礼后，转身便走。 叶渊突然叫住陈泽，“你这些日子表现不错，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好好恢复灵气，日后你只需专心给我炼丹。” “是。”陈泽将头低下，慢慢退了出去。 阁楼外，陈泽迎着纪星与燕歌的目光，以平静的眼神回应后，没在院中过多停留。 回房间后，陈泽瘫倒在床上，用力捂着如同如同针扎的头，额头冷汗直流。 炼丹这么久，他体内的灵气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而且炼丹需要时刻注意丹炉内的变化，对于心神和灵识的消耗也很大。 现在的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什么恢复灵气，什么炼丹，他现在都不想管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当余光落到手腕上的铜钱之后，他体内忽然多了一股力量，猛的坐起开始恢复灵气。 不可以放弃，一定不可以，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可以放弃！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章 以伪谤真 次日清晨，屋外传来叶渊的脚步声，叶渊出去没多久后，便再次返回。 “陈泽。” 陈泽连忙出屋进入阁楼，看到那个丹炉和满地的药材后，明白今天又要在叶渊的注视下炼丹了。 还是聚灵丹，还是十副药材。只是这一次，叶渊只是指了指丹炉，便握着灵石在一旁开始修炼起来。 陈泽坐在丹炉旁，并没有急于炼丹，而是仔细回想昨天炼丹成功时的步骤和感受，在脑海中模拟了几遍后，这才释放灵气燃起炉火。 有了昨天的经验，丹盖没有弹开，但当陈泽揭开丹盖后，炉内的药材再次化为一团黑乎乎的废料。 失败了！ 陈泽面色倒是十分平静，昨日成功炼制出聚灵丹，并不代表着他每次炼制聚灵丹就能百分百成功。 药材虽然是一样的药材，但每副药材之间都有细微差别，每次炼丹都要有所调整。 这些经验别人教不了，只有自己慢慢摸索累积。 陈泽转头看了一眼叶渊，叶渊依旧握着灵石修炼，对于他这里的动静没有任何反应。 他立刻明白叶渊的意思，还是像昨天一样，十副药材只要有一副成功炼制成聚灵丹，任务就算完成。 想明白刚才炼丹失败的缘由后，陈泽再次燃起炉火。 两副，三副…… 随着炼丹越来越熟练后，他的心神渐渐集中到丹炉内，完全忘了叶渊就在旁边。 第七次，陈泽揭开丹炉后，看到那枚灵气四溢的聚灵丹后，心中一喜。 成功了！ 与此同时，叶渊手里的灵石化为粉末，睁眼将聚灵丹摄入手中。 “不错，继续。” 陈泽点了点头，再次起炉炼丹。 这一次，叶渊没有继续修炼，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陈泽炼丹。若是能再出一枚聚灵丹，就更赚了。 但很可惜，后三次的炼制，还是以失败告终。其中第十次最为接近，已经有了丹药雏形，可惜在最后成丹时火候没控制好而失败。 不过这一次叶渊并没有责怪陈泽，而是挥了挥手示意陈泽离开。 他能够看出来，陈泽今日的炼丹手法已经比昨日精进不少，没人指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易。假以时日，陈泽炼丹的成功率会越来越高。 如此一来，他获得的灵石就会越来越多。 出了阁楼，陈泽与玩命锻打银块的李恒对视一眼后，刚要回屋，看着抱着虎崽的纪星与赵安进来后，心里没由来的有些羡慕。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出去走走？ …… “哎呀，叶师弟真是了不起啊，居然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聚灵丹！” “金火灵根圆满就算了，没想到炼丹也是一把好啊，不愧是天才啊！” “谁说不是呢，要知道炼丹是最耗资源的，还需要有人指点。没想到叶师弟居然能无师自通，不愧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啊！” “新来的弟子敢直接炼丹赚灵石的，叶师弟恐怕是头一个，让人佩服啊！” …… 金碧辉煌的玉台上，叶渊站在一处木柜前，平静地看着上方光幕，对周围人的夸赞声置若罔闻。 这里名为灵宝台，是魔极宗弟子领取任务兑换灵石的地方。这段时间叶渊成了这里的常客，他本就是天才，再加上每次拿来的聚灵丹越来越多，自然引人注目。 而这一次，叶渊直接拿出了十枚聚灵丹。如此手笔，就是一些炼丹数年的修士，也对叶渊佩服不已。 木柜后，一名魔极宗弟子拿起一个瓷瓶将丹药倒在手中，仔细查看后又放了回去，开始检查下一个瓷瓶。 丹药炼成后，为防药效流失，一般都会用药瓶封住。越珍贵的丹药，用的药瓶材质就越好。 有些好的药瓶甚至还有温养丹药提升药效的功能，不过这样的药瓶价格也高的离谱。 像叶渊这样炼好丹药立马兑换的，自然不会浪费灵石去买珍贵药瓶，用的都是最劣质的瓷瓶。 十枚丹药检查完毕之后，那名魔极宗弟子将丹药收好，将一堆灵石推到叶渊面前，脸上堆满笑容，“品质都合格，叶师弟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啊。一枚聚灵丹三块灵石，这是三十块灵石，你点点。” “不必了，灵宝台的口碑，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叶渊摇了摇头，随后抱拳行礼，“麻烦师兄再给我一百副聚灵丹的药材。” 此话一出，人群中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嘶，一次性拿出十枚聚灵丹后，又买了一百副药材，真是大手笔啊，看来对自己的炼丹术很自信啊。” “叶师弟这几天每日都来买药材炼丹，又一次性攒了十枚聚灵丹，看来是想玩把大的，真是好魄力！”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行。虽说聚灵丹是最简单的一品丹药，可叶师弟刚学炼丹术没多久，未必就能回本。” “此言差矣，叶师弟可是天才，天才自然要行常人不敢行之事。” …… 面对旁人的褒贬，叶渊依旧无动于衷，收好药材和剩下的灵石后，转身就走。 旁人在猜测他这次会赚还是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十副药材两块灵石，一枚聚灵丹三块灵石，十副药材出一枚聚灵丹就算赚。 以现在陈泽炼丹的成功率，可以稳定在十副药材出两枚聚灵丹。 这些人只以为叶渊有天纵之姿，若是知道叶渊根本不会炼丹，而是他手下的灵奴炼的，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 房屋内，陈泽盘膝而坐，灵气汇聚而来，再次将气海填满。虽然每次灵气都会溢出，但他从来没有放弃修炼。 他的修为虽然没有任何提升，但因为不断炼丹，气海内的灵气却比以往凝实了不少。 “啊！” 燕歌的惨叫突然响起，陈泽立刻结束修炼，站在窗棂旁看着院外满地打滚的燕歌，面露不忍。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叶渊，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只是冷冷看着燕歌。 “废物，让你种药材都种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李恒看着燕歌被罚，举起锻锤的手停在空中忘记敲打，直到叶渊目光转头看着他，这才连忙将锻锤狠狠砸下，只能在心中默默同情起燕歌来。 好巧不巧，出去喂虎崽的纪星与赵安刚好回来。 赵安看到这一幕，立刻站得远远的，目不斜视，全当没有看见。 纪星将怀中虎崽丢给赵安，上前挡在燕歌面前，沉声道：“她第一次种药材没有经验，能干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哼！”叶渊灵识散开，纪星立刻倒地，与燕歌一样满地打滚，“又是你，上次我外出你们说话，你们几个可没少说我，就数你骂得最狠。我要她服侍，你又破了她的身子。你三番两次挑衅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想出头，那你就替她承受吧！” 纪星面容扭曲，疼得冷汗直流。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气，哪怕遭受如此疼痛，依旧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不愿在叶渊面前露怯。 “有意思。”叶渊冷笑，灵识继续增强，“不愿意臣服，那就去死吧。” “啊！”纪星惨叫一声，额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得可怕。 李恒与赵安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在快速衰弱，可却不敢上前阻止。 燕歌体内血色丹药同样在发作，疼得无法起身，只得以关切的眼神看着纪星，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她不想看到纪星死在她面前。 “吱”的一声，拉门声响起。 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在此时却显得十分突兀，让人想不注意都不难，几人转头看着走出屋子的陈泽，表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怎么，你也想替他们出头？”叶渊眉头一皱，冷声道，“别以为能炼丹，我就不会收拾你。” 陈泽摇了摇头，平静道：“我只是想出去看看那些药材能不能救活，若是能救活，还能多炼几枚丹药。” 叶渊眉头这才渐渐舒展，收回灵识，掐诀打开笼罩庭院的光幕，率先迈开步伐。 “都出来。” 陈泽立刻跟上，微微侧头给燕歌递了一个眼神，燕歌连忙扶起纪星跟了出去。 庭院外，陈泽来不及感受出门的喜悦，快步走进药圃，在一株枯萎的紫花前蹲下，灵识集中在这株紫花上仔细感受。 片刻后，陈泽释放灵气深入土壤，将这株紫花周围的水分抽出不少。 “水浇多了。” 他虽然没有种过药材，但炼丹这么久对药材也有一些了解，而且木灵根天生与草木亲近，哪怕他只有一半木灵根，但只要仔细感受就能明白这些药材的状况。 陈泽将灵气注入紫花内，原本枯萎的紫花渐渐恢复生机。 “这株埋太深了。” “这株水少了，而且埋得也浅。” “这株给的灵气太多，根坏了。” …… 叶渊看着陈泽在药圃里走来走去，将损坏的大半药材救活后，神色渐渐满意起来。 “行了。”叶渊叫住陈泽，“告诉他们怎么做就可以，跟我进来。” “是。”陈泽走到燕歌身边，指着一株株损坏的药材仔细叮嘱。 燕歌感激地看着陈泽，柔声道：“陈泽，谢谢你啊。” 陈泽冷声道：“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与其谢我，不如多用点心。” 燕歌一愣，刚压下去的泪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转。 李恒与赵安也愣住了，陈泽平日里不是刻薄的人，怎么这次说话这么重？ 纪星怒声道：“陈泽，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这么说她？” 陈泽淡淡道：“做错了事，难道不可以说？” “你！”纪星狠狠揪住陈泽衣领，怒目而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泽平静道：“我本来就是这样，你今日才发现吗？为了活下去，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是的，你原来不这样的。”纪星喃喃自语，眼中充满失望。 陈泽冷笑道：“你不该纠结我什么样，我只请你管好你这位妻子，别再给我们添麻烦了。若不是她，我们怎么可能会受这么多折磨？” 纪星一愣，随后用力朝陈泽脸上挥了一拳，将陈泽打倒在地。 “你个混蛋！” 陈泽起身擦去嘴角鲜血，面无表情地看了纪星一眼，转身走进院中，心中暗自一叹。 他也不想说这样难听的话，可如果不这样说，这次出头就没意义了。 同样的结果，目的不一样，区别会很大。 如果是担忧这些药材，叶渊会觉得他很忠心。可如果是为了燕歌和纪星出头，叶渊会心生不喜。 灵奴团结的场面，想必叶渊不会愿意看到。 陈泽进院时，李恒刚好将一块巴掌大小的银精交给叶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指着地上那些大小不一的银块。 “大人，这些废料已经不能再次提炼，如何处置？” “赏你了。”叶辰微微转头，见陈泽跟了上来，再次迈开步伐。 阁楼内，叶渊手一挥，整个顶楼立刻铺满药材。 “一百副，出二十枚聚灵丹便算你合格。抓紧时间，灵气耗尽便在此恢复。” “是。”陈泽坐在丹炉面前，抓起药材投入丹炉，火焰随之燃起，一切都显得那么熟练。 灵气耗尽后，陈泽将刚炼好的两枚聚灵丹递给叶渊，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 说来可笑，他炼丹那么久，却从没吃过自己炼的丹药。就算灵气耗尽，也只能自己打坐慢慢恢复。 这一切，只因为他是灵奴，他不配！ 叶渊见陈泽目光不对劲，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 “没事，只是心神消耗太大，有点恍惚。”陈泽连忙收回目光，再次抓起一副药材投入丹炉。 五天后，炉火熄灭，地上的药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整二十四瓶丹药。这个结果，远远超出叶渊的预期。 叶渊看着面前装着丹药的瓷瓶，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些日子表现不错，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反抗。” 陈泽恭敬道：“既为灵奴，不敢反抗。” “嗯，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高兴。”叶渊拿起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聚灵丹倒在掌心，捏起看了一眼后，随手丢在地上，“赏你了。” 陈泽将头低下，轻声道：“如此珍贵之物，属下不敢要。而且属下气海已破，吃之无用。至于消耗的灵气，属下慢慢恢复便是。” 叶渊淡淡道：“我赏你的，你便不可以拒绝。” 陈泽低声道：“属下不敢。” 平心而论，他的确想尝一尝自己炼制的聚灵丹有什么效果。 可叶渊把聚灵丹丢在地上，如此明显的折辱，他不能接受。娘亲以前教过他，人可以穷，但不能活的没有尊严。 叶渊眼睛一眯，灵识散开，陈泽体内的鲜红丹药再次发作。 “你以为你是谁，觉得炼制出几枚丹药，就可以违背我的意志？你是我的灵奴，一辈子都是。你的生死都在我手中，这就是你的命，你永远摆脱不掉。现在，我让你捡起来吃掉！” 若陈泽气海没破，叶渊一定不会如此对他，而是会把他当成专属炼丹师培养。 可陈泽气海已破，他体内那点稀薄的灵气无法支持他炼丹太久，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成为一名高阶炼丹师，甚至连品质较高的一品丹药都炼不出来。 随着叶渊的修为越来越深，陈泽对他的帮助会越来越小，这才是叶渊如此不把陈泽放在眼里的原因。 炼丹天赋再高，气海破了，也是个废物！ 陈泽挣扎着伸出手，抓住那枚丹药塞入口中，体内的剧痛这才渐渐平息。 叶渊眼看陈泽屈服，嘴角上扬，随意地挥了挥手，“以后记得摆正你自己的位置，滚吧。” “是，属下告退。”陈泽连忙起身，顾不得擦额头的汗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这才忍住体内剧痛踉跄离去。 出阁楼后，陈泽以最快的速度走进自己房屋，头一次没有对窗边那几道目光有所回应。 他坐在床上，紧咬牙关，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就算他再能忍，这样的侮辱，他也不可能不往心里去！ 也许以后他还会再遇到这样的侮辱，甚至更过分。可为了能活着回去见到娘亲，他必须忍！ 窗外皎皎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陈泽抬头看着那座灯火通明的阁楼，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本来还有些犹豫，可现在，他下定决心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章 几两碎银 清晨，叶渊快步走出庭院，直接奔着灵宝台而去。 二十三枚聚灵丹，这一次他引起的轰动将会更大。此次兑换灵石后，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将不缺灵石用。 而真正的功臣，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被随意折磨。 庭院内，纪星等了一会儿后，推开窗子，“哥几个，出来聊聊？” 李恒率先探出头，伸了个懒腰，可当他看到与纪星一起探出头来的虎崽后，又吓得将头缩了回去。 “怎么长这么快，你能不能不要让他出来，看见它我害怕。” 不过十多日的功夫，当初只有两个巴掌大的虎崽个头就已经长了一倍。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但能被修士饲养的，应当不是普通老虎。 纪星摸了摸虎崽的头，笑道：“老虎有什么好怕的？我跟你们说，我爹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猎人，死在他手上的老虎没有十只也有八只了，以前我还亲自射杀过一只呢。再说了，小黑这么可爱，一点儿都不可怕。小黑，你说是不是啊？” “嗷。”虎崽懒洋洋的叫了一声，费力地扒着窗台想要站稳，可因为刚出生没有多少力气，若不是纪星及时拉住，恐怕已经摔了下去。 “你还真把它当狗养了，还取个这么难听的名字，小心它长大咬你。”燕歌也探出头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调侃了纪星一句。 “那不会，我天天喂它养它，它跟我可亲了。”纪星笑了笑，忽然听到推窗的动静，转头看着探出头的陈泽，冷哼一声，快速将头别了过去。 陈泽也冷笑一声，将头转向李恒那边。 “都别板着脸嘛。”李恒拿出炼制银精剩下的银块，丢给陈泽，难得开了句玩笑，“陈泽哥，拿去随便花。纪星，接住了。燕歌，这块最大的给你。” 纪星接住银块掂了掂，调侃道：“这要是在家，我指定跟我爹娘说我发财了。可在这里，银子有个屁用，都是些别人不要的玩意儿。你要是给我块灵石，那我一定好好谢你。” 李恒无奈道：“你这话说的，那种东西哪里是我们能拥有的？” 陈泽低头看着手中银块，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被那个烂赌鬼以二两银子卖掉，赌场把他卖给李长青时要了十两银子。而他手中这银块，起码有二十两。 李长青买他的时候毫不还价，他当时只是觉得李长青很有钱。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就像纪星说的那样，凡人看得比命还重的金银，在修士眼中什么都不是。 就因为几两碎银，他就被卖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呵…… “谢了。”陈泽抬起银块朝李恒晃了晃，虽说现在用不上，但以后没准能用上。 “都是难兄难弟，说这些干什么？”李恒摆了摆手，朝另一边喊道，“赵安，你要不要？” 赵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没有任何回应。 纪星撇了撇嘴，讥讽道：“你跟这个闷葫芦说什么？他要是能回你才怪了。” 来这里这么久，赵安从来没有跟他们几个说过一句话。哪怕跟纪星出去喂虎崽，也从未与纪星有过交谈。在遵守叶渊的规矩这一点上，他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开门声忽然响起，赵安在几人诧异的眼神中开门走出，看着李恒手中的银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 直到赵安走到纪星面前，指着纪星怀中的虎崽后，几人这才恍然大悟。 本以为赵安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原来是要和纪星出去喂小黑。 “走了，我们出去放风去了。啧啧啧，能出去的感觉真好啊。”纪星大笑一声，抱着小黑开门走出，得意地看了陈泽一眼，眼中饱含挑衅。 陈泽冷眼相待，心绪也复杂起来，哪怕明知纪星是故意如此说，看着纪星能够出去，打心眼里羡慕。 李恒叹道：“银块提炼完，我现在又不能出门到院子里了，要是能跟他们换一换就好了。” 陈泽正要说话，忽然抬头看着波动的光幕，侧耳倾听。 纪星三人刚好出去，光幕波动倒也正常，可陈泽却听到四个脚步声。 叶渊回来了。 陈泽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院外，立刻将窗子关上。 李恒瞬间会意，急忙将窗子关上。 “陈泽。”叶渊回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叫陈泽。 陈泽连忙出门，快步跟上进入阁楼之中，看叶渊那副架势，应当是又要他炼丹了。 不过以他现在炼制聚灵丹的成功率，达到叶渊的要求并不是难事。 但很快陈泽的表情就难看了起来，因为叶渊递给了他两枚玉简，看起来是要他炼制新的丹药。 第一枚玉简记载的是一品丹药回春丹的丹方，此丹药对于绝大部分创伤都有疗效。 修士之间明争暗斗，经常会动手，受伤在所难免。聚灵丹也许有人吃不起，但回春丹基本上是必备的。 回春丹的丹方更复杂，需要九味药材，比聚灵丹还多了两味。别看只是增强了两味，其中的药性变化以及炼制手法都更为复杂，炼制难度要比聚灵丹大上不少。 第二枚玉简上面记载的并不是丹方，而是对药性之间的生克进行了阐述，甚至还详细介绍了上百种药材的药性。 陈泽看完后心中一喜，这枚玉简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看来叶渊也知道炼丹不可能完全靠他自己参悟，还是需要一些前人积累的经验。 叶渊等陈泽看完后，收回玉简后。 “开始吧。” 陈泽深吸一口气，坐在丹炉前，将叶渊准备的药材投入丹炉中。此时的他虽然不像第一次炼制聚灵丹时那样紧张，但心里也并不轻松。这一次，他没有把握炼制成功。 眼看陈泽一次又一次失败，叶渊的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当第十副药材也炼制失败后，叶渊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庭院，“废物！” 陈泽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根本没有辩解的力气。回春丹比聚灵丹难炼，不是每一次运气都站在他这边的。 对于从未炼制过的丹药来说，别说是耗费十副药材，就算是百副也是有可能的。 这也是许多刚入门的修士不敢去尝试炼丹的缘故，因为实在太耗费资源了。而且陈泽刚学会炼丹不久，失败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叶渊才不会管这些，他只要结果。陈泽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灵奴而已，做的好是应该的。可如果让他失望，就要受罚！ “那十副药材五块灵石，那份药性详解十块灵石，就是把你剁碎了卖，你都还不起，没用的废物！”叶渊抬起脚狠狠踩住陈泽的头，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解气，用力一脚将陈泽狠狠踢飞。 “砰”的一声，陈泽重重撞到墙上，将墙壁砸出蛛网般的裂缝，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叶渊一步踏出，瞬间到了陈泽面前，抓住陈泽的脖子将其举起，“明日你要是还炼不出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滚！”叶渊轻轻一扔，直接将陈泽扔到了楼梯上。 陈泽顺着楼梯滚落到二楼，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挣扎起身将嘴角鲜血擦干净后，拖着受伤的身体慢慢挪动。 他刚走出阁楼，纪星与燕歌还有李恒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在了他身上，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刚才阁楼里的动静。 随后，又有一道目光落在陈泽身上。那是赵安，一向不管闲事的他，也站在窗边看着陈泽，眼神不似往日那般平静。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章 明里暗里 陈泽看着窗边的四道身影，竭力将眼中的怨恨与不甘隐藏了起来。 哪怕到此时，他也没有忘记与纪星之间该有的矛盾，不去看纪星与燕歌，看了李恒与赵安一眼，回以平静的眼神。 回到自己屋里后，陈泽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咳嗽起来，咳得满手是血。 叶渊那一脚，让他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若不是有灵气护体，恐怕他已经死在了叶渊手中。 陈泽紧握双拳，直捏到指甲刺破手心鲜血滴落后，这才摊开手掌将上面的鲜血擦拭干净，随后握住手腕上的那枚铜钱反复摩挲。 情绪渐渐平复后，陈泽盘膝而坐，吸纳灵气修复受损的五脏六腑。 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必须尽快疗伤，然后参悟那份药性详解。 一个时辰后，陈泽缓缓睁眼，虽然伤还没完全好，但已经不影响行动。接下来，他必须抓紧时间研究如何炼制出回春丹。 轻微的声音突然响起，陈泽耳朵一动，起身站到与纪星相连的那面墙壁边，轻轻搬开柜子趴在地上倾听。 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一定是纪星弄出来的声音，只是不知道纪星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土块被顶开，俩人之间的墙壁被掏出了一个洞，纪星将李恒给的银块从那边推了过来，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银块正面后，便将手缩了回去。 陈泽坐在墙边，炼气一重的他，置身黑夜如同身处白昼，一眼便看到了银块上刻的那三个字。 “有事没？” 陈泽抬手抹掉表面的银屑，纪星写的那三个字立刻消失，随后用指甲刻在银块上刻了一个字。 “没。” 他是认字的，村里除了他家每户都凑了钱，请了教书先生在村里办私塾，只要是村里的娃娃，都可以免费去私塾里念书。 他小时候虽然为了食物整日奔波，但闲暇时也会去私塾听，只是因为家里没凑过钱，也不好意思直接进私塾坐着听，都在外面趴着窗户听，基本的字倒也认识，就是写得不怎么好看。 陈泽将银块放进洞中，慢慢推了过去。 纪星很快又将银块推了过来，那个“没”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让陈泽心头温暖的一行字。 “没事就好，这王八蛋，你都那么顺服了，他还是对你这样。下次有事咳嗽一声，哥们儿马上冲出来干他。” “之前说燕歌的话，对不住了，当时那种情形，我只能这么说，才能取得叶渊的信任。” “没事，我明白，燕歌也不会在意的。我没往心里去，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当时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还是想不通咱们为什么要这么演？而且哪怕咱们有矛盾，叶渊也不会知道这些事吧？” “不，他会知道的。还记得之前叶渊罚你时，他说知道你骂他吗？” “记得啊，怎么了？” “除了第一次说话被逮到，其他时候我们都等他走了才交谈，他凭什么这么肯定你私下在骂他？我们五个当中，应该有内鬼。内鬼知道我们不和，叶渊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对了，我这些天演得怎么样？” “非常好。” “这些日子没法跟你说话，你有新的计划的了吗？” 陈泽看着银块上的字，顿时陷入沉思。 叶渊这个人无情刻薄，就算你做得再好，他也不会领情。相反，只要有一点失误，他就会把你往死里弄。 而且就算换个人，他也不愿意当灵奴，一辈子留在这个鬼地方。 他的想法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他一定要活着回去见到娘亲！ 只不过逃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必须好好谋划才行。 想到此处，陈泽抹去表面银屑，再次刻下一行字。 “你出去喂小黑的时候，记得留意一下地形，回来画给我看。” “有赵安那个小子在旁边盯着不好行动，我尽量吧。上次叶渊罚我的时候，居然知道我在骂他，肯定是有内鬼。这小子整天一声不吭，我怀疑他就是内鬼。” “内鬼的事情再说吧，让我好好想想，今天就说到这里。” 纪星很快便将银块再次推了过来，银块上还放着几块熟肉。 “今天出去喂小黑顺便烤的，这可是牛肉，我们家那边不让杀耕牛，我还是第一次吃牛肉，味道好极了，你也尝尝。虽然放这么久可能有点凉，不过味道还是很好的。” 陈泽将银块上的字抹掉推过去，将柜子轻轻地搬了过来，让一切恢复原样。虽然叶渊从来不会进他们的屋子，但也不可以大意。 陈泽拿起那块牛肉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仔细品尝着牛肉的味道，脸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容。 他也是第一次吃牛肉，以他家那个条件，能吃饱饭就不错，哪里敢奢求吃肉。 牛肉的确好吃，但他笑是因为哪怕在这样一个鬼地方，依旧有能并肩战斗的伙伴，这是最值得庆幸的事。 以前在家的时候，因为那个烂赌鬼，村里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都不愿意和他玩，还经常欺负他。 原来没有的朋友，来魔极宗后却有了。原来看得很重的金银和荤腥，如今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陈泽心中忽然有一扇门被打开了，那是对力量的渴望。只要足够强大，想要的都能得到！ 对于成为修士，陈泽是不抵触的，但他要成为的是一名真正的修士，而不是别人的灵奴！ 陈泽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了虎子，心里又开始担忧了起来。 虎子是最爱吃的，无论别人怎么欺负他，只要有吃的他就会开心很久。要是虎子在身边，就能和他一起分这块牛肉了。 他每天如此卖力尚且无法自保，虎子性格单纯，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 想到此处，陈泽将剩下的牛肉一口吃下，仔细回想着那份药性详解，眼神渐渐专注。 逃跑的事不能急，必须好好谋划。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回春丹炼制出来。 他不会放弃虎子的，若是有可能，他一定会想办法带着虎子一起离开。 次日，天还未亮，叶渊的呼唤便响起了。 纪星几人闻声而动，站在窗边默默注视，想起昨日叶渊的怒吼，忍不住为陈泽捏了把汗。 陈泽慢慢走入阁楼，看起来十分平静。 对于炼制回春丹，他还是没有把握。可他早就习惯将情绪埋藏在心中，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 他有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还有必须要见的人和必须要做的事。 总之，他不怕，炼不出来，受罚便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章 不卑不亢 阁楼顶楼，叶渊看着平静坐在丹炉旁的陈泽，眉头微微一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陈泽与往常不同。 对于这样的陈泽，他是不喜欢的，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开始吧。”叶渊手轻轻一挥，不再纠结此事，而是聚精会神的盯着丹炉。 陈泽抓起一株紫藤投入丹炉中，不紧不慢地释放出灵气，燃起炉火。 昨夜参悟那份药性详解后，对于如何炼制回春丹，他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至于对与不对，还需要印证。 炼丹一开始，他的心神就完全投入，完全将旁边的叶渊忽视。 抛开叶渊带来的压力不谈，他是喜欢炼丹的。每次看着一堆草木在他手里变成一颗丹药，他的心里就会有一种满足感。 对于自己擅长的事情，没人会不喜欢。 第一次炼丹结束，陈泽揭开丹盖，看着里面那些废料，心绪没有半点波动，释放灵气清除灰烬后，再次投入药材。 第二次，第三次…… 随着一次次失败，叶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陈泽的表情却十分平静，目光始终在丹炉上，从始至终没有看叶渊一眼。 直至第九次失败，叶渊终于忍不住了，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陈泽脸上，将陈泽打飞数丈。 “废物！” 陈泽缓缓起身，擦去嘴角鲜血，眼神还是那么平静，指着地上的最后一副药材。 “还有机会。” 叶渊眉头紧皱，倒不是因为丹药。丹药炼不出来，他再想办法凑药材便是。 他手里还剩了一些灵石，可以拿去全部换成聚灵丹的药材给陈泽炼。以陈泽炼制聚灵丹的成功率，用不了多久他又能回本，甚至还能赚一些灵石。 他不喜的是陈泽的态度，直到此时，他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了。 陈泽第一次炼丹时还因为紧张让他出去，可现在，同样是只剩一副药材，陈泽的表情却十分平静。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不卑不亢。 这样的态度，叶渊不能接受，他要的是一个卑躬屈膝的灵奴，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陈泽。 想到此处，叶渊眯起眼睛，指着丹炉，“继续。” 现在他已经不关心陈泽能不能炼制出回春丹来了，他现在心里更希望陈泽失败，这样就能折磨陈泽了。 一个灵奴，这样的态度是不行的，他必须让陈泽明白，作为一个灵奴，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自己的主人。 陈泽不紧不慢地走到丹炉前坐下，将药材投入丹炉中，面如平湖。 良久，炉火熄灭，陈泽坐在丹炉前，陷入沉思。 叶渊见陈泽这个模样，灵识立刻散出，随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丹盖，只要见到丹炉里的废料，他就会引动陈泽体内的血色丹药，让陈泽生不如死。 然而当他揭开丹盖的那一刻，他失望了。 一枚紫红色丹药安静地躺在丹炉中，散出沁人心脾的丹香，正是回春丹。 叶渊不可置信地拿起那枚回春丹，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到极点。 陈泽能炼制出回春丹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他现在不想要什么回春丹，只想惩罚陈泽。 可偏偏陈泽炼出来了，让他没了惩罚的理由。 叶渊拿着回春丹踱步许久，忽然转头看着还坐在丹炉前思索的陈泽，“你在想什么？” 陈泽连忙起身，恭敬答道：“属下能成功炼制出回春丹，全仰仗大人给的药性详解。待我把药性详解参透，炼制回春丹的几率会越来越高。” 这样的答案，不是叶渊想要的。可陈泽把回春丹炼出来了，他也不好太过为难，只能将回春丹装到瓷瓶中，挥了挥手。 “退下吧，明日我会再买一批回春丹的药材，你好好准备。” “是。” 陈泽刚走到楼梯口，叶渊突然叫住了陈泽。 “您还有何事要吩咐？”陈泽转身看着叶渊，一副低声下气模样。 叶渊走到陈泽面前，目光灼灼，仿佛要把陈泽看透，“你今日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紧张。” 陈泽低声道：“第一次炼丹时，就因为紧张浪费了大人许多药材，随着炼丹的时间越来越长，属下明白了情绪也会影响炼丹。昨日已经浪费了十副药材，因此今日不敢紧张。” 叶渊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陈泽的肩膀，“你的表现一直是最好的，对我来说也是最重要的。我也不瞒你，因为你的炼丹术，我得到了很多灵石。只要你一直这么听话，以后我会给你更多优待。我知道你平日里很老实，可其他四个未必就像你这样老实。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替我盯着他们。” 陈泽眉头立刻皱起，这是要他当内鬼的意思？ “怎么，不愿意？”叶渊见陈泽这副反应，声音立刻沉了下来。 陈泽连忙抱拳道：“属下只是在想，他们都在屋子里的时候还好办，只需要听着动静就行了。可他们出去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叶渊思索片刻，缓缓道：“以后不炼丹的时候，你可以随时外出，但不能超过一炷香。” “是。”陈泽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在走出阁楼后，看了一眼内院的院门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已经可以出去了，但是他不能现在出去，若是表现得太急切，会让叶渊起疑。 回房后，陈泽坐在床上，暗自思索叶渊最后对他说话时的态度怎么那么好。 就因为炼制出回春丹？ 不，就算回春丹比聚灵丹珍贵，也不至于。 他忽然想明白了，暗暗责怪自己大意了。 昨晚和纪星交流过后，他的心境有所转变，应该是没有及时收住让叶渊看出来了。 这不是奖励，而是试探！ 他们当中是有内鬼的，表面上陈泽可以监督他们，暗地里那个内鬼也可以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个内鬼。 也许，还不止一个。 而且想要逃跑，还有一个问题是他必须要解决的，那就是体内的枚血色丹药。 有这枚血色丹药在，叶渊只要动一个念头，他们就毫无反抗之力。不解决这枚血色丹药，他们根本跑不了。 但麻烦的是，陈泽连这枚丹药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丹方了。而且能被魔极宗拿来作为控制灵奴的丹药，肯定不可能被轻易破解。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墙边轻微的响动传来，陈泽轻轻搬开柜子，拿起纪星递过来的银块，以及放在银块上面的那块牛肉。 银块上画着一幅地图，并不完整，只有这座山东边的一些地形。但纪星每日出去的时间有限，要先把小黑喂饱，还要防着赵安，能画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 陈泽将银块推回去，盘膝坐在床上将灵气恢复后，仔细参悟着那份药性详解。事到如今，只能看看能不能从这里面找到办法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章 短暂的自由 数日后，灵宝台上，惊叹连连。 “哎呀，叶师弟真不愧是天才啊，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又炼制出了回春丹，而且还一次性拿出了五枚。” “这回春丹可比聚灵丹难炼制的多啊，没想到叶师弟还有此等炼丹天赋，了不得，了不得啊！” “难怪能被师尊收为亲传弟子，让人不服不行啊，回春丹的价格可是要比聚灵丹高，看来这次叶师弟又要赚的盆满钵满了。” …… 叶渊面无表情地站在柜台前，领了任务所得的灵石后，再次用一半的灵石购买了回春丹的药材，引得众人再次瞠目结舌。 按理说，有如此成功率，全部换成药材最为合算。可回春丹毕竟比较难炼制，以陈泽的炼丹速度，买多了也炼不完。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一半换成灵石自己留着修炼，一半购买药材给陈泽炼丹。等他灵石用的差不多了，新一批丹药也炼得差不多了。 而且他又不止靠陈泽赚灵石，其他几人手里的活也没断过，虽然没有陈泽赚的多，但也还不错。 眼看叶渊缓缓离去，众人的赞赏声依旧不断，远处一名俊美少年却气得直咬牙。 他叫沈风，是和叶渊同一批来的魔极宗，也是上等资质。他的水火灵根都是九成，若无叶渊，他才应该是这一批弟子里资质最好的。 可叶渊的出现，将他彻底比了下去，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他。 更可气的是，修炼初期每个新人的灵石都是不够用的，可偏偏叶渊看起来就不缺灵石，成天往灵宝台跑，只算他到手的灵石，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多了。 同样一起入门，他缺灵石缺得要死，叶渊就有这么多灵石用，让他如何能不气！ 刚开始他也以为叶渊是天赋了得，除了金火灵根圆满外，木灵根也是上等。 可后来他便发现了不对劲，按叶渊交付丹药的速度，除非叶渊把修炼时间都拿来炼丹才有可能。 但叶渊还不止炼丹，养虎崽炼银精等任务也都接过，除非叶渊完全放弃修炼不眠不休，才有可能把这些任务都做完。 眼看叶渊的修为一日比一日高，他根本不相信这是叶渊自己做的，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庭院内，光幕开始波动，陈泽站在窗边，看着叶渊径直走进阁楼后，心中一喜，看来今日不用炼丹了。 叶渊每次回来后，如果要他炼丹，第一时间就会喊他。如果不喊，就代表着那一日他不用炼丹。 倒不是叶渊心好让他休息，以叶渊的性格，巴不得他整日不眠不休炼丹。 经过观察，陈泽发现每次叶渊买来药材却不着急让他炼丹的时候，修为总会有精进。他大概能猜出叶渊是要闭关冲击穴位，不让他们进阁楼，是在防着他们。 开门声响起，陈泽看着纪星与赵安出门，顿时喉咙发干，心跳越来越快，犹豫片刻后，伸手拉动门栓走至院外。 他已经很久没有自由出门了，哪怕站在院中什么都不做，他也能感受到自由的气息在身上弥漫。 纪星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阁楼，将声音压低，“你怎么出来了，还不赶紧回去！” 不止是纪星，一向不管闲事的赵安也愣住了，听见动静的李恒与燕歌也走到窗边看着窗子，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陈泽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叶渊还在阁楼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大人允许我外出走动。”陈泽朝着阁楼抱拳行礼，声音显得十分恭敬。 纪星暗自松了一口气，装出一副讥讽模样，“小人得志。” 陈泽立刻冷笑一声，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在走到院外穿过光幕后，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终于出来了！ 陈泽深吸一口气，好像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虽然这份自由十分短暂，但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能彻底离开这座牢笼！ 纪星不着痕迹朝陈泽递了个眼神，抱着小黑沿着山道走下。 陈泽自然明白纪星这个眼神的意思，哪怕出来了，也不能在庭院外太过得意，以免引起叶渊的注意。 赵安默不作声地走着，时不时地回头看陈泽一眼。 这眼神，耐人寻味。 陈泽眉头一皱，暗自思忖赵安这眼神的意思。 山下，纪星拉开兽场围栏，走到远处的木棚外，带着陈泽走近后，朝木棚里两名手持屠刀的中年人笑了笑。 “二位大哥，来点新鲜血肉。” 那两名中年人头也不抬，从刚宰好的牛身上割下两大块脊肉丢了出来，纪星连忙接住，把一块丢给小黑，另一块直接放到了他们往日架好的火堆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不知从哪里来的打火石将火堆点着，开始翻转着生肉烘烤。 “可惜啊，要是再有点佐料就好了。”纪星咂了咂嘴，将肉烤好后一分为二，将另一块递给赵安，直接没有理会陈泽。 赵安却将纪星给他的烤肉转手递给陈泽，陈泽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你吃吧，我不饿。” 赵安还是将烤肉高高捧起，认真道：“陈泽老大，我想加入你们。纪星这些日子观察周围的地形，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们在密谋逃跑，请带上我。” 陈泽一怔，随即给纪星递了个眼神。 纪星缓缓起身，身躯微伏，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只要陈泽开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赵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陈泽眯起眼睛看着赵安，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们相信。但是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死去，我想回家。”赵安以极其认真的眼神看着陈泽，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就杀了我吧。” 陈泽沉默片刻，问道：“那晚，你曾为我执矛？” 赵安一愣，虽然不明白陈泽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往后，可愿为我执矛？”陈泽再问。 赵安重重点头，铿锵有力道：“愿意，我愿永远为您执矛！” “好。”陈泽重重拍了拍赵安的肩膀，“你不负我，我也不负你。可如果你是演给我看……” “陈泽老大，我知道你怀疑我们当中有内鬼。”赵安未等陈泽说完，便一字一句道，“您放心，如果我是内鬼，我这条命您随时可取，请您相信我。” “好。”陈泽微微颔首，接过赵安手中烤肉，“如果我能逃出去，我一定会带上你。” “嗯，以后我都听您的。”赵安重重点头。 纪星爽朗笑道：“哈哈，把话说开了，就没事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防着你有多累。” “其实这些天我也挺累的，既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想着如何让你们信任我。”赵安脸上头一次露出和煦的笑容。 “那来吧，吃肉，这下终于不用防着彼此了。只要能并肩战斗，就都是好兄弟！”纪星将手中烤肉再次一分为二，递给赵安一半。 陈泽拿起烤肉正要吃，余光突然瞥见木棚里斜靠着木头的白发老者，眼神再也无法挪开。 白发老者定定地看着北方，眼神空洞，仿佛一尊雕塑。 也是此时，陈泽注意到了那两名忙着屠宰的中年人，眼神也充满了麻木，只有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北方的时候，才有有一丝感情存在。 陈泽问道：“三位，你们在看什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章 十块灵石 面对陈泽的询问，三人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没有看陈泽一眼。 纪星撇嘴道：“你问了也白问，我们天天来这里，他们从来不理我们。” 陈泽略一思索，拿着烤肉起身走进木棚，放在一张干净桌子上，认真地看着那三位。 “在别人眼里我们是灵奴，可在我们眼里，大家都是人。我们那里的规矩，有好吃的都要和别人分享，还请笑纳。” 那三位还是没有理陈泽，陈泽也不多言，坐回去接着吃烤肉。 纪星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灵奴？” 陈泽解释道：“修士不会干这种杂活，他们只能是灵奴。” “哎呀，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一名俊美少年突然出现在三人身边，直接伸手从架着的火堆上撕了一块烤肉下来，火中取物竟毫发无损，“让我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陈泽三人心中一惊，这少年悄无声息地到他们旁边，而他们居然没有察觉。 此人修为肯定比他们高，而且一定不是灵奴。 纪星问道：“你谁啊？” 俊美少年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风，也是上等资质，是和叶渊同一批进入魔极宗的弟子，你们是他的灵奴吧？那这么说来，咱们也是一起来到这个魔极宗的，幸会幸会。” “你也是上等资质？”纪星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我实在没什么印象。” 沈风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冷，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只记得住叶渊却记不住他！ 陈泽给纪星递了个眼神，示意纪星不要说话，随后轻声问道：“您有什么事？” 修士对灵奴的态度，从叶渊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可见一斑。虽然沈风看起来十分温和，但陈泽不觉得沈风会是个例外，必定是带着目的来的。 沈风笑眯眯道：“你们的主子叶渊，这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成天拿着丹药往灵宝台跑，灵石拿到手软。我刚开始也以为他除了金火灵根圆满外，木灵根也是上等。可我后来去找当初给他测资质的那位师兄打听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 眼见陈泽三人没有回应，沈风也不恼，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木二，两成木灵根，连药材都种不好，他凭什么能炼丹！你们是他的灵奴，想必知道内情，麻烦告诉我一下，究竟是谁给他炼的丹？如果你们能告诉我，我会给你们几块灵石作为报酬，怎么样？” 陈泽没有搭话，纪星与赵安也都沉默起来，很有默契地没往陈泽这里看。叶渊既然不告诉别人，他们自然是不能说的。 “啧啧啧，既然好话你们不听，那就只能用点手段了。”沈风依旧笑得十分灿烂，灵识微微散开，陈泽三人立刻倒在地上翻滚，疼得冷汗直流。 眼看三人不开口，沈风灵识不断涌出，三人体内血色丹药反应越来越剧烈，表情渐渐狰狞起来。 陈泽面色惨白，眼神却十分平静，在这种痛苦的刺激下，他忽然想明白一个问题。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在秦山给他们吃下丹药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掉！ “你先收回灵识，我告诉你。”陈泽挣扎着抬起手摇晃，将沈风的目光吸引过来。 沈风立刻收回灵识，大笑起来，“这不就对了，早这么配合就不用受这份罪了，说吧。” “麻烦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陈泽忍着剧痛起身，朝沈风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什么问题？”沈风问道。 “像我们这样的灵奴，值多少灵石？”陈泽目光炯炯，认真看着沈风，不断观察沈风的神色。 这个问题很重要，他必须确认沈风接下来的回答是否为真。 “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秘密呢？”沈风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像你们这样的灵奴，十块灵石一个。好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该回答我了。” 陈泽继续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沈风眉头一皱，却并未发作，而是点了点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问吧。” 陈泽问道：“我家主人通过炼丹，赚了多少灵石？” “他在灵宝台卖的丹药加起来有三四百灵石了，纯赚的灵石，应该也有一百多接近两百了。”沈风略一思索，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啊。”陈泽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奈耸肩，竟耍起了无赖，“我一个只值十块灵石的灵奴，怎么会知道超过十块灵石的问题呢？” 纪星顿时乐得捧腹大笑，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赵安眼里也充满笑意。 他们没想到陈泽竟然敢耍沈风，而且回答还这么风趣。 沈风一愣，随后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好，很好，连一个灵奴都敢如此辱我，叶渊不管，我就来替他管教！” 三人再次痛苦倒地，气息急剧衰弱，可笑声却从未停过。 “陈泽，你说咱们大人这段时间赚了多少灵石来着？”纪星虽然痛苦至极，却大笑起来。 “这我哪知道，我就值十块灵石，超过十块灵石的事情我真不知道啊。”陈泽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正解，正解，十块以上的灵石别问我们，我们不知道！”纪星乐得满地打滚。 他们是灵奴，面对修士本应毕恭毕敬。 可他们就是不服！ 凭什么他们就要任人宰割，凭什么别人就能高高在上！ 这笑，是他们的反抗！ 今日是反抗沈风，总有一天会反抗叶渊。到时候，他们会笑得更大声！ “给我闭嘴，再笑我就宰了你们！”沈风恼羞成怒，不禁怒吼起来。 陈泽还在笑，一是今日获得自由，他想发泄心中的压抑。 其二，如此好的表忠心的机会，不好好利用就太可惜了。 按叶渊的规定，外出不得超过一炷香。 而一炷香，就快到了！ 一团火球突然飞来，直指沈风。 沈风心中一惊，抬手凝聚出一道冰锥，将那团火球打散，看着快速冲来的叶渊，咬牙道：“来的好，今日就让我看看你这所谓的绝顶天才是否徒有其名！”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章 人各有价 “去！”沈风抬手掐诀，一道接一道冰锥不断飞出，杀向叶渊。 叶渊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银色长剑，轻轻一挥，便将那些冰锥斩开，身上渐渐多了一股锋锐的气势。 这是金灵根圆满带来的，自古剑修多为金灵根优异之人，因为金灵根主杀伐，最适合修剑道。 陈泽看着叶渊与沈风斗法，心生羡意。 这才是真正的修士！ 沈风见冰锥奈何不了叶渊，抬手虚抓，掌心喷出一股浓烈火焰，迅速燃到叶渊面前。 “蠢货。”叶渊冷笑一声，单手掐剑诀，手中长剑立刻飞出，几簇火焰环绕在剑身周围。 长剑所过之处，冰锥立刻融化，没有任何阻挡便到了沈风面前，抵在了沈风咽喉上。再往前一寸，沈风就会命丧当场。 沈风的火灵根是九成，而他可是火灵根圆满，真比对火焰的掌控，沈风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怎么会这样？”沈风面色瞬间苍白到极点，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叶渊的对手，但他从未想过会败得这么快。 叶渊淡淡道：“水火相克，以你的现在的修为，做不到水火相济。你刚用完冰锥就放火，体内水火相冲灵气紊乱，焉能不败？” “原来是这样，我还真是蠢啊。”沈风自嘲一笑。 叶渊冷声道：“对我的灵奴出手，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沈风本想放点狠话，可在感受到剑尖传来的寒意后，气势立刻弱了下来，“你想怎么样？” 叶渊平静道：“十块灵石，既往不咎。” “你怎么不去抢？我没有这么多灵石！”沈风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嗯？”叶渊眉毛一挑，眼神越发凌厉，长剑往前慢慢刺入，很快便刺破了沈风的皮肤。 “我给，我给！”在死亡的威胁下，沈风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块灵石丢到叶渊面前。 叶渊接过灵石立刻收剑，头也不回的离开，陈泽三人连忙跟上。 沈风站在原地气得暴跳如雷。叶渊狮子大开口就算了，他才被陈泽用十块灵石嘲笑过，偏偏叶渊又要了十块灵石，仿佛在故意羞辱他。 “叶渊，还有那个狗奴才，你们给我等着！” …… 回庭院后，叶渊把三人分开询问，最先叫的却不是陈泽，而是赵安。 陈泽站在窗边，看着赵安走入阁楼，眉头紧皱。 虽说赵安之前向他表露过心迹，可他不会轻易相信赵安。 叶渊第一个叫赵安，莫非赵安真的是内鬼？ 可他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以叶渊的心思，如果内鬼真的是赵安的话，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他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在没有证据前，他不能完全确定。 万一叶渊想到了这一点，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赵安是内鬼，那么他之前和赵安说的，叶渊必定会知道。 是与不是，看叶渊待会儿问他的态度就知道了。 “陈泽。” 叶渊的声音突然响起，陈泽立刻回神，看到纪星已经从阁楼里出来，连忙出门，与纪星对视一眼后，快步走进阁楼。 到顶楼后，他刚要开口，却被叶渊摆手打断。 “他们两个说的基本一致，今日发生的事我就不问你了。叫你来是想表扬你，你今日在沈风面前没有丢我的脸，甚至还敢戏耍他，我很满意。今日就不让你炼丹了，过几日我会买一大批药材，你回去好好准备。” “是。”陈泽恭恭敬敬抬手行礼，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房间内，陈泽坐在床上，抚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叶渊问都不问他，虽然不知道纪星面对时叶渊时的回答，但纪星出来时没有受罚，说明赵安没有把他们想要逃跑的事告诉叶渊，那么赵安就不是内鬼。 纪星与燕歌自然不可能是内鬼，那么就只剩下李恒了。 可李恒平日里很老实，不像是会当内鬼的人，而且他观察了这么多天，也没发现李恒露出什么破绽。 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陈泽揉了揉脑袋，决定把内鬼的事先放一放。 今天虽然被沈风折磨得很惨，但他却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成本。 魔极宗培养灵奴也得考虑成本，就算不赚，也不可能亏太多吧？ 炼丹这么久，虽然叶渊从未对陈泽说过丹药的价格，但根据叶渊之前罚他时无意透露出的药材的价格，再加上沈风的回答，他大概能猜出哪怕是最简单的聚灵丹也要几块灵石。 按沈风说的，一个灵奴就值十块灵石。当初秦山训练他们的时候，可是每天给他们吃丹药。两个多月下来，他们每个人吃的丹药都有上百颗了。 再算上他们体内的血色丹药，魔极宗在他们每人身上投入上百颗丹药，就只为培养出价值十块灵石的灵奴？ 他不相信魔极宗会做亏本生意，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吃的那些所谓的丹药，根本不值什么钱，最多也就十块灵石左右。 平均下来，每一颗丹药的价格低得令人发指。 也许，根本算不上丹药，只是提炼出一些草药的精华混合到一起罢了，而且用的药材必定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那么炼制这些丹药的丹方，想必不会太难。 想到此处，陈泽突然激动起来。 那份药性详解里，刚好有那么几十种基础药材，属于凡人能用，刚入门的修士勉强也能用的，这些药材应该都不值什么钱，炼制血色丹药的药材，也许就在其中。 如果能推出丹方，他就有可能找到破解之法！ 陈泽坐在黑暗中，虽然没有笑出声，但脸上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白天沈风的话，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那个烂赌鬼那里，他值二两银子。在李长青那里，他值十两银子。而在魔极宗，他值十块灵石。 在别人眼里叶渊是天才，可在修为更高的修士眼里，叶渊未必不是一堆灵石，只是更值钱罢了。 只要是人，都有个价！ 一想到此处，叶渊在陈泽心里，彻底化为了一堆灵石。 彼此都是灵石，有什么好怕的！ 干！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章 同生共死 修炼完毕后，陈泽将状态调整到最佳，脑海中闪过一株株药材。 凝血花，对于治疗创伤有奇效，如果用量过多，会导致体内血块郁结。体内那枚血色丹药服下去后却不化开，应当就是加了凝血花的缘故。 这种药材很常见，他小时候还在村外的土坡上见过，村里的狗打架受伤后就会去找凝血花吃。 断肠草，服之五脏六腑寸断，凡人根本承受不住，可对于炼气一重的修士来说，吃下去只有剧烈的疼痛，并不致命。 这两种药材组合起来，基本就可以达到体内血色丹药的效果。 那枚血色丹药以灵识控制，应该还有一味药，是专门感应灵识的。 符合这种要求的药材倒是有很多，可如果是考虑到成本，那么只有一种符合。 知羞草，同样是凡人常见的药材，一碰就会缩回去。 将其中的药性精华提炼出来后，只要释放灵识让其感应到就会生效，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只要是个修士就能控制他体内的血色丹药。 想到此处，陈泽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将灵识散开，灵识刚触碰到身体，他便疼得五官扭曲起来，倒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忍着剧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弄出太大的动静。 陈泽很快便撤回灵识，明明已经疼得面色苍白，脸上却露出灿烂笑容。 他没猜错，体内那枚血色丹药应该就是由这三种药材凝聚成的！ 至于解法，比炼制这血色丹药还要简单，只要这三种药材任何一种失效就行。 而能克制这三种药材的有很多，院外药圃里就种了不少。 陈泽笑着笑着，忽然又笑不出来了，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他坐在黑暗中，忍不住想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灵奴发现这些秘密？ 控制住这些灵奴的，真的是这枚血色丹药吗？ 不，不是丹药，而是一开始就给他们种下的恐惧。 随着恐惧生根发芽，他们会忘了反抗，变成一个只知道听命行事的活死人，就像他白天见到的那几个灵奴一样。 好一个魔极宗，好高明的手段！ 也是此时，他才明白，能控制一个人的从来不是什么丹药，而是心。只要控制住一个人的心，就控制住了这个人。 陈泽瞬间坐起，眼神越来越亮。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谁是内鬼，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想要知道谁是内鬼，不能光盯着李恒与赵安平日的表现，而是要站在叶渊的角度去想，才能清楚谁是内鬼。 而答案是，根本没有内鬼！ 没有内鬼，他们就永远找不到内鬼！ 今日沈风的出现，让他明白了叶渊在魔极宗有许多事要做，不可能整日盯着他们。 而且叶渊生性高傲，向来目中无人，同阶修士他都未必看得上，何况他们这些灵奴？ 所以叶渊根本不会大费周章去让谁当内鬼，只需要在他们心中种下一个怀疑的种子。 一旦互相怀疑，无论是谁动了歪心思，都要防范着其他人，彼此很难联手。 跟魔极宗控制灵奴的手段如出一辙，控心便能控人！ 至于上次叶渊如何知道纪星在背后说他坏话，纯粹是诈纪星。 叶渊知道他们会憋不住私下里讲话，而以纪星的性格，肯定是骂的最难听的那个。 这种事情，不需要内鬼，一猜就猜出来了。 而自从那次之后，他们便在防着李恒与赵安，也就正好达到叶渊想要的效果。 通了，他完全想通了。 叶渊这招基本无解，除非有人敢冒着暴露的危险和所有人沟通，而且这个人还必须取得所有人的信任才行。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要能看明白这一点，并且对自己的判断有绝对的自信与把握。 想到此处，陈泽拿出李恒给的银块，刻下几行字。 “我是陈泽，我想告诉你们，我陈泽不会一辈子屈居于人下，迟早有一天我会从这里逃出去。愿意跟我一起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一起想办法逃出去。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拿着这个去见叶渊，我会与你们拼命。要么同生，要么共死，你们自己决定！” 陈泽在银块背面刻上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柜子搬开，将银块从洞里推到纪星的房间，随后走到与李恒相连的那面墙壁，开始挖洞。 这种事情不能犹豫，一犹豫，就会怀疑别人，甚至是怀疑自己。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行动便是。 若是想错了，大不了一死！ 洞还没挖完，纪星那边便把银块递了过来，银块背面多了两个名字。 纪星，燕歌！ 陈泽温和一笑，继续挖土，他能感觉到李恒就站在墙边，在听着他这里的动静。 最后一点土挖开后，陈泽将银块推刻过去，随后背靠墙壁开始等待。 李恒那边许久没有动静，陈泽摩挲着手上的铜钱，陷入沉思。 赵安已经向他表明诚意，最麻烦的就是李恒这里。 只要李恒愿意跟随，此事便成了，他在银块上刻的字，就是给李恒看的。 李恒性格老实，容易随波逐流。如果李恒住在最右边，他有十成的把握让李恒加入，因为这样银块会经过赵安的手，最后到李恒那里。 他、纪星、燕歌，再加上赵安，四个人都愿意合作逃出去，李恒肯定也会跟随。 可偏偏李恒住他隔壁，他只能先把银块往纪星那边送。 现在，只看他们三个人的名字能不能打动李恒了。 这一夜，注定漫长。 两个时辰后，李恒将银块推了回来，上面又多了两个名字。 李恒，赵安！ 银块回来的很慢，想必李恒也很挣扎，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和陈泽一起并肩作战。 这下，五个人都齐了。 陈泽看着银块上的五个名字，在黑暗中无声大笑，这是他来魔极宗之后最开心的一次。 要生大家一起生，要死大家一起死！ 陈泽走到与纪星相连的那面墙壁，将手从洞中伸过去，勾了勾手指，纪星立刻会意，将自己的银块递了过来。 随后，所有银块在五人屋中不断传递。 “纪星，赵安，你们出去的时候，一个人喂小黑，另一个人去探查地形，宁可慢一点，千万不要暴露。” “李恒，你锤炼银块的时候，攒一点银精下来，最好打磨锋利。” “燕歌，你种药材的时候，悄悄摘一些药材藏起来，血斑草和黑麻根优先。” …… 陈泽交代好一切后，天刚破晓，收回银块将上面的字抹平，将一切恢复原样。 不需要留下誓言与见证，彼此心知肚明就够了。 丹药与内鬼的事都想通了，现在只等一个机会了！ 不久后，叶渊的呼唤声响起。 陈泽轻轻拉开门，走的十分平稳，看着站在窗边注视他的四人，朝着四人点头致意后，缓缓走进阁楼，等到顶楼时，已经恢复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新的一天，开始了！ 数日后，陈泽炼好大批丹药，从阁楼中走出，看着那几道迎接自己的目光，心头愈发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叶渊并没有叫他，也并没有外出。 他知道叶渊这是又要冲击穴位了，眼看叶渊修为越来越高，他的心始终平静，没有任何急躁。 机会，是留给有耐心的人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章 归宿地 一个月后，山下，三人围火而坐，将渐渐长大的小黑放在一旁，美滋滋地烤起了肉。 以小黑如今的体格，自己狩猎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泽照例先给那三位灵奴在桌子上放了一块烤肉，这才坐下接过纪星递来的烤肉，大口吃了起来。 纪星大笑道：“痛快，要是再有点酒就好了。还是咱们舒服啊，李恒和燕歌就只能吃凉的肉，一想起这个，我就想笑。” 陈泽莞尔，问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纪星挠了挠头，“附近都差不多走遍了吧，可时间只有一炷香，再远的地方我们就去不到了。” “对。”赵安点了点头，他生性少言寡语，哪怕已经成了同伙，话也少得可怜。 陈泽轻叹一声，“我再想想，先吃肉吧。” “你们想要逃走？”木棚里一直靠在柱子上的老者突然转过头来，以一双浑浊的眼眸盯着三人。 就连那两个始终不曾抬头的中年人，也放下了手中尖刀，眼中的麻木渐渐消失。 三人心中一惊，暗道还是大意了，他们来这里这么多天，这几位始终对他们不闻不问，没想到他们的言行这几位都注意到了。 纪星猛的起身，眼神渐渐凶狠，若是暴露了他们就完了。 说不得，只能将这几位解决了！ 赵安也拿起脚边的石头，默默地看着棚子里的三位。 陈泽连忙拦住二人，朝木棚里那三位恭敬地行了一礼，“三位前辈，能否替我们保密？” 白发老者点了点头，缓缓走出木棚，拿起木棍在地上画了一幅详细的地图。 “前人用命蹚出来的地图，传到我这里都不知道多少辈了，今日便传给你们吧。从来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我希望你们可以。” 陈泽将那幅地图牢牢记住后，朝老者深深一拜，“大恩不言谢，前辈可要跟我们一起离开？” 老者摇了摇头，走进木棚靠在柱子上，以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猜猜我今年多少岁？” “八十？” “太大了。” “七十？” “还是太大了。” “五十？” “不对，再猜。” 陈泽猜了很久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问道：“二十？” 原来他曾估算过，若是叶渊一直抽取他的灵气，他最多只能再活两年。 既然是灵奴，必定会因为灵气和生命力的流逝而衰老。也就是说，眼前这三位，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衰老，也许没比他们大多少。 “我今年，才十七啊。”老者脸上充满苦涩，随后指着那两个中年人，“他们一个十六，一个十五。”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可真听老者说出这个答案后，还是让人感慨万千。 他们才十几岁，正是大好年纪，却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陈泽轻声道：“我们一直在谋划逃跑，虽然没有完全把握，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 “还是算了吧。”老者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落寞，“就算逃出去了，然后呢？回到家，让我爹娘看我两鬓斑白，比他们还老？还是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就不回去让他们伤心了。” 那两名始终不曾说话的中年人对视一眼，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后，眼神再次麻木起来。 老者凝望北方，长叹道：“希望啊，真是个最折磨人的东西。我们这些将死之人，已经不敢再有希望了。对我们来说，能多活一天，就赚一天。你们要逃便逃吧，希望你们能逃出去。过了今日，我们还像之前那样不认识。不必觉得欠我什么，这些天你一直送烤肉，咱们已经扯平了。” 陈泽问道：“我发现您一直在望着北方，那里是你的家吗？” 老者摇了摇头，眼神再次恢复空洞，声音嘶哑不带有任何情感。 “那里，是灵奴的归宿……” 陈泽当即决定去那个所谓的归宿地看看，趁着还有时间，三人一路疾驰，往北跑了十里后，终于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归宿地，齐齐怔在原地。 放眼望去，数不尽的白骨堆积成山，中央矗立着一根数十丈的石柱，石柱上刻着一行大字。 “求生者不得生，置之死地方后生。不惧死者，血染此地，求一线生机。” 三人沉默不语，原来所谓的归宿地就是这样一根石柱。 看来所有灵奴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都会来这里搏一线生机。经年累月下，才铺就这座皑皑白骨山。 只是这生机，真的有吗？ 纪星重重叹了一声，转头看着陈泽，“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这行字是谁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一线生机。”陈泽顿了顿，长长叹息，“但这绝对是最有尊严的死法，死在这里的灵奴，不是被抽干灵气而死，而是自己选择了死亡。他们无法选择如何生，但可以选择如何死。与此相比，有没有这一线生机，反倒不重要了。或许，这正是刻这行字的人的初衷吧。” 在他心里，是不相信那所谓的一线生机的。 如果真的有，此地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 “你说的对，如果……”纪星嗫嚅许久，还是说出心中所想，“如果我们真的逃不出去，死在这里也是个有尊严的死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安附和地点了点头。 陈泽沉声道：“不，你们不可以这么想。我们都还没有行动，怎么能轻易谈死？” 二人沉默不语，看起来十分低落。 眼前的白骨山，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是他们都死了，成为诸多白骨中的一具。 先前那位老者说过，从未有人逃出去过，他们真的能成功吗？ “好了，别多想，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相信我。”陈泽重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一炷香马上要到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回去。” 二人立刻发足狂奔，不再去看那座白骨山，似乎是想以最快的速度逃脱身后无法躲避的命运。 陈泽回头深深地看了那石柱一眼，这才跟上二人步伐。 他才不会像那些灵奴那样死在这里，自己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一定能逃出去，一定！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章 最后的隐忍 次日，陈泽正像往常一样在屋中修炼，纪星的怒吼声忽然响起。 “你这个混蛋，我跟你拼了！” 陈泽心中一惊，急忙结束修炼开门跑了出去。 院中，小黑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心脏处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里面的心脏已经消失不见，到了叶渊手上。 纪星看着叶渊手里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目眦尽裂，拳头不断挥舞，若不是李恒死死拉住，恐怕已经和叶渊动手了。 “为什么，为什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眼看自己养了那么久的虎崽被叶渊杀死，纪星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隐忍了，只想和叶渊拼命，为小黑报仇！ 叶渊淡淡道：“玄虎一身精华皆在心脏，此物可换不少灵石。” “你个王八蛋，你眼里只有灵石，我跟你拼了！”纪星猛地挣脱李恒的束缚，用尽全力一脚踢向叶渊。 叶渊冷笑一声，灵识散开，纪星还未碰到叶渊，体内血色丹药便再次发作，痛苦倒地。 眼看陈泽又站了出来，叶渊不禁皱起眉头。 “你又要为他出头？” 陈泽摇了摇头，指着小黑的尸体，“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你有什么建议吗？”叶渊抚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泽。 陈泽道：“就是普通老虎，也一身是宝，何况玄虎？玄虎之骨碾磨成粉服下可以增长气力，一身血肉提炼之后服下可以滋养气血，如此珍贵的药材，不好好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好，不愧炼丹师。”叶渊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就按你说的办。” 陈泽低声道：“借大人丹炉一用。” “你自己去拿吧。”叶渊挥了挥手，在陈泽即将走进阁楼时，突然指着地下痛苦翻滚的纪星，“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 “杀了吧，他对大人心存怨恨，留下是个隐患。”陈泽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感情。 “不用，区区一个灵奴我翻手就可镇压，能掀起什么浪花？此地便交给你了，我去去便回。”叶渊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也不看纪星一眼，大步离开庭院。 陈泽连忙走进阁楼将丹炉搬了下来，看着呆若木鸡的几人，平静道：“帮忙。” “别动它，你们谁敢动它，我就跟你们拼命！”纪星推开几人，直接扑到小黑尸体上，伸开双手护住，而后死死盯着陈泽，仿佛要把陈泽生吞活剥一般，“都是你，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若不开口，小黑怎么会落得个被分尸的下场！” 陈泽无奈叹了一声，好言相劝，“叶渊的为人你应该清楚，他只注重利益，就算我不说，他也不会把小黑的尸首留给你。我们只有忍下去，才有离开的机会。” “给我滚开，别过来！”纪星眼看陈泽越靠越近，拼命挥舞拳头，“敢情不是你养大的你不心疼，我忍不了，我一定要宰了他为小黑报仇！” “唉，既然你不听劝，对不住了。”陈泽又叹了一声，灵识散开笼罩在纪星身上。 纪星顿时疼得五官扭曲，在地上滚来滚去。 燕歌三人心中一惊，叶渊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可当他们回头并没有看到叶渊之后，这才意识到这样的手段是陈泽所为，眼中满是震惊。 哪怕察觉到陈泽释放灵识，他们依旧不敢相信，操控那枚血色丹药的方法，居然这么简单。 陈泽收回灵识，蹲在纪星面前，用力捏住纪星肩膀，沉声道：“地图我们拿到了，破解那血色丹药的方法我也找到了，现在我们只差一个机会，一个干掉叶渊的机会。我知道你很难受，我向你保证，日后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杀了叶渊，为小黑报仇。兄弟，现在我请你冷静下来。” 纪星脸上愤怒终于消失，看着身下死不瞑目的小黑，泪流满面，在燕歌的搀扶下起身，走了两步后，又回头不舍地看了小黑一眼，一咬牙扭头回了自己的屋子，重重将门关上。 “对不起了。”陈泽蹲在小黑的尸体面前，轻轻抚摸小黑额头，随后一狠心抓住心脏破洞处的皮毛，用力一扯，将小黑的皮毛一点点剥离，“都来帮忙。” 怔在原地的三人这才回神，面露不忍，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上前帮忙。 骨血分离后，陈泽走到纪星的屋外，将两颗带血的虎牙放到窗台上，轻声道：“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留个念想吧。” 窗子被推开一道缝隙，纪星快速伸手拿走两颗虎牙，又将窗子重重关上，屋内隐隐传来哭声。 陈泽叹了一声，坐到丹炉前将血肉投入，燃起炉火，待叶渊回来后，炼制刚好结束。 叶渊接过陈泽递来的几个瓷瓶，拔开塞子闻着里面充沛的气血精华，满意地点了点头，朝陈泽勾了勾手指，转身走进阁楼中。 陈泽抱起丹炉跟了进去，当看到叶渊递过来的玉简后，心又提了起来。 又是新的丹药，若是炼不出来，又有麻烦了。 可当看完玉简里的丹方后，他瞬间怔在原地，直到叶渊从他手中抽走玉简，这才回神。 “能炼吗？”叶渊问道。 陈泽点了点头，“能，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再参详一下那份药性详解。” 叶渊微微颔首，“好，我给你三天的准备时间。这次药材只有三副，必须成功。要是失败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大人放心，属下不会让大人失望的。”陈泽恭敬应下。 回到自己屋子后，他默默坐在床上，罕见的没有修炼，直到夜深之后，心中埋藏的喜悦这才从脸上表现出来。 一品破障丹，服下可提升突破瓶颈的几率，即便突破失败，也不会损伤根基。 叶渊只买了三副药材，还必须成功，这枚破障丹绝不是要拿去换灵石，一定是叶渊自己要服用。 他要的机会，等到了！ 陈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轻手轻脚的搬开柜子，拿出藏起来的银块，刻下两个字。 准备。 不久后，银块被传了回来，上面还放着一株药材。 血斑草，因叶子上有血色斑点得名。此药可融化气血，单服有毒。可针对血色丹药里的凝血草，则正好合适。 陈泽将整株血斑草塞进口中，细嚼慢咽，感受着体内血色丹药渐渐化开，眼中燃起浓烈火焰。 终于，要到摊牌的时候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章 滔天巨浪 三日后，陈泽缓缓走进阁楼，平静地在丹炉前坐下。 “大人，我准备好了。” 叶渊微微颔首，“开始吧。” 虽说以他的天资，突破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什么事就怕万一。要是突破失败，他的经脉会受到不小的损伤，恢复起来会耗时间。 对他这样的天才来说，时间才是最宝贵的。因此哪怕有很大把握，他也必须谨慎一点。 陈泽坐在丹炉前，思绪飘到了远方，迟迟没有动作。叶渊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良久，陈泽终于压下心中的激动，将一株药材投入丹炉之中。 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就在此时。 在第一次炼制出回春丹后，他便想到了这一点。 以往炼制聚灵丹时，他都是一股脑将药材全放进去。因为聚灵丹炼制简单，这样做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随着丹药的品质越来越高，对于药材的投放顺序也有严格的要求。 这些东西，丹方上没有讲，全是陈泽悟出来的。 他第一天炼制回春丹，废了十副药材，就是因为不懂这一点，将药材一次性全部放进去，这才没有成功。 在参悟了药性详解后，第二天的炼制，他一直在试药材的投放顺序，最终成功地将回春丹炼制了出来。 也是那个时候，他想到了这个计划。 同样的药材，投放顺序不同，效果就会改变，甚至会从良药变成毒药，而不炼丹的修士根本分辨不出来。 以往陈泽炼制的丹药，叶渊根本不吃。陈泽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叶渊吃他丹药的机会。 如今，他等到了！ 至于三副药材能不能炼制出破障丹，陈泽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 真的丹药难炼制，假的还不好炼制吗？ 第一次炼丹很快结束，叶渊揭开丹盖看着里面已经初具雏形的丹药，满意地点了点头。 “继续。” 陈泽再次投入药材，顺序自然是错的。真的破障丹的投入药材需要去试，假的则不需要。 不过陈泽也并非是胡乱投入，在拿到破障丹丹方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在思考药材的投入顺序。 如何投入，丹药才会最毒！ 其实刚才的第一次炼制，他就可以炼出一枚与破障一模一样的假丹出来。但为了怕叶渊起疑，他自然不会表现得太顺利。 第二次的炼制很快结束，与第一次相比看起来更接近。 随着第三次炼丹的开始，陈泽的心开始紧张起来，若是一个不慎失败，计划就落空了。 叶渊同样紧张，破障丹在灵宝台卖得太贵，他只能把剩下的灵石都换成药材。陈泽若是失败，他就一无所有了。 随着炉火熄灭，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丹盖上。 叶渊一把揭开丹盖，看着里面那枚浑圆的丹药，拿起来仔细闻了闻，与丹方里的描述一一对应，确认无误后，一口将丹药吞了下去，重重拍了拍陈泽的肩膀。 “很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即将闭关，其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陈泽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与往常一样，哪怕走出阁楼后，面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就算到了此时也不能放松，只有叶渊死的那一刻，才该是他们庆祝的时刻！ 回屋后，陈泽坐在床边默默等待着，仔细听着阁楼的动静，手上多了一把银色的匕首。 这是李恒省下来的银精所制，足够锋利，足以割开叶渊的咽喉！ 良久，阁楼里传来叶渊痛苦的嘶吼。 “啊！” “动手！”陈泽猛的起身，一脚将那扇困住他许久的门踢烂，手持匕首纵身一跃，跳到二楼屋檐上，身子下蹲再次跃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顶楼。 顶楼上，叶渊倒在地上，面容狰狞，七窍不断，挣扎着伸出手摸向腰间的储物袋。 直到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陈泽的计划。 “陈泽，我要你死！” “你在叫我？”陈泽破窗而入，扑到叶渊面前，手中锋利匕首直接刺向叶渊想要抓储物袋的手。 叶渊心中一惊，连忙缩手翻身躲过。 未等他挣扎起身，紧跟在陈泽后面的纪星重重落到地板上，一脚踢到叶渊小腹上，将叶渊直接踢飞至数丈开外，离储物袋远远的。 “狗杂种，老子要让你给小黑偿命！” 叶渊迅速起身，刚想拉开距离，冲上来的李恒与赵安便拿着匕首一左一右刺向他两肋。 “就凭你们这些狗奴才也想杀我？给我死！”叶渊怒吼，侧身躲过李恒与赵安的攻击后，强忍着体内毒素的侵蚀散开灵识。 他不愧是快要突破至炼气二重的人，哪怕身中剧毒无法动用太多灵气，身体素质也比陈泽等人强了不少，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变了，因为他发现灵识散开后，陈泽几人居然没有像往日那样倒在地上惨叫。 “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别忘了，我是炼丹师。”陈泽俯身捡起叶渊的储物袋塞到怀里，以饱含戏谑的眼神看着叶渊，不紧不慢道，“而且，还是你亲自培养出来的炼丹师。我给你炼制的破障丹，好吃吗？” “噗！”叶渊怒火攻心，直接喷出一口鲜血，看着面如平湖的陈泽，不禁心生悔意。 当初秦山把这五人交给他的时候，以传音之法给他介绍过这五人的性格特点，其中对陈泽的介绍最多，还特意提醒过他要小心陈泽。 可这些话他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始终认为，陈泽只是一个灵奴而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而今日，他终于见到了滔天巨浪！ 叶渊看着杀气腾腾的五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不似原来那般强硬。 “陈泽，我承认以前说我不对，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的。”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不低头。 修士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躯，强就强在变幻莫测的术法和威力惊人的法器上，如今他的储物袋落到陈泽手里，又身中剧毒，什么手段都用不出来，只能向陈泽服软。 “真的？无论我问你要什么，你都会答应？”陈泽笑着问道。 “绝不食言！”叶渊连忙点头。 “好啊。”陈泽笑眯眯地看着叶渊，“把你的人头给我。” 叶渊一愣，愠怒道：“你在耍我？” “当然，我从不与死人谈条件。”陈泽笑着点了点头，下一瞬眼中便充满杀机，手持匕首冲向叶渊，“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章 生死由命 纪星大步上前，后发先至，高高跃起，一脚将叶渊踢得连连后退。 陈泽趁势刺向叶渊，李恒与赵安很有默契地从两侧包抄。 燕歌手持匕首站在不远处，看起来有点犹豫，哪怕已经习惯了死亡，可真要她与人厮杀她也不太敢。 陈泽知她性格如此，也没有勉强，只是让她在旁边观察等待机会。他们四个围攻叶渊足够了，人再多就施展不开了。 在四人的围攻下，叶渊的衣袍便被鲜血染红，身上满是伤痕，行动渐渐迟缓。 眼看叶渊被纪星一肘狠狠打在天灵盖上，燕歌终于下定决心，看准了时机冲了上去，将匕首狠狠刺入叶渊后背。 与此同时，李恒与赵安的匕首也刺入叶渊的胸膛，若非叶渊最后关头扭动身体，已然被刺破心脏。 这一下，叶渊彻底没了反抗之力。 “啊！”叶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奋力将几人甩开，踉跄着不断往后退，看向陈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恐惧。 此时的他，仿佛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灵奴。 陈泽一个箭步冲到叶渊面前，扬起匕首朝叶渊脖子上狠狠一划，体内的灵气全部都凝聚在这一击上。 “叶渊，结束了！” 一道白光突然从叶渊身上迸发而出，将陈泽手中的匕首狠狠弹开。 叶渊沐浴在白光中，一身伤势快速恢复，虽然体内的剧毒还没有解除，但已经被压制下去。 叶渊一愣，随后终于反应过来，拉开衣襟露出里面的玉佩，狂笑不止。 “你机关算尽又如何，你算得到我有师尊给的护身法器吗？这可是能抵挡筑基修士全力一击的法器，就凭你们几个蝼蚁，也想打破？” 其实刚刚那种危机之下，他因为惊慌失措忘记了自己还有护身法器这件事。直到陈泽那致命的一刀落在他的咽喉上，法器这才被动激发自行护主。 若不是这件护身法器，他已经死了。不过这种事，他显然不会说。 陈泽几人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吗？ 叶渊抬手一招，陈泽怀中的储物袋便自行飞回叶渊手里。 “这储物袋上烙印了我的灵识，你以为你拿到了就能用吗？” 叶渊从储物袋取出银色长剑握在手中，身形闪动。 下一刻，凌厉的剑气迸发而出。 “砰”的一声，顶楼墙壁纷纷破裂，五人从楼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口吐鲜血，身上都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虽然躲得及时，但叶渊仅仅一剑，便让他们身受重伤。 灵奴与修士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陈泽眼中满是不甘，他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每一个环节都没有出错，可为什么就是杀不死叶渊。 叶渊飞身落下，见陈泽这副反应，面露讥讽，“难得你忍了这么久，我承认我还是小看你了。不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手段都是虚妄。” 陈泽紧紧握着手腕上的铜钱，苦涩一笑。 这就是力量吗？ 明明已经计划的天衣无缝，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是显得那么脆弱！ 陈泽缓缓闭上了眼，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甚至是被叶渊折磨至死的准备，喃喃道：“娘，下辈子再见了。” 纪星只犹豫了一瞬间，便立刻做出了决定，手持匕首杀向叶渊。 “陈泽，走，我掩护你！”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独自逃走？”陈泽连连摇头。 纪星怒吼道：“少废话，赶紧走！你是我们几个里最聪明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活下去。若是有一天你能离开这里，去离原县白羊村找到我爹娘，告诉他们我下辈子还给他们当儿子！” “我爹娘把我卖到这里，我已经和他们恩断义绝了。我死后，把我与纪星合葬就行。你见证我们的婚礼，可惜我们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保重。”燕歌朝陈泽嫣然一笑，手持匕首毅然决然冲向叶渊。 “陈泽哥，我想落叶归根，阳城李家村，谢啦！”李恒一改往日的老实软弱，笑得十分洒脱，紧随其后杀向叶渊。 “陈泽老大，下辈子我还为你执矛！”赵安大吼一声，一改往日的沉稳，似疯了一般冲向叶渊，“江县廊桥镇，拜托了！” 陈泽看着几人在叶渊的剑下渐渐血肉模糊，不禁哽咽起来，“不可以，怎么能用你们的命换我的命……” 纪星转头怒骂道：“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想让我们几个白死吗？赶紧滚啊！” “啊！”陈泽目眦尽裂，怒吼一声后，看向纪星等人浴血奋战，打开笼罩庭院的光幕，咬着牙发足狂奔，泪水夺眶而出。 凌厉剑气闪过，四人很快便倒在血泊中，只剩最后一口气。 “陈泽，下辈子咱们再做兄弟。”纪星看着陈泽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随后费力伸手将燕歌搂在怀里，脸上露出温和至极的笑容，“燕歌，你怕吗？” “不怕。”燕歌摇了摇头，依偎在纪星怀中，含情脉脉地看着纪星，“下辈子，我还要嫁给你。” “那就这样说定了。”纪星大笑不止，随后看向李恒与赵安，“二位兄弟，能与你们同死，是我的荣幸。” “这也是我的荣幸。”赵安认真说道。 李恒笑道：“我其实很羡慕你们，以前都不敢与人争执，我生来胆小，所以我喜欢有勇敢大胆的人，你是如此，陈泽哥也是如此。现在，我也终于勇敢了一回，我很喜欢这样的自己。不能同生，我们就共死吧。” “死？”叶渊冷笑，“我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就死去，我会用这世上最残忍的刑罚折磨你们，让你们知道敢反抗的代价。”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如陈泽的一根脚趾。你也就是生的好，陈泽要是有你这个资质，你给他提鞋都不配。等着吧，他会逃出去为我们报仇的。”纪星依旧是大笑不止，而后认真的看着三人，“燕歌，二位兄弟，我们不能选择如何生，但可以选择如何死，对吗？” “对！”三人重重点头。 “好，那咱们就同死吧，黄泉路上也有个伴。”纪星大笑一声，直接自断心脉。 燕歌深深地看了纪星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便跟着自尽。 李恒与赵安相视大笑，同时自尽而亡。 虽无法同生，但可共死！ “哼，算你们死得快！”叶渊冷哼一声，将四人尸体收进储物袋，持剑冲出庭院后，直接脚踏长剑腾空而起。 炼气修士体内的灵气无法维持长时间的飞行，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使用。 可如今陈泽逃了出去，他必须尽快追上陈泽。 手下灵奴反叛，还有一个人逃走，一旦被别人知道，那这个脸就丢大。 为此，他连体内的毒都顾不上解，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斩杀陈泽！ 只是片刻功夫，他便发现了陈泽的踪迹，迅速落下，将手中长剑祭出。 陈泽正按照脑海中的地图不管不顾发足狂奔，并未察觉叶渊已经追到他后方，脚下忽然一软，直接倒在地上倒，向前翻滚几圈才停下，正要起身，却发现腿上完全使不上力。 他的脚筋，被斩断了！ 叶渊持剑缓缓走来，抬脚踩在陈泽胸膛上。 “狗奴才，你再跑啊！” “你要杀就杀，哪里来这么多废话？”陈泽死死地盯着叶渊，原来假装的卑躬屈膝早已消失不见， “杀你，那太便宜你了。”叶渊冷笑一声，手中银色长剑轻轻挥舞，瞬间让陈泽身上多了许多不断渗血的细小剑痕，“我会看着你血枯而亡，让你知道敢反抗我的下场！” “你体内的毒解了吗？消耗这么多灵气，还压得住吗？”陈泽眼中透露着嘲弄，抬手指着叶渊的储物袋，“这里面倒是有几种丹药能解，不过都是我炼的，你敢吃吗？” “你！” 叶渊刚想说话，体内气血突然翻涌，喷出一口黑血后，连忙盘膝打坐运转灵气压制体内的毒素，再也顾不上陈泽。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不过如此！”陈泽大笑，他脚筋已断，只能把双手扣进土里，拖着身体慢慢前行。 他知道他回不去了，可哪怕能离家近一步，也是好的。 血液的流失让他虚弱无力，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脑海中的地图渐渐出现了偏差。 当一副枯骨出现在眼中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白骨山，瞳孔剧烈收缩。 阴差阳错下，他居然来到这里了。 灵奴的归宿地！ “求生者不得生，置之死地方后生。不惧死者，血染此地，求一线生机。”石柱上的两行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天意吗？”陈泽喃喃自语，沉默片刻后，靠着双手费力地爬上白骨堆，爬到那根石柱面前，洒然一笑，“既是天意，那便听天由命吧。” 身后风声响起，陈泽回头看着御剑快速飞来的叶渊，抬手摸了摸手腕上那枚铜钱，朝叶渊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 随后，一头撞上了石柱！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章 命运的齿轮 寒冷，深入骨髓挥之不去的寒冷，整个人在不断下坠，没有尽头。 陈泽缓缓睁眼，迷茫地看着四周。 这是一个雾蒙蒙的空间，看不清方向，也看不到尽头。 而且，静得可怕。 陈泽低头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喃喃道：“我这是死了吗？” “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阴冷又饱含戏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周边沉寂的雾气翻涌起来，凝聚为一个身躯虚幻的灰衣老者。 “你是谁！”陈泽心中一惊，急忙后退。 灰衣老者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你来到老夫的地盘，老夫还没问你是谁，你居然问起老夫来了。” 陈泽扶着额头仔细回想，原本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他终于想起来了，他一心求死撞上那石柱，再睁眼时就到了这里。 “莫非这里是阴曹地府，你是判官？”陈泽问道。 “你小子看着也不傻，怎么净说胡话？”灰衣老者讥讽道。 “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又是……”陈泽话未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 石柱上说有一线生机，原以为是假的，难道真有生机不成，莫非眼前的这位老者就是那一线生机？ “请前辈救我。”陈泽连忙躬身一拜。 灰衣老者戏谑道：“又是一个莽撞人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一线生机，那石柱上的字是一个小混蛋刻的，正是为了让你们这些灵奴前仆后继来送死。啧啧啧，榨干你们的灵气，又让你们心甘情愿来送死，这个小混蛋还是真是物尽其用啊。他贪图石柱里的东西，而我在等一个人。他虽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此举却间接帮了我，我就是靠你们这些蠢蛋的魂魄，才能延续到现在。” 陈泽错愕不已，随后眼神彻底黯淡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根本没有什么一线生机，都是骗人的。不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能够有尊严的死去，也挺好的。” “这么想就对了嘛，小娃娃，你的魂魄很快就会消散，左右是活不了，不如把你的魂魄献给老夫，让老夫替你活下去吧。”灰衣老者怪笑一声，虚幻的身躯漂到陈泽面前，一指点向陈泽眉心。 陈泽头颅立刻刺痛起来，他能感觉到有一双无形大手钻进他的脑海中，在蛮横地翻看他的记忆。 “你给我滚开！”陈泽攥起拳头用力打向灰衣老者，可拳头却从灰衣老者虚幻的身体穿了过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原来你叫陈泽啊。”灰衣老者在陈泽周围飘来飘去，如同鬼魅一般，“你都快死了，还挣扎什么？乖乖让我吃掉你的魂魄，等我出去以后，我可以去找你娘亲，帮你带几句话。” “真的？”陈泽双手立刻停止挥舞，定定地看着灰衣老者，“如果您能帮我给娘亲带几句话，我愿意把我的魂魄给你。” 灰衣老者听到陈泽这句话，不喜反怒，一脚狠狠踢在陈泽身上，直接把陈泽踢飞数十丈。 “废物！” “你在外面展现的计谋与勇气呢？”灰衣老者在原地消失，凭空出现陈泽面前，又是一脚。 明明陈泽打他毫无作用，他打陈泽却剧痛无比。 “老夫随便拿你的软肋一试探，你就上当了，就你这个样子，当个屁的魔修！” “没用的东西！” 陈泽被老者当成球在空中踢来踢去，脸上不禁露出痛苦的表情，老者每一脚都好似有千钧之力，好在他此时的身躯并不是真实的，否则早就被踢成一滩烂肉了。 灰衣老者狠狠踢了几十下后，抬脚一踏，陈泽立刻重重摔下去。 好在此处并无地面，否则他必定会砸得粉身碎骨。 “废物！”灰衣老者又狠狠骂了一句，这才解气，负手而立背对陈泽。 陈泽稳住身形，心念一动，魂魄也像老者那般漂浮起来，飞到老者面前，又是一拜。 “我当然知道前辈有可能骗我，可有一丝希望，总好过没有。反正会死在前辈手里，前辈不如让我带着这个希望死去。” “那你便死吧。”灰衣老者冷声道，抬手一掌狠狠落下，打向陈泽天灵盖。 陈泽闭上眼睛坦然赴死，脑海中想的全是娘亲。 然而过了很久，想象中的痛苦却没有传来。 陈泽缓缓睁眼，看着已经收手站在远处的灰衣老者，眼中充满疑惑。 灰衣老者脸上的阴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小子，你想不想活下去？” “可您不是说，没有那一线生机吗？”陈泽怔怔问道。 “可你就是我要等的人啊。”灰衣老者朝陈泽挤了挤眼睛，抚须大笑起来，像个老顽童一样。 “真的可以吗？”陈泽再次心生希望。 “当然。”灰衣老者微微颔首，“不过你要替我做三件事。” “我答应！”陈泽立刻点头。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答应，又犯蠢了。”灰衣老者抬手欲打，又忍了下来，狠狠骂道，“没脑子的东西！” 陈泽认真道：“只要能活下去，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先别急，听老夫说完再决定。”灰衣老者嘴唇微动，声音直接在陈泽脑海中响起。 陈泽眼中很快就充满震惊和恐惧，这灰衣老者要他做的事，光听都会头皮发麻，他实在是做不到。 灰衣老者飘到陈泽面前，抬手按在陈泽肩膀上，循循善诱。 “小子，若你不答应，用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而且以你的资质，若无老夫帮助，你这一辈子都逃不出去，只能像其他灵奴一样等死。人之命数，天定四九，只留一线生机给人争。你出生卑微，命格轻贱，想要逆天改命，只能剑走偏锋，否则一辈子都只能被人踩在脚底。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群高高在上的王八蛋制定的，专门用来框你这种活在底层的人，可是他们自己却不遵守，谁信谁是蠢货。麻绳专挑细处断，天公专欺老实人，好人可不长命哦。小子，人这一辈子，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不多啊，错过了可就没有了。想想你娘，想想那些为你而死的同伴，你甘心就这样死去吗？” 陈泽犹豫许久，低头看着手上的铜钱，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好，我答应您！”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章 新生，鬼卿 “这才对嘛。”灰衣老者抚须大笑，一指点向陈泽眉心，“老夫也不用你起誓，今日老夫用残存神识帮你开辟识海，你若违背誓言，识海必定崩塌。” “啊！”陈泽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头痛欲裂，好像被人拿着锤子狠狠敲击，又好像被人拿着凿子往头颅里钉。 灰衣老者冷哼一声，“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你若是连这点痛苦都忍不住，不如趁早放弃。” “我……可以！”陈泽紧咬牙关，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轰”的一声，陈泽脑海仿佛炸开一般。 原本微弱的灵识，化为几缕雾气盘旋在一个广袤的空间内。 这个空间，正是识海！ 虽然他的灵识并没有增长，但识海的开辟，相当于为他打下了一个牢固的根基，以后他只需增强灵识便可。 陈泽揉了揉胀痛的脑袋，擦去额头冷汗，躬身行礼。 “多谢前辈。” 灰衣老者并指成剑，插入自己眉心，闷哼一声，将一颗黑色的种子掏了出来，神色复杂到极点。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绝灵种为何选择你。可既然是它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你小子心性不错，就是不够狠辣，离真正的魔修还差点意思。其实无论正道还是魔道，修士都不是凡人眼中那样与世无争，而是要用尽一切手段去争。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你小子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罢了罢了，这是你自己事，我操什么心。”老者将绝灵种按入陈泽眉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吧，后面的事，老夫会帮你处理。若是有一天你走到那一步，别忘了老夫交代你的事。”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陈泽恭敬抱拳，刚要屈膝，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灰衣老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以饱经沧桑的声音说道：“老夫不喜欢这些虚礼，你只要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便算不辜负老夫了。至于师父嘛，老夫这辈子没收过徒弟，也不想收徒。不过都到这个份上了，就收下你吧。老夫道枯子，今日收你为徒。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道枯子唯一的传人。” “师父救命之恩，弟子无以为报……”陈泽看着道枯子身躯渐渐消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道枯子怒骂道：“给我憋回去，老夫最烦人哭哭啼啼了！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一定要记好。今日发生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不行。至于老夫的来历和绝灵种，你也不要去刻意追查。等你到了一定境界，你会明白一切的。现在，老夫教你如何应付外面的事。” …… 石柱旁，叶渊走上白骨堆，看着气息全无的陈泽，缓缓抬起手中剑。 哪怕陈泽已经死了，他也要斩下陈泽的头颅泄愤！ 一道漆黑光芒突然穿破石柱，将叶渊推开，整个石柱轰然炸开，声音响彻云霄。 “嗯？” 附近魔极宗弟子纷纷抬头，快速朝着这里飞来。 百里外，一座宏伟大殿之内，一名面容严肃的黑衣中年人猛然睁眼，眼中精光四射。 “哈哈哈，果然没算错，那石柱内真的有至宝。不枉我用那么多人命去填，终于出世了！” 黑衣中年人身形闪动，一步踏出，已在数十里之外。 “云儿，随为师走一趟。” “是。”一名白衣青年飘然而起，看起来十分温和。 白骨堆上，陈泽缓缓睁眼，看着白骨堆下错愕不已的叶渊，仰天大笑。 他活下来了！ 一块莹白如玉的碎片落在手中，陈泽眼中顿时充满哀伤，这是师父给他留下的生机，可师父却魂飞魄散了。 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愿意以魂飞魄散的代价来救他，明明只见过一面而已。 叶渊愣了片刻，看着死而复生的陈泽，再次持剑冲上白骨堆。 “你活一次我就杀你一次，今天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住手！” 叶渊的身体再次被弹开，抬头看着落下来黑衣中年人和白衣青年，连忙收起手中长剑抱拳行礼，将腰弯得极低，神情更是恭敬到极点。 与此同时，闻声飞来的众多魔极宗弟子快速落下，齐齐抱拳行礼。 “见过师尊，见过大师兄！” “免礼吧。”黑衣中年人微微颔首，目光随之落在陈泽身上，准确的说，是陈泽手中那块碎片，“你过来。” 陈泽立刻上前，恭恭敬敬捧着那块莹白碎片，递到黑衣中年人面前。 这位的身份，用脚指头也能猜到，结丹期长老，此地真正的掌控者。 黑衣中年人拿过碎片，紧紧握住闭目感受，片刻后，大笑起来。 “好，好，好！” 这一连三个好字，让周围的弟子越发疑惑，他们这位师尊向来不苟言笑，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师尊这么开心？ 黑衣中年人笑了许久，这才将碎片收起，满意地看着陈泽。 “当年我曾向一个高人求过一卦，他说我命里会有一个福星，会带给我一场大机缘，看来就是你了。本座魔极宗长老欧阳懿，你可愿做老夫的亲传弟子？” 陈泽还未开口，叶渊便急忙道：“师尊，万万不可。他只是一个灵奴，气海已破，如何能做您的弟子？而且此人心狠手辣，不仅给我下毒，还趁机对我出手，若无师尊给的护身法器，我已经死在他手中了。” 众多修士目光纷纷落在陈泽身上，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一个小小的灵奴，竟有如此手段，差点就杀了叶渊！ “被一个灵奴伤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说？”欧阳懿冷冷地看了叶渊一眼，抓住陈泽的手腕，磅礴的灵气在陈泽体内游荡一圈，“气海已经恢复，看来是刚才这至宝出世的时候，你也得了一些好处。既然气海没破，便可以成为本座的亲传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渊还想开口阻止，然而在看到白衣青年朝自己微微摇头后，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师尊做的决定，是容不得他人更改的。 陈泽脸上露出笑容，他在欧阳懿身上仿佛看到了道枯子的影子，看来是那枚碎片影响了欧阳懿，这才能破格收他为亲传弟子。 道枯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那是他最后对陈泽说的话。 “陈泽这个名字太薄了，泽字无论怎么解，都有给予之意。可修士之间本就要争，如何能让？这个名字不好，往后你便叫鬼卿吧。诸鬼座上卿，不堕轮回！” 陈泽将头低下，认真行三叩九拜之礼。 “弟子鬼卿，见过师尊！” 这一拜，拜的不是欧阳懿，而是给了他一命道枯子。 从今往后，他便叫鬼卿。 “这似乎不是你的本名。”欧阳懿眉毛一挑。 “徒儿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想改个名字，重新做人。”鬼卿恭敬答道。 欧阳懿也不深究，握住那块碎片转身离去。 “这个名字不错，你天资不好，日后需勤勉修行，不可懈怠。” “是，弟子恭送师尊！” 欧阳懿离开后，叶渊紧握手中长剑，杀气腾腾的看着鬼卿。 鬼卿缓缓转头，目光毫不躲闪，眼中同样透出浓烈杀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章 忍辱负重 欧阳懿离开后，赶来的修士依旧站在原地，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师尊怎么又收亲传弟子了，而且收的还是一个灵奴？” “就是啊，就算气海没破，能成为灵奴的，资质肯定差得要死，不至于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辈修士，最讲一个缘字，那小子给师尊带来一件至宝，师尊自然要好好对他，万一他再给师尊带来什么机缘呢？” “没错，修士之间强者为尊，一个亲传弟子的名头能值多少钱？而且以他的资质，没准炼气一重就到头了，就算是亲传弟子又能怎么样？” 叶渊在一旁听的面红耳赤，这些师兄一口一个亲传弟子，虽然是在贬低鬼卿，但他听起来却像嘲讽他一样。 这些师兄虽然嘴上不说，但看他时那轻蔑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被一个灵奴差点弄死，什么金火灵根圆满的天才，狗屁都不是！ 想到此处，叶渊怒火攻心，取出长剑杀向鬼卿。 “叶师弟，冷静一点。”白衣青年脚步微微一动，便拦在了鬼卿面前，伸手轻轻夹住叶渊的剑，“同门禁止厮杀的规矩，难道你忘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即便是师尊也护不住你。” 叶渊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剑，但眼中依旧充满恨意，死死地盯着鬼卿。 “你伤势太重，还是先疗伤吧。”白衣青年将叶渊按着坐下，取出一颗丹药塞入叶渊口中，伸手搭在叶渊手腕上，随后猛地看向鬼卿，眼中震惊一闪而过。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是叶渊自己炼制出了丹药，可当他为叶渊搭脉后，瞬间明白了一切。 叶渊中的是丹毒，原来之前那些丹药，都是鬼卿炼的。 叶渊让灵奴炼丹，这件事本身就匪夷所思。可这名灵奴居然能炼制出来，还炼了这么多，就更离奇了。 最关键的是，这名灵奴隐忍这么久，居然真的取的了叶渊的信任，让叶渊服下了带有丹毒的假丹。 这可是丹毒啊，不止是胡乱改变投入顺序这么简单，对于一个从来没有人教只能自己摸索的灵奴来说，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惊人了。 白衣青年了然于心，却没有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以免让叶渊丢面子。 不久后，叶渊缓缓睁眼，体内毒素已经消失，气息恢复如初。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以看，陆陆续续离去。 鬼卿忽然走到叶渊面前，抱拳行礼，朗声道：“有一件事要麻烦叶师兄，麻烦叶师兄把我那几名同伴的尸首还给我。” 叶渊冷笑道：“现在想起来求我了？我剁碎了喂狗也不给你！” 鬼卿凑到叶渊面前，压低声音，“若不是那件护身法器，你已经死了。今日丢了这么大脸，不想找回来？你这个所谓的天才，以后恐怕会被人看轻吧。我给你一个羞辱我的机会，只有一次，你好好把握。你若不愿，此事就此作罢。几个死人而已，我不在乎。” “好！”叶渊猛的起身，声音传开，“请各位师兄做个见证，他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把那几个狗奴才的尸体还给他！” 众弟子纷纷回头，笑呵呵地看起了热闹。 “还请大师兄做个见证。”鬼卿朝着白衣青年躬身行礼。 “好。”白衣青年笑着点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卿。 他本以为他已经想清楚一切，可听到鬼卿与叶渊的对话后，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少了。 原来不是一个灵奴反叛，而是五个灵奴一起。 而且他之前忽略了一点，鬼卿一定是解决了体内的血色丹药，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到这里。 魔极宗如何控制灵奴的手段，他自然是清楚的，能摆脱心中恐惧想出解决办法，并且还能说动其他灵奴一起反叛。 这位鬼卿师弟，好手段，好心思啊！ 虽然从结果来看鬼卿失败了，可那件护身法器只是一个意外，也只有叶渊才有这样的待遇。随便换其他新入门的弟子，鬼卿都会成功。 鬼卿“噗通”一声跪在叶渊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牙咬的咯咯作响。 他自然知道这样丢脸，以后估计没有人看得起他。 可纪星几人用命来掩护他逃跑，他若不要回尸首好生安葬，会愧疚一辈子。 “声音太小了，没听见。”叶渊掏了掏耳朵。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鬼卿紧咬牙关，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还是没听见。”叶渊以戏谑的目光看着鬼卿。 “砰，砰，砰！”又是三个响头。 “你没吃饭吗，我听不见。”叶渊淡淡道。 眼看鬼卿还要再磕，白衣青年俯身拉住鬼卿，朝叶渊温和一笑。 “叶师弟，到此为止吧，不要把事做绝。” “既然大师兄开口了，便听大师兄的。”叶渊这才从储物袋中取出四人尸首，扬长而去，“无论你是叫陈泽也好，鬼卿也好。你当灵奴的时候被我踩在脚下，以后还会被我踩在脚下！这一辈子，我吃定你了。” “多谢大师兄。”鬼卿起身朝着白衣青年恭敬一拜。 白衣青年看着地上的四具尸首，叹了一声，拿出一个崭新的储物袋将尸体收进去，递给鬼卿。 “走吧，我先带你去你的洞府。” 鬼卿又是一拜，“我还有一件事，想请大师兄帮忙。” …… “你个狗奴才，看老子不打死你！” “再反抗，老子把你剁碎了去喂玄虎！” “给我打，往死里打！” 一处洞府内，一名瘦削青年拿着鞭子，一鞭又一鞭抽打着躺在地上打滚的灵奴。 打了一阵后，又把鞭子扔给了其他灵奴继续打。 那名灵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嘴里不断念叨着：“陈泽，陈泽，你在哪里啊？” 这名灵奴，正是虎子。 洞府上方光幕突然波动起来，白衣青年温润的声音直接穿过光幕在洞府内响起。 “曾平师弟，可有空？” 曾平立刻打开光幕迎了出去，看到白衣青年后，连忙抱拳行礼，脸上堆满笑容。 “哎哟，大师兄，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白衣青年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有一件事，想和曾师弟商量一下。” “好说好说，大师兄交代的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曾平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白衣青年笑着指了指鬼卿，“这位是鬼卿师弟，师尊刚收的亲传弟子，他有事想请你帮忙。” 曾平笑眯眯道：“能被师尊收为亲传弟子，必定是天资惊人啊。师弟有事尽管吩咐，师兄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 鬼卿抱拳道：“我想向师兄要一个人。” “谁啊？” “虎子。” 曾平面色立刻难看起来，小心翼翼试探道：“敢问师弟和他是什么关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章 久别重逢 鬼卿平静道：“一个远房亲戚而已，碍于原来的情面不得不照顾，师兄不必担心，只需把人交给我就行。规矩我懂，十块灵石，我不会让师兄亏本的。” 鬼卿手中腰间储物袋抹过，取出十块灵石递给曾平。 来的路上，白衣青年已经教过他如何使用储物袋，只需烙印上自己的灵识，以灵气开启便可。 看起来一个小小的袋子，里面空间却很大，能装下很多东西，而且里面还有五十块灵石。 再加上每个入宗弟子都会配的五个灵奴，总共一百灵石，这便是欧阳懿给每一个弟子的初始资源。 至于用完后，再想获得灵石，就需要自己去灵宝台赚了。 曾平接过灵石，眉开眼笑地走进院子将虎子拉了出来，仔细地观察着鬼卿的反应。 虎子一见鬼卿，立刻激动得浑身颤抖，冲了上来紧紧抱住鬼卿。 “陈泽，你终于来找我了！” 鬼卿看着伤痕累累的虎子，强压心中怒火，面色平静地朝曾平点头致意。 “多谢师兄。” “师弟客气了，日后若是有空再来，我一定好好招待师弟。”曾平见鬼卿这个反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可不想因此得罪一个亲传弟子。 鬼卿拉着虎子，朝白衣青年点了点头，白衣青年立刻带着二人腾空而起。 离灵宝台不远的一座青山上，白衣青年带着鬼卿落在山腰上，掐诀打开一座庭院的光幕。 “鬼卿师弟，这座山名为斜阳山，此处便是我给你安排的洞府。你看看怎么样，还满意吗？” “多谢大师兄。” 眼看鬼卿又要行礼，白衣青年立刻托住鬼卿的胳膊。 “同门师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鬼卿眼中充满感激，轻声道：“还未请教大师兄名讳。” “我叫易云。” “今日之事，多谢大师兄了。” “同门师兄弟，不说这个。”易云微微摆手，单手掐了两个印诀，给鬼卿演示了一遍，“有关修士的事，刚才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这是你洞府的禁制，你且记好。师尊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由我来代师传艺。以后每月你都可以来找我学两个时辰，我住在青云台，你随便找个同门师兄问，他们都知道。我看你现在心神疲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大师兄慢走。”鬼卿拉着虎子，恭敬地将易云送出庭院，站在庭院外目送易云离去，直到看不见易云的身影这才返回。 鬼卿将灵识散开，烙印在庭院上方的光幕上。往后，他便是这座庭院的主人。 “陈泽，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你当初为什么说走就走了？”虎子见没有外人，心里的委屈与痛苦再也压制不住，嚎啕大哭。 鬼卿摸了摸虎子的头，温声道：“虎子乖，以后我不会丢下你了。” “真的？”虎子眼巴巴地看着鬼卿，等待着一个肯定的答案。 鬼卿笑道：“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虎子这才擦去眼泪，破涕为笑。 鬼卿神情突然严肃到极点，从储物袋中取出纪星四人的尸体，重重跪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恩同再造！” 虎子见陈泽磕头，也跟着跪了下去，头磕得砰砰作响。 木柴搭起高台，火星燃起，化为熊熊烈火。 最终，四人的尸首化为了骨灰装进了罐里，贴上写着名字与地址的纸后，被鬼卿郑重地收进了储物袋里。 “陈泽，纪星和燕歌死了吗？”虎子轻声问道。 “嗯。”鬼卿微微点头，眼中充满哀伤。 “要让他们住到土里吗？”虎子又问，他对于死亡的理解，全是母亲教给他的。 母亲曾告诉过他，人死其实就是换个地方生活，从住在地上变到了住在土里。 “嗯，把他们送回家，让他们住到土里，落叶归根。”鬼卿声音越发低落。 他知道，他这四位曾经的伙伴是不愿意葬在这样一个让他们充满痛苦的地方的。 “那其他两位是谁啊？”虎子继续问道。 “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四位朋友，你们救了陈泽，虎子谢谢你们了！”虎子仰天大喊。 陈泽坐在楼外的台阶上，用手扶着额头。 “虎子，你先上楼，我待会儿来给你治伤。” “哦。”虎子点了点头，转身进楼。 虎子上楼后，鬼卿眼中的泪水再也压制不住，掩面而泣。 都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明明活着，却生不如死。 纪星几人死时的样貌仿佛烙印在他灵魂里，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压得他喘不过气。 “纪星，燕歌，李恒，赵安，我会为你们报仇的，我一定会宰了叶渊为你们报仇！” 鬼卿抬手狠狠擦去眼角泪水，转身进楼。 …… “啊，疼疼疼！” 二楼房间内，虎子赤裸着上身，尽管鬼卿释放灵气时已经很小心，可在碰到伤口后，还是会让虎子疼得惨叫连连。 伤口结痂后，鬼卿收回灵气，叹了一声。 虎子身上新伤叠旧伤，体内还有暗伤郁结，再加上被抽取灵气的次数太多，想要单靠灵气治好不可能，只能慢慢调理。 鬼卿眼神渐渐冰冷，在曾平面前他表现得不在意，并不代表他心里不在意。 虎子的这身伤，日后迟早要有个说法！ 鬼卿沉声道：“日后我一定给你报仇。” 虎子摇了摇头，憨厚笑道：“不用了，我娘说那些不好的事不用放在心上，记得对你好的人和事就行了。” 鬼卿心中一动，同样的话，娘亲以前也教过他。 “对了，你爹娘为什么把你卖到这里？以前还从没听你说过。” 虎子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低声道：“小虎生病了，把我卖了就可以给小虎治病了，我爹娘不同意，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从小就没什么用，一直给家里添麻烦，爹娘为了给小虎治病借了很多钱，我想为家里出点力。小虎叫我哥哥，哥哥当然要保护弟弟，所以我就来到这里了。” 虎子真名李大虎，鬼卿是知道的，只是从没听虎子说过他还有个弟弟，也是第一次听虎子说起这些事。 鬼卿安抚道：“放心吧，以后我会带你回去见小虎，见你爹娘。” “真的吗？那太好了！”虎子立刻激动了起来，随后问道，“我可以出去玩吗？我都很久没有出去了。” “可以，不过外面危险，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去。等过几天，我陪你出去。” “可以吃东西吗？我也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了。” “嗯，过几天带你去烤肉。” “烤肉，好啊，我要吃羊肉，我最喜欢吃羊肉了。” “好。” …… 二人一问一答，虎子把这些天憋着的话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鬼卿回应的声音越来越弱。 直到彻底没了回应，虎子转头一看，这在发现鬼卿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从来魔极宗到现在，他心中的弦一直紧绷着，如今松了下来，终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看到了娘亲，梦里总是美好的，总能见到他想见的。 如果不是梦，就更好了。 虎子默默守在床边，想着鬼卿这个名字，显得很疑惑。 鬼卿给他的解释是，这个名字凶一点，会让人害怕。 可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让人害怕呢？ 但他不管这些，无论名字怎么改，他都会叫陈泽，一如他们刚开始认识那样。 “陈泽，睡吧，我守着你。”虎子喃喃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章 暴起杀人 庭院上方的光幕忽然波动起来，鬼卿缓缓睁眼，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走出庭院。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用再休息了。 光幕外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人。 “敢问师兄是？”鬼卿问道。 “我叫魏熊，奉山主之命，前来收取月供。”壮汉声音粗犷，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此前经过易云的介绍，鬼卿对于这里的规则已经有所了解。 在师尊管辖的区域内，每座山都有一名山主，山中所有修士都要向山主上供，一月一交，名为月供。 修士提供月供，而山主则为修士提供庇护，宛若一个小帮派。对于这些事，师尊从来不管，任由他们发展。 师尊只有一个规矩，禁止同门厮杀。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做。 鬼卿所在的这座山，名为斜阳山，至于山主修为如何，易云并未跟他说。 “月供是多少？”鬼卿问道。 “你是炼气一重修为，一月十块灵石。”魏熊双手环抱，一副目中无人模样，“我知道你，靠运气才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你刚刚才被师尊收为亲传弟子，肯定有灵石，快点交出来吧，别逼我动手。” “师兄请放心，我不是耍赖的人。”鬼卿看起来对魏熊这蛮横的态度毫无反应，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块灵石递给魏熊。 “没了？”魏熊眉头一皱。 “不是一月十块吗？”鬼卿疑惑道。 “我替山主收取灵石，你就让我白跑一趟？”魏熊面露不满。 鬼卿再次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灵石，递到魏熊面前，“师兄来回奔波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笑纳。” “打发叫花子呢？”魏熊冷笑一声，“像你小子这样不上道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要不是看在你是亲传弟子的份上，我一定让你长长教训。” “那师兄觉得多少合适？”鬼卿平静问道。 魏熊伸出手，五指张开。 鬼卿再次取出四块灵石，递到魏熊面前。 “算你小子识相。”魏熊讥笑一声，收了灵石转身便走，“山主近日在闭关，日后若是灵石充裕，多交几个月的，省得我一趟一趟的跑。” 鬼卿看着魏熊消失在山道上，藏在袖中的手不禁用力攥在一起。 他总共就只有五十块灵石，还没开始修炼，就交出去十五块！ 成为修士的第一天，他就见识到了修士之间的弱肉强食。 魏熊修为比他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问他要好处，而他只能给。 强者为尊的道理无论放在哪里都适用，哪怕他是亲传弟子，可只有炼气一重的修为，斜阳山随便拉出个修士都比他强，亲传弟子的名头除了好听，对他根本毫无帮助。 同为亲传弟子，叶渊有护身法器，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师尊收他为亲传弟子，想来也只是看在那块莹白碎片的份上，对他根本不抱任何期待。 鬼卿忽的自嘲一笑，看来心境还是不够平稳啊。 从灵奴成为修士，最艰难的一步跃迁他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从弱小的修士变成强大的修士，脚踏实地修炼便是。 鬼卿刚要进院，一个青衣人突然落在光幕外。 “师弟请留步。” 鬼卿回头一看，这名青衣人，他并不陌生，正是当初来找过秦山的周游。 周游身后还跟着三名少年和两名少女，应该是来给他送灵奴的。 周游笑眯眯地看着鬼卿，啧啧称奇，“鬼卿师弟，听说你被师尊收为亲传弟子，恭喜恭喜。当初我就觉得师弟的心性适合修道，没想到你真的走到了这一步，真是了不起啊，日后你我师兄弟之间还需多多走动才是。” 鬼卿笑道：“这是自然，日后定会向师兄多多请教。 周游回头指着身后的五人，“这是我给师弟精挑细选的灵奴，一定让师弟满意。就是可惜啊，这次没有叶渊那等人物，不然就能好好结交一番了。” “多谢师兄。”鬼卿面色如常，仿佛没听到周游话里的讥讽，抱拳行礼后，带着五人走进庭院。 周游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看起来并不着急离开。 走进庭院后，鬼卿转身仔细打量着五人。 这三名少年个个看起来都很魁梧，一看就是善于战斗的人。 至于那两名少女，是一对双胞胎，同样的面容，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身着紫衣，清雅脱俗，端庄大方。另一个身着蓝衣，有一股轻灵之气，看起来楚楚动人。 “虎子，你先上去。”鬼卿挥了挥手，平静地看着五人。 “哦。” 虎子上楼后，鬼卿突然散开灵识，那两名少女痛苦倒地，而那三名少年却毫发无伤。 鬼卿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匕首，直接刺进最近一名少年的脖颈，狠狠下划。 那少年咽喉立刻喷出大量鲜血，捂着脖颈直挺挺倒了下去。 “啊！”两名少女尖叫一声，瞬间惊恐万分。 紫衣少女立刻将蓝衣少女护在身后，缓缓后退与鬼卿拉开距离。 她们万万想不到，上一刻还目光平静面的鬼卿，下一刻居然就暴起杀人。 其他两名少年一愣，表情突然凶狠起来，大吼一声杀向鬼卿。 但很快，他们便也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这三名少年死得如此轻易，让鬼卿忍不住想起他们五人围攻叶渊时的场景，若非叶渊吃下毒丹，仅凭自身修为便可轻松碾压他们五个。 同为炼气一重，灵奴与修士之间的差距之大，他今日方知。 如今他气海恢复，是一名真正的修士！ 鬼卿俯身扯下一块碎布将匕首擦拭干净，将那三具尸体收入储物袋中，看也不看那两名少女，打开光幕走出庭院。 庭院外，周游看着毫发无损的鬼卿，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师弟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这么快就解决了。” “这都多亏了师兄的提醒，多谢师兄。”鬼卿抱拳行礼，将储物袋里的三具尸体取出摆在地上。 在他印象中，周游一直以笑脸示人，明知他与叶渊不合，怎么可能故意当着他的面提叶渊？ 因此周游刚才一提到叶渊，他便明白这是周游的暗示。 若他听不明白，没准会和叶渊一样，被手下灵奴暗算。 周游将尸体收进自己储物袋中，赔了个笑脸，“师弟，实在是对不住。叶师弟花了大价钱请我帮忙，我总不能驳人家面子。可你也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你要是死了，师尊一定会查到我头上，到时候我也担不住。你们两个我是谁也不想得罪，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我知道这事做的不地道，要不这样吧，一个灵奴十块灵石，三个就是三十，我再给你加五块灵石，这件事咱们就翻篇了，如何？” 鬼卿摇了摇头。 “看来……”周游眯起眼睛，“师弟这是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啊。” 鬼卿忽然笑了起来，“师兄能提醒我，已经是恩情，这些灵奴交到我手上，师兄的任务已经完成。就算他们反叛，也是我自己管教无方，怎敢再让师兄再出灵石？” “这样不合适吧？”周游搓了搓手，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鬼卿笑道：“之前害师兄打赌输了五块灵石，一直愧疚至今，还请师兄不要推辞。” “好，既然师弟执意如此，那我就不推辞了，毕竟师兄我是真穷啊。”周游不禁露出灿烂笑容。 其实这一趟他怎么都是赚的，叶渊开出的价格可远远高于这三个灵奴的价值。 他虽然答应了叶渊，可也不能真的让鬼卿死了，只能以这样的方法暗示。叶渊就算要怪，也只能怪那三个死了的灵奴没本事。 鬼卿亏了，叶渊也亏了，唯有他两边都赚了。一个赚了人情，一个赚了灵石。 “那两个姑娘可是师兄我精挑细选，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就当是给师弟的赔礼了，师弟慢慢享用。”周游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章 诡异的绝灵种 目送周游离开，回到自己的庭院后，鬼卿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倒不是因为损失了三个灵奴，而是因为周游的态度。 同为亲传弟子，若他的修为比叶渊高，周游还敢如此吗？ 看着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阁楼，他不禁想起在叶渊手下的日子，想起那四位以命相托的伙伴，想起最后一场战斗。 紫衣少女看着沉默不语的鬼卿，心中越发恐惧。 虽然在气海破的时候她就知道未来不会太好，可看着鬼卿就这么风轻云淡地杀了那三名少年，她不免心生惧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会被杀掉。 “他们三个被买通了想要杀我，所以我才杀了他们。”鬼卿自然看得出紫衣少女的心思，淡淡解释一句后，走进阁楼。 “大人……”紫衣少女突然叫住鬼卿，紧咬着嘴唇，犹豫许久后，鼓足勇气问道，“我们住哪里？” 鬼卿一愣，这才意识到忽略了这个问题，转头看着阁楼旁的低矮屋舍，浑身灵气完全迸发而出，直接将那一排房屋轰倒。 曾经他们五个就是住在这样的房间被叶渊折磨，如今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屋子了。 “大人恕罪，我不问了，大人让我住哪里，我便住哪里。”紫衣少女连忙拉着蓝衣少女跪下，低声下气。 鬼卿还没意识到他已经在这两名少女心中树立了一个喜怒无常的形象，抬手指了指阁楼最高层。 “往后你们住顶楼。” 紫衣少女不可思议地抬头。 “以后不用叫我大人，叫我鬼卿便可，跟上。”鬼卿说完转身便走。 紫衣少女愣愣地看着走进阁楼的鬼卿，眼中惊疑不定。 这莫非，是这位大人的试探？ 直到踏上顶楼后，看着周围精致的陈设，二人依旧像在做梦一般，不敢相信鬼卿会让她们住这么好的地方。 鬼卿将她们带到这里后就下去了，什么也没说，也没告诉她们该怎么做。 然而鬼卿越是如此，她们就越是忐忑。 蓝衣少女紧紧捏住衣角，低声道：“姐，我怕！” “没事，姐姐在，不怕。”紫衣少女搂住蓝衣少女，柔声安抚道。 楼下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二人立刻闭口不言，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后，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可以上来吗？”虎子憨厚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姐妹俩听到不是鬼卿的声音后，这才放松了下来。 “可以。”紫衣少女轻声道。 虎子踩着楼梯跑了上来，绕过屏风走到姐妹俩面前，憨厚一笑，“你们好，我叫虎子，陈泽说怕你们不方便，让你们住顶楼，我上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们自己可以收拾，您不用麻烦。”紫衣少女连忙摇头。 紫衣少女自然能感受得出眼前这名圆头圆脑的少年气息较浅，应该也是跟她们一样的灵奴。 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少年看起来跟她们的主子关系很好，好到可以随意走动无所顾忌。 “哦，那好吧。”虎子见紫衣少女拒绝帮忙，尴尬地挠了挠头，“那我下去了，我跟陈泽住二楼，你们有事叫我就行了。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紫衣少女轻声道：“我叫江云烟，这是我妹妹江雨眠。” “哇，你们的名字真好听，人也长的很好看。”虎子由衷赞道，随后嘟囔起来，“陈泽在修炼，他不让我出去，我一个人不知道干什么，咱们一起玩好不好？” “听您的。”江云烟点了点头。 “那你们会弹石珠吗？”虎子问道。 “不会。”江云烟摇了摇头。 “石子棋也行。” “这个我们也不会。” 虎子歪着脑袋想了很久，眼睛一亮，“我家那边女孩都喜欢踢毽子，你们肯定也会，我们踢毽子好不好？” 江云烟还是摇头，虽然嘴上答应陪虎子玩，但一直都在委婉拒绝。 她们初来乍到，还没有摸清这里的规矩，生怕触碰到鬼卿的禁忌。虎子可以随心所欲，不代表她们也可以。 “那个，我会踢毽子。”一直不敢说话的江雨眠终于开口，声音和人一样柔柔弱弱。 江云烟连忙拉住江雨眠的手，微微摇头，递了个眼神。 她刚准备开口婉拒，虎子便跑了下去，很快楼下便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江云烟听得一阵蹙眉，若是因此打扰到鬼卿，她怕会受到惩罚。体内血色丹药发作的痛苦，她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虎子没多久便跑了上来，晃了晃手中的毽子，“你们看，我找到了，这里不方便，咱们去院子里踢吧。” “我们要收拾房间，改天再陪您玩吧。”江云烟还是婉拒。 “哦，好吧。”虎子失望地拿着毽子，转身便走。 江雨眠低声道：“姐姐，我想下去踢毽子。” “雨眠！”江云烟连忙扯了扯江雨眠的袖子，不断用眼神暗示，“听话，咱们先收拾房间。” 作为灵奴，她也经历过下等资质必经的训练，也看到了很多犯禁的人被处死，已经把规矩牢牢地刻在了骨子里。 虎子一听，顿时兴高采烈，跑过来拉住江雨眠的手腕往楼下跑，“想玩就走吧，咱们下去玩。” 江云烟见江雨眠被拉走，也只得跟了下去。 院中，虎子抬起脚踢了几下毽子，随后传给了江雨眠。 江雨眠刚开始因为紧张没有接住，可在玩了一会儿后，也不再拘谨，娴熟地踢了起来，看得虎子直叫好。 江云烟站在一旁，看着妹妹玩得十分开心，微微一笑。可一想起鬼卿后，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寂静的二楼后，眼中充满担忧。 二楼正北的房间内，鬼卿盘膝坐在床上，手握一块灵石，灵气源源不断涌入气海之中，感受着气海渐渐充盈，不禁心生喜悦。 他曾无数次因为气海破损心生绝望，如今气海修复，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气海填满。 当手中灵石化为粉末之后，气海已经充满灵气，鬼卿缓缓睁眼，正要结束修炼时，剧变突生。 沉寂在识海内的绝灵种突然旋转起来，将气海内的灵气吞噬，刚刚充盈的气海很快便再次空虚起来。 最要命的是，那股恐怖的吞噬力还没有消失，又开始抽取鬼卿的生命力。 鬼卿冷哼一声，取出一块灵石继续吸纳灵气。 既然要吞，就让它吞个够。 气海不断充盈，又很快空虚。如此循环往复，灵石一块又一块被消耗，化为粉末不断落下。 最后一块灵石用完后，那股恐怖的吞噬力终于消失，绝灵种再次沉寂下来。 鬼卿内观识海，认真观察识海内的绝灵种。 绝灵种漆黑的表皮上，多了九个竖着的刻槽，其中一个刻槽亮起血色纹路。 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刚想要将灵识探入绝灵种里面，下一刻灵识便被狠狠弹了回来。 他尝试了很多次，始终无法与绝灵种产生感应。 师父道枯子曾对他说过，绝灵种可让人脱胎换骨，可绝灵种将他的灵石全部吞噬后，他的身体并未发生任何改变。 鬼卿不禁皱起眉头，倒不是心疼灵石，灵石没了可以再赚，可他怕下次再用灵石的时候，绝灵种再次吞噬他的灵气。 吞噬灵气也就算了，一旦灵气不够，绝灵种就会开始吞噬他的生命力，而他根本阻止不了。 鬼卿思索片刻，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阁楼外，江云烟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转头看着快步走来的鬼卿，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拉住玩的正高兴的江雨眠。 “雨眠，别玩了。” 江雨眠看到鬼卿后，吓得直接缩到江云烟背后，那三名少年的死历历在目，虽然鬼卿已经解释过，但她看到鬼卿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害怕。 在她心里，鬼卿与那个训练她们时随意杀戮的周游并无区别。 “见过大人。”江云烟拉着江雨眠恭恭敬敬欠身行礼，将头低了下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章 灵宝台 “我已经说过了，叫我名字就行。”鬼卿走到虎子面前，拍了拍虎子的肩膀，“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嗯。”虎子点了点头，“那咱们什么时候去烤肉？” “等我回来咱们就去。”鬼卿温声道，随后转头看着江云烟，“虎子爱玩，你看着一点，不要让他乱跑。” “是！”江云烟立刻恭敬应下。 鬼卿打开光幕走出庭院，快步下山，径直朝着灵宝台走去。 此前易云大师兄已经告诉过他灵宝台的位置，离斜阳山倒是很近。 灵宝台下，鬼卿拾级而上，站在入口处看了许久。 白玉为台，金碧辉煌，不愧是灵宝台，这才是修士该来的地方。 灵宝台中央由许多柜子围成一个圈，上面放着很多铜镜，在空中投影出光幕，图文并茂，还分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 鬼卿正前方的区域，乃是与法器有关的区域。 所谓法器，便是修士以特殊材料制成，以灵气催动的器物，或者威力惊人，或者具有特殊功能。 不过炼气修士用的器物，还不足以称得上法器，只是凡器而已，只有像叶渊那样能抵挡筑基修士全力一击的护身玉佩，才有资格被称为法器。 凡器之上是法器，法器之上是法宝，按品质下、中、上三品。 “银子五十斤一块灵石。” “金子十斤一块灵石。” “银精一斤五块灵石。” “金精一斤十五块灵石。” “凡器下品飞剑，五十灵石一柄。” “凡器中品飞剑，二百灵石一柄。” …… 鬼卿看了片刻，转到了西边区域，这是售卖妖兽的区域。 妖兽与修士一样，能吸日月精华修炼，有些强大的妖兽甚至具有和人类一样的。 “玄虎幼崽，十块灵石一只。” “紫焰蛇蛋，十五灵石一颗。” “纯血白鹿幼崽，十五灵石一只。” …… 鬼卿很快便离开了，养妖兽的修士很少，虽说成长起来威力惊人，可太耗资源。 对炼气修士来说，自己修炼资源都不够，自然不可能分心去养妖兽。 大多修士买妖兽的目的都和叶渊一样，只是为了获取妖兽身上的某一处珍宝。 第三处区域则是法术禁制等，修为较高的修士可以将自己的术法神通拓印在灵玉中，只要注入灵气就能激活。 如果斗法或者厮杀时有这样一块灵玉，就能瞬间用出威力惊人的术法。 不过这些拓印了法术的灵玉价格都贵的吓人，哪怕是低阶术法，最便宜的也要二百灵石，而且使用过一次后就失效了，因此并没有多少修士愿意买这种不实用的东西。 至于功法，炼气期修士纳气口诀都是通用的，而且穴位没有冲开，根本无法修炼功法，只有到筑基期才会考虑功法的事。 秦山当初教他们的行功图，就是一种特殊的功法，因为身体承受不住，所以气海才会被破坏，一身根基尽毁，这只是魔极宗用来快速培养灵奴的方式，正常的炼气期修士根本不会去碰功法。 三个区域逛完后，鬼卿来到正南的最后一个区域，他此行的目的地，丹药区。 “聚灵丹三块灵石一颗，十副药材两块灵石。” “回春丹七块灵石一颗，十副药材五块灵石。” “冲穴丹十灵石一颗，十副药材七块灵石。” …… 鬼卿看着光幕上一行行字，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炼制的丹药价值几何。 当他看到丹炉的价格后，终于明白叶渊一开始的修炼资源有多少。 与丹药一样，丹炉也是分品阶的。 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品丹炉，也要七十灵石！ 叶渊当初买丹炉炼丹，又买虎崽炼银精种药材，一开始的修炼资源绝对超过一百灵石。 不愧是天才，获得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鬼卿走到了木柜前，朝木柜后的修士抱拳行礼，“师兄，可有炼丹任务？” “什么意思？”那修士一愣，“我没听明白。” 鬼卿解释道：“就是你们提供药材，我把成丹给你们，你们付我灵石。” “你的意思是要赚炼制丹药的钱？”那修士终于听明白了，疑惑地看着鬼卿，“灵宝台卖材料收成品，中间的步骤我们是不管的。你要是会炼丹，直接买药材炼好了卖给我不就行了？” 鬼卿平静道：“我没有灵石。” “没灵石你在这里捣什么乱，去去去！”那修士脸上的和颜悦色瞬间消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的声音有点大，引的周围人纷纷转头看向这里。 “还有这种事，没灵石来灵宝台逛，这小子怕是疯了吧？” “看着面生，应该是新人吧，怪不得连规矩都不懂。” “不对啊，我怎么看这人有点面熟啊。” “我看着也是。” “啊，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师尊昨天收的亲传弟子吗。” “嘁，连灵石都拿不出，这样的人也能当亲传弟子？” “我听说他以前是叶师弟的灵奴，差点把叶师弟弄死了。啧啧啧，这种叛徒，留不得啊。” “岂止是留不得，你们昨天是没看见，他为了几具灵奴的尸体，居然直接给叶师弟跪下了，还真是脸都不要了。” “就是，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得到至宝让师尊收他为徒。不过灵奴的资质都不好，就算气海恢复了，估计一辈子也就停在炼气一重了。” 鬼卿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眉头越皱越紧，他并非是介意这些人的话，而是在思索如何才能获得灵石。 他最擅长的就是炼丹，只有炼丹才能快速获取灵石。 可他现在一块灵石都没有，买不起丹炉，拿什么炼丹？ 实在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接其他任务了。 人群外围，一名面色温和的青年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卿，戳了戳旁边的紫衣青年。 “你那尊丹炉呢，借来用用。” 紫衣青年眉毛一挑，“你是想帮他？他虽然是亲传弟子，可是资质太差，修为很难提升，不值得你结交吧？” “少废话，你就说借不借？” “得得得，你是大哥，听你的，可我还是不信他能炼丹。” “要不打个赌？” “行！” 温和青年抱着丹炉挤开人群，直接把丹炉放在鬼卿面前，将两块灵石放在木柜上，对着柜后的修士微微一笑，“来十副聚灵丹的药材。” “这不是司徒枫吗，他怎么来了？我记得他不是炼丹师啊。” “谁知道呢，他抱个丹炉放在那小子面前，肯定有热闹看了，咱们就瞧好吧。” “原来是司徒师兄，您稍等。”那修士一见温和青年，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十副药材很快便被摆到了柜子上，司徒枫转头看着鬼卿，“你会炼丹？” “会。”鬼卿微微颔首。 司徒枫拍了拍丹炉，笑道：“丹炉借你用，敢不敢在这里炼丹？”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章 初显炼丹术 鬼卿与司徒枫四目相对，看起来十分平静。 “有何不敢？” “好，有魄力！”司徒枫大笑一声，“药材我买，你就在这里炼，炼出来的丹药都归你，完事只需要付我药材钱和十块灵石，如何？” 鬼卿没有多言，直接坐在丹炉前开始调整气息。 人群再次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啊，要在这里炼丹，能行吗？” “我反正是不信，他之前就是一个灵奴，怎么可能会炼丹？” “就是啊，炼丹术岂是那么好入门的？他才刚成为亲传弟子，哪怕有人教，怎么可能这么快学会炼丹术？” “新人敢炼丹的就叶师弟一个，他不会觉得当过叶师弟的灵奴，自己也能炼丹了吧？” …… “各位师兄弟，麻烦静一静。”司徒枫抱拳扫视四周，气息略微一笑散开，朗声道，“还请给我一个面子，不要打扰他炼丹。至于能不能炼出来，稍后自有分晓。” 众人感知到司徒枫炼气五重的修为后，立刻安静下来，以示对司徒枫的尊重，毕竟司徒枫的修为比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要强。 鬼卿调息到最佳状态后，猛然睁眼，抓起药材投入丹炉中，剧烈的火焰立刻燃起。 片刻后，鬼卿揭开丹盖，手掌微微一抓，将聚灵丹摄手中，转头看着木柜后的那名修士。 “借几个瓷瓶。” 那修士一愣，立刻取出许多瓷瓶，以灵气包裹轻飘飘地落在鬼卿面前，“好说好说，这些就送师弟了。” 只是一枚丹药，这名修士的态度立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普通的瓷瓶而已，一块灵石一大堆，不值什么钱。 作为常年驻守炼丹区的修士，他虽不会炼丹，但每日检查丹药，也练就出一双看丹药的慧眼。 就凭鬼卿刚才的炼丹手法，以及这枚聚灵丹的成色，他可以肯定鬼卿绝不是刚学习炼丹的新手。 在亲眼看过鬼卿的炼丹术后，他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示好的机会，尤其他之前的态度还不是那么好。 鬼卿将丹药放入瓷瓶中用灵气封好，以防药效流失，随后再次投入药材，第二次揭开丹盖后，里面的聚灵丹虽然没有炼制成功，但已初具雏形。 众人屏息凝神，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周围的修士看到这里聚满了人，也纷纷挤过来凑热闹。 只要是修士，就离不开丹药，炼丹师的数量很少，好的炼丹师就更少了，如此近距离观摩炼丹的过程，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随着一副副药材的投入，众人渐渐惊讶起来。 虽说鬼卿不是每一次都能炼制出成丹，但都十分接近。 从鬼卿娴熟的炼丹手法来看，已然是一名合格的炼丹师。 当十副药材消失后，众人看着鬼卿面前装着丹药的三个瓷瓶，嘴巴张得老大，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十副药材出三枚聚灵丹，如此高的成功率，哪怕一些炼丹多年的炼丹师也未必能做到，放在刚入门的鬼卿身上，更是骇人听闻。 司徒枫赞赏地点了点头，笑道：“三颗聚灵丹九块灵石，连使用丹炉的费用都不够，我想师弟的胃口肯定没有这么小，师弟尽管炼便是。” 鬼卿问道：“是否无论我炼制多少，师兄都可以先替我垫付药材钱？” “这是自然，我说话算话。”司徒枫笑着点头。 “师兄，给我来一百副回春丹的药材。”鬼卿看向木柜后的修士。 “你认真的？”那修士不由得一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鬼卿师弟，回春丹可不比聚灵丹，而且炼丹对心神消耗太大，这么多药材你确定能炼得完？” 未等鬼卿开口，司徒枫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五十块灵石放在柜上。 “给他拿药材。” 人群立刻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俩人，一个是真敢说，一个是真敢信啊！ 那修士愣愣地收好灵石，取来药材放在柜子上。 鬼卿将所有药材整齐放在地上，朝司徒枫投去感激的眼神，坐在丹炉前闭目养神片刻后，抓起一株药材投入丹炉中。 一旁的紫衣青年饶有兴致的看着鬼卿，先前眼中的质疑已经完全消失。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也是一名炼丹师，从鬼卿药材的投放顺序和炼制手法就能看出，这位鬼卿师弟的炼丹术绝对不低。 灵宝台素来吵闹，但今日却很安静，越来越多的人都围了过来，屏息凝神地看着坐在丹炉前的鬼卿。 这一炼，便是三天三夜。 当炉火彻底熄灭后，众人终于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 “一百副药材，居然炼出二十五枚回春丹，厉害啊。十副出一颗只能算小赚，可出两颗就不一样了，鬼卿师弟这次赚翻了啊。” “都说炼丹师不缺灵石，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些回春丹换成灵石，足够用很久了。” “难怪会被师尊收为亲传弟子，果然有过人之处，了不得，了不得啊！” “诶，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叶师弟之前的丹药都是他炼的？”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啊，你没发现这段时间叶师弟都没往炼丹区跑了吗？”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所有好事都在一个人身上，金火灵根圆满就算了，还有如此高的炼丹天赋，还让不让人活了？感情不是他炼的，还真能装啊。” 人群外，叶渊刚进入炼丹区想要买一些丹药，听到这些话后，面红耳赤地快速离去。 被众人贬低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鬼卿能有今日的炼丹术，全靠他用自己的灵石买药材砸在鬼卿身上，可结果却培养出一个不属于他的炼丹师！ 与此同时，还有一名少年忿忿看向这里，正是曾与鬼卿有过节的沈风。 沈风地看着人群中的鬼卿，目光最后落在司徒枫身上，旋即冷笑一声。 “斜阳山，倒还真是巧了。” 鬼卿对此浑然没有察觉，他只知道，这次炼丹之后，他终于不像之前那样窘迫了。 除去药材和使用丹炉的费用，此次他净赚一百二十二块灵石，足够他用很久了。 司徒枫拍掌大笑，赞道：“了不起，没想到鬼卿师弟的炼丹术竟如此了得，今日过后，想必说闲话的人会少很多，恭喜了。” “若无师兄相助，纵然我炼丹术再好，也是有心无力。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师兄笑纳。”鬼卿将二十块灵石推到司徒枫面前，抱拳行礼。 司徒枫又将灵石推了回来，爽朗一笑，“师弟不必客气，你刚开始修炼，用灵石的地方有很多，这些灵石你自己留着用吧，再客气就显得生分了。”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师兄了。”鬼卿再次抱拳行礼，将柜子上所有灵石往前一推，“一尊一品丹炉，其他的全部换成回春丹的药材。” “好嘞，师弟稍候。”柜后修士脸上堆满笑容，似乎已经忘记先前对鬼卿的呵斥。 鬼卿收好丹炉和药材，缓缓转身，人群立刻让开一条道路，看向鬼卿的眼神与之前完全不同。 只要是修士，就一定需要丹药。这样一位优秀的炼丹师，没有人会愿意得罪。 出灵宝台后，司徒枫笑着朝着身旁的紫衣青年伸出手。 “我赢了，拿来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章 司徒枫的善意 紫衣青年耷拉着脑袋，取出一枚玉简轻轻摩挲，眼中满是不舍，看着司徒枫将玉简抽走后，心疼得直嘬牙花子。 “这份炼丹详解足足花了我两百灵石，我都还没看完呢。唉，早知道就不赌了。” 司徒枫转手便把玉简递给鬼卿，鬼卿立刻摇头。 “此物太过贵重，还请师兄收回。” 两百灵石一份的炼丹详解，对他的帮助有多大自然不必说。东西是好东西，可在没有弄清楚司徒枫为何如此帮助他前，他是不会轻易收这份贵重的礼物的。 “可是在想我为什么如此帮你？”司徒枫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 司徒枫笑道：“不瞒你说，我也住在斜阳山。这几日所有人都对你议论纷纷，我对你的看法与旁人不同。能够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我想必有过人之处。就凭你差点杀了叶渊，这份心思与隐忍，我很欣赏。同为斜阳山的修士，往后咱们可以多多走动，收着吧，就当是见面礼。” “多谢师兄，师兄今日恩情，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必报。”鬼卿不再推辞，接过玉简抱拳行礼。 他心里清楚，从司徒枫帮他买药材开始，这个人情就已经欠下了，与其推诿，不如大大方方接下，这样司徒枫心里也舒服。 “无妨，无妨。”司徒枫笑着摆了摆手。 “多谢师兄借我丹炉，害师兄赌输了，在下实在是心中有愧。”鬼卿看向紫衣青年，抱拳行礼。 “两百灵石一份的炼丹详解，要说不心疼是假话。”紫衣青年笑着搂住鬼卿的肩膀，话锋一转，“不过能交你这么一个朋友，倒也不亏。我叫申行，也是炼丹师，往后咱们可以多多交流炼丹术。一份炼丹详解而已，别往心里去，咱们炼丹师可不缺灵石，多炼几炉丹药就赚回来了。” 司徒枫温和道：“没错，都是同门师兄弟，不需要计较这些，往后还需多多走动才是。” “日后一定登门拜访，向两位师兄请教。”鬼卿露出和善笑容。 离开灵宝台头，申行笑着朝二人挥了挥手，从不同的方向离去，看起来并不住在斜阳山。 回斜阳山的路上，司徒枫一路谈笑风生。 鬼卿不是喜欢多言的人，但司徒枫妙语连珠，二人倒也相谈甚欢，对彼此多了几分了解。 司徒枫将鬼卿送至院外，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师弟留步，回去好生休息，不用送了。我的洞府在上面，外面圈了兽场的就是，有空便来找我，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多谢师兄，师兄慢走。” 鬼卿目送司徒枫远去，这才打开光幕进入庭院。 虎子与江雨眠正趴在地上弹石珠，玩得不亦乐乎，一见鬼卿便连忙招手。 “陈泽，来，陪我弹石珠。” “见过大人。”江云烟与江雨眠连忙欠身行礼。 即便鬼卿已经说过不用这么叫他，但姐妹俩还是如此恭敬。 鬼卿倒也能理解，他当灵奴的时候，也是如此谨小慎微。他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拿起石珠直接坐在地上与虎子玩了起来。 玩了没多久，庭院上方的光幕忽然波动起来。 鬼卿将石珠递给江雨眠，打开光幕走了出去，来的是昨天来收月供的魏熊。 “师兄何事？”鬼卿问道。 魏熊淡淡道：“听说师弟在灵宝台赚了很多灵石，既然师弟的灵石充裕，便把半年的月供交了吧。” 鬼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不过我把灵石都换成药材了，师兄稍后几日，我炼好丹药换成灵石，立刻交给师兄。” “月供的事我说了不算，山主那边我怕是不好解释啊。”魏熊伸出手，搓了搓手指。 “我懂，不能让师兄平白无故替我说话，师兄觉得多少合适？”鬼卿平静问道。 “那就……”魏熊故作沉吟，“拖一天两块灵石怎么样，我在山主面前替你说说好话。” “可以。”鬼卿微微颔首。 “师弟越来越上道了，那我就帮你拖几天，不过最迟不能超过十天。”魏熊笑眯眯地看了鬼卿一眼，转身便走， 看着魏熊远去后，鬼卿的眉头立刻皱起。 月供一月一交，哪有提前上门要半年的？这不符合易云大师兄跟他说的规矩。 莫非…… 回到庭院后，鬼卿坐在地上继续和虎子弹着石珠，想起之前的事，思绪渐渐飘到了远方。 “陈泽，你发什么呆呢？到你了。” 虎子的声音响起，鬼卿这才回神，刚想弹石珠，忽然想起一事，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株血斑草，把其中一株递给虎子。 “这是血斑草，你连着根茎一起吃下去。” “哦。”虎子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整株血斑草塞到嘴里，嚼了几下便吞咽下去，随后继续盯着地面的石珠，“快快快，到你了。” 鬼卿将剩余两株血斑草递给姐妹俩，姐妹俩接过后，迟迟不敢吞服，显然是害怕这是毒药。 “咦？身体里那颗丹药不在了，以后终于不会疼了！”虎子突然起身，闭目感受后，乐得手舞足蹈，而后疑惑地看着姐妹俩，“这可是好东西，你们怎么不吃？” 鬼卿见姐妹俩还在犹豫，解释道：“这是血斑草，能化开你们体内的那枚丹药，往后你们就不会被人控制了。你们刚来的时候，我以灵识试探，只有你们两个有反应，其他三个体内都没有这种丹药，所以我才知道他们是来杀我的。” 姐妹俩这才半信半疑地将血斑草塞到嘴里，细嚼慢咽，当她们感受到体内血色丹药化开后，顿时喜上眉梢。 从此以后，她们再也不用受那种痛苦了。 “谢谢大人。”江云烟拉着江雨眠欠身行礼，随后轻声问道，“可为什么要解开？” 鬼卿平静道：“我不想控制你们，自然要解开。” 江云烟轻轻“哦”了一声，低头捏着衣角，似乎是在思索。 虎子将石珠弹进洞后，兴奋地挥了挥手，“好玩，陈泽，咱们什么时候去烤肉？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鬼卿安抚道：“再等等，我这几天太忙了，等我炼出足够的丹药，就陪你去。” “那我就再等等吧，你可不能骗我啊。”虎子嘟囔道。 “不骗你。”鬼卿笑着保证，随后转身走进阁楼，“我还要炼丹，让她们陪你玩吧。” 江云烟抬头看着鬼卿的背影，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来到魔极宗后，她就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两天鬼卿对她们的待遇之好，让她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是真的吗？ …… 房间内，鬼卿盘膝打坐，将灵气和消耗的心神恢复好后，取出买来的丹炉放在地上，抬手触碰在丹炉上，感受着丹炉厚重的质感和指间冰凉的触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是他的第一个丹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将用这个丹炉炼出足够他修炼的灵石。 鬼卿随后拿出那份炼丹详解，仔细参悟后，眼中精光四射。 不愧是两百灵石一份的炼丹详解，好东西！ 以往对于炼丹的许多问题，如今迎刃而解。 接下来的时日，房间内的炉火基本没有熄过。 他只有不断炼丹，才能将那份炼丹详解融会贯通，而且随着炼丹次数越来越多，他炼制回春丹的成功率会越来越高。 待赚够灵石，他就可以安心修炼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章 司徒枫的试探 十日后，灵宝台上，接待鬼卿的修士看着面前的几十个瓷瓶，脸上笑容洋溢。 “鬼卿师弟，看来你的炼丹术又有精进了，恭喜啊。” 周围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些日子鬼卿经常来灵宝台，每次都会拿出几十瓶丹药，然后全部换成药材继续炼丹。 这样赚灵石的速度，任谁都会羡慕。 鬼卿将灵石收好后，面带微笑朝着周围人点头致意，随后扬长而去。 虽然还没有将那份炼丹详解参透，但已经让他的炼丹术再次进步，如今他炼制回春的成功率基本可以稳定在三成。 平均下来，十副药材他可以赚十六块灵石，现在他的储物袋里足足有三百多块灵石。 接下来的日子他就不用继续炼丹，可以好好修炼了。 就算那绝灵种再次吞噬灵气，这么多灵石应该也够了。 回斜阳山后，鬼卿并未回自己的庭院，而是沿着山道一路向上，走到山顶后，对着山顶那座恢宏高楼恭敬抱拳行礼。 “斜阳山修士鬼卿，求见山主。” 没有任何回应。 鬼卿暗自思索，莫非这位山主还在闭关？ 可既然是来拜访，就算人家不见他，也得多等片刻以示诚意。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鬼卿转身欲走，魏熊这才不紧不慢从高楼内走出。 “山主让你先交一年的月供。” 鬼卿眉头一皱，沉声道：“我可以直接交一年的月供，但我想知道，未来一年师兄是否还会再来收月供？” “这个我说了不算，山主让我收我就收。”魏熊眼中饱含戏谑。 鬼卿当即将一年的月供以及拖十天该给魏熊的好处，共计一百四十块灵石交给魏熊，随后转身便走。 “告辞。” 魏熊以轻蔑的目光看着鬼卿离去，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亲传弟子？到了斜阳山，你就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更何况你只是一个下等资质的废物！” 鬼卿还未走远，这声音自然清楚地传到了他耳中，眉头微微一皱后，很快又舒展开来。 一些灵石而已，不算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灵石。 挣脱叶渊的束缚后，他便明白一个道理。 凡事不能急，要有耐心。 他刚拐过山道不久，便看见笑吟吟站在院外的司徒枫，立刻抱拳行礼，“见过师兄。” “走，进去说。”司徒枫一把抓住鬼卿的手腕，拉着鬼卿进院坐下，指间涌出火焰包裹桌上铜炉，沸水瞬间烧好，将泡好的茶推到鬼卿面前，“听人说你成天往灵宝台跑，看来最近赚了不少灵石。你刚刚去拜访山主，想来交了不少灵石吧？” 鬼卿微微颔首，平静道：“还好，交了一年的，不算多，多炼几次丹就赚回来了。” 司徒枫笑道：“果然财大才能气粗，十几日不见，师弟说话都有底气了。” 鬼卿诚恳道：“全仰仗师兄相助，在下铭记于心。” “小事，不值一提。”司徒枫微微摆手，指了指鬼卿面前的那杯茶，“这是我种了很久的雾露茶，尝尝。” 鬼卿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在下虽然不懂茶道，但这杯茶喝下去，身心舒畅，的确是好茶，多谢师兄款待。” 司徒枫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为鬼卿添茶，“山主提前收月供很正常，并非是针对你，不必放在心上。山主准备闭关冲击炼气六重，自然需要大量灵石。而且并非只有斜阳山如此，其他山也是这样。具体收多少，怎么收，全凭山主自己决定。有不少修士人突然死了，月供却已经交到十几年后了。在这里待久了，我已经屡见不鲜了。” “师兄不必担心我想不开，规矩我懂，山主让我交多少，我交便是。”鬼卿面无波澜，显得十分平静。 司徒枫忽的叹了一声，“修行不易啊，越往上，所需的灵石就越多。除了天资足够，还需要用手段去争去抢。虽说是要守规矩，但你刚开始修行，手里的灵石自然是越多越好。若是日后山主要的太多，你来找我，我去跟山主说，这点面子山主还是会给我的。” “多谢师兄。”鬼卿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开口询问，“刚刚听师兄说有人突然死亡，师尊不是禁止同门残杀吗，怎会如此？”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规矩，可如果一个人死了，查不到真凶，自然无法追究。”司徒枫神秘一笑，而后缓缓说道，“所以说多交灵石未必就是坏事，就算有人出钱买你的命，山主也得考虑是你给的多，还是要杀你的人给的多。以你的炼丹术，只要你正常交灵石，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这斜阳山，山主一定会护你周全。” “那么要杀一个人，如何做到不露痕迹？”鬼卿问道。 “可是有人惹了鬼卿师弟？”司徒枫反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只是好奇。” 司徒枫低声道：“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方便说。不过若是有人惹了你，直接跟我说，你付灵石，我找人替你解决。” “在下整日闭门不出，并无仇家。”鬼卿微微一笑，不露痕迹。 司徒枫笑道：“如此自然最好，喝茶。” “不知师兄可知道哪里有卖佐料的？”鬼卿突然问道。 “佐料？”司徒枫不由得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年少时便来到魔极宗，当修士的时间比当凡人长，若不是鬼卿提起，他都想不起还有这东西。 修士无需进食，大多忙着专心修炼，没有多少人贪这口腹之欲。 “佐料么，我想想。”司徒枫思索片刻后，不确定的给了一个答案，“灵宝台往东五里有一个私市，那里应该有卖这些的。师弟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转转。私市的东西卖的杂，不过也有不少好东西。相比灵宝台来说，私市的东西比较便宜，不过比较需要眼力，一旦交易完成，便不能反悔。” “多谢师兄。”鬼卿起身抱拳行礼，“今日多有叨扰，改日再登门拜访，在下告辞。” 司徒枫将鬼卿送至院外，目送鬼卿离开后，返回院中，看着静谧的楼内。 申行从楼内缓缓走出，笑呵呵地坐在鬼卿之前的位置，拿了个干净茶杯自斟自饮。 “他的口风很紧，丝毫没有表露要加入的意思，看来你的算盘要落空咯。” “相信我，他会加入的。”司徒枫笑得如沐春风。 “哦？”申行眉毛一挑，“就这么自信。” “当然。”司徒枫微微颔首，“因为他别无选择。” “所以这就是你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的原因？”申行笑着问道。 司徒枫笑而不语，抬起茶杯慢慢品味。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章 私市，佐料 次日清晨，虎子兴致勃勃地走出庭院，姐妹俩却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跨过门槛。 她们自然是想出去的，可却害怕与外界接触，尤其害怕那些让她们发自内心恐惧的修士。 然而当她们看到在院外蹦蹦跳跳的虎子后，最终还是忍不住跨过门槛跟在鬼卿身后。 从山下牧场走过后，虎子看着成群结队的牛羊，问道：“陈泽，不是要烤肉吗，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等下你就知道了。”鬼卿神秘一笑。 灵宝台往东五里，有一青石砖铺就的开阔地，人头攒动，看起来热闹非凡。 这里便是私市了，其热闹程度绝对不下于灵宝台，甚至比灵宝台还犹有过之。 因为此处的交易更为简单，看上了就买，买完了就不能反悔。 诚如司徒枫所说，这里卖的比较杂，只要是与修士有关的，这里基本都有卖。许多修士直接盘膝而坐，把要卖的东西往面前一放，就算一个摊位了。 虎子看的目不暇接，无论是妖兽幼崽还是成年妖兽，或者是操控飞剑赚吆喝的，又或者是那些长得形态各异的药材，都让他感到新奇。 江云烟与江雨眠也是如此，这个的地方虽然并不华丽，但有很多东西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是只有修士才能参与的热闹，若无鬼卿，她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 一想到此处，江云烟就忍不住看着前面那个安静的背影。 “陈泽你看，这是人参，原来我听人说过。”虎子突然拉着陈泽到了一处摊位前，兴奋地指着面前的一堆人参，说着说着，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弱，“给小虎看病的大夫说，要是能有一株人参，小虎的病就能治好了。可是爹娘没有钱，买不起人参。” 鬼卿立刻取出一块灵石放在摊前，“这位师兄，来点人参。” 摊主原本昏昏欲睡，一看见灵石，立刻精神起来了，“好嘞，等着啊。” 人参对于凡人也许很珍贵，但对于修士来说却是很常见的东西，只有一些低阶药材里会用到，一块灵石可以买很多。 摊主挑了十几株最大的人参放在鬼卿面前，笑得热情洋溢，“师弟，这些可以吗？” “成交。”鬼卿把灵石推到摊主面前，将人参收进储物袋，转头对着虎子温和一笑，“我先给你收着，以后回去带给小虎。” 虎子低落的心情这才渐渐平复，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带着人参回去时的场景，脸上露出憨厚笑容。 摊主收起灵石后，笑眯眯地看着鬼卿，“我这里还有很多好药材，师弟可以再看看。你看这株紫藤，品相极好，还有一股特殊香气，再搭上这边这一堆药材，只要两块灵石。” 鬼卿拿起紫藤伸手捏了捏，笑而不语。 那摊主见鬼卿如此动作，当即明白鬼卿是懂药材的，尴尬地挠了挠鼻子。 鬼卿将紫藤放下，带着虎子几人离去。 这里的药材的确很便宜，但质量不像灵宝台那样有保障，以次充好的太多。 虽说有可能捡漏，但大多时候只会吃亏。 他的确有不少灵石，但他并不准备在这里买东西，这一笔灵石如何使用，他还没有想好。 今日出来只是带虎子逛逛，顺便买点佐料。 “来来来，看一看咯，卖灵奴了，价格好商量。” 一声吆喝突然响起，鬼卿看向对面摊位上站着的几名灵奴，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那几名灵奴已是两鬓斑白，眼神空洞麻木，任由主人掰开嘴巴向人展示齿龄，以示还能使用，像极了牲口。 若是他没有选择反抗，恐怕也会面临这样的场景吧。 江云烟和江云烟脸色也难看起来，心中暗自庆幸遇到了鬼卿，否则日后她们迟早也会被卖到这样的地方。 “走吧。”鬼卿轻叹一声。 很快，他便找到了卖佐料的摊位，不止是佐料，锅碗瓢盆都有。 “师兄，这些东西怎么买？”鬼卿看向摊位后的矮小青年。 矮小青年顿时眼前一亮，随后脸上堆满笑容。 “一块灵石，你全部拿走。” 这些杂物他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如今终于有人愿意卖，他也懒得讨价还价了。 鬼卿放下一块灵石，将这些杂物全部收进了储物袋中，刚要离开，目光突然落到旁边的布匹上，“这些怎么买？” 矮小青年笑道：“师弟好眼光，这些可是雪地冰蚕产的蚕丝织就，制作储物袋的原料之一，不仅结实还好看。至于价钱嘛，也不贵，两块灵石一匹。” “能做成衣吗？” “师弟这是哪里话，能卖当然能做。不瞒你说啊，我爹是裁缝，没来魔极宗以前啊，我成天帮着我爹给人做衣裳呢。” “那就有劳了。”鬼卿指着虎子，“给他做几身合适的。” “得嘞。” “喜欢哪匹自己挑。”鬼卿转头看着江云烟和江雨眠。 “奴婢不敢。”姐妹俩连忙摇头。 倒不是她们不想做新衣服，只是这种布料实在太贵，她们消受不起。 鬼卿平静道：“挑吧，女孩子衣服总要多些，老穿一身可不行。” 江雨眠看着那些颜色鲜艳的布匹，伸手拉了拉江云烟的衣袖，眼中透出渴望和询问之意。 江云烟微微摇头，递了个眼神。 虎子拿起一块浅蓝布匹递给江雨眠，憨笑道：“雨眠，你穿这种颜色的肯定很好看。” “师兄，这匹也要，给她做两件衣裳。”鬼卿立刻放下两块灵石。 江雨眠抱着布匹轻轻抚摸，爱不释手，眼中的喜欢怎么也藏不住，柔声道：“谢谢大人，谢谢虎子哥哥。” 这些时日，她与虎子天天在一起玩，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一口一个虎子哥哥，但在鬼卿面前还是有点拘谨。 鬼卿扫视一圈，拿起一块天青色布料，放下两块灵石，指着江云烟，“给她也做两件。” 江云烟低声道：“奴婢不值得大人如此破费。” “已经买了，退不了。” “嗯……谢谢大人，大人不挑一匹吗？” 鬼卿拿起一匹黑布，还有一个白玉束发冠，“师兄，麻烦给我做一件衣袍。” “这是说的哪里话，一点儿都不麻烦，师弟真是我见过最豪爽的人了。”矮小青年笑得合不拢嘴。 衣服做好后，鬼卿带着几人回到斜阳山下，在牧场内宰了牛羊，与虎子架起锅碗瓢盆，刚把肉穿在木棍上烘烤，下意识地转头看着远处，望空之后，无奈一笑，又把头转了回来。 这里不是叶渊在的那座山，没有那三位灵奴前辈了。 鬼卿拿起刚卖的佐料撒在肉上，将肉分给几人后，将自己手中刚烤好的肉丢到火中，看着肉变得焦黑，以手掩面，声音变得悲伤起来。 “纪星，这次有佐料了，吃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章 青玉台授课 “陈泽……”虎子见鬼卿掩盖在脸上的手渐渐用力起来，欲言又止。 “我没事。”鬼卿抹了一把脸，温和一笑，“是我扫兴了，快吃吧。” 虎子将手中的肉撕成两半，一半递给鬼卿。 二人相视一笑，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姐妹俩在鬼卿面前还是有点拘谨，小口咀嚼默默吃着。 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姐妹俩，看她们吃东西时的仪态，必是出身大户人家，家里既然不缺钱，想必是被拐来的。 至于被拐的原因，倒也简单，因为长得好看。 修士从来不是清心寡欲，在体会到境界所带来的力量后，欲望也会随之滋生。 当初将这姐妹俩拐来的修士，想必也是存了将这姐妹俩当货物的心思吧，训练她们的周游同样如此。 空有容貌却无资质的女子，在这里只会沦为玩物。 老实说，刚开始他对如何处置这姐妹俩很头疼。 彼此无仇怨，总不可能一刀把人杀了。 至于卖掉，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实在太清楚这姐妹俩落在其他修士手里是什么下场了，燕歌就是前车之鉴。 于是，他只能好好养着这姐妹俩了，这样一来虎子倒是不会整天嚷着无聊了。 姐妹俩察觉到鬼卿看着自己，顿时紧张起来，将头低下，烤肉也不敢吃了。 好在一个看护牧场的灵奴突然走来，看到鬼卿腰间的储物袋后，连忙躬身行礼。 “见过大人。” 对于灵奴来说，辨别一个人的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其腰间有没有储物袋，只有修士才会有储物袋这样的东西。 鬼卿这才收回目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失态，朝姐妹俩歉然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这名灵奴不必多礼，“我也是斜阳山的修士，名叫鬼卿，刚才找不到看牧场的人，我便自取了。” “原来是您，姜庆见过大人！”那灵奴一听鬼卿二字，又是一拜，将腰弯得极低。 “你知道我？” 姜庆眼中充满恭敬，“自然是知道，您的事已经传开了。您是唯一一个摆脱灵奴的身份成为修士的人，我们所有灵奴都很佩服您。” 鬼卿摆手，示意姜庆离开，不想过多谈论此事，随后望向北方，悠悠一叹。 这一线生机，何其难争啊。 江云烟眼中充满惊骇，她一直以为鬼卿一开始就是修士，对虎子这么好可能是原来有交情。 可听到姜庆的话后，她才明白，原来的鬼卿曾经也是一名灵奴，而且是和虎子同一批进的魔极宗，关系才这么好。 江云烟偷偷看了鬼卿一眼，心中好奇越发浓烈，鬼卿在她心中的形象也越来越神秘。 回庭院后，鬼卿烧好水坐在浴桶中，仔细擦拭着身体。 洁身这种事，施展灵气便可以做到，可他接下来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沐浴更衣才显得郑重。 沐浴后，鬼卿穿上新做的黑色衣袍，戴上白玉束发冠。 他不到束发的年龄，可他已经等不到回去在娘亲面前行冠礼了。 这里是魔极宗，他当不了那个少年陈泽，只能当修士鬼卿。 阁楼外，江云烟正在院中打扫，看着衣冠楚楚的鬼卿走出，眼神开始波动起来。 鬼卿的样貌虽不算特别好看，但长得却十分清秀。虽然是少年，但配合上这一身打扮，总会给人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眼中那超越年龄的深邃。 鬼卿下斜阳山后，一路疾驰二十多里，到一座青玉铺就的高台前才停下脚步，调整呼吸整理衣袍。 这里是易云大师兄居住的青玉台，按之前说的，他一个月可以有两个时辰的授课时间，此行正是来向对方请教。 因为是第一次来拜访，所以他才如此注意衣着。 “在下鬼卿，求见大师兄。”鬼卿站在青玉台下，抱拳行礼，声音遥遥传开。 青玉台上的院门自行打开，易云温和的声音从中传出，“师弟请进，我正煮茶，就不迎你了。” 鬼卿踏着青玉砖拾级而上，缓缓走进院中。 一片树叶忽然飞来，在他面前盘旋。 他立刻会意，往前踏出一步，树叶立刻向前飘荡。 他跟着树叶穿过几道院门，进入内院，内院并无他想象中的亭台楼阁，只有一个占地极广种满莲花的小湖，易云正坐在湖心亭中闻着茶叶。 鬼卿踏上游廊，径直走到湖心亭外，站在凉亭外，郑重抱拳行礼，“见过大师兄。” 易云抬起头，认真打量着鬼卿，笑道：“师弟今日这副打扮，倒有几分风度翩翩的味道。请坐，与我共品此茶，待品完茶后，再开始授课。” 鬼卿静坐等候，待易云为他斟茶后，抬手轻扣桌子三下表示礼节。 这是之前司徒枫教他的，如今正好用上。 易云细斟慢饮，看着满湖莲花，久久不语。 鬼卿也不多言，静静品茶。 直到微风拂过，先前指引鬼卿的那片树叶从地上漂起落入湖中，易云这才放下茶杯，温声道：“不知师弟今日想学什么？” 鬼卿立刻放下茶杯，“有一事想向师兄请教。” 易云笑道：“但说无妨，既是授课，自当知无不言。” 鬼卿轻声道：“我如今手中有两百多灵石，不知该如何使用，特来向大师兄请教。” “哦？”易云眼中多了几分诧异，“你没开口前，我就在想你今日会让我教你什么。叶渊每次来，都会问他最擅长的神通术法。你炼丹很有天赋，我本以为你会问我炼丹的事，没想到还是猜错了。” 鬼卿道：“大师兄并没有猜错，我的确准备问炼丹的事。但在此之前，我想先请教如何分配手中的灵石，还有日后的修炼方式。我天资质愚钝，怕走错了路浪费时间。” 易云温和笑道：“不可妄自菲薄，我以为资质分两种，一种是身，一种是心。身者，就如同叶渊那样，修炼速度快，神通术法一点就通。心者，就像你这样，善隐忍，谋定而后动。对于修士来说，这两者同样重要。你虽然资质不好，但心性堪称完美。在我眼里，你并不比叶渊差。” “多谢大师兄。” 易云思索片刻，缓缓道：“至于你说的修炼方式，你的炼丹天赋虽然很好，但不能一直炼丹，应该把大部分时间放在修炼上，灵石够用就行。同时还要服用辅助修炼的丹药，你是炼丹师，这些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一个强大的修士，并不只是修为高就够了，还要有强大的神通与法器。我查过你的资质，你最好的灵根是木灵根。所以我建议，你留下五十块灵石，作为炼丹赚取灵石的本钱。其他灵石，可以购买一种神通术法，木灵术就很适合你。贪多嚼不烂，修炼前期将一种术法研习到极致就够了。” “兵器方面，买一把凡器下品飞剑，因为飞剑是许多修士通用之物，你可以不精，但必须要会，否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至于剩下的灵石，拿来修炼，一旦只剩五十灵石，便再次炼丹换灵石。这个数目，随着你修为加深，可以自己调整。” “多谢大师兄，我等会儿就去灵宝台。”鬼卿眼睛越来越亮，易云这一番话，让他茅塞顿开，对于日后如何修炼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 “不必如此麻烦，你把灵石给我就行。”易云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青铜长剑和一枚玉简放在鬼卿面前，随后温和一笑，“现在，你可以问炼丹的问题了。” 两个时辰后，鬼卿刚下青玉台，看到远处走来的白衣身影后，眼神立刻冰冷了起来。 叶渊！ 好巧不巧，叶渊也在今日来请教大师兄。 二十多日不见，叶渊的气息越发强，想必已经突破到炼气二重，而他的修炼才刚刚起步。 叶渊同样冷眼相待，走到鬼卿面前停下。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不约而同露出浓烈杀机。 随后，擦肩而过。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章 脱胎换骨绝灵种 回庭院房间后，鬼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灵石，犹豫片刻后，还是握着灵石修炼起来。 这一次他准备了很多灵石，就算绝灵种再次吞噬他的灵气，应该也足以应对了。 当手中灵石化为粉末后，鬼卿睁开眼，眉头皱得挤在一起。 绝灵种没有再吞噬他的灵气，虽然是好事，可他并未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 但师父说绝灵种能让他脱胎换骨，总不至于是逗他玩的。 想到此处，鬼卿再次拿出一块灵石开始吸纳灵气，精神十分集中，时刻注意绝灵种的变化。 …… 山下，牧场。 江雨眠坐在草地上看着虎子在牧场里追着牛羊狂奔，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笑声，“虎子哥哥，你慢点，别摔着。” 鬼卿带她们来过一次后，便把打开光幕的印诀教给了她们，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可以随时出门，不会再受到限制。 不久后，虎子捧着一大把野花跑了过来，递给江雨眠，“这些花很好看，送给你。” “谢谢虎子哥哥。”江雨眠粲然一笑，捧着花凑到江云烟面前，“姐姐，好看吗？” “嗯，好看。”江云烟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随意应付了一句。 虎子问道：“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可是大人不在，我们自己吃东西不叫他不好吧。”江雨眠轻声道。 虎子疑惑道：“吃东西为什么要管他在不在，他不在你们就不吃了？他这几天忙着修炼，让我们不用管他，吃完带点回去给他就行了。” 江雨眠一想起鬼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原本愉悦的心情渐渐消失，低声道：“这样不合适吧。” “没事，你们不用这么怕他，陈泽人真的很好的。”虎子直接在挖好的灶上架起锅，摆了摆手。 江雨眠抿着嘴，想起刚来的时候，鬼卿上一刻还若无其事，下一刻就暴起杀人，实在很难跟这个好字联系在一起。 江云烟突然问道：“虎子哥，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您和大人的事？”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好奇。” 虎子调着汤汁，美滋滋地尝了一口后，这才缓缓说道：“我跟陈泽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个时候杨洪抢我吃的……” 江云烟听得十分认真，虎子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凭她的聪慧，倒也能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有些事情很模糊，比如灵奴集体叛逃那一晚，虎子只是在房间里睡觉，只知道那一晚过后少了很多人，杨洪也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云烟也能看出来虎子的心智低于常人，她们刚来时鬼卿杀人都要避开虎子，自然不会告诉虎子这些事。 虽然虎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杨洪是怎么死的，但江云烟可以肯定，一定是死在鬼卿手中。 虎子的讲述并不全面，他与鬼卿分开后的事，鬼卿没跟他说，只知道后来鬼卿来找他，将他救了出来。 江云烟听的意犹未尽，中间空白的这一部分才是最关键的，她十分好奇鬼卿究竟是如何从一个灵奴成为修士的，只可惜虎子也不知道这些事。 远处一个身影驱赶着牛羊走来，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灵奴姜庆，江云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良久，江云烟迈着沉重的步伐回来了，眼中震惊久久不散，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姜庆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故事中间的空白被填上了。 她实在难以相信，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带着其他灵奴对自己的主子出手，还差点成功了！ 姜庆虽然讲的并不详细，但江云烟也明白，这其中必定是经过详细的谋划，才能走到这一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她的主子，一个与她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 这个年龄，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思！ 江云烟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一想到和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住在一起，她的心中就充满了恐惧。 从目前来看，鬼卿对她很好，可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虎子与鬼卿是共患难的交情，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灵奴。 也许有一天，她就会突然死去，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江雨眠见江云烟这副神情，关切问道。 江云烟摇了摇头，面色恢复平静，看着锅里已经煮好的菜，轻声道：“没事，吃饭吧。” …… 二楼房间内，鬼卿缓缓睁眼，看着手中灵石化为粉末，紧紧握住拳头。 这已经是第十块灵石了，还是没有反应。 莫非绝灵种只吞噬一次？可总该有点效果才对。 鬼卿揉了揉脑袋，将思绪放空，取出丹炉投入聚灵丹的药材，开始炼丹。 既然现在摸索不出来，就往后放一放，修炼才是大事，就当识海里没有这个东西。 绝灵种不再吞噬灵气也是好事，往后可以放心修炼了，不过也得备好足够的灵石，以防绝灵种再突然吞噬他的灵气。 大师兄说的对，他接下来还是要以修炼为主，并且要辅以丹药。 所以从青玉台出来后，他便去了一趟灵宝台，买了一百副聚灵丹的药材，准备炼制聚灵丹自己服用。 这次修炼后，他的气海已经填满，多余的灵气更是涌入经脉中，逐渐逼近第一个穴位，等这批聚灵丹炼出来，他就可以准备冲穴了。 炉火熄灭后，鬼卿拿起一颗聚灵丹塞入口中，取出一块灵石继续修炼。 这一次，他要一鼓作气冲开第一个穴位。 在聚灵丹的作用下，灵气以极快的速度涌入气海，气海内的灵气越发凝实，在达到极限后，灵气沿着经脉喷涌而出，径直冲向第一个穴位。 片刻后，鬼卿猛然睁开眼，精光一闪而过，散出的气息比以前强了几分。 冲穴成功！ 第一次冲击穴位并不困难，基本上所有修士都能冲过去，可随着冲开的穴位越来越多，冲穴会越来越困难。 修为精进，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鬼卿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服用聚灵丹，相比于第一次服用，聚灵丹的效果弱了许多。 怎么回事，莫非是这枚聚灵丹品质不好？ 可也不应该啊，随着炼丹术的精进，他炼制的聚灵丹效果应该更好才对，怎么会差这么多？ 鬼卿缓缓闭目，再次服下一颗聚灵丹，内观身体。 他要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灵气入体的那一刹那，鬼卿立刻睁眼，眼中精光四射，整个人激动不已。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灵石修炼，聚灵丹的效果还是跟之前一样差，可他对灵气的感知更敏锐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他体内沉寂的灵根。 木五，一半木灵根，这是他一出生便固定下来的资质。 可在吞服聚灵丹后，他的木灵根居然有所增长，虽然只是增长了一丝，可这也是实实在在的提升。 “脱胎换骨，脱胎换骨……” 鬼卿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 他终于明白了！ 绝灵种第一次吞噬灵气后，多了九个刻槽，其中有一个刻槽是亮的，这代表着绝灵种被唤醒了，开启了第一个刻槽的功效。 丹药是草木之精华，不是聚灵丹的效果弱了，而是有一部分精华在修复他的灵根，帮他提升天资！ 鬼卿大笑起来，师父没有骗他，绝灵种真的能让他脱胎换骨。 一直困扰他的天资，如今已经不是问题了。 只要他吞服的丹药足够多，总有一天，他的木灵根会彻底圆满！ 不止是木灵根，随着绝灵种刻槽的开始，他的所有灵根都会圆满。 五行灵根圆满，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资质，因为绝灵种的存在，不再只是传说。 叶渊不过是金火灵根圆满就有如此待遇，等他五行灵根圆满时，谁又敢慢待他？ 只有灵根能够一直提升，迟早有一天他能超过叶渊。 “金火灵根圆满么，且看鹿死谁手。叶渊，我必杀你，千万别给我逮到机会。”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章 受宠若惊 随着一颗颗聚灵丹被服下，鬼卿手中灵石不断化为粉末，感受着不断修复的灵根，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十日后，鬼卿缓缓睁眼，一甩衣袖，灵气涌出将窗户推开，地上灵石粉末随着微风飘散。 这十日的修炼，他经脉里的灵气正朝着第二个穴位逼近，不日便可准备第二次冲穴。 五天一个穴位，按这样的速度算，他要用一年的时间才能突破到炼气二重。 还是太慢了，叶渊突破至炼气二重，只用了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这便是天资的差距了。 不过也许用不了一年，他的天资一直在提升，修炼速度肯定会越来越快。 只要绝灵种脱胎换骨的功效还在，总有一天他的天资会赶上叶渊，甚至是超过。 上一批炼制的聚灵丹吃完，鬼卿拿起药材，正准备再次炼制时，目光突然落到了药材上，陷入沉思。 药材同样是草木，应该也可以提升天资，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了。 想到此处，鬼卿拿起一朵灵雾花塞入口中，细嚼慢咽。此花作为炼制聚灵丹的药材之一，单服也有提升吸纳灵气速度的功效，只是远远比不上聚灵丹。 灵雾花吃完后，鬼卿闭目感受片刻，再次拿起一株七丛根吃了下去。 单拿一株药材和一枚丹药比是没有意义的，得拿一副药材对比才可以得出结果。 一副药材吃完后，鬼卿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有用！ 对于提升木灵根来说，天生的草木远比人为炼制的丹药有用！ 而且不同的药材，对于资质的提升也不尽相同。他必须要去试，试出哪种药材对于木灵根提升最大。 想到此处，鬼卿快速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院内，虎子已经支起了铜锅，端着一盘羊肉，看见兴冲冲的鬼卿，连忙叫道：“陈泽，你来的正好，尝尝我们家那边的涮羊肉。” “你们先吃，我马上回来！”鬼卿顾不得多说，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江云烟拿起盘子接过虎子递过来的涮羊肉，默默吃着，看着鬼卿远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炷香后，鬼卿又冲了回来，拿起碗胡乱扒了几口，“嗯，好吃，就是有点淡。” 虎子拿过一个小碟子，“你都不加调料肯定淡，什么事啊这么急？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很急的事。”鬼卿几口将碗中的羊肉吃完，又冲进阁楼里，“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虎子挠了挠头，虽然不明白鬼卿今日为何如此风风火火的，但也没有多问，鬼卿说很急，那就是真的很急。 江云烟放下碗跟了进去，这些日子她们经常出去，也和其他灵奴交谈过，知道了那些灵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相比之下，她们的待遇好的简直不真实。她能明白鬼卿也许是曾经当过灵奴，不愿再压榨她们。 可这样一直白吃白喝地住着，她总觉得很忐忑，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犹豫，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去和鬼卿好好谈谈。 房间内，鬼卿将储物袋中的药材全部取出，铺满了整个房间。 剩余的七十多块灵石，已经被他全部换成了回春丹的药材。他有一个计划，需要大量的灵石才能够实行，必须炼制出足够的回春丹去灵宝台换灵石。 门外轻微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以他的感知，一听便知是江云烟，手指弹出一道劲气击中门栓。 江云烟刚准备抬手敲门，见房门自行打开，手立即僵住。 “何事？”鬼卿问道。 江云烟抬起脚刚要进门，看到一地的药材却不知如何落脚，只能把脚缩了回去，站在门口低声道：“我能和您谈谈吗？” 鬼卿微微颔首，将药材全部收回，坐到桌子边倒了两杯水，“坐下说。” 江云烟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低声细语道：“这些天承蒙大人关照，我感激不尽。我近日思来想去，越发惶恐，就这样整日无所事事，于心不安。大人还是把我当奴婢吧，我可以伺候大人，端茶倒水都行。如果大人要我服侍的话，我也……” 江云烟说到此处，羞得满脸通红，不由得将头低下。 “你与你妹妹一看便是家教良好出身富贵，在家里应该也是大小姐，何必自称奴婢？我已经说过了，不用叫我大人，和虎子一样叫我名字便好。你且安心住着，不必担心。”鬼卿说到此处，心中暗自一叹，他也当过灵奴，能理解江云烟的这份惶恐。 地位不对等，再怎么被好生对待，也会如履薄冰。 “可奴婢，实在是受宠若惊……”江云烟捏着衣角，声音微不可闻。 “觉得不踏实是吗？”鬼卿问道。 “嗯。”江云烟轻轻点头。 “所以互相需要，你才能安心住下，对吗？”鬼卿再问。 江云烟又点了点头。 “那就……”鬼卿摸着下巴，指了指床榻，“不是要服侍我吗，躺下吧。” 江云烟一愣，随后坐在床边，伸手拉着腰带上的绳结，然而手却重若千钧，久久未能扯动。 “公子……”江云烟将颤抖的手缩回衣袖中，鼓足勇气抬头看着鬼卿，轻柔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哀求，“我还没有准备好，让我缓几天行不行？” 鬼卿忽的一笑，弄得江云烟不明就里。 “你看，做不到的事情，何必勉强自己去做呢。”鬼卿走到江云烟面前，认真地看着江云烟，“互相需要的方式有很多，不要让我轻看你。往后服侍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我有两位朋友，他们是真正的神仙眷侣，男的侠义，女的贞烈，我希望你做这样的人，要嫁自己喜欢的人，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同房。” 江云烟低声道：“嗯，大人的话，奴婢记住了。” “我没把你当奴婢，不用如此自贬，也不用叫我大人。” “是，我记住了。”江云烟看着鬼卿，眼神渐渐柔和，“那往后叫您公子可以吗？” 鬼卿微微颔首，“手伸过来。” “哦。”江云烟伸出指若纤葱的白嫩小手，看着鬼卿握住自己的手腕，脸上红霞密布。 不久后，鬼卿收回手，点了点头，江云烟的资质比他的好，尤其是木灵根已经接近七成，要是她的木灵根再多一点点，也不至于成为灵奴。 鬼卿温声道：“我刚刚说过，互相需要的方式有很多种，往后帮我种些药材吧，过几日我教你。” 江云烟心中的紧张这才缓缓消失，起身走至门外，回头深深地看了鬼卿一眼，轻轻将门关上后，脸上露出柔美笑容。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章 试药 五日后，灵宝台上，当鬼卿一次性拿出四十枚回春丹后，周围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我没看错吧，整整四十枚，鬼卿师弟真是了不起啊，居然又炼制出这么多丹药。” “我要是有这等炼丹术，就不用整天为灵石发愁了，修行起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看来炼丹师不缺灵石这句话，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我要是炼丹师就好了。” 鬼卿平静地将所有回春丹换成灵石，默默离去。 围观的众人还不知道，他们的惊讶只是一个开始。 此后每隔几日，鬼卿拿来的丹药都会越来越多，引起的轰动也越来越大。 直至，一百枚。 青玉台，湖心凉亭内，易云放下手中传音玉简，眉头微微一皱。 以他的地位，想要关注鬼卿的动向实在太简单了，收到灵宝台传来的消息后，不免有些疑惑。 他已经告诉过鬼卿不用将时间完全投入到炼丹上，可鬼卿这些日子却疯狂炼丹药，在灵宝台闹出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 倒不是担心，他知道以鬼卿的心性自然不会做耽误时间的事，他只是想不明白鬼卿到底要干什么。 …… 房间内，鬼卿看着满地形态各异的药材，脸上露出笑容。 炼了那么久的回春丹，总算攒够灵石了。所有一品丹药所需的药材他全都买了一份，现在他可以去试什么药材对于木灵根提升最大了。 一株株药材嚼碎咽下后，鬼卿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事关资质提升，他必须仔细感受什么药材效果最佳。 庞大的药力在体内化开，识海内沉寂的绝灵种突然躁动起来，鬼卿顿时心中一惊。 还好绝灵种这一次并不吞噬灵气，而是在识海内缓缓旋转起来，将鬼卿体内的药力凝聚用于修补灵根，过滤出的精纯灵气则涌入鬼卿的经脉中。 不知不觉，第二个穴位被冲开，鬼卿压下修为突破的喜悦，继续吃下药材仔细感受。 当轮到一株鲜艳的五色花后，他犹豫了。这是五毒花，剧毒无比，单服他也没把握扛住。 鬼卿思索片刻，摘下一片花瓣吃了下去，浓郁毒素瞬间侵入心脏，疼得鬼卿捂着心口冷汗直流。 随着绝灵种的旋转，毒素渐渐消失，化为一股精纯的药力融入木灵根之中。 一整株五毒花吃下后，鬼卿感受着体内的木灵根，顿时双眼放光，五毒花是目前对木灵根提升最大的药材。 虽然毒素很强，但有绝灵种的存在，应该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地上的药材渐渐消失，一个又一个穴位被冲开，鬼卿却毫无反应，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到木灵根之中。 当最后一株药材吃下后，鬼卿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再次增强。 冲穴第七！ 鬼卿闭目静心回想体内木灵根的变化，五种不同的药材在脑海中闪过，这是目前效果最好的。 从他开始吃药材到现在，耗费了十五日，平均下来三日冲开一个穴位。这样的速度虽然比不上叶渊，但却比他用灵石修炼快了不少。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耗灵石了。那些药材整整五百灵石，他修行十五日可用不了这么多灵石。 而且若是算上炼丹的时间，整体的修炼速度与他使用灵石修炼基本持平。 可吃药材能提升资质，这是用灵石修炼无法比拟的。 权衡利弊后，鬼卿还是决定接下来以吃药材为主。 哪怕这样很耗灵石，但资质提升得越早越好，这笔账他还是算得清的 敲门声突然响起，鬼卿打开门，看着门外江云烟。 “何事？” “公子，有人来了。”江云烟指着庭院上方波动的光幕。 庭院外，鬼卿看着抱着手一副要账架势的魏熊，眉头紧锁。 已经提前交了一年的，才过了一个月，又来了！ “师兄何事？”鬼卿问道。 魏熊淡淡道：“收灵石，山主让你再交两年的。” “可我已经提前交了一年的。”鬼卿声音不禁变得低沉起来。 魏熊冷笑道：“让你交你就交，哪儿那么多废话？这是山主的命令，你敢违抗不成？” “我现在没有这么多灵石，过几日再交。”鬼卿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住，竭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师兄放心，不会让师兄白跑一趟的，还是拖一天两块灵石。” “算你小子识相。”魏熊讥讽一笑，转身便走，“五日内必须交齐。” 鬼卿看着魏熊离去，眼睛一眯，面色阴沉如水。 来斜阳山后，除了必要的外出，他一直在闭关静心修炼，行事十分低调，可却总有麻烦上门，不是他想避就能避的。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师父道枯子当初对他说的话。 修士之间，就是要争，要抢！ 一步都让不得！ “鬼卿师弟，怎么在这里发呆？”温和的笑声忽然响起。 鬼卿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司徒枫，“师兄怎么来了？” “我去私市买点东西，刚好路过。”司徒枫仔细打量着鬼卿，眼中满是诧异，“你的气息越来越深了，看来修为又有精进，怕是用不了几个月就能突破至炼气二重了。” “那便借师兄吉言了。”鬼卿微微一笑。 司徒枫话锋一转，“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是魏熊吧，他又来问你要灵石了？” 鬼卿点了点头，眼神已经恢复平静。 “要了多少？” “两年的月供。” 司徒枫啧啧道：“这多少有点竭泽而渔的意思了，去我那里坐坐，许久没见你，咱们叙叙旧。” 鬼卿抱拳道：“我还要去青玉台见大师兄，还请师兄恕罪。” 今日是这个月最后一天，过了今日，那两个时辰就作废了。 司徒枫笑道：“那赶紧去吧，总不能让大师兄等着，我煮茶候着你。” “那便请师兄稍等两个时辰，待我从青玉台回来，一定来拜访师兄。”鬼卿抱拳行礼后，快速下山，暗自思索起来。 太巧了，实在太巧了。 司徒枫与魏熊每次来的时间都差不多，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三次就是刻意的了。 不是魏熊刻意，就是司徒枫刻意。 魏熊是山主的人，司徒枫明面上对山主很尊敬，暗地里却想要拉拢他，未必就和那位山主关系有多好。 鬼卿突然发现，他被卷入了一个无法避开的漩涡。 就算亲传弟子的名头没用，可他顶着亲传弟子的名头，那位山主就算想榨灵石也不至于这么频繁，应当是因为司徒枫的原因。 司徒枫帮过他，也许在那位山主看来，他已经和司徒枫是一边的了。 他都还未见过那位山主，就已经被划到对立面了，还真是飞来横祸啊。 直到青玉台出现在眼中，鬼卿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抛之脑后。 上次大师兄给他授课，炼丹中的诸多疑惑迎刃而解，这也是他最近炼丹术精进的根本原因。 一个月就这么一次授课的时间，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扰了状态。 那位山主的事，等授课后见了司徒枫再慢慢头疼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章 站队 湖心凉亭内，易云认真地看着鬼卿，似乎是想将其看透，“原本还担心你因为炼丹耽搁了修行，可看到你修为提升如此之快，我就放心了。你将一品丹药所需的药材统统买了一遍，是想修习木灵术？” 鬼卿点了点头，“大师兄果然慧眼如炬，我是想多认识一些药材，以便研习木灵术，顺便了解药性，反正以后炼丹都会用的到。” 若不是大师兄突然提起，他都快忘记自己之前还买了木灵术，好在木灵术是以灵气凝聚草木之形伤敌，如此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还有那柄飞剑，从买来到现在他就没碰过，看来是得找个时间好好研习这两样东西。 易云不疑有他，温和一笑，“看来你的确适合修习这木灵术，下次来用给我看，现在开始授课。” 从青玉台出来后，鬼卿直奔灵宝台大肆购买药材，其中以回春丹的药材最多，那五种提升木灵根效果最好的药材他却没买多少，只是买了很多种子。 与大师兄交谈过后，他决定谨慎一点，这五种药材效果虽好，但在一起不能炼制成丹，买多了别人会生疑，还是自己多种一点。 回斜阳山后，鬼卿直接去拜访司徒枫，司徒枫一如既往煮茶招待。 鬼卿静静品茶，赏着院内风景，等着司徒枫开口。 司徒枫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只是不断倒茶。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二人谁也不想先开口，都在等着对方先说。 鬼卿等了许久，明白主动权不在自己这里，起身抱拳行礼，“山主命我五日交齐两年月供，我还要回去炼丹，就先告辞了。” “不急，再坐一会儿。”司徒枫笑着起身，按着鬼卿坐下，再次添茶之后，这才缓缓开口，“上次师弟偶然提起师尊的规矩，今日便与师弟好好聊聊这个规矩。师弟以为，师尊为何要立下这个规矩？” “保护新人？”鬼卿思索片刻，试探问道。 司徒枫眼中精光闪过，点了点头，“正是，每有一批新的灵奴来，就会有一批资质较好的弟子入门，一年大概会有三批。若无这个规矩，这些新人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直接被杀死抢走灵石，要么被奴役成为赚取灵石的工具。师尊要的是门下不断有新人加入保持生机，因此才定下了这个规矩。有这个规矩在，新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全的。” 司徒枫顿了顿，起身背对鬼卿，话锋一转，“可这样的规矩，对我们这些入门久的弟子来说并不好。修炼资源就这么多，没人喜欢更多的人来分。师尊自然明白这一点，因此这所谓的规矩只是摆在台面上的，只要你做的足够干净漂亮，就没人会追究。每年死亡的修士，大多都是新人。除了修为低以外，更多的是因为势单力薄。你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没人有胆子杀你，可是对新人的压榨，你是避免不了的，除非……” “除非，有一群互相帮助的朋友。”鬼卿放下手中茶杯，起身面带微笑看着司徒枫，“所以我觉得我比较幸运，能遇到司徒师兄这样一个十分照顾我的朋友。” “师弟太客气了，你我本就是同门，又十分投缘，理应互帮互助。”司徒枫爽朗大笑，鬼卿能如此说，他对鬼卿的招揽就已经成了一半。 鬼卿突然问道：“与师兄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师兄修到了哪一步？” 司徒枫气息完全散开，霎时间，庭院上方光幕急剧波动起来，压得鬼卿喘不过气来。 “炼气五重，冲穴二十。” 鬼卿抱拳道：“师兄修为高深，在下佩服。待我将丹药炼出，再来拜会师兄。” “好说，我送师弟。”司徒枫收回气息，整个庭院这才恢复平静，笑呵呵地将鬼卿送出去。 回去的路上，鬼卿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司徒枫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就是要鬼卿站在他这边。 山主炼气五重，司徒枫也是炼气五重，这二人为了争夺资源彼此敌对，必须选一边站。 至于中立就不用想了，两边都不站只会死得更快。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站司徒枫这边。可这样一来，势必会彻底得罪山主，往后他在斜阳山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他其实十分清楚，他只有一个选择。因为在山主眼里，他已经是司徒枫的人了。 他之所以还在犹豫，是因为一旦选错了，等山主突破至炼气六重清算时，他就在劫难逃了。 算了，再熬熬看吧。 五日后，鬼卿走出庭院，将两年的月供交给魏熊，刚要转身离去，魏熊戏谑一笑。 “山主让你再交两年的，还是五日。” 鬼卿点了点头，等魏熊离开后，面色阴沉到极点。 照这样下去，他只有没日没夜的炼丹，才能交得上月供。这样一来，他还如何修炼？ 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想到此处，鬼卿径直走向司徒枫的庭院。 司徒枫对于鬼卿主动登门拜访，显得很高兴，用府上最好的茶叶招待鬼卿，为鬼卿斟茶后，笑呵呵地看着鬼卿。 “鬼卿师弟，你此次上门，可是有事？” “有一事，想请师兄帮忙。”鬼卿起身抱拳行礼。 “但说无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司徒枫面带微笑，哪怕已经知道鬼卿接下来要说什么，可表面上还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鬼卿道：“魏熊每隔几日便来收取月供，在下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师兄助我。” 司徒枫闻言，开怀大笑，“好说好说，你随我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山主。” 鬼卿并没有说一些表忠心的话，司徒枫也不想听这些话。 以二人对彼此的了解，有些话说出来反而不美。只要鬼卿开口请司徒枫帮这个忙，往后他们就牢牢绑在一条船上了。 斜阳山顶，司徒枫抬手抱拳，声音直入高楼。 “司徒枫求见山主。” 爽朗笑声很快从高楼内飘出，一名身形圆润的青年从高楼内飞出，缓缓落在司徒枫面前，脸上笑容洋溢。 “司徒老弟，叫山主就生分了。来来来，里面请。” 鬼卿仔细打量着这位，在来之前，司徒枫已经向他介绍过。 斜阳山山主，蒋和。 蒋和虽然看着十分面善，但鬼卿却没有掉以轻心，能够一山之主，必定不是易予之辈。 司徒枫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几句话便能讲清楚。听闻山主近日在闭关，就不进去叨扰了。” 蒋和笑道：“也好，司徒老弟请说。” 司徒枫抬手指着旁边的鬼卿，“这位是鬼卿师弟，师尊的亲传弟子，山主想必也知道。鬼卿师弟刚来斜阳山两个月，却已经提前交了三年多的月供。其实提前交月供倒也正常，可是总得让人缓缓不是？” “哦？”蒋和眉毛一挑，目光这才落到鬼卿身上，“提前交了这么多，我怎么不知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章 买命 鬼卿听到这话，看着蒋和背后眼中饱含戏谑的魏熊，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不信魏熊敢背着蒋和将这些灵石全部独吞，可他毕竟没有亲自交到蒋和手里，蒋和完全可以不承认。 三年多的灵石，白交了！ 司徒枫一拍脑袋，笑道：“你看我这个脑子，最近事情太多，忙得颠三倒四了。刚刚说错了，不是交了三年多，而是鬼卿师弟准备提前向山主交三年的月供，以表诚意。” 司徒枫手指微微一动，灵石不断从储物袋中飞出。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年的月供。 蒋和收了灵石后，朝鬼卿露出温和笑容，“不愧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果然大气，我在这里先感谢师弟的支持了。三年后，师弟按月交便可以了。” “山主留步，在下告辞。”司徒枫抬手行礼，拉着沉默不语的鬼卿转身离去。 蒋和看着司徒枫渐渐远去的身影，笑的眯起眼睛。 “既然他都开口了，往后就不要再上门去找麻烦了。” “就这么放过他了？”魏熊疑惑道。 蒋和平静道：“他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不能做的太绝。在司徒枫拉拢他的这段时间要了这么多灵石，已经很赚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斜阳山人人皆知他大肆收揽人心图谋山主之位，您为什么还对他笑脸相迎？”魏熊问道。 “我和他都是炼气五重，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愿和他撕破脸皮的，这个面子还是得给他。”蒋和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话锋一转，“不过我给他面子，他也要接得住才行，最多一年，我就可以突破至炼气六重，到时候斜阳山就没这个人了。且忍他一年又如何？” “那属下提前恭喜山主了。”魏熊大喜过望，躬身行礼，在鬼卿面前嚣张跋扈的他，在蒋和面前却乖得像只狗一样。 蒋和看着司徒枫离去的方向淡淡一笑，转身回楼。 …… 拐过山道后，司徒枫停下脚步，拍着鬼卿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忿，可修行就是如此。人家比你强，你就只能忍着。” “一些灵石而已，不算什么。”鬼卿平静地摇了摇头，抱拳一拜，“这次的事多谢师兄，师兄放心，我绝不会让师兄破费，欠师兄的灵石过几日便补上。” 司徒枫笑着摇头，“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你如今比我更需要灵石，好好修炼便是，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鬼卿沉默片刻，将声音收束成线，传到了司徒枫耳中，“还有一事想请师兄帮忙……” 司徒枫听完后，笑得愈发开心。 …… 半个月后，夜深人静，司徒枫带着鬼卿到了一座山下，取出一颗黑色丹药递给鬼卿，自己也服下一颗。 二人身上很快便散出阵阵黑雾，将身躯包裹，完全融入夜色之中。 司徒枫来到一座庭院外，一指破开光幕，悄无声息地进入庭院之中，手掌下按轻轻一震，低矮屋舍里的灵奴全部气绝身亡，随后身形一闪便到了正屋内，一指点向屋中盘膝而坐的曾平。 曾平猝然睁眼，看着那已经到了眼前的一指，连话还没说便失去了反抗之力。 封脉，封口。 他虽是炼气三重修为，但在司徒枫面前却稚嫩如孩童。 司徒枫提起曾平的衣领，直接将曾平拖出了正屋，扔到鬼卿面前，往常平和的声音在那枚丹药的作用下也变得嘶哑起来。 “师弟，他是你的了。” 鬼卿目光移动，落在墙边的鞭子上，拿起鞭子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想起虎子身上的伤痕，灵气注入鞭子中，狠狠一鞭抽在曾平身上。 虎子心宽不介意，可是他介意！ 曾平顿时皮开肉绽，疼得满地打滚，然而他的穴位已经被封住，连嘶喊声都无法发出。 鞭子裹挟着劲风不断落下，曾平很快便血肉模糊，最终气绝而亡，倒在血泊中。 司徒枫俯身将曾平腰间的储物袋取下丢给鬼卿，手掌微微一抓，曾平尸身立刻爆开，化为一滩血肉浸入土中。 随后，二人转身离去，步伐十分缓慢，并没有急于逃离的紧迫，因为鬼卿出过钱了。 鬼卿甚至不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给了司徒枫五百灵石，司徒枫再以特殊渠道交给了此山的山主。 至于这特殊渠道，司徒枫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明日，这位山主会向上面禀告，曾平因修炼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只要山主默认，就不会有人追究，而且这位山主也只知道有人要花钱要曾平的命，并不知道雇主是鬼卿。 只要是人，都有个价。 鬼卿自然知道请司徒枫帮忙杀人，等于主动将把柄递到司徒枫手中，但既然已经决定站在司徒枫这边，就要让司徒枫完全对他放心。 二人找了一个隐秘角落，待身上黑雾散去之后，各回各家，宛若无事发生。 回庭院后，鬼卿见阁楼内灯火已熄，坐在楼外台阶上，抬头看着庭院上方的光幕。 他原以为这道光幕很安全。可经过今夜的事，才明白这道光幕只是通用的禁制，别说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就是炼气二重的修士想要攻破也十分容易。 所谓禁制，乃是阵法的一种延伸，有阻隔保护等功效。 大师兄第一次带他来这里的时候，就提过这个词，当时他没有深究，以为所有人院子里的禁制都一样。 可今夜问过司徒枫后，他才明白修为越高的修士都会在保护洞府的禁制上下功夫，哪怕自己不会，也要去买复杂的禁制布下，以防修炼时有人突然闯入。 铭刻禁制的玉简灵宝台倒是有，就是卖的太贵，当初他觉得没必要花太多灵石买禁制来保护庭院，可经过今晚的事后，他觉得很有必要。 司徒枫可以轻易攻破曾平庭院的禁制，山主蒋和同样也可以轻易闯入他的庭院杀死他，只有庭院禁制牢不可破，他才能安心修炼。 还有木灵术，大师兄上个月说要看，再过几日又要去见大师兄了，不学都不行了。 这半个月他一直在炼制药材换灵石，修炼也落下了不少，必须尽快赶上才行。 现在的他总感觉时间不够，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 清心寡欲闭关清修，那只是无知的凡人编撰出来的。只有成为修士之后，才知道修士的生活究竟有多忙。 一道略显灼热的目光突然落在后背，鬼卿心生感应，抬头看着站在顶楼木栏边的江云烟，很疑惑对方为何这么晚还不睡。 江云烟嫣然一笑，欠身行礼后，回屋休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章 木灵术 次日清晨，鬼卿结束修炼早早出门前往灵宝台，花两百多灵石买了一枚刻着复杂禁制的玉简，布置在庭院周围。 原先笼罩庭院的光幕立刻破碎，复杂禁制化为一道更加厚实的光幕将整个庭院护住。 “陈泽，为什么要换啊？”虎子问道。 鬼卿将灵识烙印在禁制上，静心感应片刻后，在虎子手心画了一个符箓，解释道：“更方便了，以后直接进就可以了。” 原来的禁制需要印诀，无论谁拿到都可以进入，这套新布置的禁制，唯有鬼卿允许的人才可以进入。 以这套禁制的防护力，哪怕是炼气三重的人也无法攻破，除了贵一点，几乎没什么缺点。 鬼卿招了招手，江雨眠立刻上前伸出手，看着鬼卿在自己掌心画下符箓，笑盈盈道：“谢谢公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没了刚开始的拘谨，也不再那么害怕鬼卿。 江云烟也伸出纤纤玉手，感受着鬼卿手指传来的温热，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鬼卿道：“今日无事，我教你如何种药材。” 江云烟跟着鬼卿走出庭院，站在被光幕笼罩的药圃外，看着鬼卿将手中种子撒下，思绪渐渐飘到了远方。 原来在家她是最爱种花的，如今种的虽然是药材，也不是在家中，但却多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公子，院里的空地可以种花吗？”江云烟抿着嘴，鼓足勇气轻声问道。 “可以。” “阁楼里的一些布置不太好，我可以重新布置一下吗？” “可以，缺材料跟我说，我带你去私市买。” “那我可以把这里当家吗？” “可以，你在家里什么样，在这里就什么样，不用拘束。” 江云烟看着在药圃里忙碌的鬼卿，眼神渐渐柔和，直到鬼卿转头看着她，这才回神，听着鬼卿交代种药材要注意的事。 鬼卿看着江云烟有条不紊地释放灵气催生药材，赞赏地点了点头，回房取出记载木灵术的玉简看了起来。 所谓木灵术，就是以自身木灵根催动灵气，凝聚草木之形攻敌。 看完木灵术后，鬼卿抬手对准前方，灵气从掌心喷出，却没有凝聚成草木模样，而是消散在空中。 鬼卿再次尝试，还是以失败告终。 一次，两次，三次…… 鬼卿试了许久，依旧没有用出木灵术，不由得无奈一笑。 还是天资不够啊，大师兄曾经提起过，叶渊学神通术法可是一点就通，而他学个木灵术却这么费劲。 鬼卿再次取出玉简认真查看，反复看了几遍后，最终将注意力锁定在木灵术的纲要上。 “聚气为种，凝草木之形。” 这句话太过晦涩，没说如何聚气，也没说如何凝形，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悟，可偏偏他悟性差得要死，练了这么久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倒是可以去向大师兄请教，不过许是自尊心作怪，他并不想让大师兄看到自己连学个木灵术都这么费劲。 而且上次大师兄说要看他用木灵术，木灵术学不会，如何去见大师兄。 鬼卿再次尝试许久，依旧不得要领，只能暂时作罢，此时他也没有修炼的心思，便走出庭院，想想看看江云烟药材种得如何。 他到药圃外时，并未看见江云烟的身影，他之前曾叮嘱过江云烟不同的种子要用不同的土，其中有一味要用山下的红土，想来是下山去挖土了。 虎子与江雨眠也不在院中，应该是跟着江云烟一起下山了。 鬼卿坐在药圃外，呆呆地看着刚翻好的泥土，脑海中想的全是如何修炼木灵术。 恰在此时，一颗以灵气催生过的种子破土而出，鬼卿瞬间明悟。 “聚气为种，原来如此。”鬼卿喃喃自语，灵气源源不断从体内释放而出，凝聚为一颗颗几乎看不见的种子落入土中，“草木之形，凝！” 下一刻，一根粗壮青藤破土而出，在鬼卿周边盘旋，蔓延至一丈才停止生长。 鬼卿心中一喜，成了！ 他抚摸着面前的青藤，爱不释手，一股腥甜的气味忽然钻入鼻中，顿时怔住。 这是草木之毒，可木灵术要凝聚出有毒的草木，以他炼气一重的修为是做不到的，起码要到炼气三重且精心钻研过木灵术才可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索过后，他终于有了答案，这些日子为了提升木灵根，他经常吞服有毒的药材，时间一长，灵气中不可避免混合了一些毒素。 这样的事虽然不在预料中，却是意外之喜。 鬼卿取出青铜长剑，径直斩在藤蔓上，藤蔓立刻断为两段掉在地上，化为灵气消散。 硬度还是不够，而且金本就克木，以这样的青藤应对飞剑，还是太过勉强。 如果遇到像叶渊这样专修飞剑的对手，又该如何应对？ 鬼卿顿时陷入沉思，江雨眠忽然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公子，不好了，姐姐和虎子哥哥出事了！” “怎么了？”鬼卿问道。 “我们下山遇到一个人，他故意撞上我们，非说是我们撞他，姐姐被他打伤了，虎子哥哥为了让我回来报信，拼命拦住他，我好怕他们出事……”江雨眠说到此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公子，你快去救救他们吧！” 鬼卿立刻拉着江雨眠，以最快的速度朝山下跑去，眼神开始阴沉起来。 他刚站在司徒枫这边没多久，就有人开始针对虎子他们下手了，这件事必定与蒋和有关。 斜阳山下，虎子瘫坐在地上，哪怕已经伤痕累累，依旧伸开双手死死护住身后的江云烟。 江云烟的伤势更严重，浑身上下全是细小的血洞，却全都避开要害，血液的流失让她本就白皙的面容苍白如同死人，已经奄奄一息。 沈风一脚将虎子踹飞，抓着江云烟的头发将其提起，笑呵呵地看着围观的众人。 “各位师兄，也不是我沈风小气，可这几个狗奴才仗着有个好主子仗势欺人，我实在是忍不了。撞了我就算了，居然还要我道歉，就算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手下的灵奴也不能这么没规矩吧。各位师兄，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了吧，这些狗奴才胆子这么大，再不好好教训，以后还不反了天了。”众人纷纷起哄。 “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师弟尽管动手，灵石我们替你出了。”不少人冷笑起来，言外之意更是直指鬼卿。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故意撞我们的，你个混蛋！”虎子怒目而视，刚冲过来想救江云烟，便被沈风再次踹飞。 沈风凑到江云烟面前，嗅着江云烟身上的淡淡香味，露出陶醉的神色。 “真是个美人啊，跟着鬼卿那个废物实在是太可惜了，以后你当我的侍女吧。如果你答应，我就饶了你，怎么样？”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章 赌命 “呸！”江云烟狠狠啐了沈风一口，“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家公子相提并论？” 沈风眼睛一眯，捏住江云烟的脖颈，手上渐渐用力。 “连一个奴才都敢如此对我，今天我就替鬼卿好好管教一下。” 江云烟顿时憋得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手不断捶打沈风。 “可惜，这么一个美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沈风，你找死！” 鬼卿从山脚冲了过来，体内灵气涌出凝聚为种子落入土中，下一刻沈风周身便钻出四根粗壮藤蔓，将其牢牢困住。 沈风身上溢出猛烈火焰将青藤烧断，随手把江云烟扔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鬼卿。 “各位师兄，你们都看见了，这可是他先动的手。”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众人纷纷点头。 “既然鬼卿师弟想和我切磋，那我就成全鬼卿师弟。”沈风嘴角上扬，抬掌对准鬼卿，喷出一股灼热火焰。 鬼卿迅速侧身躲过，召出几根青藤挡在前方，然而很快就被沈风用火烧毁。 “木生火，真是不巧的很啊，你的木灵术刚好被我克制。”沈风火势越来越大，看着鬼卿狼狈逃窜，得意大笑。 鬼卿自然知道沈风想引他出手，从理智来说，他应该将此事忍下，可看到虎子和江云烟伤势如此惨重，他忍不了！ 不过他也并非完全冲动，沈风当众挑衅，不是想与他厮杀，而是想挫败他羞辱他。 可这一切都需要击败他才可以，而他未必就会输。 人群外，申行担忧地看着此处，用胳膊碰了一下旁边的司徒枫，“你确定你不去阻止？沈风可是炼气二重，鬼卿师弟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未必。”司徒枫面色平静，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的鬼卿，“他不是冲动的人，也看得清楚这其中的利害，既然选择与沈风交手，想必有几分把握。先看看再说，沈风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当众杀他，起码性命无忧。” 二人正说话时，鬼卿已被沈风用火焰逼得到处躲闪，沈风修为比他高，而且他的青藤根本无法抵挡火焰，连正面与之交锋的资格都没有。 沈风冷笑一声，掌心喷出几团火球，在他的操控下，火球沿不同方向飞出，将鬼卿所有逃遁空间封死。 鬼卿浑身灵气涌出，几根青藤破土而出，交织为笼将他护住，趁着火焰燃烧青藤时，迅速冲出。 “你还挺会跑。”沈风讥讽地看着面色苍白的鬼卿，缓步上前，“不过你如今灵气已经用完，跑不了了。” “你要杀我吗？”鬼卿忽然问道。 沈风一愣，脸上再次挂满和善笑容，“鬼卿师弟，这话可不能乱说，今日只是切磋。” “如果，我让你杀呢？”鬼卿平静道。 沈风顿时怔在原地，不明白鬼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围观众人眼中也充满疑惑，想不通鬼卿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各位师兄，师尊禁止厮杀，但应该不禁止赌命吧？”鬼卿看了众人一眼，而后认真地看着沈风，“我与你赌命，敢吗？” 沈风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好啊，既然你都敢赌，我有何不敢？” “那就请各位师兄做个见证，今日我与他赌命，死生无论，还请各位师兄莫要插手。”鬼卿面向众人抱拳行礼，而后冷冷看着沈风，“上来领死。” “你区区炼气一重，灵气未复，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如此猖狂。也罢，既然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沈风大笑，掌心火焰凝聚，化为一道火柱喷出。 鬼卿运转体内最后的一点灵气，凝聚为鲜艳的五毒花，一指弹向沈风，同时爆发出最后的速度躲开那道火柱。 只不过这五毒花的飞行速度实在太慢，轻而易举就被沈风拦下。 “就这点儿手段，也敢和我赌命？”沈风一甩衣袖，五毒花立刻消散，缓缓抬掌对准鬼卿，掌心火焰凝聚，“现在没灵气了吧，给我死。” 司徒枫抬脚往前踏了半步，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在火柱到达前救下鬼卿。 鬼卿眼看下一道火柱即将凝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上扬。 沈风掌间火柱正要成形之时，面色突然发青，喷出一口黑血，往后倒了下去，抬手愤怒地指着鬼卿。 “你居然用毒，卑鄙！” 真要正面硬拼，鬼卿绝不是沈风的对手，他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始终不与沈风交手，只是不断躲避拖延时间。 木生火是不错，但那些青藤被燃烧后，其中毒素也会散到空中。 木灵术凝聚的草木带毒需炼气三重才能做到，沈风只是炼气二重，自然无法察觉，被毒素侵蚀却浑然不知。 而他最后凝聚的五毒花，也不是用来攻击沈风，而是将体内的毒素都压缩到五毒花中。 沈风只要击破五毒花，里面浓郁的毒素就会释放出来，将沈风体内的毒素引爆。 他吃药材阴差阳错提前凝聚出毒素，若无这些毒素，他绝对不会与沈风交手，更不会和沈风赌命。 “卑鄙？”鬼卿取出青铜长剑，走到沈风面前，以剑抵住沈风咽喉，“你能用火，我不能用毒？赌约已定，领死吧。” 鬼卿正要持剑刺入沈风咽喉，一块石子忽然飞来将鬼卿手中青铜长剑打偏。 魏熊身形爆闪而出，眨眼间便到了鬼卿面前，抬手一掌打向鬼卿天灵盖。 “胆敢残害同门，给我死！” 鬼卿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动作。 下一刻，司徒枫带出道道残影，挡在鬼卿面前，轻轻一掌将魏熊击退。 “人家自己定了赌约，你来管什么闲事？” 魏熊怒喝道：“司徒枫，你难道真打算跟他一起残害同门吗？私人赌约，如何能算？” “就是，再怎么说，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对啊，哪有如此儿戏的赌约，把师尊的规矩当什么了？” “残害同门？”鬼卿冷笑，“先前他答应时你们怎么不说，他伤我的人时你们作壁上观，如今我要杀他，你们又和我提规矩？我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提规矩？” 众人顿时沉默不语。 鬼卿低头看着沈风，握住青铜剑的手渐渐用力起来。 “你赌输了，现在，你的命归我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章 借刀杀人 沈风感受着剑尖传来的寒意，见鬼卿眼中杀机毕露，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低声下气起来。 “鬼卿师兄，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吧。只要你能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的人，哪怕只是灵奴，也是你能动的？”鬼卿持剑再进一寸，剑尖将沈风咽喉下顶出深深的凹陷，只差一点便可刺破，“既然要赌命，你我今日便只能活一个。” “鬼卿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招惹您了，求您别杀我。”沈风浑身颤抖不已，吓得直接尿裤子。 鬼卿嫌弃地看了一眼，揪着沈风的头发，拖到江云烟与虎子面前，给二人服下疗伤的丹药，起身抬起手中青铜剑，对准沈风。 “敢伤我的人，就是如此下场。” 沈风急忙趴在地上，对着江云烟和虎子不断磕头。 “我错了，我给你们道歉，求求你们原谅我。” 虎子对此并无反应，江云烟眼中却充满震惊，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沈风会跪下来给自己道歉，更没想过鬼卿会为了他们做到这种程度。 鬼卿缓缓蹲下，揪着沈风的头发将头拉起，凑到沈风耳边，“想要活，也简单，告诉我是谁在幕后算计我。” “这……”沈风看了魏熊一眼，顿时犹豫起来。 “嗯？”鬼卿眉头一皱，持剑就往沈风咽喉处刺。 沈风大惊失色，急忙蹬着腿往后挪了几步，刚好躲过这一刺，看着杀气腾腾的鬼卿，瞬间被吓破胆。 “我说，我说，是山主，山主知道我与你不和，这才让我……” 魏熊身形爆闪而出，一把捏住沈风咽喉，掌间劲气吞吐，轻轻将沈风脖子扭断。 “狗东西，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魏熊狠狠骂了一句，转头看着鬼卿，素来凶狠的脸上，竟多了几分讨好的笑容，“鬼卿师弟，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已经疯了，疯狗就是爱乱咬人。” 就算亲传弟子只是个名头，那也是亲传弟子，这种欺负亲传弟子的事一旦让沈风说出来，蒋和的名声就毁了。 须知除了鬼卿与叶渊外，其余亲传弟子皆是筑基修士，但凡有一个人在意此事，蒋和都吃不了兜着走。他炼气五重的修为在筑基修士面前，跟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魏熊为了防止沈风牵连到山主蒋和，只能果断将沈风杀死。 “师兄怎么把他杀了？”鬼卿诧异问道。 魏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上了鬼卿的当，当时他只想着让沈风闭嘴，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 “我这是帮师弟出气呢，既然赌约已经订下，他输了自然该死。”魏熊赔了个笑脸。 “这样啊。”鬼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抬手抱拳行礼，微笑道，“多谢魏师兄仗义出手，师尊禁止同门厮杀，魏师兄犯下如此大罪，还是快逃吧。” 魏熊彻底愣住，“我为什么要逃？你们定下赌约，我只是帮你出手而已。” “可我没想杀他啊，我逗他玩的。”鬼卿耸了耸肩膀，话锋一转，“刚才众位师兄不是说了吗，师尊禁止同门厮杀，让我不要以私人赌约去触犯师尊的禁忌。我一向敬重师尊，又岂敢违背师尊的禁令？我没想杀他，你怎么就将他杀了呢？” “你！”魏熊气得暴跳如雷，狠狠用手指着鬼卿，心中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人是他杀的，鬼卿只要一口咬死没想杀沈风，他就百口莫辩。 “还是说……”鬼卿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师兄觉得自己可以随意触犯师尊的禁令？” “我，我，我……”魏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鬼卿师弟，可别乱扣帽子啊。”蒋和的笑声忽然响起，围观众人回头一看，立刻让出一条道。 蒋和缓缓走到鬼卿面前，认真地看了鬼卿一眼，反手给了魏熊一个响亮的耳光，“废物，沈风想杀鬼卿师弟时，你就该及时出手。鬼卿师弟乃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师尊交代？” 魏熊越发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将头低下。 明明是鬼卿想杀沈风，怎么就成了沈风想杀鬼卿了？ “鬼卿师弟，没事吧？”蒋和笑容满面看着鬼卿。 鬼卿淡淡道：“多亏魏师兄及时将我救下，已无大碍。” “没事就好。”蒋和微微一笑，回头看着身后众人，沉声道，“沈风对鬼卿怀恨在心，今日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杀鬼卿师弟，所幸魏熊及时赶到，这才救下鬼卿师弟。沈风欲杀同门，其罪当诛，我会将此事向上面报告，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识趣闭嘴，摇了摇头。蒋和此话正是要统一口径，这话要是再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山主英明。”鬼卿抱拳行礼。 “无妨，我是斜阳山山主，总不能看着如此狂悖之徒肆意妄为。”蒋和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山主且慢。”鬼卿忽然叫住蒋和。 “师弟何事？”蒋和转身笑呵呵地看着鬼卿。 鬼卿指着沈风的尸首，“敢问山主，此人该如何处置？” “师弟以为该如何处置？”蒋和依旧是笑容满面，仿佛跟沈风没有任何瓜葛一般。 鬼卿道：“此人胆大妄为，我想将其头颅悬挂于斜阳山下，以儆效尤。” “嗯。”蒋和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就依师弟。” “他的储物袋如何处置？”鬼卿问道。 “他对师弟不敬，储物袋自然归师弟处置。”蒋和平静说道，给魏熊递了个眼神，转身就走。 魏熊悻悻跟上，临走时回头狠狠瞪了鬼卿一眼。 鬼卿视若无睹，挥剑将沈风头颅斩下，挂在山下的一棵树上。 他自然知道这样只会让蒋和更恨他，可既然已经决定站在司徒枫这边，就不能首鼠两端。 彼此已是敌对，何须考虑对方的感受？ 众人唏嘘不已，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沈风就这样死了。 虽说是魏熊杀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魏熊只是一把刀，鬼卿才是操刀人。 以往斜阳山众多修士对于鬼卿这个亲传弟子颇为不屑，可在亲眼目睹鬼卿以炼气一重修为毒倒沈风后，以往的轻蔑早已荡然无存，联想起鬼卿今日表现出的手段与心思，甚至多了几分敬畏。 鬼卿背起虎子，朝远处的江雨眠招了招手，江雨眠快步跑来，把江云烟背到背上，与鬼卿一同上山。 从头围观的诸多修士，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为鬼卿让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章 声名鹊起 房间内，鬼卿给二人喂下司徒枫给的丹药，见二人苍白的面色有所缓和，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虎子很快便醒来，江云烟却昏迷不醒，鬼卿搭着江云烟手腕，通过脉搏仔细感受着江云烟的身体状况，再次给江云烟喂了几颗恢复生机的丹药。 见两人情况稳定后，鬼卿这才服下聚灵丹握住灵石快速恢复灵气。 先前与沈风战斗，他的灵气已经完全耗尽，未等灵气完全恢复，便迅速睁眼冲出庭院，直奔灵宝台。 不久后，鬼卿再次冲了回来，将刚买的丹药一股脑倒在虎子手中。 虎子看着手中大把丹药，脸顿时垮了下来，“怎么我要吃这么多？” “你原来的伤还没好，如今又受新伤，要好好调理，把药都吃掉。”鬼卿温声安抚，拿起一个瓷瓶放在江雨眠手中，“这是复肌散，敷在伤口上不留疤，你帮虎子敷上。” 江雨眠接过瓷瓶，满怀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江云烟，“公子，姐姐会没事的，对吧？” “放心，我会治好她。我现在要给她治伤，你们先出去吧，别打扰我。”鬼卿摆了摆手，待二人离开后，继续为江云烟搭脉，根据江云烟的情况搭配不同的丹药服下。 一宿过去后，江云烟的脉搏终于稳定下来，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气若游丝。鬼卿坐在床边，看着满身伤痕的江云烟，顿时为难起来。 江云烟的内伤已经治得差不多了，可贯穿身体的外伤却无法仅凭回春丹恢复。 鬼卿走出房间，来到虎子房间外，本想请江雨眠帮忙把江云烟的沾在血肉上的衣裙剪开，但江雨眠守了虎子一宿，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他也不忍心打扰，只能轻手轻脚回房间。 他坐在床边看着江云烟身上错综复杂的伤痕，犹豫片刻后，将头别过去，小心翼翼撕开江云烟衣裙。 “抱歉，得罪了。” 敷了许多药膏后，江云烟身上的伤口终于开始结痂，鬼卿又给江云烟涂上复肌散，为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伤已经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等江云烟苏醒过来了。 鬼卿离开庭院，径直走向司徒枫的洞府，沿途偶然遇到一些修士，对方都会笑着和他打招呼。 沈风死后，这些人的态度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来来来，鬼卿师弟，快请进。”司徒枫离着老远便迎了出来，热络地拉着鬼卿进院，“这两天你可是声名鹊起啊，许多斜阳山的修士都在讨论你呢。” “虚名而已。”鬼卿笑着摇头，“此次来，是多谢师兄援手。” “你我之间，谈何谢字？”司徒枫拉着鬼卿坐下，泡茶倒给鬼卿，随后认真地看着鬼卿，“说实话，你借刀杀人这一步，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当时还真的以为，你要和沈风赌命呢。” “侥幸而已。”鬼卿微微一笑。 “以炼气一重的修为，能赢炼气二重的沈风，岂是侥幸？”司徒枫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正色道，“我仔细看过沈风的尸体，他体内的毒素即便是炼气三重的修士沾上也会觉得麻烦。沈风在斜阳山素有天才之名，却轻易栽在师弟手中，师弟果然厉害。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就这么自信能赢他？” 鬼卿道：“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与人斗法，而且沈风还是炼气二重，我并无必胜把握，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很有把握。” “什么事？”司徒枫笑着问道。 鬼卿平静道：“我是师尊亲传弟子，即便只是一个名头，他也不敢杀我。输了无非受辱，如果赢了，我就能杀了他。” “好算计，好魄力！”司徒枫大笑，举起茶杯，“从今往后，斜阳山的修士恐怕要对师弟刮目相看了。今日权且以茶代酒，为师弟贺！” …… 三日后，房间内，江云烟缓缓睁眼，侧头看着背对她坐在丹炉面前的鬼卿，轻轻唤了一声。 “公子。” 鬼卿立刻熄灭炉火，也不管炉内丹药变成废料，坐到床边拉起江云烟的手，搭脉之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你的伤已无大碍，休养些时日便可。” “我应该没给公子丢脸吧？”江云烟想起前几天的事，轻声问道。 “怎么会？”鬼卿摇了摇头，温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件事都怪我，这是我与他的恩怨，反倒连累了你们。” “公子千万别这样说。”江云烟摇了摇头，掀开被子刚要起身，察觉到凉意后，迅速缩回被窝中，羞得满脸羞红。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鬼卿罕见的尴尬起来，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你伤势太重，雨眠当时睡着了，所以……” “没关系，我明白的。”江云烟转身背对鬼卿，柔声道，“麻烦公子借我套衣服，公子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鬼卿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的一套衣服放在床边，迅速走出房间将门关上，如获大赦。 不久后，江云烟穿着鬼卿宽松的衣袍走了出来，脸上红晕未散，对着鬼卿欠身行礼，随后嫣然一笑，“我穿过的衣服公子想必不会要，就不还给公子了。” 鬼卿愣在原地，一向心思机敏的他，竟也猜不透江云烟的言外之意，只能取出近期要服用的丹药递给江云烟，见江云烟回眸又是一笑，有点摸不着头脑，思索无果后，也只得离开庭院前往灵宝台。 如今已是月末，再不去向大师兄请教，这个月的授课时间就浪费了。 青玉台湖心亭内，易云饶有兴致地看了鬼卿一眼，“前几日的事我听说了，你的实力超出我的想象，机敏程度也同样超出我的想象，竟能想到借刀杀人，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鬼卿立刻起身，变得局促不安。 “大师兄，我……” “放心。”易云按着鬼卿坐下，温和地拍了拍鬼卿的肩膀，“我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对于人心鬼蜮早已见怪不怪。那个沈风确有取死之道，杀之无妨。一般来说，山主报上来什么就是什么，真相从来不重要。而且刑罚这方面，我一般不管。你就是在外面杀人放火，来这里也只是向我请教，我只负责授课。” “多谢大师兄。”鬼卿起身抱拳，躬身一拜。 “不说这个。”易云笑着摆手，温声道，“今日想问什么？” “药性和药理。”鬼卿灿烂一笑，笑得真诚无比。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章 一声师兄 半年后。 鬼卿服下一枚破障丹，气海内灵气喷涌而出，穿过第七十二个穴位，借助破障丹的药力冲破第七十二个穴位与第七十三个穴位之间的瓶颈。 片刻后，鬼卿猛然睁眼，气息暴涨。 历时半年，他终于突破到炼气二重了！ 这半年，他只做三件事，炼丹赚灵石，吃药材，去找大师兄请教。 若是以他原来的资质，恐怕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突破。可随着资质的提升，这个时间缩短了不少，如今他的木灵根已经提升至七成。 这都要归功于他这半年时间吃下的大量药材，七成木灵根，已经是中等资质，只要灵石足够，修炼速度未必会输给别人。 而且在吃了半年药材以后，他对于药性的了解已经达到一个很深的程度。 虽然只有五种药材效果最好，但提升木灵根主要是靠药材的量堆出来的，每一样药材他都会吃一点，方便深入了解药性。 这半年他之所以不用为灵石发愁，就是因为对药性的理解提高，炼丹的成功率又增加了不少。 尤其是回春丹，炼制成功率已经接近五成。十副回春丹的药材他便能赚三十块灵石，所以他才能以很少的炼丹时间赚取足够多的灵石。 至于那剩下五成失败的，已经跟药性无关了，那是火焰的问题。他的火灵根几乎可以说没有，所以对于火候的掌握总是不够精准。 鬼卿灵识散开，很快便将整座庭院笼罩。若无光幕遮挡，还能向外蔓延。突破至炼气二重后，他的灵识也增强了不少。 阁楼外，经过江云烟与江雨眠的布置，原本的空地已经变成了一个花园，用碎石铺出一条条小路，中间还盖了一个凉亭。 此时江雨眠正拿着一把丹药在花园里追着虎子跑，“虎子哥哥，把药吃了，听话。” “那个丹药真的很苦，能不能不吃？”虎子一边跑，一边叫苦连天。 “可是吃了药才会好。” “我真的不想吃。” 江雨眠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虎子听到动静，急忙回身冲了过来，焦急问道：“雨眠，你怎么样，没事吧？” 江雨眠坐在地上，低头抱着膝盖，呜咽道：“虎子哥哥不听话，不好好吃药。” “雨眠你别哭了，我吃。”虎子接过丹药，一股脑全部吃了下去，将嘴巴张得老大，“雨眠，你看，我吃完了，不哭了好不好？” 江雨眠这才抬起头，朝虎子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 虎子发现被骗，也不恼怒，挠着头憨笑了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来只有雨眠才能治得住你。”鬼卿的调侃声忽然响起，三人齐齐回头，见鬼卿从阁楼中走出来，眼中充满欣喜。 虎子笑道：“陈泽，你可算出关了，雨眠前几天就说要去郊游，正好咱们一起去。” 鬼卿笑着点了点头，他刚刚突破，短时间内不会闭关了。 江云烟端来一碗羹汤，柔声道：“公子，这是我做的莲子羹，您尝尝。” 鬼卿接过碗尝了一口，赞道：“嗯，好吃，哪来的莲子？” 江云烟轻声道：“我在外面开了一块池塘，种了些莲花。” “你倒是心灵手巧，带我去看看。”鬼卿端着莲子羹边走边吃，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江云烟脸上露出明媚笑容。 庭院外，鬼卿站在池塘边看了片刻，正要返回，耳朵忽然动了一下，扭头看着下方一座庭院。 那里聚集了不少人，好像发生了争吵。 “你别跟来，我去看看。”鬼卿将碗递给江云烟。 走近以后，争吵声清晰地传到鬼卿耳中。 “凭什么啊，我们已经交过月供了，怎么还要交。” “就是，明明一月一交，怎么可以提前收？” “我的灵石已经全交了，我自己都没有灵石修炼了，实在太过分了。” …… 鬼卿看着被围在中央的魏熊，顿时了然于心，看来魏熊又向这些人索要好处了。 魏熊冷哼一声，炼气四重的修为散开，强横的气势顿时压得众人哑口无声，“这是山主的命令，你们还敢违抗不成？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得罪了山主，哪天小命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山主让你收灵石，可没让你私吞。”鬼卿挤进人群，淡淡道，“要交月供自己去山顶交，交给他不作数。” “鬼卿，你！”魏熊一见鬼卿便气不打一处来，怒目而视，“怎么哪儿都有你？今日我代表山主收灵石，你休要在这里胡说！” 鬼卿不予理会，看向众人，问道：“你们交了多久的？” “半年。” 鬼卿讥笑道：“怎么才交半年？这也太少了。想要安心修炼，还是多交一点，省的天天有人上门要账。好处费得多给一点儿，不然到山主那里等于没交。” 魏熊怒喝道：“鬼卿，你少血口喷人，山主就是让我收半年的，我绝对不会私自拿一块灵石！” “是吗？”鬼卿冷笑，抬手指着山顶，“那就让他们上去自己交，你在这里聒噪什么？” 魏熊脸顿时垮了下来，本来打算趁着这些新人刚入门好好敲诈一笔，没想到鬼卿居然来从中作梗。 “鬼卿，你别太过分！”魏熊死死地盯着鬼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哦？”鬼卿眉毛一挑，“师兄可是要杀我？” 魏熊顿时沉默下来，半年前鬼卿借他手杀沈风的场景历历在目，这话他可不敢接，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鬼卿坑进去。 可如果就这样走了，丢面子不说，这一趟就白来了。 鬼卿抬手指着魏熊，对众人说道：“此人名叫魏熊，乃是斜阳山的蛀虫，专爱敲诈新人，以后离他远点。” “鬼卿，你找死不是？”魏熊捏起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鬼卿双手摊开，耸了耸肩膀，“师兄要杀便杀，我是不敢反抗的。” “鬼卿师弟可别乱说，我只是想与师弟切磋切磋。”魏熊难压心中怒火，正要出手教训鬼卿，忽然感觉如芒在背，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申行背靠一棵大树，手里丢着石子，漫不经心看向这里。 魏熊额头瞬间冷汗密布，三个月前申行突破至炼气五重，南雁山那位老山主死去，如今申行已成了南雁山的山主，借一山资源修炼，不到三个月的功夫，修为就已经快赶上司徒枫了。 人人皆知司徒枫与申行是幼时好友，二人一起进的魔极宗，如今申行得势，蒋和对司徒枫的忌惮也越来越重。 而且申行让人忌惮的，可不止山主这一重身份。 若是他刚才对鬼卿出手，就会被申行当场拿下交给执法堂，到时候连蒋和都保不住他。 魏熊知道今日已经无法收取灵石，冷冷地看了鬼卿一眼，转身离去。 鬼卿抬手抱拳行礼，与申行相视而笑。 刚才他如此挑衅魏熊，正是看到了远处的申行给他递眼神，立刻会意与申行配合。 可惜魏熊不上当，不然就可以断蒋和的左膀右臂了。 鬼卿转头看着众人，抬手指着司徒枫的庭院，“那是司徒师兄的洞府，司徒师兄向来热心，以后若有麻烦，可向司徒师兄求助。” “多谢师兄！”少年们齐齐抱拳行礼。 鬼卿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少年们的这一声师兄，让他感慨万千。 当新人熬了半年多，如今，他也是师兄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章 药门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庭院内，司徒枫拉着二人进楼，随后笑呵呵地看着鬼卿，赞道：“半年的时间突破至练气二重，这样的速度就是放在所有弟子中也不算慢，我果然没看错你。” 鬼卿抱拳道：“有一事，还请师兄恕罪。” “哦？”司徒枫脸上笑容不减，“师弟但说无妨。” “是这样……”申行搂住司徒枫的肩膀，将先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司徒枫听完后，笑得越发灿烂，“师弟帮我收拢人心，我谢师弟还来不及，师弟何罪之有？” “就怕师兄怪我轻举妄动。” 司徒枫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示意二人坐下，斟茶之后这才缓缓说道：“既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我把师弟当成亲兄弟，有些话就不藏着掖着了。一山不容二虎，我与蒋和迟早必有一战。蒋和是山主，手中资源远远比我多。我想要赢他，只要尽可能拉拢人心才有可能。此事你做的很对，以后再有这种事，该出手时就出手。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我都给你担着。” “多谢师兄。” 司徒枫随后看向申行，“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他的。”申行调侃道，笑着指向鬼卿，“药门决定招收他，让我来带他去考核。” 鬼卿顿时皱起眉头，他已经站在司徒枫这边了，申行怎么会当着司徒枫说出这种话？ 司徒枫不仅毫不介意，反而大笑起来，“好，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啊！” 申行见鬼卿目露疑惑，解释道：“药门势力极大，远非一个山主可比。这些势力盘根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你只需要知道，药门对于门下的炼丹师向来保护得很好，一旦你加入药门，别说蒋和区区一个山主，就是执法堂想动你都得掂量掂量。” 司徒枫笑道：“不错，你若能加入药门，对我也是一大助力，放心去吧。” 申行眼见鬼卿还在犹豫，一把拉起鬼卿，“行了，赶紧跟我走吧，别让人家等着。” 申行带着鬼卿一路疾行，最终在二十里外的一座青石广场停了下来，广场上一个灵石雕砌的丹炉矗立在中央，长宽皆在十丈以上，丹炉中间刻着两个古朴大字：药门。 鬼卿眼神完全呆滞，这么大一个丹炉，这得堆多少灵石啊，都说炼丹师有钱，今日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 广场之后，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气势恢宏，就连道路两旁都种满了药材，药香扑鼻。 申行带着鬼卿径直朝着左边一座高楼走去，高楼外匾额以娟秀字体刻三个大字：香酥楼。 二人还未进楼，一名风情万种的女子便款款走出，对着申行抛了一个媚眼，佯装嗔怒道：“怎么让人家等这么久？” “路上有事耽搁了。”申行干笑一声，将鬼卿轻轻往前一推，“师弟，这位是韩玉娆师姐，香酥楼的主人，还不赶紧行礼。” 鬼卿连忙抱拳，“见过韩师姐。” “师弟不必多礼。”韩玉娆莲步微移，绕着鬼卿走了一圈后，将手搭在鬼卿肩膀上，妩媚一笑，“好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跟我进来吧。” 申行见鬼卿愣在原地，连忙拍了拍鬼卿的胳膊，鬼卿这才回过神来，跟着韩玉娆进楼。 韩玉娆将鬼卿带到二楼一间偏僻的小屋，开启禁制将外界声音隔绝，整个人瞬间严肃起来。 “我是药门管事韩玉娆，经申行推荐，特来考察你的炼丹术。我会根据你炼丹时的表现，决定你能否通过考核。至于炼制什么丹药，由你自己决定，我会给你准备十副药材。” “回春丹。”鬼卿取出自己的丹炉，没有丝毫犹豫。他现在最拿手的，便是回春丹了。 韩玉娆抬手轻轻一挥，一尊二品丹炉和十副药材便出现在地上，“开始吧。” 鬼卿坐在丹炉前调息片刻，缓缓将药材投入丹炉，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 不久后，鬼卿揭开丹盖，将炉中回春丹摄入手中，放进韩玉娆准备的瓷瓶中。 韩玉娆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第一副药材就炼制成功，看来果真有点儿门道。 随着一颗颗回春丹被炼制出来，韩玉娆的眼神越发满意。 炉火熄灭后，韩秋玉拿起五个瓷瓶，挨个检查后，诧异地看着鬼卿。 “好高的成功率，在你这个年纪有如此炼丹术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你合格了，有资格成为药门的成员。加入药门后，你可以低价获取药材或者购买丹方，我们会以和灵宝台一样的价格收你炼制的丹药，此外药门还会为你提供庇护。不过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要答应。” “什么条件？”鬼卿问道。 韩玉娆严肃道：“从今往后，你不可以再向灵宝台出售丹药。” 鬼卿眼中顿时充满古怪，这是要和灵宝台抢生意？ 灵宝台作为公认的交易之地，背后势力必定惊人。加入药门固然有很多好处，但药门这种明显抢生意的举动，必定会被灵宝台视为眼中钉。 韩玉娆看出了鬼卿的心思，微微一笑，解释道：“师弟不必担心，灵宝台是由筑基的师兄控制，并不与我们这些炼气修士抢夺资源，与药门并无冲突。灵宝台的建立，只是给新入门的弟子提供一个公平交易的地方。其实丹药和药材的生意，药门的已经占了九成，药门要的是垄断，这样生意才会蒸蒸日上。师弟应该去过私市吧，私市的存在灵宝台同样不管，师弟还担心什么？” 鬼卿略一思索，抱拳道：“在下愿意加入药门。” 韩玉娆脸上严肃这才消失，捂嘴娇笑一声，取出一块刻着草木的玉佩递给鬼卿，“往后师弟便是药门的一员了，也是我的直系下属，师弟有事可以尽管来找我。持此玉佩，师弟可在药门绝大多数地方行走。每个入门的炼丹师都可以持此玉佩预支五百灵石购买药材，不过我很欣赏师弟的炼丹术，师弟如果有需要，香酥楼可以预支一千灵石给师弟。” “多谢师姐，在下正好想购买一些药材，有劳师姐带路。”鬼卿接过玉佩系在腰带上，抱拳行礼。 韩玉娆微微抬手，房间内的禁制立刻消散，带着鬼卿走向顶楼唯一的房间。 房间陈设精致，更有一股淡淡幽香，直到看见屏风上挂着的贴身衣物，鬼卿这才明白这原来是韩玉娆的房间。 “师姐，不是带我买药材吗，为何来此处？”鬼卿眉头一皱。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章 炉鼎院 韩玉娆笑得妩媚动人，靠在鬼卿身上轻吐幽兰，“师弟要什么药材，我让人送来便是。正事聊完了，接下来和师弟聊聊私事。师弟炼丹应给累了，咱们躺着说吧。” 鬼卿本想推开韩玉娆，但不知为何腹下突然生出一股邪火，身体不听使唤任由韩玉娆拉到了床上。 韩玉娆跨坐在鬼卿身上，褪下衣裙俯身和鬼卿耳鬓厮磨，娇笑道：“亲传弟子的味道，果然不一样呢。” 鬼卿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抬手推开韩玉娆，起身走到屏风外，背对着不着寸缕的韩玉娆，鼻子微微抽动，“人参、归身、川椒、蟾酥、麝香，合之为媚药，再加上迷魂草和百蝶香，闻之致幻，情欲上升。原来师姐把我带到这里，是要考我药性的理解，师姐有心了。” 韩玉娆一怔，穿好衣裙走到鬼卿身边，笑得花枝乱颤，“师弟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就好，走吧，我带师弟去买药材。” …… 香酥楼外，申行正百无聊赖地等着，见鬼卿出来后立刻迎了上去，目光随之落在了鬼卿腰间的玉佩上，大喜道：“好，我就知道你能成！” 鬼卿回头看着香酥楼上靠着栏杆朝他挥手的韩玉娆，深吸一口气，与申行快步离去。 还好他这半年一直吃药材，对药的抵抗力远超常人，否则就着了韩玉娆的道。 可即便如此，那媚药效果之强，他差点就没忍住。 大师兄曾告诫过他，色是少年第一关，此关不过，诸事难成。他们现阶段的修行本就是炼精化气，精元一漏，会影响修行。 申行见鬼卿这副反应，回想着鬼卿进去的时间，眼中满是诧异，“你小子居然没被她拿下？” 鬼卿摇了摇头，走得越来越快，传音道：“你知道还不提醒我，这位韩师姐什么路数？” 申行耸了耸肩，无奈道：“那没办法，她是管事，理由又正当，我无法拒绝啊。这位韩师姐就喜欢比她小的童男，你小子定力可以啊，这都能忍下来。不碰她也是好事，能省很多麻烦。那个女人水太深，药门中素有传闻，她与很多修士都有一腿。这次不得已坑了你一把，带你去个好地方补偿你一下。” 往北五里，申行带着鬼卿在一处低矮院子前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 院外一个红灯笼高高挂起，牌匾上写着“炉鼎”二字，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申行快步上前，取出五十灵石放在老妪旁边的桌子上，恭敬抱拳行礼，“一个时辰。” 老妪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灵石却凭空消失，院门自行打开。 “钱我替你付了，这里的炉鼎滋味儿可是一绝，你好好享受。”申行将不明就里的鬼卿推了进去，院门立刻关上，一道光幕升起，将院外声音隔绝。 鬼卿谨慎地打量着四周，院内除了眼前的小房间，空无一物。推开房门后，只是一眼，他便怔在了原地。 一个肤如凝脂的女人出现在眼中，玉体横陈，以一个极不雅观任人采摘的姿势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鬼卿转身欲走，可当余光落到女子脸庞上后，再也挪不动脚步。 女子五官精致，螓首蛾眉，整个人透着一股温婉的气息。女子美得不可方物，唯有一双眼眸空洞无神，让人略微失望，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傀儡。 鬼卿心越跳越快，先前吸入体内的媚药再次作祟，腹下邪火急速升腾。 若此时他还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就真是白痴了。 凡人有妓院，修士自然也有。 鬼卿目光忍不住在女子赤裸的身子上扫来扫去，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上前拉过被子给女子盖上。 他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女子，心中渐生酸楚。 从女子姣姣面容中，她看到了娘亲的影子，他想家了，想娘亲了。 女子缓缓转头，以一双空洞的眼眸看着鬼卿，不带一丝情感。 四目相对，没有擦出任何火花，只有孤寂。 一个时辰后，上方光幕开始波动起来。 鬼卿明白时辰要到了，不舍地看了女子一眼，起身便走，到了门口后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走到女子面前，见女子望着自己，变得紧张起来，“我……我叫陈泽，以后……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女子将头转了回去，眼神还是那么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院外，一个目露淫邪兴奋地直搓手的修士早已等候多时，见鬼卿出来后，立刻冲进院中。 鬼卿看着光幕升起将院子再次笼罩，想着那个双眼无神的绝美女子，心中忍不住愤怒起来，紧紧捏着拳头离开了。 时值夜深，鬼卿缓缓走着，时不时地咬牙切齿，心中怒火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渐渐消失，反而越来越浓。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愤怒，只觉得很心疼那个像娘亲的女子。 直到回庭院房间后，他这才压下心中怒火，拿出一枚玉简贴在眉心，平稳的声音立刻在脑海中响起。 这是他在香酥楼买的冲穴丹的丹方，记载的很详细，连药材投入顺序以及详细的炼丹步骤都有。 虽然贵了点，但总好过他拿着简单的丹方用药材去试，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韩玉娆给他预支的一千灵石，已经被他全部换成药材和丹方了。 突破到炼气二重后，仅靠回春丹赚灵石已经无法支撑他的日常修炼了，必须炼制出更贵的丹药才行。 次日，鬼卿正炼制冲穴丹时，江云烟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公子，有人找你，那人身穿白衣，看起来很儒雅。” 鬼卿一听，立刻熄灭炉火冲了出去，也顾不上丹炉内的冲穴丹快成形了。 江云烟这个描述，除了大师兄他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了。 除了第一次带他来，大师兄还从来过他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大师兄主动来找他？ 鬼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庭院，看到易云后，立刻抱拳行礼。 “大师兄，您怎么来了？” “师尊要见你。”易云没有多言，一把拉住鬼卿腾空而起。 鬼卿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师父道枯子曾告诉过他，拿了那块莹白碎片的人迟早会找他。 他一直在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一想到即将面对欧阳懿，他就忍不住忐忑起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章 欧阳懿的试探 百里外，宏伟大殿前，易云带着鬼卿缓缓落下，抱拳一拜。 “师尊，鬼卿师弟带到。” 殿门自行打开，欧阳懿低沉的声音响起。 “进来。” 易云给鬼卿递了个眼神，鬼卿立刻趋步进入大殿中，没有抬头去看坐在高台宝座上的欧阳懿，而是低头看着脚下玉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将腰弯得极低。 “弟子参见师尊。” “免礼。”欧阳懿摊开手掌，掌中莹白碎片从高台上缓缓飘到鬼卿面前，“为师需要你助我炼化这至宝，坐下，将你的气息散开。” “弟子遵命。”鬼卿立刻盘膝坐下，灵气在体内快速流转，将气息完全散开。 莹白碎片突然发出一道绚丽光芒，高台上的欧阳懿大笑一声，掐诀一指，恐怖的威压直接落在莹白碎片上，仅仅是余威便让鬼卿汗流浃背。 “果然没猜错，这至宝出世时你离的最近，需要你的气息才能将其完全炼化。莫怕，在为师的威压和这至宝的气息笼罩下，于你修炼大有裨益，能得多少好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鬼卿连忙取出灵石修炼，只是十息的功夫，手中灵石便化为粉末飘散，不禁心中一喜，拿出一堆灵石摆在身边，全力吸纳其中灵气。 十息一块灵石，如此修炼速度可遇不可求，他必须抓紧时间，能吸多少是多少。 源源不断地灵气涌入经脉中，朝着炼气二重的第二个穴位冲去，在欧阳懿的威压和至宝的气息之下，几乎没了瓶颈。 第二个穴位很快便被冲破，灵气迅速涌入第三个穴位中。 第四个，第五个…… 直至冲破第十三个穴位，欧阳懿的威压终于消失，那莹白碎片也回到了欧阳懿的手中，在欧阳懿掌间不断旋转，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嗯，你做的很好，你可以走了。” “弟子告退。”鬼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 “等等。”欧阳懿忽然叫住鬼卿，下一瞬便已出现在鬼卿面前，沉声道，“你刚刚吸纳灵气的速度不对劲，以你的资质，不该有这么快的修炼速度才对。” 欧阳懿抬手按在鬼卿天灵盖上，磅礴的灵识直接钻入鬼卿体内，在探查过鬼卿的灵根后，眉头微微一皱，“你当初成为灵奴，资质应该是下等，可是你的木灵根却是七成。测资质这种事，绝不会出错。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鬼卿缓缓将头抬起，面色十分平静，心中紧张到极点，“启禀师尊，弟子在吞服丹药时，偶然发现吞服丹药能增长木灵根，于是便尝试吞服药材，发现效果更好，因此一直坚持吞服药材，将木灵根从五成提升到了七成。” 道枯子曾教过他，如果有人发现端倪问起，除了道枯子和绝灵种不能提，其他都可以如实说。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天资一出生便固定，而你居然能靠外物提升，实在匪夷所思。”欧阳懿听后，眉头越皱越紧，眼中满是诧异，在鬼卿身边踱步，许久后突然停下来看着鬼卿，眼中精光四射，“我想起来了，原来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有一种独特的体质，刚出生时天资不好，可随着修炼，灵根会逐渐提升，直至圆满。没想到啊，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体质，居然让我遇到了。” “原来如此，若不是师尊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鬼卿立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拿不准欧阳懿是否在诈他，只能顺着说下去。也许世上真的有这种独特的体质，但他肯定不是。他的灵根能够提升，全靠识海内的绝灵种。 欧阳懿眼睛一眯，整个人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为师问你，那至宝出世时，你可曾得到其他机缘？若是有，你如实说，为师不怪你。可你若是隐瞒，就别怪为师无情了。” 鬼卿没有丝毫犹豫，恭敬答道：“弟子不敢欺瞒师尊，弟子撞上那石柱之后就昏过去了，等醒来时，这至宝稀里糊涂就到我手中了，随后师尊便来了。” 欧阳懿抚须沉吟片刻，一指点向鬼卿眉心，“莫怪为师不信你，只有亲自验证过，为师才能放心。你若问心无愧，便不要挣扎。待搜魂后，一切自有答案。” 脑海中的剧痛传来，鬼卿的面色瞬间苍白，仿佛头颅被人锯开一样。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道枯子曾以同样的方式查看过他的记忆。 一旦欧阳懿发现识海内的绝灵种，或者从他的记忆里看到真相，他就彻底完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道枯子真的靠谱了，毕竟当初道枯子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只要他不说出来了，没人能发现这个秘密。 片刻后，欧阳懿收回手，冷冷地看着鬼卿，厉喝道：“好啊，体内居然藏着这样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吗？” “师尊，我没听明白您在说什么，我体内有什么东西？”鬼卿愣愣地看着欧阳懿，眼中尽是茫然。 欧阳懿认真看着鬼卿，见鬼卿脸上并无心虚之色，大笑起来，拍了拍鬼卿的肩膀，“为师逗你玩呢，为师当然相信你。对了，为师忽然想起来，收你为亲传弟子后，还没有给你入门礼物。为师给叶渊的是一件护身法器，你想要什么？” 鬼卿将头低下，恭敬抱拳，“长者赐不可辞，师尊给我什么，我便要什么。” 欧阳懿略一思索，取出一朵雪白如同玉雕的莲蓬，“此为百年雪莲心，内含八十一颗莲子，炼气修士如果直接服下此物，体内经脉会瞬间被寒气摧毁。不过你既然体质特殊，分批服下应当无碍。你便在这里进行第一次服用，为师为你护法。” 鬼卿接过百年雪莲心，取出一颗如同冰晶的莲子服下，运转灵气尝试将其炼化。 欧阳懿再次伸出手按在鬼卿天灵盖上，磅礴的灵识完全蔓延至鬼卿体内，仔细感受着鬼卿身体的变化。 莲子刚入体，便释放出恐怖的寒气将鬼卿的经脉全部冻结。鬼卿略一思索，还是解除对绝灵种的压制，任由绝灵种将莲子炼化，修补自己的木灵根。 他知道欧阳懿还在怀疑他，赏赐是假，试探才是真。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不炼化这莲子，他的身体必然会被摧毁，他只能希望绝灵种不被发现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章 观剑 识海内，绝灵种快速旋转，鬼卿体内的寒气立刻消散，莲子也化为精纯能量融入木灵根中。 在莲子的作用下，鬼卿的木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八成迈进，效果远超以往服用的任何一种药材。 不止如此，莲子精华被绝灵种提炼后，剩余的部分竟转为灵气涌入经脉，几乎是瞬间就为鬼卿冲开两个穴位。 一天十四个穴位，这样的修炼速度，放在以前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多谢师尊！”鬼卿缓缓睁眼，起身恭敬抱拳行礼，不着痕迹地看了欧阳懿一眼，见欧阳懿收回按在自己天灵盖上的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如果绝灵种被发现，此刻他恐怕已经被刺穿头颅了。 欧阳懿抚须叹道：“后天提升灵根，若非亲眼所见，为师简直不敢相信。天地造化之玄妙，今日方知，让人心生敬畏啊。为师其实很欣赏你的心性，如今既不为天资所累，就当振翅高飞，不可浪费你这得天独厚的体质。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必定会超过叶渊。你今日修为提升太快，回去要稳固根基。等你木灵根圆满后，再来见为师。今日之事，不可与别人说。” “是，弟子谨记，多谢师尊赏赐，弟子告退。”鬼卿将百年雪莲心收进储物袋，抱拳行礼，慢慢退出大殿，从始至终保持弯腰行礼的姿势，直到殿门关闭，这才将腰挺起缓缓转身。 站在殿外闭目养神的易云缓缓睁眼，朝着紧闭的殿门恭敬行礼后，带着鬼卿径直朝青玉台飞去。 “既然出来了，便在今日授课吧，也省的你再跑一趟。” “好，听大师兄的。” 青玉台上，易云带着鬼卿刚落下，看到等候在院外的叶渊，温和一笑，“今日倒是巧，那你们二人便一起进来吧。” 鬼卿抱拳道：“大师兄，让他先吧，我改日再来。” 叶渊将修为完全散开，冷声道：“少惺惺作态，你这副谦卑忍让的样子，只会让我恶心。你用这副姿态骗过了我，还想骗大师兄？修道本就是要争，今日正好赶上，你我便公平一战，谁赢谁先向大师兄请教。” 鬼卿感受着叶渊的气息，眉头紧锁。 叶渊又变强了，炼气三重，而且气息平稳，显然不是刚刚突破，叶渊又变强了。 哪怕他很讨厌叶渊，可也不得不佩服叶渊的修炼速度。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已经不需要心性城府，只凭天资就可以让人敬佩，甚至是主动结交。 鬼卿平静道：“我认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先来。” 叶渊讥讽道：“废物，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你这样的人，修什么道？” 鬼卿面如平湖，看向易云，“大师兄，您知道我与他不和，我请求退避，改日再来。” 易云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温和笑道：“我以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能和他的敌人谈笑风生的。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管，既然都来了，便一起进去吧。这点面子，我想你们总会给我的。叶师弟先来，便先为叶师弟授课，如何？” “那便依大师兄所言。”叶渊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冷冷地看了鬼卿一眼，跟着易云率先走进院中。 鬼卿走在最后面，看着叶渊的背影，若有所思。 大师兄说的和敌人谈笑风生他暂时做不到，但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叶渊先向大师兄请教，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在旁边观摩叶渊的神通术法和战斗方式。 只有足够了解敌人，才可以打败敌人。 …… 湖面上，剑光闪烁。 叶渊立于湖面上，手持飞剑杀向易云，剑气纵横捭阖，一剑比一剑凌厉。 易云手持一把凡器下品飞剑，修为也压制到和叶渊同一境界，从容不迫地接住叶渊每一剑，只守不攻。 鬼卿坐在凉亭中，手中茶杯举到嘴边许久，却始终没有喝下，连杯中茶水何时凉了都不知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渊御剑。 别说叶渊修为比他高，就是修为和他一样，他也未必是叶渊的敌手。每次和大师兄斗法，他都要求大师兄用剑修的手段，就是为以后对上叶渊做准备。 可是如今看来，他与叶渊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叶渊已经完全掌握了剑修的战斗方式，以攻代守，攻势之凌厉，竟隐隐压制住了大师兄。 叶渊突然并指成剑，空中飞剑对着易云斩出一道剑气，趁着易云抵挡的功夫，飞剑以极快的速度飞到易云面前，直指易云咽喉。 看这架势，是准备一剑封喉。 叶渊知道以他的修为不可能伤到易云，所以打起来也没什么顾忌，招招暗藏杀机。 面对这绝杀的一剑，易云手中飞剑一振，爆发出一道更加凌厉的剑气，将叶渊的飞剑打落，趁着叶渊召回飞剑的间隙，持剑冲到叶渊面前，以剑抵住叶渊咽喉。 鬼卿猛然起身，杯中茶水洒到身上都没有察觉。 这才是剑修之间的战斗，不到最后一刻，根本看不出输赢。 叶渊眼中满是错愕，他能感觉到易云并没有突破修为的限制，可易云刚刚那一剑却明显超出他的修为。 他倒不是怀疑修云欺负他，而是想不明白，这一剑是如何做到的。 “请大师兄赐教。”叶渊恭敬抱拳行礼。 易云手一招，叶渊掉在湖中的飞剑回到鞘中，温声道：“盛极而衰，剑之所以有鞘，是为藏锋。所谓谦受益，满招损。当你的剑凌厉到极点后，势必衰弱。我一直在守，一直在借你的攻势积蓄剑势，所以才能爆发出超越修为的一剑。你的剑锋芒毕露，要想再进一步，就要学会藏锋。” 叶渊思索片刻后，沉声道：“不敢苟同，也许是锋芒还不够。下一次，我的剑会更加凌厉。对于不对，就用战斗来检验吧。” 易云对叶渊这副态度毫不介意，温和笑道：“可以，剑修之间的道理向来很简单，谁赢谁说的就对，我很期待你的下一剑。” “多谢大师兄教诲。”叶渊轻轻一踏，从湖面飞到凉亭中，一甩衣袖，冷冷地看着鬼卿，“到你了。” 他虽然狂傲，却也不是傻子，鬼卿看他御剑，他自然也要看看鬼卿是如何战斗的。 鬼卿纵身一跃，稳稳落在湖面上。 “你今日想学什么？”易云问道。 鬼卿取出那把在储物袋里快要落灰的青铜长剑，握剑行礼，“今日想向大师兄请教御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章 绝灵种的变化 易云大有深意地看了鬼卿一眼，笑而不语。 鬼卿将灵气凝聚在飞剑内，灵识散开，操控着青铜长剑摇摇晃晃飞起。 虽然他早就知道御剑的诀窍，但真正操控飞剑还是第一次。 一是他忙于修炼没时间练习，二是他的金灵根只有两成，就算再怎么练也不可能像叶渊那样如臂指使。 不过大师兄说的也对，就算不当剑修，起码也要会用。今日叶渊在一旁观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学一下。 青铜长剑在空中慢悠悠朝着易云飞去，这样的速度，别说修士了，就是凡人也能轻松躲过。 还没等飞到修云面前，青铜长剑失去控制掉进湖中。 易云伸手一招，青铜长剑回到鬼卿面前。 鬼卿再次掐诀御剑，然而青铜长剑的速度还是慢的离谱，超出一定范围后，又掉进湖中。 “废物。”叶渊冷笑一声，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向易云辞行后，看也不看鬼卿一眼，径直离去。 鬼卿面无表情，在御剑之前，他就他知道会引起叶渊的轻视和鄙夷。他就是要叶渊轻视他，让叶渊以为他一无所长。 不过看着自己御剑差成这样，他心中还是不免失落。 原来听着村里老人讲故事，总会幻想自己有一日青衫白马仗剑走天涯。 可如今他已经没有这样的幻想，自己的天资自己清楚，剑修他大概是做不成了，只能成为沈风口中用毒的卑鄙小人。 卑鄙不卑鄙的，他倒不在乎。无论什么手段，只要能赢就行。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还要继续吗？”易云温声问道。 鬼卿朝湖边看了一眼，叶渊已经离去，按理说他不用在御剑上浪费功夫了。可既然开始了，无论学的怎么样，总要有始有终。 起码今日，他想练习御剑。 “有劳大师兄，我再试试。”鬼卿再次掐诀，操控青铜长剑飞出。 青铜长剑不断掉进湖中，又被易云不断召回。 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鬼卿操控着青铜长剑慢慢飞出，心神高度集中，眼中只有站在湖面许久未动的易云。 青铜长剑终于晃晃悠悠飞到易云面前，逼近易云的喉咙，随后又晃悠悠调转方向归鞘。 虽然速度还是那么慢，但总算是成功了。 易云安抚道：“别灰心，知道剑修如何御剑就够了，是人总有缺陷，不必挂怀。学的杂不如学的精，将时间用在你擅长的事上。” 鬼卿点了点头，趁着还有一点时间，连忙发问：“我已经加入药门，我知道随着修为的加深，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获取灵石上。药门能给我更多修炼资源，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在药门好好发展，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不对？” 易云微微颔首，“完全正确，所有筑基的同门，在炼气期时都曾掌握一方势力，或者身居高位。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资源保证自己修炼。就拿药门来说，历任药门门主，只要不出意外，都能靠着药门庞大的资源修炼到筑基。” “我明白了，多谢大师兄，师弟告退。” 从青玉台出来后，鬼卿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庭院，连和虎子三人打招呼都顾不上了。 回房间后，鬼卿从储物袋中取出所有灵石和药材，眼神凝重到极点。 从协助师尊炼化那莹白碎片时，识海内的绝灵种便又开始躁动起来，只是一直被他压制。 从大殿出来后，他本想立刻回来，但大师兄既然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再加上叶渊的出现，又硬生生拖了两个时辰。 要是回来得再晚一点，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压制住躁动的绝灵种。 解除压制后，绝灵种极速旋转，将鬼卿的识海搅得天翻地覆，差点让鬼卿心神失守。 鬼卿强忍脑中刺痛，静心感受绝灵种的变化，一旦绝灵种再次吞噬灵气，他便立刻拿起灵石。 只不过这一次，绝灵种没有再吞噬他的灵气，旋转一阵后，速度渐渐放缓。 与此同时，绝灵种上的第二个刻槽亮起血色纹路。 鬼卿刚松了一口气，绝灵种忽然散发出恐怖的吞噬力，将识海内的稀薄雾气吸了进去。 该死！ 若是吞噬灵气，他还可以用灵石来应对，可识海内的稀薄雾气是他的灵识所化，灵识只能随着修为提升而增长，根本无法修炼。 一旦灵识被完全吞噬，他的心神便会崩塌成为一个白痴。 鬼卿心中焦急万分，拼命想要压制绝灵种，却无济于事。 当最后一丝雾气被吞噬到绝灵种内后，鬼卿痛苦倒地，捂着头翻滚起来，眼中布满血丝。 良久，绝灵种终于停止躁动，鬼卿立刻挣扎着盘膝而坐，内观识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刚才被绝灵种吞噬的灵识，居然又回来了！ 而且以往只有他吞服药材的时候，绝灵种才会旋转。 可如今的绝灵种一直在识海内缓缓旋转，每转一圈，识海内的雾气便会浓郁一分。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灵识可以一直增强！ 鬼卿心中一阵狂喜，虽然不知道灵识增强有什么用，但总归是好事。 而且经过这次吞噬后，他好像与绝灵种产生了一种独特的联系，总觉得黑色种子以后不会再产生这样的吞噬。 这种感觉如果非要描述，那就是认主。绝灵种吞噬他的灵气与灵识，是为了将他的气息记住。 至于第二个刻槽的开启，也许是那莹白碎片的缘故。 鬼卿坐了许久，激动的心情这才渐渐平复。也是此时，他忽然想明白一个问题。 原本他以为，第二个刻槽开启，是提升另一种灵根。因为他开启第一个刻槽后，只吃了丹药和药材，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第一个刻槽对应着木灵根的提升。 可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绝灵种没有那么简单，就连第一个刻槽的功效他都没有完全发掘。 也许他该找个时间再去试试其他灵根能不能提升，以此验证自己的猜测。 不过这些事还得往后放一放，当务之急是稳固自己的根基。 如师尊所说，他一天冲过十四个穴位，短时间内不能再服用百年雪莲心的莲子了，也不能急于修炼。 他前不久从药门预支了价值一千灵石的药材还没有炼制，将这批药材炼完后，体内灵气便会凝实，到时候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时间啊，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叶渊已经炼气三重了，而他还在炼气二重苦苦挣扎。 鬼卿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后，用力摇晃脑袋将思绪清空，让心彻底静了下来，开始炼制冲穴丹。 突破到炼气二重后，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修炼所需要的灵石越来越多，仅凭回春丹赚取的灵石已经有点跟不上了，更贵的冲穴丹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炉火渐渐燃起，映照在鬼卿眼中，剧烈燃烧的丹炉内，一枚丹药渐渐有了雏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章 今夕何夕 第七副药材投入之后，鬼卿凝聚心神，仔细感受着丹炉内的状况，降低火温凝丹，将丹盖揭开后，一枚浑圆的青色丹药安静躺在丹炉中。 一品冲穴丹，成了！ 此丹冲穴之时服用，可护经脉，提高冲穴的成功率，乃是炼气修士必需之物，且修为越高需要的冲穴丹越多，价值自然远非回春丹可比。 冲穴丹，十副药材七块灵石，炼出一枚冲穴丹就可以卖十块灵石，而且他从药门购买药材比灵宝台便宜，能赚更多灵石。 鬼卿仔细回顾炼制成功的步骤后，第七副药材便能炼制出冲穴丹，全都归功于灵识的提升。 灵识的提升并不像修为那般显着，但对他的帮助绝不比修为提升小。 如今他只需要略微回想，前七次炼丹的过程便不断在脑海中回荡，就连一些以往未曾注意的细节也清晰可见，让他很轻易便想明白了炼制冲穴丹的关键。 鬼卿将手中冲穴丹放入瓷瓶，再次投入药材，每炼制出一枚冲穴丹，便仔细回顾步骤，完全想明白后才继续炼制，冲穴丹的成功率渐渐从一成提升至两成。 虽然比不上回春丹的成功率，但第一批药材就有如此成功率，已经是收获颇丰。 冲穴丹的药材炼完后，鬼卿再次拿出一枚玉简贴在眉心查看起来。 回灵丹，内含精纯灵气，服之可快速恢复灵气，多用于修士斗法，价值与冲穴丹差不多。 一个月后，地上药材完全消失，变成一瓶瓶丹药。 鬼卿熄灭炉火，收起丹炉和诸多丹药，打开房门后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快步走到院中。 下雪了。 寒风凛冽，带着雪花一起落下，将整片天地染白。 鬼卿仰头看着如同白羽一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伸手接住几片雪花，静静地看着雪花在手中融化，心生感慨。 去年刚来时，此地无雪，今年倒是下得格外的大。时间过的真快啊，待雪化之时，便是新的一年。而他来魔极宗，也一年多了。 “陈泽，你终于出关了，咱们来堆雪人吧。”虎子走到院中，指着墙角的一排雪人，“我们的雪人都已经堆好了，就差你了。” 那排雪人一左一右，分成了两堆。左边那堆最前面的雪人用胡萝卜当眼睛，脑袋圆滚滚的，一看就是虎子的手笔，周围还围着三个雪人，两大一小，应该是虎子的爹娘和弟弟。 右边那堆，前面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雪人，一看便是江云烟姐妹俩堆的，后面还立着一高一矮两个雪人，想必是姐妹俩的父母。 鬼卿俯身将雪聚在一堆，捏了一个与虎子差不多大的雪人，第二个刚堆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烂赌鬼，他自然是不会堆的。至于娘亲，他不知该堆一个什么样的雪人才能代表娘亲。 娘亲应该是什么样的？ 一想到此处，他的心渐生酸楚。 明明修士对于记忆会更加清晰，可他对于娘亲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明明来魔极宗只是一年多，却仿佛过了十年百年。明明一年前还是凡人，可回想起来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鬼卿试了几次，怎么也堆不好，渐渐烦躁起来，将面前雪人推倒，只留下了自己的雪人孤零零地站在寒风中。 “云烟她们呢？” “她们在换新衣服。” “为什么要换新衣服？” “今天除夕啊，除夕当然要穿新衣服。” 鬼卿顿时怔在原地，若不是虎子提醒，他都快忘了还有除夕这个节日。 “公子，你终于出关了！” 江云烟激动的声音响起，鬼卿转头看着衣着鲜艳的姐妹俩，心生愧疚。 这身新衣服是上次带她们去私市时做的，当时做了好几套，没想到她们竟然还留了一套过年穿，而他却从没注意。 上次，那都多久之前了。如今他才意识到，之前忙着修炼，对三人疏于照顾。而三人外出也无非也就是到山下牧场走走，再远就不敢去了。 这样的日子，肯定很无聊吧。 想到此处，鬼卿离开庭院直奔私市。虽值风雪，但对于修士来说，区区寒冷不值一提，一路上依旧能看到很多修士。 对于修士来说，今日与往日并无不同。 “你说什么，炮仗？” 私市内，当初给鬼卿做衣服的修士眼中充满古怪，修士不过年，他来魔极宗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买炮仗。 “嗯，就是炮仗。”鬼卿微微颔首，直接取出二十块灵石放在摊位上，“再劳烦师兄给我做几件皮裘。” 那修士一看见灵石，顿时喜笑颜开，“好说好说，不就是炮仗吗，等着啊，我给你弄。” 片刻后，修士将制好的一堆炮仗连同皮裘一起递给鬼卿，笑道：“里面加了火系术法，一放灵气就炸，动静包你满意。” 鬼卿接过东西转身便走，直奔灵宝台，他今日要去的地方有点多，必须要抓紧时间。 从灵宝台出来后，鬼卿又快速前往，刚走到院外，院门便自行打开。 院内小湖已经冻住，易云站在薄冰之上行走，走地十分缓慢又谨慎，随意大雪不断落下，一头飘扬黑发渐渐变白。 易云没有回头，继续在冰面上走着，温声道：“稍等片刻我再给你授课。” 鬼卿抱拳一拜，“此行不为授课，今日是除夕，我提前来给大师兄拜年，愿来年大师兄的修为更进一步。” “咔嚓”一声，易云脚下冰面突生裂缝，显然是脚上的力道重了一点，他气息不经意散出，湖面薄冰寸寸碎裂。 易云站在水面上，抬手一伸，漫天风雪落下，湖面再次结冰，缓缓转身看着鬼卿，重重叹了一声。 “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鬼卿师弟，有心了。” “不打扰师兄了，改日再来向师兄请教，师弟告退。”鬼卿抱拳行礼后，转身便走。 易云叫住鬼卿，从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枚玉简，飞到鬼卿身前，“我记得在我的家乡，除夕时长辈会给压岁钱，而且还不能推辞，推辞不吉利，必须高高兴兴放在枕头下枕着睡觉。” “既如此，那师弟便却之不恭了。”鬼卿收好玉简，轻声问道，“大师兄为何要在薄冰上行走？” “我啊，在走一段记忆里的路。”易云的声音突然变得沧桑了起来，在风雪的吹打下，英俊的脸庞仿佛都苍老了许多，背对鬼卿轻轻挥手，示意鬼卿离开，随后再次迈开步伐，缓缓行走在冰面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章 除夕之喜 从青玉台出来后，鬼卿本该直接返回，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那个低矮的挂着炉鼎牌匾的院子。 院外的那个老妪还是像上次那样躺在藤椅上，连位置和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任由风雪加身。 鬼卿取出五十块灵石放在老妪面前，老妪没有任何动作，灵石再次凭空消失。 只是这一次，院门并没有立刻打开。 鬼卿心里再次燃起火来，不用问老妪，他也知道这是里面有人，还没到时辰。 他站在雪中一动不动，静静算着时间，从未感觉如此煎熬，也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 良久，一个陌生修士走了出来，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边走边系腰带，没有看鬼卿一眼。 本来，也不该看的。 鬼卿抖了抖肩上的雪，朝着老妪抱拳行礼，这才进入院中，轻轻推开房门，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收不住目光，立刻将头转过去，拉起被子给女子盖上，随后像上次那样趴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女子。 女子的眼神还是那么空洞，读不出一丝情感。 鬼卿看着看着，印象中娘亲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起身走到院中抱了几个雪团进来，根据记忆中的面容堆出一个雪人。 他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雪人，放声大笑，这个模样，才是他记忆中的娘亲。 然而笑过之后，他的心却越来越酸，眼神也越来越伤感，蹲在床边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子，以极其温和的声音说道：“今日是除夕，我提前给您拜年。” 女子微微转头看着鬼卿，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鬼卿苦笑一声，手杵下巴认真地看着女子，脑中闪过与娘亲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在院外等候时，时间前所未有的漫长，可是进院后，时间的流逝却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院子上方的光幕开始波动起来，鬼卿终于回神，转头看着刚堆好不久的雪人，抬手将雪人震散，又将盖在女子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温声道：“我叫陈泽，我走了，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鬼卿走后，女子将头转回看着屋顶，眼神一如既往地空洞。 鬼卿迎着风雪一路疾驰，终于在日落前赶回斜阳山。 阁楼大厅内，虎子已经准备好一桌丰盛的菜肴，江云烟与江雨眠正在布置，见到鬼卿手中的炮仗后，顿时激动了起来。 “走，我们去放炮仗。”鬼卿带着三人走到院外，拿出炮仗放在地上，释放出一丝灵气。 “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座斜阳山，也将鬼卿震住。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先前那位修士为何信誓旦旦说动静包他满意。的话什么意思。 这动静，他很满意！ 他是修士，其他修士都不过年，他就是要过。都说修道应当斩断红尘，可他就是贪恋这红尘，又如何！ 不少修士被这声巨响惊动，纷纷出门查看，在看到放炮仗的鬼卿后，莞尔一笑，当做无事发生。 鬼卿将所有炮仗全部取出，大笑道：“来，我们一起放。告诉他们，过年了！” “砰！” “砰！” “砰！” 风雪之静，在斜阳山被彻底打破。 鬼卿拉着虎子和江雨眠一起放炮仗，点着就跑，玩的不亦乐乎，开怀大笑。 江云烟在一旁看的笑逐颜开，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模样的鬼卿。大多数时候，她都会把鬼卿当做一个稳重的成年人。只有这种时候，鬼卿才会短暂地成为一个少年。 “来，咱们喝酒！” 阁楼大厅内，鬼卿将买来的酒取出，江云烟将酒温好给鬼卿倒满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与虎子有说有笑的鬼卿，一时间竟看痴了。 鬼卿用筷子将菜夹到江雨眠碗中，“虎子的手艺比我好，尝尝。” “谢谢公子。” 鬼卿又将菜夹到江云烟碗中，轻轻碰了碰发呆的江云烟，“趁热吃。” 江云烟这才回神，往杯中倒满酒一饮而尽，脸上很快便出现红晕，“我敬公子。” 鬼卿回敬一杯，从怀中拿出三个储物袋放到三人面前，“既然是过年，就该有新年礼物。这里面有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看看满不满意。” 这三个储物袋是他从灵宝台买的，他那里倒是还有两个空的储物袋，是曾平和沈风的。不过这两个沾了血的储物袋，鬼卿自然不会给他们用。 储物袋里有新做的皮裘，还有一百灵石和一些丹药，这样即便他忙于修炼，虎子他们也可以自己出去买东西。 有了沈风的前车之鉴，斜阳山的修士想必不会再故意针对虎子他们。 虎子在鬼卿的指导下，用储物袋装下一盘菜后，顿时爱不释手，“这个东西真神奇，居然可以装这么多东西，以后我们去外面烤肉就不用背着锅了，还可以装雨眠爱吃的点心，真好！” 江雨眠一听这话，顿时泣不成声。 “虎子哥哥，你真好……” 江云烟眼中同样饱含泪花，拿起储物袋把玩片刻后，刚想把储物袋推回去，却被鬼卿一把按住。 鬼卿温声道：“我们那里新年礼物不可以推辞，否则不吉利。以前我忙着修炼，对你们的照顾多有疏忽。这些灵石你们拿去用，用完了告诉我。以后想去远一点的地方逛就跟我说，我找人带你们去。” 江云烟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公子，您对我们实在太好，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鬼卿温和一笑，“不必说这些，只有家人才在一起过除夕，在我眼里，虎子是家人，你们也是。” 虎子笑呵呵道：“没错，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江云烟搂着早已泣不成声的江雨眠，重重点头，哭了许久后，将泪水抹去，展颜一笑，“我们那边除夕要说祝语的，还请公子为我们说祝语的。” “好。”鬼卿笑着抬起酒杯，“祝你们来年诸事顺遂，笑容永驻，无忧无虑。” “那您呢？”江云烟问道。 “我啊……”鬼卿思索片刻，笑道，“时不我待，新的一年当更加勤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干杯！” 几人相视而笑，齐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章 药门比试 次日清晨，鬼卿缓缓睁眼，掀开被子，揉了揉脑袋。 昨夜守岁，大概是他来魔极宗后最开心的时候，几人都喝得醉醺醺的，闹到很晚才回房休息。 简单洗漱过后，鬼卿离开庭院，直奔药门而去。 今日是正月初一，新年第一天，无论是修行还是炼丹都要开个好头，正好上一批药材炼完了，可以去药门换灵石了。 药门，香酥楼内，鬼卿走到大厅内的柜子前，朝柜子后的修士抱拳行礼，“在下鬼卿，前来交丹药。” “拿来吧。”那修士以为只是几瓶丹药，懒洋洋地摊开手。 鬼卿手一挥，柜台上立刻摆满瓷瓶，“一百五十枚冲穴丹，一百三十枚回灵丹，请验收。” 那修士眼睛睁得老大，瞬间来了精神，脸上堆满笑容，“抱歉，师弟的名讳我刚刚没听清楚，还请师弟再说一遍。” “鬼卿。” “原来是鬼卿师弟啊，久仰大名，请稍后，我这就验丹。” 大厅里的其他修士听见动静，好奇地凑了过来，看到柜台上的大量瓷瓶后，议论纷纷。 “我没看错吧，一个新人能炼出这么多丹药？” “什么新人，人家早就不是炼气一重了好吧？” “居然一次拿出这么多丹药，后生可畏啊。” 验收之后，那修士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这批丹药品质皆是上等，折算成灵石的话，一共是两千八百块灵石，师弟稍等，我给你拿个储物袋装好。按药门规矩，一次性上交价值超过一千灵石的丹药，送一个储物袋。” 鬼卿取出一张写满药材的纸，推到那修士面前，“有劳师兄，留八百灵石给我就行，将我预支的一千灵还上。按规矩，我还完后，立刻就可再次预支，剩下的两千灵石，按单子上的配比全部换成药材。” “好嘞，稍等啊。”那修士爽快应下。 周围的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次买两千灵石的药材，好大的手笔啊！ 就算是一些炼气三四重的炼丹师，也没有几个人敢这样买药材。 “鬼卿师弟，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韩玉娆的娇笑突然响起，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散开。 外人很容易被韩玉娆的容貌骗过去，可他们直属于韩玉娆，对于韩玉娆的手段如何再清楚不过。 能在药门当上管事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花瓶？ 鬼卿微笑道：“一点小事，不敢打扰师姐。” “师弟真是体贴呢。”韩玉娆笑得花枝乱颤，越凑越近，几乎是靠在了鬼卿身上。 鬼卿不着痕迹地将韩玉娆推开，接过那修士递来的储物袋后，抱拳行礼，“在下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告辞。” “我就这么让师弟讨厌？”韩玉娆拉住鬼卿的衣袖轻轻摇晃，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鬼卿摇了摇头，正色道：“师姐误会了，在下是真的有事。” “我有正事与师弟商量，就聊一会儿好不好？”韩玉娆低声细语。 鬼卿略一思索，点头应下，“师姐请说。” “那麻烦师弟移步，咱们上去说。”韩玉娆顿时眉开眼笑，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见鬼卿站在原地不肯动，轻轻凑到鬼卿耳边，以柔媚的声音说道，“只是去喝茶，师弟若是想多了，我可是不负责的哦。” 鬼卿一阵头大，这女人实在太懂如何拿捏男人了，态度时近时远，随时在撩拨他的心弦。 他已经打算在药门好好发展，偏偏遇上这么一个顶头上司，头疼啊。 顶楼房间内，韩秋玉给鬼卿奉茶后，端庄地坐在鬼卿对面，“十日后药门内有一场炼丹师之间的比试，每个管事有三个推荐名额，我想推荐师弟去参加比试，不知师弟可有兴趣？” 鬼卿摇头道：“在下炼丹术太差，就不去给师姐丢脸了。而且在下忙于修炼，实在抽不开身。” “师弟先别忙着拒绝。”韩秋玉微微一笑，仪态大方的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让人很难跟之前那个妩媚女子联想在一起，“这次比试的奖励很丰厚，哪怕是从第一轮中胜出，也可以得到一千灵石。如果最终夺魁，就可以得到一万灵石，不仅如此，还可以成为候补管事，只要修为达到练气五重，就可以成为正式的管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管事在药门的地位，像我这香酥楼，生意好的时候，每天都有上万灵石进账。而我作为管事，香酥楼每个月的利润我可以抽半成。别看只是半成，每个月什么都不干我都有上万灵石。这样的奖励，师弟难道不心动吗？” 鬼卿沉思片刻，问道：“此次比试参与的炼丹师都是什么水平？” 韩玉娆笑道：“这种比试限制在一品炼丹师，师弟大可放心。我相信以师弟的炼丹术，有很大的可能夺魁。”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丹方和药材了，多谢师姐。”鬼卿点了点头，这奖励实在太丰厚了，他没道理拒绝。 韩玉娆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鬼卿，微笑道：“既是代表香酥楼参加，自然不能让你破费，这里面有一品丹药的所有丹方，每种丹药都有二十副药材。并非我吝啬，师弟把这些丹药炼完，比试差不多就开始了。” “师姐今日好像不太一样。”鬼卿盯着韩玉娆。 “是吗？”韩玉娆捂嘴一笑，笑得风情万种，“只要师弟喜欢，我什么样的风格都可以。” 鬼卿忽觉口干舌燥，连忙起身告辞。 与这女人打交道，着实需要点定力啊。 韩玉娆没有强行挽留，而是笑盈盈地将鬼卿送至门外，“师弟慢走，我还要准备比试的事，恕不远送。” 鬼卿刚下楼，大厅里迎面走来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身后还跟着几名修士。 眼看少年直冲冲地走来，鬼卿往旁边挪了一步，准备让开，可少年竟然也往旁边挪了一步，用肩膀狠狠撞了鬼卿一下，将鬼卿撞得连连后退。 “没长眼睛？”少年冷冷地看了鬼卿一眼，“给我打！” 身后几名修士立刻掐诀，凝聚术法冲向鬼卿。 鬼卿冷哼一声，周身藤蔓生长，将几人缠住，趁势后退。 绝灵种的第二个刻槽开启后，他的灵识每日都在增加，对于这些人的修为倒也感知得出来。 出手的几人修为都是炼气二重，倒也勉强能应付。可那少年却是炼气三重，虽然没有对他出手，但仍旧不可掉以轻心。 “都住手！” 韩玉娆不知何时出现在鬼卿身边，手指微微一动，几根粗壮的柳条凭空出现，迎风暴涨，枝条纵横交错，将几名修士连同那少年全部困住。 韩玉娆看着那名少年，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森寒。 “周廷，敢在药门动手，你活得不耐烦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章 破障丹 那名叫周廷的少年没有丝毫示弱，反而怒气冲冲地看着鬼卿，“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他一来，就把我的名额拿掉！” 鬼卿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事情原委。韩玉娆手中有三个推荐名额，应该早就定好了人选，他的到来却将周廷的名额挤掉了。 韩玉娆冷声道：“谁去参与比试由我决定，你再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周廷眼看鬼卿要离开，怒吼道：“鬼卿，你敢不敢与我比试炼丹术，你若是输了，就给我滚出药门！” “没兴趣。”鬼卿淡淡地看了周廷一眼。 韩玉娆微微抬手，几名修士立刻上前将周廷带走，朝鬼卿欠身行礼，“是我管教无方，让师弟见笑了，改日再向师弟赔罪。” “无妨。”鬼卿摇了摇头，转身便走，刚出药门便看到靠着石柱的申行，“师兄，你也来药门办事吗，怎么不进去？” 申行笑道：“我是来堵你这个大忙人，如今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司徒枫上次说要带你认识斜阳山的修士，你是不是把这事儿忘了？今天人已经聚齐，你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跟我走一趟了。你来斜阳山都多久了，到现在人都认不全，说出去让人笑话。” “是我疏忽了，待会儿便向司徒师兄赔罪。”鬼卿歉然一笑，跟着申行快速离去。 斜阳山上，鬼卿刚准备进入司徒枫的庭院，忽然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向远处，见是一名陌生的修士，不禁眉头一皱。 申行解释道：“那是张培元，炼气四重的修为，和魏熊一样，是蒋和的得力助手。不用管他，他不是针对你，只是奉了魏虎的命令在这里盯着，咱们进去说。” 鬼卿默默跟着申行进院，此时院内已经摆满八仙桌，桌上摆着价格不菲的美酒佳肴，上百修士分桌而坐，正喝得起劲。 司徒枫上前拉住鬼卿，将其带到中心位置，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家静一静，我给大家介绍个人。” 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鬼卿。 司徒枫笑道：“这位是鬼卿师弟，大家想必都听过他的大名，不过还是得给大家郑重地介绍一下。鬼卿师弟，师尊的亲传弟子，如今已经加入药门，这可是未来的炼丹大师，大家可得好好巴结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纷纷开口。 “鬼卿师弟，在下崔湖山，早就听闻师弟大名，一直无缘结交，今日咱们不醉不归。来，我敬你！” “鬼卿师弟，我叫郑守峰，与师弟住的很近，师弟若是有空一定来我洞府，我好好招待师弟。” “鬼卿师弟，我叫南明豪，我就不与你客气了，心意都在酒里，我干了。” 司徒枫笑着将一壶酒递给鬼卿，“陪师兄弟们喝一杯，喝过酒，大家就算认识了，你们说对不对？” “没错！”众人纷纷大声附和。 鬼卿一听这话，只能硬着头皮拿着酒壶挨桌敬酒。他虽然不喜欢交际，但也明白这种场合是避免不了的。不与人相交，人家就会觉得他傲，会孤立他。 一轮酒敬完后，鬼卿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但还是在司徒枫的带领下继续跟诸多修士推杯换盏。 直喝到深夜，众人这才醉醺醺的离去。 “鬼卿师弟，你慢点，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师兄不必远送，送到这里就够了。” “这怎么行，我再陪你走几步。” 庭院外，司徒枫扶着鬼卿，缓缓前行，声音收束成线，“鬼卿师弟，没醉就捏下我的肩膀。” 鬼卿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轻轻捏了捏司徒枫的肩膀。 司徒枫传音道：“张培元在远处看着，别露出马脚。今日来的修士，有一些是蒋和的人，所以我不能把话说明。蒋和最多还有半年就要突破了，我们要及早准备。听申行说你要参加药门的比试，等你比试完了，找个机会我们详谈。” 鬼卿踉踉跄跄挣脱司徒枫的手，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抬手晃悠悠地行了一礼，“师兄留步，在下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庭院后，鬼卿运转灵气，一身酒气尽散，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半年，要早做准备了！ 十日后，鬼卿坐在房间内，手握玉简眉头紧锁。 韩玉柔给的丹方他基本都炼制出来了，唯独差了一种。 破障丹。 十副药材，他已经炼了九副，均以失败告终。 他倒不是怕失败，而是他想不明白究竟哪一个步骤出了问题。明明丹方上记载了详细的药材投入顺序，甚至是需要注意的药性冲突，可他就是炼不出来。 虎子忽然在外面敲门，“陈泽，你不是让我提醒你今天要去药门吗？时间到了，外面有人找你，赶紧出来吧。” 鬼卿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完全入神，根本听不见虎子在说什么，脑子里只有破障丹。 片刻后，鬼卿将最后一副药材投入，包裹丹炉的火焰急剧升腾，比他原来炼丹时旺盛了许多。 他想明白了，是火焰的问题。丹方上记载的详细，可唯独没说明对火焰的需求。他的火灵根实在太差，对于火焰的操控不够，这才导致一直失败。 丹药越复杂，对于火焰的要求就越苛刻，哪怕是一点儿细小的偏差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他的火灵根并不算高，只是释放更多的灵气通过丹炉转化为火焰，这才勉强能达到炼制破障丹需要的温度。 火焰愈燃愈烈，丹盖突然剧烈震颤，狠狠弹起来，丹炉外的火焰顺势涌进丹炉中，幸亏鬼卿眼疾手快将炉火熄灭，否则丹炉内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鬼卿伸手一招，将丹炉内的破障丹吸到手中装进瓷瓶，这才快步走至院外，对着韩玉娆秋玉抱拳行礼，“炼丹出了点差错，让师姐久等了。” “无妨，应该来得及。”韩玉柔摇了摇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飞剑丢到空中，带着鬼卿跳到飞剑上，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卿，“师弟这十日炼丹，想必有所收获。” 鬼卿笑而不语，并未将破障丹炼制成功的事说出来。 他不是爱炫耀的人，在炼丹比试拿到的名次，才是最好的证明。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章 点名要看的比试 药门广场，除比试用的石台，其余地方已是人满为患。药门内部的比试不是每年都有，因此哪怕不是药门的人也会前来观看。 一是为了看热闹，二则是借此机会认识新生代的优秀炼丹师。 空地一角上，周廷左顾右盼，在没有发现鬼卿的身影后，笑得灿烂至极。脸上笑容越来越大。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边上红裙少女问道。 周廷还未说话，边上俊朗少年便笑着解释道：“那个什么鬼卿若是误了时辰，他就能补上了。” 红裙少女这才恍然大悟，随即调侃道：“还不服气呢，我听说他的炼丹术很好，起码比你好，不然玉娆姐怎么会选他？不参加就不参加吧，你又不缺这点奖励。” 周廷狠狠啐了一口，“他不过炼气二重，修炼都没有多少时日，炼丹术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仗着是亲传弟子把我的名额抢掉，我就是不服！” “不服就不服吧，反正跟我没关系。”红裙少女扫视四周一圈，“奇怪，玉娆姐怎么也没来？” 俊朗少年笑道：“第一轮比试简单，应该是对我们有信心，这才没来看吧。” 周廷似笑非笑地看着俊朗少年，“崔穆，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遇到韩师姐的事就这么蠢？你还不知道吧，韩师姐去接那个废物了。啧啧啧，这待遇，你我比不起啊。估计在韩师姐眼中，那个废物才是最有可能夺魁的人吧。” 崔穆一听这话，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面色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凭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周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把我的名额抢走。” “肃静！” 正北高台上，一名浓眉大眼的青年纵身一跃，直接落在了场地中央，“我是药门管事袁振，比试即将开始，参试者入场。” 霎时间，众多参与比试的修士高高跃起，落在广场中心的石台上。 周廷跟着两名同伴一起跃到石台上，站到属于鬼卿的位置上，笑得越发灿烂。 袁振扫视一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宣布，此次药门比试，开始！” “等等！”韩玉娆带着鬼卿御剑飞到石台上空，迅速落下，抱拳行礼，“见过袁师兄，实在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这是鬼卿师弟，是我此次推荐的人选之一，我们在最后一刻，应该不算迟吧？” 袁振眉头一皱，“韩师妹，这样不合适吧？” 韩玉娆赔了个笑脸，“我知道袁师兄素来守规矩，但并无规定不能最后一刻到对吧？” 此话一出，袁振顿时沉默不语，石台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啊，这种比试还能迟到？” “也不算迟到吧，人家踩着点来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如此重要的比试总应该提前来才是，态度就不恭敬。” “人家可是亲传弟子，不恭敬你又能怎么样？” 周廷听着这些话，大笑起来，高呼道：“比试迟到，是对药门的大不敬，给我滚出去，滚出药门！” “没错，滚出去！”众人立刻大声附和。 正北高台上，一名杵着下巴看起来十分懒散的青衫修士看到韩玉娆后，神色顿时复杂起来，转头看着旁边正襟危坐的蓝衣修士，“萧哥，袁振刚刚传音，问我怎么办。这种事我哪里做的了主，你是副门主，你决定吧。” “李清，你怎么看？”蓝衣修士反问。 李清目光从韩玉娆身上挪开，竭力摆出轻松的神情，“也不算什么大事吧，这不是还没有开始吗？毕竟是亲传弟子，网开一面吧。” “不可。”边上一名清冷女子说道，“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迟到就要取消资格。” 李清调侃道：“我说兰倩啊，你能不能不提你那些破规矩，多大点事啊。你这样整天端着，是找不到道侣的。” 兰倩平静道：“我一心向道，不需要道侣。” “是不需要啊，还是找不到啊？真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这脾气，有谁会受得了？” “那也总好过你整日没个正行，只会呈口舌之利。” 蓝衣青年听着二人渐渐从争执演变成争吵，无奈扶额。 这两个冤家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八字不合，一见面就吵。 “聊什么呢，能吵成这样？” 轻佻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瘦削青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几人面前，双手环抱，饶有兴致地看着场地中央。 几人立即起身，躬身一拜，“见过王师兄。” 注意到这里动静的人，忍不住心中一惊。这高台上坐的可都是药门高层，尤其是为首的萧生河，修为已经达到炼气九重，更是药门的副门主，就算是在那位药门门主面前，也不会行此大礼。也不会要这几人行如此大礼。 这瘦削青年究竟是谁，居然能心安理得地受这一礼？ 高台上，以萧生河为首的几人在看到瘦削青年的瞬间，浑身直冒冷汗。 旁人因为入门晚不知这位的真实身份，可他们却是对这位知根知底。尤其是想起这位当年做的那些事，至今都让他们心生恐惧。 王遂，曾经的执法堂堂主，十年前便已踏入筑基，那个时候萧生河也不过是炼气五重修为。 虽然如今修炼到炼气九重，但在王遂面前并无区别。 萧生河抬手擦去额头冷汗，指着自己的座位，“师兄，您请坐。” 王遂摆了摆手，“闭关坐久了，我站会儿。你们自便，不用拘谨。对了，你们门主呢？” “还在闭关。”萧生河恭敬答道。 “这样啊。”王遂莫名一笑，随后话锋一转，“我刚出关，听大师兄说师尊收了两个亲传弟子，有一个叫鬼卿，刚好要参加今天的比试，我来看看，下面哪个是鬼卿？” “那个就是。”萧生河伸手指着韩玉娆身边的鬼卿，随后将声音清晰地传到正与韩秋玉僵持不下的袁振耳中。 能修到这一步，皆是心智过人之辈。王遂不用明说，萧生河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王遂是来看鬼卿比试的，要是鬼卿不能参加比试了，这还怎么看？ 先前争执不下的李清和兰倩听到这话后，也识趣地选择了闭嘴，静静观看。 石台上，袁振耳朵微微一动，疑惑地抬头看了高台一眼，对着韩玉娆挥了挥手，“下不为例，你且退场，不要影响比试。” 韩玉娆面露喜色，朝袁振投去感激的目光，快速退到石台下。 只是这样一来，周廷就十分尴尬了。 袁振大手一挥，一株株药材从储物袋中飞出，准确地落到了每一个参与比试的弟子面前，“此次比试丹炉药材皆由药门提供，一旦发现违规者，取消比试资格。鬼卿师弟，回你的位置。周师弟，请退场。” 周治廷迎着众人奚落的目光，牙齿咬得直渗血，手不着痕迹地从药材上面抚过，低头灰溜溜地走下石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6章 暗动手脚 袁振眼看鬼卿回到自己位置，声音再次传开，“第一轮比试没有丹方，你们需要挑选出合适的药材炼出丹药。此次参试弟子共五百名，第一轮只留两百。我们会根据成功率及丹药品质评判。现在，比试开始。” 鬼卿看着丹炉旁的药材，暗自庆幸起来。 这第一轮比试连丹方都没给，必须要对一品丹药的所有丹方都熟悉才能把药材挑出来。还好韩玉娆事先就让他准备，否则第一轮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前的诸多药材，实际上只有一种丹药的药材是齐全的。 一品风行丹，服之速度大增，用于追杀和逃遁再合适不过。 鬼卿挑出风行丹的十副药材，将一株药材投入丹炉后，释放灵气燃起炉火。 然而炉火刚刚燃起，丹盖便猛的弹开，炉中药材瞬间化为灰烬。 这一番动静，引得众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这怎么刚起火就失败了，虽说有十副药材，但也禁不住这么造啊。” “奇怪啊，我不是听说他以前经常往灵宝台跑，每次都能拿出许多丹药，怎么现在看起来不是这么回事？” “估计是传言吧，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现在露馅了吧。” 鬼卿眉头紧皱，之前他炼制风行丹的时候，就算是炼制失败丹炉也没有这么大反应。 他十分确定第一株药材的顺序没有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石台下，隐于人群中的周廷眼中的阴冷一闪而逝。 第一副药材失败后，鬼卿没有立刻去拿第二副药材，而是拿第一副剩余的药材投入丹炉中。 然而他每投入一株药材，刚燃起炉火，丹盖便立刻弹开，众人眼中的鄙夷也越来越浓。 鬼卿眉头紧锁，这已经不是药材投入顺序的问题了，无论他投入什么药材，一起火丹盖便会弹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鬼卿抓起一株药材仔细检查，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低头看着石台下的韩玉娆，见周廷并不在韩玉娆身边，顿时了然于心。 这些药材从表面看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内部却已经被灵气完全破坏，药效全失。 而对药材动手脚的人，正是周廷。 鬼卿朝袁振招了招手，袁振板着脸走了过来，沉声道：“师弟又有何事？” 平心而论，他是看不上鬼卿的，他一向最重规矩，可鬼卿却让他不得不坏了规矩。 鬼卿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株药材递给袁振。 袁振疑惑地接过药材，以他多年的炼丹经验，药材刚一入手便意识到问题所在，结合刚才的事情，瞬间明白这是周廷捣的鬼。 石台下关注鬼卿的人本来就多，这一番举动更加引人注目，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难道药材有问题？” “我就说嘛，当初鬼卿师弟在灵宝台炼丹，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就算不能夺魁，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吧，原来是药材有问题。” “不对啊，药门拿出这么丰厚的奖励举办比试，总不至于坑自己人吧？” “嘁，不然你说那他们两个在那里干什么呢？” 袁振眉头紧缩，转头看着高台，眼中透出询问之意。这样的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高台上，除了王遂以外，其他几位的脸色全部都难看起来。 萧生河的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点，以他的心思，略一思索也明白了这是周治廷搞的鬼。 可问题是，他不能让袁振给鬼卿换药材，否则就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药材有问题，这脸他丢不起。 如果直接公布真相，也会让别人觉得药门内部不和，居然连公开比试都会用手段，同样会对药门产生影响。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遂忽然大笑起来，萧生河顿时紧张到极点，鬼卿那里出了问题，王遂不怒反笑，让他完全琢磨不透。 “师兄，您这是？”萧生河试探问道。 王遂双手环抱，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卿，“我说你们啊，人家参加比试的都还没说话，你们着什么急？” 萧生河几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鬼卿身上，事已至此，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局该怎么解，莫非这位鬼卿师弟有办法？ 鬼卿当着袁振的面，将第二副药材全部投入，完全没有管投入顺序，释放出大量灵气，眼看火焰瞬间窜起猛烈燃烧，立刻死死按住丹盖。 没过多久，丹炉便震颤起来，表面渐渐变成橘红色，看起来是承受不了长时间的高温。 鬼卿心中暗暗算着时间，忽然揭开丹盖迅速后撤。 “砰”的一声，丹炉直接炸开，火焰席卷而出，直接将周围的药材烧为灰烬。 袁振反应极快，立刻挡在鬼卿面前，一挥衣袖，精纯的寒气从体内散出，将周围的火焰熄灭。 高台上的几位猛然起身，眼中精光四射，不约而同地赞了一声：“好！” 丹炉一炸，药材全部被毁，这下就可以合理更换药材了。 这位鬼卿师弟，好敏捷的心思啊！ 鬼卿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身上的灰，看向袁振，“此次比试，是否一切损耗都由药门承担？” “没错！”袁振重重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鬼卿平静道：“我刚才炼了两副，你还需给我一个丹炉和八副药材。” 袁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重新拿出一个丹炉和八副药材放在鬼卿面前。他倒不是心疼这点损耗，而是觉得这样不公平。 别人都是十副药材，而鬼卿却因为出了这样的事，直接让了两副药材，这样一来很难保证成功率了，也许这一轮就会被淘汰。 鬼卿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只是要进入下一轮比试，又不是要在这一轮拿第一。 炼丹是他最擅长的事，他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少两副药材而已，不算什么。 高台上，李清一改往日的懒散，站得笔挺，目光炯炯地看着鬼卿，“好敏捷的心思，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替药门留住了这个面子。我提议，就算他这一轮没有通过，日后也给他一个候补管事的位子。” 旁边几人纷纷点头，就连一向不对付的兰倩也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萧生河微微颔首，“既然大家都同意，此事便这么定了。” 王遂笑道：“此时言之尚早，你们操心得太早了。” 萧生河抱拳道：“还请师兄赐教。” 王遂摸着下巴，神秘一笑，“你们都知道他与那个叶渊每月有两个时辰的授课时间，他最擅长的是炼丹，按理说向大师兄请教这么难得的机会，应该请教自己最擅长的。可大师兄跟我说，每次他教这位鬼卿师弟炼丹，最多不会超过一盏茶。你们猜猜，这是为什么？” “我听说他资质不好，莫非他的炼丹天赋也不怎么样？”李清试探问道。 王遂摇了摇头。 兰倩轻声道：“莫非他是觉得自己炼丹术已经足够，要把时间放在修炼上？” 王遂还是摇头。 “不对。”萧生河终于开口，只有他明白王遂的意思，“是因为以他在炼丹术上的天赋，一点就通，大师兄觉得在同样的修为同样的年纪，未必就能比他做的更好。” “正是。”王遂笑着点头。 几人眼中满是震惊，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们可算捡到宝了。论起炼丹，欧阳懿门下弟子没有一个敢说超过易云的。 而这位鬼卿师弟天赋能得到易云的认可，必定非同寻常！ “你们看！”李清突然指着鬼卿手中的丹药，发出一声惊呼。 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鬼卿已经成功炼制出一枚。如此娴熟的手法，的确如王遂所说，他们操心的太早了。 王遂咧嘴一笑，“他能不能夺魁的事先放在一边，有人手脚不干净，萧副门主，此事该如何处置？” “师兄这么叫就是折煞我了。”萧生河一听王遂叫自己的职位，立刻起身，恭敬说道，“一切听师兄吩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7章 新欢旧爱 “诶，这是你们药门的事，我插手算什么事？”王遂微微摆手，轻轻拍了拍萧生河的肩膀，笑眯眯道，“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我出关后去拜见过大师兄，大师兄让我一定跟这位鬼卿师弟搞好关系。大师兄的心思我向来是猜不透的，不过大师兄说什么，我便做什么。炼气修士之间的争斗我不方便出面，这个人情就卖给你了，做的利落点。” 萧生河立刻点头应下，看着台下的鬼卿，陷入沉思。 那些修为低的炼气修士会对鬼卿客气，无非是因为亲传弟子的名头，可他却完全不在乎。 历任药门门主，都能靠庞大的资源突破到筑基期，这一任的门主正在闭关冲击筑基。一旦成功，他就是下一任门主，也能修炼到筑基期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因此对于鬼卿这位亲传弟子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是王遂这番话，却让他对鬼卿开始重视起来。 大师兄是何许人也？ 筑基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突破到结丹。能让大师兄这么说，鬼卿必定有他没发现的过人之处。 观鬼卿今日表现，面对他们都觉得难以应对的局面却从容不迫，如此急智绝非等闲之辈所能有，再加上绝佳的炼丹天赋，未来必定会成为药门的中流砥柱。 想到此处，萧生河已经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石台上炉火渐渐熄灭，完成的弟子纷纷上交丹药，等着袁振宣布结果。 鬼卿因为先前耽搁了不少，成了唯一一位还没炼完的人，有了刚才的人情，袁振倒也没有开口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片刻后，鬼卿拍盖而起，将丹炉内的丹药摄入手中，将四枚丹药交给袁振。 袁振接过丹药，眼中震惊一闪而过。 八副药材出四枚，居然能有五成的成功率，他可以肯定，若是鬼卿炼完十副药材，此次参与比试的炼丹师能与其媲美的，绝对不超过五人。 想到此处，袁振不禁心生悔意，若是早知道鬼卿炼丹天赋如此恐怖，之前就不应该阻拦，也许不会有后续的麻烦，而且还能顺便卖个人情。 直到萧生河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袁振这才回神，立刻宣布结果，“进入下一轮者，赵温灵，李亦寒，顾传风……鬼卿！” 被念到名字的修士瞬间面露喜色，虽说一品风行丹不难炼制，可要在这么多炼丹师中脱颖而出，就必须保证成功率。 在比试开始前，没人知道究竟要炼制哪一种丹药，也就无从准备。每个人最擅长炼制的丹药都不一样，即便有人擅长炼制风行丹，也只是少数。 大浪淘沙，运气不可能一直都在，到最后还是要靠实力。 能通过这一轮比试，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炼丹术超越了同辈。 “三日后辰时进行下一轮比试，各位请按时到场。”袁振最后一眼落在鬼卿身上，向来严肃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容。 是释放善意，也是提醒。 鬼卿朝袁振点头致意，这才走下石台来到韩玉娆面前，不着痕迹地扫视周围一眼，并未发现周廷的身影，扫了看台一眼，没有发现周治廷的身影后。 韩玉娆歉然一笑，传音道：“我看得出刚才是周廷动了手脚，师弟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鬼卿面无表情点头，正要离去时，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 韩玉柔定睛一看，神色顿时复杂到极点，向来习惯欠身行礼的她，抬手恭敬抱拳行礼，紧咬嘴唇，“见过……李师兄。” 李清微微转头，不敢与韩玉娆对视，轻轻叹了一声，“你我之间，何时如此生分了？” “达者为师，您修为比我高，这一声师兄自然是要叫的。”韩玉娆低着头，放在小腹上的手紧紧叠在一起。 “您？”李清苦笑一声，“你还真是了解我啊，一个字就能直戳我的心窝啊，可明明该叫委屈的是我才对啊。玉娆，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了，你也别怪我好吗？即便不能回到从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相看两厌。” “师兄贵为药门八护法之一，我不过一个小小药门管事，师兄洁身自好，我乃污秽之人，不敢与师兄平辈论交。”韩玉娆抬头看着李清，眼中情绪完全消失，那清冷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敢问师兄，来此何事？” “罢了，我说不过你。”李清重重一叹，看向鬼卿，“我是来找他的。” “敢问师兄，到此有何事？”鬼卿抱拳行礼。 “连口吻都一模一样。”李清又是一叹，转头看着韩玉娆，“你的新欢吗？” “不是。”韩玉娆摇了摇头，见李清眼中闪过喜色，冷冷说道，“我爱慕他，在尝试追求他。不过药门人人皆知我裙下多风流客，我配不上他，能求一夜之欢，已然足矣，被始乱之终弃之也无妨，毕竟人人对我皆如此。” 李清闻言，面容苦涩到极点，怔在原地许久，取出一个储物袋交给鬼卿，强颜欢笑，“师弟此次帮了药门一个大忙，萧副门主本要亲自致谢，但此次比试还没结束，日后再请师弟见面一叙。此次有人影响师弟比试，这是副门主给师弟的交代，师弟收好。” 鬼卿看着手上沾血的储物袋，若有所思。 上面的血还在温热，周廷估计刚死不久。 对于周廷的死亡，鬼卿早有预料，司徒枫都有渠道帮他解决仇敌，何况那么大一个药门？ 周廷的死在药门根本掀不起一点风浪，死了也就死了，从他在药材上动手脚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 李清将储物袋交给鬼卿后，并未第一时间离开，只是以复杂的眼神看着韩玉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落寞转身离去。 韩玉娆看着李清渐渐远去的背影，表情虽无变化，但脸上血色却仿佛被瞬间抽走，直到再也看不见李清的背影，身子一软。 红裙少女急忙扶住韩玉娆，“玉娆姐……” “我没事。”韩玉娆挤出一抹笑容，话锋一转，“鬼卿师弟，她叫余淼，是年轻一代最好的女炼丹师。” “干嘛要加个女字。”红裙少女嘟囔了一句，朝鬼卿粲然一笑，“我刚才看你炼丹，水平还不错。不过想要夺魁嘛，你得先赢过我才行。” 鬼卿笑而不语。 对于崔穆，韩玉娆也只是提了一下名字，并未过多介绍。 “幸会。”鬼卿朝二人抱拳行礼。 崔穆并未还礼，而是冷冷看着鬼卿，“周廷敢在比试的时候捣鬼，死有余辜，我不会像他那么蠢。鬼卿，我要和你比一场，如果这次我能夺魁，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打韩师姐的主意，敢吗？” 鬼卿还未开口，韩玉娆便呵斥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了，难道我是货物，可以让你抢来抢去？” 崔穆急忙道歉：“师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不敢了。对不起，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听你这意思，是要我对你负责？”韩玉娆嗤笑一声，“我的帐中宾客多了，我何须你在乎我？滚！” 崔穆顿时怔在原地，在他印象中，韩玉娆还未对他说过如此重的话。 “师姐……”崔穆焦急地看着韩玉娆，低声下气，“师姐，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对我，好吗？” “我说滚，你没听到吗？”韩玉娆面若寒霜，炼气七重的气息完全散开，压得崔穆喘不过气，“再不滚，就去陪周廷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崔穆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去，旁人很容易因为韩玉娆的容貌和性情忽略她的实力，作为药门掌管一座楼的管事，又岂会是个弱女子？ 一旦她真的起了杀心，只要不是当众动手，崔穆只会落个和周廷一样的下场，悄无声息死去，不会掀起任何水花。 韩玉娆冷冷看了崔穆一眼，这才收回目光，转头面向鬼卿后，又恢复往日的妩媚，一把挽住鬼卿的胳膊。 “新欢，咱们走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8章 比试终局 香酥楼内，鬼卿任由韩玉娆挽着胳膊到达顶楼。 他本想借故离去，但韩玉娆修为比他高，他根本无法挣脱，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只会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再加上韩玉娆传音保证只是上来喝茶，他也只能顺从。 推门进屋后，韩玉娆松开挽住鬼卿的手，顿时瘫软在地上。 鬼卿看着面无血色浑身颤抖的韩玉娆，顿时左右为难，任由韩玉娆这样躺在地上也不合适，可抱起来好像更不合适。 韩玉娆躺在地上，转身背对鬼卿，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师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今天身体不适，改日再请你喝茶。” “告辞。”鬼卿暗自松了一口气，抱拳行礼，转身拉开门栓就走。 “等等。”韩玉娆忽然叫住鬼卿，颤声道，“能把我抱到床上吗？我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我这次绝没有勾引你的意思，我真的提不起力气了。” “师姐误会了，我没有这样的想法。”鬼卿俯身抱起韩玉娆，柔软却充满弹性的触感传来，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快步将韩玉娆抱到床上，为其拉过被子。 韩玉娆费力地从枕头下取出一枚玉佩轻轻一捏，房间内立刻被柔和的光幕笼罩。 鬼卿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套复杂的禁制，作用是隔绝声音。 韩玉娆蜷缩进被子中，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鬼卿暗自一叹，离开房间后，轻轻将门关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并不想探究，只是如此模样的韩玉娆，还是第一次见，不免心生好奇。 回斜阳山后，他才将这些杂念压下，进屋后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株百年雪莲心，摘下一颗莲子服下。 下一轮比试不知道比什么，盲目炼丹也无用，不如静下心来修炼，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三日后，鬼卿缓缓睁眼，散发出的气息再次增强。 炼气二重，冲穴二十二，三天冲开七个穴位，这样的修炼速度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会眼红。 若不是怕损了根基，最多十日他就可以将雪莲心吃完，然后突破到炼气三重。 师尊随手的赏赐，就是让他受用很久的造化，这就是差距啊。 药门内，鬼卿走上石台，朝袁振点头致意后，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站下静静等待，袁振也回以笑容。 上一轮比试的表现历历在目，众人对鬼卿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嗤之以鼻，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不少修士更是暗中开赌，压了不少灵石在鬼卿身上。 时辰到后，袁振重重咳嗽几声，让场面安静下来，朗声道：“第二轮比试，两百进五十，丹药不限，成功率高者进入下一轮。各位，将你们要炼制的丹药报上来，我们为你们提供药材。” 鬼卿心中一动，若是比成功率的话，无疑是回春丹最为合适。五成的机率，怎么也能挺入下一轮比试了。 有了周廷的教训后，鬼卿仔细检查了一遍药材后，这才燃起炉火。 良久，崔穆将炉火熄灭，将手中五个瓷瓶高高举起，朝台下的韩玉娆挥了挥手。 韩玉娆视若无睹，目光始终落在鬼卿身上。 崔穆面色一僵，这才意识到韩玉娆之前说的话绝非戏言，眼神黯淡的同时，不由得怒火中烧，把这一切都怪罪到鬼卿身上，见鬼卿还在炼丹，讥讽道：“我已经炼制出五枚回春丹了，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慢？就算炼不到五成，四成也足够你挺进下一轮了。” 崔穆这话声音很大，可传开之后，却没有引起任何反应，甚至有不少人对崔穆露出鄙夷的目光。 “白痴啊你。”旁边的余淼轻轻踢了崔穆一下，指着鬼卿左手边的五个瓷瓶，“人家同样炼出五枚了，而且还有一副药材没炼完，他要是炼出六枚呢。” 崔穆嗤之以鼻，“六成，可能吗？我不信他能做到。” 随着面前的炉火熄灭，众人全部聚精会神地看着鬼卿，那紧张的模样仿佛他们才是炼丹的人。 鬼卿揭开丹盖，将炉中回春丹摄入手中。 六枚！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阵阵欢呼。 “好样的，不愧是鬼卿师弟，了不起啊！” “六成，虽然是最擅长的丹药，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超越浸淫炼丹多年的炼丹师了。” “你们别忘了，他入门才一年多啊。且不提资质，就凭这样的炼丹天赋，绝对是同辈第一人了。” 鬼卿不紧不慢放进瓷瓶中，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回春丹是他最擅长的丹药，若是这都不能技压群雄，就别谈夺魁了。 袁振接过丹药查验之后，朝鬼卿笑道：“这一轮比试，成功率到六成的连你在内只有两人，看来要提前恭喜鬼卿师弟了。” “另一个是谁？”鬼卿问道。 袁振指着远处的一个清瘦少年，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名少年，少年心生感应，转头看着鬼卿，眼中略带敌意。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他此次夺魁最强的对手了。 当最后一人炼丹结束后，袁振公布了结果，毫无意外，鬼卿进入了下一轮比试。 韩玉娆走到鬼卿身边，与鬼卿一起看向那清冷少年，轻声道：“赵温灵，炼气四重，此次比试备受瞩目的人。若是鬼卿师弟不参与此次比试，夺魁的一定是他。” “师姐就这么对我有信心？”鬼卿问道。 “当然。”韩玉娆凑到鬼卿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声音充满诱惑，“我对师弟有绝对的信心，不止是炼丹，床帏也是。上次的事多谢了，师弟这一来一去太麻烦，不如在我这里住下。” “告辞。”鬼卿淡然自若地抬起手，转身便走。 韩玉娆看着鬼卿远去的背影，舔了舔嘴唇，眼神越发妩媚。 余淼调侃道：“玉娆姐，你还真是执着呢，可惜人家无动于衷啊。你别说，这么优秀的炼丹天赋，连我都心动了呢。” “我就看不出他哪里好。”崔穆冷哼一声。 “他身上那股坚如磐石的劲，就是你一辈子学不来的。”韩玉娆冷冷地看了崔穆一眼，目光又落在远去的鬼卿身上。 三日后，石台上，鬼卿静静站立，身上气息越发深邃。 冲穴二十九。 等这次比试结束后，他要闭关尽快突破到炼气三重。 今日是第三轮比试，也是最后一轮。 袁振缓缓落下，朗声道：“今日依旧不限丹药，一副药材，丹药品质最高者获胜。” 此话一出，台下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一副药材，药门这次玩这么大？” “是啊，就一副药材，必须百分百成功才行啊。” “这已经不是成功率的事了，就算炼制出来了，丹药品质不如别人的好，一样也算输。嘿嘿，这次有意思了。” “肃静！”袁振衣袖一甩，“各位，请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众人目光一分为二，落到鬼卿与赵温灵身上。 毫无疑问，这两位才是他们心中夺魁的人选。 鬼卿看着赵温灵，赵温灵也恰好看向他，二人对视片刻后，异口同声道：“破障丹。”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9章 一样的破障丹 台下众人再次议论纷纷。 “这俩人有魄力啊，居然敢挑战一品丹药中最难的破障丹。” “这要是失败了让其他人夺魁，这不得悔到姥姥家。”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想要夺魁，必须有这份魄力，只要炼制出来就稳赢了。” 袁振大有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抬手一挥，药材准确落到每一位炼丹师面前。 鬼卿盘膝而坐，将气息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才燃起炉火将药材投入。 破障丹他倒是成功炼制过一次，不过药材只有一份，他也没有绝对把握。 不过他这次参与比试，最主要的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炼丹术在同辈中是什么水平，若是为了夺魁退而求其次，反倒是舍本逐末了。 就算失败了，也只是一场比试而已。他从来不以天才自居，输得起。 随着时间推移，炉火不断熄灭，其余人要么失败，要么已经炼制成功，只剩鬼卿与赵温灵还没有完成。 崔穆紧紧捏住手中瓷瓶，冷冷地看着鬼卿，“破障丹，你倒还真敢尝试，那就让这么多人一起见证你的失败吧。” 片刻后，赵温灵一拍丹炉，直接将丹盖震开，一颗破障丹从炉中飞出，整个场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一副药材，赵温灵竟然真的炼制出来了！ 赵温灵将破障丹放进瓷瓶中，负手而立，看向还没结束炼制的鬼卿。 崔穆窃喜起来，虽然他已经无法夺魁，但能看着鬼卿在如此场合失败，比他夺魁还要高兴。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鬼卿身上。 鬼卿面前的炉火突然升腾，丹盖剧烈颤动起来。 “什么情况，失败了？” “还是棋差一招啊，看来这次夺魁的是赵温灵了。” 崔穆面露喜色，想起鬼卿即将被众人奚落的场景，心中的欢喜怎么也藏不住。 鬼卿淡然自若，挥手将火焰驱散，轻轻一拍丹炉，稳稳接住从丹炉中飞出的破障丹。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随后便是一阵惊呼。 “成功了！” “没想到他一个炼气二重的修士居然能炼制出破障丹来，了不起啊！” “这下好玩了，两个人都炼制出了破障丹，结果再次扑朔迷离起来了。” 袁振从二人手中接过破障丹，仔细查看后，将彼此炼制的破障丹交给了对方，“我心中已有结论，怕你们有异议，给你们看下对方的。” 赵温灵接过丹药仔细查看后，向来平静如水的脸上多了几分错愕，深深地看了鬼卿一眼，将丹药还给袁振后，转身离去，“我没有异议。” 袁振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经我鉴定，两枚破障丹，鬼卿炼制的品质更好。按规矩，每次比试炼制出的丹药都要展示，大家事后尽管去查看，药门的比试绝对公平，绝不偏私。那么现在，我宣布，此次药门比试夺魁者，鬼卿！” 台下众人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好样的，鬼卿师弟好样的！” “我就说嘛，这次夺魁的一定是鬼卿师弟。” “谁能想到，他居然赢过药门这么多优秀的炼丹师，后生可畏啊！” “此人以后注定是药门的中流砥柱，你我该好好与之结交才是。” 在比试开始之前，从未有人想过，刚入门一年多的鬼卿，居然能赢到最后夺下魁首。 崔穆气得咬牙切齿，死死捏住拳头，“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夺魁，我不服！” “事到如今，你还是接受现实吧。”余淼拍了拍崔穆的肩膀，转头对着韩玉娆笑道，“玉娆姐，这么优秀的炼丹师，我也心动了呢，以后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哦。” 韩玉娆嫣然一笑，看着跟袁振离去的鬼卿，柔声道：“未必是竞争对手，只要他同意，两个人也不是不可以，要不要姐姐教你几招房中术？” “哎呀，玉娆姐，你坏死了！”余淼再大胆，听到这话也不禁羞得直跺脚。 高台上，萧生河几人全部起身，看着被袁振带来的鬼卿。 “见过几位师兄。”鬼卿刚要抬手行礼，便被萧生河拉住。 萧生河笑道：“师弟不必多礼，你之前帮了我们大忙，我们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鬼卿道：“师兄客气，在下既然加入药门，自然要维护药门的声誉。” “好，师弟果然是人中龙凤！”萧生河将鬼卿腰间的白玉收走，换了一块青色玉佩，“以后师弟便是候补管事了，按规矩练气五重便可上任，但以师弟的炼丹术，炼气四重便可以。等你上任的时候，我为你筑一座高楼，到时候你也会有自己的手下。奖励你的一万灵石，稍后便让人送到香酥楼。好了，你去吧，日后有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多谢师兄。”鬼卿朝几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李清看着鬼卿离去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后笑眯眯地朝着兰倩伸出手，“输了得认账哦。” 萧生河饶有兴致地看着俩人，周围几位护法也露出看热闹的笑容。 兰倩脸一红，取下头上的玉簪递给李清，快步离去。 萧生河看着乐得找不着北的李清，戏谑道：“没出息，拿自己两成的生意跟人家赌一根簪子。还好鬼卿师弟赢了，要不然你就输惨了。” 李清郑重地将玉簪收起，笑道：“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做白不做，就算输了也是一家人，谁赚不是赚。再说了，筑基以后天南海北，留个念想。” 萧生河调侃道：“我这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就想着筑基了，要不副门主让给你当？” “哪儿能呢。”李清挠了挠头，“谁当副门主，那不是得由门主决定，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可我是认真的。”萧生河突然严肃起来。 李清一愣，前所未有的正经起来，“门主要突破了？” 萧生河神秘一笑，“不然你以为王遂师兄来干什么？” 香酥内，崔穆看着韩玉柔带着鬼卿上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不敢发作。 比试没结束前他还心存侥幸，可是如今鬼卿夺魁，已经是药门的候补管事，他已经不敢出言不逊了，否则韩玉柔第一个不放过他。 一个隐秘角落内，韩玉柔布下禁制，将外界的目光隔绝，将紧闭的房门打开，却没有跟鬼卿进去，而是守在门外。 鬼卿进屋将门关上，朝坐在桌边喝茶的司徒枫抱拳行礼，“司徒师兄，好久不见。” 司徒枫温和一笑，拉鬼卿坐下，仔细打量着鬼卿，赞道：“你的修为提升之快，让我始料不及。此次又在药门比试中夺魁，恭喜了。” “师兄也看了这次比试？”鬼卿刚问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已经联系好了？” 司徒枫点了点头，眼神渐渐凌厉起来，“上次聚会外面有人看着，里面还有内鬼，动手的事一直不方便明说。趁着这次药门比试，我在看台不断走动，和所有支持我的人都联系好了。蒋和就是再精明，也防范不了。” “什么时候动手？”鬼卿刚问完，便歉然一笑，“抱歉，我不该问。” “无妨。”司徒枫摆了摆手，温和说道，“你我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最长的，但你是我在斜阳山最信任的人。动手的时间，最迟不会超过两个月，虽说蒋和还有半年突破，但越往后，他的防备心就越高。至于具体时间，到时候斜阳山会有大动静，你一听就知道了。” 鬼卿从怀中取出萧生河不久前让人送来的储物袋，放在司徒枫面前，“这是我此次夺魁获得的一万灵石，我没有与人争斗的经验，不知该准备些什么，师兄拿去用。我这里还有从药门预支的药材，炼完丹后又可以获得一大笔灵石，到时候我给师兄送来。” “师弟有心了。”司徒枫拍了拍鬼卿的肩膀，眼中饱含欣慰，“不论我动不动手，蒋和一旦突破，绝对不会放过我。生死关头，我就不与你推辞了。这份情意我司徒枫终生铭记，日后我当上山主，一定会好好报答你。这些灵石已经够了，往后你我就不要再见面了，以防蒋和起疑。” 目送司徒枫离去后，鬼卿刻意多等了一会儿，将时间岔开，这才将门打开。 “谈完了？”韩玉娆倚在门边，笑得风情万种，“要不上去谈谈我们的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0章 紫焰蛇，火灵根 “此次多谢师姐，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鬼卿抱拳行礼。 “真是个狠心的人呢，用完就扔，你年纪还小，可别学那些臭男人。”韩玉娆幽怨地看了鬼卿一眼，见鬼卿沉默不语，捂嘴轻笑一声，递给鬼卿一个储物袋，“逗你的，你这次夺魁，香酥楼也名声大噪，这是一点心意，不许拒绝哦。” 鬼卿接过储物袋用灵识一扫，犹豫犹豫片刻后，还是将储物袋收起来。 他本想拒绝，但韩玉娆给的实在太多了，储物袋里足足有五千灵石，他很难拒绝。 辞别韩玉娆后，鬼卿回到自家庭院，取出百年雪莲心开始闭关。 药门的事已经完结，接下来该准备斜阳山的事了。司徒枫与蒋和的争斗即将开始，他炼气二重的修为远远不够看了。 半个月后，鬼卿服下一颗破障丹，经脉灵气奔腾而过，径直冲向瓶颈。 片刻后，鬼卿缓缓睁眼，气息陡然暴增。 炼气三重！ 在雪莲心的帮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突破到了炼气三重。 而且莲子还剩下七颗，等他将修为稳固后，还能再冲几个穴位。 鬼卿略一思索，取出丹炉开始炼制药材，借此让灵气凝实。 三日后，鬼卿再次服下一颗莲子，随着莲子化开，庞大的灵气冲入经脉中，他趁势服下一枚冲穴丹，狠狠冲开炼气三重第二个穴位。 突破到炼气三重后，莲子的药力明显减弱了许多，准确地说，是他冲穴所需要的灵气变多了。 炼气二重的时候，一颗莲子就能让他冲开两个穴位，如今只能冲开一个，剩下的药力不足以再次冲穴。 七颗莲子服完后，鬼卿的气息再次提升，一共冲开九个穴位。 鬼卿正要结束修炼，看到雪莲的莲身之后，心中一动。 这百年雪莲心可是难得的天材地宝啊，他的木灵根已经十分接近八成，若是将这雪莲心吃下，木灵根想必会有大幅提升。 想到此处，鬼卿拿起雪莲心，轻轻咬了一口。 半个月后，鬼卿猛然起身，身上气息越发凌厉。 炼气三重，冲穴十二！ 最重要的是，他的木灵根已经超过了八成，正在朝着九成迈进。 天资提升后，他对灵气的感知更加敏锐，对于灵气的吸纳速度也更快。 配合上辅助修行的丹药，他的修行速度虽然比不上叶渊那样的金火灵根圆满，但绝对不比其他上等资质差。 其他修士皆是被资源所困，而他则是被天资所困。 作为一位炼丹师，而且还是力压同辈的炼丹师，他从来就不缺灵石，如今天资逐渐提升，他有信心奋起直追，超越同辈修士，甚至是入门更早的修士！ 灵宝台，鬼卿将灵石放在柜子上，要了一颗紫焰蛇的蛋。 守在柜子后的修士收了灵石后，将鬼卿带到了灵宝台下的一处兽栏中。 一条长约五尺的紫焰蛇盘踞在兽栏中，围着一群湿漉漉的蛇蛋转来转去，看起来刚产下不久，双瞳中燃起紫色火焰，猩红舌头不断吞吐，死死地盯着俩人。 那修士单手掐诀，寒气弥漫开来，将那紫焰蛇冻住，捡起一颗品相较好的蛇蛋。 紫焰蛇嘶喊一声，口吐火焰，将寒气驱散，贴地扑了过来，却被那修士一掌击退。紫焰蛇还不甘心，再次喷出火焰将那修士包围。 几次纠缠后，那修士彻底不耐烦了，取出一把飞剑，直接将那紫焰蛇斩首，紫焰蛇身躯顿时没了反应，蛇首却还在地上挣扎，死死盯着那修士，折腾许久这才没了动静。 “果然是喂不熟的畜生啊，养了那么久，拿颗蛋都不行。”那修士骂了一句，转头对鬼卿笑道，“师弟，蛇肉要不要？” 鬼卿摇了摇头，储物袋不装活物，只能抱着蛇蛋离开。 蛇生性阴寒，可紫焰蛇却完全反过来，乃是火焰之灵。这枚蛇蛋，是他买回来准备吃的，用以测试绝灵种的第一个刻槽是否能提升其他灵根。 回庭院房间后，鬼卿坐在床边，看着怀中的蛇蛋，渐渐出神，想起了先前那条紫焰蛇。就算蛇是冷血动物，可为了保护自己诞下的后代，也会拼尽一切。 纵然他心狠手辣，可面对这颗蛇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鬼卿想着想着，蛇蛋突然破裂，一条拇指长的小蛇慢慢地从蛋中钻了出来，在鬼卿腿上扭动。 鬼卿捏起小蛇，叹了一声，将小蛇放在掌心，释放灵气助小蛇稳定元气。 他可以杀人不眨眼，但面对这条刚出生的小蛇，实在是下不了手。 其母已死，焉能再杀其子？ 鬼卿将小蛇身上的粘稠蛋液擦干净，将手掌凑到眼前，仔细打量着小蛇。 小蛇也以稚嫩的目光看着鬼卿，眼神满是依恋，它第一眼看到的是鬼卿，错把鬼卿当成了亲人。 “往后，你便叫雪青吧。”鬼卿莞尔，见小蛇扭头看着破碎的蛋壳，又把小蛇放了回去。 小蛇在蛋液中游动，没过多久便将蛋液全部吃掉，随后开始吞噬蛋壳，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鬼卿看着雪青不断咬碎蛋壳吃下，若有所思，掰下一小块蛋壳塞入口中，嚼碎咽下后，仔细感受身体后的变化。 当体内火灵根开始修复后，鬼卿眼中顿时精光四射。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变化，但他的火灵根的确在增长，这也就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绝灵根的第一个刻槽，不是只能单单提升木灵根，而是能提升所有灵根。 这才是真正脱胎换骨，对于绝灵种的玄妙，他的感受越发深刻。 难怪师父叮嘱他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绝灵种，无论谁知道他体内有这样一个堪称逆天的造化之物，都会拼命抢夺。 鬼卿浅尝辄止，并未再吃蛋壳，他只是想试试绝灵种第一个刻槽的具体功效，并不想大幅提升火灵根。 贪多嚼不烂，等木灵根圆满之后，他才会考虑其他灵根。 将所有蛋壳吃下后，雪青细小的蛇身开始生长，长到手臂长短才结束生长，主动缠在鬼卿右手手腕上闭眼沉睡，看起来是要消化先前吃的东西。 鬼卿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的铜钱，看着右手手腕上宛若一个紫色手镯的雪青，无奈一笑。 他买蛇蛋本来是打算吃掉，可是现在看来，他只能把这个小家伙养大了。 不过他对妖兽一窍不通，具体如何饲养，看来还得再去一趟灵宝台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1章 执法堂的审问 灵宝台上，鬼卿问清楚饲养紫焰蛇的细节，买了一些具备火焰之力的食物后，正要离开，一个青衣人忽然走到鬼卿身边，笑道：“鬼卿师弟，好久不见。” 鬼卿抱拳问道：“见过周游师兄，师兄有何事？” 周游笑呵呵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师弟去执法堂坐坐，咱们叙叙旧。” 鬼卿眉头一皱，他与执法堂从未有交集，跟周游也只有几面之缘，周游为什么要带自己去执法堂？ 鬼卿思索片刻，微笑道：“如果师兄想叙旧，去我那里吧，我前不久跟大师兄学了一些茶道，正好请师兄品鉴。” “斜阳山离这里太远了，还是去执法堂吧，几步路的事。”周游依旧是笑容满面。 鬼卿淡淡道：“师兄若是说不清楚是什么事，我是不会去的。” “唉，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没办法了。”周游无奈耸肩，凑到鬼卿耳边，脸上似笑非笑，“曾平，还记得这个名字吗，不用我多说了吧？” 鬼卿只得跟着周游离去，暗自思索起来。 司徒枫曾与他说过，那条特殊渠道绝不会泄露他的身份，司徒枫是不可能出卖他的，执法堂是如何知道是他买了曾平的命？ 出灵宝台，正北走了一里，一座占地极大的府衙便出现在周游面前，匾额上执法堂三字如刀剑刻画，带着一股肃杀之意，隐隐还有血腥味传来，哪怕只是远远观看也会觉得压抑。 周游从侧门进入，把鬼卿带到一个堂口前便离开了，堂内放着两把椅子，一把位于堂下，一把背靠高墙。 这个阵势，看起来像是要审讯。 鬼卿大方坐下，静静地看着堂上的那把空椅子，面色不改。 事已至此，慌张也无用，且看执法堂要如何处置他。 “师弟倒是有几分养气功夫。”阴沉的声音忽然从墙后响起，一个两颊无肉的青年从墙后走出，不紧不慢坐到椅子上，朝鬼卿露出阴森笑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定安，执法堂的执事，炼气七重。” “师兄跟我说这些，是想劝我不要挣扎吗？”鬼卿平静问道。 谢定安微微颔首，“正是。” “我还是不明白，师兄叫我来此何事？”鬼卿面色依旧平静。 “来之前，周游想必已经和你说过，我想不需要再重复一遍了。”谢定安坐在堂上，手杵下巴，以审视的目光看着鬼卿，“事到如今，师弟还要狡辩吗？” 鬼卿淡淡道：“我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还请师兄拿出证据来。” “证据嘛，会给你看的。”谢定安顿了顿，用手指轻轻敲打案台，“不过你毕竟是师尊的亲传弟子的，我也不想把事做绝，你主动说出来，我不会定你死罪，顶多是受一点儿皮肉之苦。如果我把证据放在你面前，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其中的区别可是很大的，师弟可要想清楚了。不着急，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 鬼卿坐的椅子突然冒出一道禁制，将鬼卿束缚在椅子上。 “好啊，既然师兄觉得我有罪，那就拿证据给我看。”鬼卿嘴角上扬，以平静的目光看着谢定安，不再多言。 谢定安眉头一皱，很久又恢复如初，以严厉的目光看着鬼卿，手指不断敲打桌面。 时间一点点消磨，谢定安试图以眼神的压迫击穿鬼卿的心理防线，可鬼卿从始至终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 良久，谢定安停止敲打，紧紧盯着鬼卿，“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没有证据？” “师兄若是有证据，恐怕就不会和我废话了。”鬼卿微微一笑，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即便有证据，想来师兄也不会处罚我的。不错，曾平是我杀的，出了五百灵石。师兄想要证据，我给你。” “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如果师兄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考虑认罪。” “什么问题？” “执法堂白天执法，夜里做什么？” 谢定安闻言，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机，“这件事谁告诉你的，司徒枫？” 鬼卿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不难猜，执法堂监督弟子，可却有一个势力能够买凶杀人。执法堂只管白天，死在夜里的人都算白死。我买曾平的命，灵石是通过特殊渠道送到那位山主手里。能知道我的身份，还能与所有山主合作，这样一个涵盖所有弟子的势力屈指可数。刚刚师兄又提到了司徒师兄，越发肯定了我的猜测。” 那个所谓的特殊杀人组织，其实就是执法堂。白天禁止厮杀，夜里却以人命为交易。 这些不是司徒枫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谢定安不禁拍掌称赞起来，“你很聪明，比我想的还要聪明。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这里是执法堂，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鬼卿笑道：“我不过杀了一个曾平，死在执法堂手里的弟子数不胜数，若论有罪，恐怕执法堂的各位师兄都该自裁了。而且，我不相信师兄会杀我。” “为何？”谢定安眉毛一挑。 鬼卿面带微笑看着谢定安，缓缓说出二字，“规矩。” 谢定安忽的大笑起来，眼中饱含戏谑和嘲讽，“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心存侥幸，与我谈规矩？我们白天止杀，夜里杀人，毫无规矩可言。” 鬼卿摇了摇头，认真道：“不，在我看来，执法堂是最守规矩的。师尊禁止厮杀，可修士之间本来就要争，这才让执法堂衍生出一种规则，一种师尊默认的规则。每个夜里都会有修士死去，死在夜里没人追究，执法堂若是坏了这个规矩，这种衍生出来的规则就会被打破。且不提师尊会不会饶了你们，那些在你们这里买凶杀人的修士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会被群起而攻之，直至覆灭。以师兄炼气七重的修为，对付我实在大材小用。师兄不如告诉我，究竟是谁想要我的命？不告诉我雇主也行，他出多少灵石，我出双倍。” “你倒是很富嘛，我都差点忘了，你是炼丹师，还是这次药门比试的夺魁者。你这样的炼丹师自然是不缺灵石，难怪说话这么有底气。”谢定安双手环抱，淡淡地看着鬼卿，让人听不出这话究竟是赞扬还是嘲讽。 鬼卿没有说话，只是像谢定安之前那样，轻轻拍打着椅子扶手，仿佛位置互换，他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个人。 一阵沉默之后，谢定安缓缓道：“既然你那么聪明，不如猜猜是谁想对你出手。” 鬼卿笑道：“我若真聪明，就不会猜不出师兄绕这么大弯子让我来，究竟想干什么了。我不想知道是谁请师兄来的，没有任何意义。执法堂夜里的事注重隐秘，可不能让师兄坏了规矩。” “很好。”谢定安转身走到堂上，缓缓坐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堂口外升起一道隔绝光线的禁制，鬼卿瞬间被黑暗淹没。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师弟既然如此懂事，我就给师弟一个痛快。” “好啊，我等着。”鬼卿洒然一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2章 消失无踪 “怎么样，找到没有？” 庭院中，虎子转来转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见到回来的江云烟与江雨眠后，立刻上前询问。 姐妹俩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担忧。 她们已经把附近都找遍了，可还是没有发现鬼卿的踪迹。 “这都五天了，陈泽以前从来不会出去这么久的，他到底去哪里了？”虎子急得抓耳挠腮，却想不出答案来。 江云烟轻声安抚道：“别着急，公子应该不会有事的。雨眠，你在这里陪着他，我再去找找。” 出庭院后，江云烟踩着青石铺就的山道，一路向上，来到司徒枫门前。在斜阳山待了这么久，司徒枫住哪里她总归是知道的。 江云烟看着司徒枫洞府外的禁制，缓缓伸手，然而还未碰到禁制便又将手缩了回去，犹豫不决。 虽然鬼卿对她很好，从不把她当外人，可不是所有人都是鬼卿。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一想到要和除鬼卿以外的修士打交道，她心里就紧张的不行。 可是一想到鬼卿如今下落不明，她最终还是鼓足勇气伸手触碰上禁制。 禁制开始波动起来，不久后，司徒枫缓缓走出，看到江云烟后不禁一愣，想了片刻这才认出江云烟，“你是鬼卿师弟院里的吧，找我什么事？” 江云烟欠身行礼，低声道：“我家公子五天没有回来了，我们找了很久都一无所获，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知道您人脉广，还请您一定帮忙找到我家公子。” “会不会是在药门炼丹？”司徒枫皱眉思索，“你也知道鬼卿师弟经常闭关，五天说长不长，没必要急成这样吧？” “不是我小题大做。”江云烟言辞越发急切，“公子基本不在外面炼丹，包括修炼也是。除了以前我们刚来的时候出去过三天，其他时候从不在外面过夜。” “你说的那次我知道，那次在灵宝台，他身上没灵石，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司徒枫笑了笑，刚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察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转头看向远处那个魁梧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温声安抚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不必着急，你回去好好待着，我会派人去找，找到了通知你。” 目送江云烟离去后，司徒枫转头看着远处，之前的魁梧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可他眼中却渐渐燃起杀意。 那个人是魏熊，从今往后，斜阳山不会太平了。 “什么，不见了！” 香酥楼内，韩玉娆惊呼一声，察觉到周围纷纷转头疑惑地看着她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将申行带到角落，传音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申行沉声道：“已经失踪十天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与他有往来的人我们问了个遍，都说没见过。” 韩秋玉沉默许久，这才恢复平静，“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找。” 申行犹豫片刻后，还是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灵宝台，有人看见他被周游带走了。我去执法堂问过，周游声称他已经从执法堂离开，可是我不信，他必定还在执法堂。” “周游，执法堂。”韩玉柔柳眉倒竖，美目含煞，“我权限不够，我会将此事上报，请护法出面去执法堂询问。” “那就拜托了。”申行抱拳行礼。 韩玉柔摇了摇头，派人将消息传给药门高层后，回到顶楼房间，坐在床上幽幽一叹。 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就算有药门高层出面调解，估计也见不到鬼卿了。 而且以执法堂的风格，此事多半会无果而终。 斜阳山顶，高楼内，蒋和放声大笑。 “不愧是执法堂，动手干净利落，好！” “山主，这事儿是你干的？”魏熊试探问道。 “想什么呢，我怎么敢杀师尊的亲传弟子？”蒋和瞥了魏熊一眼，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不敢杀，有人敢杀，有人出钱买他的命，很舍得出钱。作为山主，我只是收了灵石而已，就算有人查下来，也怪不到我身上。对了，司徒枫最近有什么动静？” 魏熊笑道：“他现在已经蔫了，很久没出门了。他的那些朋友为了自保，也和他断绝了关系。” 蒋和闻言，开怀大笑，“司徒枫如此拉拢那个小崽子，无非是看中了亲传弟子的身份，想要以此抬高自己的地位，借此拉拢更多人。那个小崽子在药门比试夺魁，肯定很得意吧。可惜啊，这人一得意，就容易栽跟头。司徒枫怎么也不会想到，执法堂会在那个小崽子风头正盛的时候动手。那个小崽子一死，其他人就会看清楚局势。墙倒众人推，自恃聪明想和我斗，他还嫩了点！” 此后时日，斜阳山每天都有人莫名死去，这些人都是司徒枫的心腹，其余修士为了避免引火上身，全都闭门不出。 随着鬼卿的失踪与越来越多的修士死去，司徒枫的庭院变得冷清了起来，一向爱交友的他，也深居简出不再露面。 而申行，也很久没来斜阳山了。 某日黄昏，满脸胡茬的司徒枫走出庭院，取出一坛老酒洒下，缅怀那些死去的修士后，毅然决然走向斜阳山顶。 不久后，十几名修士从洞府中走出，跟在司徒枫身后。 这十几名修士，是仅存的还忠于他的人，是他最后的力量了。 “司徒枫，你来送死吗？”蒋和饱含嘲讽的笑声从山顶直直落下。 司徒枫将腰板挺得笔直，声音铿锵有力，“我来取你的命！” “哈哈哈，好，我等着你！”蒋和站在高楼之上，笑得越发开心，双手掐诀，一个庞大的禁制从山脚升起，将整座山笼罩，“封山！” 这是山主才能掌握的禁制，一旦开启，虽然没有太强的防护，但能将整座山的动静彻底隔绝。 在明日禁制开启前，无论斜阳山死了多少修士，都不会有人追究。 司徒枫取出一块红布绑在手臂上，身后十几人也如法炮制，毅然决然地走向高楼，丝毫不管高楼前的修士越聚越多。 “杀！”司徒枫率先冲出，祭出飞剑，将几名修为低的人斩首。 身后十几人紧随其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蒋和从高楼一跃而下，重重落在地上，随着脚掌重重跺地，几根石柱拔地而起，将司徒枫困住。 又是一根石柱升起，载着蒋和缓缓上升，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司徒枫，讥笑道：“只有这么点人，也敢殊死一搏？”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3章 斗法的蜕变 司徒枫默然不语，手掌一捏，自家庭院禁制破碎，兽栏中的几只妖兽冲到山顶加入战局。 “看来你是黔驴技穷了。”蒋和讥讽道。 他最忌惮的便是司徒枫驯养的妖兽，若司徒枫真带着妖兽一起围攻他，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可现在司徒枫人手不够，没有妖兽助力，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司徒枫掐诀操控，飞剑立刻杀向蒋和。 蒋和轻轻一跺，地上石块飞起，挡住那柄飞剑。 “你修为不如我，你那些妖兽也无法帮你。既然你没有手段了，那就到我了。”蒋和抬手一抓，石柱破碎，化为乱石砸向司徒枫。 司徒枫立刻召回飞剑，将上方石块斩开，奈何石块源源不断落下，他也只能左右闪躲，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结束了。”蒋和双拳狠狠一碰，两根石柱从左右飞出，封住司徒枫的退路，随后再次掐诀，石块聚在一起，将司徒枫手脚牢牢锁住，一块巨石从天落下，“死！” “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带起阵阵尘烟。 待尘烟散去，蒋和震散石块，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瞳孔一缩。 剑光闪过，飞剑带着刺骨寒意，直刺蒋和咽喉。 “凝！”蒋和身躯瞬间石化，快速扭头。 然而这飞剑速度之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好在有石化皮肤阻挡，这才没有被一剑封喉。 蒋和以石化的手掌牢牢钳住司徒枫的飞剑，伸手抹着喉咙上那道血痕，冷哼一声，纵横交错的石柱升起，将逃遁到远处的司徒枫锁住。 “今日便以你的头颅，让斜阳山那些心怀不轨的修士知道，在这斜阳山，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蒋和手掌狠狠一捏，石柱立刻收紧，仿佛要把司徒枫的身体压成碎肉。 司徒枫浑身灵气涌出，将石柱全部震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飞剑，持剑遥指蒋和。 “别急，我们的争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蒋和冷笑，正要出手，心中忽然悸动起来，顺着感应看向山下。 三道被黑雾包裹的身影穿过禁制，左右两人抓着中间那位的手臂，数息间便到了山顶。 中间那人的修为虽然只是炼气三重，旁边两位的修为却与蒋和一样，都是炼气五重。 蒋和面色瞬间凝重到极点，沉声道：“三位，此乃我斜阳山之事，还请不要插手，事后必定奉上丰厚报酬。” 三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蒋和。 司徒枫仰天大笑，“蒋和，你实在太小看我了，也小看了另一位，那位被你认为已经死了的人。” 蒋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中间那个被黑雾笼罩的身影。 “是你！” 黑雾缓缓散去，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正是鬼卿。 “山主，你看起来很失望嘛。”鬼卿淡淡地看了蒋和一眼，脸上似笑非笑。 蒋和双拳捏得噼啪作响，看着毫发无损的鬼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但此情此景，显然不是追查真相的时候。 蒋和看着鬼卿身边两位，冷笑道：“即便加上你们两个，也改变不了局面。我就是拿命去填，也能耗死你们。识趣的就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吗，那再加上我呢？” 申行从远处缓缓走来，与司徒枫相视而笑，看都不看魏虎一眼。 别人也许会放弃司徒枫，但他与司徒枫乃幼时挚友，绝不会放弃司徒枫。 四名炼气五重，这样的力量，已经足以撼动甚至改变局势。 蒋和看着几人，眼中的平静终于消失，多了几分慌乱。 “有劳二位。”鬼卿朝身旁两人抱拳行礼。 右边那位率先冲出，祭出背上青铜长剑，剑气森寒凌厉，斩下一颗颗头颅，手中漆黑珠子亮起幽绿光芒，被照到的修士尽皆心神失守，只能任人宰割。 左边那位同样手持一颗漆黑珠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具缠满锁链的尸体，幽绿光芒亮起，尸体便猛的睁眼，冲入人群之中。 这两具尸体上犹如金铁凝聚，术法打在身上不疼不痒。仅凭肉身力量，便可碾压炼气四重的修士。 “居然是你们两个！”蒋和瞳孔剧烈收缩， 秦山，周游。 虽然这两位身形被黑雾笼罩，声音也变得嘶哑，但凭借这两位的手段，再加上身为山主会经常与执法堂打交道，蒋和很容易便能猜到他们的真实身份。 只是他不敢说出来，一旦说破，就是不死不休了。执法堂做的事，只能藏在心里，绝对不能说出来，这是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蒋和抬手一按，上方巨石不断落下，狠狠砸向鬼卿。 鬼卿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申行一挥衣袖，一排树墙破土而出，将巨石全部挡住，以戏谑的目光看着蒋和。 “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蠢，居然想杀他破局。执法堂都不敢杀他，你敢杀，你好大的胆子啊。” 蒋和面色一僵，然而秦山与周游已经杀到面前，只能全力防御，已经无法分心说话。 “行了，各玩各的。”申行拍了拍鬼卿的肩膀，与司徒枫并肩杀向蒋和。 几根青藤破土而出，载着鬼卿升起，藤蔓上随即长出朵朵五毒花，释放出浓烈毒雾，被毒雾笼罩的修士顿时头晕目眩，身形也踉跄起来。 鬼卿径直冲向炼气四重的魏熊，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魏熊心生感应，舍弃眼前对手，抬手掐诀，团团火球飞出，在鬼卿周围爆开。 鬼卿闪转腾挪，将所有火球全部躲过，粗壮的青藤从魏熊四周破土而出，紧紧缠绕住魏熊四肢。 魏熊冷哼一声，身上火焰燃起，将藤蔓快速烧为灰烬，大步冲向鬼卿。 然而鬼卿已经借着这个机会已经拉开距离，魏熊每向前一步，都有许多藤蔓阻挡，根本无法近身的机会。 随着青藤上五毒花的绽放，浓烈的毒素开始蔓延侵入魏熊体内，魏熊的速度立刻变缓，离鬼卿越来越远，看着不断袭扰的鬼卿，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司徒枫余光瞥见，不禁轻咦一声。 在他的印象里，鬼卿一直是忙于修炼，不太擅长斗法。可是如今的鬼卿出手有条不紊，招招暗藏杀机，仿佛身经百战一般。 他是知道鬼卿没死的，并且还知道鬼卿一直在执法堂。可他却想不明白，鬼卿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在短短一个多月有如此变化。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4章 山主易位 魏熊看着面前越烧越多的藤蔓，气得发出阵阵怒吼。 木生火不假，可就算他火势再强，也得碰得到鬼卿才行，他的身体已经被毒素侵蚀，拖的时间越久对他越不利。 但以他的战斗经验，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手掐出几个复杂的印诀，四周火焰猛烈燃烧，凝聚为一个火圈，鬼卿召出的青藤一近身便被化为灰烬。 魏熊再次抬手，火球源源不断落下，趁着鬼卿躲闪的间隙，踏着火圈快步冲到了鬼卿面前，掌中火焰凝聚为刀刃，对着鬼卿头颅狠狠斩下。 鬼卿面色不改，速度陡然暴增，轻松躲过了魏熊这一击。 “风行丹！”魏熊面色立刻阴沉了起来，看鬼卿这个架势，来之前就已经服下了风行丹，只是现在才把风行丹加持的速度展现出来。 其实不止是风行丹，为了怕斗法时来不及吃，来之前鬼卿便把所有增幅的丹药吃了一遍。尤其是能短暂增加修为的爆灵丹，他更是服下了两枚。 此时的他虽然修为不如魏熊，但在各种丹药的增幅下，已经不比魏熊差多少，但木灵术这一方面，还是会被魏熊的火焰克制。 想到此处，鬼卿再次服下一枚带着寒气的丹药，抬手一指魏熊，寒气便散开将魏熊身上的火焰压制。 火不克木，只是因为木生火，他这才拿魏熊毫无办法，可他服下这枚冰灵丹后，魏熊的火焰就不会对他产生威胁了，毕竟水可是实打实的克火。 “二品冰灵丹，你还真是舍得。”魏熊面色越发难看，他的修为离炼气五重已经很近了，一品冰灵丹对他火焰的影响微乎其微，只有二品冰灵丹才有如此功效。 “你的命，值这个价。”鬼卿淡淡回了一句，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有点心疼。 一品丹药低者几块灵石一枚，最高也就几十块灵石，可这枚二品冰灵丹却花了他二百灵石。以他现在的财力，二品丹药还是贵了一点。可为了对付魏熊，不舍得也不行了。 魏熊冷笑一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赤色葫芦，拔下葫芦的塞子，火焰犹如实体一般喷出，瞬间便将寒气驱散，让鬼卿陷入火海之中。 “你以为就你有底牌？这吞火葫芦我祭炼已久，区区冰灵丹奈何不了我。” 然而魏熊刚得意了没多久，火海便彻底熄灭，鬼卿四周密密麻麻的细小冰晶盘旋，犹如护体铠甲一般，仅仅是散发出的寒气，便将魏熊脚下的土地冻结。 魏熊看着鬼卿身前缓缓燃烧的朱砂黄纸，面色大变。 这是铭刻术法的符箓，鬼卿施展的乃是炼气六重修士铭刻下的玄冰甲，不仅有很强的防护能力，对于他的火焰还有很强的克制作用。 这种符纸在灵宝台卖到五百灵石，基本没什么人愿意买，他怎么也没想到，鬼卿为了对付他居然准备了这么多。 鬼卿在魏熊震惊的眼神中，又取出一张符纸，注入灵气后，符纸立刻燃烧起来，空中肆虐的寒气化为实体的冰晶将魏熊身上的火焰熄灭。 玄冰肃，与玄冰甲一样，出自同一个修士，搭配玄冰甲使用，别说是炼气四重的修士，就是炼气五重的修士，只要是以火焰见长，在符纸烧完之前，都会被克得死死的。 “封！”鬼卿再次取出一张符纸燃起，魏熊四周毫无征兆地出现几堵冰墙，将魏熊封住，散发出的寒气深入骨髓，只是几息功夫，魏熊的手脚便彻底僵硬起来。 鬼卿趁着魏熊体内灵气凝滞，凝聚青藤从冰墙内长出，刺穿魏熊四肢，将毒素源源不断注入魏熊体内，魏熊很快便脸色发青，没了反抗之力。 鬼卿站在原地，继续借助藤蔓让毒素侵蚀魏熊的身体，没有任何要靠近的意思。 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可是经过执法堂的事后，他不会对任何对手产生轻视。修士的临死反扑，往往会更加猛烈。 “该死！”魏熊怒吼一声，身上灵气运转到极限，浓烈火焰爆开，将青藤化为灰烬，但四周的冰墙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示敌以弱，就是为了让鬼卿放松戒备凑近查看，这样他才能让体内最后的灵气爆发出来，然后制住鬼卿，可是没想到鬼卿根本不上当。 鬼卿再次施展青藤攻击魏熊，但很快青藤便再次化为灰烬。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他的目的就是消耗魏熊体内的灵气。 魏熊无奈，只得取出一枚回灵丹吃下去，只有撑到符纸烧完，他才能还击。 鬼卿直接取出一把回灵丹吃下，仿佛吃豆子一般，眼中饱含戏谑。 彼此底牌尽出，拼的就是谁能撑到最后。 魏熊的储物袋也许里有很多丹药，可无论如何，他的丹药也不会比身为炼丹师的鬼卿更多。 鬼卿灵识完全散开，仔细感受着魏熊的状态。绝灵种的第二个刻槽开启后，他的灵识与日俱增。虽然他此时只是炼气三重的修为，但灵识已经远远超过魏熊。 随着毒素侵入时间越来越久，魏熊的气息急剧衰弱，面色铁青，嘴唇发白，看起来已经支撑不住。 然而他依旧还在坚持，只要符纸烧完，以他的修为，可以瞬间制服鬼卿。 鬼卿眼中透着嘲弄，他自然清楚魏熊的想法，在魏熊绝望的眼神中，取出第四张符纸。 “玄冰地刺！” 冰墙内，纵横交错的冰刺穿破地面，刺入魏熊身躯。 魏熊惨叫一声，身子彻底软了下来，在四面八方的穿刺下，他的气海已经被刺破，连一丝灵气都用不出来，更别提反抗了。 “我的灵石好拿吗？”鬼卿解开冰墙，从储物袋中取出飞剑祭出，飞剑一闪而过，将魏熊头颅斩下。 鬼卿提起魏熊头颅，扔到蒋和面前。 蒋和看见魏熊的头颅后，顿时怔住，虽然只是极短的功夫，依旧被司徒枫等人抓到机会打得口吐鲜血。 哪怕他离炼气六重已经很近，但毕竟还没有突破，在四人的联手下，本就处于劣势，如今这一分神，无疑是加快自己死亡的速度。 鬼卿淡淡地看了蒋和一眼，脚下藤蔓升起，带着他杀向其他修士。 这种的战斗不是他能参与的，他的目标是那些修为和他差不多的修士，这其中也有些人曾与他把酒言欢，也曾亲切地叫过他师弟。 可如今这些人站在了对立面，便手软不得。 在四人围攻下，蒋和气息渐渐衰弱，司徒枫找准机会，祭出飞剑一刃封喉。 蒋和捂住喷血的咽喉，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司徒枫斩下蒋和头颅提在手中，御剑飞起。 “蒋和已死，降者不杀！” 霎时间，整个斜阳山都安静了下来。 片刻沉寂后，所有修士都选择了停手。若论整体力量，哪怕有秦山和周游加入，蒋和这边依旧是优势。可随着蒋和的死亡，这些争斗已经没了意义。 “斜阳山鬼卿，见过山主！”鬼卿率先抱拳行礼。 众修士犹豫片刻后，纷纷抱拳行礼，“见过山主！” 司徒枫将蒋和的头颅随意丢在地上，微微一笑。 “免礼。”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5章 谁哭了？ 山顶上，司徒枫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诸多修士，眼神越发复杂。 这些昔日好友，除了誓死跟随他的那十几位，其余全部背叛了他。 按他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和这些人一起对付蒋和的。可鬼卿的突然失踪，让他不得不改变了计划。还好他没有将动手的日子跟这些人说，否则蒋和早就拿他开刀了。 虽说在改变计划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局面，可众叛亲离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从道义上来说，他鄙夷这些人，甚至是厌恶。可从利益上来说，他不怪这些人。 若他是蒋和，也会这样做，不断派人暗杀，才会搞的人心惶惶，让人不敢跟随他。 为了斜阳山的利益，他不会对这些人动手，甚至还会笑脸相待。只是以后，这些人永远不会在他心里了。 “山主，请宣布规矩。”鬼卿见司徒枫愣神，轻轻咳嗽一声。 司徒枫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身旁的鬼卿，笑得温和至极。 其他修士的目光也落到鬼卿身上，表情各异。 司徒枫成为山主后，鬼卿与那十几位修士无疑是与司徒枫最亲近的人。 如今司徒枫成了山主，鬼卿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凭借他今日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人脉，说他是斜阳山第二人也毫不过分。 司徒枫朗声道：“如今我为山主，以前蒋和的规矩废除，月供一月一交，不会提前收取。大家放心修炼，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往后大家还是朋友。” 众人默不作声，蒋和的规矩废了，以前收的灵石自然不作数，若是司徒枫接下这笔账，估计未来几年甚至是十几年都收不到月供了。 可是这话没有人敢说，历任山主变更都是如此。 司徒枫遣散众人后，朝被黑雾笼罩的周游与秦山点头致意，与鬼卿一道送几人下山。 山脚下，鬼卿停下脚步，朝秦山与周游抱拳行礼，“多谢二位师兄援手，在下感激不尽。” 秦山摇了摇头，“你我恩怨已清，往后只谈利益。” 鬼卿微微颔首，“理应如此。” 周游笑着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还是师弟出手阔绰，下次再有这样的肥差，别忘了找我，师兄我真的很穷啊。” “一定。”鬼卿莞尔，目送二人离去后，抬头看着缓缓消散的封山禁制。 天刚破晓，死在昨夜的人，连名字都不会有人记住。 申行搂住司徒枫的肩膀，“怎么样，哥们儿还够意思吧？要不是你说人够了，我就带着南雁山的人来干蒋和了。” “谢啦。”司徒枫温和一笑。 “你我这么多年交情，说个屁的谢谢。”申行瞥了司徒枫一眼，拍了拍鬼卿的肩膀，“你小子厉害啊，今晚让我刮目相看，改天让他带着你来南雁山，我请你们喝酒，走了哈。” 司徒枫目送申行离去，与鬼卿转身上山，走了片刻后，问道：“你加入执法堂了？” 鬼卿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司徒枫长叹一声，“原来不告诉你这些，是怕他们黑吃黑，没想到你居然跟他们走的这么近。算了，多的我也不问你了，我相信你心中有数。厮杀一夜，想必你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蒋和死了，我还要去执法堂报备一趟。” 告别司徒枫后，鬼卿沿着山道缓缓前行，步伐拖沓又沉重。正如司徒枫所说，从他进执法堂那一刻开始，他的心神便一直紧绷着，如今终于放松下来，累到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庭院凉亭内，虎子靠在围栏边盖着被子呼呼大睡。江云烟与江雨眠趴在石桌上，桌上摆着还没收拾的剩饭剩菜，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进阁楼睡过了。 鬼卿悄无声息地走到三人身旁，将滑落的被子轻轻拿起给姐妹俩盖上。 江雨眠睡得很沉，江云烟却被这轻微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睁眼，看到鬼卿后瞬间清醒过来。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声惊叫，直接把虎子与江雨眠与吵醒，二人看着鬼卿激动万分。 “陈泽，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回来！”虎子激动地拉着鬼卿的手使劲摇晃。 “公子，昨夜斜阳山动静很大，您没事吧？”江雨眠满怀担忧问道。 在鬼卿的授意下，司徒枫曾暗中派人给他们送过消息，可即便知道鬼卿没死，但依旧免不了时时担忧，每日每夜都盼着鬼卿早点回来。 三人其实也刚睡没多久，昨夜的厮杀动静很大，哪怕隔着光幕他们都听得胆战心惊，在凉亭内忐忑地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没事，换山主了，以后在斜阳山没人敢欺负你们了。”鬼卿笑着坐下，拿起桌上那副每天都为他留的碗筷，直接大口吃了起来。 三人看着浑身是血的鬼卿，眼中担忧依旧无法消散。 鬼卿说的轻描淡写，可他们却能看出其中凶险。但他们无法劝鬼卿不要冒险，只能守在这里等鬼卿回来。 江云烟见鬼卿大口吃着剩菜，这才反应过来，“公子稍等，我们去重新做，怎么能让公子吃剩菜？” 鬼卿摆了摆手，有剩菜他已经很满足了，小时候跟那个赌鬼父亲在一起的时候，连这样的剩菜都吃不上。有荤有素，挺好。 江云烟轻声道：“那我去烧水，公子想必累了，沐浴之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鬼卿点了点头，见虎子与江雨眠杵着下巴看着自己，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虎子瓮声道：“陈泽，我知道你最有主意了，可还是要保护好自己，我们这些天担心得不行，生怕你出什么事，你知不知道这些天雨眠为你偷偷抹了多少眼泪？” “才不是我呢。”江雨眠羞得直跺脚，“哭的是姐姐。” “我还以为是你。”虎子挠了挠头，憨厚一笑。 “哼，我才不会哭呢！认识这么久了，你居然连我和姐姐都分不清楚，生气了！” “别生气，我给你道歉。” “原谅你啦，是姐姐哭，以后不要说错了，我才不会哭呢。” “嗯嗯，我记住了。” 鬼卿笑呵呵地看着二人玩闹，大口将碗中饭菜吃完，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回房间。 江云烟已将水烧好倒进木桶中，呆呆地站在木桶边，听到鬼卿进来后，连忙用衣袖擦拭眼角，但红肿的眼眶还是被鬼卿发现了。 斜阳山的事解决，鬼卿心情大好，难得调侃起来，“怎么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江云烟的话，竟与妹妹江雨眠如出一辙。 “才没有哭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6章 执法堂的龃龉 房间内，鬼卿张开双手，任由江云烟解下衣袍。 江云烟低着头，不敢去看一丝不挂的鬼卿，白皙的脸庞渐渐多了两片红晕。 直到鬼卿坐进木桶中，江云烟这才抬起头，拿柔布给鬼卿擦拭后背，“公子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 鬼卿微微颔首，“山主易位，以后起码在这斜阳山，没人再敢欺负你们了。” 江云烟柔声道：“我知道公子要做大事，然君子当善保千金之躯，公子以后还是不要行险了。” “君子吗？在魔极宗，我认识的君子只有一位，我不是那样的人。”鬼卿自嘲笑道，随即话锋一转，“我也想安安心心修炼，然而修道本就是逆水行舟，一步都退不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照顾好自己，我便无后顾之忧了。” 江云烟不再多言，轻轻为鬼卿揉捏肩膀，她并非不清楚这其中的无奈，只是心中忧虑依旧无法避免。 鬼卿头靠在浴桶边缘，看着屋顶，心绪飘忽不定。 斜阳山的凶险都不算什么，执法堂才是龙潭虎穴。只差一点，他就回不来了。 那日，谢定安并没有对他出手，只是将他带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与许多待斩的死囚争夺活下去的资格，稍有不慎就会死在他人手中。 在经历一番残酷的搏杀后，他侥幸从死人堆里走了出来。 后来谢定安又将他带到一处演武场，与执法堂的同阶修士斗法，谢定安告诉他，只要一百场胜五十场就可以离开。 司徒枫之所以能收到他没死的消息，就是那个时候谢定安帮忙传出来的。 在演武场的一个月，鬼卿开始了一场又一场残酷的斗法。虽说对手都是执法堂的修士，不至于下死手。可真当双方拼尽全力的时候，也就顾不上这些了。若是不小心被杀了，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没有人会在乎。 刚开始的时候，他连输二十场，在积累了一定经验后，这才反败为胜，将战绩定格在胜五十二场。 为了赢也为了活，他不得不拼命修炼，生死之间的刺激，让他的进步一日千里，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冲开第二十九个穴位，斗法经验更是比之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随后，他加入了执法堂。 按执法堂的规矩，胜场超过五十便可加入执法堂。他已经加入了药门，本来不想加入执法堂，但谢定安一副不加入不让走的架势，他只能选择加入。 他接下了进入执法堂的第一个任务，带回了一名陌生修士的头颅，交上了自己的投名状。 最后，他主动找到了秦山与周游，带着二人赶了回来。 秦山愿意帮忙，是因为原来与鬼卿有些不愉快，为了清除这些恩怨，选择无偿出手。至于周游，纯粹是因为鬼卿给的灵石多。 短短一个多月，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还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在执法堂养成的杀气。 庭院上方禁制突然波动起来，江云烟连忙走出去查看，回来之后，眼中多了几分不自然。 “是上次来找您的那个姑娘，说是让您明日去药门一趟，还有……” “还有什么？” 江云烟眉头微蹙，好似不悦，犹豫片刻后，还是将韩玉娆的话如实转述，“她说，她想你了。” “别理她，她向来如此轻佻。”鬼卿无奈一笑。 江云烟面色这才恢复平静，服侍鬼卿沐浴更衣后，钻进鬼卿的被窝中。 “你这是？”鬼卿眉头一皱。 江云烟缩在被窝里，只露出脑袋，笑得眉弯如柳，眼中碧波荡漾。 “我替公子暖床。” …… 次日，江云烟轻轻敲门，得到鬼卿的回应后，端着铜盆进屋，尽管鬼卿一直在说不用麻烦，可她还是坚持服侍鬼卿洗漱。 鬼卿看着更衣越来越熟练的江云烟，调侃道：“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侍女了。” 江云烟细致地为鬼卿整理衣领，柔声道：“我本来就是公子的侍女，一辈子都是。” 鬼卿温声道：“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不是非要做这些。” 江云烟嫣然一笑，“既然是妹妹，就更要服侍好兄长才行。” “以前我娘告诉我，男孩女孩都一样，我比你大，该是我照顾你才是。”鬼卿在铜镜面前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出去一趟。” 江云烟眼中顿时充满担忧，之前的事历历在目，她很怕鬼卿一出去又消失很久，急忙问道：“公子何时回来？” 鬼卿伸手揉了揉江云烟的头，“晚饭前回来，让虎子做好吃的等着我。” 江云烟怔怔地看着鬼卿离去，想起鬼卿先前的亲昵举动，心中小鹿乱撞。 她总觉得鬼卿从回来以后，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原来的鬼卿虽然温和，但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让人无法走进内心。可现在的鬼卿，待她与虎子并无差别。 是认可吗？ 她忽然明白了，鬼卿与虎子关系这么好是因为曾经一起共患难，而她们只是意外到来的客人。 可在鬼卿消失的这段时间，她牢记鬼卿的吩咐不将此事告诉别人，也算是共同经历了一些事，可以倾心相托。 想到此处，江云烟眼中充满期盼，盼望着能与鬼卿经历更多。 药门内，鬼卿刚走进香酥楼，得到属下告知的韩玉娆便迎了出来，妩媚一笑，“你总算是露面了，这段时间人家没有一日不为你担心，想你想的都瘦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改日我请师姐吃饭，多吃几碗。”鬼卿摸了摸鼻子，话锋一转，“我想见萧副门主。” “改日，又是改日，上次说请你喝茶，到现在都还欠着呢。你嘴里的改日，永远是改日，不知道什么叫择日不如撞日吗？”韩玉娆幽怨地看了鬼卿一眼，带着鬼卿穿过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楼，到药门后山的石壁前，轻声道，“启禀副门主，鬼卿求见。” 光滑平整的石壁上瞬间亮起复杂禁制，随着禁制消散，里面露出一丈多高的石洞，萧生河的声音从中传出，激起阵阵回声。 “鬼卿师弟，进来一叙。” 韩玉娆守在一旁，指了指石洞，示意鬼卿进去。 鬼卿刚踏入通道，石壁便恢复如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端倪。 通道弯曲狭窄，静得可怕，对于感知敏锐的修士来说，别说是脚步声，就算是呼吸的声音在耳中也会变得很大。 鬼卿慢慢走了一阵，眼前景象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宽阔的大厅，石桌石椅摆放的整整齐齐，正面石壁上刻着仙鹤祝寿图，两旁还有四扇紧闭的石门。 这才是真正的洞府，将整座山内部挖空，以禁制封闭，可安心潜修。 “师弟，找我何事？”萧生河的声音忽然，在四面八方回荡。 鬼卿一时之间分不清声音来源，直到倒茶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萧生河已经坐在了先前空空如也的石桌旁，连忙抱拳行礼。 “见过副门主，我有事要禀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7章 意想不到的谋划者 萧生河将茶杯往前轻轻一推，“坐下说。” 鬼卿没有任何隐瞒，将在执法堂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喝茶。”萧生河指了指鬼卿面前的茶杯，随后便伸手轻轻敲打桌面，沉默良久，缓缓开口，“这是明摆着要抢人，你怎么想的？” 鬼卿连忙起身，严肃道：“加入执法堂实乃情势所迫，在下愿意听凭副门主处置。” 萧生河微微摆手，示意鬼卿坐下，“你若是等我找你，咱们就是在药门的议事厅见了。你能主动来见我，我很高兴。” 鬼卿诚恳道：“虽是逼不得已，但加入执法堂已经算是背叛药门。在下思来想去，越发惶恐，因此斜阳山的事完结后，就立刻前来请罪。” “背叛倒谈不上。”萧生河抬起茶杯品了一口，不紧不慢道，“以前也有人同时加入了很多势力，无论是哪个势力，都没有不可以加入其他势力的规定。我只是想提醒你，各大势力明争暗斗，没有人能左右逢源，必须要有所取舍。药门与执法堂积怨已久，你若是在药门身居高位，就很难进入执法堂的核心圈子。你的炼丹资质是我生平仅见，就算你没有亲传弟子的身份，我也会好好培养你。你在执法堂待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叶渊早就加入了执法堂，并且成了管事。我听说你与叶渊有宿怨，有他在，你在执法堂闯不出什么名堂。” 鬼卿抱拳行礼，“多谢门主点拨，就算我加入了执法堂，也会以药门为主。” 萧生河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讲清楚了，这件事就过去了。回去好好修炼，等你突破到炼气四重，我替你办一个热闹的上任仪式。” 离开萧生河的洞府后，鬼卿面对韩玉娆的挑逗没有任何回应，皱眉沉思。 萧生河的态度他倒有所预料，他只不明白谢定安为何一定非要他加入执法堂？ 这个问题，从他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离开药门后，鬼卿直奔青玉台，在执法堂的一个多月已经浪费了一次授课的机会，眼看将是月末，他必须抓紧时间去向大师兄请教。 湖边小屋内，鬼卿与易云对坐，一如既往地品茶，一如既往地安静。 “去见过萧生河了？”易云忽然问道。 鬼卿笑着点了点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师兄。” “跟我说说你最近的事吧。”易云温和一笑。 鬼卿疑惑道：“我的事大师兄应该都清楚，为何还要我说？” 易云笑道：“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听其言方能察其心，我想听听。” 鬼卿心中十分不解，可还是将最近的事又说了一遍。 易云听完后，揭开茶壶盖换茶，缓缓道：“你看起来很疑惑。” 鬼卿点了点头，“我想不明白，我不是那种好斗的人，执法堂为何非要我加入？” 易云将烧好的水倒进茶壶中，等了片刻，将泡好的茶给鬼卿倒上，这才开口：“你自己也说了，你不好斗，而进入执法堂必定少不了争斗甚至是厮杀。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你好好想想，你有什么特殊之处，是执法堂的其他人不具备的。” “除了我是亲传弟子外，我与其他人并无差别。”鬼卿眼中疑惑越来越浓。 易云笑道：“亲传弟子，还不够吗？” “是因为叶渊，他们才要我加入执法堂。”鬼卿恍然大悟，随后又疑惑起来，“可这又是为什么？” “我同时教你和叶渊，不能偏心，只能说到这里。今日你便在此处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明白，这堂课才算结束。”易云说完后，便不再言语，只是不断给鬼卿添茶。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若按授课时辰来算，早就超过了两个时辰，可易云却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只是平静地看着端着茶杯陷入沉思的鬼卿。 屋外一场春雨悄然而至，易云轻轻推开窗户，看着湖面雨水交融，涟漪不断，脸上露出会心笑容。 鬼卿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心终于安静下来，想出了答案。 谢定安要他加入执法堂，是为了制衡叶渊，执法堂看重的正是他这个亲传弟子的名头。 叶渊已经突破至炼气四重，被破格升为管事，加上金火灵根圆满，同境界修士无人能敌，风头极盛。 再加上叶渊顶着亲传弟子的名头，没人敢拿他怎么样，自然难以管制。 而他曾经挫败过叶渊，加入执法堂后，叶渊必定会与他争斗。既是争斗，就必须要寻求支持，谢定安就可以借此恩威并施。 而站在叶渊的角度，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执法堂内定期会有切磋，叶渊若想对付他，这是最好的机会。一旦等他突破至炼气四重，叶渊必定会与他一战。 即便到时候他被叶渊杀死，叶渊也只需说失手误杀便可。以叶渊的资质，师尊自然不可能让叶渊给他抵命，最多也只会给叶渊一些处罚。 执法堂显然更看重叶渊，这才在鬼卿已经加入药门后，依旧强迫鬼卿加入执法堂，配合叶渊完成这个隐秘的计划，从而得到叶渊的忠心。 此事无论是对于谢定安还是叶渊都有好处，唯独对他，是一件坏到极点的事。 还好他药门比试时夺魁，得到了萧生河的青睐，这才让萧生河不追究此事，若是没有药门的庇护，他就只能任由执法堂拿捏了。 更关键的是，哪怕他看明白这一点，也只能应战。 除非他从此不再修炼，以修为相差过大推掉与叶渊的比试。 可这样一来，等叶渊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就算众目睽睽杀了他，估计也不会有人计较。 好毒辣的计划，完全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无论他如何抉择，都难逃一死！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叶渊向来狂傲，不可能想得出这样缜密的计划。能制定出这种的计划人，一定很了解他才对。 想到此处，鬼卿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站在窗边的易云。 他实在不愿意怀疑一直待他极好的大师兄，可有能力做出这样谋划的，只有眼前这位了。 可他还是不明白，同为亲传弟子，大师兄为何要替叶渊出这样的主意？ 鬼卿思索许久，沉声道：“大师兄，我有问题要问。” 易云背对鬼卿负手而立，没有回头。 “可以，但只能问一个。”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8章 微妙的尴尬 屋外雨一直在下，每一滴雨水落下，都在撩拨着鬼卿的心弦。 只能问一个问题，那么质问大师兄便没有意义了。他想不到破局之法，如果开口询问，大师兄会告诉他吗？ 不，大师兄一定不会告诉他的。既然选择给叶渊出这个计划，就不可能告诉他破局之法。 屋外雨声绵延不绝，屋内却安静的可怕，易云站在窗边看得入神，似乎完全忘记了鬼卿的存在。 鬼卿沉默许久，再次开口：“我的问题是，我与叶渊，大师兄更看重谁？” 易云终于转身，平静地看着鬼卿，“这个问题，从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回答过你了。叶渊是绝佳资质，而你是绝佳心性，同样难得，同样重要。” “多谢大师兄，我没有问题了。”鬼卿抱拳行礼，与原来一般恭敬。 易云温声道：“我给叶渊一个计划，给你一个机会，两不相偏。破局之法我想到了一个，但是不能告诉你。这段时间你不用来了，等你解了这一局，带着你的问题再来找我。” 从青玉台出来后，鬼卿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相信大师兄不是故意针对他，心中也并无怨恨，他只是想不出该如何破局，也想不出大师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大师兄所说的机会，又是什么？ 鬼卿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朝着低矮的炉鼎院走去，直到挂起的红灯笼出现在眼中，这才回过神来，长长叹了一声。 来魔极宗后，只有两个地方能让他感到安心，一个是自己的庭院，另一个便是这里了。 鬼卿拿出五十块灵石放在老妪面前，抱拳行礼后，静静站在院门外等候。 好在这一次并没有等多久，禁制打开后，鬼卿看也不看从院中走出来的陌生修士，快步走进房间，熟练地转过头去，替那个眼神空洞的女子盖上被子。 鬼卿看着女子，心中的问题全部抛之脑后，温和问道：“我叫陈泽，你记得我吗？” 女子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回应的，只是转过头，以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看着鬼卿。 鬼卿知道女子可能是神智出了问题，倒也没有失望，只是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女子。能这样看着，他已经很满足了。 也是这时，鬼卿这才发现女子白皙的脖颈上有几道若隐若现的印子，轻轻拨开女子的发丝一看，瞬间愤怒到极点。 紫青淤痕，手指形状，左右两边都有，一看便是被双手狠狠掐住脖颈造成的，这是上个修士留下的。 男女之欢，不同人方式不一样，有些人有怪癖，倒也正常。可如此程度，他不能接受。 “抱歉，我需要看一下你的伤势。”鬼卿轻轻掀开被子，女子娇嫩的身体仿佛带着一股诱人的魔力，只是一眼，他便面红耳赤想入非非。 鬼卿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深吸一口气，取出复肌散给女子敷上，迅速盖上被子，没有多看一眼。 他又取出几颗回春丹塞到女子口中，可女子神智失常，连吞咽都不会，他也只能运转灵气将丹药化开。 以前来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触碰女子，也许是因为先前疗伤时的接触，他终于鼓足勇气抚摸着女子柔顺的青丝，一字一句道：“我会找到刚才那个人，然后宰了他。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时辰到后，鬼卿不舍地看了女子一眼，这才离去。 女子将头缓缓转了过去，一如鬼卿来的时那样，但那空洞的眼神中，却好像多了一丝情感，哪怕只是一闪而过。 斜阳山上，走到自家庭院外后，鬼卿面色终于恢复平静，穿过禁制走了进去。 虎子得知鬼卿今日要与他们一起吃饭，做了很多新琢磨出来的菜，不断夹菜到鬼卿碗里。 鬼卿吃的很开心，起码看起来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将不好的情绪带给虎子他们。 回到自己房间后，鬼卿心情再次沉重起来。无论是叶渊的计划，还是先前那个修士，都让他心中充满杀意。 鬼卿在床上静坐片刻后，拿出一堆储物袋仔细查看起来，这是封山那晚他所杀修士的储物袋。谁杀的储物袋便归谁，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规矩。 查看过后，鬼卿眼中精光四射。 这次的收获，很丰厚！ 光灵石就有接近六千，还不算丹药法器等。难怪执法堂热衷于暗杀，果然没有什么比杀人越货来灵石更快了。 最后一个储物袋是魏熊的，鬼卿将储物袋内的东西取出来后，眼神顿时异样起来。 倒不是因为魏熊有多少灵石，而是因为那几十件女子的贴身衣物，上面甚至还有一些奇怪的污渍。 没想到魏熊还有这个癖好，看来平日里没少欺负斜阳山的女子，仗着蒋和这个靠山，那些女子估计也不敢反抗。 “公子……” 江云烟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鬼卿身旁的那些贴身衣物，错愕不已，表情也和鬼卿一样怪异，随后便红着脸跑了出去。 不久后，江云烟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绣着莲花的白色肚兜，低头递给鬼卿，脸颊滚烫无比，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公子，以后你要这个跟我说，别人的不好。公子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我……我可以服侍公子的。” 鬼卿一愣，下意识地接了过来，随后这才反应过来，神色罕见地尴尬起来，这才意识到之前心神恍惚，竟然忘了关门，急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是魏熊的，前天夜里斜阳山大乱，我杀了他，拿到了他的储物袋，刚刚在翻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鬼卿说得极快，运转灵气让那些贴身衣物化为灰烬，随后郑重地补充了一句：“真的不是我的。” 这下，轮到江云烟尴尬了。 江云烟看着鬼卿手里的白色肚兜，抓着衣角将头埋得极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鬼卿拿着那件白色肚兜，有点不知所措，他能感觉到肚兜上传来的余温，以及那股扑鼻而来的淡淡体香，显然刚脱下来不久。 饶是以他的心智，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化解这份尴尬，犹豫片刻后，将肚兜递到江云烟面前。 “额，你别误会，这个还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79章 执法堂的比试 江云烟转头就跑，她实在是没脸去面对鬼卿了，更不敢去接那刚刚脱下来不久的肚兜。 鬼卿一阵头大，看着手里的肚兜，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思索许久，还是决定将肚兜收进储物袋，找个机会再还给江云烟。 将门关好后，鬼卿暗暗责骂起自己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什么好担心的，魔极宗控制灵奴的手段如此残酷，他不也从叶渊手下跑了出来，还差点杀了叶渊么？ 叶渊要对付他，他接招就是，他能想办法解决叶渊一次，就能再想办法破局。 可是，该怎么办呢？ 鬼卿正沉思之际，敲门声忽然响起，他甚至不用散开灵识，只听敲门的方式，也知道门外的是江云烟，再次头疼起来。 鬼卿打开门，目光躲闪，不敢去看江云烟，佯装平静问道：“什么事？” 江云烟还是满脸羞红，目光同样躲闪，低声道：“我……我……我来给公子暖床。” 鬼卿怔在原地，本来该拒绝的，可等他回神的时候，江云烟已经脱掉鞋袜钻进了被窝。 鬼卿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开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要不，我把那个还你吧？” “哎呀！”江云烟急忙转过身去，背对鬼卿，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公子不要再提了，要不然我真的没脸见公子了。” 鬼卿不再言语，靠在床边默默出神。 大师兄布下的局，自然是不好解。他从叶渊手里逃脱的时候，同样谋划了许久，忍了许久，急是没有用的。 以他如今的修为，要突破到炼气四重还需要好几个月。 大师兄既然说有破局之法，几个月的时间，应该能想得出来。 鬼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将玉简贴在眉心，灵识钻入查探后，轻轻叹了一声。 这是去年除夕大师兄给他的玉简，可是直到现在，他依旧参不透这其中的玄妙，仿佛只是一个什么都没烙印的空白玉简。 江云烟忽然掀开被子坐起，轻轻给鬼卿揉肩，“公子在想什么？” 鬼卿叹了一声，“如果我死了，你们怎么办？” 并非他杞人忧天，如果他死在叶渊手中，魔极宗无论如何安置江云烟她们，待遇都不会太好。而且以叶渊的性格，估计也不会放过她们。 江云烟没有回应，开始抽泣起来，鬼卿回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江云烟，有点手足无措。 鬼卿伸手替江云烟抹去眼泪，温声安抚道：“不哭了，我逗你的。” 江云烟哽咽道：“公子，你别吓我，公子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鬼卿轻轻捏了捏江云烟的鼻子，“真的是逗你的，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死的，只会是别人，鬼卿在心中默默说道。 “那公子以后不能再这样说了。”江云烟的哭声这才渐渐平息。 “好，我答应你。”鬼卿笑着点了点头。 敲门声再次响起，鬼卿打开房门后，江雨眠与虎子立刻把头探了进来，看到床上的江云烟后，对视一眼，开始坏笑起来。 “你们这是……”鬼卿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江雨眠笑嘻嘻道：“没事，我就是来问问姐姐今晚回不回来睡，不过现在看来不用问了。姐姐，今晚我不给你留门了哦。” 虎子也狡黠一笑，“陈泽，云烟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人家。” “额……” 江云烟听着这两位满是调侃的话语，羞得蒙起被子，心跳越来越快。 江雨眠凑到鬼卿耳边，低声道：“刚刚的事姐姐都跟我说了，公子，你一定要好好对姐姐哦，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鬼卿眼中满是无奈。 完了，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次日清晨，江云烟缓缓睁眼，看着地上的被褥，脸上多了几分尴尬之色。 明明是暖床，可她却迷迷糊糊地在鬼卿床上，害得鬼卿只能睡地铺。 还好鬼卿已经出去了，要是鬼卿还在这里，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鬼卿。 不过，公子的床好像有点舒服，想到此处，江云烟又闭上眼睛，睡起了回笼觉。 …… 执法堂内，鬼卿来到谢定安所在的堂口，淡淡道：“我要买一个人的命。” “谁？”谢定安坐在案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幅卷宗，头也不抬。 鬼卿将一张卷起的画像放在案桌上，“不认识，但修为在炼气四重左右。” 画像上的人，正是鬼卿昨日在低矮院落撞见的那个陌生修士。 谢定安摊开画像看了一眼，低头继续看卷宗，“我让人去查，内部动手还是你自己去？” “我不清楚那人底细，没把握杀他。请人动手，不还价。” “要死的还是活的？” “活的。” 谢定安点了点头，“先去把你的第一场比试完成，夜里把人给你。” 鬼卿以前在执法堂的战斗，只是为了能够加入执法堂。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试，都决定了他能不能在执法堂更进一步。 在执法堂的升迁中，战绩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不能打就不能服众。 即便他不想在执法堂发展，一个月也必须完成一次比试。可以累积，但年末次数一定要够，否则就会被惩处。 鬼卿离开堂口，沿着巷道走了许久，来到一个黑石搭建的演武场内，取出一块玄铁铸造的令牌，递给坐在铁案后的修士，“鬼卿，炼气三重，冲穴二十九。” 那黑衣修士接过令牌仔细查看后，从面前竹筒中挑出几支铁签，递到鬼卿面前，“选完台下等候。” 鬼卿随手抽出一支铁签，用手指抹去覆盖在铁签上的红漆，正面刻着癸巳二字，这便是他今天的入场顺序。 以天干地支排列，另一个抽到癸巳的修士，就是他今天的对手。能抽在一起的对手，修为不会相差太多。 演武台下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上的斗法。 鬼卿没有观看，而是靠着墙壁闭目养神，静静等候。 场上的斗法的确很精彩，若是仔细观摩一定受益匪浅。可今日是他加入执法堂的第一场比试，必须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应对。 良久，台上主持斗法的修士大声念道：“下一场，癸巳，双方二十息内入场，否则视为失败。” 鬼卿猛地睁眼，屈膝一跳，稳稳落在了台上。 对手几乎是同时跳到台上，死死地盯着鬼卿。四目相对的瞬间，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杀机。 “双方亮签，通名。” “鬼卿。” “于盛。” “开始！”主持的修士退至场地边缘，以免影响二人斗法。 出乎预料的是，鬼卿和于盛也同时后退，脚下藤蔓同时破土而出。 二人一愣，眼神随即凝重起来，没想到彼此用的居然都是木灵术。 碰到同行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0章 千刀万剐 演武台下，众人见此情形，顿时议论纷纷。 “两个人手段一样，修为也差不多，这下有意思了。” “那个穿黑衣的是鬼卿吧，他什么时候加入执法堂了？” “一看你就是刚出关，消息闭塞了。他前几天就加入了，这场应该是加入后的第一次比试。” “听说他曾经在药门的比试夺魁，一个炼丹师也来凑这个热闹，那个于盛在炼气三重中也算是个难缠的对手了，他这不是找虐吗？” “谁知道呢，先看看再说吧。” 演武台上，二人同时操控青藤甩出，青藤又同时纠缠在一起，彼此都没能碰到对方。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在青藤的基础上开出五毒花，释放出毒素。 既然是同行，就没必要进行所谓的试探了，直接以毒攻毒，谁的毒更猛烈谁就赢。 浓郁的毒素很快便从台上扩散到台下，众人连忙后退。 “好厉害的毒，只是闻了一口，我的灵气就开始躁动起来了。” “这些主修木灵根的真讨厌，尤其是擅长毒攻的，更是烦的要死，从来不硬拼，就一个劲的拖，拖到你毒发为止。” “就是，跟这种人斗法，一点错都不能出，否则半条命就没了，都躲远点，别中招了。” 二人正僵持不下时，于盛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眨眼间便化为一阵毒雾向鬼卿袭来。 “鬼卿师弟，此乃我体内毒血凝聚，你若还能挡下，我直接认输！” 作为一名主修毒术的修士，于盛对自己的毒很自信。哪怕在执法堂所有炼气三重的修士中，他的难缠程度也是名列前茅，这压箱底的毒血哪怕炼气四重的修士遇上也会头疼。 “一言为定。”鬼卿以指甲划破手指，甩出几滴鲜血，所过之处毒雾纷纷消散，那几滴鲜血到了于盛面前后便猛地爆开，化为一阵更浓烈的毒雾将于盛包裹。 没过多久，于盛虚弱无力的声音便从毒雾中传来。 “我……我认输。” 鬼卿这才将所有毒素收进五毒花中，抱拳行礼，“承让。” 若论斗法，能赢他的人应该有一些。可论起用毒，他有绝对的自信。别的修士无论再怎么修炼，也只是通过术法凝聚出草木之毒，而他长时间服用药材，草木之毒早已凝聚在体内。 别看只是几滴鲜血，可其中蕴含的毒素，足以毒倒炼气四重的修士，于盛自然扛不住。 于盛取出几颗解毒丹药服下，发黑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起身抱拳还礼，“鬼卿师兄好手段，有机会再向师兄讨教。” 若论起入门时间，该是鬼卿叫他师兄。可魔极宗向来以强者为尊，鬼卿赢了，他这一声师兄叫的心服口服。 若鬼卿现在是炼气十重的修为，其他修士哪怕比他早入门很多年，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师兄。 看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刚避开毒雾，这场比试就结束了，弄得他们莫名其妙。 “于盛输了，这是鬼卿师弟的毒更猛的意思？” “那肯定啊，要不然怎么会认输？你看于盛都中毒了，鬼卿师弟却什么事都没有。” “我记得于盛的胜率可是高的很啊，就这么轻易地输了，其他炼气三重的修士还有谁是鬼卿的对手？” “也不能这么说，即便鬼卿的毒术更胜一筹，但能克制毒修的手段还是有的。” 鬼卿迎着众人惊讶的眼神缓缓离去，忽然察觉到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猛然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禁眉头一皱。 他没有看到这道目光的主人，但他已经能确认对方的身份。执法堂内对他这么关注的，只有叶渊了。 看来刚才和于盛比试的时候，叶渊就到了。叶渊不露面，估计也是怕过分关注引起鬼卿的怀疑，从而影响计划。 一想到这个计划，鬼卿心中就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如何破局他还没有想到，但他却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他最擅长的是毒，既然当初能毒倒叶渊一次，就能毒倒第二次。 可是该如何毒倒，毒倒之后该怎么做，他还没有想好。而且用不用毒，也有待商榷。 鬼卿在演武场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等候，直到夜深才回到谢定安所在的堂口内，堂内空空如也，谢定安也不知去向。 等了片刻后，谢定安终于回来了，没有言语，只是将鬼卿带到了堂后的一个密室内。 密室里面的，正是鬼卿要的人，曾经欺负过那个女子的修士，如今气海已经被废，彻底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谢定安将密室门关闭，取出一件件刑具整齐摆好，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舔了舔嘴唇，“你既然要活的，想必是不想让他这么快死去，你来还是我来？” 鬼卿平静道：“早就听闻师兄酷爱此道，便请师兄代劳，也让在下见识见识。” “那便多谢师弟了。”谢定安熟练地用金线网将那名修士裹住，拿起一柄锋利小刀，笑容渐渐狰狞，“我家祖辈都是刽子手，你别看这行遭人白眼，还很难练呢。折磨人的刑罚有很多，可我最喜欢的，还是凌迟。修士承受能力比凡人强，别说三千六百刀，就是三万六千刀也受得住。师弟好好数着，若是少一刀，这次的灵石我出了。” 谢定安将小刀伸进金线网的网格中，熟练地剐下一块块碎肉，听着那修士撕心裂肺的惨叫，露出陶醉的表情，忽然转头朝着鬼卿咧嘴一笑，“师弟若是听不下去的话，我就把他舌头割了，反正我是很喜欢这种声音。” 鬼卿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挤出一抹笑容，“不用，很悦耳。” …… 炉鼎院外，鬼卿放下五十块灵石，看着牌匾上的炉鼎二字，陷入沉思。 他曾经问过申行什么是炉鼎，申行告诉他，炉鼎是由双修之法演变出来的。 双修之法是道侣之间修炼的法门，双方都能受益。而炉鼎则是单方面奉献，采补炉鼎后，能抽取炉鼎的修为和精元。这一点与灵奴倒是很像，但采补炉鼎的效果根本不是灵奴可以比拟的。 片刻后，又一名陌生修士走了出来，鬼卿立刻走进房间内，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目不斜视，而是仔细地看了几眼，确认女子身上没有伤痕后，这才替女子盖起被子。 “上次欺负你的那个人，已经被千刀万剐了。我说过的，谁欺负你，我就宰了他。”鬼卿趴在床边，抚摸着女子的青丝，喃喃自语。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1章 彼此演戏 四个月后。 鬼卿走向斜阳山顶，原本蒋和住的高楼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司徒枫精心布置的庭院。 守在庭院外的修士一见鬼卿到来，连忙打开禁制将鬼卿请了进去。这是司徒枫特意交代过的，鬼卿来不用通报。 大厅内，鬼卿自斟自饮，等了片刻后，见司徒枫缓缓下楼，起身抱拳行礼，“见过山主。” “鬼卿师弟，你又跟我客气了。”司徒枫笑呵呵地拍了拍鬼卿的肩膀，灵识散开仔细感受，由衷赞道，“不错，你的修为又有精进，看来马上就要突破了，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鬼卿道：“前几天拜托师兄查的事，不知道可有结果？” 司徒枫微微颔首，“查到了，四个月前他就已经是炼气四重冲穴十五，可是现在他才冲穴三十，虽说越往上修为提升越慢，可这与他实际的修炼速度远远不符。” “多谢师兄，我有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师兄了，师兄留步。”鬼卿立刻辞别，朝着山下缓缓走去。 四个月的时间，鬼卿已经冲到了炼气三重的第七十二个穴位，随时可以准备突破。 如何破局，他已经有了主意，只是在突破前，还要有所准备。 叶渊这四个月修为提升缓慢，显然是为了等他，一旦修为相同，就算他想直接认输，谢定安与叶渊也不会答应。 执法堂，演武场内，鬼卿拿着铁签默默等候。这四个月他一直没有完成比试，这一次便将这一年的场次都比完，就可以开始布局了。 这一局，从现在开始解。 “丁丑。” 随着主持比试的修士的声音响起，鬼卿纵身一跃到了演武场上，平静地看着对手，等待主持的修士退到边缘后，一根根粗壮青藤破土而出，直接将对手缠住，浓烈的毒素释放出来。 片刻后，对手支撑不住，选择了认输。 鬼卿走到入口，再次领取铁签，吃下回灵丹等候。 一场，两场…… 直至第九场轻松赢得胜利后，台下众人看得瞠目结舌。 卡着瓶颈来比试的不是没有，但若是人人都等到了瓶颈才来，比试就没有意义了。这样的比试，是所有修士都不齿的。即便真有修士卡着瓶颈来，最多赢两三场就收手了。 像鬼卿这么嚣张的，还是头一个。 虽然并无明文规定，但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规矩。以往发生这种情况，不用他们开口，主持的修士就会取消比试了。 可是现在，鬼卿就这样没有人管地赢了下去，而且还连赢了九场。算上四个月前的那场比试，鬼卿十战十胜，这样的战绩哪怕在整个执法堂都少有。 鬼卿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到了瓶颈，这样叶渊才会继续拖延修行速度。而谢定安为了配合叶渊，自然也不会派人来阻止。 眼看鬼卿再次去领铁签，那主持的修士连已经站在台上的两名参试者都管不上了，面色铁青地看着鬼卿，若不是谢定安早有交代，恐怕早就发作了，“师弟，你今年的场次已经够了，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鬼卿淡淡道：“再赢一场，我就收手。” “好。”那主持的修士立刻转头看着站在台上的两名参试者，催促道，“你们两个，打快一点。” 不久后，鬼卿离开了演武场，带着十一连胜的战绩离去。 香酥楼，顶楼房间内，韩玉娆给鬼卿奉茶后，妩媚笑道：“师弟今日怎么有兴致来看我了？” 鬼卿放下茶杯，抱拳道：“在下有一事，特来请师姐帮忙。” “看来是很重要的事呢，要不然你也不会愿意在这里跟我谈。”韩玉娆凑到鬼卿身边，衣衫从肩膀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鬼卿的耳朵，“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说呢？” 鬼卿轻轻推开韩玉娆，“我也不与师姐绕弯子，师姐是炼丹师，想必精通毒道。我想与师姐打个赌，你我各出一枚毒药互相服下，若我赢，师姐便答应我的要求。若我输了，听凭师姐处置。” “当真？” “当真。” 韩玉娆眼神立刻热切起来，正要答应时，突然又冷静下来，“我拒绝。师弟敢如此和我赌，肯定所图甚大，你主动来找我，想必已经是走投无路。其实师弟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没办法，谁让人家对师弟一见倾心呢。可这件事由谁来主导，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会和师弟赌。” 韩玉娆指着屏风后的床榻，眼神越发柔媚，“师弟在那里与我好好谈，谈完之后，师弟要我怎样都行。” 鬼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起身，“既如此，便跟师姐拜别了。” “那我送师弟吧。”韩玉娆话刚说出口，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拜别是什么意思？” 鬼卿淡淡道：“在下已经决定退出药门，在执法堂好好发展。在药门的这些时日，承蒙师姐照顾，特来拜谢。” “你疯了！”韩玉娆再也忍不住，气得浑身颤抖，仪态全失，“你马上就到炼气四重了，可以成为和我一样的药门管事，这个时候你说要退出去执法堂。你的炼丹天赋这么好，怎么可以如此浪费？” 韩玉娆呼吸急促，胸前一阵乱颤，许久这才平静下来，“你是在威胁我，我不答应你，你就退出？” “师姐误会了。”鬼卿摇了摇头，平静道，“在下精力有限，难以在药门和执法堂之间左右逢源，只能有所取舍。” 韩玉娆沉默许久，挥了挥手，“你走吧，就当我认识了一个白眼狼。” 鬼卿迈开步伐，走得没有一丝犹豫。 韩玉娆死死盯着鬼卿的背影，面露挣扎，心中挣扎无比，等到鬼卿打开房门后，终于忍不住叫住鬼卿，“你给我回来！” “师姐有何事？”鬼卿缓缓转身。 韩玉娆将门关上，忽的娇笑起来，“师弟还真会演戏呢。知道我爱慕你，以离开为要挟，将人家拿捏得死死的。” “师姐不也是如此？”鬼卿微微一笑，“若不是见过师姐那日哭得伤心欲绝，我都差点以为师姐真的爱慕我了。师姐故意让别人误以为我是你的新欢，想必也有自己的谋划吧？” 韩玉娆将手搭在鬼卿肩膀上，凑到鬼卿耳边轻轻吹气，“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深可不好，要单纯好骗，才招人喜欢。” “难道我还不够招师姐喜欢？”鬼卿故作惊讶。 韩玉娆不置可否，以轻挑的眼神看着鬼卿，“明知道我在演戏，还是以离开要挟我。看来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求我了。终于拿捏你一次了，感觉不错呢。” 鬼卿正思索该如何开口请韩玉娆帮忙时，韩玉娆忽然伸出手。 “来吧，让我尝尝你给我准备的毒丹味道如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2章 毒丹封口 鬼卿一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愿意帮你，难道这不是好事？”韩玉娆笑着问道。 “可你还没有提条件，你完全可以向我要更多。”鬼卿紧紧盯着韩玉娆，想不明白韩玉娆此举的深意。 韩玉娆嫣然一笑，“少年正是意气风发时，岂能让你低三下四求我？虽说爱慕是演出来的，但师弟这样的人物，我纵是冰清玉洁偶尔也会心动，何况我不是呢。要是年轻十岁，恐怕就被你这个小坏蛋拿捏了。千万别说求我的话，毕竟是我爱慕你，你得把姿态摆高一点，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今日我帮你，来日你帮我。也别说什么赴汤蹈火的傻话，日后我需要你帮助时，只要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拒绝，就算不负我了。” “好。”鬼卿重重点头，郑重抱拳行礼，“多谢师姐。” “那么……”韩玉娆大有深意地看着鬼卿，“我已经答应助你，咱们还要吞服彼此的毒丹吗？” 鬼卿微微颔首。 韩玉娆笑盈盈道：“你想清楚了哦，若是一个不慎，就白死了。” “请师姐指教。”鬼卿取出准备好的瓷瓶放到韩玉娆面前，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喝了起来。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看来是想封我的口呢。算啦，既然已经答应帮你，就给你这个机会吧。”韩玉娆娇笑一声，坐在鬼卿对面，将瓷瓶里的紫色丹药倒在手心，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在药门待了这么久，想必也听到了一些我的事，别人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 鬼卿犹豫片刻后，还是将知道的说了出来，“听说二品丹药中有一种采阳丹，可以吸取未破身者的元阳，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可一旦服下此丹，便无法回头，如无阳气滋补，修为就会止步不前，甚至会面临阴气侵蚀心脉的危险。而一旦被你吸取了元阳，修为就会大损。还说你是……” 后面那些肮脏的话语，鬼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说我是荡妇，婊子，蛇蝎美人对吧？”韩玉娆自嘲地将这些话说了出来，似乎早已经习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容易察觉的复杂，“他们说的不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又没有逼他们，都是他们自愿的。哪怕我已经告诉他们后果，他们还是愿意，这又怎么办呢？” 鬼卿轻声道：“在下并没有任何轻视师姐的意思，一切都是各自的选择不同而已。” “算你嘴甜。”韩玉娆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鬼卿，“你先吃，这是我炼制了很久的毒药，哪怕是炼气六重的修士也未必能扛住。你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鬼卿接过瓷瓶，倒出丹药直接塞进嘴里，没有丝毫犹豫，面色瞬间发黑，吐出一口黑血，表情狰狞到极点。 韩玉娆见状，惋惜地摇了摇头。 下一刻，鬼卿面色忽然恢复如初，平静地看着韩玉娆，“师姐，该你了。” 这枚丹药的确很毒，但无论何种丹药，都是草木精华。只要他不是吃下瞬间被毒死，绝灵种就可以将其转化。 韩玉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愣了许久后，捏起鬼卿给的丹药，轻咦一声，“这好像不是毒药，而是冰阴丹，与我体内的采阳丹相冲。一旦服下去，我体内的阳气就会混乱，修为跌落不说，甚至会成为一个废人。” 鬼卿淡淡道：“师姐若是怕，可以选择不吃。” “为什么要怕？”韩玉娆笑得花枝乱颤，直接将丹药吃了下去，看上去没有一点反应，“师弟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采阳丹的缺陷？为了防止有人以此针对我，哪怕没有元阳之气滋补身体，我也会日日吞服火莲精稳固根基。仅凭你这枚冰阴丹，是无法影响到我的。” “是吗？”鬼卿微微一笑，“那我们拭目以待。” 下一刻，韩玉娆忽然吐出一口黑血，疼得五官扭曲在一堆，“这怎么可能会是毒药，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 鬼卿笑着起身，“我说是毒药，自然不会骗师姐。师姐，我赢了对吗？你可千万不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开口，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他给韩玉娆吃的是冰阴丹没错，不过里面加了自己的血，他长时间吞服毒药，哪怕是血液里也带着浓郁的毒素，而且是不同种类的毒素混合在一起，哪怕韩玉娆精通毒术，一旦进入体内也难化解。 “你赢了，给我解毒。”韩玉娆伸出手死死地拉住鬼卿的衣角。 鬼卿抓着韩玉娆手腕，将自身灵气送入韩玉娆体内，韩玉娆的面色这才有所好转，“师姐，等你办好我交给你的事，我就给你解毒。别怪我不相信你，这件事太大，我谁都信不过。” 韩玉娆将仪容整理干净后，不怒反笑，笑得十分妩媚，“哎呀，好像被拿捏了呢。越来越喜欢师弟了，都快忍不住了呢，师弟赐我一夜欢愉好不好？我保证不吸师弟的阳气。” 鬼卿没有理会韩秋玉的调戏话语，嘴唇微动，将部分计划传音告诉韩玉娆。 韩玉娆瞳孔剧烈收缩，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她终于明白鬼卿为何要以这种手段制服她了，诚如鬼卿所说，这件事太大，一旦泄露，她与鬼卿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 执法堂隐秘角落内，叶渊皱眉看着面前的谢定安，“自他上次斗法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只是突破瓶颈而已，怎么会要这么长时间？” 谢定安微微一笑，“师弟稍安勿躁，越往上越难修，你拥有绝佳资质，瓶颈对你来说自然不是问题，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资质。他资质差，此事倒也正常。你若放心不下，我派人去打探一下。”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师兄了。”叶渊点头致谢。 “小事。”谢定安话锋一转，“老实说我想不明白，你想杀他机会有很多，为何非要这么麻烦？为了等他修为追上来，浪费这么多时间，实在是……” “很蠢是吗？”叶渊冷笑一声，想起鬼卿，眼中便充满怨恨，“若不是大师兄无意说漏了嘴，我都不知道他被师尊召见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师尊召见他，这怎么可能！”谢定安心神剧震，嘴巴张得老大，往日的冷静消失的一干二净。 叶渊沉声道：“我也只在刚入门时被师尊召见过一次，这也就意味着，在师尊心里，我和他的分量是一样的。” 谢定安愣了许久，不可置信问道：“他凭什么？” 叶渊摇了摇头，眼中同样充满疑惑，“我也不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地方值得师尊看重，不过知道这些事后，我就明白了。若不想办法在此时解决掉他，随着他修为越来越高，一旦让师尊看到他有筑基的可能，师尊绝不会让我杀了他。他若横死，师尊必定会追查。这是唯一可以光明正大杀他的机会，就算师尊知道了，最多也就给我一些处罚。只要能够杀他，就是浪费些时日，也是值得的。” 谢定安暗自咒骂起来，若是叶渊早告诉他这些，说什么他也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可事已至此，他无法放弃，不然两边都不是人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叶渊这条贼船。 想到此处，谢定安忍不住狠狠瞪了叶渊一眼。 叶渊回以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3章 当归 斜阳山上，周游站在鬼卿的庭院外，伸手触碰上禁制，将声音传了进去，“鬼卿师弟，周游来访，请出来一见。” 禁制开始波动起来，江云烟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出，欠身行礼，“我家公子正在闭关突破瓶颈，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无法见客，大人请改日再来。” 周游笑道：“无妨，既然到了关键时刻，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我进去等他吧。” 江云烟一愣，随后侧身相迎，“大人请。” 院中凉亭内，周游端着茶杯，灵识完全散开，感受着楼内渐渐悠长的气息，啧啧称奇，“了不起啊，没想到还不到两年的时间，鬼卿师弟就走到了这一步，这等修炼速度，在所有炼气修士中也是顶尖。看来鬼卿师弟虽然资质不好，但修行却很勤勉啊。当然，身为优秀的炼丹师，肯定不缺灵石，真是让人羡慕啊。” 江云烟在一旁默默倒茶，不敢接话。 周游突然看向江云烟，“我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这对双胞胎还是我送给鬼卿师弟的，你叫……” “江云烟。” 周游以笑掩饰记不住名字的尴尬，“看来没送错，早就听说鬼卿师弟对院内的人很好，从来不把你们当下人。” 江云烟连忙起身恭敬行礼，“还要多谢大人，若无大人安排，奴婢是不敢奢望这样的生活的。”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周游笑着摆了摆手，开始套起了近乎，“话说你家大人这一个月，都在闭关吗？” 江云烟点了点头，“公子这一个月一直在尝试突破瓶颈，可惜都失败了。” “此事倒也正常，修行嘛，总不可能一帆风顺。”周游笑眯眯地端起茶慢慢品味，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楼内忽然传出剧烈的灵气波动。 “突破了！”周游猛然起身。 鬼卿爽朗的笑声响起，快步走出，抱拳道：“周游师兄果然是贵客啊，一来我就突破了，看来下次突破的时候，得请师兄前来助阵啊。” 周游笑着抬手还礼，“师弟说笑了，都是师弟勤奋，我哪里有什么功劳？” 一阵寒暄之后，鬼卿问道：“师兄此来有何事？” 周游挠了挠头，腼腆笑道：“听说师弟修到炼气四重后，就可以成为药门的管事，以后这丹药嘛，还请师弟照顾一二。师弟你是知道的，师兄我是真的穷。” 鬼卿笑着点头应下，“好说，以前承蒙师兄多次照顾，一直没有回报的机会，待我上任后，师兄来我这里买丹药，一定给师兄最大的优惠。” “那就多谢师弟了。”周游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将杯中茶水喝完，这才起身，“既如此，我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将周游送走后，鬼卿听着江云烟详细诉说着周游的言行，嘴角露出一抹玩味儿的笑容。 周游的到来完全在他预料之中，谢定安要打探他的修炼进展，派周游来无疑是最合适的。 他这一个月其实根本没有在修炼，周游来后他才开始突破。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叶渊以为他的资质就是那么差，后续他就能拖更长时间。 而周游能来，就说明鱼儿咬钩了。 …… 三日后，药门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因为今日是鬼卿的上任仪式，药门高层基本全部都到场了，既是因为亲传弟子的名头，也是因为鬼卿的炼丹资质。 在众人嫉妒羡慕的眼光中，鬼卿推开那座新建高楼的大门，站在门口抱拳行礼，“今日多谢各位前来观礼，日后还望各位多多支持生意。在下定当竭尽所能，为药门的繁荣出一份力。” “好说好说，鬼卿师弟的场子，我们自然是要捧的。” “等第一批丹药炼好，一定来买。” “恭喜恭喜，我在这里提前祝鬼卿师弟生意红火。” 萧生河指着还未题字的牌匾，笑道：“这楼是为师弟建的，便由师弟来命名吧。” 鬼卿思索片刻，并指成剑，以劲气在匾额上刻画，纷纷扬扬的木屑掉落后，露出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当归。 “这名字倒是有意思。”萧生河认真地看了几眼，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鬼卿，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好好干。” 储物袋内是每个管事刚上任时都会有的物资，内含三万灵石和所有炼气期通用丹药的丹方，仅仅是这些丹方，就已经价值不菲了，让人不得不感叹药门财大气粗。 但这三万灵石可不是给他个人，而是用来维持新楼的运转，无论是内部购买药材，还是招募炼丹师入门，都需要很多灵石。 鬼卿挂出招人的告示，有了之前比试夺魁的名声，倒是也有一些炼丹师前来投靠。 韩玉娆帮着鬼卿打理，直忙到夜深这才让生意井然有序地运转起来。 鬼卿站在大厅内，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做生意比斗法还累。” 韩玉娆捂嘴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每个管事刚开始接手生意的时候最是辛苦。药材还好说，药门内部会提供，一月一结。可炼丹师就难找了，尤其是好的炼丹师。刚开始的时候，炼丹师总是不够的。基本上每个管事在刚开始的时候，都会没日没夜的炼丹，以确保丹药的供应。” 鬼卿无奈道：“好的炼丹师基本都加入药门了，我就是想招，也得等新一批的炼丹师成长起来了。” 韩玉娆安抚道：“慢慢来，前几个月只要能够维持运转不亏损，就已经算成功了。” 眼见鬼卿陷入沉思，韩玉娆回香酥楼带来几名修士，曾与鬼卿一起参与过比试的余淼也在内，“看你也不容易，送你几个人。” “你现在是管事，以后我就听你的了，每个月的灵石可不能少哦。”余淼笑嘻嘻地看着鬼卿。 鬼卿郑重抱拳行礼，“多谢各位援手，俸禄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在韩师姐那里领多少灵石，在我这里也是一样。” 药门的炼丹师分两种，一种是像鬼卿这样想炼什么就炼什么，只赚丹药的钱。还有一种就是像余淼这样的，每个月需要固定上缴一定数目和种类的丹药，会拿到一笔丰厚的灵石。 对于管事来说，后者自然是多多益善，这样才能维持生意的运转。 将这几位安顿好后，鬼卿与韩玉娆对视一眼，登上顶楼房间。 “事情办得如何？”鬼卿站在窗边，俯瞰着整个药门，显得十分淡然。 韩玉娆坐在鬼卿的床上，娇笑道：“你还真是心急呢，这种事总得要点时间。” 鬼卿平静道：“时间我有的是，拖的时间越久越好。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全力炼丹，等生意稳定下来后，你帮我打理一段时间，盈利都归你。” “我才不要灵石。”韩玉娆直勾勾地看着鬼卿，舔了舔红唇，“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鬼卿背对韩秋玉，抬手轻轻摆动，“我要炼丹了，不送。” “真是个狠心的人呢，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犯在你这个冤家手里。”韩玉娆幽怨地看了鬼卿一眼，这才离去。 鬼卿将窗户关上，启动房内禁制后，取出一个丹炉开始炼丹。 炉火映照在眼眸中，越燃越烈。 叶渊，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4章 一盏茶的规则 一个月后，鬼卿将这一个月所炼的丹药全都交给余淼，回斜阳山与虎子几人吃了一顿饭，回房间取出灵石开始修炼。 突破到炼气四重后，他能感觉到所需的灵石越来越多。若只单靠他一人炼丹赚取灵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筑基。 好在他现在已经是药门的管事，等生意稳定下来后，每个月都会拿到很多灵石，足够他修炼了。 转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鬼卿结束闭关，直奔药门。 倒不是去查看生意如何，有韩玉娆帮忙打理，即便刚开始赚不了多少，也不至于亏损。若不是为了让叶渊有机会探查他的修为，他甚至连面都不会露。 当归楼内，鬼卿刚进门，忙得焦头烂额的韩玉娆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的甩手掌柜，一消失就是一个多月，不知道还以为两座楼都是我的呢。” “能者多劳，师姐辛苦了。”鬼卿象征性地巡视一圈，转身就走。 韩玉娆一把拉住鬼卿，将一个账本递给鬼卿，没好气道：“就算要当甩手掌柜，你好歹也看看账本，不怕我偷偷把你的利润全部拿走？” “师姐说笑了，师姐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鬼卿接过账本随便看了几眼，由衷赞道，“师姐好厉害，付完那些人的灵石后，居然还有三千灵石的盈余。要不以后这座楼归师姐算了，利润咱们五五分。” 韩玉娆正要说话，一股强横的灵气波动突然从药门深处传来，眨眼间便将整个药门覆盖，并且还在不断扩散。 她心中一惊，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鬼卿快步走出当归楼，抬头看着那个凌空而立的伟岸身影，惊呼道：“居然突破了！” 门主魏长空，三年前便达到了炼气十重，一直在闭关寻求突破，今日终于成功。 鬼卿眼中充满敬佩，哪怕早就听说筑基修士的强大，可真当亲自感受的时候，还是会感到震惊，仅仅是略微扩散到这里的气息，就让他心惊肉跳。 天空上，魏长空负手而立，看着站在石壁前的萧生河，爽朗大笑，“药门以后就交给你了，我赶时间，闲话等接了封命之后再说。” 魏长空说罢，一步踏空，带起阵阵残影，看似闲庭信步，速度却是惊人无比，眨眼间便到了执法堂上空。 地下密室内，正在闭关的执法堂堂主段昆心中忽然悸动不已，透过面前光幕看到执法堂上方的魏长空后，顿时如临大敌，声音响彻整个执法堂。 “开启大阵，一定要拦住他！” 所有执法堂修士同时掐诀，一个庞大的阵法瞬间成形将执法堂笼罩，阵中符箓闪烁着耀眼光芒。 这是执法堂的底牌，此阵一旦开启，任何炼气修士都无法攻破。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筑基修士。 魏长空大笑一声，抬手虚按，地面草木疯狂生长，眨眼间便将整个执法堂覆盖，随后又有许多带着剧毒的荆棘长出，碰到荆棘的修士瞬间倒下，化为一滩血水。 段昆冲出密室，指挥还在存活的修士撑起摇摇欲坠的大阵，死死地看着魏长空，“魏长空，你非要将事情做绝吗？” “是谁将事做绝？”魏长空冷笑，眼中饱含杀意，“当年尚麟突破后，杀了我药门三成修士，如今尚麟不在，你是执法堂堂主，这笔账便由你来还吧。” 段昆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阵法上，竭力维持阵法的运转，“那些事又不是我做的，你要真有本事，去找尚麟算账，欺负我们这些炼气修士算什么本事！” “等接了封命，我自会去找他算账。”魏长空淡淡说道，一甩衣袖，抛出一尊青色大鼎，狠狠砸在阵法上。 本就摇摇欲坠的阵法，瞬间破碎。 “都散开，快跑！”段昆嘶吼一声，尽了作为堂主的责任，立刻远遁。 “想跑？没那么容易！”魏长空连同那尊青色大鼎重重落下，将周围修士全部震倒，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谁叫叶渊？” 叶渊挣扎着起身，恭敬抱拳行礼，“叶渊参见师兄。” “你不该加入执法堂。”魏长空看着叶渊，眼睛一眯，筑基的气息略微散开，便压得叶渊冷汗直流，“看在你是亲传弟子的份上，我不杀你，滚。” “多谢师兄。”叶渊再次抱拳行礼，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执法堂。 魏长空轻轻一掌拍在大鼎上，剧烈的声音波动近乎实质地扩散出去，方圆百丈的修士瞬间七窍流血而死，他看着远处四散逃离的执法堂修士，冷笑一声，带着那尊大鼎腾空而起。 “亲传弟子不能杀，其余无不可杀。” 执法堂外，赶来看热闹的药门修士看着眼前惨象，顿时瞠目结舌，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筑基修士吗？ 杀炼气修士，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鬼卿眼中同样充满震惊，转头看着韩玉娆，问道：“师尊不是禁止厮杀吗，怎么门主行事毫无顾忌？” 韩玉娆解释道：“师尊的确是禁止厮杀，可这只限于炼气修士之间。就算是一万个练气修士，在师尊眼中也没有一个筑基修士重要。每有修士突破到筑基后，大师兄便会前去大殿请师尊的封命，然后赶到这里。一接到封命，就不可以再动手了。这一来一回，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段时间内，无论死多少人，师尊都不会管。药门与执法堂积怨已久，每每有人突破，必定会去血洗对方，几乎已经成了默认的规则。” 鬼卿缓缓闭眼，不想让韩玉娆看到他复杂的眼神。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大师兄的目的。 不久后，一身白衣的易云从天边快速飞来，见执法堂已经化作尸山血海，不禁皱起眉头，“魏师弟，封命已到。” 魏长空此时正抓着段昆的脖颈高高举起，听到易云的话后，咧嘴一笑，手掌微微用力，将段昆的脖子扭断，在衣服上仔细将手上血迹擦拭干净，恭敬抱拳行礼。 “魏长空，接令！” …… 不知不觉间，已至年底，大雪纷飞。 鬼卿结束修炼，推开窗户，风雪立刻灌入屋中，他站在窗边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落入手中。 本该在手中融化的雪花，在灵气的加持下，始终凝而不散。 鬼卿一掌推出，掌心几片雪花逆风飘起，聚雪化冰，稳稳停在空中。 随后，一株红梅在冰层上绽放，眨眼间又随风消散，仿若从未出现。 他对于木灵术的运用再次精进，随之精进的，还有他的修为。 炼气四重，冲穴四十七。 这几个月，除了偶尔去药门露一面外，他一直在闭关苦修，吃下大量的药材，终于是将修为提升到了这一步。 通过司徒枫的探查，鬼卿一直掌握着叶渊的修为进展。叶渊如今是炼气四重冲穴四十五，修炼慢得跟乌龟爬一样，为了等他也是真能忍。 斜阳山上，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猝然响起，刚入门的新人着实被吓了一跳，而有经验的修士早已见怪不怪了。 别说是整个斜阳山，就是放在所有炼气修士中，还像凡人一样过年的，怕是也只此一位了。 这一晚，鬼卿喝得醉醺醺的，既是因为除夕，也是因为今夜过后，他就要开始破局了。 来年如何，不得而知。因此当下的这份欢乐，弥足珍贵。 次日清晨，鬼卿迎着第一缕阳光动身，江云烟三人跟着鬼卿走出庭院，眼中充满担忧。 虽然鬼卿没有告诉他们，但他们能感觉到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在一起这么久，他们已经不会再给鬼卿增加任何负担，无论鬼卿要做什么，他们都会支持，默默等着鬼卿回来。 江云烟细心地为鬼卿整理衣裳，柔声道：“公子，早去早回，我们等你。” 鬼卿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后，眼中浓烈杀机一闪而过。 叶渊，且看这次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5章 财力与实力的碰撞 执法堂经过魏长空的血洗之后，比往常冷清了许多。哪怕执法堂这几个月大肆招人，短时间内依旧无法恢复元气。 演武场内，鬼卿递过令牌，领了铁签后，找了一个角落闭目养神。 他不知道叶渊何时会来，因此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他都必须把对手当成叶渊准备。 负责排序的修士不着痕迹地看了鬼卿一眼，悄悄捏碎了手中的传信玉简。 不久后，叶渊缓缓走进演武场，领了铁签，装作没有看到鬼卿，神情自若地坐在与鬼卿离得很远的地方，悄悄抹去铁签上的红漆，看着铁签上的两个字，嘴角上扬。 台上负责主持的修士掌心不断渗出汗水，谢定安只告诉了他一句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就是这一句话，让他惴惴不安。 他当然知道接下来这一场比试的参与者是鬼卿与叶渊，若是有可能，他是不愿主持这场比试的。这两位无论哪一位出了事，他都难逃罪责。可他若是不答应，他连今日都活不过。 想到此处，这名修士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下一场，甲子！” 鬼卿与叶渊同时睁眼，纵身跃至台上。 叶渊眉头一皱，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居然是你，听说你加入执法堂后，到现在一直保持全胜的战绩。不过今日之后，这样的战绩不会再有了。” 鬼卿心中冷笑一声，为了引他上钩，到现在居然还在装。 叶渊灵识散开，仔细地感受着鬼卿的修为，随后眼中露出轻蔑，“冲穴四十七，修行速度尚可。我冲穴四十五，修为比你低一点，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是害怕，可以认输。” 鬼卿神情自若，这样明显的激将法，对他并没有丝毫用处，转头看着那名紧张无比的修士，平静问道：“不宣布开始吗？” 那修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到场地边缘，“开始！” 四目相对，二人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不过二人谁也没有先出手，叶渊手持一柄中品飞剑遥指鬼卿，默默积蓄剑势。 鬼卿趁这个功夫，服下所有增幅丹药，四周青藤和树木不断长出，在身前布下一道又一道防护。 面对叶渊这样的剑修，他自然是不可能抢攻的，只能等叶渊先出手露出破绽。 良久，叶渊抬手并指成剑抹过剑身，将火焰不断注入其中，没有丝毫外泄。原本冰冷的剑身变得炙热起来，就连台下围观的修士都察觉到了那股锋锐又猛烈的气息。 下一刻，叶渊动了，整个人犹如弓箭射出，一剑挥出后，挡在鬼卿面前的藤蔓和树木瞬间被斩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鬼卿身前，剑锋直指鬼卿咽喉。 鬼卿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褐色龟甲，运转灵气，龟甲立刻变大化为一面盾牌挡在面前，堪堪挡住这一剑。 可即便如此，龟甲上依旧被斩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鬼卿趁势后退，在察觉到凌厉的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后，单手掐诀，龟甲一分为四环绕在身边，再次挡下叶渊的攻势，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金克木，木生火，无论是金还是火，对他的木灵术都有克制。 偏偏叶渊又是金火灵根圆满，无疑是同辈之中最克制他的人。即便在动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叶渊破他的术法居然这么简单。 还好他提前准备了中品凡器龟甲盾，倒不是他买不起上品凡器，只是以他如今的修为，中品凡器已经是他能操控的极限。 虽然他无法发挥这面龟甲盾的全部威力，但用来防守叶渊的攻击已经足够。 执法堂比试不允许用其他修士拓印的术法，鬼卿在叶渊猛烈的攻势下，只能不断后退，借助龟甲盾防护的同时，不断施展木灵术尽可能拖延叶渊的步伐，暗中释放毒素。 “比试前我就服下了解毒丹，你的毒对我没用。”叶渊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妥，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有心人听到这句话，一定能猜到这其中的猫腻。 为了防止有人刻意挑选对手，每次抽铁签时，上面的字都会用红漆封住，叶渊此话，无疑是暴露了他早就知道对手是鬼卿。 不过好在此时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场激烈的战斗，完全没注意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叶渊见鬼卿只守不攻，冷笑一声，祭出飞剑，双手掐诀操控飞剑斩断鬼卿刚刚凝聚出来的青藤，在龟甲盾上划出道道剑痕。 龟甲盾上的光芒越来越弱，在叶渊的不断攻击下，光芒最终消失，恢复原状落到鬼卿手中。 叶渊趁此机会，操控长剑直刺鬼卿心脏。 鬼卿在风行丹的加持下避开要害，但腰部却多了一道血肉翻卷的伤痕。 一步输，步步输，叶渊占住先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鬼卿，手指一动，飞剑再次刺向鬼卿咽喉。 “铛！”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飞剑被狠狠弹回，叶渊看着笼罩鬼卿身形的铜钟虚影，又看向鬼卿手里的紫色铜钟，眼神略微呆滞。 沉灵钟，防护力比先前那面龟甲盾还强，乃是一件强力的中品凡器，起码要三千灵石才能买到。 看台下的众人眼神同样呆滞，就是一些练气六重的修士也不一定有两件中品凡器，而练气四重的鬼卿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拿了出来。 他们被叶渊展现出的实力折服的同时，也被鬼卿展现出的财力所震撼。看来炼丹师这个职业，果然不缺钱啊。 鬼卿手握沉灵钟，转头看着那主持的修士，“我想认输。” “额，这……”那主持的修士说话顿时支支吾吾起来，不知该如何作答。 “胜负未分，为何认输？”叶渊问道，面色虽然平静，心中却开始着急起来。 鬼卿沉声道：“你有师尊给的护身法器，我无论如何也伤不了你，这场比试注定没有意义。”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叶渊扯开衣领，露出空空如也的脖颈以及胸膛，“我与人斗法，从不带护身法器。” “是吗？”鬼卿猛的跺地，青藤急剧生长，将叶渊死死缠住，“那我没问题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6章 天赋神通与毒术的碰撞 叶渊召回飞剑，将束缚自己的青藤斩断，抬头看着手持沉灵钟的鬼卿，眉头一皱，犹豫片刻后，完全放弃火灵根的加持。身上爆发出更加凌厉的气息。 “金字，兵解！”叶渊手里中品飞剑瞬间碎裂，重组为十柄细小飞剑，每一柄飞剑都散发出耀眼金光，剑吟如龙，就连台下修士放在储物袋中的飞剑都开始激鸣起来。 众人大惊失色，这股锋锐无双的气息，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这根本不是叶渊这等修为能掌握的术法。 一名见多识广的剑修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这是他的天赋神通！” 相传灵根圆满者，乃天眷之人，有天赋神通伴生。随着对灵根的感悟加深，有机会悟出这种天赋神通。而且这种天赋神通会随着修为加深越来越强，终生受用。 叶渊现在所施展的，正是他不久前刚刚领悟出来的金行天赋神通。 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施展天赋神通有点勉强，并且还需要废掉一柄中品飞剑，但他怕迟则生变，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斩杀鬼卿。 叶渊并指成剑，指向鬼卿，那十柄金色小剑瞬间消失在原地，眨眼间便撞到沉灵钟的虚影上。 “铛！铛！铛！” 金色小剑与沉灵钟激烈碰撞所产生的动静，震得台下众人耳膜出血，但这场斗法实在罕见，哪怕受伤也没有人退出，而是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观看。 鬼卿猛的喷出一口精血，全力运转灵气维持住铜钟。但叶渊的天赋神通实在太强，哪怕有铜钟护身，那股反震之力依旧让他五脏六腑受到严重的损伤。 不到十息功夫，鬼卿手中的沉灵钟本体便彻底破碎。 护体的铜钟虚影消失的瞬间，十柄金色小剑齐齐对准鬼卿，爆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鬼卿抛出一面黑色盾牌，在周身不断旋转，将十柄金色小剑全部挡住。 众人眼神完全呆滞，居然又是一件中品凡器！ 叶渊眉头一皱，很快便恢复如初，操控金色小剑继续攻击鬼卿。 “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有多少中品凡器！” 在金色小剑的攻击下，黑盾没过多久便再次破碎。 这一次，鬼卿没有再取出中品凡器，而是服下一把风行丹，不顾身体反噬，将速度发挥到极致，身形一闪，堪堪躲过那十柄金色小剑。 饶是如此，他也被那十柄金色小剑追得狼狈不堪。 好在片刻后，金色小剑便失去光芒，化为碎片掉落在地。 鬼卿暗自松了口气，在叶渊用出天赋神通的时候，他便意识到威力如此恐怖的天赋神通，必然不可能持续太久，只要他拖到天赋神通结束，就有赢叶渊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在金色小剑的攻击下，他身上早已布满深可见骨的剑伤，浑身鲜血淋漓，差一点就撑不住了。 眼看叶渊再次杀来，鬼卿释放出体内最后的灵气，先前流在地上的鲜血瞬间爆开，化为一阵浓郁的毒雾将场地完全包裹。 当初他用几滴鲜血就能毒倒于盛，如今流了这么多血，一旦毒雾入体，叶渊很快就会被毒倒。 “收！”一阵狂风突然刮过，毒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叶渊岿然不动的身影。 叶渊左手握着一枚碧绿通透的珠子，重新取出一柄飞剑，朝鬼卿缓缓走去，“为了你，我准备了很多，这枚纳毒珠就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他自然知道说这话会引人注意，但只要鬼卿一死，即便有人怀疑，难道还会为一个死人讨公道？ 鬼卿因灵气透支而面色发白，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可他看起来依旧丝毫不慌，嘴角更是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是吗？可你不知道，我为你准备的更多，倒！” 叶渊冷笑，正要讥讽，喉咙却仿佛被人捏住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瞳孔剧烈收缩，面色瞬间变得乌黑，七窍流血不止，一股寒冷的气息在他体内散开，让他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股气息，名叫死亡。 危机时刻，叶渊从储物袋中取出师尊给的玉佩紧紧握住，玉佩立刻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护住他的心脉。可即便如此，剧毒依旧在侵蚀他的身体，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即便是护身法器，阻挡的也是外来的攻击，对于这种已经侵入身体的毒素作用不大。 当初鬼卿将他毒倒，护身法器能护住他的心脉，单纯的只是因为中的毒还不够深。哪怕是事后，他依旧需要服下解毒丹才能祛除体内的毒素。 如今的鬼卿可不是那个炼气一重气海破损的灵奴，常年吞服药材的积淀下，哪怕是一滴血液都带有剧毒。 鬼卿挣扎着起身，单手掐诀，青藤破土而出，将叶渊身体紧紧缠绕，又有锋利的荆棘从青藤之间长出，刺破叶渊的身体，将毒素源源不断送入叶渊体内。 台下众人错愕不已，任凭他们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叶渊是怎么输的。 明明叶渊上一刻还手持纳毒珠胜券在握，怎么下一刻就被毒倒了？ 场地边缘主持的修士愣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师弟，快停手，你再这样下去他要死了！” 鬼卿转头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虽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气息也虚弱无比，可眼眸中散出的摄人心魄的目光，“他认输了吗？” 那修士被鬼卿的目光震住，脑海中突然回想起谢定安先前交代的那句话，不再阻止鬼卿。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毒素的不断侵蚀下，那玉佩的白光最终黯淡下来，毒素融入血液蔓延至叶渊的经脉中。 一旦毒素侵入气海，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住手！” 谢定安的怒吼声突然响起，眨眼间便冲到叶渊身前，将缠绕住叶渊的青藤全部震断，取出几颗丹药将气若游丝的叶渊性命吊住，转头看着鬼卿，怒目而视。 “残害同门，你好大的胆子！” 鬼卿面对谢定安饱含杀机的目光，毫不躲闪，抱拳笑道：“多亏师兄提点，否则在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赢。不过这个分寸我还是没有掌握好，师兄还是先救人吧。” 台下众人闻言，表情瞬间精彩起来。 “他中毒太深，赶紧送到大师兄那里，快去！”谢定安狠狠地瞪了鬼卿一眼，抱起叶渊交给跟随他来的修士，而后怒气冲冲地走向鬼卿。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对鬼卿动手时，他却从鬼卿身旁擦过，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那主持比试的修士的脸上。 “你是猪脑子，胜负已分为什么不结束比试！” 那修士被打得直接飞到台下，起身后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眼中充满委屈，那表情仿佛在说，不是你让我这么干的吗？ 台下众人立刻品味出这其中的含义，笑而不语，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能在执法堂这种地方待下去的人，哪个不是老练之辈？ 谢定安看着面带笑容的鬼卿，怒火中烧，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他怎么也没想到，比试开始之前，他交的那句话，差点就害死了叶渊。 而且看众人的神情，估计都会以为他和鬼卿才是一伙的，他纵然有心解释也是百口莫辩，更何况他与叶渊的谋划根本不可能摆在明面上说。 谢定安缓了许久，这才冷静了下来，大手一挥，“残害同门，来人，给我绑了。封住他的气海，送到牢里等候发落。”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要不然这个误会就说不清了，等叶渊醒来知道这些事后，估计也会以为他与鬼卿合谋，到时候他就里外不是人了。哪怕不能对鬼卿动手，也要关鬼卿一段时间，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然而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转头怒骂道：“聋了？” 当他看到站在人群最前方那个身穿黑衣眼神阴冷的青年后，瞬间头皮发麻，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这才明白为何没人回应他。 “副堂主，您怎么来了？” 那黑衣青年皮笑肉不笑，“谢定安，你好大的官威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7章 两位副堂主 演武场内，噤若寒蝉。 那黑衣青年一出现，不止谢定安头皮发麻，就连周围修士也恨不得有多远退多远。 副门主林寒，手段之狠毒，哪怕是一向残忍喜欢虐杀敌人的谢定安在这位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林寒走到鬼卿面前，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鬼卿，竭力挤出一抹笑容，可看起来还是那么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敢吃吗？” 鬼卿没有丝毫犹豫，倒出丹药服了下去，闭目感受片刻，笑得十分真诚，抱拳道：“二品凝血丹，多谢副门主。” “叫我师兄就好。”林寒拍了拍鬼卿的肩膀，正色道，“虽然没能赶上刚刚那场精彩的对决，但你能击败叶渊，足以证明你的实力，我执法堂就需要你这样有潜力的新人加入。之前执法堂元气大伤，到现在许多职位都有空缺，我准备任命你为执法堂的管事，你愿意吗？” 众人心中一惊，随后眼中充满不解。执法堂管事这个职位必须要足够的资历和实力，许多炼气五六重的修士等了多年也没能当上管事，如今就这么轻易地给了鬼卿，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谢定安硬着头皮说道：“副门主，这样会不会不合适？即便他赢了叶师弟，也只是刚入门没多久的新人。而且任命管事需要上报堂主，现在堂主还没有选出来，此事是不是先往后放一放？” “我问你了吗？”林寒淡淡地看了谢定安一眼，一个眼神便让谢定安闭嘴，诚惶诚恐地将头低下，“堂主已死，任命管事这点小事，我不能做主？” “当然能，属下失言。”谢定安连忙抬手狠狠赏了自己几巴掌，心中暗暗叫苦。 谁能想到林寒突然现身，不仅要保护鬼卿，居然还对鬼卿破格提升。 他百思不得其解，鬼卿凭什么能得到如此青睐？ 林寒重新看向鬼卿，虽然表情看起来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眼神却十分真诚，“鬼卿师弟，我刚刚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鬼卿略一思索，郑重抱拳行礼，“若说不想当这个管事，显的太过虚伪。师兄想必也不是喜欢虚与委蛇的人，既然师兄相信我，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那我便大大方方接受。日后师兄且看我表现，在下必定不辜负师兄的期盼。” “好，好，好！”林寒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重重拍了拍鬼卿的肩膀，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回去好好疗伤，等你伤好了来找我拿令牌，我们再详谈。唐峰，你送鬼卿师弟回去。” “是。”林寒身后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带着鬼卿离开演武场。 斜阳山庭院外，鬼卿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抬手行礼，“多谢师兄相送，在下伤势太重，恕不远送。” 唐峰点了点头，亲眼看着鬼卿进入庭院，这才转身离去。 进院后，鬼卿再也撑不住，踉踉跄跄倒在地上。 他的伤势并不是表面的剑伤那么简单，叶渊的天赋神通之强，哪怕他以中品凡器抵挡，依旧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五脏六腑全部移位，甚至经脉也有破损。 “公子！” “陈泽！” 三人闻声冲了出来，虎子与江雨眠看着浑身鲜血淋漓的鬼卿，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江云烟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虎子可以哭，江雨眠也可以哭，但她不能哭。鬼卿伤成这样，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一个冷静的人来处理后续的事。 “不哭，这次，又是我赢了……”鬼卿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挣扎着起身，刚走两步又踉跄倒下。 江云烟连忙扶住鬼卿，将鬼卿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撑着鬼卿的身体到了房间内。 “扶我坐下。”鬼卿张开发白的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眼皮重得无法睁开，强忍着昏昏欲睡的感觉服下几颗丹药，苍白的面色这才有所好转，取出灵石开始恢复灵气。 此次虽然身受重伤，但以他的炼丹术，迟早能将身体调养好。 江云烟见鬼卿有所好转，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绕到屏风后，积压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为了不影响鬼卿疗伤，只得捂住嘴巴默默哭泣。 …… 执法堂，一个地下密室内。 “砰”的一声，谢定安的身体倒飞而出，直接将以铸器材料打造的坚硬墙壁撞得凹陷，浑身骨头仿佛被震散架一般，重重摔到地上一动不动。 紧接着，一个充满愤怒的吼声响起，言语满失望与责备，“废物，他既然赢了叶渊，你就该顺水推舟让他把叶渊杀了。你这么一闹，彻底将他推到林寒那边去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谢定安挣扎起身，单膝跪地，不敢去看前方那个愤怒到极点的身影。 这是一位如同火山一样爆裂的青年，一身红衣仿若血染，眉宇间的煞气好似凝成了实质，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此人正是执法堂的另一位副堂主，王离。 “副堂主，只是一个鬼卿，应该不至于影响到您争堂主。” 谢定安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可迎来却是王离愤怒的一脚，整个人再次被踹到墙上。 “你懂个屁，王遂师兄当年破境后，血洗药门，药门起码有一半修士死在他手中。可这次他出关后，却直接去了药门，其一是和魏长空达成某种交易，不然上次魏长空出手，你以为我们这些人能活得下来吗？至于其二，这才是更重要的，王遂师兄告诉我，大师兄让他去亲自看着鬼卿，以免出什么意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堂主之位吗，难道我筑基之后就不用与别人争了吗？得罪了他，他但凡在大师兄面前一说，往后大师兄怎么看我，啊？” 谢定安瞬间吓得面色煞白，虽然此时他依旧不明白鬼卿有什么值得看重的地方，可若是与大师兄有关联，就另当别论了。 大师兄让王遂这位筑基修士亲自去照看鬼卿这名炼气修士，这份重视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要知道师尊平日里都在闭关，所有事务基本上都是大师兄管理，大师兄更是对其他筑基弟子有直接的生杀大权。就是那些筑基修士见到大师兄，也不敢有任何不敬。 而他，居然与叶渊合谋想要杀死鬼卿。 以鬼卿的心智，必定能猜到这其中的龌龊，若是鬼卿将此事告诉大师兄，他这辈子就与筑基无缘了。 王离胸腔剧烈起伏，看着跪在地上的谢定安，抬手欲打，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别以为你做的那些破事我不知道，我都能查出来，你以为大师兄查不出来？就算没有大师兄这层关系，他能赢了叶渊，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而且你真以为师尊收他为亲传弟子只是因为一件至宝？他还是灵奴的时候，就差点弄死了叶渊，就凭他这份心思与计谋，也足以让师尊动容。叶渊在他手里输了两次，就是一头猪，也知道该如何取舍。而你居然选错了，简直连猪都不如！就是你手底下的秦山与周游都比你看的明白，蠢货！” 谢定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越想越害怕，“属下知罪，我要是知道这些事，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得罪他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王离面色终于恢复平静，转身背对谢定安，“你现在要做的是弥补之前的错误，他要是真站在林寒那边，我扒了你的皮，滚！”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8章 门庭若市 房间内，鬼卿缓缓睁眼，刚要起身，突然发现靠在自己腿上睡着的江云烟，温和一笑，摸着下巴，思索接下来该做的事。 这局已经解开，该去见大师兄了。可见到大师兄后该说些什么，他还没有想好。 不久后，江云烟迷迷糊糊睁眼，看着气色已经恢复的鬼卿，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鬼卿抬手替江云烟擦去眼泪，可已经沾满血污的手，却把江云烟的脸弄得越来越脏，“我已经没事了，我又赢了，我总是会赢，我会一直赢下去的，你应该替我高兴。” “我是恨我自己没用，公子在外面拼命，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江云烟哭得越发大声。 鬼卿拿过铜镜，凑到哭得泪眼朦胧的江云烟面前，调侃道：“你看看，哭成小花猫了。” “还不都是公子害的。”江云烟娇嗔一声，眼角泪水这才止住，“我去烧水，服侍公子沐浴。” 不久后，鬼卿坐在浴桶中，头靠在江云烟身上，感受着江云烟细腻滑嫩的手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差点，就输了啊。 若不是准备得足够充分，恐怕他已经死在叶渊的天赋神通下了。尽管他十分憎恨叶渊，可也不得不承认叶渊的强大。 灵根圆满伴生的天赋神通吗？ 迟早有一天，他的木灵根也会圆满，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天赋神通！ 青玉台，湖边小屋内，易云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叶渊，脸上露出温和笑容。 “这一局，解的好。” …… 斜阳山上，鬼卿的庭院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自从击败叶渊后，鬼卿的名声彻底传开，每日都有大量修士前来探望，甚至是一些从未打过交道的修士，都是想趁此机会与鬼卿结交。 尽管江云烟已经出面解释鬼卿还在疗伤，这些人依旧日日在此等候，希望能第一时间见到鬼卿，以此表明自己的诚意。 以往对于鬼卿和叶渊这两名亲传弟子，众人是偏向于叶渊的，毕竟天资摆在那里。 可经此一战后，已经没有人再认为鬼卿比叶渊逊色。叶渊连续在鬼卿手中两次吃亏，谁更值得结交，所有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鬼卿已经吩咐过江云烟，对这些人好言相待，但不要让这些人进来，也不要收这些人的任何东西。 对于这些个见风使舵的修士，他倒也不厌恶，人性使然，没有什么好责怪的。只是这种人不能深交，他日叶渊得势，这些人又会跑去叶渊那里献媚。 数日后，鬼卿走出庭院，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抱拳行礼，“多谢诸位师兄挂怀，在下伤势已经完全恢复，诸位师兄百忙之中来此探望，在此谢过。诸位师兄的心意在下已经收到，铭记于心。闭关疗伤这些时日，当归楼冗事缠身，急待处理，恕我不能好好招待各位师兄，还请各位师兄先行回府，来日必定登门拜访。” 众人这才不甘情愿地离去，一直等在此处的谢定安却还站在原地，等人都走光后，快步走到鬼卿面前，将腰弯得极低，言辞恳切，“鬼卿师弟，前几日多有得罪，今日我特地来向你赔罪，望你原谅。” 鬼卿扶起谢定安，笑道：“师兄言重了，之前的确是我下手太重，若叶渊真的死在我手中，师兄就是罚我也是应该的。” 谢定安眼中充满愧疚，低声道：“还是师弟宽宏大量，王离副堂主知道此事后，狠狠责罚了我。这几日我思来想去，也觉得那日处置得十分不妥。毕竟上了演武场就是生死搏杀，本就无法留手，我不该责怪师弟的。不如这样，我摆酒设宴为师弟赔罪，王离副堂主也会出席，你看这样可好？” 鬼卿笑道：“师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我要去林副门主那里接令，实在是分身乏术，改日再说吧。” “师弟这么说，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谢定安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鬼卿笑着摇了摇头，“烦请转告王离师兄，心意在下已经收到。至于之前演武场上的事，只是我与叶渊的个人恩怨，与其他人无关，更不会涉及到任何人。在下已经接受了林寒师兄的邀请，若是爽约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而且无论我在哪一位手下做事，都是执法堂的一份子。另外我今日去见完林寒师兄后，还要去见大师兄。说起来，我有好久没去见大师兄了。一个月只有两个时辰的授课时间，每次和大师兄请教，我都恨时间不够用，连与大师兄闲聊的时间都没有。今日实在是时间紧迫，无法赴宴了。你这么跟王离师兄说，他一定能理解我的。” 他一听到谢定安说出王离这个名字后，立刻明白谢定安来此的真正目的。 哪怕他击败了叶渊，也不至于让王离如此折节下顾。 他明白王离不是怕他，而是怕大师兄。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表露出不会在大师兄面前乱说的意思，以此来安王离的心。想必王离知道后，也不会对他的拒绝耿耿于怀。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若是王离与谢定安知道这个计划就是大师兄给叶渊想的，恐怕表情会很精彩吧。 谢定安犹豫片刻，再次郑重行礼后，这才离去。 鬼卿刚要动身，忽然察觉一道复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蓦然回首，望着站在远处的司徒枫，不禁一愣，抱拳行礼后这才朝着山下走去。 远处的司徒枫神色莫名，似有心事。 身后一名修士犹豫许久，还是开口：“山主，刚刚斜阳山的许多修士都在他门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他本就是药门管事，如今赢了叶渊，还即将成为执法堂的管事，风头一时无两。您虽然是山主，但自古一山不容二虎。不是我挑拨，再这么下去，他的声望迟早会超过您。而且用不了多久，他也会修到炼气五重，不得不防啊。” “别说了！”司徒枫狠狠地瞪了那修士一眼，抬头看着鬼卿消失在山道中，神色越发复杂，“不会的，我与他是共患难的交情，他断不会负我，我也不会负他！”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89章 破局之秘 药门，议事厅内，静得可怕。 议事厅每次开启，必有大事发生，药门高层也都会到场。而今日却不同，整个议事厅只有两个人，厅外百丈更是有许多修士守候，严禁旁人靠近。 鬼卿去执法堂的路上，直接被几名修士截住带到了这里。 萧生河背对着鬼卿，紧紧捏着主位的扶手，手背青筋暴起，语气严厉至极，“鬼卿师弟，我待你如何？” 选在议事厅说话，就不是师兄与师弟的关系了，而是门主与下属。 鬼卿恭敬答道：“进入药门后，门主一直对我爱护有加，自然是极好。” “那你是怎么对我的？”萧生河猛的转身看着鬼卿，一向脾气好的他，竟也动了真火，“你当初说以药门为主，可你居然答应了林寒的邀请，成为执法堂的管事。你当初说是形势所迫，难道这一次也是形势所迫？你在演武场赢了叶渊，声望之高前所未有，别说你拒绝林寒，你就是直接退出执法堂，也没人敢拿你怎么样。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这些都还是其次。”萧生河越说越愤怒，直接走到鬼卿身前，咬着后槽牙说道，“你居然指使韩玉娆，在叶渊买的丹药里加上毒药。你知不知道这些事一旦泄露出去，药门的招牌就砸了！” 下毒，这便是鬼卿的破局之法。 此局难解的地方在于，他并不只是要面对叶渊一次，叶渊为了等他刻意压制修炼速度，只要他在执法堂一天，就随时可能面临着叶渊的杀招，直至死亡。 那么唯一的解法，便是想办法废掉叶渊，让叶渊以后都不能在演武场和他动手。 至于杀死叶渊，说实话他也想过，可最终还是放弃了。一是顾忌师尊的处罚，二是怕破坏了大师兄的计划。 在和于盛交手后，对于如何赢叶渊，他就已经有了主意。若论单打独斗，他绝对不可能赢叶渊。他最擅长的是毒，那么只能毒倒叶渊了。 在韩玉娆的帮助下，叶渊每次从药门购买的丹药都被加入一些毒药，只不过很微弱，就是经验丰富的炼丹师也察觉不出来，更别说不会炼丹的叶渊了。 一颗丹药的毒并不致命，可鬼卿刻意拖了几个月，让叶渊每日服用有毒的丹药，毒素自然在叶渊体内越积越多。 在演武场时，旁人都以为叶渊是被鬼卿血中的毒素毒倒，实际上鬼卿只是以此引爆潜藏在叶渊体内的毒素。 叶渊中毒太久，已经深入骨髓，哪怕最后拿出师尊给的护身法器，也无济于事了。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场斗法，实际上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渊被毒倒后，鬼卿趁机刺破他的身体，将其体内的毒素置换，这样无论谁给叶渊疗伤，都只会以为叶渊是被当场毒倒，而不是早就中毒。 而叶渊中了毒后，哪怕能够恢复，也要花很长时间。趁着这个机会，他可以全力提升修为，将叶渊甩开。 这，便是大师兄给的机会了。 经过魏长空的事，明白了那令人胆寒的一盏茶的规则后，他终于明白，大师兄是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他修炼起步本来就比叶渊晚，天资又不如叶渊，若是正常修炼，一定是叶渊先筑基。 到时候，他一定会死在叶渊手中。 即便他认输，即便叶渊与谢定安能让他认输，可这样最多也只能苟活一时而已。 只有破了这个局，他才有可能一直活下去。 叶渊为了这个计划，刻意压制修为等他。借此机会，他终于让修为与叶渊持平。而叶渊中毒后，他又可以将修为反超。 虽然以叶渊的天资有可能赶上，但一步慢步步慢。到时候谁先筑基，就不好说了。 若他先筑基，一定会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宰了叶渊，他不信到时候师尊会杀已经筑基的他。 萧生河见鬼卿沉默不语，冷声道：“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解释，你要是解释不清楚，就别怪我无情了！” 鬼卿神色自若，不紧不慢道：“我自认为此事对药门有好处，门主应当奖赏我才是。” 萧生河彻底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鬼卿。 在他印象里，鬼卿一直是老成持重之人，怎么今日如此狂悖？ 萧生河怒极反笑，“什么好处，你给我说清楚。你若说的好，我既往不咎。你若说不好，就别怪我不顾同门之情了。” “敢问师兄，叶渊此人如何？”鬼卿平静问道。 萧生河眼中疑惑越来越浓，根本猜不到鬼卿想说什么，只能冷哼一声，“此人虽然狂傲，但资质绝佳，自然是人中龙凤。” 鬼卿继续问道：“那敢问师兄，若叶渊日后成为执法堂的堂主，药门会死多少人？” 萧生河如遭雷击怔在原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鬼卿的意思。 若是叶渊以后成为堂主，凭他的资质和天赋神通，一盏茶内踏平药门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药门才是真正的大难临头。 而鬼卿废了叶渊，等于间接帮了药门。 如此说来，鬼卿成为执法堂的管事，倒也不是坏事。 以鬼卿的手段，未来很有可能成为执法堂的堂主，就凭他对鬼卿这些待遇，鬼卿筑基后怎么也不至于对药门出手，那么药门的力量就能保存下来，能培养出更多筑基修士。 想到此处，萧生河看鬼卿的眼神立刻热切起来，朗声道：“来人，上茶！” 不久后，厅外一名姿色较好的女修士端茶快步走了进来，将茶端到鬼卿面前，在鬼卿接过茶后，顺手摸了鬼卿一下，朝鬼卿挤眉弄眼。 “师兄应该知道，我不好此道。”鬼卿看向萧生河。 萧生河抬手示意那名女子退下，笑道：“我知道，只是试你一试。毕竟素有药门第一美人之称的韩玉娆在你面前也是百依百顺，这等姿色的你看不上也正常。师弟倒是好手段啊，下毒赢了叶渊，此事虽说不太光彩，但赢了就是赢了。你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即便是做出这等事，也没人会罚你，可是她就不一定了。” “她怎么了？”鬼卿放下茶杯，起身就要去香酥楼找韩玉娆。 “急什么？”萧生河按住鬼卿肩膀，“你刚才说得好，我请你喝茶，把茶喝了再走。” 鬼卿端起茶杯大口喝完，这才注意到茶杯底层茶叶下压着一张小纸条，取出纸条一看，转身就跑。 萧生河看着鬼卿疾驰而去，重重叹了一声。 “对不住，只能帮到这里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0章 一句话的深意 鬼卿一路狂奔，按着小纸条的记述，来到药门中心的一座空楼内，掀开地板跳入坑洞中。 这是一条地下密道，不知通向何处，当他走到尽头，看到被绑在铁架上的韩玉娆后，顿时怔在原地。 韩玉娆一丝不挂，被两名修士轮流鞭笞，白嫩的身躯早已是皮开肉绽。 不远处，药门八护法之一的兰倩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吹着热气慢慢品茶，偶尔抬头看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旁边的椅子上，李清低头不语，不忍心看这一幕。 “住手！”鬼卿厉喝一声，“此事是我逼着她做的，她中了我的毒，为了活命不得不帮我。你们放下她，要罚就罚我！” 兰倩淡淡瞥了鬼卿一眼，“师弟，此人放荡不堪，专爱勾引男人，千万别被她骗了，更不要想着替她扛罪。你是师尊的亲传弟子，还是要洁身自好，往后离她远一点。” 鬼卿冷声道：“我做什么，用你来教？把她放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如果她承认是你指使，那我就放了她。”兰倩眉头一蹙，起身从一名修士手中接过鞭子，炼气八重的修为散开，轻轻一鞭，便将韩玉娆抽得皮开肉绽，“是谁指使你给叶渊下毒的？” 韩玉娆惨叫一声，被汗水濡湿的苍白面容上，费力挤出一抹笑容。 “无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杀了他。” 兰倩面无表情，继续用力鞭笞。 韩玉娆惨叫连连，却始终不肯松口。 直到韩玉娆晕厥，兰倩这才丢下鞭子，转头看着鬼卿，“你看，她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对于影响药门声誉的人，绝不能姑息，师弟请回，莫要妨碍我们执法。” “今天我要带她走。”鬼卿死死盯着兰倩，“你要是拒绝，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纵然你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也不过是炼气四重而已。”兰倩冷笑，以轻蔑的目光看着鬼卿，“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威胁我？再不离去，我连你一并惩处。” “我又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威胁他？”一个阴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兰倩回头一看，林寒站在密室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漆黑珠子，在他身后，两尊魁梧得如同铁塔的傀儡静静站立，每一尊都散发出炼气八重的气息。 林寒微微抬眸，森寒的杀意直指兰倩，炼气九重的气息直接压在兰倩身上。 李清心中一惊，急忙起身挡在兰倩面前，“林副堂主，这是我药门禁地，你擅自闯入，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林寒指着鬼卿，面无表情道：“今日是他去执法堂上任第一天，药门半路把他给截了，谁过分？” 兰倩冷哼一声，“那是我们门主做的，你若是有意见，找他去说。我们在惩罚药门叛徒，与你无关，与他也无关，还请离开。” “这样啊。”林寒看向鬼卿，“鬼卿师弟，跟我走吧。” “我不走。”鬼卿摇了摇头，指着被绑起来的韩玉娆，“今天带不走她，我哪里都不去。” “好吧。”林寒无奈耸肩，看向兰倩与李清，“二位，放人吧。” 兰倩冷声道：“即便你是执法堂的副堂主，也无权插手我药门的事，在我药门放肆，你还不够格！” “是吗？”林寒似笑非笑，“大师兄今日点名要见他，这一趟我请不动，下一趟让王遂师兄来和你们谈，怎么样？” 几人一听王遂的名字，顿时沉默下来，王遂当年血洗药门的事历历在目，若是王遂前来，就不是与他们谈了。 兰倩犹豫片刻，微微抬手，“放人。” 两名修士立刻解开锁链，鬼卿大步一踏，接住即将落地的韩玉娆，取出衣袍替其遮盖身体，随后背起韩玉娆，看向兰倩，“她的事，过去了吗？” 兰倩冷冷地看了鬼卿一眼，点了点头。 当归楼内，鬼卿让人叫来余淼，送韩玉娆上楼治伤，随后快步走至楼外，将林寒带至僻静处，郑重抱拳行礼，“多谢师兄相助。” “我来的不晚吧？”林寒问道。 “恰到好处。”鬼卿答道。 萧生河给他的纸条上，除了标明关押韩玉娆的地点，还有一句更重要的话。 最多一刻，林寒必到。 在鬼卿被截下之前，萧生河就已经命人去通知林寒前来给鬼卿解围，因此鬼卿才会有恃无恐地和兰倩对峙。 “药门的戏，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彩啊。”林寒说了一句大有深意的话，取出一块玄铁令牌递给鬼卿，“这是你的管事令牌，你应该知道我与王离势同水火，接下来这段时间执法堂内免不了厮杀，你就老实待在药门，待我成为堂主，再让人来接你。” “那就提前助师兄得胜。”鬼卿再次抱拳行礼。 “得胜，我喜欢这句话，那就借你吉言。大师兄在等着你，别去太晚。”林寒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转身离去。 药门外，唐峰带着大批执法堂修士在外等候，见林寒出来，这才遣散众人，默默跟在林寒身后。 沉默片刻后，唐峰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大，我想不明白，您为何对鬼卿如此厚爱？今日所幸是和平解决了，若是您在里面和他们动起手来，咱们就要和药门全面开战了。” “不太理智是吗？”林寒问道。 唐峰点了点头。 林寒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段昆死后，王遂师兄叫我和王离去喝茶，期间无意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若是万一执法堂和药门融合在一起，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这句话什么意思？” “王离当时的反应和你一样，也是没听明白，甚至还跟王遂师兄说，执法堂与药门乃是死敌，绝无融合可能，等他当了堂主，一定会想办法踏平药门。”林寒说到此处，嗤笑一声，“人蠢成这样，还真是有意思啊。” 见唐峰目露疑惑，林寒耐心解释道：“你是知道的，王遂师兄醉心修炼，不喜欢管这些俗务。这句话，不是王遂师兄说的，而是大师兄说的，王遂师兄是以此话点我们两个。既然大师兄要执法堂与药门融合，融合就势在必行。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才能融合？我已经说到这里，你要是再想不明白，就太让我失望了。” 唐峰思索片刻，双眼放光，“既然要融合，必须有一个引子。鬼卿师弟身兼药门与执法堂的管事，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等他同时掌握药门和执法堂，就可以让双方融为一体了。也就是说，未来执法堂是一定要交到鬼卿师弟手里的。” “不错。”林寒微微颔首，“既然要把执法堂交到他手里，这也就意味着，他站在谁那边，谁就是执法堂的堂主。王离没长耳朵，所以注定是一个死人。” 唐峰抱拳行礼，将腰弯得极低。 “恭喜堂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1章 貌合神离 当归楼，顶楼房间内，鬼卿看着昏迷不醒的韩玉娆，陷入沉思。 原以为韩玉娆与李清之间只是一些恩怨而已，可现在看来，其中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韩玉娆心系李清，李清又心系兰倩，兰倩讨厌韩玉娆，这三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啊。 药门比试时，韩玉娆曾与李清有过一段对话，表明二人以前曾在一起，是什么让二人分道扬镳？ 最关键的是，兰倩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萧生河贵为药门门主，也只能以暗示的方式提醒他，显然是忌惮兰倩，此女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正沉思时，韩玉娆缓缓睁眼，刚想翻身，便疼得柳眉紧蹙。 “还好吗？”鬼卿问道。 “你说呢？”韩玉娆苦涩一笑，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瓶丹药吃下，苍白的面色这才多了一分红润，“虽说是演戏，但是真的很疼啊。” “师姐真的很能忍。”鬼卿眼中充满敬佩。 今日的局面，同样在他的预料之中，在决定给叶渊下毒时，他就清楚此事绝不可能瞒过药门高层，事后必定被惩处。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提出这个计划后，他都还在犹豫，韩玉娆竟主动请缨，愿意接受事后的惩罚，并且表明一定不会把他供出来。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韩玉娆是演给兰倩看的，目的正是让兰倩以为韩玉娆心系于他。 联想萧生河都对兰倩忌惮，韩玉娆又以此表明自己已经对李清死心，鬼卿对于兰倩的背景越发好奇。 “不忍能怎么办呢？我只是一片随风飘摇的树叶，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根之木罢了。”韩玉娆自嘲一笑，泪眼朦胧，“把我衣服扒光羞辱我，师弟一路背着我回来，肯定有很多人看到了，肯定觉得很丢脸吧？” “不会。”鬼卿摇了摇头，“与师姐为伍，是我的荣幸。” 韩玉娆抓着鬼卿的手，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卸下所有伪装，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我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你说过会帮我的，别骗我，好吗？” “师姐放心，鬼卿从不轻诺。”鬼卿认真说道。 …… 青玉台，鬼卿站在院外，刚想开口，院门自行打开。 鬼卿走到湖边小屋外，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大师兄救命之恩！” 易云开门扶起鬼卿，笑着问道：“现在还觉得我偏心吗？” 鬼卿连忙摇头，“大师兄不偏不倚，让人信服。” 易云大笑，温声道：“刚好煮了茶，要不要喝？” “好。”鬼卿笑着点了点头。 斟茶之后，易云抬起茶杯轻轻摇晃，看着杯中随水流旋转的茶叶，温和一笑，“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吗？” “嗯。”鬼卿点了点头，“让执法堂和药门融为一体。” 林寒的多次示好，萧生河的青睐，再加上萧生河竟然能联系林寒来帮他解围，他能同时成为执法堂与药门的管事，种种迹象都表明，执法堂与药门之间，不再像之前那样水火不容。 林寒与萧生河开这个头，他来收尾。 “道阻且长啊，我希望等你筑基时，那一盏茶内，不再有这样的杀戮。修士之间是要争没错，但这样的屠戮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少死一些人，也许就能多培养出一些筑基修士。”易云说到此处，见鬼卿目露疑惑，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心慈手软了？” “不是。”鬼卿摇了摇头，“我是不明白，以您的地位，只要下一道止杀的命令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易云解释道：“天地间，万事万物的变化，都是循序渐进的，就如同你炼一枚丹药，不可能省去中间的步骤直接将药材变成丹药。如果强行干预，以暴制暴，我与杀人者何异？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权谋终究只是小道，近些年，我深感自己浸泡在权谋中，离道日远，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老实说，我听不太懂。”鬼卿挠了挠头。 在大师兄面前，他是不需要伪装的。 易云笑道：“的确不太容易懂，不过以后你会明白的。你这次表现很好，想要什么？但有所说，无有不允。” “我想向大师兄求一枚丹药。” “哦？什么丹药？” “能破解采阳丹的丹药。” 易云闻言，大笑不止，温和地将手放在鬼卿头顶。 “很好，你不止有术，还有道。我相信，筑基绝不是你的顶点。” …… 两个月后，鬼卿猛然睁眼，气息暴涨。 炼气五重！ 自从一年前服下雪莲心后，他的木灵根提升就变得缓慢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也一直坚持吃药材。经过一年的累积，他的木灵根终于从八成提升到了九成。 这意味着如今他的资质哪怕放在所有炼气修士中，也是上等！ 敲门声响起，鬼卿打开房门，看着江云烟手中的一堆拜帖，暗自一叹。 自从他赢了叶渊后，这拜贴就没断过，若单单只是其他山的修士拜贴也就罢了，偏偏还有很多斜阳山的修士的拜贴，这就让他很为难了。 他入门虽然才三年左右，但以他如今的修为，许多修士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师兄，斜阳山的就更不用说了。 如今在斜阳山的所有修士，修为比他高的，也就只有突破到炼气六重的司徒枫了。 自从赢了叶渊后，他已经很久没跟司徒枫见过面了。若是放在以往，即便他不去找司徒枫，司徒枫也会热情地邀请他。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鬼卿抬手虚抓，那些拜帖瞬间化为纸屑飞扬。 “告诉虎子跟雨眠，收拾东西，我们要搬家了。” …… 斜阳山顶，庭院内，正在修炼的司徒枫忽然起身，受气机指引，快步走出房间，看到站在院中的鬼卿，神色立刻复杂起来，当即屏退院内所有人，带着鬼卿进屋。 一如既往地品茶，可司徒枫却不似往日那般谈笑风生，鬼卿也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开口。 良久，司徒枫放下茶杯，重重叹了一声，“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以你在药门和执法堂的地位，不会在意这山主之位。只是你太过耀眼，耀眼到完全夺去了他人的光芒，这是任何一个山主都无法容忍的。以你我的交情，若是走到刀兵相向那一步，就太可惜了，你说呢？” “在下完全同意。”鬼卿起身抱拳一拜，“我在药门的生意渐渐兴隆，一来一回多有不便，在下已经决定搬到药门，今日特来向师兄辞行。” 司徒枫沉默许久，端起茶杯，“那我便以茶代酒，提前贺你乔迁之喜。你的院子我给你留着，日后若是在药门住烦了，就回来看看。” 鬼卿端起茶杯轻轻碰了碰，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转身便走。 若换了其他人当山主，他一定会争到底。哪怕他如今有很多修炼资源，依旧不会嫌多。 可这是司徒枫啊，曾经在他一无所有时帮他的人。这份恩情，他永远铭记在心。既然他的存在让司徒枫感受到了威胁，那他只好离开。 司徒枫看着鬼卿远去的身影，又是一叹。 这一别，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昔日鬼卿哪怕是亲传弟子，可在别人眼中也只是一个资质不好的废物罢了。可随着药门夺魁击败叶渊这些事发生后，鬼卿的地位越来越高。 也许等再次见面的时候，他该恭恭敬敬地叫鬼卿一声堂主或者门主吧。 昔日彼此都是普通的修士，自然可以共患难。可是如今随着彼此的身份渐渐提升，并且有了一定差距后，昔日便只能成为昔日了。 “鬼卿师弟，保重。”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2章 位置与修为 当归楼内，鬼卿一如在斜阳山时那样，将顶楼唯一的房间让给了姐妹俩，与虎子住在楼下。 虽然不像在斜阳山时那样自在，但胜在打理生意方便。 二楼雅间内，鬼卿看完账本后，将装着所有利润的储物袋推到韩玉娆面前，“有劳师姐这几个月替我照看，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何时这般客气了？你若真想谢我，不如我们一度春宵。”韩玉娆朝鬼卿抛了媚眼。 鬼卿干咳一声，“师姐，你正常点。” “这不是习惯了嘛。”韩玉娆捂嘴娇笑，随即端坐起来，双手放在小腹上，俨然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这样如何？” 体内采阳丹化解后，她修炼不再依赖阳气，已经到达炼气八重的门槛，不久便可突破。 “好多了。”鬼卿翻看着账本，忽然眉头一皱，“怎么炼丹师跑了这么多？” “你说呢？”韩玉娆反问道，虽然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眼中却满是恨意。 鬼卿对上韩玉娆的眼神，立刻明白此事与兰倩有关，兰倩贵为药门八护法之一，那些炼丹师惧怕也是人之常情。 “这倒有点不好办了。”鬼卿杵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敲打，忽的眼前一亮，“师姐快突破到炼气八重了吧，如果能当上护法的话，倒是能与之分庭抗礼。” “没那么简单的，我当不上。”韩玉娆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 “为何？”鬼卿问道。 韩玉娆解释道：“你搞错了一个顺序，不是我突破炼气八重后能当上护法，而是我当上护法，才能突破到炼气八重。” 鬼卿略一思索，试探问道：“师姐的意思是，为了确保秩序，必须先获得职位，才能突破？” “不错。”韩玉娆微微颔首，“只要资质正常的修士，用灵石去堆，总归能修炼到炼气十重尝试筑基，无非是时间长短而已。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么多炼气十重，资源该如何分配？远的不说，就说筑基所需的筑基丹，倾药门之力，一年才能凑够一副材料，这么多炼气十重如何够分？无论是执法堂还是药门，对于修为的限制都是一样的。拿药门来说，只有门主才能突破至炼气十重，副门主只能待在炼气九重，一旦敢擅自突破，必定会被门主杀死。只有门主筑基后，副门主才能突破，历代皆是如此。所谓能者居之，爬到对应的位置，才有对应的修为。” “原来如此。”鬼卿恍然大悟。 “如今药门的副门主是那两位，你觉得他们会让我成为护法吗？”韩玉娆自嘲一笑。 “门主点头都不行吗？”鬼卿问道。 韩玉娆摇了摇头，“药门与执法堂不同，执法堂的堂主是一言而决，而药门的门主想要升一人为护法，起码要有一位副门主或者半数护法同意才行。我是没机会了，只能指望你了。” “倒也未必，办法总归是想出来的。”鬼卿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韩玉娆忽然道：“其实想要成为护法，还有一条路。” “什么路？” “如果一座楼每月生意都是最好，保持一年就可以自动成为护法。”韩玉娆刚说完，便否定般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成功过，毕竟一个新的护法上位，就有一位老的护法要被淘汰，只要那些护法稍微通气，搅黄生意实在太简单了。” “就像咱们现在这样，对吗？”鬼卿问道。 韩玉娆点了点头，见鬼卿满面笑容，惊咦一声，“莫非你有办法了？” “保密。”鬼卿神秘一笑。 就在此时，当归楼所属一名修士忽然敲门。 “大人，有人找您，是执法堂的唐峰。” 鬼卿将账本收起，缓缓下楼，与楼外的唐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跟着唐峰离去。 唐峰来找他，说明执法堂内部的争斗已经结束了。毫无疑问，林寒成了执法堂的新任堂主。 …… 执法堂内，哪怕已经清理的十分干净，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两个多月的厮杀，执法堂的人数却没有锐减，多了许多新面孔，鬼卿曾在药门见过的新面孔。 这便是林寒与萧生河合作的结果了，迟早有一天，执法堂与药门会放下仇怨融为一体。而这，也是大师兄要他做的事。 偏厅内，唐峰推开门指着厅内跪着的三个人，“堂主已经闭关，这三人本该随着王离一起死去，但堂主特意吩咐，这三人交由你处置。” 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手脚皆被锁链缠绕，气海也被完全封住，面如死灰。 而这三个人，正是与鬼卿恩怨纠缠的老相识。 谢定安，秦山，周游。 鬼卿略一思索，平静道：“放了吧。” “都放？”唐峰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 “堂主说若是都放，这三人以后便是你麾下，听你调遣。”唐峰走到三人面前，轻轻将锁链扯断，解除三人气海的封印。 周游连忙抱拳，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看起来十分诚恳，“周游见过大人，日后必定在赴汤蹈火，以报大人今日救命之恩！” 以前面对鬼卿的时候，他还可以一口一个师弟。如今王离争夺堂主失败，他作为王离的下属，随时可能人头落地，自然不敢再像原来那样随意。 就算光论实力，已经修到炼气五重的鬼卿，已经不比他差多少了。而且鬼卿是管事，又是林寒看重的人，他自然得恭恭敬敬的。 秦山随之抱拳行礼，“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日后必定以命报之！” 这下，只剩怔在原地的谢定安没有开口了。 谢定安眼中充满不可思议，在见到鬼卿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鬼卿居然不杀他！ 事实上，鬼卿的确对谢定安动过杀念。 但大师兄曾经说过一句话，直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能和他的敌人谈笑风生的。 甚至，化敌为友。 这三位用好了，便是一把利刃，且看他如何驾驭了。 谢定安嗫嚅许久，将头重重磕下，“谢定安，多谢大人！” 鬼卿将三人扶起，笑道：“三位师兄如此说便生分了，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三位师兄。” “属下不敢。”三人将头齐齐低下，“从今往后，任凭大人吩咐！” 唐峰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鬼卿，“堂主说你既然要安心修炼，那些繁琐的事务便由我来替你处理，不过还是得你点头才行。这是本月的事务，我已经做了批注，你看看。若是合适，我便发下去了。” 他当着谢定安三人说这些事，不无震慑之意，而谢定安三人听到林寒如此重视鬼卿后，果真被镇住了。 “副堂主处置妥当，在下并无异议。”鬼卿微微一笑，朝唐峰投去感激的目光。 “任命还没下来，师弟这称呼叫早了。”唐峰虽然表现出一副淡然模样，但眉梢的喜色却没有掩藏住，显然对鬼卿这句话十分受用。 鬼卿抱拳行礼，“有一件事，想请副堂主帮忙。” 唐峰眼中含笑，点头应下。 “好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3章 炼丹豪赌 当归楼外，随着一则告示贴出，顿时引起轰动，众人奔走相告。 “炼丹比试，参与比试者可指定任意一品丹药，赢者获得五万灵石，输者从此只为当归楼炼丹，灵石按月支付。” “还有这种事，鬼卿师弟玩这么大？” “这要是有人赢了，那他不得亏死。” “你是不是傻，他曾在药门比试夺魁，同辈炼丹师有谁能赢他？” “也是哈，不会真有人昏了头跟他比炼丹术吧？” “谁知道呢，赶紧去看看吧。” 当归楼外，韩玉娆看着围在告示外熙攘的人群，却无一人上前挑战，转头对鬼卿调侃道：“看来你这招不太管用呢。” 鬼卿平静道：“不，他们只是不敢做第一个出头的人。赢了拿走五万灵石，哪怕输了我也会按月给他们发灵石，除了必须加入当归楼外，几乎没什么损失。一倍的报酬就足以让人心动，何况十倍百倍。” “看起来好像是在赌呢。”韩玉娆继续调侃道，“掏空两座楼的家底拿出来赌，万一输了，咱们可就什么都不剩了，连维持日常运转都做不到。” “我不是赌徒，也不喜欢赌。在炼丹术的领域，我有绝对的把握。”鬼卿面如平湖，忽的话锋一转，“师姐若觉得我在行险，为何不拦我？” “那当然是因为，我对你有绝对的信心啊。”韩玉娆粲然一笑。 鬼卿笑而不语，从怀中取出储物袋随手一丢。 身后一名修士接过储物袋，将五万灵石整齐地码在当归楼外。 原本对告示将信将疑的众人，顿时双眼放光，绝大部分人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灵石。 鬼卿朗声道：“各位，大庭广众之下，我说话算话，若是赢了，五万灵石拿走。我若抵赖，各位就把当归楼砸了。” “我来试试。”一名修士鼓足勇气上前，“我和你比冲穴丹。” 鬼卿当即让人抱来丹炉和药材，让聚在一起的众人稍微让出一片地方，直接盘膝坐在地上。 “请，十副药材，成功率高者获胜，若成丹数量一样，品质高者获胜。” 那修士调息片刻过后，拿起药材投入丹炉中。 鬼卿同样拿起药材投入丹炉中，同时用余光观察对方。 按理说，炼丹时不能分心，但以他如今的修为，二品丹药都可以尝试炼制，一品丹药对他来说实在再简单不过。 最终，那名修士炼制出四枚冲穴丹，鬼卿炼制出五枚冲穴丹。 “哎呀，就差一点啊，要是多炼制出一枚，就有机会拿走那五万灵石了。”众人纷纷惋惜起来。 那修士面露懊恼，起身抱拳行礼，“从今往后，愿为当归楼效力。” 鬼卿抱拳还礼，命人拿来契约，“师兄放心，不是卖身契，师兄往后若不愿在当归楼干，只需支付一年报酬便可离开，如何？” “愿赌服输，我没有异议。”那修士写下名字按上掌印，在余淼的带领下进入当归楼。 有了此人开头，众人顿时活跃起来。 “我来试试！” “也算我一个！” 不断有修士上前挑战，可都以微小的差距输了，众人觉得可惜的同时，也跃跃欲试。 即便是输了，每月报酬依旧和原来一样，无非是换座楼炼丹。 而且输了也不是一辈子就为当归楼炼丹，最多也就损失一年的报酬而已。 可一旦赢了，就可以带走那五万灵石。 看起来好像怎么都不亏，在如此诱惑面前，很难有人能把持住。 他们不会知道，前几个参与的都是从执法堂新加入药门的，本就是鬼卿的人。 执法堂虽说不像药门那样以炼丹为主，但会炼丹的总归还是能找出一些的。药门的人可以加入执法堂，执法堂的人自然也可以加入药门。 鬼卿炼丹的时候还观察对手，就是为了控制结果，如果差距过大，会让人望而却步。 只有差距很小时，这些人才会心动，觉得自己有机会拿走这五万灵石。 可这五万灵石，他们注定拿不走。在炼丹方面，鬼卿有绝对的自信。 所有参与者最终毫无意外输了比试，只是半日功夫，当归楼就多了几十名炼丹师。 鬼卿正准备结束比试明日再战，一名清瘦少年忽然走到鬼卿面前。 “我和你比。” 赵温灵，曾经在药门比试以略微差距输给他的人，如果能将此人收到当归楼，那可真是收获丰厚了。 “好啊。”鬼卿看着对方，微微一笑，“比什么？” “破障丹。”赵温灵一字一句道，看来对于当初输给鬼卿还是耿耿于怀。 鬼卿让人取来药材，并未去观察赵温灵炼丹，而是将心神完全集中在丹炉中。 当初他也只是以微弱优势赢了赵温灵，不能大意。 第一次炼制结束后，赵温灵一拍丹炉，抓住飞出的破障丹，“你我之间，比数量无意义，只比品质。这已经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极限，就比第一枚，如何？” “可以。”鬼卿震开丹盖，摄出破障丹。 二人对视一眼，将手中破障丹丢给彼此，检查过后，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眼中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论品质，二人炼制出的破障丹都堪称完美，已经是一品丹药的极限，哪怕换二品炼丹师来，也不可能比他们做得更好了。 “品质都一样，这该怎么算？” “不输不赢，双方自然是什么都得不到。” 赵温灵将鬼卿的破障丹放入瓷瓶中，郑重收好，“这枚破障丹，就当你我交换的礼物。对手难逢，旗鼓相当的对手更是如此。不分出胜负，我不甘心，想必你也不甘心。再比一次，如何？” “好啊，怎么个比法？”鬼卿问道。 赵温灵此人，他势在必得。 “近来我在尝试炼制二品丹药，侥幸炼出几种，你我就比谁能炼制出的二品丹药种类更多。”赵温灵提议。 鬼卿微微颔首。 围观众人顿时来了兴致，他们没想到这两人年纪轻轻就已经跻身二品炼丹师的行列，二品炼丹师已经不是他们能轻易接触的，能观看炼制过程，足够他们吹嘘很久了。 鬼卿听着赵温灵需要的药材，眉头微蹙。 赵温灵足足要了九种药材，看起来很有把握，而他虽然也开始尝试炼制二品丹药，但也并无把握炼出九种二品丹药。 韩玉娆给鬼卿递了个眼神，透出询问之意。比试告示上并没有规定由谁出战，如果由她来炼丹，赢下赵温灵轻而易举。 鬼卿摇了摇头，韩玉娆无论是修为还是炼丹术都比赵温灵强，如果让韩玉娆来炼丹，别说赵温灵不服，就是围观这些人也会觉得他们在欺负人。 他能赢赵温灵一次，就能赢第二次。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4章 最终胜负 随着鬼卿与赵温灵要比试二品丹药的消息传开，只是片刻功夫，当归楼外便围满了人，不少修士更是直接爬到附近几座楼上，生怕错过这场精彩的比试。 在韩玉娆的示意下，当归楼与香酥楼所有修士将鬼卿与赵温灵围起，既是为二人留下足够的发挥空间，也是以防有人干扰比试。 鬼卿与赵温灵对视一眼，同时燃起炉火，将药材投入丹炉中。 第一种丹药，二人不约而同选了最容易炼制的二品聚灵丹。 赵温灵炼到第三副药材后，便成功炼制出二品聚灵丹，调息片刻后，将回灵丹的药材摆在面前开始炼制。 这次比试只比谁炼的二品丹药种类多，只要炼制出一枚就可以换下一种丹药。 此时鬼卿的第三副药材正在炼制，听到众人的欢呼声后，不禁分神，炉中药材瞬间化为灰烬。 鬼卿调整状态，重新投入药材，对周围人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只可惜一步慢步步慢，当他用第五副药材炼制出二品聚灵丹时，赵温灵炼的第二种丹药已经快成形了。 虽说不比谁炼的快，但看赵温灵手法如此娴熟，他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赵温灵神色自若，完全不去关注鬼卿这里，那炉火纯青的炼丹术看得众人惊叹连连，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便完成了九种二品丹药的炼制。 而此时的鬼卿，才刚开始第七种丹药的炼制。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赵师兄怎么炼得这么快，我看这次他要赢了。” “未必，又不是比快，鬼卿师兄哪怕慢一点，也未必不能将剩下三种丹药炼制出来。” “可赵师兄的手法更娴熟，状态也更松弛，输赢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也是哈，啧啧啧，这要是赢了，五万灵石到手，够我修炼好几年了。” 鬼卿面前丹炉中，原本稳定的炉火突然窜动起来，好在他及时调整，这才没有让炉内药材焚毁。 当第七种丹药炼制出来后，他不仅没有放松下来，额头反而布满冷汗。 赵温灵忽然道：“你如果以这种状态继续炼制，必输无疑。” 鬼卿顿时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当初参加药门比试时，你的目标是夺魁吗？”赵温灵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炼丹术在同辈中是什么水平，必非一定要夺魁才行。” 赵温灵平静道：“所以当初你赢了，当初我自傲，觉得以自己的炼丹术，必须夺魁才行。所以最后和你比炼制破障丹时，我心绪波动很大，以毫厘之差输给了你。现在的你和当初的我一样，太在乎结果了。你拿五万灵石出来赌，因为输不起，所以才会这么在乎。而我输得起，我曾经输给过你，在那以后我便斩去自己所有的骄傲，再输给你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能赢。” “受教了。”鬼卿郑重抱拳行礼，“为何要提醒我？” “因为不在乎。”赵温灵笑得轻松无比，“与输赢相比，能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激励我才是最重要的，这样进步才快。修行不争一时，争一世。我视你为最重要的的对手，千万别让我失望。” 鬼卿回以温和笑容，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将第八种药材投入丹炉中。 良久，鬼卿一拍丹盖，二品丹药飞出，稳稳落在手中。 众人眼中满是惊讶，只是第一副药材，居然就炼制成功了。 随着第九种药材投入丹炉中，众人纷纷屏息凝神，目光全部集中到鬼卿身上。 若是炼制失败，五万灵石就要输光了。 鬼卿淡然自若，第一副药材炼完后，直接熄灭炉火，一拍丹盖，第九种二品丹药从丹炉中飞出。 “居然真的炼制出来了，厉害啊。” “两个人都炼制出九种二品丹药，输赢怎么算？” “继续？”鬼卿面带微笑看着赵温灵。 “当然。”赵温灵点了点头，“从结果来看，我希望赢。但从长远来看，每输一次我的提升都会很大。无论结果如何，总是要分出输赢的。” “好。”鬼卿略一思索，“就用二品冲穴丹作为最后的比试，冲穴丹作为较难炼制的丹药，我从未接触过，想必你也是如此。就用二品冲穴丹作为最后的比试，如何？” 赵温灵点了点头，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鬼卿命人取来药材，同样开始调息。 片刻后，二人不约而同燃起炉火，将药材投入丹炉中。 前九次的炼制，二人都失败了。冲穴丹对一些浸淫许久的二品炼丹师来说都很难，更别提二人才接触二品丹药不久了。 二人看向彼此，见对方眼神都十分轻松，相视而笑，开始最后一次炼制。 良久，二人炉火同时熄灭，众人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是赵温灵拿走这五万灵石，还是鬼卿继续赢下去？ 二人一拍丹炉，抓住飞出的丹药。 赵温灵摊开手掌，手中的冲穴丹虽未炼制成功，但已具雏形。 这是他第一次炼制二品冲穴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易。只要稍加反思，便能炼制出真正的冲穴丹。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鬼卿紧握的右手上。 鬼卿缓缓摊开手掌，掌心的冲穴丹形状浑圆，而且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哎呀，居然真的成功了！” “第一次炼制冲穴丹就成功了，了不起啊！” “从今往后，鬼卿师兄就是名副其实的二品炼丹师了，恭喜啊！” 鬼卿随手将丹药丢进瓷瓶中，对着赵温灵抱拳行礼。 “承让。” 赵温灵沉默片刻，洒然一笑，拿过契约签字按下掌印。 “很好，我输了。” 鬼卿并未多言，起身朝围观的众人行礼，“今日比试到此结束，有劳各位师兄前来观看。” 众人四散离去，虽说未见到有人赢走这五万灵石，但能见证这一场精彩的对决，也算不虚此行。 鬼卿将赵温灵请进当归楼的雅间，命人送来上好的茶水。 赵温灵抬起茶杯，迟迟不喝，沉默片刻后，又将茶杯放下，抬头看着鬼卿。 “我不愿屈居人下，我前不久刚买了一大批药材，如今手上没有那么多灵石，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会把一年的报酬还你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5章 惺惺相惜的对手 鬼卿摇了摇头。 赵温灵眉头一皱，“这是非要让我给你炼一年丹的意思？” 鬼卿拿出那张契约，当着赵温灵的面撕掉。 赵温灵一愣，“你这是何意？我愿赌服输，欠你的灵石，我会还你的。” 鬼卿微笑道：“像你这样的对手，如果用契约来束缚你，既是侮辱你，也是侮辱我。如果你不愿意留在当归楼，现在就可以离开，灵石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我不急。” “那多谢了。”赵温灵抱拳行礼。 “不过……”鬼卿话锋一转，“如果你愿意留在当归楼，这份契约就当从未出现过。不仅如此，我还会把当归楼的生意都交给你，每月利润，我六你四，如何？” “很让人心动的条件啊。”赵温灵感慨一叹，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炼丹，不喜欢被人管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丹药炼好，就把灵石还你。” 鬼卿见赵温灵起身要走，按住赵温灵肩膀，“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赵温灵缓缓坐下，端起茶杯慢慢品味，“茶第二泡味道最好，就听你说到第二泡吧。” 鬼卿微微一笑，直接将第一泡茶水倒掉，换水二泡，“其实以你的炼丹术，只要给你时间，别说是做一个管事，就是护法门主也做得。我记得与你第一次比试时，你就已经是炼气四重的修为，如今居然才刚到炼气六重不久，想来是因为赚取灵石拖延了修炼速度。” “不错。”赵温灵微微颔首，拿起茶壶慢慢倒第二泡茶水，“如果能成为管事，我就不用再没日没夜的炼丹了。我没有你这样的身份，药门比试是我唯一能向上爬的机会，可我却输了。也是因为是唯一的机会，所以我才那么在乎。” “不。”鬼卿摇了摇头，“这不是唯一的机会，用不了多久，我会把当归楼完全交给你。不止是当归楼，我会帮你当上管事，甚至是护法。我不会限制你的任何行动，也不需要你俯首称臣，只需要你能助我便好。” “为什么是我？”赵温灵问道。 鬼卿笑道：“我以为，真正值得的对手，是可以做朋友的。” 赵温灵默默将第二泡茶喝完，放下茶杯，“第一泡茶如同幼女，稚嫩且苦涩。第二泡如豆蔻少女，回味无穷。这第三泡味道虽淡，却是妙龄少妇，自有其特殊滋味。我向来只喝第二泡，不过既然是你请我喝茶。多喝一泡也无不可。” 鬼卿调侃道：“你这话老气横秋，可不像一个少年。” “你不也是如此？”赵温灵笑道。 鬼卿换水三泡，将倒好的茶放到赵温灵面前。 “赵兄，请。” 二人相视一笑，共品这如妙龄少妇的第三泡茶水。 …… 次日清晨，香酥楼还未开门，外面便排起长长的队伍。 有心人发现，排队的人皆是执法堂的弟子。 这便是鬼卿请唐峰帮的忙了，执法堂常年与药门分庭抗礼，哪怕经过几次大事有所损伤，底蕴依在。 如此多的执法堂弟子来香酥楼买丹药，香酥楼要做到生意第一自然不难。而且香酥楼还主动降低丹药的价格，除去药材的成本，利润基本寥寥无几。 鬼卿将当归楼所有的炼丹师都派到香酥楼帮忙炼丹，以防丹药不够，可即便如此，依旧是供不应求。 只是半日功夫，香酥楼丹药降低价格便传遍了整个药门，不少修士慕名而来，纷纷在香酥楼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众人正忙着抢购丹药时，兰倩带着数十名修士挤开人群进入香酥楼，冷冷地扫了一眼。 “韩玉娆呢？” 韩玉娆不紧不慢下楼，裙摆飘动，莲步微移，缓缓走到兰倩面前，欠身行礼，“见过副门主。” “谁让你降价的？”兰倩冷声问道。 韩玉娆微微一笑，“药门好像并无规定不允许降价吧？” 兰倩眉头一蹙，很快又舒展开来，“的确没有规定，可你上缴的利润，必须按药门的定价来。” “当然。”韩玉娆笑着点头。 兰倩嫌弃地看了韩玉娆一眼，转身便走，“不要想着做假账，我会派人盯着你，月底结算时，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交得上来。” “门主慢走。”韩玉娆不置可否，再次欠身行礼，依旧是一副笑盈盈模样。 香酥楼生意爆火的同时，其他药楼生意变得惨淡起来，只是几天功夫，一些药楼便无客人上门。 是夜，忙到很晚的韩玉娆正要修炼，敲门声忽然响起，她一听敲门方式，便知道来的是鬼卿，开门后躺到床上，侧身杵起下巴看着屏风外的鬼卿，佯装嗔怒。 “你倒是悠闲，每次这种脏活累活都交给我来，自己当甩手掌柜。” “能者多劳，师姐辛苦了。”鬼卿轻车熟路走到柜子前，开始翻里面的茶叶。 韩玉娆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旁边那个柜子里有酒，这几天累死我了，拿出来陪我喝点儿。” 鬼卿打开旁边柜子的柜门，抱起两坛酒，绕过屏风，在床前席地而坐，将一坛酒递给韩玉娆，调侃道：“师姐不怕我酒后乱性？” “我还怕你不呢。”韩玉娆轻笑一声，拍开泥封仰头便饮，颇有几分豪爽，饮了几口后，这才拿着酒坛与鬼卿相碰，“没毒，放心喝。” “师姐说笑了，我岂会信不过师姐？”鬼卿仰头痛饮。 韩玉娆调侃道：“以前叫你喝杯茶你都推三阻四，现在倒是胆子大。” 鬼卿笑道：“现在的师姐，不需要防备。” “拿那枚丹药点我呢，为了你，我可是很久没有开荤了，打算怎么补偿我？”韩玉娆笑得风情万种。 “师姐又说笑了，师姐可不是为了我。” “可在外人眼里，是这样呢。”韩玉娆凑到鬼卿耳边，轻吐幽兰，“别人对我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却爱往我这里凑，在旁人眼中，咱们已经是狼狈为奸，不怕声名受损？” “这个奸字不妥，用一丘之貉，稍微好一些。”鬼卿罕见地开起了玩笑，随后抬起酒坛做出敬酒架势，“正因为旁人不似我，所以看不到我眼里的风景。师姐独有的风景，岂是那些庸人所能欣赏的？至于名声么，我一个用毒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韩玉娆用手指轻轻戳着鬼卿额头，抬起酒坛一饮而尽，这才正经起来，“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用不了几天，咱们就要被群起攻之了。而且以这种几乎不赚的方式卖丹药，月底结算是又该怎么办？生意是好了，可是这样下去，咱们连一个月都撑不住，如何能撑一年？” 鬼卿笑而不语。 “你这个小坏蛋，嘴还是一如既往的严。”韩玉娆再次伸手戳了鬼卿额头一下，娇笑起来，“看来有人要遭殃了，我拭目以待哦。”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6章 清账 月末，药门账房大楼内，诸多管事满面愁容，偶有低声交谈，尽是对鬼卿和韩玉娆的不满。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许多药楼便没生意可做，长此以往，他们的管事身份迟早会被剥夺。 兰倩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头看着旁边的李清，“无规矩不成方圆，纵使他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断大家财路也不可轻饶。门主闭关，药门诸事皆由你我打理，我们需要意见统一。等会如果他拿不出该缴纳的利润，即便无法对他出手，也要将他逐出药门，敢吗？” “我听你的。”李清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如果他拿出来了呢？” 兰倩淡淡道：“即便他能拿出来，也是从执法堂调来的灵石，执法堂能帮他垫这一次，总不能一直亏损帮他收拾烂摊子。执法堂既然要给我们送灵石，我们没道理不收。等他拿不出来时，就立刻惩治他。” “妙。”李清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两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所有管事立刻结束交谈，以敌视的目光看着缓缓进门的鬼卿与韩玉娆。 韩玉娆身着素裙，挽着鬼卿的胳膊，以平静的目光和兰倩对视一眼，寻一处空位坐下，面冷如清泉，仿佛这才是她的原本模样。 李清望着判若两人的韩玉娆，目露追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直到兰倩的冷哼声响起，这才反应过来，重重咳嗽一声。 “本次结账由我与兰倩副门主主持，开始吧。” 管事们立刻拿着账本上前，虽说是缴纳利润，但大部分药楼本月都未开张，只是象征性的拿账本给二人看了一眼便退下。他们心里都清楚，今日的主角不是他们。 最后，所有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鬼卿与韩玉娆身上。 鬼卿淡淡一笑，将袖中储物袋递给韩玉娆。 韩玉娆拿着账本与储物袋走到兰倩面前，将账本与储物袋放到桌上便返回自己座位，不曾看二人一眼。 李清对上兰倩的眼神，拿起账本翻到本月结余处，眼中满是震惊。 “居然有七百三十万灵石的利润！” 众人一听，心神剧震。 以往香酥楼即便生意好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一万灵石进账，一月利润最多在三十万灵石左右，可如今居然翻了二十倍还不止！ 即便按半成利润算，韩玉娆一个月也可以拿接近十五万灵石。 要是再这样过几个月，韩玉娆攒下的灵石怕是足够她修炼到炼气十重了。 这就是用整个执法堂堆出来的利润吗？ 实在太恐怖了！ “韩管事果然厉害，再接再厉。”兰倩竟罕见地朝韩玉娆露出微笑。 此话立刻让其他管事醒悟过来，香酥楼这一个月如何经营他们都看在眼里，基本毫无利润可言，如今韩玉娆居然能拿出这么多灵石，必定是鬼卿从执法堂调来的。 哪怕财大气粗如药门，像这样垫也支撑不了几个月，何况执法堂？ 虽说这一个月过得憋屈，但执法堂给药门送灵石这种好事，没有拒绝的道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鬼卿是想让香酥楼保持生意第一，从而将韩玉娆送到护法的位置。 可用这样亏损的方式，根本坚持不了一年。等执法堂撑不住时，香酥楼就会被打回原形，到时候他们该怎么赚钱就怎么赚钱。 而且执法堂送来这么多灵石，没准他们还能分一杯羹。 想到此处，他们不禁窃喜起来，看向鬼卿的眼神充满鄙夷。 在他们看来，鬼卿做这样的事完全是费力不讨好。 兰倩蹙眉看着鬼卿，旁人也许会觉得鬼卿是糊涂了，可根据她长时间的调查，鬼卿绝不是冲动之人。 明知这条路走不通，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她完全猜不透鬼卿的心思，久思无果后，也只得微微摆手。 “本月账已清，各位请回。” 管事们纷纷起身，正要告辞时，鬼卿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兰倩问道。 “这就算清账了？”鬼卿笑着问道。 “不然呢？”兰倩冷着脸反问。 鬼卿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药门有一条规矩，如果一名管事月盈利不超过一万灵石，要被警告，连续三月，就要辞去管事之位。二位副门主，不打算警告一下？” 此话一出，除韩玉娆外的所有人全都面色大变，就连李清和兰倩也是如此。 兰倩死死地盯着鬼卿，直至此时，她终于明白鬼卿想干什么了。 鬼卿的目标根本不是让香酥楼保持一年的生意第一，只要撑过三个月，在场绝大多数管事都要被辞退。 到时候，执法堂就可以借机把自己的人扶上管事之位，即便他们是副门主，出身执法堂的修士又怎么会听他们两个的话？ 鬼卿此举，是要架空他们两个。 难怪执法堂会白白给他们送灵石，只要执法堂的人上位，这三个月的亏损总会赚回来的。 兰倩冷哼一声，炼气九重的修为散开，直指鬼卿。 李清急忙拉住兰倩的手，摇了摇头。 鬼卿做的事虽然过分，但合规矩。一旦兰倩对鬼卿出手，规矩就被打破了，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了。 权力的游戏，要么大家坐在桌上按规则好好玩，输赢各凭本事。 要么掀桌，都别玩！ 一旦兰倩先出手，药门与执法堂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再次破裂不说，无论最后谁输谁赢，挑起事端的兰倩绝对没有好下场。 兰倩对上李清的眼神，强压心中怒火，扫了众多管事一眼，冷声道：“不达标者，警告一次，再有下次，必按门规惩处，都散了。” 众人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瞪了鬼卿几眼，这才愤然离去。 兰倩走到鬼卿面前，仔细打量着鬼卿，仿佛要重新认识鬼卿一般，“师弟好手段。” 鬼卿笑道：“多谢副门主夸奖，在下以后必当尽心竭力，为药门赚取更多利润。” 兰倩眼神忽的柔和下来，低声细语道：“师弟，不如我们各退一步，这一个月的利润药门不拿你的，待门主出关，我与李清保举你做药门护法。这样的结果，执法堂应该满意了吧。” “嗯……”鬼卿摸着下巴，故作沉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请副门主回答我几个问题。” “问。” “敢问师姐，可是处子之身？” 兰倩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太冒昧了吗？” “还请师姐回答我。” 兰倩摇了摇头，似是有点难以启齿，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不是。” “那么敢问师姐，破师姐身子之人是谁？” 兰倩面色瞬间阴沉到极点，死死盯着鬼卿。 “鬼卿，你别太过分，别以为大师兄看重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李清怒目而视，那模样恨不得将鬼卿生吞活剥。 “原来是师兄你啊。”鬼卿恍然大悟，随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不要当什么护法，只想与师姐一度春宵。师姐放心，在下元阳尚在，绝不会嫌弃师姐。只要师姐答应，这一个月的利润，就当送师姐了，如何？” 李清怒吼一声，炼气九重的气息完全散出，一步踏出，下一刻便已到鬼卿面前，一掌打向鬼卿天灵盖。 “欺人太甚，你给我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7章 古怪的态度 鬼卿面对李清饱含杀机的一掌，不为所动。 “砰！” 肉身与金铁碰撞的声音响起，一尊披甲傀儡挡在鬼卿面前，将李清逼退，自身岿然不动。 兰倩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唐峰，心中一惊，“你刚刚突破至炼气九重不久，怎么会有炼气九重的傀儡？” 唐峰淡淡一笑，走到那傀儡面前，摘下面甲，露出傀儡真容。 兰倩定睛一看，眼神剧烈震颤起来。 那傀儡的面容，赫然是执法堂曾经的副堂主王离。 入门的傀儡之术只需修士的尸体和尸气便可，对于手上沾血无数的执法堂来说，这两样材料并不难获得，炼制傀儡执法堂弟子基本人人都会。 王离争夺堂主失败，被炼制成傀儡倒也正常。 可她万万没想到，林寒居然将这尊傀儡赐给了唐峰。 以往执法堂都有两位副堂主，林寒上位后，为了避免执法堂因为争夺堂主内斗，废除原来的规矩，规定往后执法堂只能任命一位副堂主。 这就意味着，林寒之后，执法堂堂主必是唐峰。 联想起林寒与唐峰每次都来及时护住鬼卿，再加上鬼卿居然能调动执法堂这么多灵石，她心中十分清楚，唐峰之后，执法堂堂主必是鬼卿。 执法堂已经在鬼卿手中，一旦她和李清被架空，就凭与韩玉娆昔日的恩怨，鬼卿绝不会放过她和李清。 想到此处，兰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可看到站在鬼卿面前的唐峰后，还是忍了下来。 炼气九重的傀儡，再加上本就是炼气九重的唐峰，即便她与李清同时出手，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兰倩拉住李清青筋暴起的手，示意李清冷静，随后冷哼一声，“上次是林堂主，这次是唐副堂主，真当我药门无人不成？” 唐峰面无表情道：“执法堂的职责是止杀，我来药门买丹药，刚好撞见你们要对鬼卿师弟下杀手，我身为执法堂副堂主，岂能袖手旁观？” 兰倩顿时哑口无言，只得冷笑一声。 鬼卿一甩衣袖，将手伸出，韩玉娆立刻挽住鬼卿胳膊。 “二位副门主，若无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不送！”李清死死地盯着鬼卿，从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 鬼卿嘴角上扬，任由韩玉娆挽着离去。 出楼后，韩玉娆见鬼卿要将手抽出，挽住鬼卿胳膊的力道不由得大了几分。 “别闹，让我再挽一会儿。” 鬼卿无奈一笑，“都按师姐教的说了，师姐这口气出了吗？” 韩玉娆娇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不知道女人都很记仇吗？” 鬼卿笑而不语，到香酥楼外，以眼神示意韩玉娆先上楼，与唐峰朝药门外走去，刻意落后唐峰一步。 “多谢师兄援手。” “此次既为你，也为执法堂，不必言谢。” “对了，有一事想向师兄请教。” “你说。” “那个兰倩是什么来历？” 唐峰沉默不语，走到药门外，这才开口：“她姓魏。” “魏兰倩，魏长空的妹妹？”鬼卿试探问道。 “嗯。”唐峰点了点头，“抱歉，魏长空已经筑基，我还得为以后考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就送到这里吧，留步。” “师兄慢走。”鬼卿目送唐峰离去，直到看不见唐峰的身影，这才缓缓转身，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原来是魏长空的妹妹，难怪萧生河这么忌惮魏兰倩。 虽说魏长空已经领了封命离开此地，但他毕竟是上一任药门门主，当初忠于他的人，如今自然会忠于魏兰倩，而且还不在少数。 即便没有这些人，就凭一个已经筑基的哥哥，魏兰倩也能在药门横行无阻了。 这些事韩玉娆肯定知道，只是他每次问起时，韩玉娆总是会推脱过去。 韩玉娆服下采阳丹必定不是自愿，能逼她服下采阳丹的人只有三个。 魏长空，魏兰倩，李清。 李清最先排除，如果真是李清逼韩玉娆吃下的采阳丹，韩玉娆当初不至于为李清哭得死去活来。 其次要排除的是魏兰倩，李清原先与韩玉娆在一起，不知什么原因破了魏兰倩的身子，与韩玉娆自此决裂。韩玉娆与魏兰倩是情敌，怕是不会吃魏兰倩给的丹药。 那么给韩玉娆服下采阳丹的，只有魏长空了。为了妹妹，魏长空给韩玉娆服下采阳丹，以此让韩玉娆名声败坏，这样李清才能对韩玉娆死心。 魏长空身为药门门主，韩玉娆无论愿不愿意，都拒绝不了。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只是此事依旧还有诸多疑点。 第一，李清为何会破魏兰倩的身子？ 当初李清与韩玉娆对话时，言语中充满委屈，那么站在李清的立场，应该是韩玉娆先对不起他，他才对不起韩玉娆。 所以韩玉娆服下采阳丹后与破魏兰倩身子这两件事的顺序，应该是韩玉娆服下采阳丹后，李清才破掉魏兰倩的身子。 可问题来了，如果是魏长空是为了撮合李清与魏兰倩，先给韩玉娆服下采阳丹，此事必须建立在魏兰倩心系李清的情况下，这么做才有意义。 但魏兰倩对李清的态度却十分古怪，这是第二个疑点。 药门人人皆知李清如今心系魏兰倩，可魏兰倩根本不在乎李清。 女子贞洁被毁，要么对那人怨恨，要么因世俗观念与那人在一起。魏兰倩对李清的态度介于两者之间，虽说不喜，但也不怨，实在古怪。 而且魏兰倩既然连李清都不在乎，为何会对韩玉娆如此敌视？ 如果站在韩玉娆的角度，韩玉娆觉得自己被始乱之终弃之，那么就是李清先对不起韩玉娆。 那么李清破掉魏兰倩的身子的原因就很简单了，就是为了上位得到魏长空的支持。事实也的确如此，李清自此步步高升，与魏兰倩一起成为副门主。 他当然是相信韩玉娆，可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是李清对不起韩玉娆，李清凭什么敢碰魏兰倩，就不怕魏长空杀了他？ 而且无论站在谁的角度，魏兰倩的态度都解释不通，这其中必定还有更深层的秘密。 他一路沉思，不知不觉间便走到当归楼外。 候在当归楼外的周游立刻上前，凑到鬼卿耳边，低声道：“大人，鱼儿咬钩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8章 魔极宗的正人君子 药门后山，竹林小筑外，李清听着屋内传来的抽泣声，想要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即死死握住，紧咬牙关。 屋内哭声摧人心肝，李清终于忍不住将门推开，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将魏兰倩搂入怀中，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没用，竟让你受如此羞辱。你放心，等我筑基后，必杀他为你雪耻。” 魏兰倩依偎在李清怀中，啜泣道：“没关系的，我总不至于连几句难听的话都听不下去。我只是怕，哥哥已经离开了，日后他若得势，我怕我无法活着见到哥哥。” 李清安抚道：“放心，这门主还轮不到他当，大哥说他筑基后会将药门交给我，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惩治那对奸夫淫妇。” 魏兰倩破涕为笑，柔声道：“我就知道你会护着我的，你真好。” 李清捏着魏兰倩的脸轻轻摇晃，伸手将其衣间带扣解开，轻轻一扯，魏兰倩衣裙滑落，里面竟空无一物。 “刚刚哭得梨花带雨，听得我的心都要化了。”李清摸着下巴，欣赏着大好风光，目露痴迷。 “知道人家难过，还要使坏。”魏兰倩娇嗔道。 “所以才要让你开心起来。”李清压住魏兰倩，低头亲吻。 若鬼卿在此，看到二人行云雨之事，知道魏兰倩并非表面那般清冷，以他的心智，必能看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只可惜魏兰倩不为人知的一面，只会在李清面前展现，他自然无法察觉到这极为重要的线索。而且此时的他，在另一个更重要的地方。 执法堂，地牢内。 赵温灵盘膝而坐，虽然四肢并无锁链捆绑，但气海已经被封，旁边更有谢定安与秦山看守，只要他敢有异动，便会被当场毙命。 牢门忽然打开，周游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将茶盘放到桌上后，卷起袖子将椅子仔细擦拭一遍，恭敬站在椅子后。 鬼卿缓缓走进地牢，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接过周游递来的丹药放进茶杯中，慢慢抬起。 周游眼疾手快接过茶杯，送到赵温灵面前。 赵温灵接过茶杯，看着杯中丹药融化，与茶水混为一体，问道：“是不是只要我喝下这杯茶，就能自证清白了？” “当然。”鬼卿微微颔首，“这是二泡的茶水，赵兄的最爱，还加了你今日炼的丹药，请喝。” 赵温灵端起茶杯凑到嘴边，抬头瞄了鬼卿一眼，见鬼卿面无表情，额头冷汗密布，犹豫许久后，还是不敢去赌，将茶杯放在地上，抬头看着鬼卿。 “事已至此，再狡辩就失了风度。没错，今天这批毒丹是我炼的。只可惜我刚把丹药放进药房，就被这二位抓住了。如今细细想来，今日你与韩玉娆去清账，将香酥楼完全交给我打理，就是为了给我这个机会。我自问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你是何时发现的？” “从你与我比试炼丹术时。”鬼卿淡淡回道。 “我演得就那么差？”赵温灵问道。 “不。”鬼卿摇了摇头，“你演得很好，可问题就在于，你演得太好了。你在我紧张时还好心提醒我，哪怕是输了也坦坦荡荡，完全没有任何沮丧。这里可是魔极宗，怎么就出了赵兄这么一个正人君子？” “就因为这个，你就怀疑我？”赵温灵不可置信。 “当然不是。”鬼卿端起茶盘上另一杯茶，慢慢吹着热气，“我真正确定你不是真心投诚时，是我在提出把当归楼交给你时，你拒绝了。” “有什么问题？”赵温灵问道。 鬼卿淡淡道：“你当初说因为在意药门比试，所以输了，说明你想往上爬。我第一次招揽你时，提出当归楼的生意我六你四，这样的条件，换了别的炼丹师都不会拒绝。可你偏偏拒绝了，理由竟然是不喜欢被束缚。既想着往上爬，又不愿被束缚。赵兄不觉得此话，多少有点又当又立的意思吗？” “原来是这样。”赵温灵苦笑一声，眼神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鬼卿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微微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赵温灵，“炼一批毒丹混在里面，一旦这些丹药卖出去，香酥楼的招牌砸了不说，吃下毒丹的执法堂修士怕是从此以后会对我心怀怨恨，我在执法堂的地位就会被动摇。一石二鸟，赵兄好手段。兰倩副门主派赵兄来，果然没选错人。” 赵温灵面色一变，色厉内荏道：“我可没说此事与副门主有关，你别血口喷人！” 鬼卿笑道：“赵兄忘性怎如此大？刚刚还说再狡辩失了风度，怎么又开始狡辩了？” “你何以如此肯定？”赵温灵沉声问道。 鬼卿平静道：“副门主刚把我的炼丹师挖走，我就以五万灵石为赌注招了很多炼丹师，她总不至于无动于衷。如果要派人来赢走这五万灵石，炼丹术与我在伯仲之间的赵兄自然最合适。” “所以你当时紧张，也是演给我看的？”赵温灵话刚出口，便自嘲一笑，“也是，香酥楼账本上几百万灵石的亏空，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怎么会在意这五万灵石？” 鬼卿淡淡一笑，“赵兄也太高估我了，我总不至于连紧张后赵兄好心提醒我都算到。五万灵石而已，我和韩师姐凑一凑，总不至于一次都输不起。我当时其实是想输给赵兄的，这样才能刺激更多的炼丹师来赌。没想到赵兄高风亮节，我不赢都不行了，我在此谢过赵兄。” 赵温灵面如死灰，缓缓闭上双眼，“是我技不如人，你动手吧。久闻执法堂的谢定安喜好酷刑，但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指认副门主的。” “赵兄多虑了，拿着证据去吵一架，除了嘴上痛快，无法伤其根本，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即便赵兄愿意指认，我也不会这么做。”鬼卿微微抬手，谢定安立刻替赵温灵解开被封印的气海。 “你什么意思？”赵温灵彻底愣住。 “赵兄是药门的人，我总不能一直把赵兄留在执法堂吧？今日请赵兄来，只是喝茶。”鬼卿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见赵温灵怔在原地不动，微微一笑，“赵兄还不走，莫非是茶还没喝够？” 赵温灵忌惮地看了鬼卿一眼，落寞离去。 “大人……”谢定安看着赵温灵消失在密道中，眼中满是疑惑，“就这么放他走？” “他今日完好无损回去，且不提能不能得到信任，任务失败，想必处罚不会轻。他是聪明人，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等局势改变，我想他会给自己谋一个出路的。”鬼卿放下茶杯，话锋一转，“交代你的事，进展如何？” 谢定安恭敬答道：“我每日都安排人从青玉台路过，从未见过叶渊，想来是还没醒。” “这样啊。”鬼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就是不知道等他醒来后，还能不能睡得着。我忽然发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的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百峰山。”谢定安立刻补充。 “那座山的山主呢？”鬼卿问道。 “我已经和他谈过，大人请放心。”谢定安将头低下，毕恭毕敬，“另外，将他从执法堂除名的文书，今晨已经下达。” “很好。”鬼卿嘴角上扬。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99章 门主令牌，最好茶叶 两月后，议事厅内，管事们默不作声，情绪低落至极。 第一次结账后，许多管事为了保住职位，只得跟着香酥楼一起降价，自掏腰包补这个亏空。 明日便是月底结账，坐在这里的，都是被警告过两次且明天结账还是盈利不够的。 相较于第一次结账时的管事人数，如今坐在这里的已经不足一半。 而这些人，也是魏兰倩在药门的根基。 一名较为年长的管事硬着头皮起身，朝魏兰倩抱拳行礼，“副门主，我们按您说的，坚决不降价，可是大伙已经快三个月没开张了。您让我稳住那些炼丹师，不能让他们跑到香酥楼。我们只能自掏腰包给他们发报酬，甚至还要多给一些稳住他们的心，如今我们已经拿不出多余的灵石了。明日便是月底，再被警告，我们就要被辞退了。我们已经没办法了，还请您给我们拿个主意。” 魏兰倩紧咬嘴唇，沉默许久，看向旁边的李清，“有办法吗？” 李清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若是有生意做，哪怕月月亏损，总归能多熬一些时间。可是三个月不开张，这其中的损失已经不是损失三个月的利润这么简单了，我们拿不出足够的灵石了。” 魏兰倩苦思许久，忽然眼前一亮，轻声道：“我们可以调药门账上的灵石，只要熬过明天，香酥楼未必就撑得到下个月结账。” 李清皱起眉头，“可是账上的灵石，只有门主可以调。我们这样做，会坏了规矩。” 魏兰倩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规矩？门主闭关，药门事务皆由你我决定，只要你我意见一致，事后再向门主解释就行了，而且门主未必就会责怪我们。莫非你真想看到鬼卿把执法堂的人都安插到药门不成？真到那个时候，你拿什么接任门主？” 李清沉默许久，点了点头，“事急从权，也只好如此了。” 二人立刻直奔储存灵石的地下仓库，管仓库的正是曾主持药门比试的护法袁振。 “袁师兄，我们想调灵石。”二人抱拳行礼，将腰弯得极低。 袁振捧着账本认真查看，头也不抬，“账上灵石只有门主可调，想调灵石可以，拿门主令牌来。” 魏兰倩和颜悦色道：“袁师兄，这几个月药门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再这么下去，药门就毁在鬼卿手里了。还请你通融一下，事后必有重谢。” 袁振淡淡道：“规矩就是规矩，二位请回。” 李清对上魏兰倩阴冷的眼神，沉声道：“袁师兄，你非要如此绝情？” 袁振放下账本，抬头看着二人，嗤笑道：“看来这是打算硬抢，你们想清楚后果了吗？” 李清厉喝道：“出了什么事我担着，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别逼我杀你。给我调灵石，立刻，马上！” “好吧。”袁振无奈耸肩，伸手按在墙壁上，一个庞大的阵法浮现，青色光芒笼罩在袁振身上，辨认出袁振的气息后，墙壁一分为二，露出一条向下密道。 此密道由金属浇筑，浑然一体，如果拿去炼器，足以打造许多上品凡器，炼气修士绝不可能攻破。 能打开这条密道的，也只有门主萧生河与管账务的袁振。 二人迅速进入密道，只是没过多久便气急败坏地跑了出来。 密室里空空如也，连一块灵石都找不到。 “灵石呢？”李清揪住袁振的衣领，怒目而视，“侵吞药门灵石，你好大的胆子！” 袁振并未回答，只是冷冷看着李清。 “灵石被你藏到哪里了，快说，不然我杀了你！”李清双眼布满血丝，杀机毕露。 袁振平静道：“门主把灵石全部调走了。” “放屁！”李清不由得怒骂，“门主在闭关，怎么可能把灵石调走？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先斩后奏，提着你的头去见门主。” 袁振沉默片刻，低声道：“不是门主，是有人拿着门主令牌把灵石全部调走了。我虽然不愿意，但那人拿出门主令牌，我只能把灵石都给他。” “谁？”李清怒声问道。 “鬼卿。” 兰倩面如死灰，直接瘫坐在地上。 “完了！” 李清虽然匪夷所思，但还是相对冷静，缓了许久后，咬牙道：“我且问你，他只调过这一次吗？” 袁振摇了摇头，“不是，每次月底结账前，他都会拿着门主令牌来，把灵石全部调走。” “原来如此。”李清不禁苦笑起来。 直至此时，他终于明白，鬼卿维持香酥楼用的灵石，根本不是从执法堂调来的，而是从药门调来的。 李清望着后山方向，面容苦涩至极。 鬼卿手里的门主令牌，毫无疑问是萧生河给的，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想必鬼卿也跟萧生河打过招呼，难怪萧生河这几个月一直闭关不出。 “袁师兄，刚才多有得罪，对不住了。”李清躬身行礼，失魂落魄地扶起兰倩离开。 行至竹林小筑外，魏兰倩终于恢复力气，喃喃道：“我们输了，对吗？” 李清沉默不语，有萧生河暗中帮忙，他们怎么可能不输？ 魏兰倩挣脱李清的手，独自进屋，“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李清重重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后，屋门轻轻打开，魏兰倩头戴黑纱斗笠，消失在夜色中。 香酥楼，顶楼房间内。 鬼卿左手杵着下巴，象征药门门主的令牌在右手指间上下翻飞。 韩玉娆端坐在一旁，提着茶壶为鬼卿斟茶，那优雅的仪态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以小博大，师弟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了。” “无非是满足了各方的需求罢了。”鬼卿接过茶杯，面带微笑端起，“赵温灵喜欢第二泡，我偏偏喜欢这第三泡，味道虽淡不寡，完全内敛，只为品者绽放万千滋味。” “少妇还是熟妇？” “我说茶。” “我说人。” “我向来说不过师姐，师姐开心就好。” “敷衍。”韩玉娆佯装嗔怒，瞥了鬼卿一眼，“以前我这房间你望而却步，这些时日来的倒是勤。品完茶，品人也可以哦。” “没办法。”鬼卿耸了耸肩，“来的勤，是想看看师姐什么时候拿出最好的茶叶招待我。” “今晚这茶如何？”韩玉娆笑着问道。 鬼卿品了一口，赞道：“今夜的茶，可称最佳。” “今晚可是最重要的日子，当然要拿最好的茶叶招待师弟。”韩玉娆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此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韩玉娆起身开门，似乎对来人早有预料，直接擦身而过出门，不曾看对方一眼。 鬼卿看着站在门外的魏兰倩，指间门主令牌停止转动，大笑不止。 “让那高洁的跌落凡尘，让那肮脏的高坐云端，原来如此。”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0章 药门之变 魏兰倩将门关上，取下黑纱斗笠，坐在鬼卿对面，目光在桌上的门主令牌略微停留，抬头楚楚可怜地看着鬼卿。 “师弟当初的话可还算话？” “什么话？”鬼卿问道。 “若我……”魏兰倩紧咬嘴唇，“若我委身于师弟，师弟能否给我一条退路？” “委身？”鬼卿眉毛一挑，“那岂不是太委屈副门主了。” “不是委身，是我想侍奉师弟。”魏兰倩连忙改口，低声下气道，“叫我兰倩就好。” “好啊。”鬼卿微微颔首，“不过师姐这副模样可不行，即便仿得三分形，却无一分神，终究不是本尊，我想看看师姐的本来面目。” 魏兰倩解下衣裙，那股清冷模样消失得一干二净，直接坐到桌上，门户大开，直勾勾地看着鬼卿。 “师弟，这样可以吗？” “师姐，我元阳尚在。”鬼卿眼中透出一股戏谑。 “你嫌弃我？”魏兰倩听出鬼卿言外之意，顿时恼羞成怒。 鬼卿笑道：“不白看，师姐尽管开价。”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你应该知道我哥哥是谁，你别太过分！”魏兰倩冷冷道。 “明明是师姐主动送上门，怎么倒成了我逼你了？”鬼卿笑眯眯道，杵起下巴从头到尾认真观察，随后啧啧摇头，“环肥燕瘦，只可惜，比韩师姐还是差了一点。” “你三番两次辱我，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魏兰倩眉眼间饱含煞气。 “师姐别生气，我与师姐说笑呢。难得师姐主动登门，我又怎会拒绝？”鬼卿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到魏兰倩面前，“近日炼丹颇有心得，侥幸炼出采阳丹一枚，还请师姐笑纳。师姐若肯服下，什么都好谈。” 魏兰倩再也无法伪装，用如刀锋利的眼神狠狠剜了鬼卿一眼，穿起衣裙摔门离去。 不久后，韩玉娆推门而入，拉起鬼卿手腕，感受过鬼卿的脉搏后，调侃道：“心跳稳定，坐怀不乱，不愧是我爱慕的人。” 鬼卿笑道：“我还以为师姐会与我一起看这场戏呢。” “没什么可看的，除了生厌，还是生厌。”韩玉娆淡淡道，坐在鬼卿身边，将头靠在鬼卿肩膀上，“借我靠一会儿。” “嗯。”鬼卿微微颔首。 韩玉娆瞬间泪流满面，压在心头多年的屈辱终于烟消云散，渐渐泣不成声。 “谢谢……” “答应师姐的事，当然要做到。” “抱我，搂紧一点，这次不许拒绝，我冷。” “好。” …… 次日，账房大楼内。 还未到结账的时辰，药门诸多管事便已提前来此等候，无人交谈，尽皆低头不语，偶有目光交汇，只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 当鬼卿与韩玉娆进门后，所有管事全部起身，神色各异。 那些甘愿自掏腰包降价的，为了生意，与韩玉娆暗中早有合作。 至于那些站在魏兰倩这边的，自知今日结局，已是面如死灰。 失去管事职位，每月获取的灵石的减少不说，原来得罪的人往后怕是会不断报复。 几名炼气七重的修士忽然冲到鬼卿面前，毫无征兆地对鬼卿出手，看其决绝模样，显然已经打定主意和鬼卿以命换命。 坐在主位上的魏兰倩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既然谈不拢，那就只有掀桌了。 鬼卿毫无动作，旁边的韩玉娆也并无反应。 就在几人要碰到鬼卿时，一股气浪席卷而来，将几人全部击退。 魏兰倩眉头一蹙，为防唐峰再次出手护住鬼卿，她已让人暗中盯住唐峰。唐峰此时在执法堂，究竟是何人出手？ 众人沿着气浪源头看去，见萧生河站在门口，散发出炼气十重的气息，立刻起身行礼。 “参见门主！” “药门何时成了厮杀之地？”萧生河冷冷看了那几名修士一眼，径直走向主位，李清与魏兰倩连忙起身相让，“既然都在，就不去议事厅了，先把本月的账结了再说，我来主持。” 诸多管事面露愁容，硬着头皮拿着账本上前，交给萧生河过目。 萧生河看完后，冷哼一声，吓得众人心惊胆战，“我就闭个关的功夫，能亏成这样？我要是再闭关几个月，药门就毁在你们手里了！” 众人纷纷看向鬼卿这位始作俑者，鬼卿目不斜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萧生河并未朝鬼卿那边看，只是沉声道：“药门自有规矩，你们该交灵石的交灵石，该罚的就受罚。” 那些跟着降价的，只能吃下这个闷亏，自掏腰包垫付灵石，哪怕灵石不够的，萧生河也并未责怪，允许延迟上缴。 能当到管事的都不是傻子，从今日发生的事，他们已经嗅出不一样的味道，想来今日过后，香酥楼应该不会再降价了，往后大家都可以正常做生意了。 虽说这三个月亏到姥姥家了，但只要职位还在，总归能赚回来。 至于那些坚持不降价的，全都被萧生河剥夺管事之位，直接被贬成普通的药门弟子。 处理完这一切后，萧生河咳嗽一声，让众人安静下来。 “李清与兰倩升任副门主后，护法之位还有两名空缺。我提议，由鬼卿与韩玉娆担任，诸位可有异议？” 六名护法尽皆沉默，其中四位本就忠于萧生河，剩下两位哪怕忠于魏兰倩，此时也不敢开口。 所有护法全部同意，李清与魏兰倩哪怕不同意也于事无补，而且在经过昨晚的事后，二人都识趣地选择闭嘴。 萧生河满意地扫视众人一眼，朗声道：“接下来，宣布另一项规矩。从此以后，药门的议事厅废除，门主可一言而决，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依旧沉默，形势如此，就凭刚担任护法的鬼卿与韩玉娆，再加上忠于萧生河的四名护法，即便他们反对也没用。 要让护法与副门主同意自己的权力被分走，此事本就是天方夜谭，可萧生河居然真的办成了，将药门传承多年的规矩彻底废除，从此再无掣肘。 鬼卿忽然起身，郑重抱拳行礼。 “门主英明！” 众人迅速起身，跟着行礼。 “门主英明。” 李清与魏兰倩面无血色，他们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将空缺的两名护法之位安排成自己人，没想到萧生河出关后居然直接提拔鬼卿与韩玉娆，根本不给他们布置的机会。 再加上那些被废除的管事，魏长空给魏兰倩留的力量直接被连根拔起，往后再也无法对萧生河形成限制。 眼看大局已定，二人只得抱拳行礼，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高呼起来。 “门主英明。”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1章 无处容身 后山洞府内，萧生河见鬼卿要起身行礼，按住鬼卿肩膀，笑着拿起茶壶为鬼卿倒茶。 “不必多礼，上好的茶叶，尝尝。” 鬼卿从怀中取出门主令牌，双手捧着递到萧生河面前，待萧生河收回令牌，这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好茶。” 萧生河认真地看着鬼卿，赞道：“了不起，我在你这个年纪，没有你这样的手段与心思。要不是知道你小子要干什么，我都差点以为你是执法堂派来搞垮药门的卧底了。这三个月让你折腾的，药门可是损失惨重啊。” “亏了吗？”鬼卿笑着问道。 萧生河笑骂道：“你小子，就不能装一装？喝茶。” 二人抬起茶杯，相视而笑，不再多言。 当然是不亏的，从始至终都没有亏。 三个月的运作下来，萧生河收回权力，对药门的任何事务都可一言而决，还顺带清除了魏长空留下的力量。 只有收回权力，日后鬼卿接手药门时，与执法堂的融合才不会有人出来干扰。 对于执法堂来说，买了三个月的便宜丹药，自然是赚的。 那些来香酥楼买便宜丹药的执法堂修士，会把这份感激放在鬼卿身上，为鬼卿日后接手执法堂定下了人心基础。 唯一亏的，只有那些降价的药楼。 香酥楼的亏损如数奉还，这三个月收上来的灵石，萧生河甚至还分了一部分给香酥楼。 可即便如此，药门依旧还有盈余。 毕竟无论怎么降价，药门该收的利润一点不少，无非是把那些跟着降价的人的储物袋掏空了。 此举几乎是明抢，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那些管事哪怕知道是在明抢，也只得忍下。 至于魏兰倩与李清，他们虽然还是副门主，但失去支持他们的人后，往后在药门说话已经没有任何分量。 萧生河忽然放下茶杯，正色道：“不日我又要闭关了，闭关前有句话要交代你。魏兰倩死不足惜，但魏长空毕竟还活着，不要太过分。” 鬼卿微微颔首，“门主放心，我不是冲动之人。” 萧生河沉默片刻，忽然叹了一声，“另外，我还想跟你保一个人。” 鬼卿思索片刻，试探问道：“李清？” “是。”萧生河点了点头，“我筑基后，如果你修为够，就把门主之位交给你。如果不够，我就把门主交给李清，让他给你铺路。” 鬼卿眉头一皱，“此时我容得下他，到时候他能容得下我吗？” 萧生河按住鬼卿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我给他作保。退一万步讲，即便他容不下你，有执法堂和大师兄在，他也不敢对你如何。等他筑基后，药门门主还是会落到你身上，无非晚一点罢了。他是我的兄弟，我想给他争个机会。这算是我的请求，可以吗？” 鬼卿略一思索，点头应下，“门主对我有恩，就依门主所言。” “谢啦。”萧生河爽朗大笑，拍了拍鬼卿的肩膀。 …… 数日后，百峰山下。 叶渊将装着所有物品的储物袋塞到怀里，回头不甘地看了一眼，拖着重伤初愈的身体离去。 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离开青玉台直奔百峰山，却发现自己庭院的禁制不知何时被破开了。 若只是丢东西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在庭院里搜出许多毒物，甚至还有刻意布下的机关。 最奇怪的是，他去交月供时，山主居然不肯收。一番打听后，他才知晓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外界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山主不收他的月供，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愿为他提供庇护。 或者说，不敢为他提供庇护。 他知道，百峰山他已经待不下去了。 可他能去哪里呢？ 百峰山容不下他，其他山自然也容不下他。 执法堂把他除名，他已经无法回执法堂了，药门就更不必说了，哪怕只是去买丹药，他活着进去，未必就能活着出来。 思索许久后，叶渊决定去灵宝台试一试。 然而当他找到灵宝台负责招人的修士后，却被对方无情拒绝了。 叶渊无奈，只得来到柜台前，准备接一些赚取灵石的任务。 洞府可以慢慢找，若是没有灵石，他的修炼速度会大打折扣。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柜台后的修士对他视若无睹，对他的话也是充耳不闻，直接当他不存在。 叶渊在众多柜台前徘徊，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名较为面善的修士身上，上前抱拳行礼。 “师兄，我想接一些锻造的任务。我是火灵根圆满，锻造金属很快的。” 那修士立刻露出惋惜的表情，“还真是不巧，任务都被接完了，你去别处试试吧。” 叶渊一愣，“怎么会，光幕上明明显示还有任务的。” “怪我太忙了，忘了改。”那修士歉然一笑。 叶渊沉默片刻，轻声道：“那麻烦师兄给我来五十枚聚灵丹，二十枚冲穴丹。” 那修士摇了摇头，“没了，丹药都卖完了。” 叶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紧握双拳，沉声道：“灵宝台乃是由筑基的师兄管理，莫非怕了鬼卿不成？” “哎哟，祖宗，你小声一点！”那修士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将声音压得极低，“灵宝台是筑基修士管理不错，可我们是炼气修士啊，我们也要生存啊。不瞒你说，鬼卿师兄前几日派人来打过招呼，不许给你派任务，也不许卖你任何东西，否则后果自负。以他如今的地位，我们哪里敢得罪啊？我今天卖丹药给你，不出明日就会横死。也就是我好心，不然这些话我都不会跟你说的。你快走吧，别在我这里胡搅蛮缠了。” 叶渊怔在原地许久，苦涩一笑，转身离去。 沿途所遇修士在看到他后，立刻离得远远的。若是以往，这些人会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如今却把他当做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灵宝台下，一名斜靠在栏杆上的俊朗青年看着叶渊从自己面前走过，笑道：“方圆百里，皆是炼气修士活动范围。可惜啊，偌大之地，竟无师弟容身之处。” 叶渊以为对方是在讥讽他，眉头一皱，却并未言语，前行步伐不减。 那俊朗青年懒洋洋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往前走，否则你可就错过唯一敢收你的地方了。” 叶渊猝然停下脚步，快速转身走到那俊朗青年面前，躬身行礼。 “敢问师兄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2章 约好的突破 两年后。 执法堂，地牢内。 谢定安手拿锋利小刀，凑到被绑起来的修士面前，咧嘴一笑，“嘴蛮硬的嘛，受了十七种刑罚，居然还不松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出于对你的尊重，我就不再逼问你了，直接进入我最喜欢的环节，凌迟。放心，我手艺很好，如果你觉得痛苦，我可以帮你把舌头割掉，这样会稍微安静一点。凌迟之后，浑身血肉模糊，无人能认出你。虽说是白死，但我会用你的碎肉残骨立一个冢，这样应该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那修士被裹上金线网，见谢定安手中小刀抵在自己身上，渐渐刺入皮肤，心生惧意，终于忍不住求饶。 “别杀我，我说，我说！” “这才对嘛。”谢定安拿着小刀轻轻拍了拍那修士的脸，随手将小刀丢在桌上，拖过椅子坐在那修士面前，以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修士，“那就聊聊吧，就从叶渊开始说。叶渊自从加入炼器堂后，基本不露面，告诉我他的近况以及修为，我就放了你。” 炼器堂虽然是与执法堂和药门并肩的三大势力之一，但行事素来低调，从不参与争斗，名气远不如执法堂与药门大。 那修士沉默片刻，低声道：“他备受副堂主青睐，已经修到了炼气八重，仅次于堂主和副堂主，只等堂主破境，他就能升任副堂主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以把我放了吧？” 谢定安嘴角勾出一抹诡异弧度，抬手一招，桌上小刀飞起，将那修士咽喉洞穿。 “我喜欢硬骨头，可惜，你的骨头还不够硬。” 一旁的周游恭维道：“您的修为又精进了，恭喜恭喜。” “秦山那边审得如何？”谢定安问道。 周游连忙答道：“他刚刚审了三个炼器堂的修士，说法与这人如出一辙，应该不是假话。” 谢定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纸笔奋笔疾书，将近些时日所有审问结果汇总，随后拿起纸张将墨痕吹干，递给周游。 “最近抓的炼器堂修士太多，其中有百人今日便要斩首，我要去监刑，你去把这个送给大人。” 周游双手接过，认真叠好塞到怀里，快步离去。 执法堂府衙内，周游进门后，立刻将头低下，进入大堂后立刻单膝跪地，取出怀中纸张，双手高高举起。 “大人，审讯结果已出。” 青铜案几后，一位头戴白玉冠的黑衣青年随意靠在椅子上，脸庞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常年掌权养出的威严。 此人正是鬼卿，如今的他已经修炼到炼气八重的顶点，只待林寒破境，便可接任副门主突破至炼气九重。 唐峰半年前也开始闭关，为突破到炼气十重做准备，如今执法堂的所有事务，鬼卿可一言而决。 鬼卿微微抬手，周游手中纸张立刻飞到案几上，垂眸看了一眼，拿起毛笔沾上如血红墨，在名册的一页名字上画叉后，将名册丢给周游。 “这百人，明日斩首。” “是！”周游接过名册，恭敬应下。 鬼卿左手杵着下巴，右手放在扶手上轻轻敲打，“那个人有什么消息吗？” 周游郑重道：“昨日谢师兄与他私下见面，他说已经暴露，不过请您放心，他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知道了。”鬼卿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周游正要离去，执法堂内忽然爆发出一股强横的气息，剧烈的灵气波动化为涟漪散开。 与此同时，药门后山也爆发出一股同样强横的气息。 鬼卿缓缓起身，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林寒与萧生河仿佛约好一般，居然同时破境了！ 执法堂与药门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恭贺声。 “恭喜堂主！” “恭喜门主！” 执法堂地下密室内，林寒抬起头，眸中寒光凝练，可阻挡炼气修士进攻的密室直接被震塌，一步踏空，看向远处凌空而立的萧生河，抱拳行礼。 “萧兄，恭喜。” “哈哈哈，同喜同喜！”萧生河大笑，抱拳行礼，看向炼器堂所在的方位，“既然要铺路，得开个好头啊。林兄，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林寒脸上罕见地露出笑容，在执法堂明争暗斗多年，今日终于筑基，心情自然是极好。 萧生河笑道：“我手上还有一枚筑基丹，就以此为赌注，赌谁先取吴晨性命。” “好。”林寒笑着点头，“我手上正好有一块上好的精金，可以打一柄法器。我若输了，精金双手奉上。” “说到法器……”萧生河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论起锻造，炼器堂自然是最强，抢一把？” “正有此意。”林寒抬手掐诀，体内精纯寒气涌出，凝为一柄冰质长剑，抬剑遥指炼器堂方向，“萧兄，请！” 萧生河大笑一声，与林寒并肩飞向炼器堂。 炼器堂上空，二人猛然落下，所有屋顶瞬间被掀飞，还未反应过来的炼器堂堂主吴晨刚要逃遁，头颅便被林寒手中冰剑斩下。 与此同时，一根坚硬的尖刺破土而出，将吴晨气海洞穿。 “胜负未分啊。”萧生河咂了咂嘴，有点意犹未尽，“那就比谁抢的多，如何？” “好！”林寒微微颔首，一剑斩开地面，很快便寻到了炼器堂的地下仓库。 地下仓库内堆满珍贵的炼器材料，其中还有不少能铸造法器的材料。 萧生河顿时露出满意笑容，有这么多好东西，谁输谁赢已经不重要了。 炼器堂的弟子仓皇逃窜，不过萧生河与林寒似乎并无杀心，只是甩动衣袖，将地下仓库的材料卷到储物袋中。 一盏茶后，易云从天边飞来，温和笑道：“二位师弟，封命已到。” 二人刚好将地下仓库搬空，对视一眼，恭敬抱拳行礼。 “领命。” 不久后，逃走的炼器堂弟子纷纷返回，看着被洗劫一空的炼器堂，眼中充满怒意，却又无可奈何。 一名俊朗青年带着叶渊来到地下仓库，重重叹了一声。 此人正是炼器堂的副堂主姜宇，也是在灵宝台叫住叶渊的人。 “看到了吗？”姜宇问道。 “嗯。”叶渊点了点头，眼神剧烈波动，似乎是心有余悸。 姜宇又叹了一声，“我要是堂主，今日死的就是我了。他们两个只杀堂主，是在给鬼卿铺路。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大师兄会保你吗？你没有退路了，我也没有退路了。以前你可以避而不答，但是现在，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叶渊躬身行礼，“愿为师兄效死命！” “很好。”姜宇拍了拍叶渊的肩膀，“从今往后，炼器堂这一脉保你。这个过程很痛苦，但是相信我，你会有蜕变的。我保证，你会比鬼卿先筑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3章 新老交替 药门，后山洞府。 鬼卿与唐峰到时，萧生河与林寒面前已经摆着几个空酒坛，二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心情极好。 虽说筑基后还是要争，但总归是熬出头了。 让他意外的是，李清居然也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就将头别了过去。 “来来来，喝酒！”萧生河提起两坛酒丢给二人。 鬼卿接住酒坛，坐在李清对面，转头与唐峰对视一眼，拍开泥封捧起酒坛。 “恭喜二位师兄筑基，我敬你们。” 二人大笑，仰头痛饮。 李清虽说与鬼卿和唐峰不对付，却还是抬起酒坛连连祝贺，尤其是向萧生河敬酒时，脸上更是露出真诚的笑容。 “大哥，我敬您！” 林寒大有深意地看了李清一眼，酒过三巡后，从怀里掏出堂主令牌放在桌上，手指轻轻一弹，将令牌推到鬼卿面前。 “以后执法堂就交给你们了，不用有顾忌，尽管提升修为。” 唐峰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见鬼卿不拿令牌，直接把令牌塞到鬼卿手中。 “我要闭关争取尽快筑基，往后执法堂的事务就都交给你了。我正好落个清闲，拿着吧。” 鬼卿这才将令牌郑重收起。 萧生河明白林寒这是在点自己，林寒怕他偏袒李清，这才当着他的面做出表率。 两大势力新老交替，共同见证权力交接。一旦做出决定，就不能再反悔了。 萧生河抬起酒坛晃了晃，仰头将最后一口酒喝完，从怀里掏出门主令牌推到鬼卿面前。 “药门交给你们了，李清当门主，你当副门主。李清要闭关冲击筑基期，往后药门事务都交给你管理。你们小哥俩好好修炼，争取一起筑基。” 李清面无表情，默默点头。 林寒缓缓起身，郑重抱拳行礼，“你我封地不同，往后想要见面怕很难了。萧兄，保重。” “保重！”萧生河郑重还礼。 林寒拍了拍鬼卿的肩膀，示意鬼卿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洞府里只剩下萧生河与李清，萧生河深吸一口气，体内酒劲随着呼吸排出，面色恢复如初，背对李清，重重叹了一声。 “你真的想好了吗？” “此仇不报，生不如死！”李清咬着牙，回答铿锵有力。 “那天……”萧生河目露追忆，感慨万千，“王遂血洗药门那天，我不知道被哪里飞来的一块兵刃碎片伤到膻中大穴，体内灵气紊乱，根本无法从互相践踏的人群中冲出去。更倒霉的是，我所在药楼也被震塌，整个人直接被埋进废墟里。那个时候，人人都想要尽快逃离，只有你逆着人群，不顾危险把我从废墟里刨了出来。若不是你，我早已殒命。这份情，我永远记着。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天大的事，我给你扛着。” 李清顿时红了眼眶，“大哥，谢谢您，我以为……” “以为什么？”萧生河按住李清肩膀，笑容满面，“以为我会阻止你？你是我兄弟，你要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我记得你原来很爱笑的，可是这些年笑容却越来越少。我知道你这些年忍得很辛苦，希望做完这件事后，你脸上的笑容能多一些。我很快就要离开了，别让我看到眼泪，憋回去。” 李清用力擦去眼角泪水，躬身行礼，将腰弯得极低。 “大哥，您保重。” …… 离青玉台五里，有一竹楼，占地也不大，看起来十分简朴。 林寒带着唐峰与鬼卿站在篱笆外，将腰挺得笔直，静静等候。 鬼卿暗自思忖，能让林寒如此恭敬等候的，必是筑基修士，只是师尊门下的筑基修士他只认识大师兄，却不知这里面住的是哪一位。 一柱香后，王遂慵懒的声音从竹楼内传出。 “我修炼刚结束，自己进来吧。” 林寒这才推开木门，带着二人进屋，朝屋内的王遂抱拳行礼。 “见过师兄。” 林寒随后回头朝唐峰与鬼卿递了个眼神，“这是王遂师兄，曾经也是执法堂的堂主，还不快行礼。” “见过师兄。”二人立刻恭敬抱拳行礼。 王遂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端起桌上茶壶给三人倒水，笑道：“我不通茶道，平日里想喝茶都是去大师兄那里蹭，舍下只有清水，委屈你们了。” 三人连忙摇头，双手接过茶杯。 林寒察觉到王遂不经意散出的气息，赞道：“师兄如今一身锋芒完全内敛，看来修为又有精进了。” 王遂无奈耸肩，“没办法，大师兄让我封剑十年，我就是再有棱角，也被磨平了。不过你别说，这法子确实挺管用，如今我离筑基后期已经很近了。” 鬼卿与唐峰在一旁默默听着，根本插不上话。 唐峰听得格外用心，以前王离和林寒争堂主时，就因为一句话没听明白就死了，他自然不敢大意。 一阵寒暄后，王遂笑眯眯地看着林寒，“你带他们两个来，除了让我见一面，想必还有其他的事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兄。”林寒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放到王遂面前，“里面装的是吴晨的尸首，还请师兄帮忙炼一具傀儡。” 王遂笑而不语，拿起储物袋上楼，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返回，将储物袋丢给鬼卿。 “炼好了，你烙印上灵识就可以操控。” 鬼卿郑重接过储物袋，抱拳行礼，“多谢师兄。” 以他的心智，自然猜得出林寒是在保他，有了这尊炼气十重的傀儡，即便以后唐峰闭关无法抽身，也不用怕李清对他出手了。 林寒今日带他和唐峰来此处算是引见，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王遂。 王遂搂住鬼卿肩膀，打趣道：“你小子都不知道我明里暗里帮了你多少忙，要是真想谢，筑基后炼些丹药给我，比说多少句感谢的话都管用。” “一定。”鬼卿重重点头。 王遂忽的话锋一转，“说起这傀儡啊，我就想起当初杀的那些药门修士，用他们的尸气把我原本的炼气傀儡直接喂到筑基，但是事后却被大师兄狠狠训了一顿。不过我了解大师兄，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假生气。大师兄虽然骂得狠，却没有过多责怪我，因为他知道我也是没办法。” 唐峰立刻竖起耳朵，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是才是重点，哪怕逐字分析也不为过。 “为何？”鬼卿问道。 王遂神秘一笑，“你知道药门与执法堂之间的血海深仇是怎么来的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4章 腥风血雨 执法堂府衙内，唐峰与鬼卿对坐，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良久，唐峰重重叹了一声，“我原以为只是一些私人恩怨累积，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的事居然这么复杂。说实话，我原来还是有些怨气的，总觉得林师兄太过袒护你，连吴晨的傀儡都给你了。可是现在，我释然了。抱歉，这份仇怨太大，我扛不住，这盘棋只能你来下了。” 鬼卿平静道：“没关系，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本来就是该我做的事。师兄放心闭关，剩下的交给我。” 唐峰起身走到鬼卿面前，重重地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又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三日后，林寒与萧生河众人仰望的目光中腾空而起，大笑离去，笑声中带着轻松和洒脱。 “各位，后会有期。” 众人仰头目送，直到看不见二人身影，这才散去。 唐峰回去后立刻闭关，将执法堂所有事务都交给鬼卿。 府衙内，鬼卿召集所有管事，将那本写着炼器堂修士的名册当着众人的面烧掉，弄得众人面面相觑。 “大人，您这是……”谢定安壮着胆子开口。 “地牢内，炼器堂的修士还有多少人？”鬼卿问道。 “两千三百七十二人。”谢定安答道。 “全部斩首。”鬼卿漠然说道，从怀中取出堂主令牌夹在指间，“自即日起，入夜行动，抓到的炼器堂修士不用审问，直接就地正法。一颗人头，奖一百灵石。每十颗，再奖一百灵石。” “是！”众人立刻离去，为夜晚的行动做准备。 执法堂掀起的血雨腥风，很快就波及到所有大小势力，无人知道执法堂为何突然像发疯一样攻击炼器堂。 为了避免被波及，也防止执法堂的人拿自己的人头充数，还不到入夜，所有修士都躲回洞府不敢外出。 也是这段时间，灵宝台守护洞府的禁制卖得格外的好。 炼器堂大堂内，姜宇坐在主位上，听着属下的禀报，抓住扶手的手青筋暴起，怒极反笑。 “好，好，好啊！他之前每日杀百人也就算了，如今居然大肆屠戮我炼器堂的修士，真当我炼器堂怕他不成！” “堂主，咱们跟他拼了吧！不然再这么下去，炼器堂的人就死光了！”一众属下怒吼道。 姜宇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摆了摆手，“联系在外面的弟子，让他们赶紧回来避难。开启炼器堂的大阵，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不要出去了。” 众人虽然不甘，但也只能应下。 已经升任副堂主的叶渊待众人离去后，抬头看着主位上的姜宇，“再牢固的阵法，也有被攻破的一天，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不然能怎么办？”姜宇苦涩一笑，眼中充满无奈，“如今执法堂与药门都在他手上，你以为这些天攻击我们的只有执法堂吗？我让人暗中观察过，执法堂的队伍里起码有三成是药门的修士，而且都还是好手。且不说他们人比我们多，如今药门已经对我们禁售丹药，一旦我们的人受伤，只能等死。我今日特意去灵宝台求见那位筑基的师兄，想通过灵宝台买一些丹药，可我刚提起此事，那位师兄直接将我赶走了。筑基修士都不敢管，你真的以为这只是炼气修士的争斗吗？” 叶渊闻言，心神剧震。 “你是说，大……” “别说！”姜宇急忙比了个嘘的手势，眼中满是恐惧，“千万别说出来，压在心里，跟任何人都不能说，一旦点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死这么多人，难道师尊不管吗？”叶渊面色苍白到极点。 姜宇无奈叹道：“每有筑基弟子突破，师尊颁下封命后就会闭关，因为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突破，这样可以多闭关几年。而且师尊有一个规矩，每次闭关，大殿十里内只允许一人靠近。这个人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别说去大殿找师尊告状了，你人怕是还没靠近大殿，脑袋就搬家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如今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你我尽快筑基。哪怕师尊在闭关，突破筑基时的波动也足以让师尊感应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叶渊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姜宇等了片刻，提笔写下一封信，叫来一名炼气八重的下属，将信交给对方。 “找机会闯出去，一定要把信送到。” “是！” …… 药门后山，魏兰倩在洞府内转来转去，面露喜色。 萧生河离开后，李清作为新任门主，理所应当地搬到萧生河曾经居住的洞府，这也是历任药门门主的洞府。 魏兰倩轻声道：“原来哥哥在时，我常来这里玩，如今终于又回到这里了，真好。” 若是往常，李清必定会对魏兰倩的话做出回应，然而此时的他却眉头紧锁，拿着一封信反复观看。 “看什么呢？”魏兰倩凑到李清身边，看到信上内容后，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我们的机会来了，既然死这么多人都没人管，我们可以趁机和姜宇联手，杀了鬼卿。” 李清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信凑到烛火前烧毁。 魏兰倩惊声道：“你在干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难道准备白白错过不成！” “不，这不是机会，而是死路。”李清摇了摇头，“姜宇必死无疑，这是要拉着我们陪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答应我，别私下联系姜宇，什么都不要做，等我筑基。” “不行，我忍不了！”魏兰倩尖叫嘶吼，犹如一个泼妇一般，“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过得有多憋屈？我每次看着鬼卿发号施令，看着他边上的韩玉娆在笑，都感觉他们在打我的脸。你知道药门的人私下怎么议论我们两个吗？傀儡！哥哥当初大力栽培你，为你当门主铺路，你就是这么当门主的吗？你难道就准备这么窝囊下去，永远被鬼卿压一头吗？明明你才是药门门主啊！” “那你让我怎么办！”李清再也忍不住，怒吼起来，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大哥想让我当门主都得他点头，你以为这个门主这么稀奇吗？你哥哥虽然已经筑基，但这才几年功夫，难道他能修到筑基中期不成？即便是筑基中期，卷进这件事里也是个死！你根本不知道他背后的力量有多强大，你以为没人点头，他敢杀这么多人吗？而且你别忘了，你哥哥是药门这一脉的，你现在找事，只会害了他。叛徒什么下场，还用我告诉你吗？” 魏兰倩一听魏长空都不敢卷入此事，满腔怒火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急忙抓起李清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火的，你别生气。” 李清也恢复冷静，温和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告诉你这其中的利害。答应我，千万别冲动。等我筑基，一定会有个了断的。” “嗯。”魏兰倩靠在李清怀里，柔声细语，“听你的。” …… 是夜，周游带着一队修士，来到一座山下，兴奋地搓了搓手。 “穷了这么久，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灵石，我来了，封山！” 黑夜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冲上每一座山，手中兵刃亮起凌冽寒光。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5章 背后的秘密 三个月后。 时值夜深，执法堂却人影攒动，不少人手里都提着头颅回来复命。 府衙内，鬼卿摸着下巴，看着案几上的阵图，渐渐入神。 在决定动手时，他就已经派人将炼器堂围住，那些散落在外的炼器堂弟子只要回来，就会被斩杀。 如今外面的炼器堂弟子已经肃清，只剩躲在炼器堂内的。 炼器堂有阵法守护，如果强行攻破的话，损失太大。虽说耗下去也能赢，但他不想拖这么久。 就在此时，谢定安快步走进府衙，躬身行礼。 “大人，人到了。” 鬼卿没有抬头，只是勾了勾手指。 谢定安立刻会意，将府衙外的二人带了进来。 鬼卿抬起头，目光在姜宇身上一扫而过，随后落在姜宇旁边的赵温灵身上。 “赵兄，好久不见。” 赵温灵回以微笑，并未言语。 鬼卿这才重新看向姜宇，“姜堂主，久仰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姜堂主可是来投降的？” 姜宇问道：“你会让我们投降吗？” “当然。”鬼卿微微颔首。 姜宇嗤笑一声，“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我只要带人走出炼器堂，立刻就会被杀死。” “既不投降，来此何事？”鬼卿平静问道。 姜宇沉声道：“我想和你谈谈。” “说。” “让他们退下，这件事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谈。” 鬼卿微微抬手，谢定安立刻带着赵温灵离去，并且开启了隔音禁制。 姜宇见鬼卿面如平湖，调侃道：“你倒是镇定，不怕我杀了你？你虽然突破到炼气九重，但只是开了个头，如今我已是炼气十重，想杀你轻而易举。你倒是悠闲啊，这三个月杀了我炼器堂上万修士，居然还有时间修炼。” 最后一句话，姜宇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修行总不能落下，炼器堂的人没那么难杀，修炼的时间总还是有的。你敢一个人来执法堂，想必有把握打动我，直接说你的条件。至于刺杀……”鬼卿手微微抬起，黑暗角落里，傀儡吴晨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走到姜宇面前，“你不会自信到能胜过你上一任堂主吧？他在炼气十重待的时间，可比你要长得多。” 姜宇看着被炼成傀儡的吴晨，面容苦涩至极，眼中闪过一丝悲凉，抬头认真地看着鬼卿，“给炼器堂一条活路，我把叶渊交给你。你只要答应，我马上把人送来。原来你想杀他还有顾忌，可是如今局面乱成这样。即便他死了，也没人会追究。” “他一条贱命，如何能换这么多人的命？即便没有你，我也能杀了他，无非是或早或晚的事罢了。”鬼卿将手放在铜案上，轻轻敲打，“想让我收手，这个条件可不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姜宇沉默片刻，沉声道：“十枚筑基丹，三件下品法器，还有你修炼到筑基后期所需的灵石。” “好。”鬼卿微微颔首，“东西送来，我立刻收手。” 姜宇一愣，随即冷冷地看着鬼卿，“答应得这么爽快，我真把东西送来，恐怕你会立刻让人攻破炼器堂灭口吧。你难道非要把事做绝？你应该知道，我能开出这些条件，背后也是有人的。” “我知道。”鬼卿顿了顿，“死人。” 姜宇忽的狂笑起来，手扶额头，以讥讽的目光看着鬼卿，“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是，你现在是杀得痛快了。等师尊出关，难道你以为你背后那个人能保得住你吗？别傻了，你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岂不闻鸟尽弓藏？” “我背后的人保不住我，难道你背后的人就保得住？”鬼卿面无表情问道。 这一场厮杀，虽只有炼气修士参与，但却是筑基修士的争斗。 他背后的人自然是大师兄，至于炼器堂背后的，他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想来是大师兄的对手，且实力和地位一定不如大师兄。 至于为什么要对炼器堂出手，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渊源不同。 就如王遂与林寒，同样出自执法堂，筑基后注定是一个派系。 执法堂是如此，药门也是如此。这两支派系出来的筑基修士，都是大师兄的人。 而炼器堂背后那位，与大师兄敌对，那么炼器堂出来的筑基修士，与大师兄只能是敌人。 药门与执法堂敌对的幕后黑手，自然是炼器堂背后那位，只是这其中的博弈，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大师兄当初只是说让他将药门与执法堂融合在一起，可没提炼器堂。 没提的意思，就是从今以后不许再有炼器堂，直接断对方的根。 没有新鲜血液的加入，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以前不动手，只是时机不成熟罢了。 以前大师兄能容忍炼器堂背后那位挑动药门与执法堂的矛盾，想必双方还是势均力敌。 如今大师兄既然敢把事情做绝，想必炼器堂背后那位，已经没资格上桌和大师兄博弈了，不然也不至于让姜宇来求他。 姜宇沉默许久，恳求道：“如果你肯收手，我背后的人会尽量保住你。刚才的条件如果你觉得不够，可以商量。” “保我？你还是让他先想办法保住自己吧。”鬼卿不禁冷笑起来，“你既然说我是一把刀，那就应该知道，此事哪怕我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你想劝我，我也劝劝你吧。现在改换门庭还来得及，我保你。” 姜宇面色顿时冷了下来，“那就是没得谈了？” “下次再见面，就是在炼器堂内了，到时候如果你坐在你的位子上死去，我会将你好生安葬，不让你和你们堂主一样被炼成傀儡。”鬼卿抬起手，指向府衙外，“不送。” 姜宇一甩衣袖，愤愤离去，“那个卧底还你了，不要再想着派人渗透到炼器堂，我眼睛不瞎。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告辞！” 鬼卿看着姜宇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许久后，鬼卿这才回神，命人将赵温灵带进来，看着气定神闲的赵温灵，眉毛一挑。 “赵兄倒是有几分养气功夫，卧底被人发现亲自送到我面前，这就是你说的满意的结果？我用三十五条命把你送进炼器堂，你就给我这样的结果，不合适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6章 消失的姜宇 赵温灵微微一笑，“有茶吗？即便要杀我，临死前也得给杯茶喝吧？” 鬼卿递了个眼神，谢定安很快便端着热茶放到桌上，并且识趣地离去。 赵温灵将第一泡茶水倒掉，换水二泡，自斟自饮，喝完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好茶，回味无穷啊。茶已喝完，动手吧。” 鬼卿杵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温灵，“按理说，我该陪你演一下。但是不巧，我赶时间。” 赵温灵耸了耸肩，“好吧，借下纸笔，我的储物袋被姜宇拿走了。” 鬼卿随手一挥，铜案上纸笔立刻飞到赵温灵面前。 赵温灵不紧不慢落笔，将几张纸写满，送到鬼卿面前。 鬼卿拿起一看，快速翻动，眉头越皱越紧，看完后将纸举起，“这是你的情报？” 赵温灵笑道：“如假包换。” “你想清楚了吗？” “当然，无论谁问，这都是我搜集到的情报。” “好。”鬼卿叫来谢定安，“把他关到地牢，不许任何人与他说话。” “是！” 鬼卿手掌轻轻一抖，纸张立刻化为粉末飘散。 是夜，执法堂倾巢出动，药门半数修士也被调来。 鬼卿站在炼器堂外，上百根青藤破土而出，每一根长度都在五丈以上，犹如鞭子裹挟着劲风狠狠抽在炼器堂的阵法上。 与此同时，傀儡吴晨用力一踏，脚下土地炸出一个大坑，整个人悍不畏死地撞在阵法上。 在众人惊诧的表情中，只是片刻功夫，守护炼器堂的阵法便被攻破。 “杀！”谢定安一马当先，带着众多修士从鬼卿两侧掠过，冲进炼器堂。 鬼卿缓缓走进炼器堂，一路向前，穿过三道大门，来到大堂内。 外面喊杀声震天，大堂内却出奇地安静，姜宇并未在主位上，不知所踪。 鬼卿走到主位案几前，抬手轻轻从案几边缘抚过，轻轻一拍，主位连同案几一同破碎，而后缓缓转身离去。走出大堂后，灵气透体而出，直接将整座大堂震塌。 炼器堂地下密道内，秦山低着头将鬼卿带到尽头，尽头处是一间密室，守护密室的禁制已被破除，鬼卿一眼便看到坐在里面的叶渊。 此时的叶渊似乎陷入一种诡异的状态，表情时而痛苦，时而放松，身上散发出一种奇怪的香味，谢定安与周游闻了一口，便目露痴迷。 鬼卿冷哼一声，声音直接传入二人脑海将其震醒，二人连忙往后退。 按赵温灵的说法，姜宇骗叶渊用了一种秘法，想要将叶渊身上的灵根转嫁到自己身上，以此快速破境。 这种秘法，倒是很像将魂魄侵入别人躯体的夺舍之法。 不过夺舍对灵识强度的要求太高，筑基修士都未必能做到。姜宇施展的这种秘法，只是将自己的灵根与叶渊置换，而且未必就能完全换过来。 鬼卿身上散出浓郁毒雾，挡住这股异香的袭扰，走到叶渊面前，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他有绝灵种，对叶渊的灵根没兴趣，此时他只想杀了叶渊。 正当他想动手时，一阵轻微的风声响起，叶渊就这样凭空在他面前消失。 鬼卿眉头一皱，却并未感到意外，无论是作为证人还是敌人，炼器堂背后的人想要救下叶渊都不奇怪。 这些年在绝灵种的淬炼下，他的灵识与日俱增，虽说达不到筑基修士的层次，但比正常的炼气十重强了太多。 能当着他的面悄无声息将人救走，只能是筑基修士了，而且修为绝对在筑基初期以上。 不过看过赵温灵给的情报后，他已经不太肯定救人的是不是炼器堂背后的人。 想到此处，鬼卿转头看着谢定安，“姜宇呢？” “不见了。”谢定安答道。 “是跑了，还是不见了？”鬼卿问道。 “额……”谢定安一愣，“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鬼卿凑到谢定安面前，眼睛一眯，“跑了是有人看到，不见了是没人看到。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是跑了还是不见了？” 谢定安对上鬼卿凌厉的眼神，颤颤巍巍道：“是不见了，外面围满了我们的人，没人看到他跑出去。” 鬼卿微微抬手，周游与秦山立刻离开，只留谢定安一人。 谢定安迅速将头低下，不敢与之对视。 如果说以前他是因为鬼卿的地位才不得不低头，可在鬼卿手底下做了两年事后，对于鬼卿的手段，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大人，我错了，是我无能，没找到姜宇，您再给我一个机会！”谢定安虽然低着头，却能感觉到鬼卿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鬼卿沉默片刻，淡淡道：“从炼器堂里找个身形与他相似的，蒙面斩首示众，事后立刻毁面，不要让别人看到。” “是！”谢定安见鬼卿没有责怪，暗自松了口气，擦去额头冷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 香酥楼，顶楼房间内，韩玉娆慵懒地靠在床上翻看着账本。 当上护法至今，她已经修到了炼气八重的顶点，只不过碍于职位的限制，并未像鬼卿那样突破到炼气九重。 修为低的炼气修士都是恨修炼时间不够，而到了她这个修为，地位上升才能更进一步，大部分时间都不用修炼，只能等待机会。 虽然已经成为护法，但她并未搬到药门给她建的洞府中，只是一如既往地住在香酥楼。 敲门声忽然响起，韩玉娆拈指一弹，门栓挪动，房门自行打开，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账本上移开。 相处这么久，对于这个平缓且沉稳的敲门声她实在太熟悉了。 然而她并未听到预想中进屋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见鬼卿站在门外浑身是血，急忙下床，赤脚跑到鬼卿面前。 “受伤了？” 鬼卿摇了摇头，“别人的血。” “没受伤就好。”韩玉娆拍了拍胸脯，将鬼卿拉进屋，转身就去柜子里拿茶叶，调侃道，“以你如今的地位，还要你亲自动手？” “为做表率，我亲手杀了一些。”鬼卿坐到桌边，拿起茶杯放到面前，待韩玉娆将水倒进杯中，举杯就喝。 韩玉娆眼疾手快，抢过杯子将水倒掉，“这是洗茶杯的水，你昏头了？” 鬼卿顿时沉默不语。 韩玉娆轻声道：“累了吧？我去烧水给你沐浴，这么晚了，你家那个小侍女肯定已经睡着了，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沐浴吧。” 鬼卿灵气略微散开，身上鲜血立刻被震成血雾，最终凝为血块从窗户外飞出，身上一尘不染。 韩玉娆见状，也不再多言，给鬼卿倒好茶水后，坐回床上，拉起裙摆，露出白皙滑腻的大腿，用手轻轻拍了拍。 “借你靠会儿？”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7章 性命赌局 鬼卿转头看了韩玉娆一眼，起身走到床边，躺下将头枕在韩玉娆充满弹性的腿上。 韩玉娆面色一凝，以往无论她如何开玩笑，鬼卿总是会保持分寸，今日实在反常。 “今晚的事，很严重吗？”韩玉娆问道。 “嗯。”鬼卿微微颔首，“这三个月，炼器堂死了上万修士。今夜，又斩首两万。如果以命抵命，我万死难赎。” 韩玉娆捂住嘴，差点就忍不住惊呼出来，许久才将心中震惊压下，轻声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做呢？” “我没得选。”鬼卿从怀中取出执法堂与药门的令牌，伸手递到韩玉娆面前，“如果我死了，我府里那三个人就拜托你照顾了。在令牌被收回前，你可以调人杀了那两个以绝后患。” “少来。”韩玉娆将鬼卿的手按下，轻轻揉着鬼卿的额头，柔声道，“会解决的。” “如果明天没事，我可以靠在你腿上睡一觉，应该会睡得很香。”鬼卿翻身坐起，将令牌丢在床上，径直开门离去。 韩玉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叫住鬼卿，将两枚令牌收好，重重叹了一声。 …… 炉鼎院外，鬼卿朝藤椅上的老妪抱拳行礼，没有取出灵石，直接走进院中。 老妪仿佛睡着一般，置之不理。 那女子盖着被子平躺在床上，空洞地看着屋顶，对于鬼卿的到来并未有任何反应。 鬼卿早已习惯，坐在地上，将头靠在床边，摩挲着手腕上的铜钱，喃喃自语。 “我从小就讨厌赌，尤其讨厌那个烂赌鬼。可是现在看来，我与那个烂赌鬼也没什么两样。他赌钱，我赌命。” “我当然可以拒绝，不做的话不会死，但是前路会被堵死。做的话有可能会死，但是如果没死，筑基后就是一片坦途。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赌。” “说一万句表忠心的话，都不如做一件事。这份投名状，我不得不交。如果他保我，我有可能会活下来。可如果他决定将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我必死无疑。” “任何谋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我从未觉得如此无力，卷入这场漩涡，只能随浪沉浮，将生死完全交到别人手中。” “可我没办法，我出身卑微，命格轻贱，想要逆天改命，只能剑走偏锋。” “总是这样，好人总是受伤。我知道我极端，但我不想做受伤的好人。如果我死了，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希望以后，有人能善待您，您值得这份善待。” 鬼卿喃喃自语说个不停，直到天色渐明，这才起身面向女子，将女子已经盖好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温和地摸了摸女子的脸，转身走至屋外，紧紧握住手腕上的铜钱。 “娘，我会赢的。” …… 青玉台外，鬼卿取出一柄上品飞剑，持剑拾级而上。 院门自行打开，鬼卿轻车熟路走到湖边，持剑踏上游廊，走至湖心亭外，朝亭内的易云持剑抱拳行礼。 “大师兄。” 易云目光下移，落在鬼卿手中飞剑上，笑道：“我倒是不意外，以你的心智，若是猜不到他在我这里，那才是怪事。喝茶吗？” 鬼卿微微颔首，坐到易云对面，将剑放在桌上，接过易云递来的茶杯，以手指叩桌还礼。 易云并未喝茶，只是不断倒茶递给鬼卿，见鬼卿如牛饮一般将一杯杯茶水喝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人还未到，我就感受到你身上的杀意了。这茶喝起来，想必无味吧。他现在不能死，能不杀他吗？” 鬼卿放下茶杯，沉声道：“您对我恩重如山，如果只是我与他的私人恩怨，我完全可以放下。可是我的四个同伴都死在他手中，我杀他一次都嫌不够，他有四条命还我吗？” “非杀他不可？”易云问道。 鬼卿重重点头。 易云叹了一声，“其实有一件事，我骗了你。” “什么事？”鬼卿平静问道。 易云温声道：“以前我说，你与叶渊在我心里同样重要。其实，我始终更看重你一些。从你赢了他之后，我就完全放弃他了。我会让你杀他，但不是现在。但是我向你保证，迟早有一天，你会亲手杀了他。” 鬼卿将飞剑收入储物袋，端起茶壶给易云倒茶。 易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面带微笑看着鬼卿，“气撒完了？” 鬼卿微微颔首，笑道：“好多了。” 易云温和笑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但我想以你的心智应该能猜到，所以才没有告诉你。能当着我的面把气撒出来是好事，以前的你滴水不漏，这样虽然很好，但总是让人感觉无法交心。只有见过彼此的好与坏，才可托付。其实，我有时候急了也骂人。和而不同，争而不伤，你同意吗？” “完全同意。”鬼卿笑着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大师兄以前说过，要教我下棋的。” 易云莞尔，随手一挥，一个棋盘便出现在石桌上，拈起一枚黑子，放到鬼卿掌心。 “从今往后，你可执棋。” 鬼卿五指并拢，紧紧握住那枚黑子。 “多谢大师兄。” …… 三日后。 大殿十里外，一道身影在空中闪过，径直冲向大殿。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凌厉剑气落下，直接将那身影逼退。 易云持剑凌空而立，看向不远处的那个气息如火山一般爆裂的青年。 “上官师弟，师尊在闭关，不可擅闯。” 那青年冷冷地看了易云一眼，沉声道：“我有要事要禀报师尊。” “与我说便可。” “跟你说了，师尊能知道吗？”那青年冷笑，将灵气聚集到喉咙，朝着大殿方向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弟子上官震，求见师尊！” 上官震的声音波动刚进入十里范围，便被守护禁制狠狠弹回。 “大师兄，你非要把事做绝不成！”上官震怒目而视。 易云淡淡一笑，眸中寒光亮起，“你是何时，见我不用行礼的？” 上官震对上易云的眼神，仿佛被一把利剑直指咽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不太情愿，却还是抱拳躬身行礼，咬牙道：“上官震，参见大师兄！” 易云微微抬手，“免礼。”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8章 大殿对峙 上官震压下心中怒火，沉声道：“大师兄，我有要事要见师尊，可否代为通禀？” “这是自然。”易云微微颔首，话锋一转，“不过你得等一等，要见师尊的不止你一个。既然要见，索性一次性都见了，省得打扰师尊闭关。” “还有谁要见师尊？”上官震问道。 易云笑而不语。 不久后，七名修士飞来，身上都散发出筑基的气息，为首面色沉稳的青衫修士散发出的气息，更是隐隐能与易云分庭抗礼。 青衫修士带着六人在十里外落下，朝易云抱拳行礼后，走到上官震面前，反手给了上官震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刚刚喊什么？我离这么远都听见了，敢对大师兄不敬，信不信我打死你？” “岳师兄，我错了。”上官震立刻低头，言语中充满委屈，“可是我真的有紧要的情报。” “有什么紧要的消息不能交给大师兄？”青衫修士瞪了上官震一眼，再次朝易云抱拳行礼，“大师兄，他不懂事，已经教训过了。不过既然是紧要情报，而且他不远千里赶到这里，应该还是得让他见一下师尊吧？” 易云温和笑道：“当然，不过还是等人齐吧，一起去见师尊。” “听大师兄的。”青衫修士微微一笑，负手站在禁制外等待。 一刻后，十几名筑基修士飞来，青衫修士抬头一看，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笑着朝众人招手。 那十几名修士刚一落地，立刻朝易云抱拳行礼，对于青衫修士，也只是象征性地点头致意。 易云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看到队伍后方的鬼卿后，微微一笑，然而当他看到旁边抱着剑匣的王遂后，不禁眉头一皱。 其他修士纷纷回头，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纷纷传音。 “王遂，你闹什么，赶紧把剑匣收起来。” “你小子记吃不记打是吧？上次大师兄刚夸你已经锋芒内敛，这次你就抱着剑匣来了。咱们又不是来打架的，你还想在师尊面前动手不成？别闹，赶紧收起来。” “就是，小心等会儿大师兄罚你。” 王遂悻悻地将剑匣收进储物袋，朝易云尴尬地挠了挠头。 易云无奈一笑，并指成剑触碰上禁制，禁制立刻消失，踏入大殿十里范围内，朗声道：“师尊，弟子求见。” 片刻后，欧阳懿的声音从大殿处远远传来。 “怎么都聚在外面？进来吧。” 其余弟子这才敢踏入十里范围，跟着易云飞到大殿外。 殿门缓缓打开，欧阳懿从灵气四溢的椅子上起身，走到台下，从雕龙石柱后的柜子上拿起一个酒葫芦，刚美滋滋地喝了一口，便被快步进殿的易云夺走。 “这酒烈，少喝点，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众弟子目瞪口呆，敢这么跟师尊说话的，怕是也只有大师兄了吧？ 欧阳懿眼睁睁看着易云将酒葫芦收进储物袋，咂了咂嘴，这才看向众人，恢复常年示人的严肃面容，指了指两侧的座位。 “坐下说。” 易云心安理得坐在右首位，其余弟子只敢站立。 “我刚闭关不久，出什么事了，这么多人来见我？”欧阳懿问道。 上官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重重磕下，“启禀师尊，赵寻月，李空，卢守义等二十几位同门，全部战死！” “嗯？”欧阳懿眉头一皱，“谁干的，浩然宗？” “不是……”上官震抬起头，偷偷瞄了神色自若的易云一眼。 青衫修士一脚将上官震踹倒，怒骂道：“师尊让你说话，你往大师兄那边看什么？说，谁干的？” “这……”上官震爬起跪好，额头冷汗直流，“我，我不知道。动手的人下手很快，那些师兄弟连消息都没来得及传回来就死了。我赶到时，见到的只有残尸，无法从伤势判断对方的手段。” 青衫修士闻言，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又狠狠踹了上官震一脚。 “连谁下的手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岳符，算了。人都死了，你怪他又有什么用？”欧阳懿抬手制止，蹲到上官震面前，重重叹了一声，“百岳山脉以东的，都死了吗？” “是。”上官震点了点头，眼中充满哀伤。 “知道了。”欧阳懿缓缓起身，扫了众人一眼，“那你们呢，来此何事？” 岳符身后一名修士站出，抬手指着鬼卿，咬牙切齿道：“启禀师尊，此人近日大肆屠戮同门，炼器堂的所有弟子，已经被他杀光了。我恳请师尊将他正法，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岳符身后的修士纷纷跪倒。 “请师尊杀此人，以儆效尤！” 欧阳懿面色凝重，看向鬼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是。”鬼卿平静点头。 “为何？” 鬼卿淡淡道：“炼器堂把叶渊骗进去，要抽他的灵根。我给炼器堂下了三次通牒，他们都不予理会。我只好带人去炼器堂，没想到刚到炼器堂外，就遭到围攻。炼器堂作乱，我只得将其剿灭。” 一名修士立刻呵斥道：“鬼卿，你少在这里狡辩。明明是你先带人杀炼器堂的修士，他们不还手，难道任由你杀死吗？如今炼器堂的人都死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当着师尊的面，你还敢撒谎。师尊，鬼卿胆大包天，屠戮同门已达三万之众，弄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此事我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作证，我以命作证！” “没错，我们都可以作证！” “我不信他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背后必有主谋，请师尊把他交给我审问！” 欧阳懿微微抬手，止住众人话语，“叶渊呢？” 易云缓缓起身，“启禀师尊，炼器堂被攻破当天，王遂为了防止叶渊被杀死，将他救出，送到了我那里。” “哦？”欧阳懿眉毛一挑，“你既然知道他在作乱，为何不阻止？” “当时我在闭关，王遂将叶渊送过来我才知道此事，人已经死光了，来不及阻止。”易云平静答道。 “这样啊。”欧阳懿目光从易云身上移开，脸色瞬间沉下来，以严肃至极的目光看着众人，厉喝道，“那你们呢，既然知道他在屠戮同门，为何不阻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09章 意外的手段 大殿内噤若寒蝉，无人敢答话，纷纷将头低下。 欧阳懿冷哼一声，抬手指着王遂，“去把叶渊带来。” 王遂快步离去，没过多久便把叶渊带到大殿中。 叶渊看见欧阳懿的瞬间，重重跪下，涕泗横流，“师尊，请您为炼器堂三万同门做主！” “哭什么？如有冤情，如实说来。有我在，无人能恫吓你。”欧阳懿看了鬼卿一眼，意有所指，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也别撒谎，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叶渊将遇到姜宇后的事情如实说出，欧阳懿听完后却眉头一皱，“你是说，是那个姜宇让你修秘法？” “是。”叶渊点了点头，低声道，“事后大师兄才告诉我姜宇是想抽我的灵根，但当时我想的是尽快筑基，让您感应到。” “废物！”欧阳懿一巴掌狠狠打在叶渊脸上，“怎么每次被人算计都有你，你是不是猪脑子！” 叶渊捂住肿起来的脸颊，不敢言语。 欧阳懿看向鬼卿，“那个姜宇呢？” “已斩首示众。”鬼卿平静答道。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欧阳懿眉毛一挑，“你们两个各执一词，我该相信谁？” 叶渊急忙道：“师尊，我向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师尊！” “闭嘴！”欧阳懿瞪了叶渊一眼，走到鬼卿面前，“我要听你说。”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鬼卿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是吗？”欧阳懿抬手按在鬼卿天灵盖上，气息略微散开，便让大殿众人胆战心惊，“想好了再说。” 鬼卿抬起头，对上欧阳懿饱含杀意的目光，平静道：“弟子不敢欺瞒师尊。” 欧阳懿严肃道：“不肯说，那就让我来替你说。你想杀叶渊，问炼器堂要人，炼器堂不给，所以你就把炼器堂的人都杀了，对吗？” 鬼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 “就为了杀他，你就敢如此肆意妄为？”欧阳懿冷冷地看着鬼卿。 鬼卿沉声道：“我就是要杀他，谁拦谁死！” “哪怕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是！” 欧阳懿松开按住鬼卿天灵盖的手，忽的抚须大笑起来。 “好，有种！要么不做，要么把事做绝，这才是我欧阳懿的弟子！” 岳符身后几人面色大变，愤愤不平。 “师尊，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啊！” “如果今日不惩处他，往后怕是所有弟子都会大开杀戒！” “我等不服，还请师尊杀了他，以正法纪！” 叶渊眼中充满绝望，本以为这次鬼卿必死无疑，没想到欧阳懿居然因此对鬼卿更加欣赏。 岳符犹豫片刻，上前一步，“师尊，我有事要禀报。” 他本想趁机惩处鬼卿，让鬼卿供出易云，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说吧。”欧阳懿淡淡道。 岳符沉声道：“启禀师尊，这位鬼卿师弟经常去炉鼎院。” “好色么，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欧阳懿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他元阳尚在。”岳符不怀好意地看了鬼卿一眼。 欧阳懿闻言，身上顿时涌现出狂暴的气息，虽然只有一瞬，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真切的杀意。 岳符嘴角上扬，继续道：“据我所知，这位鬼卿师弟从进魔极宗开始，就对那个炉鼎院流连忘返。他若只是去采阴补阳也就算了，可偏偏他至今元阳未漏，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两年，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拿出大量灵石，已经将那个炉鼎的使用时间交到了十年后。他若只是想独占那个炉鼎也就罢了，可有些修士当天想进院，第二天就在洞府中暴毙。短短两年，横死的修士已经上千。鬼卿师弟还真霸道啊，不过既然杀三万修士您都不计较，这上千条命，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欧阳懿闻言，面色阴沉到极点，狠狠给了鬼卿一巴掌，“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别怪我无情。” 鬼卿踉跄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后，看向岳符，冷声道：“我是没给钱还是怎么了？我交这么多灵石，那些人凭什么还能进去？难道我没警告过他们？他们知道我不是每日都在，想拿我交的灵石占便宜，我杀了他们又如何！” 未等岳符开口，欧阳懿便厉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碰她？” 鬼卿顿时哑口无言。 在岳符说起此事之前，局面基本都在大师兄的预料之内，他说的话也都是大师兄教的。 岳符突然提起此事，他不知该如何辩解，也无法辩解。 “我倒是没想到，我门下弟子，居然出了个正人君子啊。”欧阳懿阴沉着脸，缓缓走向鬼卿，将鬼卿逼得步步后退，“你同情谁，都不能同情她！残害同门，来人，拿下！” “段虚，你去。”岳符回头看向身后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 段虚狞笑一声，捏着拳头逼近鬼卿，“鬼卿师弟，你最好不要反抗，这样可以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鬼卿不断后退，眼看即将被逼到死角，猛的一咬牙，转身就往殿外跑。 “想跑？”段虚冷笑一声，待鬼卿跑出大殿后，一步踏出，瞬间挡在鬼卿面前，并指成剑，点向鬼卿气海，“居然敢反抗，我就废了你再慢慢审问。” “木字，百瘴林！” 刹那间，殿外草木疯狂生长，上百种形态各异的毒木将鬼卿身形遮盖，释放出浓郁的毒雾笼罩在方圆百丈内。 众人眼神完全呆滞。 “这是，天赋神通？”王遂不可置信问道。 叶渊心神剧震，作为金火灵根圆满，他对于天赋神通再熟悉不过，这股独有的先天灵气波动，正是灵根圆满才有的天赋神通。 但他想不通，鬼卿明明只是下等资质，为何能施展天赋神通？ 易云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当初鬼卿见欧阳懿时，他就站在殿外，欧阳懿对他从不设防，鬼卿灵根能提升的事他都知道，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看重鬼卿的原因。 他只是没想到，鬼卿居然这么快就将木灵根提升到圆满。 段虚见毒雾袭来，下意识往后退，随即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着眼中饱含戏谑的王遂等人，面色瞬间阴沉下去。 作为筑基修士，居然没有一击拿下鬼卿这个炼气修士，这下脸丢大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0章 回心转意 百瘴林中，鬼卿深吸一口气，随着毒雾入体，不仅没有头晕目眩，反而神清气爽。 两年前他便已将木灵根提升至九成，哪怕九成到十成提升缓慢，两年的积累，也足以让他的木灵根圆满了，更是悟出了独有的天赋神通。 这百瘴林虽然不像叶渊的兵解神通那样具有进攻性，但胜在奇诡多变。在百瘴林中，除了他，任何人的灵气甚至是灵识都会受到限制。 百瘴林外，段虚冷哼一声，抬手虚按，体内灵气涌出，在百瘴林上方凝为一个骷髅掌印。 “天赋神通又如何，且看我一掌击破。” 骷髅掌印轰然落下，直接将所有毒木震碎。 然而毒雾并未散去，毒木碎裂的瞬间，更加浓郁的毒雾从中释放出来，直接将毒雾的覆盖范围扩张到两百丈。 百瘴林内，鬼卿七窍流血，面色瞬间苍白起来。 虽然百瘴林对灵气有削减作用，但他面对的可是实打实的筑基修士，好在段虚这一术法是大范围攻击，若是完全落在他身上，恐怕他连一击都扛不住。 鬼卿灵气不断涌出，大量毒木再次生长。 草木生生不息，只要他灵气没耗尽，就可以一直维持百瘴林不散。 只是这下一击，他未必能扛得住。 鬼卿抬起手，缠绕在右手手臂上的雪青从袖中钻出，身长五尺，浑身紫色鳞片犹如宝石雕刻，冰冷竖瞳中燃起浓郁火焰，竟然散发出炼气十重的气息。 虽然这次的事完全不在他掌控之中，但他也并非完全没有准备。 木灵根与炼气十重的雪青，就是他的准备。 当初见欧阳懿时，欧阳懿曾让他木灵根圆满后去参见，他一直拖到现在，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希望能以此让欧阳懿看到他的价值。 至于雪青，原本只是炼气七重的修为，但在毁了炼器堂后，他从药门调来大量资源，直接将雪青喂到了炼气十重。 妖兽与人类不同，只要灵物足够，可以快速突破。虽然有点拔苗助长，但也是无奈之举。 “雪青，助我。” 雪青张开锋利獠牙，咬住鬼卿手臂，体内火焰之力源源不断注入到鬼卿体内。 鬼卿痛苦嘶吼一声，体内已达五成的火灵根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完全将体内灵气转化为熊熊火焰。 火海蔓延开来，直接将百瘴林全部化为灰烬。 百瘴林外，段虚正要再次出手，见百瘴林燃烧，大笑起来。 “居然自毁手段，蠢材。” 腥甜的香味忽然钻入鼻中，犹如一把重锤敲击脑海，段虚整个人顿时踉跄起来。 可他毕竟是筑基修士，运转体内灵气后，很快就把侵入体内的毒素压制下来。 但就是这一恍神的功夫，傀儡吴晨已经冲到他面前，沉重的拳头带出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打向他丹田。 “区区傀儡，也想伤我？” 段虚正要挥手将傀儡击退，傀儡的身体忽然崩解，浓郁的尸气转化为一股庞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逼退。 这是林寒临行前教鬼卿的保命之法，以傀儡所有力量自爆，可扛筑基初期修士一击。 “哼！”段虚一甩衣袖，将周边挥发的毒素驱散，定睛一看，鬼卿已经不在原先位置，脚踏飞剑腾空而起。 “想走！”段虚踏空而行，几步便冲到鬼卿身边，一掌狠狠拍向鬼卿天灵盖。 虽然不至于杀死鬼卿，但这一掌下去，鬼卿必定会经脉俱断成为一个废人。他已经不想和鬼卿纠缠下去了，只要没打死有口气就行。 凌厉的剑气忽然袭来，段虚心中一惊，急忙收手，一柄血色飞剑刚好从他面前闪过。 若他不收手，恐怕手掌已经被斩断。 段虚看向扶住鬼卿的王遂，怒喝道：“王师兄，你什么意思！” “我帮你抓人啊。”王遂笑眯眯地带着鬼卿飞到殿外，拍了拍鬼卿的肩膀。 鬼卿立刻会意，跪在殿外，将头低下。 “弟子知罪，请师尊责罚。” 欧阳懿缓缓走出大殿，转头看着身边的易云，“你觉得呢？” 易云微笑道：“他如何对待那个炉鼎，是他的私事。至于炼器堂，虽然他犯下如此杀孽，不过以他的天赋，筑基后想必不会让师尊失望。” 欧阳懿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死罪可饶，活罪难逃。那个女人不需要同情，你现在就去炉鼎院，如果出来时你还是元阳完好，你就自裁吧。” 岳符身后等人错愕不已，没想到欧阳懿竟然如此轻易就放过了鬼卿，刚想开口，就被岳符抬手止住。 “多谢师尊。”鬼卿叩首行礼，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若无事，都退下吧。”欧阳懿扫了众人一眼，朝易云招了招手，带着易云进殿。 岳符看着缓缓闭合的殿门，虽然目露不甘，却只得离开。 行至十里外，岳符这才停下脚步，死死捏住拳头，回头狠狠地看了一眼。 “师兄，为什么不再争一争？”旁边几人疑惑道。 “我们是弟子，他是师尊从小带大，师尊待他如亲子，我拿什么争？”岳符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外面的人都死了，我的话在师尊面前，没有以前那么有分量了。他倒是动作快，居然悄无声息地将我们在外面的人全杀了，难怪他敢对炼器堂出手，这是要断我的根啊。” “师兄，都怪我没找出证据，您罚我吧。”上官震低下头，眼中充满愧疚。 岳符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声，带着几人黯然离去。 …… 大殿内，欧阳懿站在易云面前，满意地拍了拍易云的肩膀，“干净，利落，不留余地。你做得很好，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让他再活一段时间吧，我现在还用得着他。” “听您的，弟子告退。”易云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欧阳懿看着易云离去，抚须一笑，在易云即将走到殿门时，忽然叫住易云。 “酒还我。” 易云取出酒葫芦，往后一丢。 “少喝点。” 欧阳懿接住酒葫芦，无奈一笑。 “臭小子，你还管起我来了。” …… 竹楼内，王遂推门进屋，见屋内站着一个黑袍人，没有任何意外，取出一个储物袋丢给对方。 “做得不错，这是大师兄奖你的。在师尊没派人前，百岳山脉以东所有事务都由你决断。这可是一个肥差啊，恭喜了。” 黑袍人微微抬头，宽大的衣帽下露出上官震的容貌。 “替我谢谢大师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1章 炉鼎院的女子 夜深，鬼卿失魂落魄地走进炉鼎院，蹲在床边，抚摸着女子的青丝，眼眶渐湿。 “对不起，师尊让我和你……我拒绝不了。” 女子转头看着鬼卿，眼神依旧空洞无比。 鬼卿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缓缓起身，取出那柄上品飞剑抵在女子咽喉，“可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想你也很痛苦吧。我以为我能救你的，可是抱歉，我救不了你。我早该这样做的，今日便让你结束这份痛苦吧。杀完你，我自尽陪你。” 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以空洞的眼神看着鬼卿。 炉鼎院外，易云走到老妪面前，重重叹了一声。 “我大意了，我没想到岳符居然能注意到此事。等他离开这里，会有人截杀他。” 老妪缓缓睁眼，以浑浊的眼眸看着易云，声音嘶哑低沉，“杀了他，不会有任何改变。” 易云不置可否，抬头看着那个高高挂起的红灯笼，“计划提前了，错过今晚，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你说他，能唤醒她吗？” “我不知道。”老妪摇了摇头，“这些年，除了那个孩子，每一个进这里的人我都想杀。那个孩子的一些手段我虽然不认同，但是对她很好。如果真有人能唤醒她，只能是他了。” “但愿吧。”易云又重重叹了一声。 …… 屋内，鬼卿举剑许久，终究还是刺不下去，最终把剑丢掉，掀开被子，躺在女子身边。 “你不该死在这样肮脏的夜晚，你该迎着阳光去死。等天明，天明我再杀你。” “纵然你犯了天大的错，这么多年的折磨也该够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为什么会这样，好人就该死吗？娘应该被善待，你也该被善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既然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为什么娘还要从小教我做好人？” “我想不通，我想不通啊！” “我没错，我没错，他们就是该死，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我娘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娘！我杀，我杀，统统杀掉，哈哈哈哈哈哈！” 鬼卿时而狂笑，时而像野兽一样嘶吼，忽然翻身坐起，拾起剑重新抵在女子咽喉上，握住剑柄的手暗暗用力。 “我猜你也很想死吧，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就由我来送你上路吧。” 鬼卿举剑欲刺，却还是无法将剑尖往前递，最终还是无法下手，将剑再次丢掉，扯开衣服压住女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死在这里，娘还在家里等着我，我要活着回去见她！” 鬼卿坐在女子身上，刚要伸手触碰女子，突然又将手缩了回去，抬手不断掌掴自己。 就在此时，女子忽然抓住他的手，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将他拉入怀里，紧紧搂着他，声音温柔似水。 “孩子，没关系的。” 鬼卿再也忍不住，趴在女子怀里，放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女子引导他，温暖他，包裹他，抚慰他，融化他。 鬼卿竭力压制那股炉鼎带来的诱惑，忍住抽取女子生命力的冲动，灵魂战栗的一瞬间，惊慌失措地披上衣服冲了出去。 冲到院外后，他忽然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不是嫌弃女子，而是嫌弃自己。 他回头看了屋内一眼，似发疯一般跑开，又哭又笑。 躲在暗处的易云轻轻叹了一声，看着敞开的院门，紧紧握拳。 屋内，女子缓缓从床上坐起，拿起鬼卿忘记带走的储物袋，轻易地破开鬼卿的灵识烙印，从中取出鬼卿的衣服穿上，俯身拾起剑，赤脚走出炉鼎院，淡淡地看了易云一眼。 易云恭敬抱拳行礼，“参见师叔。” “你变了。”女子声音渐冷。 “堕入深渊，怎能不变？”易云苦笑。 那老妪看见女子的一瞬间，早已泪流满面。 “师父……” 女子蹲在老妪面前，抚摸着老妪如枯草的发丝，柔声道：“师父在。” “师父。”老妪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些年我好痛苦，我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进去，却只能守在外面，我恨不得在里面的人是我。是我没用，护不住师父！” “说什么傻话？该是师父保护你才对。”女子温柔地摸着老妪的头，“巧儿乖，师父带你回家，再陪师父走一段路，好不好？” 老妪哭着拉起衣摆，露出两截空荡荡的裤管，“师父，我腿没了，回不去了。” “没关系，师父背你。”女子声音越发柔和。 老妪摇了摇头，擦去泪水，拉着女子的袖子轻轻摇晃，像孩子一般撒娇，“师父，我累了，想睡觉，再给我唱一遍你小时候给我唱的歌谣好不好？” 女子轻轻哼唱歌谣，抚摸着老妪的额头，看着老妪缓缓闭眼，感受着老妪渐渐流逝的生命力，流下两行清泪。 “巧儿乖，答应师父，以后师父遇到危险，不要再追出来了。” 易云眼含热泪，颤声道：“她双腿被斩，丹田也受了重伤，早就油尽灯枯了。若不是拖着想等您恢复，怕是撑不到现在。” 女子继续哼唱歌谣，眉弯如笑，泪水却顺着脸庞不断滑落，仿佛只是在哄一个睡着的孩子。 直到老妪的生命力彻底散去，女子这才起身，擦去眼角泪水。 “照顾好她，若我回不来，帮我把她下葬。” “是。”易云躬身行礼，嗫嚅许久后，轻声劝阻，“师叔，您还是离开吧，我可以为您拖一个时辰。” 女子持剑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着易云，“你不可能绕过他暗中救我，他还是不死心吗？” 易云默默点头。 “那他放弃的东西，你还在坚持吗？”女子问道。 易云重重点头。 “你应该知道，光说是没用的。”女子冷声道。 易云双手结印，朝女子做出一个古老的印诀，随后抱起老妪离去。 “这才是好孩子。”女子温柔一笑，持剑一步腾空而起。 “轰！” 磅礴的灵气波动，直接在天空炸开。 女子每踏出一步，灵气涟漪便不断扩散，几步便来到大殿十里外，抬手一剑挥出。 明明手中只是一柄上品凡器，在女子手中却是犹如一柄神兵利器一般，一剑直接斩开守护大殿的禁制。 “我刚闭关，又有何事？”欧阳懿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 然而当他察觉到女子的气息后，顿时大惊失色。 “师妹，你居然醒了！” 女子以剑指天，本是漆黑的天幕，忽然亮起璀璨星光。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剑气落下，将大殿摧毁。 “叫我师妹，你也配？”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2章 四象锁灵心法 大殿被震塌的一瞬间，欧阳懿从中飞出，看向远处的女子，不仅没有任何恼怒之色，反而露出讨好笑容。 “师妹，别动怒，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你要知道，我可是对你一片痴心。” 女子以剑遥指欧阳懿，“大婚之日杀我夫君，掳我至此，将我炼成炉鼎，你就是这样痴心的？” 欧阳懿冷哼一声，“武思义难道不该死，你以为他是爱你吗？他和我一样，只不过贪图你家的四象锁灵心法。我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你选择了他。”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女子冷声道。 “是是是，我小人，他君子。”欧阳懿带着满面笑容点头，下一刻面色变阴沉到极点，怒吼道，“我就是想不明白，明明我样样都比他强，老东西为什么不把完整心法传给我！嘿嘿嘿，你怎么也想不到，轩辕尘这个老家伙会战死吧。他若肯将四象锁灵心法传给我，我会敬他一辈子，可他偏偏要将你嫁给武思义。他凭什么，武思义又凭什么！元婴老怪，多么高高在上啊，可谁又想到，镇压一方有千年阳寿的元婴老怪会战死呢？好，死得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家父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女子面若寒霜，手指抚过剑身，大雪飘落，天地间转眼便成为肃杀凛冬。 欧阳懿仰头凝望天空，眼中精光闪过，“就是这股气息，哪怕这么多年被抽走元气，依旧生机勃勃，能让你这个结丹期就能引动天象的四象锁灵心法，直达元婴的大道，老家伙果然把它传给你了。” 欧阳懿正要窥探其中奥秘时，女子突然收剑，天色瞬间恢复如初。 “师妹，不是恨我吗？来啊，动手啊！”欧阳懿大喊，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 女子淡淡道：“我没那么蠢，虽说你看了也学不会，但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你金丹被夫君重创，境界永远停滞在结丹初期，只有四象锁灵心法能让你恢复。你不是有野心吗？我偏要看你在这个境界蹉跎一辈子，让你空有抱负无法施展。” “轩辕芜荑，你别逼我，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欧阳懿怒吼。 “逼你又如何？”轩辕芜荑柳眉一挑，“以为把我炼成炉鼎就能让我屈服吗？我轩辕家代代元婴，纵使父亲战死家道中落，铮铮铁骨尚在。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想染指我家传绝学？凤凰岂可向麻雀低头？在我丹田种下蛊毒，让我无法永远突破至结丹中期。好啊，我陪你耗一辈子，且看你我谁不甘心。” 欧阳懿闻言，立刻没了之前的气势，脸上堆满谄媚笑容，“师妹，别把话说绝嘛，有事好商量。” “好啊。轩辕芜荑微微颔首，“我把四象锁灵心法交给你，事后放我离开。” “当真？”欧阳懿顿时面露喜色。 轩辕芜荑话锋一转，“不过巧儿的事，你得给我个交代。” “如何交代？”欧阳懿问道。 轩辕芜荑冷声道：“杀我夫君之仇日后再跟你算，你斩巧儿双腿，我要你一臂不过分吧？自断一臂，再谈心法的事。” 欧阳懿犹豫片刻，直接将左臂撕下，丢到轩辕芜荑面前，“这样可以了吧。” 轩辕芜荑嘴角微扬，“我可没说是左手，我要右手。” “你别太过分！”欧阳懿恼怒道。 “嗯？”轩辕芜荑缓缓走到欧阳懿面前，调侃道，“以前说愿意为我去死，如今问你要两只手都不给，你就是这么痴心的？” 欧阳懿一咬牙，灵气涌出，震断右臂，冷冷地看着轩辕芜荑。 “说话要算话，把四象锁灵心法给我！” 轩辕芜荑淡淡一笑，“师兄莫不是脑子烧糊涂了？我只说再谈，何时说过要把四象锁灵心法交给你？我今日心情不好，改日再谈吧。” “你！” “师兄居然也会指望我说话算话，我还真是感动呢。”轩辕芜荑眉眼含笑，以戏谑的目光看着欧阳懿，“师兄不是痴心于我吗，今夜我们双修如何？” 欧阳懿错愕不已，随即无奈一笑，“手都断了，还修什么？我这个年纪，早已无心男女之事。师妹既然愿意谈，往后我也不为难师妹，你我相敬如宾，等时机到了，再好好谈谈我们的交易。” “以前哭着喊着非我不可，今日我主动送上门，你居然不愿，莫非是我容颜不在？”轩辕芜荑笑着问道。 欧阳懿摇了摇头，赔了个笑脸，“师妹依旧和原来一样风华绝代。” 轩辕芜荑冷笑道：“是因为我被很多男人碰过，更因为怕我对你暗中出手，对吗？既然彼此知根知底，就别装出这副让我恶心的模样。” “你原来不这样的。”欧阳懿不由得苦笑起来。 “我原来什么样？”轩辕芜荑冷声质问，随即讥笑起来，“你别忘了，我轩辕家的绝学乃是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我从小学的就是杀人之剑。轩辕家的规矩只有一条，血债血偿！你斩巧儿双腿，便用两臂还她。毁她丹田之仇，我改日再跟你算。” 轩辕芜荑左手虚按，将欧阳懿掉在地上的两条手臂震碎，持剑转身，走到远处观望的易云身边。 “这热闹可不好凑。” 易云微微一笑，“我知道，可无论是您还是师父都不能出现意外，总要来看看。” “给我找个住处，带那个孩子来见我。”轩辕芜荑从易云怀里接过巧儿，转身离去。 易云快步跑到欧阳懿面前，关切问道：“师尊，您没事吧？” 欧阳懿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易云将自己扶到宽敞处，看着塌成废物的大殿，重重叹了一声，“几句话就让我双臂尽断，那个老家伙死后，她就不似从前那般单纯了。不过还好，吃些丹药疗养些时日，总归能重新长出来。虽说肢体残缺会损害根基，但我的根基早就被武思义毁得一干二净了。不愧是四象锁灵心法，若是换做其他女子受到如此羞辱，早就妥协了。可她居然借四象锁灵心法封闭五感，把这期间遭遇的事都当做一场梦，梦醒则散，不愧是能修到元婴的至高心法啊。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让我给她找个住处，再让我带鬼卿师弟去见她。”易云答道。 “虽说可以把一切当做一场梦，但梦也有好坏之分。”欧阳懿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鬼卿接近她，若是能套出四象锁灵心法，我重重赏他。” “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3章 师尊与师父 鬼卿失踪了。 易云派人到鬼卿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寻找，依旧一无所获。 他沉思许久，飞过群山，来到测资质的青石广场外。 这里，是鬼卿在魔极宗的起点，且是未接触过那道红线的起点。 鬼卿独坐在青石广场中央，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下，散乱的头发随风飘荡。 易云走到鬼卿身边坐下，伸手按住鬼卿肩膀，重重叹了一声。 “这盘棋很大，你现在看到的，依旧只是冰山一角。选择这条路，往后再无安定可言。如果你后悔或者怕了，现在可以退出，我不逼你。” 鬼卿将头埋在膝盖上，沉默许久，以嘶哑的声音开口。 “筑基之后，我要回一趟家。” “好，我会把你安排在离家近的封地。” “带我来的人叫李长青。” “好，我会找到他，把他交给你。” “岳符如何处置？” “我会找机会杀了他。” “把他留给我。” 易云眉头一皱，“没有小看你的意思，他已经筑基圆满，你短时间想追赶上很难。” 鬼卿怪笑道：“你都没结丹，他凭什么能结丹？我有的是时间追上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易云目露惊讶，好在鬼卿此时依旧低头抱着腿，无法察觉他眼神的变化。 “如果这都猜不到，凭什么让你选择我来下这盘棋？”鬼卿缓缓抬头看着易云，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那个岳符有亲人吗？” 易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有。” “找到所有与他血脉有关之人，交给我。”鬼卿舔了舔嘴唇。 易云叹道：“祸不及家人，有必要吗？” “不是家人，是所有与他血脉有关联的人。上至垂死老者，下至初生婴孩，全部交给我。”鬼卿缓缓起身，摊开手掌，露出掌心的黑子，高高丢起，以双指夹住，“要么不做，要么把事做绝。给对手留余地，就是给自己寻死路。执黑先行，你教我的。” …… 四面环水的小岛外，鬼卿踏在水面，脚下水流自行分道，登上小岛后，走到简朴的小院外，虽然院门大开，但还是抬手轻轻叩门。 “进来。”轩辕芜荑冷淡的声音响起。 鬼卿进院后，看着站在坟边背对着她的轩辕芜荑，不禁一阵恍惚。 轩辕芜荑并未转头，只是抬手指着坟前墓碑，“她叫李巧儿，是我在雪地里捡回来的女婴。没有人丢男婴，我捡到的总是女婴，我门下的也都是女弟子。她不是我唯一的弟子，却是在我被欧阳懿掳走时，唯一敢追出来的弟子。途中欧阳懿斩她双腿废她丹田，她硬生生用双手爬到此处，更是被欧阳懿安排到炉鼎院外，看着络绎不绝的人进进出出，故意羞辱她。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忍下想办法救我。如果你对她尚有几分敬意，跪下磕头相送。” 鬼卿走到坟前，看着墓碑上“李巧儿”三个字，郑重叩首行礼。 轩辕芜荑拿起放在墓碑上的两个储物袋，眼眶渐湿，“你说怎么有这么傻的孩子？明明知道欧阳懿是故意羞辱她，还是忍着为我攒灵石。还把灵石分做两袋，一袋是脏的，一袋是你给的干净的。她以前总是调皮不听话，我多希望最后一次她能听我的话，这样能好好活着了。” “她是值得尊敬的人。”鬼卿再次叩首行礼，这才注意到墓碑旁的罐子，“这是骨灰吗？” “嗯。”轩辕芜荑微微颔首，眼中充满哀伤，“这片土地太脏，葬不下她。坟里的只是她的衣物，终有一天，我会带她回去，把她葬在家乡。” 鬼卿面朝罐子，郑重叩首行礼。 “孩子，你对我很好。按理说，我不该这样对你的，但我身上背负的实在太多了。”轩辕芜荑轻轻叹了一声，拿起鬼卿丢下的那柄剑，以剑抵住鬼卿咽喉，声音渐冷，“告诉我，欧阳懿派你来干什么？” “让我接近您，想办法套出四象锁灵心法。”鬼卿没有任何隐瞒，如实告知。 轩辕芜荑轻声道：“这些年的经历，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场梦，梦里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你总是提起你娘，我跟你娘长得很像？” “我不知道。”鬼卿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对她的印象很模糊了，可我总感觉，娘就应该是你这个样子，让人感到温暖。” 轩辕芜荑拉起鬼卿，将手放在鬼卿头顶比了比，温婉一笑，柔声道：“我若是有个孩子，也该是你这般大了。乖，叫师父。” 鬼卿瞬间怔在原地。 “怎么，你不愿意？”轩辕芜荑问道。 鬼卿连忙摇头，“不，我愿意，我愿意的。” 随后，鬼卿跪在轩辕芜荑面前，恭敬行三叩九拜之礼。 “弟子陈泽，拜见师父！” 轩辕芜荑笑着拉起鬼卿，温柔摸了摸鬼卿的头，“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男弟子，也是关门弟子。我会倾囊相授，把我会的都交给你。” 鬼卿认真道：“谢谢师父，还请师父教我四象锁灵心法。” “要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 “哦？”轩辕芜荑眉毛一挑，“如果欧阳懿行功出错，你可就担上弑师之名了。” “在我心里，从始至终就没有把他当做师父。师尊与师父，是有很大区别的。”鬼卿神色认真无比。 轩辕芜荑将罐子收起，拿起那个脏的储物袋，用力丢向天空，手掌虚抓，储物袋连同里面的灵石立刻消散，随后拿起那个干净的储物袋，紧紧捂在心口，流下两行清泪。 “好孩子。” “师父……”鬼卿鼓足勇气卷起衣袖，替轩辕芜荑擦去眼角泪水，“节哀。” 轩辕芜荑摸了摸鬼卿的头，柔声问道：“觉得师父脏吗？” “不。”鬼卿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您比这里所有人都干净。” 轩辕芜荑拉着鬼卿进屋，躺在榻上，挪到里面，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鬼卿犹豫许久，轻手轻脚坐到床边，躺在轩辕芜荑身边，连自己的细微呼吸声都觉得吵闹。 轩辕芜荑拉住鬼卿的手，搭在自己脸庞上，柔声道：“碰过我的男人有很多，师父只记住了你。虽不合伦理，但如今我已百无禁忌。师父也不是一直那么坚强，如果你愿意，抱抱师父。” 鬼卿转身搂住轩辕芜荑的腰，紧紧靠在轩辕芜荑怀里。 “好孩子。”轩辕芜荑温柔地拍打着鬼卿的后背，“虽是大梦一场，但有时候你来看我，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杀气和血腥味儿。答应师父，往后不要再为师父杀人了。” “嗯，我听师父的。”鬼卿贪婪地嗅着轩辕芜荑身上的香味。 轩辕芜荑伸手轻轻刮着鬼卿的鼻翼，“不许把我当成你娘哦。” “当然，娘是娘，师父是师父。”鬼卿笑得灿烂无比。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4章 忍不可忍方为忍 执法堂大堂内，谢定安看着坐在主位上傻笑个不停的鬼卿，头皮发麻，总觉得渗人无比。 剿灭炼器堂时，他也没见鬼卿露出这般笑容，这是要大开杀戒的意思？ 最终，谢定安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大人……” 鬼卿这才回神，“什么事？” “那什么……”谢定安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声音尽量放低，“您之前说的，回来要提审赵温灵的。” 鬼卿面色恢复如常，淡淡道：“泡壶茶，第一泡水倒掉。” “是。” …… 地牢内。 赵温灵听到开门的动静，抬头看着端着茶站在门外的鬼卿，微微一笑。 “让我等的有点久。” “我只见过忙着活的，没见过忙着死的。”鬼卿端着茶杯走到赵温灵面前，“姜宇跑了，但是你被捉住了。” “是。”赵温灵无奈点头，“炼器堂阵法的破绽，叶渊被秘法毒害，天大的秘密都让我知道了，我这都不死就没有天理了。来见你时，我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既然知道必死，为何还来？”鬼卿问道。 赵温灵洒然笑道：“炼器堂堂主都是卧底，我又去哪里找生路？我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回来虽然也会死，但能得好死。” 鬼卿将茶杯递给赵温灵，“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茶叶，为你送行。” 赵温灵接过茶杯，刚喝第一口便眉头一皱。 茶是好茶，却没有他预想中的毒药。 赵温灵抬头看着鬼卿，“这是要留一手的意思？” “端好你的茶杯，赵护法。”鬼卿转身离去。 赵温灵端着茶杯，躬身行礼，将腰弯到最低。 “是。” …… 一年后，执法堂与药门同时传出筑基的气息波动。 众人纷纷抬头，看着同时腾空而起的唐峰与李清，表情各异。 上次林寒与萧生河像约好一样一起突破，如今这二位居然也同时突破了。 唐峰低头看着站在大堂外的鬼卿，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以鬼卿的地位，他自然不担心鬼卿会被李清杀死，但这个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李清负手而立，冷冷地看了唐峰一眼，转头看着快速飞来的魏兰倩，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魏兰倩扑到李清怀里，仰头看着李清，“你终于突破了，我们可以报仇了。” “是啊，我可以报仇了！”李清左手搂着魏兰倩，右手犹如利刃，穿透魏兰倩腹部，将其气海完全捣毁。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错愕不已，本以为李清突破后会对鬼卿出手，没想到杀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魏兰倩。 鬼卿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原以为已经看清了真相，没想到居然还有隐情。 魏兰倩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清。 “为……为什么？” 李清抽出右手，以沾满鲜血的手掌紧紧捏住魏兰倩的咽喉，“你个与兄长媾和的贱人，你真的以为那晚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明明是个婊子，却非要学玉娆来恶心我。恶心，恶心至极！”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魏兰倩死死地盯着李清。 李清笑容渐渐狰狞，“不这样，魏长空怎么可能提拔我，我今日又怎么可能筑基？又怎么能杀了你！若不是怕魏长空回来救你，我一定把你丢到炉鼎院，让你被千人骑万人爬！如今就这么杀了你，已经算是便宜你了。别急，下一个就是魏长空，我会让他到地下陪你双修。” “咔嚓”一声，魏兰倩脖子直接被李清扭断，重重跌落在地，临死前的眼神依旧充满困惑与惊诧。 李清低头看着沾满鲜血的右手，露出嫌弃的表情，用力一甩，将所有血珠全部甩落。 而后，李清看向站在香酥楼外的韩玉娆，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笑容，笑容中有愧疚，有关切，也有释然。 一盏茶后，易云带着封命飞来，低头看着已经摔得血肉模糊的魏兰倩，略感意外，随后又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清。 李清接令后，恭敬行礼送走易云，转头看向执法堂，朝鬼卿招了招手，径直飞向后山洞府。 鬼卿刚御剑飞起，便被唐峰按住肩膀。 “我跟你去吧。” “多谢师兄好意，在下铭记于心。师兄放心，他不会伤我的。”鬼卿笑着拍了拍唐峰的手。 …… 后山洞府。 鬼卿走到大厅，朝背对他的李清抱拳行礼。 “见过师兄。” 李清转身拉着鬼卿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坛酒，爽朗大笑。 “上次大哥突破，你我各怀心思，喝得不痛快，今日你我痛饮。” 鬼卿拍开泥封，端起酒坛，“我敬师兄。” 李清拿起酒坛重重碰撞，仰头一饮而尽，大笑道：“痛快！你对玉娆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从今往后，我把你当兄弟。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为你去死。” 鬼卿点了点头，只是端起酒坛不断敬酒，并未多言。 不需要去追问真相，李清既然叫他来，一定会告诉他的。 李清喝了几坛后，抬手狠狠擦了擦嘴角，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那晚，我外出采药归来，撞见玉娆跟楼里的一个少年在做那种事，我很生气，把那个少年杀了，质问她为什么。” “我这才知道，魏长空召她去觐见，想来是看上了她。但还好，她一进洞府就撞见了衣衫不整的魏兰倩。魏兰倩当时慌乱，将她赶了出去。” “玉娆反应快，一回来就将此事告诉了几名心腹，让他们散布出去。魏长空作为药门门主，自然是消息灵通，很快就将那几人诛杀。但他不确定玉娆有没有将此事告诉其他人，也不敢对玉娆下手。为了毁掉玉娆，他逼着玉娆吃下采阳丹，玉娆不是他的对手，自然无法反抗。就连楼内的那个少年，也是他找来的。” “我知道后，心很痛，但我还是当机立断，狠狠辱骂了玉娆，与她一刀两断，随后跑去了魏兰倩那里。魏兰倩表里不一，这你是知道的，在此之前，她就频频暗示我。我佯装心碎，其实也不用装，我当时心已经碎得一塌糊涂了。我与魏兰倩喝酒，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后自然不用说，我躺在了她的床上。魏长空怕事情败露，就趁机将魏兰倩许给了我，佯装是我破了她的身子。” “我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玉娆，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哪怕有大哥帮助，魏长空也不可能给我筑基的机会，这个仇一辈子都报不了！我只能忍，忍到筑基。如今，我终于杀了魏兰倩。待我离开此地，就去找魏长空算账！” “萧师兄知道此事吗？”鬼卿问道。 “当然。”李清点了点头，感慨一叹，“他是我大哥啊，我们之间没有秘密。这些年若不是时时与他倾诉，我怕是忍不到现在。” 鬼卿沉默片刻，重重叹了一声，“师兄真的很冷静，那种情况下，居然能以最快的速度想到对策并实施。” “冷静，你不如说冷酷好了。”李清自嘲一笑，忽然抓住鬼卿衣领，铿锵有力道，“你给我听好了，玉娆以后就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对她。我不管师尊和大师兄有多看重你，你要是负了她，上天入地我也一定杀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5章 大道之基 鬼卿对上李清的目光，平静道：“师兄误会了，我与韩师姐什么都没发生，一切也只是演戏。药门比试那次，她对你说了那些话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回去就瘫倒在地，大哭了一场。” “哭？”李清一愣，松开扯住鬼卿衣领的手，喜极而泣，喃喃自语，“哭就说明还在乎，玉娆是知我的，她是知我的，她知道我不会负她的！” 鬼卿认真道：“我觉得你应该去见见韩师姐，以前的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 李清忽然重重叹了一声，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我对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我都要恨死我自己了，我让她这么伤心，我已经不配再见她了。纵使相见，也只是形同陌路，回不去了。” 鬼卿捏起拳头，重重打在李清脸上，“这是什么屁话，明明心系彼此，为何要错过？这样艰难的岁月你们都熬过来了，她初心不改，你也没变，有情人为何要天各一方！” 鬼卿说到此处，忽然一怔，急忙跑出去。 “三日后，香酥楼外，我要是见不到你，别怪我不客气！” 鬼卿御剑飞起，以最快的速度飞到香酥楼上空，直接破窗而入，见韩玉娆将剑架在脖子上，青藤瞬间蔓延，死死缠住韩玉娆的手，上前一把夺过剑丢掉。 “你疯了！” 韩玉娆跌坐在地上，默默饮泣。 “这些年，我被采阳丹不断折磨，明明心里厌弃，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驱使着我去勾引那些元阳未破的人。我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身体与心灵反复撕扯想要做主，却将我折磨得快要崩溃。我活着的唯一希望，就是杀了魏家兄妹报仇，如今他已经可以报仇，我没有再忍下去的必要了，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你还可以去见他，和他在一起。”鬼卿安抚道。 韩玉娆啜泣道：“回不去了，我那么脏，已经配不上他了。知道他没变，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让我死吧！” 鬼卿沉默许久，将剑拾起，递到韩玉娆面前，“我总觉你与他，不该走到这样的结局。可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拦你。不过在死前，麻烦师姐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韩玉娆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鬼卿。 “相爱，真的可以抵万难吗？如果可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走散？” 韩玉娆接过剑，泪水滴在剑上，好似细雨绵绵不绝。 …… 三日后，李清鼓足勇气来到香酥楼外，背对着香酥楼，紧紧捏住不断渗出汗水的手掌。 今日香酥不做生意，当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立刻转身，见鬼卿孤身一人从楼中走出，不由得苦笑一声。 “玉娆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鬼卿从怀中取出一个药囊，丢给李清。 李清接过药囊凑到鼻子前，许是药味太苦，鼻子不由得酸了起来，“以前我总是睡不好，她就会给我做这样的药囊，放在枕头边就会睡得很香。这味道，和从前一模一样，她没有忘，也没有变。” 鬼卿笑道：“韩师姐说，她需要时间来面对你，等她筑基后，会来找你。” 李清仰头看着顶楼位置，大喊起来。 “玉娆，我等你，我永远等你！” 虽然没有任何回应，但李清却咧嘴大笑起来，将药囊郑重挂到腰间，朝鬼卿抱拳行礼。 “兄弟，谢啦。我李清算不得什么好人，什么样的脏事也都干过，但唯有情义二字从不辜负。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兄弟，纵使相隔万水千山，只要你一句话，李清必到，保重！” “师兄保重！”鬼卿抱拳行礼，目送离去后，仰头看着站在窗边凝望远处的韩玉娆，温和一笑。 关于那个问题，韩玉娆是这样回答的。 “等我与他白头到老时，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如果真到那时候，我会告诉你，只要两人相爱，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止他们在一起。” 不久后，药门与执法堂的建筑同时被拆除。与之一同拆除的，还有灵宝台。 以前的灵宝台是为了保护新人，现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药门与执法堂的称号被废除，一个新的势力应运而生。 炼气盟！ 哪怕是刚入门的新人，也是炼气盟的成员。 以往的三大势力，被三个堂口取代。 药堂，器堂，刑堂。 各方势力繁杂琐碎的制度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简单实用的奖惩制度。 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亦或者各种比试，只要有贡献便可以换为功勋点。功勋点足够便可以得到相应的职位，哪怕职位不够，也不需要候补，可以挑战坐在位子上的人。 强者胜，劣者汰。 灵宝台的废墟上，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 炼气盟成立当天，鬼卿身着玄服金饰，在所有炼气修士的注视下，登上高台，一甩衣袖，坐在主位上。 “参见盟主！”所有炼气修士齐齐抱拳行礼。 鬼卿微微抬手。 “免礼。” …… 一年后，炼气盟深处，山中洞府内。 鬼卿猛然睁眼，取出一颗筑基丹服下，灵气犹如江河奔流一般冲过经脉，最终汇入如大海般广阔的丹田中。 与此同时，七百二十个穴位内同时涌出灵气，凝实后犹如根须一样蔓延生长，与丹田连接，好似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 筑基！ 大道之基由此始，花开之日金丹现！ 鬼卿抬起手掌，变掌为爪，金色爪印飞出，挡在上方的山体轰然破碎，随后一跃而起，飞至半空。 “恭贺盟主！”所有炼气修士齐齐仰天抱拳行礼。 鬼卿点头致意，没有任何杀戮，凌空而立静静等待。 在成立炼气盟时，他已立下筑基后不得随意杀戮的盟规，以前一盏茶的规矩，往后不会再有了。 大师兄要他做的事，他做到了。 一盏茶后，易云从天边飞来，低头看着下方相安无事的众多炼气修士，大笑起来。 鬼卿领了封命后，还未来得及查看，便被易云拉住手腕。 “师尊要见你。” 鬼卿默默跟着易云飞走，别的弟子都是领了封命三日后就离开，能不能得到师尊召见全看缘分，而他却可以肯定，师尊一定会见自己。 重新建起的恢宏大殿外，鬼卿与易云缓缓落下，殿门打开后，一道金色爪印从中飞出，隐隐响起龙吟。 鬼卿抬起手掌，同样凝聚金色爪印，以爪对爪。 两道爪印碰撞的瞬间，激昂龙吟响起，同时湮灭。 “好！”欧阳懿的大笑声从殿内响起，“苍龙印的起手势，她果然把四灵印教给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6章 临行道别 四灵者，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四灵印乃是四象锁灵心法的基础，每一印各有三式，鬼卿用的正是苍龙印的起手式碎金爪，有开山裂石之威。 “若无师尊，我绝不可能触碰如此绝学，多谢师尊。”鬼卿恭敬行礼。 欧阳懿大笑道：“今天心情好，就多教你几招，看好了。” 同样的金色爪印再次飞出，紧接着一道青色掌印飞出，最后飞出的是只竖起两根手指的印诀。 三道术法碰撞在一起，化为一条青色的虚幻龙影在空中盘旋。 鬼卿看着这一幕，渐渐明悟。 欧阳懿语重心长道：“苍龙为四灵之一，亦是四象，象春之木，生机勃勃。起手式为碎金爪，金生水，故第二式为碧水掌。龙最重要的部位就是龙角，东方七宿中，角宿为角木蛟，角木蛟属木行，与苍龙属性相合，因此第三式为青木角，也是苍龙印的关隘。若有一天你能用出青木角，离掌握完整的苍龙印就不远了。有机会好好感悟四灵印，这是四象锁灵心法的基础。等你四灵印都融会贯通，就可以尝试学习心法了。四象锁灵心法啊，为师就靠你了。” 鬼卿轻声道：“多谢师尊教诲，师尊请放心。” 轩辕家的绝学，除了四象锁灵心法，其他的欧阳懿全部都会。 这一年鬼卿经常两头跑，每每从轩辕芜荑那里学到新东西，都会来大殿向欧阳懿禀告，见欧阳懿的次数比易云还勤。 欧阳懿也不是笨蛋，如果轩辕芜荑一开始就教鬼卿假的，一定会被识破，因此轩辕芜荑到目前为止教鬼卿的全是真货。 同样的苍龙印，在轩辕芜荑和欧阳懿手里完全是两个风格，轩辕芜荑的苍龙印如初春般生机勃勃，欧阳懿的苍龙印却如近夏末春，带着几分灼热与肃杀。 虽然风格不同，对鬼卿却有很大的启发，可以互为印证。 欧阳懿忽的叹了一声，“要不是我提前让人把叶渊送出去，他现在恐怕已经死在你手里了吧？为了让你们这对冤家不打起来，我特意把你们的封地安排在两个相反的方向。我欣赏你这股无论如何也要杀他的性情，但不可因为私怨误了大局。老实在你封地里待着，如果出了什么事，宗门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住你，明白吗？” “弟子谨记，师尊保重。”鬼卿恭敬叩首行礼后，这才跟着易云离开。 青玉台，湖边小屋内。 易云接过鬼卿递来的纸条，不禁莞尔，“韩玉娆，谢定安，赵温灵，周游，秦山，司徒枫。一次性把接下来的六位盟主都安排成你的人，你这个盟主还真是大公无私啊。” 鬼卿笑道：“是按接下来的局势演化推出来的，盟主的次序大概是这样，给您做个报备，都是您的人。” “做一步，谋十步，有个棋手的样子了。”易云赞了一句，问道，“还记得我当初给你的那个玉简吗？” 鬼卿微微颔首，“一直在琢磨，只是始终参不透。” “那是因为没有搭配印诀，今日我教你。”易云抬手结印，打出一套复杂古老的印诀，“你此行如果遇到无法化解的麻烦，可以拿出玉简打出这套印诀，或许有用。我已经给你打过招呼了，你有半年的时间，只要半年内回到封地，都不算延误。” “多谢大师兄。” 易云忽然正色起来，“你在魔极宗待了这么久，我且问你，什么是魔修？” 鬼卿思索片刻，试探说道：“心狠手辣？” 易云摇了摇头。 “冷酷无情？” 易云还是摇头。 “杀戮滔天？” 易云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声，“杀人多便算魔修吗？不是的。第一次杀人，会觉得恶心，手会发抖，杀的人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和吃饭睡觉这些事并无不同。那些表面凶神恶煞巴不得别人知道自己坏人的，都是傻子。真正的魔，不杀人，他们吃人。不仅吃人，还要装出和善的样子，让你以为他是好人。好都没有标准，坏又岂会有标准？好与坏都是相对的，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善恶交织才是人。世事再险，也险不过人心。真正的魔，就在人心方寸之间。” 鬼卿沉思许久，点了点头，“记住了。”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总是这样，一到别离就滔滔不绝，我说的只是我的道理，只是说给你听，不需要你接受，唯一需要接受的人只有我。好了，怕你烦，不说了。”易云叹了一声，取出一个锦绣储物袋丢给鬼卿，“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保重。” 鬼卿接过储物袋，躬身行礼。 “大师兄保重。” 易云看着鬼卿开门离去，从桌上棋盘拈起一枚白子，打开窗户丢向鬼卿。 “有来有往，才算下棋。后续的棋交给你了，且看你第三子如何下。” 鬼卿伸手接住棋子紧紧握住，背对着易云，双手高举到头顶，抱拳摇晃。 炼气盟，高门深宅内，鬼卿推开内院大门，看着院中长得壮实的敦厚青年与楚楚动人的双胞胎姐妹，温和一笑。 “准备一下，我们要回家了。” …… 环水小岛上，鬼卿走到院外，推门而入，朝日日打扫没有杂草的坟墓躬身行礼。 “师姐，我马上要离开了，往后不能经常来看您了。” 屋内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鬼卿进屋隔着屏风看向内屋，见轩辕芜荑坐在梳妆台前，悄悄走到轩辕芜荑面前，伸手捂住轩辕芜荑双眼。 “让我猜猜，来的是谁。”轩辕芜荑轻笑，极为配合。 鬼卿从背后抱住轩辕芜荑，下巴贴在轩辕芜荑肩上，看着银镜里的轩辕芜荑，眼中满是不舍。 轩辕芜荑将手搭在鬼卿手背上，轻轻拍着，柔声道：“如果不想离开，我去找欧阳懿，这点面子他总还是会给我的。” “宗门规矩如此，我不会让师父为了我去求他。”鬼卿将轩辕芜荑抱到床上，替轩辕芜荑脱掉鞋袜，躺下盖好被子，缩到轩辕芜荑怀里，“我会回来看师父的。” 轩辕芜荑轻轻拍打着鬼卿的后背，柔声细语。 “好啊，师父等着，别乱动哦。” “不管。” “拿你没办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7章 气运碑 三日后，鬼卿站在炼气盟外，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 当初冷着脸训练他的秦山，总是喊穷的周游，还有喜爱酷刑的谢定安，以及三句不离茶的赵温灵。 彼此争过斗过，如今他已筑基，已从这场争斗脱身，倍感畅快。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位温和青年身上，面带微笑朝对方点头致意。 司徒枫，曾经帮过他很多次的人。 对方一愣，抱拳行礼后，用嘴唇比出两个字。 保重。 鬼卿笑着点头，当着众人的面，从怀里取出象征炼气盟盟主的令牌交给韩玉娆，“师姐保重。” 韩玉娆接过令牌，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凑到鬼卿耳边，轻轻咬了一下鬼卿的耳朵。 “给你炼的媚药，记得吃哦。下次见面，再考考你药性如何。” 鬼卿莞尔，接过瓷瓶腾空而起，朝众人抱拳行礼。 “各位，后会有期！” “恭送盟主！” 鬼卿飞过百峰山，飞过斜阳山，将群山甩在身后，路过曾经住过的低矮院落，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不曾有半刻停留，直到飞到青石广场上空，这才停下。 此时正好有一批少年进入魔极宗，负责测资质的众多修士立刻躬身行礼。 “参见盟主！” 少年们仰头看着凌空而立的鬼卿，眼中流露出尊敬与羡慕。 “木十！”鬼卿一甩衣袖，大笑离去。 他飞过青石广场，往东再飞五百里，一群在空中漂浮的阁楼出现在眼前。 鬼卿飞到阁楼前，躬身行礼，朗声道：“欧阳长老座下弟子鬼卿，已突破至筑基，欲前往封地，烦请长老开启传送阵！” 此处是魔极宗的外宗山门，每一位突破筑基的弟子都要来此报备，坐传送阵离开，当初李长青带他们来时却没有这个待遇。 正中阁楼内，紧闭木门打开，灵气凝结为砖石，一直蔓延至鬼卿脚下。 鬼卿拾级而上，走进阁楼，朝楼内枯坐在蒲团上的长眉老者抱拳行礼。 “参见长老。” 长眉老者抬起手，鬼卿立刻会意，将封命交给对方。 老者将头低下，连眼睛都不曾睁开，但鬼卿却感觉到老者那隐隐透出的锋利目光。 老者手中凭空出现一块黑玉，丢给鬼卿。 “从此以后，你为魔极宗正式弟子，也是执事。此为魂玉，留下你的血与灵识，日后你若战死，宗门能第一时间知道。” 鬼卿以指甲划破手指，将血滴在魂玉上，烙印上灵识，双手捧着递到老者面前，亲眼看着魂玉在手中凭空消失，心中一惊。 虽然无法判别出老者的具体修为，但老者刚才不经意散发出的气息，绝对在欧阳懿之上。 老者抬手指着屋顶，“二楼为术法，三楼为功法，每一位筑基弟子可选一种功法与术法修炼。与你相合的，会自己飞到你面前。” 鬼卿轻手轻脚踏上木梯，刚到二楼，瞳孔便剧烈震颤起来。 看起来很小的阁楼，居然暗藏广袤空间，一眼望不到头，各式各样的卷轴漂浮游荡，仿佛具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鬼卿向前一步，大批卷轴立刻飞到他面前，果真如老者所说那样。 “白骨血手，九转魂幡，七杀剑诀，噬魂鬼藤术……” 鬼卿看着卷轴上的名字，顿时头大，他都不知道这些术法的具体功效，根本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伸手从不同卷轴上抚过，正犹豫时，识海里的绝灵种忽然急速旋转起来。 鬼卿心中一动，抓住不同的卷轴，仔细感受绝灵种的反应。 不同的卷轴，绝灵种的旋转速度不同，当他抓住噬魂鬼藤术的卷轴时，绝灵种旋转的速度比其他卷轴要快得多。 他立刻明白，绝灵种旋转速度越快的，就越适合他。 将把所有卷轴摸过一遍后，鬼卿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暗红色的卷轴上。 “八极杀剑。” 鬼卿犹豫不决，他的木灵根圆满之后，因木生火的缘故，第二提升的是火灵根，短期内不会提升金灵根，可偏偏绝灵种对八极杀剑的反应最大。 他不是剑修，金灵根也很差，平时都只是用剑来飞行，如果学八极杀剑的话，且不提难学，学成后用出来的威力也不会太大。 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绝灵种，紧紧握住八极杀剑的卷轴上楼。 与此同时，楼下老者长长的眉毛忽然抖了一下。 登上三楼后，大批功法卷轴飞来，有了在二楼的经验，鬼卿抓住每一个卷轴仔细感受，最终拿着一卷名为戮灵功的卷轴下楼，朝老者抱拳行礼。 “长老，我就选这两样。” 老者缓缓睁眼，目光落在鬼卿手里的两幅卷轴上，重重叹了一声。 “也不知你是走运还是倒霉，你选的功法与术法居然是配套的。八极杀剑也就算了，可这戮灵功哪怕放在整个魔极宗，也是最难修的一类。前期你只需要杀一些人就可以了，越到后期，普通的杀戮已经无法满足修炼，你的心神会进入修罗战场，一旦出现意外，心神俱灭，你会成为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傀儡。虽说是直通元婴的大道，也是宗门历经岁月考验留下的传承，但此功起码有千年无人修成了。看在欧阳懿的面子上，我准你上去重选一样。” “多谢前辈好意，我就要这两样。”鬼卿微微一笑。 老者惋惜地摇了摇头，“你叫什么名字？” “鬼卿。” “我叫司空烈。”老者抚须长长一叹，“若有一天你能以此功修到筑基圆满，可以来此见我，我祖辈与此功的上任传人有点渊源，我可为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多谢前辈。” “这是用一半魂玉做的身份令牌，别弄丢了。”司空烈将一块玉佩丢给鬼卿，抬手指着阁楼外的天空，“看到那个石碑了吗？离开前，去那块石碑上按一掌，你就可以离开了。” 鬼卿站到门边，仰头看着正前方的那块高耸入云的石碑，轻咦一声。 他进阁楼时那里空无一物，只有站在这里才能看到，好奇妙的空间术法。 “前辈，那块石碑是什么东西？”鬼卿问道。 司空烈淡淡道：“气运碑，代表着你对魔极宗的气运影响。大部分人按上气运碑都不会有任何反应，这意味着他们的生死对魔极宗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有少数人，才能让气运碑发出血光。一至三道，代表此人以后有可能修到结丹。四至六道，代表此人以后有可能修到元婴。不过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大多数人都只是把其当成一个资质测试。据说气运碑最高能发出九道血光，不过我是没见过，也没听过。好了，去留一掌，你就可以踏上传送阵离开了。” 鬼卿飞身来到石碑前，一掌按在石碑上，等了片刻，石碑却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又是一个平庸之辈，生死都掀不起任何风浪。”司空烈低语，收回目光闭眼，隔空虚抓，一个庞大的阵法浮现在鬼卿面前。 鬼卿收回按在石碑上的手掌，转头看着缓缓闭门的阁楼，再次抱拳行礼，踏入传送阵后，身影瞬间消失。 他刚离去不久，气运碑直接发出九道血光，冲破云霄，将整片天空染为血色。 “砰！” 司空烈撞破阁楼，冲到气运碑面前，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心神剧震。 “七道可接任魔极宗宗主，八道可带领魔极宗崛起。魔极宗立宗以来，还从未出现过九道血光，这怎么可能！” 他正惊疑不定时，“咔嚓”一声，气运碑上端忽然出现一道裂缝，虽然很小，却清晰地落在他眼中。 司空烈大惊失色，气运碑乃是魔极宗至宝，连元婴老怪都无法让其破损，如今居然无端碎裂。 “怎么会这样，气运碑怎么会碎，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司空烈喃喃自语。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天边传来，“这是九道血光的伴生异象，意味他有可能带领魔极宗一统四海，也有可能带领魔极宗走向灭亡。既是大吉，也是大灾。”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8章 封地 司空烈急忙回头，天边身影一闪而过，瞬间到他面前，急忙躬身行礼。 “参见太上长老。” 在魔极宗，只有元婴老怪才可以被尊称太上长老，然而来人却是一个年轻男子，面容冷峻，一身红衣好似血染，身上的血腥味经年不散，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 “有意思，能影响魔极宗兴衰之人。”冷峻男子看着缓缓消散的传送阵，眼中闪过一丝血色，“他叫什么名字？” “启禀太上长老，他叫鬼卿，欧阳懿的弟子。”司空烈恭敬答道。 “他刚刚选的什么功法神通？” “戮灵诀与八极杀剑。” “这下，更有意思了。”冷峻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让人时刻注意他的动向，有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 四周扭曲模糊的光芒散去，当眼前景象再次清晰时，鬼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塌陷的山谷，用来作为固定传送点最合适不过。 他正打量时，远处山洞中走出一个鼻孔朝天的侏儒，仰头看着鬼卿。 “哪儿的人？” “外宗，欧阳长老座下，鬼卿。” “要去哪儿？” “楚国。” 侏儒淡淡道：“外宗那边的传送阵白白送你来，但我这里不同。我常年驻守此处，迎来送往，收你点灵石不过分吧。” “好啊，要多少？”鬼卿平静问道。 侏儒还未开口，山洞中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欧阳长老的弟子么？不收你灵石了，走吧。” 鬼卿朝山洞抱拳行礼，飞身离去。 侏儒面向山洞，不满道：“老大，你怎么就这么放过他了，这不敲他一笔？” “刚收到上面的传信，司空长老让我们一路放行，不得为难他。还好消息来得快，不然这个麻烦就惹大了。” 侏儒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山谷数十里外，鬼卿缓缓落地，从怀中取出大师兄给的锦绣储物袋，释放灵气将其打开。 这是能装活物的储物袋，虎子与姐妹俩都在里面。 四道身影浮现，第四位身着黑袍，宽大的衣帽将脸庞完全遮住。 那人微微抬头，朝鬼卿爽朗一笑。 “憋了一路了，终于能透口气了，谢谢。” 鬼卿淡淡道：“在拿到这个储物袋前，我没想过大师兄会让我把你带出来。” 那人郑重抱拳行礼，“姜宇多谢师兄援手。” 此人正是姜宇，炼器堂被攻破当晚就失踪的姜宇，鬼卿已经找了个替死鬼将其斩首，姜宇自然不能再留在原来的地方。 鬼卿淡淡道：“你不叫姜宇，姜宇已经死了。” “明白。”姜宇将头低下。 鬼卿让四人在外面放风一刻，将其收进储物袋中，取出一幅地图摊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是大师兄给的地图，欧阳懿麾下所有弟子的驻地都在这上面了，一道连绵数千里的山脉将地图一分为二，名为百岳山脉。 百岳山脉以东，有近千里的宽阔平原，再往东便与浩然宗接壤。 百岳山脉以西，有大小十几个国家，大的方圆千里，小的只有数百里。 他的封地在楚国，算上即将上任的他，楚国共有五名筑基修士驻守。 临行前大师兄已经帮他查过，他的家乡在浩然宗地盘内的宋国，魔极宗偷偷潜入浩然宗境内，将有资质的孩童少年掳掠过境，这是常用的手段。 他这一批当年被带来魔极宗的，全部都是宋国人。 如今他要回家，按路线来说，直接从百岳山脉穿过去最省时间。 但百岳山脉以东的筑基弟子，除了上官震都死了，据大师兄告诉他的消息，浩然宗已派一些筑基弟子逼近百岳山脉，往百岳山脉走太危险。 不走百岳山脉就要绕路，不过沿途经过的地方都有魔极宗弟子驻守，虽然费时间，但是很安全。 鬼卿将地图收起，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绕路。 半个月后，距一处峡谷五十里时，鬼卿便落到地面，换上途中在边城买来的素衣和包裹，装成一个赶路的老百姓。 这峡谷是魔极宗与浩然宗的一道分界线，过了峡谷，他就不能再大摇大摆地飞行了。一旦被浩然宗的人发现，等待他的就是无止境的追杀。 走了两个时辰后，鬼卿到达峡谷口，扫视了一眼，见四周无人，当即进入峡谷。 就在此时，上方忽然传来异动，鬼卿抬头一看，立刻往后退避，巨大石块刚好掉到原来的位置。 “动作挺利落的嘛，这可不像凡人该有的身手。”峡谷绝壁上，一名头戴斗笠的硬朗壮汉低头看着鬼卿，捋了捋下巴的络腮胡，“早前就得到消息，有魔极宗弟子要由此过境，终于被我逮到了。” 鬼卿眉头一皱，此人散发出的气息，与大师兄相差无几，绝对是筑基圆满的修为。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一路为了不暴露行踪，路过楚国都没有进入，此人看起来像是专门等候在此，消息究竟是如何泄露的？ 那络腮胡壮汉纵身一跃，轻轻落在鬼卿面前，没有弄出任何响动，笑眯眯地看着鬼卿，“魔极宗的人，活捉有功，斩首亦有功。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别挣扎。” 鬼卿暗暗运转灵气，心念急转，思索该如何逃跑。 至于还手，筑基中期的他都打不过，更别提跟筑基圆满的打了。 忽然，他灵光一闪，取出大师兄给的那枚玉简，打出那套复杂古老的印诀。 玉简顿时散发出古老沧桑的气息，让人感觉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那络腮胡壮汉眼中敌意瞬间消失，发出粗犷的笑声，“果然等到了，易云派来的人就是你。” “你什么意思？”鬼卿眉头一皱。 壮汉不紧不慢道：“看来他并没有跟你说过当年的事，欧阳懿当年乃是浩然宗的人，为了得到四象锁灵心法，杀死武思义，掳走轩辕芜荑投靠魔极宗，易云也被带到了魔极宗。欧阳懿算是彻底变节了，但易云却始终没变。” 鬼卿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大师兄是隐藏在魔极宗的卧底？” “是这个意思。”壮汉笑着点头。 “简直是一派胡言！”鬼卿一甩衣袖，愤然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又手持玉简返回，认真地看着壮汉。 “大师兄要我做什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19章 相忘于江湖 壮汉爽朗笑道：“你如果不回头，我会杀了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要把你收进储物袋，不要反抗。” 鬼卿见那壮汉取出能装活物的储物袋，犹豫片刻，还是钻了进去。 这壮汉修为高他太多，根本无法逃走，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在储物袋里默默数着时间，半天后，那壮汉将他从储物袋里放出来时，他们已经身处一座山中小院中。 此时已是夜深，那壮汉走到石桌旁坐下，指着对面的石凳，示意鬼卿坐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连山兑，和易云是从小到大的对手，也是打出来的朋友。” 鬼卿冷声道：“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知道大师兄为何让你等我？” “别急嘛。”连山兑咧嘴一笑，“你那枚玉简呢，借来看看。” 鬼卿取出玉简，丢给连山兑。 “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啊，当初在宗门大比上以一招之差输给他，至今我都不甘心啊。”连山兑抚摸着玉简，感慨万千，“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鬼卿摇了摇头。 连山兑郑重道：“这是传承令牌，整个浩然宗只有十块。一旦宗主羽化，下任宗主就在这十个人里选。易云当年在宗门大比上，力压同辈夺魁，得到了这块传承令牌。这十个传承序列中，修为最高的已经是元婴期，筑基期的只有一位，就是你大师兄。可惜啊，他要是不被欧阳懿带到魔极宗，以他的资质和宗门的扶持，现在早就结丹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鬼卿眉头紧锁。 连山兑举起玉简，认真道：“欧阳懿以为当年他带易云投靠魔极宗，浩然宗已经把易云的传承序列取消了，其实并没有。而且易云和欧阳懿的感情没你想的那么好，欧阳懿把他带到魔极宗后，为了防止他逃跑，时刻把他拴在身边，他从来没有出过魔极宗，更是被欧阳懿压制到不敢结丹。一旦你把这个交给魔极宗，且不提欧阳懿会不会杀他，魔极宗一定不会放过他。他把自己的破绽和生死完全交到你手里，目的就是让你完全相信他。他需要一个和他心意完全相通的人，在外面配合他下完这盘棋。而这个人，就是你。” “大师兄是想让我也当卧底，和你们里应外合吗？”鬼卿问道。 连山兑摇了摇头，“不，你要做的只是关注你那些师兄弟，根据局势的变化，明白他每一次布局的真实目的，并做出自己的判断与行动。确保不管怎么争，最终得利的一定是你。暗中积蓄力量，配合他最后的行动。这样的事对你这个魔极宗弟子来说，应该没什么心里障碍吧？反正你们总是要争的。” 鬼卿沉默许久，问道：“临行前，大师兄跟我说过一些话，我不太明白。在你眼里，我大师兄是好人还是坏人？” 连山兑笑了笑，取出一副象棋棋盘摆开，指着双方将帅，“易云爱围棋，我爱象棋，就拿象棋给你举例。将是浩然宗，帅是魔极宗，你可以把他们当成泾渭分明的黑白。但是……” 连山兑指着双方一排排兵卒，话锋一转，“这两边，就是彼此外宗的位置，欧阳懿就是一个卒，而且是不受信任的卒。所以他离魔极宗的核心地很远，只能待在外宗，姑且算他是黑的吧。而夹在双方兵卒之间的这三步距离与这道河界，黑白混合，我称它为灰色地带。世界不黑不白，我们不好不坏。我是如此，易云也是如此。你要让我评判他是好是坏，我无法给出答案，但在我心里，他是一个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正道的人，是永远值得尊敬的朋友与对手。” “所以，这就是你随意把那块石头丢下来的原因？如果我是一个凡人，怕是已经被砸成肉酱了。都说浩然宗是名门正派，今日算是长见识了。”鬼卿话中略带讥讽。 连山兑看起来毫不介意，咧嘴一笑，“善恶碰撞，先受伤的总是好人，我不要做这样的滥好人。浩然宗与魔极宗接壤的地方太多，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百岳山脉这片边境，你我说了算。你看谁不顺眼，给我递个消息，我打着斩妖除魔的口号把他灭了。我看谁不顺眼，你也帮我出出力。咱们互换人头和战功，如何？” 百岳山脉以东那二十多个筑基修士的死因，已经昭然若揭，就是连山兑带人动的手，下手干净利落。 大师兄既然心向正道，那么魔极宗无论死多少人，他都不会心疼。 “好啊。”鬼卿微微一笑，“这一趟宋国之行，就有劳阁下了。” “好说好说。”连山兑摸着浓密的络腮胡，大笑不止。 天色渐明后，连山兑将鬼卿收进储物袋中，把鬼卿带入宋国境内。 江县廊桥镇，鬼卿多番打听，才知道赵安的父母已经离世，便在坟前替赵安磕头送行。 听镇里的人说，赵安从小就不怎么与其他人玩，经常站在桥上望着河水发呆，鬼卿于是在桥上将骨灰罐丢到河里，让赵安能随时看到幼时的景色。 阳城李家村，李恒家中本来还算富裕，但是李恒被拐走后，父母散尽家财寻找李恒，鬼卿到时已经是家徒四壁。 他很羡慕李恒，将骨灰交给二老，留下足够二老用几辈子的钱财，临行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替李恒尽孝。 离原县白羊村，纪星的父母健在，弟弟已经从军，完成他一直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 鬼卿佯装成借宿的商人，在纪星家中住了几日，才下定决心将纪星已经死去的消息说出。 二老哭得死去活来，当鬼卿拿出燕歌的骨灰后，更是伤心欲绝，怒斥老天不公，连儿媳妇都没见到就天人永隔了。 最终，鬼卿将二人骨灰葬下，带走了纪星以前用的长弓。 江云烟与江雨眠的家在一个富饶的县城，只是当她们回家以后，却发现父母已经离世，继承家产的哥哥为了不出嫁妆，不愿意与她们相认，将她们赶了出去。 一番安抚下，鬼卿带着姐妹俩前往虎子的家乡，江雨眠与虎子早已私定终身，便决定带着姐姐搬到虎子家。 虎子的家在一个小村庄，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家，发现父母健在，大喜过望，弟弟小虎虽然病痛缠身，但总算还活着。 鬼卿拒绝了虎子的挽留，替虎子治好弟弟后，便开门离去。 虎子带着姐妹俩一路追到村外，这才叫住鬼卿，向来痴傻的他，此时却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气氛。 “陈泽，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虎子低声问道。 鬼卿背对着虎子，摇了摇头。 虎子顿时嚎啕大哭，哭了许久后，在江雨眠的劝阻下，这才擦去眼泪，朝鬼卿大喊起来。 “那你好好活着，我会想你的！你是我朋友，一辈子都是！” 鬼卿闭上眼，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 江云烟上前，走到鬼卿身旁，将头靠在鬼卿肩上，低声道：“我以为这些年，我已经走到公子心里了。” 鬼卿佯装平静，“你是干净的，纯洁的，需要远离我的。远离我，你可以安定地过一生。我要做的事太大，不可以有软肋和羁绊。” 江云烟眼含热泪，欠身行礼。 “公子保重，不管公子如何想，我永远是公子的侍女。” 鬼卿点了点头，抬起手轻轻挥动，算是告别，头也不回地离去。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0章 柳絮 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外，鬼卿按着记忆里的路线，来到一间篱笆围的土房外，抬起颤抖的手，轻轻叩门。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站在篱笆外，警惕地看着鬼卿。 “你是谁？” 鬼卿挤出一抹笑容，“我找柳絮，我是她的远房亲戚。” “咦？”小男孩疑惑地看着鬼卿，“你是我娘的亲戚，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娘，你是谁？”鬼卿眉头一皱。 “我叫孙义。”小男孩好奇地看着鬼卿，“你这人也是怪，既然是我娘的亲戚，我娘死了你都不知道吗？” 鬼卿面色瞬间苍白到极点，“怎么死的？” “生我时难产死的。” “砰”的一声，鬼卿破门而入，抓住孙义的脖子，将其死死按在墙上。 “那你凭什么还活着！” 屋内听到动静的中年男人跑了出来，看到鬼卿紧紧扼住孙义的咽喉，立刻抄起板凳狠狠砸在鬼卿身上。 “放开我儿子！” 板凳还未靠近，便被震成齑粉，鬼卿转头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笑得狰狞至极。 “孙谦，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我记得你！” 鬼卿将孙义扔在地上，冲到孙谦面前，扬起拳头狠狠打在孙谦身上，明明已是筑基修士，却如同凡人一般扭打起来。 “她已经四十多了，你还要逼着她生儿子，生个儿子跟你一样窝囊吗！” “你再打她啊，再当着我的面打她啊，再打给我看啊！” “你和那个烂赌鬼一样，只会打女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我打死你！” 鬼卿从屋外打到屋内，又打到厨房，将孙谦打得血肉模糊。 “别打我爹！”孙义冲了过来，抱住鬼卿的腿狠狠咬了一口，却被鬼卿一脚踹开。 鬼卿余光忽然落在厨房内的菜刀上，那是娘亲以前给他做菜时用的菜刀。 他抄起菜刀，一刀将孙谦的头颅剁下，如柱鲜血溅到孙义脸上。 孙义眼神瞬间呆滞，大脑完全空白。 鬼卿抓住孙义头发，将菜刀抵在孙义咽喉上，“你没错，但是娘死了，你爹也死了，你孤苦伶仃活着也没意思，我送你下去陪娘吧。不过我让你再活一会儿，娘葬在哪里，带我去。” 孙义早已被吓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鬼卿一巴掌狠狠甩在孙义脸上，“带我去！” 孙义终于清醒过来，看着脑袋搬家的父亲，痛哭流涕，又被鬼卿狠狠打了一巴掌，对上鬼卿凶狠的眼神下，转身就跑。 鬼卿一路跟随，来到山上小土坡上，见孙义停下脚步，看着孙义旁边那块刻着“孙柳氏之墓”的墓碑，浑身瘫软，跪了下去。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挪到娘亲墓碑前的，只觉得这一段路漫长得好像一辈子，将头紧紧贴在墓碑上，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娘，我回来了，泽儿回来了……” 孙义呆立许久，终于反应过来，蹑手蹑脚后退，撒腿就跑。 然而他刚跑了没几步，就被破土而出的青藤死死缠住。 “孙柳氏？”鬼卿看着墓碑上的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后连名字都不配刻上去吗？” 鬼卿一掌将墓碑打碎，抬手一抓，山上一块巨石飞来，眨眼间便成了方正的墓碑。 他以指为刀，以血为墨，在墓碑上刻下一行悲痛大字。 尊母柳絮之墓。 孙义看着这犹如故事里仙人施展手段的一幕，完全被吓傻。 鬼卿抚摸着新的墓碑，喃喃自语，“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只要是您的孩子，你都爱。您生他才难产而死，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可他毕竟是您的孩子。没有哪个娘不爱自己的孩子，娘爱三个姐姐，也爱我。哪怕他害您难产而死，想必您也爱他。” “那么他的生死，就由娘来决定吧。”鬼卿摘下手腕上的铜钱，紧紧握住，“若是正面，我让他活。若是反面，我就让他下去陪您，替我尽孝。” 鬼卿抬手一扔，铜钱在空中旋转几圈，落在地上。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铜钱竟然立住了。 一阵微风吹来，仿佛冥冥之中的力量，将铜钱吹倒。 正面！ 鬼卿释然，温柔地抚摸着墓碑。 “娘，我知道了，我会让他活下去。” 鬼卿转头看着已经被吓傻的孙义，招了招手，青藤缠着孙义，将其送到墓碑前。 “从今以后，你跟娘姓，叫柳义。” “可是自古没有跟娘姓的。”孙义呆呆道。 “那你就做第一个。”鬼卿又狠狠打了孙义一巴掌，抓住孙义的衣领，眼中血丝密布，“跟娘姓，你能活，告诉我，你叫什么？” “柳……柳义。” 鬼卿捡起那枚铜钱，随手一挥，青藤带着孙义退到远处。 他摩挲着那枚铜钱，靠在墓碑上，每有泪水流出，便狠狠擦掉。 “娘，您还记得吗？原来我问您为什么要给我戴一枚铜钱，您说打不起长命锁，就用这枚铜钱代替。” “我其实不怕穷的，哪怕穷点，只要能跟娘在一起，就够了。” “五岁那年，我一个人从山那边翻过来，走了很久。天黑就躲在树洞里，听着周围野兽发出的吼叫，心里怕得不行。可是一想到能见到娘，我就不怕了。” “娘做的面条真好吃，每次翻山越岭过来，无论路有多难走，只要能吃一口娘做的面条，我就觉得值了。” “以前您告诉我，您叫柳絮，随风飘扬的柳絮，无法掌控自己飞向哪里，又落在哪里，完全没有自己的根基和依靠。” “现在泽儿长大了，泽儿可以做您的根基，可以做您的依靠。” “可是娘，您为什么不等我呢？” 一根枝干破土而出，眨眼间便长成参天柳树，遮在坟墓上方，挡住所有风霜雨雪。 鬼卿靠在墓碑上，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他梦到了娘亲，梦到娘亲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笑着让他快来吃。 一天一夜过去，梦醒了，他的泪水已经流干，唯有脸上泪痕犹在。 鬼卿在坟墓边挖了一个小坑，将铜钱与红线放在坑中，以土掩盖。 “娘，我走了，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了。等有一天我将所有事都做好，就回来这里陪您。” 鬼卿跪在墓碑前，不断叩首，直磕得头破血流才起身，不舍地看了墓碑一眼，带着柳义离去。 坟墓上方的柳条迎风飘动，好似在挥手告别。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1章 李哪吒 鬼卿带着柳义翻山越岭，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走到山脚，回头一看，不禁感慨起来。 幼时异常艰难的路，居然这么好走。 随后，他将柳义打昏送进储物袋，将目光投在不远处的村庄上，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杀意。 陈家村！ 鬼卿紧握双拳，来到村东头那个破烂草屋外，一脚将门踹开，看着那个躺在床上酩酊大醉的醉汉，冷笑起来。 陈顺，他不愿意回想，甚至连名字都不愿回想的人。 鬼卿提起一桶水，泼在陈顺脸上。 陈顺一个激灵，吓得从床上坐起，怒气冲冲地看着鬼卿。 “你谁啊，来我家干什么？” 鬼卿打量着一贫如洗的房屋，目光最终落在陈顺没有任何手指的光秃左手，调侃道：“这么多年才掉了五根手指，运气不错嘛。我值二两银子，你这五根手指又值多少钱？” 陈顺一愣，听到二两银子后，这才意识到鬼卿的真实身份，笑眯眯地走到鬼卿面前仔细打量，“哟，穿的人模狗样的，听赌场说你被一个有钱人买走了，看来这些年混得不错，还不赶紧拿点银子出来孝敬你老爹我。” “我娘死了，你知道吗？”鬼卿问道。 “死了，啥时候？”陈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死了关我球事，来了不让摸不让睡，爱死不死，反正是别人的老婆。快点，把银子都拿出来，我去赌场转转运。” “我娘死了，你却活得好好的，这又是什么狗屁天理？天公专欺好心人，我今日才明白，师父这话说的不错。”鬼卿冷笑，反手一巴掌，将陈顺打得砸到墙上。 陈顺疼得龇牙咧嘴，刚想骂人，对上鬼卿冷漠的目光，想起刚才那股沉重的力道，将喉咙里的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挤出一副笑脸。 “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回来就好，爹下半辈子就指着你养老了。” 鬼卿走到床边，掀开满是泥垢的破烂被褥，果然找到几个骰盅和一副牌九，拿起两个骰盅放到随时会散架的桌子上。 “作为一个赌徒，只赌钱是不合格的。今日，我与你赌命。你赢了，我给你十辈子都用不完的钱。你输了，把命给我。” “兔崽子，你说什么胡话，敢跟你老子这样说话，反了你了！”陈顺破口大骂。 鬼卿冷冷地看了陈顺一眼，青藤破土而出，缠着陈顺将其带到桌子另一端。 “我不会你那些花里胡哨的赌法，就比大小，比大还是比小你定，三局两胜。”鬼卿拿起骰盅随意晃了几下，以淡漠的眼神看着陈顺，“到你了。” 陈顺低头看着缠住自己脚的青藤，终于意识到鬼卿不是在说笑，额头冷汗直流，犹豫许久后，拿起骰盅用力摇晃，狠狠砸到桌子上。 “比大！” 鬼卿掀开骰盅，三个骰子全是六点。 陈顺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反复摇晃之后，看着面无表情的鬼卿，猛的一咬牙。 “这次比小！” 鬼卿弹指震碎骰盅，三个骰子全是一点，淡淡道：“看来你没有第三局了，你的命归我了。” 陈顺怒骂道：“我不信你有这样的运气，你肯定出千了，你个大逆不道的小畜生，居然敢耍老子！” 鬼卿隔空弹出一道劲气，直接将陈顺左臂震碎，漠然道：“赌场也出千，怎么不见你有胆量骂他们？你敢如此跟我说话，无非是觉得我还是你儿子，可以随意打骂。可你别忘了，八年前你把卖给赌场，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不是父子了。小时候我听哪吒闹海的故事，总觉得很难过，可又说不上哪里难过。后来才明白，即便哪吒削骨还父，后来李靖再见他，还是叫他李哪吒，对他颐指气使。在李靖眼里，哪吒是他的儿子，一辈子都是他的附庸，永远不可以反抗他。多了不起的父亲啊，无论自己窝囊成什么样，生个孩子就能当父亲，就能高高在上，就能具有威严。可哪吒明明已经把一身骨血还他了，凭什么！” 鬼卿不由得怒吼起来，死死地盯着陈顺，“你与李靖一样，都是该死的王八蛋，对你们来说，孩子生下来的唯一作用，就是满足你们的掌控欲。孩子是提线木偶，永远不能挑衅你们作为父亲的威严。哪吒以骨血还李靖，我用自己换的二两银子还你，父子血缘早就斩尽。当我父亲，你也配！” “其实，原来我还是对你抱过一点期望的。”鬼卿声音变低，眼神也黯淡起来，“我小时候总是想着，你要是不赌，老老实实过日子，如果家里有钱，或许就能把娘接过来。” 鬼卿说到此处，咬牙切齿，“可是你，你这个烂赌鬼！在赌场混迹一辈子，明知道久赌必输庄家通吃，却还是抱着那根本不存在的幻想，将自己的一生赌进去。若是能让你们把钱赚走，人家开赌场干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浑浑噩噩行尸走肉，就到此为止吧。” 陈顺感受着鬼卿浓烈的杀意，顿时心惊肉跳，连连求饶，“泽儿，爹错了，爹以后再也不赌了，别杀我，爹真的知道错了！” “从小到大，你哪次不是这样保证的？以前为了救你，我在村里把头磕遍了，同龄人没有人看得起我，没人愿意跟我玩。如今你还当是以前？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了。”鬼卿双手掐出印诀，体内灵气沿特殊路线运转，“拿到戮灵功后，我还没修炼过。今日便以你的命，开我元婴之路！” 鬼卿冲到陈顺面前，手掌穿过陈顺心口，漆黑瞳孔染上一抹血色。 陈顺瞳孔剧烈收缩，头重重垂下，生命转化为纯粹的杀气返回鬼卿体内。 鬼卿抽回满是鲜血的手掌，在陈顺衣服上擦干净，看着倒在地上气绝身亡的陈顺，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都说父子上辈子是仇人，我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我欠你，还是你欠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下辈子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鬼卿推门走出，沿着小时候的路，缓缓前行。 “木字，百瘴林！” 毒木破土而出，村民或死于毒雾，或被尖刺洞穿身躯，最终生命都化为纯粹的杀气返回鬼卿体内。 他与这些人并无仇怨，不少人还施舍过他饭食。他想消灭的，只是曾经让他充满痛苦的回忆。 娘亲已死，仁义、道德、慈悲、善良，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也都可以放下了。 如果说以往他还对道枯子的三个要求感到残忍，娘亲的死，让束缚住他的枷锁彻底破碎。 谁人不吃人，谁人不被吃？ 他从村东走到村西，回头望了一眼，只不过不是望着已经死气沉沉的陈家村，而是望向山那头娘亲的坟墓。 而后，毅然决然回头前行。 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牵挂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2章 护送的报酬 十里外，连山兑靠在树旁，低下的斗笠抬起。 “解决完了？” 鬼卿微微颔首，“死了些人，你应该不介意吧？” “有点，不过不是那么介意。”连山兑脸上笑容不减。 “那么再死一个人，想必你也不会介意。”鬼卿将柳义从储物袋中放出，丢到连山兑面前，“他害我娘难产而死，我答应过我娘不杀他，你帮我杀了他。” “我好歹也是浩然宗的弟子，强不欺弱，想杀几个同门都要请你们帮忙，何况手无寸铁的孩子？”连山兑直接拒绝，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想杀他，想必也不在乎，就把他交给我，他的生死好坏你就不用管了。” “随你。”鬼卿面无表情，淡淡道，“你帮我的忙，我也帮你个忙，这一行不让你白白护送，筑基初期的修士，我可以帮你杀几个。” 连山兑爽朗大笑，“好啊，第一次合作，我会给你挑一个好目标的。” 鬼卿从储物袋中放出姜宇，“这是大师兄让我带出来的人，以后要联系我，让他来送信，别人送的信我都不看。大师兄既然选择他，让他筑基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别那么小看我，我在浩然宗的地位虽然没有易云高，但我师父可比欧阳懿强多了。我这里空额多得很，随便报一个上去就行了。”连山兑笑着调侃了一句，把姜宇收进储物袋中。 鬼卿蹲到昏迷的柳义面前，一巴掌将柳义打醒。 柳义睁眼看到鬼卿，急忙蹬着腿往后退。 鬼卿抓住柳义衣领，冷声道：“我杀了你爹，想报仇吗？” 柳义没有答话，眼中却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怨恨。 鬼卿指着自己面庞，淡然道：“想报仇就记住这张脸，如果日后你能杀了我，算你有本事。我杀人，人杀我，死在你手里，倒也无不可。但我不觉得你能做到，往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杀了你。” 鬼卿再次将柳义打昏，起身看着连山兑，“名字，地点。” 连山兑嘴唇微动，将要杀的人告诉鬼卿，待鬼卿离去后，唤醒柳义，笑着问道：“想报仇吗？” 柳义见鬼卿已经消失不见，重重点头。 “想！” “很好。”连山兑嘴角上扬，“你心怀怨念，不适合在宗门清修。今日我代师收徒，我会教你修炼，让你在血与火中成长，你可以成为和他一样的修士，甚至比他还厉害。若有一日，真要让你杀了他，下得去手吗？” 柳义冷声道：“他杀我爹，我必杀他为我爹报仇！” “那我拭目以待，且看你能否斩妖除魔。”连山兑大笑不止。 宋国边境，有一奇崛山峰，洞中一筑基修士盘膝而坐，正修行时，忽然听到细微响动，睁眼看到站在面前的鬼卿后，顿时大惊失色。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别紧张，我也是浩然宗的弟子，你用的是浩然宗的通用禁制，我知道这禁制的弱点，所以才能悄无声息的进来。”鬼卿拖过一把椅子，坐到这名修士面前，“宗门有任务下达，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你的身份。告诉我你的名字，出示令牌。” 那修士面色阴沉，冷声道：“你平白无故进入我洞府，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说你是浩然宗的弟子，先出示你的令牌。” 鬼卿平静道：“看来是不打算配合啊，那我就好好跟你说一说。你叫王轩，浩然宗周静长老座下，你师父已经被关押，你自己做的破事，还要我说出来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要真做错什么事，我师父自会问罪，宗门岂会派你来问我？”王轩色厉内荏道。 “你师父都被关押起来，他尚且自顾不暇，又岂会顾得上你？”鬼卿起身朝洞府外走去，淡淡道，“不说算了，我只是奉命来此象征性地询问，你说不说都没关系，等着上面派人把你带回去审吧。” 王轩眼看鬼卿走到门口，猛的咬牙，急声道：“我说，三年前我扣了一千多名要送去宗门的弟子，送到吴国换了一些灵石。我做这些事虽然不合规矩，但很多驻守在边境的筑基修士都会和魔极宗暗中交易，做这些事的不止我一个，你怎么只找我？” “因为你蠢啊。”鬼卿缓缓转身看着王轩，面带讥笑，“令牌也不看，禁制也不换。通用禁制的破绽，别说浩然宗弟子知道，怕是有不少魔极宗弟子都知道。赚了灵石，连一套新的禁制都舍不得换？三两句话就被套出来，就你这张嘴，若是浩然宗问责，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难怪连山兑要你死，他不是不允许与魔极宗弟子交易，而是容不下你这样的蠢人驻守边境。” “你到底是……” 王轩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面色发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七窍流血而亡。 鬼卿从进入洞府那一刻就暗中释放毒素，说那么多话，只是为了拖到王轩毒发那一刻。 木灵根圆满后，他的毒术更上一层楼，再加上远超同辈的灵识，王轩根本不可能发现。 “你我本无仇怨，但我要用你的命换一个人的前程。而且你这样的蠢人，早晚要死，不如死在我手里。”鬼卿感受着王轩的生命转化为纯粹的杀气入体，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摘下王轩的储物袋，将王轩的尸首收起，转身离去。 他当着连山兑的面要杀柳义，就是为了让连山兑培养柳义。 柳义呆在浩然宗也许未必能有什么前程，但总比把柳义带到魔极宗强。 他是很讨厌柳义，但是当着娘的面，他永远不会撒谎，说让柳义活，就一定让他活。 离开宋国边境，鬼卿又往前走了二十里路，这才腾空而起，径直飞向楚国。 十日后，楚国都城安阳城外。 鬼卿穿过城门，沿笔直大道来到皇宫外，刚要进门，便被守卫拦住。 这些守卫的修为不算高，只有炼气三重的修为，而且年纪都已在四十左右，阳寿无几，此生筑基无望。 筑基修士有二百年阳寿，他今年才二十，才走过人生的十分之一。 而且筑基不是他的顶点，只是他的起点。 鬼卿负手而立，筑基的气息散开，声音响彻安阳城。 “魔极宗鬼卿，求见顾心静师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3章 封国太上皇 鬼卿话音刚落，皇宫中便飞出一名面容憔悴的青年，刚一落地便笑着抱拳。 “鬼卿师弟，久仰久仰。从收到大师兄消息那一刻，我就翘首以盼，总算是给你盼来了。你的寝宫已经建好，宴席也已在准备，里面请！” 内宫正殿，顾心静拉着鬼卿走上御台，让人把主位撤掉，在御台上布置两个一模一样的龙椅，热切地请鬼卿入座。 至于身着龙袍的楚国皇帝，连登上御台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坐在御台下右首位，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名身着齐胸襦裙的明媚少女踏着细小莲步，低头走到鬼卿身旁坐下，端起酒壶为鬼卿倒酒。 顾心静身边美人环绕，在美人的伺候下美滋滋地尝了一口酒，抬手指着鬼卿身旁的女子。 “师弟，这是楚国公主，公主里最漂亮的一个，还是处子之身，送给你当侍女。” 鬼卿捏起少女下巴，仔细看了一眼，“容貌甚好，多谢师兄。” “咱们师兄弟谁跟谁，别客气。”顾心静哈哈大笑，一拍手掌，殿外待命的数十名舞姬立刻上殿，长袖舞动，腰肢扭动柔若无骨。 鬼卿慢慢扫视，内宫的皇子公主都低头默默喝酒，不敢抬头看一眼，虽说是修士，但大多都在炼气五六重左右，对他都没有威胁，更别提筑基后期的顾心静了。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楚国皇帝身旁的宫装女子身上，女子雍容华贵仪态大方，想来是楚国的皇后。 他刻意多看了一会儿，顾心静见状，抬手一招，那宫装女子立刻被灵气裹挟着飞到鬼卿身边。 顾心静大笑道：“师弟好眼力，刚好是对母女。原来师弟喜欢熟妇啊，早说嘛，师兄以后给你多安排一些。” 鬼卿勾起宫装女子下巴，笑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楚国皇帝终于鼓足勇气，离开座位，跪在御台下不断磕头。 “上仙，还请您放过皇后，我后宫中还有许多嫔妃，可以统统献给这位上仙。” 顾心静冷哼一声，拈指一弹，楚国皇帝头颅立刻爆开。 “我师弟能看上她，是她十辈子修来的福气。什么你的后宫，还不都是我的。那个谁，拿宗谱来。” 殿内众多皇子公主见皇帝横死，连悲伤都不敢流露，吓得跪下将头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皇帝近侍很快便拿着宗谱进殿，颤颤巍巍递到顾心静面前。 “死的又不是你，抖什么？”顾心静一个眼神便吓得对方瘫软在地，接过宗谱随手翻到一页，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秦慎，这个名字不错，慎重点好，谁叫秦慎？” 台下一名少年跪着挪到正中间，头依旧紧紧贴在地面上，弱弱地将手抬起。 “启禀上仙，是我。” “就你了。”顾心静随手将宗谱丢到秦慎面前，“让你戴孝七日，成全你一片孝心，七日后登基。” “是。”秦慎捡起宗谱，跪着挪回原位。 “师弟，对不住，是我管教无方，第一天来就让你看笑话了，别往心里去。”顾心静赔了个笑脸，指着台下的楚国皇帝，“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赶紧收拾干净，别搅了我们师兄弟的酒兴。” 宦官们立刻趋步上前将楚国皇帝的尸首拖走，将地上鲜血擦拭干净，跪在两旁的舞姬立刻起身献舞，仿若无事发生。 “来，师弟，喝酒。”顾心静笑着抬起玉盏。 “我敬师兄。”鬼卿端起玉盏一饮而尽，将襦裙少女揽入怀里，把空玉盏放在宫装女子面前。 宫装女子立刻会意，颤抖着提起酒壶，将酒倒入玉盏，亲自端着服侍鬼卿喝下。 “叫什么名字？”鬼卿问道。 “慕容婉。”宫装女子低着头，恭敬答道。 “低着头干什么？既是皇后，要母仪天下，把头抬起来。”鬼卿勾起慕容婉下巴，见慕容婉面露恐惧，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自己手上，顺手往慕容婉胸前擦了一把，“嗯？” 慕容婉立刻擦去泪水，再次倒酒，双手捧着玉盏高高举起。 鬼卿接过玉盏，转头看着怀里的襦裙少女，“你呢？” “秦月怜。”襦裙少女低声道，双手紧紧捏着衣角，紧张到身体僵硬。 “名字不错。”鬼卿捏了捏秦月怜白嫩的脸庞，端起玉盏一饮而尽，笑呵呵地看着顾心静与身边美人饮酒作乐。 他刻意多看慕容婉几眼，就是为了看看所谓的皇室在顾心静心中是什么地位。 结果显而易见，这些皇室成员虽然都有点修为，但在顾心静眼里跟凡人没什么差别。 二人推杯换盏，喝了一个时辰后，鬼卿这才放下玉盏，正色道：“师兄，我的封地在哪里？” “封什么地，咱们师兄弟算这么清楚干什么，我能把你丢到穷乡僻壤去受罪？城外有条灵石矿脉，是楚国最好的灵石矿脉，从现在开始就交给你了。”顾心静打了个酒嗝，一副醉醺醺模样，取出一幅长长的卷轴在鬼卿面前摊开，“这是楚国舆图，你若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方圆千里你随便挑。当然，也可以自己划一块地方立国，扶个傀儡皇帝，自己当太上皇。嗝，我都行，随你心意。” 鬼卿笑道：“师兄说笑了，我怎会不愿意和师兄待在一起，那就多谢师兄了。” 魔极宗下辖的封国，范围都是按灵石矿脉发现的位置划分的，定都时会选在最好的灵石矿脉旁边。 顾心静就算醉得再离谱，堂堂筑基后期的修为，也不至于醉到说胡话，居然就这么把安阳城的灵石矿脉交给他，让他有点意外。 “同门师兄弟，老说谢就见外了。”顾心静摆了摆手，又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搂着两个美人起身，“今日算是喝尽兴了，痛快！我就好酒后急色，先去办事了，师弟自便哈。寝宫早就给你建好了，等会就让那个小皇帝带你去，看上哪个女人直接带走，不……不用跟我客气。” “那除了管灵石矿脉，我还需要干什么？”鬼卿问道。 “什么都不需要干，享福就好。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要紧的事。”顾心静忽然挺直腰板，以冰冷的目光扫视大殿跪着的众人，“非魔极宗弟子私自筑基者，直接杀掉，诛灭九族！” 殿内众人闻言，恨不得将头埋进地中，身体抖个不停。 顾心静正经了一瞬，又恢复成轻佻模样，朝鬼卿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真憋不住了，改天再聊哈，到时候我亲自带你去矿场。” “明白，师兄慢走。”鬼卿笑着抱拳行礼，目送顾心静离去后，将玉盏中酒喝完，扛起慕容婉，左手拉着秦月怜走下御台，“寝宫在哪儿？” 刚被立为皇帝的秦慎连忙起身，弯着腰上前带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4章 灵石矿脉 寝宫内，秦月怜跪在纱帘外，想起父亲死时的惨状，默默饮泣，然而当她听到里面传出母亲慕容婉的呻吟后，又羞得满脸通红。 良久，鬼卿掀开纱帘，衣襟敞开，赤脚从内屋走出，蹲在秦月怜面前，用手指顺着秦月怜脸上泪痕划过，“想哭不用收着，可以趴到你母亲怀里哭，顺便再让你母亲教教你，去吧。” 秦月怜低着头起身，欠身行礼后，掀开纱帘快步走进内屋，很快便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鬼卿打开殿门，飞到寝宫上，坐着俯瞰安阳城的夜色，随后取出大师兄给的地图查看。 地图上清楚地标注了每一个弟子的驻地和修为，在外的弟子修为最高的只是筑基后期，没有筑基圆满。 他原以为大师兄对付岳符是怕岳符先结丹，可是在与连山兑交谈过后，再结合这张地图，他终于明白背后的真相。 除了大师兄，欧阳懿容不下其他弟子修到筑基圆满，以免威胁到他的地位。 岳符就是因为不知深浅，胆敢擅自突破到筑基圆满，欧阳懿自然容不下他，这才对大师兄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 没准此事就是欧阳懿授意，大师兄才如此断岳符根基。 大师兄和欧阳懿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只要大师兄不突破，怎么折腾都没关系。 岳符突破到筑基圆满后就回魔极宗了，想来是欧阳懿把他召回拴在身边，以免他在外面突破到结丹。岳符迟早是要死的，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他还有点用。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在外的弟子，修为最高只能到筑基后期，一旦敢修到筑基圆满，就会面临和岳符一样的下场。 难怪顾心静对楚国最好的灵石矿脉毫不在意，既然前路已经被堵死，这辈子只能待在筑基后期，余下的岁月自然只有声色犬马了。 只能修到筑基后期，想反抗欧阳懿这个结丹修士无疑是痴人说梦，这该如何破局？ “弑师么？”鬼卿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有点儿意思。” 次日，鬼卿早早便派人询问顾心静是否起床，得到的回复却是笙歌依旧。 直到三日后，顾心静这才扶着腰，迈着虚浮的脚步从寝宫中走出，朝等候在外的鬼卿招了招手。 “走，我带你去矿场，你要是不催啊，我还能再大战他三百回合。” “师兄龙精虎猛，在下佩服。”鬼卿笑着赞道。 “都快被掏空了，还猛什么猛？”顾心静摆了摆手，“要是早几年，我必定大战他个十天十夜。对了，上次那对母女怎么样，我再给你送一些？” “我不好此道，浅尝辄止，够了。”鬼卿微微一笑。 “不会享受，等你到筑基后期，就和我一样了。”顾心静似乎意有所指，笑着拍了拍鬼卿的肩膀，“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矿场。” 二人腾空而起，很快便在飞到安阳城外的矿场上空。 鬼卿俯瞰下去，大批劳役犹如蚂蚁在地面移动，肩头扛着沉甸甸的巨石往矿洞外运。 顾心静带着鬼卿落下，看守矿场的炼气修士急忙下跪行礼。 “参见上仙！” “这是我师弟，往后这座矿场就交给他了。”顾心静指了指鬼卿，带着鬼卿进入矿洞中，一路向下数百丈，在一处隐隐散发灵气的石壁上停下，轻轻一掌将石块震去，眼前顿时露出一大片灵石矿脉。 “试试。”顾心静转头看着鬼卿。 鬼卿取出飞剑，体内灵气涌入剑中，一剑斩出，却只是在灵石矿脉上留下一道数尺深的剑痕。 “怎么会这样？”鬼卿眉头一皱。 顾心静解释道：“灵石本就是天地灵气凝结而成，用灵气施展的术法打上去基本没什么反应。单块的灵石你很容易就能捏碎，但是整条灵石矿脉基本无法撼动，只能以人力开采。据说好像是先天之气还在，浑然一体，具体的我也不太懂。开采的事你不用管，缺人征调就行，楚国这么大地方，有的是干活的劳役。这条灵石矿脉日产十五万灵石，但是我往上面报的是十万灵石，你懂我意思吧？” “明白，多谢师兄。”鬼卿笑着点头。 顾心静笑着摆了摆手，带着鬼卿继续向下，来到矿洞最深处，刚清理出来的碎石露出一面平整石壁，整体呈淡白色，犹如冰种翡翠一般，略微溢散出的灵气便浓郁无比。 “这是灵髓，一块可抵一万块灵石。你用一万灵石修炼，没个几天功夫用不完，可若是一块灵髓，最多半个时辰就用完了，这其中的好处，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这可是结丹期修炼的必备之物。不过麻烦的是，灵髓凡人挖不动，哪怕是炼气修士也不行，只能你自己来采。而且每年你起码要上交两千块灵髓，才不会被师尊处罚。不过倒也不用担心，这条矿脉每年都能产出三千块灵髓，倒是够用了。其实这条灵石矿脉的潜力远不止如此，只是我不太懂堪舆之术，拿不准灵石矿脉的走向，否则产量起码会翻一倍。” “多谢师兄。”鬼卿郑重抱拳行礼。 虽说顾心静是因为已经到筑基后期才这么大方，但毕竟是真的将这条灵石矿脉完全交给他，他每年都能有一千多万灵石和一千块灵髓进账，修炼起码是不愁了。 顾心静摆了摆手，正要开口，笼罩整个楚国的光幕悄然浮现，荡起阵阵涟漪。 这光幕没有任何防护隔绝作用，唯一的用途便是感应。 这是外宗统一布下的，不止是楚国，每一块封地内都有。 一旦有人在封地内突破至筑基初期，封地内所有筑基修士都能感应到。 顾心静带着鬼卿飞出矿洞，看着涟漪回荡的方向，不由得冷笑起来。 “看来还是有人贼心不死啊，师弟初来乍到，正需要人头立威，就劳师弟走一趟。按规矩，谁杀的就归谁，筑基修士的尸首可是很值钱呢。诛九族的事别忘了，多杀一点也无妨。” “多谢师兄。”鬼卿沿着光幕，飞身离去。 几个时辰后，鬼卿在一座城池上方停下，低头一看，不禁眉头一皱。 城池中央，一个形如枯槁的老者站在尸山血海中，朝鬼卿咧嘴一笑。 “你就是来杀我的魔极宗修士？”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5章 私自筑基的下场 “是我。”鬼卿微微颔首。 老者大笑，指着周边堆积成山的尸体，“我父母早已亡故，自我而起，下至四世孙，合计四千九百五十三口，我的九族，都在这儿了。不用你们杀，我自己来！” 鬼卿赞道：“倒也是果断，看来是打算殊死一搏了？” “不错！”老者仰天狂笑，抬手指着鬼卿，“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你们就可以高高在上，我们就得一辈子俯首称臣？我今年八十四了，若不筑基，怕是迈不过这个坎了。来吧，让我来领教领教，你们这些所谓的上仙都是些什么货色！” 鬼卿变掌为爪，指尖带着锋利的气息，施展碎金爪隔空抓下。 这老者虽然已经突破至筑基，但并无法器，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术法，绝不是他的对手。 老者见这一爪无法避开，目露决绝，直接引爆周围尸体，庞大的血气凝聚在一起，直接将碎金爪震散。 对于碎金爪被破，鬼卿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的金灵根很弱，碎金爪的威力本就不强，这一击只是试探。 不过这血气之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想来老者在杀死自己九族后，在尸体上动过手脚，这才能凝结出如此浓郁的血气。 庞大的血气将鬼卿覆盖，老者趁此机会，祭出一柄飞剑刺向鬼卿。 浓郁的毒雾散开，瞬间将血气吞噬，与此同时，毒木不断破土而出，将老者围在百瘴林中。 鬼卿施展碎金爪震断飞剑，隔空一指，坚硬的荆棘从地面钻出，将老者死死缠住。 毒素入体的瞬间，老者的气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 不过鬼卿并未损伤老者的丹田，筑基修士的尸体可以用来炼制傀儡，若是丹田破了，就没有价值了。 老者挣扎无果，看着毒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大吼起来。 “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修炼，为何连出路都没有，我不服啊！” 鬼卿淡淡道：“你没做错什么，但没错不代表就是对的。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我与你相比，除了运气较好一些，并无长处。果断、狠辣、决绝，你很不错，我会把你炼成傀儡，为我征战。生前筑基无门，但是死后，你会变强的。” 随着剧烈毒素不断入体，老者头重重垂下，生命化为杀气钻入鬼卿体内。 鬼卿郑重抱拳行礼相送，却并未就此收手，而是在城中缓缓移动，毒雾渐渐将整座城池覆盖。 “诛九族还是太轻了，既然诛九族都无法让人畏惧，往后再有敢私自筑基者，屠城！” 精纯杀气不断涌入体内，鬼卿感受着渐渐提升的修为，对于戮灵功的感悟渐生明悟。 戮灵功是以杀气破境，只要灵气足够，起码在筑基期是不存在瓶颈一说的。 远处破空声响起，鬼卿抬头看着从天边飞来的冷面修士，微微一笑。 “林寒师兄，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林寒，与鬼卿一样都被封在楚国，他一察觉到波动就往这里赶，只不过还是来晚了一步。 二人坐在城头，林寒回头看了一眼生灵涂炭的城池，并无意外，寒暄一阵后，忽然问道：“还记得那处山谷的传送点吗？” “记得。”鬼卿微微颔首，“怎么了？” 林寒道：“以传送点为中心，两个传送点之间的范围很大，其中不止有师尊座下的弟子，还有别的长老的弟子。大家为了交易，就私自弄了一个坊市，每三年就凑在一起交易。一年后正好新一轮坊市开启，我约了尚麟师兄一起，他筑基就比魏长空早两年，但是封地里的灵石矿脉好，已经修到了筑基中期。跟他一起去会安全一些，你要与我们同行吗？” 鬼卿略一思索，点头应下，“好。” 魔极宗对于他们这些筑基弟子，给本功法和术法就打发出来了，近乎放养。 他修八极杀剑需要八柄飞剑，虽说不要求品质，但最好还是法器，否则威力不够。而且他还需要一套禁制来布置洞府，这些东西他都不知道去哪里弄。 如今林寒提起坊市，正好一起去看看，他也可以在这一年内炼些丹药去交易。 “那就这样说定了，一年后楚国西面边境见，我和尚麟师兄在那里等你。”林寒起身拍了拍鬼卿的肩膀，抱拳行礼后，飞身离去。 回安阳城后，鬼卿命人在矿场边搭了一座庭院，还没来得及住，便深入矿洞去挖灵髓。 虽说灵髓是上供给结丹修士的，但对于魔极宗的弟子来说，能守规矩才是怪事。 他虽然没有去过那个坊市，但可以肯定，在那里灵髓才是硬通货。趁着坊市还没开，能多挖一点是一点。 秦慎登基后，立刻将慕容婉和秦月怜送了过来，以此表示自己的恭敬。 他这个皇帝做不做还是小事，稍有不慎脑袋就掉了，自然要费劲心思讨好鬼卿。 母女俩倒也知道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便踏踏实实在庭院住下，尽心服侍鬼卿。 然而一年之期还没到，大师兄的命令便下来了，百岳山脉空虚，筑基弟子人手不够，准封国内修士筑基，并抽调筑基弟子去百岳山脉防守，鬼卿也在抽调名单内。 楚国分到了三个名额，鬼卿知道命令后，觉得有点好笑。 命运弄人啊，那老者但凡晚一点筑基，也不用死了。 安阳城外，顾心静将手搭在鬼卿肩膀上，笑道：“师弟保重，灵石矿脉的事不用担心，我帮你开采，所得全部给你留着。” 而后，顾心静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名筑基修士，传音道：“丹田已经封住了，等到地方师兄弟们凑在一起，再给他们解开。这一趟说是去防守，其实只是押解，你只要把人送到就行了，凡事多留心眼，千万小心。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喝酒，美人作陪。那滋味儿，绝啊。” “有劳师兄挂念，师兄静候佳音。”鬼卿抱拳行礼，带着那三名筑基修士飞起。 半月后，鬼卿在连绵万里的百岳山脉前落下，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一座座山头。 他正欣赏着这雄伟壮观的景象时，山上忽然爆发出两道强横的灵气波动，眨眼间便碰撞在一起。 “李清，你敢杀我妹妹，你给我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6章 会猎百岳山脉 两道身影同时腾空而起，同时祭出飞剑杀向对方。 一位是魏长空，一位正是李清。 以这二位的宿怨，一见面不打起来才是怪事。 魏长空冷哼一声，取出一尊散发着筑基气息的傀儡，一同杀向李清。 “今日我必报此仇，你给我死！” 李清很快便落入下风，却始终面色不改，一副气定神闲模样。 “丙火鼎，去！” 天边一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鼎飞来，散发出的气息赫然是下品法器，直接将傀儡砸飞。 魏长空扭头看着负手飞来的萧生河，怒吼道：“萧生河，我当初在药门待你可是不薄，你这是何意！” “不薄是不薄，不过与兄弟相比，还是太轻了。”萧生河淡淡一笑，与李清并肩杀向魏长空，同时声音传开，“各位师兄弟，今日还不到大师兄限定的抽调日期，在并肩作战前，我们兄弟还有一些私事没解决，还请不要插手，我在此多谢各位了。” 话音刚落，刚飞到空中想劝架的几名修士直接落地，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三人斗法。 萧生河这话直接把余地都给他们留好了，即便魏长空死了，他们也可以推脱还没赶到百岳山脉，反正没超过限定日期，即便问责也问不到他们身上。 一名矮小青年落在鬼卿身旁，捂着耳朵背对百岳山脉，完全无视上方的斗法，嘴里不断念叨着：“看不见看不见，与我无关。” 鬼卿莞尔，抱拳行礼，“在下鬼卿，敢问师兄是？” “原来你就是鬼卿师弟啊。”那矮小青年立刻抱拳还礼，笑眯眯道，“我叫尚麟，早就听过师弟的大名了，今日终于得见，果然是人中之龙啊。林寒之前跟我提过，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坊市，你放心，有什么事我罩着你。” 鬼卿笑道：“师兄过奖了，那便多谢师兄了。” “不妨事不妨事。”尚麟连连摆手，朝远处一名刚落地的大胖子招了招手，“宋哥，快来快来！” 那大胖子满脸横肉，走路身上的肉都在抖，缓缓走到尚麟面前，抬头看了一眼空中，咧嘴笑道：“魏长空必败无疑了，就是不知道这尸首归谁了。” 尚麟调侃道：“谁分也轮不到咱们，你都筑基后期了，还差这一具尸首？” “多多益善嘛。”大胖子挠了挠头，目光这才落到鬼卿身上，“这位是？” 鬼卿抱拳行礼，“在下鬼卿，见过宋师兄。” 地图上各封国的筑基修士他早已烂熟于心，姓宋的倒是有两位，不过修到筑基后期的只有一位，镇守魏国的宋宽。 “幸会。”宋宽脸上肥肉挤在一堆，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宋宽，曾任执法堂堂主，第一个带头杀药门修士的就是我。” “师兄能从中脱身，佩服。”鬼卿笑着赞道。 宋宽咧嘴笑道：“其实在我之前的那些位师兄，杀的都是炼器堂的修士。但是没办法，我突破时刚好赶上岳符筑基圆满，他以为能跟大师兄掰掰手腕，那就只好演给他看看了。对了，明年私市你们去吗？” “当然去啊。”尚麟大喜过望，笑着拍了拍宋宽圆滚滚的肚皮，“这敢情好，有宋哥你罩着，这下不用担心有人黑吃黑了。” 三人有说有笑，天空上的战斗却如火如荼。 萧生河与那傀儡纠缠许久，终于找到机会，以丙火鼎将其镇压，随后与李清一起攻杀魏长空。 魏长空自然不是二人对手，不由得急声求助，“各位师兄弟，还请帮个忙，事后必有重谢。” 众人不为所动，只是笑眯眯地作壁上观。 能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都是一个小团体，魏长空和谁都不熟，没人会因为他一个人得罪两个人。 在萧生河与李清的联手下，魏长空节节败退，终被李清找到机会刺穿心口。 李清持剑大笑，以往的仇只算报了一半，今日才是大仇得报。 至于魏长空的尸体，萧生河没有任何抢夺的意思，直接让给了李清。 李清刚杀死魏长空没多久，上官震便从百岳山脉另一头飞出，扫视一眼后，笑着抱拳行礼。 “有劳诸位同门援手，看来都齐了，闲话稍后再叙，先把你们押解的筑基修士带过来。” 众人立刻带着各自押解的筑基修士飞上百岳山脉，山顶有阵法守护，不是等闲筑基修士可能攻破，这也是上官震能以少量筑基修士坚守在此的原因。 此次被押解来的筑基修士共有三十多位，上官震给每人都服下一颗丹药后，这才将其丹田封印解开。 “不要想着反抗，我只要一个念头，你们的丹田就会爆开。一旦浩然宗弟子来攻，你们必须第一个顶上。最后活下来的三名弟子，师尊会向宗门请封，让你们成为正式的魔极宗的弟子。机会来之不易，好好把握，不过别想着独善其身，敢后退者，直接斩首。” 这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就是让这些人当炮灰，这些人纵然不满，生死被上官震掌握，根本无法反抗。 山顶连营内，众人推杯换盏，那些被押解来的筑基修士却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下去默默准备即将到来的战斗。 鬼卿与萧生河和李清坐在一桌，算上尚麟和宋宽，五名筑基修士正式抱团，虽说未必有多牢靠，但总比单打独斗好。 上官震忽然放下酒杯，笑道：“光喝酒太单调了，我欲与诸位会猎，愿意同往者，就凑猎物吧。” 鬼卿眉头一皱，听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李清与萧生河也是面面相觑，唯有尚麟和宋宽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尚麟见状，传音解释道：“上官震师兄手里有一些浩然宗的俘虏，大家凑钱买几个过来，带出去让他们跟同门释放信号，咱们围点打援。” 李清疑惑道：“浩然宗的人又不是傻子，这能来救？” “那你可太高估他们了，他们一向以正道自居，这不来救说不过去了。”尚麟嘿嘿一笑，“怎么说，去不去？” 鬼卿与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好。”尚麟兴奋地搓了搓手，“咱们五个人，买三只猎物，事后再按贡献分配。这要是正常的筑基修士尸体，几百万灵石也差不多了，不过上官师兄也得赚一点，一具一千万，如果是灵髓的话，八百块就够了。宋宽师兄兜底，没道理让他出灵石，咱们几个分摊一下，如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7章 猎物上钩 萧生河与李清直接从怀中掏出两个储物袋丢到桌上，一人一千万。 尚麟嘴上说着不能让宋宽垫，他们又岂能让尚麟垫？ 尚麟说三个猎物，其实就是要他们三个出灵石。 他们三个出钱，尚麟和宋宽出力。 如果这点道理都不懂，就不配脱颖而出修到筑基了。 鬼卿摸着腰间储物袋，他还没来得及收灵石矿脉的灵石和灵髓，大师兄的命令就来了。 他储物袋里倒是有两百多万灵石，还是炼气时攒的，要买猎物明显不够，不过如果算上里面两具筑基修士的尸首，倒是也够了。 只是真拿这两具尸首来换灵石，有点太亏了。 萧生河看出鬼卿的窘迫，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丢到桌上，替鬼卿出了这份钱。 鬼卿投去感激的眼神，传音道：“多谢师兄，回楚国我就还你。” 萧生河笑着传音道：“不着急，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尚麟拿起储物袋递给宋宽，宋宽走到上官震面前，推杯换盏后，带着上官震离开营帐，想来是去私下交易。 萧生河拍了拍李清紧紧握住的手，递了个放心的眼神，起身离去。 鬼卿顿时了然于心，如今百岳山脉的一切事务都是上官震说了算，萧生河一定是去贿赂上官震了，目的是想让上官震报魏长空战死。 李清只比鬼卿早一年筑基，储物袋里的灵石估计也只够买猎物，这钱只能萧生河来出了。 不久后，宋宽带着萧生河进帐，朝坐着的三人咧嘴一笑。 “猎物到手，准备动身。” 一行五人简单准备后，很快便离开百岳山脉。 百岳山脉以东广阔平原上，宋宽算着距离，离边境还有三百里时停止飞行，从储物袋中取出丹田被封住的三名浩然宗弟子，给尚麟递了个眼神。 鬼卿三人站在一旁默默观看，这种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做，全当是来交学费的。 尚麟熟练地割下三名浩然宗弟子的舌头并封住哑穴，把其中两名浩然宗弟子绑在一起，直接将第三名浩然宗弟子手脚打断，扔得远远的。 鬼卿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这两名被绑的浩然宗弟子只是虚招，就是傻子来也知道是陷阱。 被单独留下的这名浩然宗弟子才是诱饵，是埋伏的重点。 尚麟做好一切，朝宋宽招了招手。 宋宽淡淡道：“这两个我来守，你们去守另一边，有什么意外我随时能赶到。” 鬼卿三人立刻飞到尚麟身边，见尚麟往那名手脚尽断的浩然宗弟子嘴里塞丹药，问道：“这是什么丹药？” “枯血丹。”尚麟嘿嘿一笑，“万一失手就引爆，中者必定枯血而亡，想把人活着带回去绝无可能。你不知道也正常，这是我在坊市买的，据说是内宗流出来的丹方，贵得要死，一颗得二十万灵石。行了，饵已经布下，只等人上钩了，你们散开，扎口袋会吧？” 三人点头，沿不同的方向退至三里外，唯一留下的缺口便是从浩然宗那边过来的方向。 围三阙一。 另一边，宋宽见尚麟这边准备好，取出浩然宗弟子的传信玉简，强行握住一名浩然宗弟子的手，以更高的修为压迫，让对方不受控制地释放出灵气激活传信玉简。 尚麟见状，立刻比了个手势，率先震开身下土地，钻入坑中，以灵气操控泥土恢复原状。 鬼卿三人如法炮制，躲在坑洞里，尽可能收敛气息。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 半天后，凌厉的剑意从远处传来，哪怕不散开灵识，几人也知道浩然宗的弟子到了。 五名浩然宗弟子御剑逼近，看见那两名被绑起来的弟子，果然调转方向，直奔那名被单独放置的浩然宗弟子。 那名浩然宗弟子急忙摇头，然而他舌头已被割掉，哑穴又被封住，喉咙里只能发出急促的闷响。 五名浩然宗弟子刚到同门面前，尚麟便从地下坑中飞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哥几个，猎物到了。” 鬼卿三人掀开上方泥土，分别堵住一个方向。 五名浩然宗弟子眼神并无波动，持剑遥指几人。 “你们这些魔头，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好大的口气啊。”宋宽轻蔑的声音忽然在后方响起。 五人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宋宽，在察觉到宋宽身上散发出筑基后期的气息后，心中一惊。 “我替你们兜两个，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宋宽咧嘴一笑，飞身上前，厚实手掌用力一拍，两道巨大的血手印直接从两侧合上，将两名浩然宗弟子困住。 “好说。”尚麟嘿嘿一笑，取出一柄令旗摇动，狂风涌来化为凌厉风刃将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困住。 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斩杀此人只是迟早的事。 三人立刻围攻剩下两名浩然宗弟子，鬼卿见这二人均手持下品法器，不禁心生感慨。 浩然宗对门下弟子明显更加重视，来救人的五名浩然宗弟子，人人手持下品法器，他们这些魔极宗弟子实在羡慕不来。 不过魔极宗这种近乎放养的方式虽然让门下弟子有点吃亏，但能在这种环境成长起来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强者，更容易结丹。 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只与双方理念有关，与对错无关，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鬼卿储物袋里倒是有一柄下品法器的飞剑，正是在宋国边境杀王轩时得到的，不过他不能当着魔极宗弟子的面拿出来用，起码也得等这一战结束分完战利品后，这样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不止鬼卿没有法器，李清也没有，他才到封地一年，没有时间存这么多灵石去换法器，唯一拥有下品法器的也只有萧生河了。 好在他们人数占优势，多轮围攻下，两名浩然宗弟子渐渐落入下风。 鬼卿找准机会，施展百瘴林，同时给萧生河递了个眼神。 萧生河虽然不修毒术，但作为炼丹师，多多少少都有接触，立刻明白鬼卿的意思，祭出丙火鼎，熊熊烈火将百瘴林完全点燃。 两名浩然宗弟子被困在百瘴林中，随着毒气侵入体内，面色渐渐发黑，灵气运转速度也迟缓下来。 李清以灵气布下一层防护，只身冲入百瘴林中，将两名浩然宗弟子压制住。 “震！”萧生河一指丙火鼎，丙火鼎立刻发出剧烈音波，震得两名浩然宗弟子心神失守。 萧生河与鬼卿一起飞出，抬掌按在对方丹田上，将其修为封印。 “搞定！”李清拍了拍手，捡起一名浩然宗弟子的配剑，舞了几下，“下品法器果然不一样，哥几个，怎么分？” 萧生河与鬼卿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两名浩然宗弟子，怎么分都分不均。 宋宽早已将两名对手制服，抓着一人头颅将其丢到鬼卿面前，咧嘴一笑。 “猎物你们买的，五个刚好均分，没问题吧？” 对于他来说，一块灵石都没出，怎么都是赚的。 分赃不均大打出手的事经常发生，为了避免第一次合作闹矛盾，他很明智的选择均分。 “师兄大度，在下佩服。”鬼卿笑着抱拳行礼。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8章 计中计 五人分别收走猎物的储物袋，并未急着杀死对方，而是将先前三人杀死，再以新抓住的五人为诱饵。 有了尚麟的示范，鬼卿三人很快上手，将四名浩然宗弟子两两捆住，只留一名诱饵。 宋宽几人正要再次隐蔽起来时，鬼卿忽然道：“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宋宽问道。 鬼卿将俘虏们打昏，微微一笑，“放一个走，让他回去报信。” 宋宽沉声道：“可是这样一来，浩然宗就知道我们在此埋伏了。” “没错。”鬼卿微微颔首，“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想救人，就要派更多人来。既然是会猎，你们不觉得，光我们五个太无趣了吗？” “你是说……”宋宽与尚麟对视一眼，咧嘴大笑，“师弟好算计，放心，既然是当饵，我一定会向上官震讨要让大家满意的报酬。” “多谢师兄，那么大家就登台唱戏吧。”鬼卿拖着一名浩然宗弟子，转身就走，暗暗将其震醒。 宋宽眼见那名弟子苏醒，很配合的怒吼起来，“鬼卿，你别太过分，以为仗着师尊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成？我和尚麟出力最多，你凭什么单独分一只猎物！” 鬼卿冷声道：“我们三个出钱了，你们出了吗，我就均分，如何？” “臭小子，你找死！”宋宽大步冲上来，一记血手印将鬼卿击退至远处，鬼卿手中的俘虏更是被连带着击飞到更远的地方， 萧生河与李清见状，立刻上前帮鬼卿。 “尚麟，你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宋宽佯装怒吼，成功让尚麟有了加入战斗的理由。 五人越打越远，直到没了踪影后，那名俘虏立刻跑到死去的同门面前，拿起传信玉简转身就跑。 跑了几里后，俘虏见鬼卿等人没有追上来，立刻盘膝而坐，硬扛着丹田封印的反噬，挤出一丝灵气注入到传信玉简中，随后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边境上，连山兑将逃回来的俘虏带走单独询问，对五人的面貌尤其关心，在听到俘虏描述出鬼卿的样貌后，微微一笑，拍着俘虏肩膀。 “师弟辛苦了，好生下去休息。” 连山兑来到众多浩然宗弟子面前，朗声道：“各位，魔极宗以俘虏为诱饵，伏击我诸多同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我浩然宗秉持正道，面对遇难同门岂能见死不救？愿意前往救人者，上前一步！” 二十多名浩然宗弟子齐刷刷向前一步，虽然修为都只是筑基初期，眼中却透着坚毅。 “拜！”连山兑带着其他弟子，躬身行礼。 二十多名浩然宗弟子御剑而起，头也不回地越过边境线，直奔鬼卿等人的伏击地点而去。 三百里外，鬼卿几人捧着酒坛，有说有笑。 “师弟，不疼吧，来我看看。哎呀，破皮了，怪我怪我，下手重了。” “不碍事，刚刚说话难听了，师兄别往心里去。” “我身宽心也宽，一向不记仇。来，喝了这坛酒，这件事就过去了。” “我敬师兄，先干为敬！” 这如此兄友弟恭的一幕，若是外人看到，甚至会以为这五人才是浩然宗的弟子。 当然，前提是不看周围的尸体。 破风声自远处传来，二十多名浩然宗弟子看着同门的尸首，又见鬼卿几人有说有笑，顿时怒火攻心。 “魔头，领死！” 五人头也不抬，依旧喝酒划拳。 “几位，辛苦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了，猎物必定有你们一份。” 上官震爽朗的笑声响起，带着所有筑基修士从四面八方飞来，将浩然宗弟子合围。 空中厮杀不断，尸体不断掉落，五人笑眯眯地喝着酒，心安理得地作壁上观。 连上那三十多名炮灰，魔极宗这边的筑基修士足足接近五十位，拿下这二十多名修为只是筑基初期的浩然宗弟子不过是时间问题。 上官震带人将所有浩然宗弟子斩杀后，对于做诱饵的五人，一人奖了一具尸首。 鬼卿直接将自己得到的两具尸首与宋宽和尚麟交易，换了四柄飞剑。 萧生河得知鬼卿要八柄飞剑修术法时，直接将得到的两柄飞剑交给鬼卿，让鬼卿回楚国以后再还就好。 他不是剑修，飞剑到他手中除了拿去卖没有任何用处，反正也是交易，不如卖给鬼卿做个顺水人情。 李清是剑修，留了一柄飞剑，将另一柄卖给鬼卿，依旧是赊账。 楚国富饶人人皆知，更何况鬼卿坐拥的还是楚国最好的灵石矿脉，他们根本不担心鬼卿还不上。 鬼卿将七柄飞剑收好，心中暗喜，算上之前从王轩那里得到的那柄飞剑，他终于凑齐八柄了。 本以为攒八柄下品法器的飞剑要很久，没想到一次狩猎就搞定了。 也不知道浩然宗对剑修是有什么执念，无论合不合适，门下弟子筑基后都给一柄下品法器的飞剑，倒是便宜了他。 不过转念一想，白衣飘飘，御剑杀敌，倒也符合名门正派的形象。 这面子功夫，倒还真是有趣。 上官震看着浩然宗弟子的尸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虽然不是所有尸首都归他，但一次性杀了二十多名筑基修士，报上去就是大功一件。 他正得意时，百岳山脉忽然发出一声轰隆巨响。 “坏了！”上官震大惊失色，急声道，“浩然宗的人在攻击百岳山脉的阵法，赶紧回防！” 众人立刻腾空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朝百岳山脉飞去。 然而他们还未赶到百岳山脉，四面八方便涌来大批浩然宗弟子，人数已经破百。 “突围，百岳山脉见！”上官震声音传开，选定人数较少的方向冲杀。 宋宽挑了另一个方向突围，鬼卿几人紧紧跟在宋宽身后。 然而他们刚冲出包围，一批浩然宗弟子又围了上来。 宋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舍了鬼卿几人独自逃走。 尚麟凭着筑基中期的修为，也很快冲了出去。 鬼卿三人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之前的合作本就是因为利益驱使，如今分道扬镳倒也正常。 “木字，百瘴林！” 百瘴林出现的瞬间，萧生河立刻祭出丙火鼎将其点燃，趁着浩然宗弟子驱散毒雾的时间，三人分散逃离。 鬼卿一路疾驰，离百岳山脉越来越近，身侧忽然传来凌厉的剑气，他立刻躲闪，面颊几乎是擦着那道剑气过去，只差一点就被一刃封喉。 一名白衣剑修挡在鬼卿前方，冷冷地看着鬼卿。 “还想逃，领死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29章 不救之道 鬼卿看着对面的白衣剑修，不禁眉头一皱。 此人让他想到了叶渊，锋利的剑气仿佛能斩断眼前一切，即便不是金灵根圆满，也相差无几。 他到现在依旧是以木灵根为主，最克制他的就是剑修。虽然同为筑基初期，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绝不是此人的对手。 若他将八柄飞剑祭炼好，胜负犹未可知，但时间仓促，纵然他现在储物袋里有八柄飞剑，也无法使用。 鬼卿忽然意识到什么，朝对方做了个挑衅的手势，调转方向逃离。 白衣修士御剑跟上，紧追不舍。 修士筑基后都可御空飞行，若是再御剑的话，速度会快上不少。 这名白衣修士乃是剑修，速度自然不慢，很快就逼近到鬼卿二十丈以内。 鬼卿踏风而行，再次加速拉开距离。 剑修速度很快是不错，但风属木，论起速度，主修木灵根的修士绝不会比剑修慢，更何况他还是木灵根圆满。 那白衣剑修眼看追不上，祭出飞剑杀向鬼卿，试图让鬼卿速度减缓。 鬼卿轻松躲过，一副气定神闲模样，完全不像被追杀之人。 这白衣剑修和他预想的一样，出剑并无迫切杀机，只是逼着他改变方向。 追到百岳山脉后，白衣剑修直接转身离去。 鬼卿沿着气息波动，走进一片密林，看到连山兑后，坐在地上背靠树木，大口喘着粗气，对于连山兑在此等候并无意外。 从接到大师兄命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大师兄为何要将他抽调到百岳山脉。 第一次狩猎后，他有了答案，这才放走一名俘虏以此通知连山兑。 连山兑佯装攻打百岳山脉，再在路上设伏，并且带来上百名浩然宗弟子，显然是早有准备。 无论鬼卿报不报信，这一战都会输，他放走那名俘虏，只是想和连山兑见一面。 “追我的人挺厉害的，叫什么名字？”鬼卿问道。 “李百苦，我师弟。”连山兑回头一笑，取出一个水囊丢给鬼卿。 鬼卿看都不看，拨开塞子仰头就喝。 连山兑调侃道：“你倒是心宽，也不怕里面加了毒药。” “对于你们浩然宗的口碑，我还是信得过的，你比我那群师兄弟靠谱。”鬼卿淡淡道，喝了几口后，将水囊丢连山兑，“人你可以随便杀，但百岳山脉不能丢。” “哦？”连山兑浓密的眉毛轻轻挑动，“为何？” 鬼卿平静道：“百岳山脉丢了，岳符就出不来了。” “一个岳符而已，即便欧阳懿调他来来，也无济于事。”连山兑故作疑惑。 鬼卿瞥了连山兑一眼，“在我面前，还有装的必要吗？把师尊手下能用的人杀到只剩大师兄，大师兄才有机会出来。等岳符来接手百岳山脉后，你们再攻下百岳山脉。” “不愧是易云选定的人，哈哈，不谋而合！”连山兑摸着络腮胡，发出粗犷的笑声，“那好，我会放上官震一条生路。” 鬼卿摇了摇头，“不是上官震，是宋宽，与我一起的那个筑基后期。上官震必须死，他死后，百岳山脉必定会落到宋宽手里。” 如果说尚麟凑到他身边还算合理，毕竟通过林寒约好了一起去坊市，但宋宽愿意与他们联手就完全没道理了。 而且这一批抽调来的修士，只有宋宽是筑基后期，他完全可以肯定，宋宽就是大师兄的人，大师兄调宋宽来正是想让宋宽接手百岳山脉。 “好，我知道了。”连山兑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可是这样就能让易云出来吗？欧阳懿不是傻子，就算门下弟子都死光了，他也未必会放易云出来。” 鬼卿淡淡道：“即便不成功，也必须把局势推到这一步，才能下后面的棋。最好活捉上官震审一下，大师兄既然要灭他的口，想必他脑子里装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对了，你们审人用刑吗？” 连山兑笑道：“宗门不用，但是我用。” 鬼卿调侃道：“二十多位同门说送就送，你不适合待在浩然宗，你应该来魔极宗，前途无量。” “没办法，谁让他们执意要救人呢，一腔热血，只好成全了。”连山兑叹了一声，面色忽然变得冷峻起来，“浩然宗与魔极宗交手无数，光救人这一件事上，就不知道折了多少人进去。明明知道人家设好了陷阱，还要把命搭进去。这已经不是正直了，而是愚直！狩猎？呵，好了不起啊。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是我手下的，绝不允许去救必死的人。我连山兑不是吃亏的人，死二十多个同门，就拿更多的魔极宗弟子来祭奠他们，以此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你这番苦心，当着我这个魔极宗弟子说可没用。”鬼卿揶揄了一句，正色道，“跟我一起的那两个筑基初期，让他们活着。” “哟？”连山兑被鬼卿接连调侃，终于找到机会调侃回来，“你可不像是会在意同门生死的人。” 鬼卿面无表情道：“这可是我炼气时攒下的人脉，既然要下棋，棋盘上可不能只有一颗棋子。” “依你。”连山兑点了点头，取出一个储物袋丢给鬼卿，“你上次在宋国托我办的事，给你办好了。另外，你要的人也捉住了，用了特殊手段让他假死，他留下的魂玉应该已经碎了，你们外宗那边应该已经把他列入死亡名单了。” “什么特殊手段，有机会教教我？”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连山兑。 连山兑冷哼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鬼卿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从连山兑给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名颓废的青年，眼神渐冷。 此人正是将他带到魔极宗的李长青，间接的改变了他的命运。 若李长青不把他带到魔极宗，他相信以自己的本事，是有机会从赌场逃出去的，也许就能和娘亲见上一面。 他对此人的憎恨，远远超过了叶渊。 鬼卿将李长青弄醒，未等李长青开口，便割断李长青舌头封住其哑穴，同时废其丹田，并将其手脚筋脉挑断，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连山兑。 “以前我手下有个人，用刑可是一绝，可惜他不在这里。你既然会用刑，给我展示一下？” “我用刑只是迫不得已，可不是为了虐待取乐。”连山兑直接转身离去，“告辞。” “不送。”鬼卿看着连山兑远去，缓缓转头，捏住李长青喉咙，咧嘴一笑，“放心，我会让你活很久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0章 互换战功 密林中，李长青面色发黑，在体内剧毒的侵蚀下，疼得青筋暴起五官扭在一堆，最终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嘴唇白得渗人。 鬼卿抽出毒素，喂了几颗丹药维持生机，将李长青收进储物袋中，又从中取出一份册子查看起来。 “妓女之子，难怪，有意思。” 他不紧不慢上山，若是回去太快，容易引人起疑。 将册子看完后，他陡然加速，在林中横冲直撞，反复折腾许久，这才以一副狼狈的模样回到百岳山脉的营帐中。 已经回来的宋宽等人正全力维持阵法，好在浩然宗的攻势不算太猛，连山兑既然已经和他达成共识，短时间内不会带人来攻取百岳山脉。 数十名浩然宗弟子攻了三天，见无法攻下便结剑阵撤退，以防宋宽带人追出来。 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开始修缮阵法布置陷阱。 此后时日，一些魔极宗弟子陆陆续续逃回，却始终不见上官震。 鬼卿当即带头，请宋宽接手百岳山脉的防务，宋宽几番推辞后，笑呵呵地应下。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依旧在他的掌控内。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宋宽早就派人把战报通过传送点送回去，却迟迟没有等到大师兄的批复。 好在连山兑并未让人再攻百岳山脉，不然他们怕是连五天都守不住。 其他人劫后余生，都开始在这个苦闷的地方找乐子，离百岳山脉最近的几个国家甚至让人送来了许多美人和佳酿，供众人取乐。 鬼卿从浩然宗弟子撤退后，就一直躲在自己的帐篷内不出来，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直到铮铮剑鸣响起，鬼卿掀开帐篷飞起，八柄飞剑分列八方，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鬼卿是在祭炼飞剑。 鬼卿心念一动，八柄飞剑立刻组成剑阵，哪怕离得很远，众人也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锋芒。 “师弟，恭喜啊！”尚麟笑容满面，仰头抱拳行礼，其余人也纷纷表示祝贺。 鬼卿收起飞剑，缓缓落地，抱拳还礼，哪怕面对尚麟，表情也并无变化，仿若无事发生。 八柄飞剑祭炼好后，他的八极杀剑终于算是开了个头。 作为与戮灵功配套的术法，往后想要提升，只需以血开锋就行。 此术难修的点在于，同时操控八柄飞剑对灵识的消耗很大，普通的筑基修士根本无法长时间操控。 但他的灵识在绝灵种的淬炼下早就远超同境修士，操控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宋宽以鬼卿术法突破为由，设宴庆祝，带着尚麟频频向鬼卿敬酒，之前的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鬼卿笑脸相待，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 在魔极宗，仁义是一种奢侈的东西，若他是尚麟，在那种危局下，也会独自逃走，因此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宋宽忽然叹了一声，郑重道：“浩然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攻过来，援兵迟迟不到，喝了这杯酒后，大家就回去好生备战吧。” 众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鬼卿与李清一起离开，待周围无人时，轻声问道：“萧师兄伤还没好？” 李清默默点头，低声道：“贯穿伤，从肩膀到脊椎，还要些时日才能恢复。据大哥说还好追他那人最后一剑偏了，不然就被一分为二了。我也算是运气好，追我的只有一个，我布了些障眼法很轻易就逃回来了。要是浩然宗再杀过来，咱们就得全部交代在这里了。原来以为突破到筑基后稍微能有点自保之力，可是来这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数十名筑基修士死在我眼前，看来还是修行不够啊。不说了，回去修炼了。” 李清拍了拍鬼卿的肩膀，默默离去。 鬼卿暗自一叹，安慰的话只能憋在心里。 也怪萧生河运气不好，追他的筑基修士有四位，还好关键时刻连山兑的命令到了，不然萧生河怕是无法活着回来。 眼下的局势，众人担忧是正常的，可他却没有任何担忧。 浩然宗弟子绝对不会再来攻百岳山脉了，甚至已经撤离边境了，他可以如此肯定，不是因为和连山兑通过气，而是来自对局势的判断。 百岳山脉将欧阳懿的地盘一分为二，如果百岳山脉丢了，百岳山脉以西的封国就再无宁日。 按理说，在接到战报的第一刻，大师兄就应该从各封国抽调筑基修士来防守。 援兵不来，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各封国的筑基修士已经从另一边的边境攻进浩然宗的地盘了。 连山兑一次性抽调上百名筑基修士来攻百岳山脉，其他地方的防守必定空虚，这是典型的围魏救赵。 而大师兄吃准了这些浩然宗弟子必定会回援，这才没有往百岳山脉派援兵。 百岳山脉的战局算是输了，不过另一边想必会有不少斩获，既然是互换战功，想来总体上应该不会太亏。 唯一让他疑惑的点，就是大师兄没有把这个消息传过来安定人心。 当战事结束战报传来后，鬼卿心中疑惑越来越浓。 另一边的战场大捷，其中表现最突出的便是叶渊，凭借金火灵根圆满，第一战便阵斩三名同境修士。 这是要让叶渊成名的意思，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大师兄到底想干什么？ 十日后，岳符带着六名心腹以及抽调来的十几名筑基修士和几十名炮灰，接手了百岳山脉的防务。 原驻守百岳山脉的修士大多接到了回封国的命令，可宋宽却被留下了。 如果岳符注定要死，留下宋宽倒也说得通。 此次交手过后，双方短时间内不会有大动作，众人也可以回封国好生休养了。 鬼卿等人直接拒绝了岳符的设宴送行，接到命令便立刻离开百岳山脉，没给岳符留任何面子。 与尚麟定好去坊市的时间后，鬼卿邀请萧生河与李清也去坊市，二人痛快应下。 尚麟当初抛下他们，不怪归不怪，该防还是要防。有萧生河与李清在，真出什么事也有个照应，到时候他还能顺便归还欠下的灵石。 鬼卿还没到安阳城，顾心静便带着诸多皇室成员迎了出来，并设宴为鬼卿接风洗尘，慕容婉和秦月怜也被接过来作陪。 顾心静倒也爽快，将这些时日产出的灵石和玉髓都交给鬼卿，一块灵石都不少。 回灵石矿脉外的庭院后，鬼卿让慕容婉带着秦月怜下去，独自坐在正屋，灵识散开隔绝声音。 连山兑给的储物袋中，还藏着一个人。 叶渊的母亲，曾是妓院头牌，艺名妙安。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1章 送母团聚 妙安已经四十多，早已是人老珠黄，为了修饰年龄，脸上挂着一层厚厚的脂粉。 她在妓院迎来送往，见过的人和事多，倒也镇定，对于突然置身的陌生环境，也只是略微惊讶，朝鬼卿欠身行礼，试探问道：“小郎君为何把我带到这里？” 鬼卿温和笑道：“伯母好，我叫鬼卿，是叶渊的好朋友，受他之托把你接来享福。此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 妙安歪着脑袋想了许久，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当初被她以几两银子卖掉的儿子。 对于妓女来说，生孩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既然能把叶渊卖掉，想必对叶渊也不怎么重视。 鬼卿忽然想起当初李长青带他们来魔极宗时，叶渊一路都表现得很冷漠。 娘不待见自己，父亲也不知道是谁，倒也难怪。 妙安轻声道：“还是算了吧，我在飘香院待得好好的，再熬几年攒够赎身钱，就能当老鸨了。他从小就不听话，老是跑出去与人打架，能有什么出息？” 鬼卿笑道：“他现在出息可大了，就连韩国皇帝在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的。” “当真？”妙安眼中满是质疑。 鬼卿取出一盘珠宝，递给妙安，“一点儿心意，还请伯母笑纳。等你到了韩国见到叶渊，这样的珠宝要多少有多少。” 妙安虽然不知道韩国在哪儿，但看到鬼卿随手就把如此多价值不菲的珠宝送给自己，顿时喜上眉梢，对于鬼卿的话完全信服。 “哎呀，我家儿子真是出息了，那下半辈子我就不用愁了。他能交到你这么一个好朋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鬼卿微微一笑。 次日，鬼卿调了几名炼气修士，将妙安送去韩国，同时附信一封。 “叶渊吾兄敬启：此前曾回宋国，为兄寻母，虽不知伯父姓甚名谁，也不知身处何处，但愚弟已尽心寻找，想来兄不会过度责怪。家母已逝，伯母尚在，吾为兄贺，亦为兄喜。兄时常面宋长叹，今特遣人将伯母送至韩国，兄攻宋破阵，思母之情溢于言表，愚弟钦佩至极。闻兄陷阵有功，再为兄贺。另有一事，伯母风韵犹存，伯父既无处寻，若兄不弃，吾可为兄假父，想来足以慰藉兄思亲之苦。千言万语，难表寸心，望有朝一日能与兄会晤，愚弟鬼卿参上。” 韩国，都城大殿内，叶渊将信撕碎，气得暴跳如雷。 “简直欺人太甚，他敢如此辱我！骂我不知生父是谁，还将我母亲送过来刻意羞辱我。我这就去楚国找他，与他决一死战！” 龙椅上，一名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摸着胡须，沉声道：“我劝你冷静，无论你往哪个路线走，沿途经过的国家都在大师兄势力范围内。你人还没到楚国，怕是就已经死在路上了。人人皆知你与鬼卿不合，这个人情，会有不少人愿意做的。” “那又如何，我怕他们不成！”叶渊怒吼起来。 中年人冷哼一声，“如果你连这点羞辱都忍不下，还是别修道了。你心胸就如此狭隘，只能从中看到羞辱？” “什么意思？”叶渊一愣，不明就里。 中年人无奈摇头，耐心解释道：“他用的不是传信玉简，而是简单的书信。这一路送过来，途经三个国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拆过这封书信。信上的内容，怕是早就报到大师兄那里了。大师兄既然知道，师尊就一定知道。你攻进宋国陷阵斩首，是为了师尊，还是为了你母亲？同样的结果，目的不同，这其中的含义可是天差地别。” 叶渊冷声道：“难道这一纸书信，就可以抵掉我的功劳？” “当然不能。”中年人微微摇头，话锋一转，“可是会让师尊起疑，疑你用心不正，疑你不忠。之前大师兄帮他延了半年的到任时间，此信正好能解释他是去宋国了。帮你寻母当然是假话，但在师尊那里也算有个交代。他羞辱你的同时，顺便恶心你一下。如果你怒气冲冲去找他算账，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把我母亲送到师尊身边？”叶渊问道。 “你母亲不过是一介凡人，岂能束缚住你这个筑基修士？”中年人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若表现出任何动怒，就会被他寻到破绽。你母亲四十多了，五十便知天命，也没几年好活了。既然你说你不在乎你母亲，就杀了吧，以此明志。” 叶渊沉默许久，转身走出大殿，眼神开始波动起来。 中年人看着叶渊离去，摸着胡须沉吟起来。 “好个家母已逝，够狠。” …… 次年，楚国边境。 鬼卿和林寒等待两日，与尚麟汇合后，去赵国接上萧生河与林寒，一同前往那处布置在山谷的传送点。 离传送点还有数百里，他们便遇到大批飞来的魔极宗弟子，都是来参加这三年一度的坊市。 山谷十里外，以往荒无人烟的土地上，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 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布置陷阱，坊市每次选定的位置都不一样，这样也能让前来参加的魔极宗弟子安心。 五人刚走进坊市，喧闹的声音便钻入耳中。 “来来来，看一看咯，下品法器，只要两百万灵石就带走。” “我这里三品丹药应有尽有，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上好的傀儡，可力扛筑基中期，价格好商量！” 只是第一天，赶来的筑基修士便有数百名，且随着时间推移，来的人会越来越多。 他们虽是第一次来坊市，但也知道能在第一天就摆出来的没什么好东西，跟着尚麟边走边逛，只看不说。 尚麟带着四人来到一处客栈前，凭借令牌要了五间上房，每个房间内都布置了禁制，且都不一样，主持坊市的人倒是花了一番心思。 安顿好后，尚麟便将四人撇下，独自去访友。 鬼卿将欠的灵石还给萧生河和李清，一年收上来的灵石基本都还完了，灵髓倒是还有一千块，虽说不多，但也不至于买什么都付不起。 四人在房间喝了几杯茶后，觉得无聊，离开客栈在附近逛了起来。即便不买，也当是长见识了。 夜幕降临后，坊市不仅没有关闭，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鬼卿余光瞥见一处卖药材的摊位，正要上前询问，一个侏儒迎面撞了上来，他定睛一看，正是当初向他索要灵石的那位。 那侏儒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看着鬼卿。 “哟，缘分啊，又见面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2章 奇货可居 鬼卿眉头一皱，这侏儒的态度有些奇怪，上次索贿不成，再见他应该有些芥蒂才对，如今居然对他笑脸相迎。 而且这侏儒明显是故意撞上来的，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你是？”鬼卿问道。 侏儒笑眯眯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二。这坊市是我大哥主持的，你有空吗？他想见见你。” “请带路。”鬼卿微微颔首。 侏儒见其余三人萧生要跟上，笑着伸出手。 “三位，我大哥只见他。” 鬼卿给三人递了个眼神，独自跟着侏儒离去，暗自思忖起来。 上次在山谷时，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在山洞里的人，但对方散发出的气息和大师兄不相上下，修为绝对是筑基圆满。 当初那人说是看在欧阳懿的面子上才不收他的灵石，这二位能驻守传送点，还能主持坊市，在外宗显然是有一定背景的，他不觉得对方是忌惮欧阳懿。 徐二带着鬼卿来到正中高楼，刚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高台，四面八方都设了雅间屏风。 一个懒散的青年站在高台上，指挥着十几名筑基修士为所有雅间设置禁制。 徐二带着鬼卿来到台下，仰头喊道：“大哥，人带来了。” 那青年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行了，你去吧。”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干什么。”徐二嘟囔了一句，转身离去。 那青年背对鬼卿，招了招手。 鬼卿立刻会意，飞到台上，抱拳行礼，“敢问师兄找我有何事？” 那青年微微一笑，“第一次来坊市吧？” “是。”鬼卿微微颔首。 青年抬起手，指着周围每一层楼的雅间，“三日后这里会有一个拍卖会，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参加。不过想要参加拍卖会，就必须买下房间的使用权，一个房间最多五个人。看到顶楼的那些雅间吗？即便是筑基后期，也未必有资格进入。就算是筑基圆满，想要买这样一件房间也得交上一千块灵髓。” 鬼卿一时语塞。 以他现在的财力，只能买得起顶楼一个房间了。 贵的从来不是房间，而是参加这场拍卖的入场券。 这还不算来坊市售卖的抽成，一场坊市办下来，这青年赚得盆满钵满。 他不答话，倒不是被入场券的价格震惊到，而是不明白这青年想表达什么。 那青年倒也不介意，抬手指着顶楼正东房间，“正东，正北，这都是最好的位置，有人出一千五灵髓我都不买。正东的房间，送你了。” 鬼卿抱拳行礼，“无功不受禄，在下不敢要。” “我说你受得，你就受得。”那青年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将开始房间的令牌连同一副卷轴一起递到鬼卿面前，“拍卖的名录，五百灵髓一份，一并送你。” “师兄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鬼卿问道。 青年摇了摇头，笑道：“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就当花钱交给你这个朋友了。我没什么要你做的事，踏实收着。” “那就多谢师兄了。”鬼卿再次抱拳行礼，“还未请教师兄名讳。” “我叫徐大，刚刚那个三寸丁的哥哥。”青年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我这里忙着，就不招待你了，拍卖会记得来。” 鬼卿默默离开，心生疑惑。 虽然不知道这徐大想干什么，但对方是筑基圆满，他根本拒绝不了。 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东西，现在拿了这些好处，日后怕是都要还回去，就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还了。 拍卖楼外，徐二蹲在石狮子上，见鬼卿出来，立刻跳到鬼卿身旁。 “我哥叫你来干什么？” “不知道。”鬼卿摇了摇头，“把顶楼正东房间给我了，还有拍卖会的名录。” 徐二眼睛睁得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愣了许久后，脸上堆满笑容，“这样啊，那可得好好准备。拍卖会里的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卖得都贵，你灵髓够吗？不够我借你点，一万灵髓以下，你随便开口。” 鬼卿越发疑惑，徐二的态度竟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思索无果，只得摇了摇头。 “我炼了一些丹药，明日摆个摊卖完，手上应该还算宽裕。” “摆什么摊？多掉价。”徐二拍了拍胸脯，“丹药我们收的，你卖给我，我按市面上高两成的价格卖给你。” 鬼卿取出上百瓶三品丹药，全都交给了徐二，徐二象征性地查验了一下，付了鬼卿一千七百多块灵髓。 到了三品丹药这个层次，一炉丹药就得炼几天，有时候还未必能炼出来。 他攒了一年的丹药，基本都在这里了，储物袋倒是还剩了一些，不过那是他用来应急的，轻易不会拿出来。 鬼卿忽然问道：“筑基修士的尸首你们收吗？” “当然收啊。”徐二点了点头，“这可是炼制傀儡的必需之物，你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鬼卿将储物袋里的王轩的尸首取出交给徐二，面容早已被他刻意毁坏，以防有人认出来。 徐二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也没多问，收走尸首，给了鬼卿一千灵髓。 他们收来的尸首，不乏毁面者，目的当然是隐藏身份。 他们兄弟主持坊市多年，从不深追来历，生意这才能做得长久。 辞别徐二后，鬼卿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那份名录看了起来。 只是一眼，他便暗自震惊起来。 一件下品法器几百灵髓就够了，而一件中品法器就值上千灵髓，上品法器更是高达数千灵髓。 他如今储物袋里只有三千七百块灵髓，满打满算，也只够买一件上品法器，而且还不是最贵的那种。 而价值一千五百灵髓的房间以及价值五百灵髓的名录，徐大说送就送。 同为筑基，初期与圆满的差距竟如此大。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名录的一行小字上。 灵脉堪舆术，价值三千灵髓。 顾心静曾对他说过，安阳城外的那条灵石矿脉很有潜力，若是找准走向，产量起码能翻一倍。 一倍就意味着，他每年能有两千多万灵石以及两千块灵髓进账。 这份灵脉堪舆术，他势在必得！ 正中大楼，徐大坐在顶楼正北房间，俯瞰着下方高台，手里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见徐二直接推门而入，无奈道：“你这毛躁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敲门不会吗？” “嘁，说得好像你有多沉稳一样。就你干的那些事啊，就差把狂字刻在脑门上了。”徐二讥讽了一句，拿起茶壶自己倒了一杯喝下，用衣袖擦了擦嘴，“我想不明白，即便司空烈看重他，咱们也不至于这么示好吧？” “你懂个屁。”徐大骂了一句，随即正经起来，“去年气运碑异动，虽然太上长老将此事压了下来，但此事造成的动静太大，想完全盖住根本不可能。我花了几万灵髓，终于知道当时气运碑发出的异象是什么程度。九道血光，就是魔极宗的开宗祖师，立气运碑的时候怕是也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异象真的会出现。你再想想当时他从传送点出来的时间，是不是刚好对得上，还是严丝合缝的那种。” “原来就是他啊，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徐二不禁惊叹起来。 徐大端起茶杯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这可是奇货，你就看好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3章 见风使舵 三日后，拍卖楼外。 大批修士聚集在楼外，拿着对应的令牌进楼。 尚麟焦急地扫视四周，发现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后，立刻丢下鬼卿几人，快步上前，恭敬抱拳行礼，脸上堆满笑容。 “张师兄今日气色很好，想来是修为又有精进，恭喜恭喜。” 那修士淡淡看了尚麟一眼，带着身后三人径直走进拍卖楼。 “正好还有一个空缺，来吧。” 尚麟大喜，屁颠屁颠跟着进楼。 萧生河冷笑一声，“咱们这位师兄，倒还真是见风使舵啊。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就太可惜了。哥几个，凑钱吧。” 李清与林寒立刻取出灵髓，正准备抢购一间最次的房间时，鬼卿径直走到拦在楼外的修士面前，将徐大给的令牌丢给对方，回首指着三人。 “一起的。” 守楼的修士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令牌，擦了擦眼睛，确定没看错后，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天字，正东上房，请！” 原本喧闹的楼外，突然变得寂静，众人看着修为只有筑基初期的鬼卿，震惊的同时又觉得匪夷所思。 顶楼的天字房可不是有灵髓就能买到的，基本都是给筑基圆满的修士准备的。即便能买，也要考虑一下是否有资格和那些筑基圆满的修士平起平坐。 而且东南西北这四个正位，更是有价无市。正东房间仅次于正北，只要参加过拍卖的修士都知道，正北的房间是徐大给自己准备的，从不外售。 因此，鬼卿得到的正东房间，已经是能买到的最好房间，而且就算是筑基圆满的修士也未必就能买到。 众人不禁对鬼卿心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以筑基初期的修为拿到最好的房间。 萧生河三人彻底愣住，直到鬼卿招手，这才反应过来，迎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快步进楼。 鬼卿刚进楼，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直接上前抱拳行礼，带着鬼卿等人上楼。 对于徐大的身份，鬼卿越发好奇，能安稳开坊市这么多年不被抢，手下还有这么多筑基修士，想来在外宗的地位不会低。 三楼雅间外，尚麟正与周围的修士热情地打招呼，余光忽然瞥见从木梯上走来的鬼卿几人，不禁眉头一皱。 在他看来，鬼卿几人即便能进拍卖楼，也不该买到三楼的房间才对。 他正要笑着打招呼时，鬼卿几人直接无视他，在引路人的带领下登上四楼。 尚麟已经顾不得尴尬，急忙跑到栏杆边，仰头搜寻楼上，当他看到鬼卿登上顶楼进了正东的房间后，直接跑到楼梯边。 然而他刚想上楼，便被楼梯旁的修士拦住。 “令牌。” 为了维持秩序，徐大在每一层都安排了筑基修士守护，且修为还不低。 想要上楼，要么有引路人的带领，要么有令牌。 尚麟见顶楼正东房间的门缓缓合上，焦急万分，“刚刚过去的那四个人，最前面的那个穿黑衣服的，那是我师弟，我们是一起的。兄弟，通融一下，放我上去。” 那人冷冷道：“既是一起的，为何不一起上去？别说这些，拿令牌来。” 尚麟一时语塞，只能灰头土脸折返回去。 以前有一个筑基圆满在拍卖楼大打出手，刚走出坊市十里就死了，他不过筑基中期，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里闹事。 顶楼正东房间内，李清推开窗户，此处位置绝佳，即将拍卖的高台尽收眼底。 “你小子可以啊，一声不响给我们搞了个大的，没想到你跟这坊市的主人还有交情。”李清笑着拍了拍鬼卿的肩膀。 鬼卿笑而不语，将拍卖会名录放在桌上让三人查看，三人也不多问，只是凑在一起查看拍卖会名录。 轻微的敲门声忽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婉转如黄鹂脆鸣的女子声音。 “几位大人，可以进来吗？” “进。” 四名国色天香的女子端着酒壶走了进来，为四人倒酒后，分别跪坐在四人身旁，以仰视的姿态看着四人，眼神媚而不俗，轻薄的衣裙下，大好春光一览无遗。 李清拉起身旁的女子，轻轻推到萧生河身边，“大哥，我有家室，你帮我消受一下哈。” 林寒紧随其后，也将旁边的女子推到萧生河面前。 “萧兄，请。” “弄得我多好色一样。”萧生河被三名美人环绕，无奈扶额，见鬼卿转头看来，笑骂道，“你要是再塞过来，我可是要骂人了啊。” 鬼卿莞尔，透过窗户看着即将开始的拍卖台，从始至终没有看身旁女子一眼。 就在此时，正北的窗户打开，徐大朝鬼卿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示意同饮。 鬼卿双手举起酒杯，回以微笑，一饮而尽。 那女子见鬼卿放下酒杯，立刻起身为鬼卿倒酒，随后再次跪下，也不刻意取悦，以免适得其反。 她们常年被训练，知道面对不同人该用什么的样的姿态，分寸倒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徐二跳上高台，重重咳嗽几声，让场面安静下来，环绕四周抱拳行礼。 “各位，拍卖会即将开始，请查看一下自己的储物袋，被我们掏空可以，被顺走可不行。不然白白来一趟，什么都没买到可就太亏了。”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徐二笑道：“大家都说我们东西卖得贵，但从没人说我们卖的东西不好，贵有贵的道理，待拍品亮相大家就知道了。在座的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不管新老，来的都是朋友。我们开门做生意，要的就是八方来财。生意都是靠大家捧起来的，大家捧我们，我们也敬大家。希望这次拍卖会能顺利举行，不要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祝大家都能买到满意的东西。我知道大家三年一聚，不是来听我说废话的。那么就不啰嗦了，拍卖会正式开始！” 徐二退至高台边缘，观察着四周，体内灵气暗暗流转，以防有人闹事。 他虽是侏儒模样，但却没人会因此轻视他，他可是实打实的筑基后期，修为比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要强。 主持拍卖的老者快步上台，同行两名修士抬着一尊被红布遮盖的物品放到中间。 “第一件拍品，披甲傀儡，可力战筑基后期！”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4章 拍卖的意外 随着红布被掀开，众人看着那尊犹如金铁浇筑的披甲傀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鬼卿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们这些在外的弟子，最多只能修到筑基后期，而这里第一件拍品居然就是筑基后期的傀儡，还真是大手笔。 这尊傀儡一出，拍卖会的气氛顿时被点燃，不少修士纷纷出价，最终被一位筑基后期以六千灵髓买走。 第一件拍品只是为了烘托气氛开个头彩，接下来的拍品则按品质高低依次拍卖。 林寒买了一件下品法器，萧生河与李清也只是买了一些珍贵的药材。 以他们现在的财力，前面的拍品还能试着叫一下价，后面的就无能为力了。 “接下来的拍品，灵脉堪舆术，学会此术，可准确锁定灵脉走向，将灵脉的矿藏完全开发出来。起拍价三千灵髓，各位，请出价。” “三千一！” “三千二！” …… 鬼卿并未急着出价，前面哄抢的人太多，不如等到出价的人减少再开口。 当价格加到三千五的时候，叫价的众人犹豫了瞬间，鬼卿抓准机会，将自己身上所有灵髓喊了出去。 “三千七！” 一次加了两百灵髓，不少人顿时望而却步。 主持拍卖的老者扫视一圈，“还有要加价的吗？没有的话，就成交了。三、二……” “一”字出口的瞬间，三楼雅间传出一个冷淡的声音。 “三千九。” 好巧不巧，喊价的竟是尚麟百般讨好的张姓修士。 鬼卿眉头一皱，继续喊价。 “四千一。” 他储物袋里的确只有三千七百块灵髓，但他还有私自筑基的那位老者的尸首，按之前徐二给的价格来看，他最多能喊到四千七。 其实喊到四千一这个价格，已经是物超所值了，但只要得到这份灵脉堪舆术，两年他就可以回本。 “四千三。”张姓修士犹豫了一瞬，便继续加价。 “四千五。”鬼卿立刻跟上。 若是这张姓修士喊到四千七，他也只能放弃了。 他当然可以先喊到四千七，可是一次性加四百灵髓，就太亏了。如果这张姓修士势在必得，他先喊四千七也一样拿不到。 四千五一出口，张姓修士没有继续跟着加价。 就在主持拍卖的老者即将宣布归属时，三楼雅间窗户忽然打开，只不过开窗户的却不是那张姓修士，而是尚麟。 “鬼卿，这份灵脉堪舆术张师兄势在必得，你再往上加价我要你好看！”尚麟呵斥道。 鬼卿起身走到窗边，微笑道：“好啊，听师兄的。” “四千七。”张姓修士这才接着喊价。 鬼卿坐回到桌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拿起名录看着还未拿出来的拍品，仔细思索着接下来要买的物品。 “妈的，联合别家弟子欺负自己师兄弟，势利眼的东西！”李清骂了一句，见鬼卿神色如常，轻咦一声，“就这么忍下了？你可不是吃亏的人。” “不忍能怎么办？他可是师兄。”鬼卿淡淡回道，忽然抬头看着林寒，“你跟尚麟师兄关系很好吗？” 林寒对上鬼卿的眼神，顿时明白鬼卿的意思，笑道：“也没有那么好。” 萧生河与李清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笑容。 鬼卿微微颔首，低头继续查看名录，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几种能提升火灵根的灵物上。 除了灵石矿脉稳定的收入，他最能赚取灵石的方式便是炼丹了。 他的木灵根已经圆满，再把火灵根提升到圆满，炼丹的成功率又会提升。 到了三品丹药这个层次，哪怕一炉丹药多炼出一枚，收获就会大大提升。 拍下几种灵物后，鬼卿的储物袋已经见底，见几人没有拍卖的意思，便收起名录聚精会神地看着高台。 最后拍卖的一批物品，根本不是他现在能参与的，等他修为再高一些，手上灵髓再多一些，再来角逐这些让人眼红的宝物吧。 虽说无法参与，但这一趟坊市之行，倒是长了不少见识。 当几卷功法与术法被拿出来拍卖后，鬼卿暗自心惊起来，其中一卷正是当初与他擦肩而过的噬魂鬼藤术。 他万万没想到，徐大居然连宗门里的功法都敢拿出来卖。 虽说宗门不禁止拓印，但想要制作拓本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绝对不会小，这其中涉及到的环节与修士很多，他现在看到的拍卖楼应该只是冰山一角。 最后一件宝物拍出后，徐二寒暄了几句，宣布本次拍卖会结束。 拍卖到物品的修士纷纷去后堂交灵髓，拿到自己的拍品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坊市，以免路上有人埋伏杀人夺宝。 鬼卿几人走出拍卖楼，见尚麟与那名张姓修士有说有笑，站在远处默默等候。 就在此时，徐二快步从楼里跑出，将一幅卷轴丢给鬼卿。 “想要什么你直接说啊，用得着拍卖吗？灵脉堪舆术我们这里刚好还有一份拓本，送你了。” 鬼卿略一思索，笑着接下，抱拳行礼，“多谢，请替我向徐师兄致谢，三年后坊市开启再来拜会。” 这份灵脉堪舆术对他目前来说实在太过重要，既然之前已经欠下人情，反正迟早要还，大大方方接下就好。 “好说，路上小心点哈。”徐二抱拳还礼，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周围人纷纷侧目，联想鬼卿进楼时拿出的令牌，暗自猜测鬼卿与徐家兄弟的关系。 尚麟也察觉到这里的动静，笑着与那张姓修士告别后，快步跑到鬼卿面前，脸上露出谄媚笑容。 “师弟，你与这坊市的主人关系很好？” “尚可。”鬼卿微微一笑。 “有这关系你早说啊。”尚麟开始阿谀奉承起来，“那下次来坊市，师兄我可就靠你了。” “好啊。”鬼卿笑着点头，率先迈开步伐离开坊市。 尚麟连忙跟上，笑得嘴角咧开，极尽讨好话语。 萧生河几人跟在后面，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离开坊市数百里后，鬼卿忽然停下，凌空而立，扫视着周围的荒山，嘴角上扬。 “这个地方不错。” 尚麟顿生不妙之感，回头一看，见萧生河几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鬼卿微微一笑，“当然是请师兄去死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5章 禁足 尚麟闻言，急忙后退与鬼卿拉开距离，见萧生河几人已经取出法器封住他所有退路，当即朝鬼卿露出讨好的笑容，低声下气道：“师弟，之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放心，我不光道歉，还要赔礼。我储物袋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嘛。” 鬼卿淡淡道：“杀了你，我们照样可以平分你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你你你，你别太过分！”尚麟厉喝一声，色厉内荏道，“我承认，你们四个联手，我的确不是对手。但是你别忘了，许多人都知道我与你们一起来坊市，若是我死在这里，你如何向师尊交代？” 鬼卿平静道：“跟师尊说是我杀了你，就这样交代。” 尚麟面色大变，急声道：“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吗，莫非你觉得大师兄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然呢？”鬼卿反问，漠然道，“你这样的人放在身边，除了坑自己人毫无用处。作为魔极宗弟子，你可以残忍嗜杀，为非作歹，但只有一条铁律不能触犯，那就是不能不忠。帮着外人欺负同门师兄弟，我杀了你又如何？当然，这些都是向师尊禀告的理由。我的理由只有一个，我要你死。” “杀同门可是大罪，你可要想好了！”尚麟不由得嘶吼起来，试图以此震慑鬼卿。 鬼卿笑道：“在场的几位，包括你，哪个手上没沾过同门的血，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死在我手上的同门数不胜数，多你一个也不多。三位，请吧。” 三人当即祭出法器，杀向尚麟。 “鬼卿，这是你逼我的！”尚麟大喊一声，取出令旗一摇，狂风涌来将三人逼退，直奔鬼卿而去，“想杀我，我就拉你垫背！” 鬼卿御风后退，祭出八极杀剑，结阵护在周围。 尚麟用力摇晃令旗，密密麻麻的细小风刃席卷而来，将鬼卿淹没。 鬼卿漆黑瞳孔顿时被血色覆盖，体内杀气透体而出，涌入八极杀剑内，八极杀剑在身旁闪烁，精准地斩散每一道风刃，仿佛杀气的注入为其增添了灵魂。 他的金灵根是不强，但这可是八柄下品法器，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攻破，尚麟想要以风刃破他的剑阵，无疑是痴人说梦。 尚麟心中一惊，他没想到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居然没能一击拿下鬼卿。 身后三道术法如芒在背，尚麟知道想制住鬼卿已是奢望，心念急转间，直接震碎下品法器的令旗，借此挡下三人联手一击，趁着鬼卿还被风刃纠缠，直接逃遁。 然而他刚逃出没多远，大批毒木便破土而出将他包围，虽然不至于束缚住他，但却极大的限制了他的速度，让萧生河三人追了上来。 鬼卿并指成剑，八极杀剑迸发出凌厉的剑气，直接将所有风刃震碎，挟剑阵杀向尚麟。 尚麟取出一只铃铛，与那令旗一样都是下品法器，他轻轻摇晃铃铛，剧烈的音波便立刻传开，震得几人心神一阵恍惚。 但有百瘴林的限制，他的灵气强度被削弱了一些，几人很快便回神，再次将尚麟围住。 尚麟手段尽出，可即便他是筑基中期，面对四名筑基初期，也只是困兽犹斗罢了。 最终，鬼卿寻找到机会，以八极杀剑刺穿尚麟心脏。 尚麟含恨跌落在地，气绝身亡。 鬼卿缓缓落下，往后退了一步，朝三人抱拳行礼，“储物袋交给三位师兄分配，我丝毫不取。毕竟我要担杀他的罪名，他的尸首便交给我处置，三位师兄觉得如何？” 三人点了点头，拿走尚麟的储物袋分配。 尚麟虽然因为参与拍卖没剩下多少灵石，但储物袋里倒是还有几件下品法器，再加上此次拍来的一些灵物和丹药，几人分配好后，所得倒与尸首价值相当。 鬼卿见三人分配完毕，收好尚麟尸首，抱拳行礼，“多谢三位师兄，有一事还请三位师兄帮忙。还请三位师兄回去后，立刻向师尊禀报，将尚麟的死都推到我头上。” 萧生河沉声道：“好处是我们四个一起分的，让你独自扛罪本就不妥，再落井下石就更说不过去了。而且即便我们禀报，师尊也未必会信。要我看，就别禀报了。杀人夺宝的事再正常不过，即便师尊问起，我们也只需推脱路上与尚麟分开。没有证据，师尊也不能拿我们如何。” 鬼卿再次抱拳行礼，认真道：“我不是信不过三位师兄的为人，但这对我真的是很重要的事，还请三位师兄如实禀报。” 三人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鬼卿回楚国不久，师尊的惩罚便下来了。 尽管有大师兄求情，免了死罪，但鬼卿依旧被罚在楚国禁足，无令不得外出，并由顾心静监管。 一旦有人发现鬼卿离开楚国，不仅他要受惩罚，监管不力的顾心静也要被惩处。 灵石矿脉深处，顾心静站在鬼卿身旁，看着向下延伸的大量灵髓，不禁惊叹起来。 按这个产量，这条灵石矿脉一年收获的灵髓绝对远超他当初预估的两倍。 不过他也只有惊叹，并无任何贪婪之色。 他驻守楚国这些年，灵髓法器丹药都攒够了，甚至还有一具筑基后期的傀儡，即便这条矿脉产出再多灵髓，不能突破至筑基圆满，对他也相当于无用。 顾心静收回目光，重重叹了一声，“你说你这是何必呢，直接当做无事发生不就好了，非要给自己找罪受。这要是师尊把你忘了，你可就要一辈子待在楚国被禁足至死了。等过几年，我找几个筑基后期的师兄弟上书帮你求求情。这几年你就老实待着吧，真要憋不住跟我说，我给你安排点乐子，保证让你满意。” 鬼卿微微一笑，“禁足也好，外界俗事纷扰，我正好闭关清修。” “真是搞不懂你。”顾心静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鬼卿的肩膀，“禁足归禁足，但楚国境内我说了算，你只要不出楚国，随便你溜达。走了，想喝酒就来找我。” 鬼卿目送顾心静离去，抓起一块清理出来的巨石，以碎金爪雕刻成一个石头棋盘，取出大师兄给的那枚黑子重重按在棋盘上。 “开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6章 六年之功 阴暗潮湿的地下矿洞中，雪青钻出狭窄弯曲的岩缝，从一条早已挖出来的隧道爬到尽头，一丈长的身躯盘旋在一起，头部高高抬起，冰冷的瞳孔中映照出鬼卿的身影后，渐渐柔和。 当它看到鬼卿浑身都被火焰包裹后，扭头吞吐红信，嘴角溢出缕缕火焰，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尽管鬼卿身边有禁制守护，它依旧每日巡逻四周，一旦周围有任何威胁到鬼卿的存在出现，它都会立刻赶走对方。 顾心静期间来了两次，人还没进矿洞，就被雪青赶了出去。 雪青即便在灵物的培养下已经迈入筑基初期，也不可能是顾心静的对手。但它可不会管这些，它只知道鬼卿在闭关，任何人敢来打扰，它都会与其拼命。 它出生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鬼卿，对它来说鬼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鬼卿浑身上下忽然迸发出耀眼火光，下一瞬便完全内敛至掌间，原本赤红的火焰渐渐转化为幽深的黑色火焰。 明明是火，却又宛如实质，好似一块不断融化又凝实的黑曜石。 鬼卿猛然睁眼，黑色火焰将手掌覆盖，对着远处的石壁隔空打出一掌。 “火字，黑琉璃！” 石壁立刻被附上粘稠得宛若岩浆的黑色火焰，其中蕴含的灵气瞬间爆开，将整块石壁炸碎，露出隐藏在其中的灵髓。 与此同时，剧烈的爆鸣声传开，震得矿洞摇晃起来。 鬼卿收回手掌，看着黑色火焰消散，露出满意的笑容。 六年的时间，在火行灵物的推动下，他的火灵根终于圆满了。 以往的他一直缺乏攻击手段，领悟出黑琉璃后，这个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完全内敛的黑色火焰，触碰到外物就会立刻爆开，不仅威力惊人，还能大范围攻击，让他的实力又有了质的飞跃。 六年的修炼时间，他的修为也提升到筑基初期的顶峰，若不是戮灵功的限制，他此时应该已经突破到筑基中期了。 炼气期他用了八年的时间，如今筑基的一个小境界就耗了他六年的时间，且越往后用的时间越长。 想要修到筑基圆满，没个二三十年怕是无法完成，修到结丹的时间更是漫长。 六年光阴弹指便过，两百年的时间对于凡人来说已是不可触碰的寿元，对于修士来说却也不算太长。 许多筑基修士终其一生也触摸不到结丹的门槛，他可不想一辈子沉沦在筑基期，时不我待，一刻都松懈不得。 这六年，他除了偶尔外出听顾心静讲述外界的局势变化，其余时间都在这里修炼。 雪青见鬼卿撤掉禁制，立刻爬到鬼卿身边，扭动躯体轻轻缠住鬼卿，将头贴在鬼卿脸上。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鬼卿温和地抚摸着雪青绚丽如同紫水晶的鳞片，见雪青想往袖子里钻却又钻不进去，顿时忍俊不禁。 十多年前，雪青刚出生时，还只是一条小蛇，只能缠在他手腕上，后来长大了一点，就缠在他手臂上。 以雪青现在的体型，他已经无法把雪青带在身上，可雪青依旧如同小时候那般要黏在他身边。 妖兽比人简单，一旦从小建立这种联系，就绝不会背叛。 这种联系，不是靠契约与封印，而是靠从小到大相处产生出来的感情。 在鬼卿心里，雪青比人要可靠得多。 顾心静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在蜿蜒曲折的矿洞中回荡起来。 “师弟，你出关了没，快上来，有好消息。你那条蛇性子太野了，我算是怕了它了，我就不下去了，你赶紧上来！” 鬼卿摸了摸雪青的头，指着腰间储物袋。 雪青嘶鸣一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钻进储物袋中。 鬼卿沿隧道飞出矿洞，见顾心静笑容满面，问道：“师兄，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 “你不用禁足了。”顾心静搂住鬼卿肩膀，笑呵呵道，“大师兄的命令刚到，抽调筑基修士参战，楚国除了我其他人都去，其余封国的筑基修士基本也都被抽走了。” “看来是有大战了，在哪里集结？”鬼卿问道。 顾心静从怀中取出一幅卷宗交给鬼卿，“你自己看吧，限时一月赶到，可别迟了啊。你赶紧准备准备，过些天我为你送行。” 送走顾心静后，鬼卿返回庭院中，见慕容婉与秦月怜迎了出来，摆了摆手，拿着卷宗径直回屋。 连山兑将手下所有筑基修士都集结在一起，攻的却不是百岳山脉，而是百岳山脉以西的诸多封国，从消息传回来至今，边境已有三国沦陷。 经历过上次的交手后，连山兑已然明白，想攻下百岳山脉不太现实，只要他敢进攻，百岳山脉以西封国内的筑基修士就会倾巢出动。 魔极宗弟子每次攻入浩然宗地盘，打下一城便屠一城，魔极宗不在乎凡人的生死，但浩然宗却不能不在乎，因此哪怕连山兑明知这样做吃亏，也只能把战场选在百岳山脉以西。 而这场战争，也正是鬼卿一直等待的。 他不知大师兄为何要让叶渊成名，但大师兄既然如此做，他便隐下来让叶渊扬名。 他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禁足至死，边境摩擦不断，连山兑只要捉个魔极宗弟子一审，就能知道他的处境，必定会发动一场足够大的战争让他能解除禁足，同时也为他们的再次见面创造机会。 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向连山兑当面确定。 另外，他的戮灵功也需要一场大战才能提升。 随着修炼时日愈久，他对戮灵功的难修程度深有体会，终于明白当初司空烈为何要劝阻他。 要随时保持杀意不散，而且神智还要时刻保持清醒，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这六年他也试过斩一些死囚，也许是因为这些人太弱对他没有威胁，又或者他知道这些人已经必死，总之他很难产生杀意，对戮灵功的提升微乎其微。 修士他倒是也尝试过，不过楚国内的修士数量常年稳定，而且有一些是留着日后筑基的，顾心静也不可能让他杀太多。 封国内的修士得到允许后虽然也能筑基，但因为出身的问题，要么被当做炮灰，要么就是被当成预定好的筑基傀儡拿去卖，反正不是人，而是资源。 就如同草原上的狼群与羊群，狼为了控制羊群的数量会定期捕猎，但不会过度杀戮，否则短时间也很难恢复，且对狼群本身也有影响。 楚国其他修士纷纷动身，鬼卿却留在安阳城一直不动。 顾心静知道鬼卿是在等林寒回来，倒也没催促。 这六年鬼卿被禁足，想要买什么东西，都是把灵髓交给林寒，请林寒帮他去坊市买。 坊市三年一开，今年刚好是他错过的第二次。 林寒数月前突破到了筑基中期，同时还约了同样突破的萧生河，再加上已经快要突破到筑基中期的李清，三人联手，哪怕去坊市也有自保之力。 十日后，林寒来到安阳城。 让鬼卿没想到的是，徐家兄弟俩竟然也跟着来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7章 逾期不至 对于徐家兄弟的到来，别说鬼卿猝不及防，就连顾心静也始料未及，当即命人设宴准备迎接这二位。 然而徐大却拒绝了，表示有事要与鬼卿单独谈。 灵石矿脉旁边的庭院内，慕容婉母女奉茶之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徐大看着母女俩离开，不禁调侃起来，“早说我送你几个，我那里都是从小就调教的，什么样的类型都有，包你满意。” “偶尔放松一下。”鬼卿笑着推脱过去，也不辩解，端起茶杯慢慢品味，并未询问徐大为什么来找自己。 徐大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戏谑道：“两次坊市你都没来，怕我找你还人情？早就跟你说过了，只是交朋友，别往心里去，见外了不是？” 鬼卿笑道：“被禁足了，出不去。” 徐大当即转移话题，与鬼卿天南海北的说了起来，谈笑自若，始终不提来这里的目的。 鬼卿自然也不会先提，只是不断给二人倒茶。 最终，还是徐二憋不住了。 “你们两个绕不绕啊，有话直接说不行吗？” “你个白痴。”徐大没好气地瞥了徐二一眼，眼中满是嫌弃。 鬼卿微微一笑，“敢问师兄来此何事？” “没事啊，就是来看看你。”徐大避而不答。 鬼卿笑道：“师兄无事，我倒是有事想请师兄帮忙。” “哦？”徐大眉毛弯起，眼中刚浮现的喜色瞬间就被压制住，“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鬼卿放下茶杯，抱拳行礼，“虽不知我为何受师兄如此青睐，但师兄若能助我，在下日后必定报答。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师兄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徐大沉思片刻，认真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哪怕你被欧阳懿治死罪，我也能给你救下来。就算是欧阳懿，我也有办法治他。这话是狂了点，但是只要你信，我说到做到。” 鬼卿换上新茶，重新泡了一壶给二人倒上，笑道：“下次坊市开启，定来拜访。” 徐大笑得眼睛眯在一起，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这茶好，早该拿出来了。” …… 吴国国都。 岳符站在御台上，背对众人，抓住龙椅的手青筋暴起，沉声道：“他还没到吗？” “按他现在的速度算，到这里起码还要十天。”一名修士答道。 “他已经误了十天，我再给他十天？他好大的面子啊。”岳符冷哼一声，转身面向众人，“你们都听到了，大师兄限时一月赶到此处，如今四十日过去他还没到。这可不是我的命令，而是大师兄的命令。我不管谁护着他，谁又与他交好，等他到这里，我必斩他祭旗，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个狂徒！” 殿内两侧坐满筑基修士，右侧皆是岳符这几年新拉拢的心腹，左侧则是易云的铁杆，为首的是已经突破到筑基后期的王遂。 连王遂都被派出来参战，足见连山兑此次的攻势有多猛烈。 王遂坐在左首位，怀中抱着剑匣，眼睛闭起仿佛睡着，对岳符的话置之不理。 左侧众修士见王遂没反应，纷纷转头看着林寒，眼中透出询问之意。 林寒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全当没看见。 他与鬼卿一起离开楚国后，鬼卿就让他先走，他都到这里十多天了，鬼卿还在路上慢慢晃悠，也不知道究竟在干什么。 殿内无人说话，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就在此时，叶渊持剑走进大殿，将一颗头颅丢在地上。 右侧修士定睛一看，立刻起身恭维起来。 “浩然宗李元，此人可是筑基中期，此前连杀我们三位同门，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斩杀，叶师弟果然厉害！” “后生可畏啊，我看怕是用不了多久，叶师弟的修为就要超过我们了。” “叶师弟，恭喜啊，师弟近些年战功卓着，待此战完结，我们必定联名上书为你请功。” 叶渊点头致意，见一名座位靠前的中年人朝自己招手，走到对方身旁平静坐下，相较以往倒是多了些沉稳。 这名中年人，正是驻守韩国的筑基后期修士，冯远。 韩国离边境近，随着作为关隘的三国陷落，已经成为前线，就连冯远也被抽调了过来。 “师弟果然勇武，此战若胜，我为你记首功。”岳符大笑一声，走下御台，站到在地上铺好的地图旁，“连山兑不过是呈一时之利占了些先机，慢慢打回来便是，我对这一战很有信心，接下来我们商议一下该如何反击。” “嗝！” 一个响亮的酒嗝在殿外响起，众人纷纷侧目，看到坐在殿外抱着酒坛的鬼卿后，表情瞬间精彩到极点。 岳符本来恢复如常的面色，再次阴沉起来。 “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 本来已经在地图边围成一圈的众人，纷纷后退分成原先的两列，以敌视的目光看向彼此。 王遂缓缓睁眼，将手搭在剑匣上，“这一仗还未打就先斩自己人，不合适吧？” 岳符冷声道：“不斩如何正风气，若是人人都学他，还打什么？你看他这酒气熏天的样子，能上阵杀敌吗？四十日，就是只龟，爬也爬到了！” 萧生河上前一步，淡淡道：“他逾期未至，惩罚便是，罪不至死。大师兄也并无规定说逾期便斩，师兄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林寒附和道：“没错，不过是误了几日，又不影响战局，何至于此？” 李清虽然什么也没说，却紧紧地盯着岳符。 与此同时，李清身后的妩媚女子也走到李清身旁，挽起李清胳膊，以冰冷的眼神看着岳符。 女子的身份自不用说，正是韩玉娆。 鬼卿成立炼气盟后，第二任盟主便是韩玉娆，她早在五年前就筑基，并且被封到了赵国与李清待在一起。 谢定安、赵温灵，包括刚筑基不久的秦山与周游，纷纷站到萧生河身后，以严肃的目光看着岳符。 其余忠于易云的筑基修士，也纷纷看向岳符，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若不是战局紧张，两拨人怕是刚见面就打起来了。 岳符眉头一皱，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人为鬼卿出头，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 鬼卿在炼气时攒下的人脉，不知不觉已经生根发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8章 故意寻来的报复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冯远忽然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阵前斩将的确不妥，严加惩处以正法纪就够了。” 岳符对视冯远的目光，略一思索，点头应下，“好，就依冯师兄所言。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鬼卿，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为何逾期不至？” 鬼卿缓缓起身，将酒坛丢掉，咧嘴一笑。 “我接到消息，有人通敌，因此便去调查。” 岳符冷笑道：“通敌，这么大的消息，我怎么不知？我且问你，既然你说你去调查，查得如何？你若是真查出来了，我就免了你的罪。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什么都没查出来，这样可混不过去。” 鬼卿端着酒坛仰头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已查实，诛了九族。哦，不对，不是九族。我也算不清，反正与其血脉有关的，我都斩了。” “哦？”岳符以为鬼卿是酒后胡言乱语，不禁讥笑起来，“那你说说，通敌的是谁？” “你啊。”鬼卿晃晃悠悠抬起手，指着岳符。 岳符一愣，眼中讥讽越来越浓，“我看你是酒喝多了，来人，拖下去，封住丹田，杖责一千。” “我没醉，没醉……”鬼卿晃晃悠悠走到殿外，将手搭在储物袋上。 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众人看着殿外的诸多头颅，心中一惊。 鬼卿朝岳符咧嘴大笑，“师兄，凡与你血脉有关的，我都斩了，就差你了。” “你！”岳符目眦欲裂，愤怒地冲向鬼卿。 王遂眼疾手快，迅速拉着鬼卿后退，这才勉强躲过岳符一击。 “鬼卿，我要你死！”岳符吼得撕心裂肺，状若癫狂，疯一般的杀向鬼卿，“王遂，你给我滚开，你敢拦我我连你一起杀！” 王遂手掌一震，剑匣中血色长剑飞出，直刺岳符心口，冷笑道：“我怕你不成！” 岳符并指成剑，一指将血色长剑打偏，刚要飞身上前，眼前再次掠过一道人影。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拦他的居然不是站在易云这边的人，而是冯远。 岳符一愣，咬牙道：“你也要拦我？” 冯远传音道：“冷静点，这一次大战，我们可以输，但是你输不起。我们输了还能退守，你输了再无翻身可能。他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你如果杀了他，双方必定动手，这场仗就不用打了。修道者孑然一身，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你了。” “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岳符紧咬牙关，咬得牙根直渗血。 冯远沉声道：“这一次若输了，你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你想好了，是为已经死去的人报仇重要，还是苦苦等待的机会重要？话说到这里，你要是还想动手，我不拦你。” 岳符胸腔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鬼卿，恨不得将鬼卿生吞活剥，咬牙许久，终于恢复一丝理智。 “封他丹田，给我拖下去狠狠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看在即将大战的份上，我且饶他一次，只治他延误之罪。他杀我血亲，我为了大局且忍下。这份血海深仇，等大战结束我再与他单独算。如果这样你们都还要为他求情，别怪我翻脸！” 众人顿时沉默，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卿被扒掉上衣拖下去杖责。 鬼卿不仅没有惨叫，反而大笑起来。 “酒呢，来点酒啊！” “用力，再用力，痛快！” “岳符，你不亲自来打吗？还是你怕忍不住杀了我，别客气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来啊，打死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岳符一甩衣袖，咬着牙离去，确如鬼卿所言，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杀了鬼卿。 鬼卿趴在地上，仰头看着岳符离去，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借岳符血亲，杀意正足，他的戮灵功，突破了。 直到被打得奄奄一息，岳符这才让人传令停手。 李清连忙上前抱起鬼卿，带鬼卿下去治伤。在场曾出身药门的炼丹师，纷纷掏出最好的丹药交到韩玉娆手里。 都城外营帐内，韩玉娆将一把丹药塞到鬼卿嘴里，以灵气化开，见鬼卿后背血肉模糊，眼中满是心疼，小心翼翼地为鬼卿敷上药膏。 半天后，鬼卿缓缓睁眼，虽然趴着，但也能分辨出为他上药的是韩玉娆，被汗水濡湿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这么多炼丹师，能为我治伤的大有人在，你不该来的，小心李清师兄吃醋。” “就我这样的经历，他要是个醋坛子，早就怄死了。”韩玉娆自嘲一笑，蹲在鬼卿身边，用袖子为鬼卿擦去额头汗水，关切问道，“好点没有？” “虽说是演戏，但是真的很疼啊。”鬼卿身体虽然虚弱，却依旧有心思开玩笑。 韩玉娆会心一笑，这话正是她曾对鬼卿说过的，而后轻叹起来。 “你说你这是何必？此次战事由他负责，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他。还好他忍下来了，不然我们就救不了你了。” “他会忍的，不然他就不会突破到筑基圆满了。”鬼卿咧嘴一笑。 “我与你相处也算久了，却还是猜不透你想干什么。算了，也不问你了，好好养伤。这是大家给的丹药，记得吃。”韩玉娆将一大堆瓷瓶摆在鬼卿面前，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鬼卿看着门帘缓缓落下，费力地抬起手拿起储物袋，放出雪青为自己护法，挣扎着盘膝坐起恢复伤势。 他自然知道岳符要报复自己，他杀岳符血亲，一是为报当初算计之仇，二就是等这个报复的机会。 岳符的报复很快就到了，鬼卿伤还未好，岳符的命令就下来了，让鬼卿去守韩国。 连山兑此次攻势异常凶猛，战火很快便燃烧到了韩国，驻守在韩国的筑基修士基本已经退守，可岳符偏偏要让鬼卿去守韩国这个注定沦陷的国度，而且还是让鬼卿一人前往，这是摆明了要鬼卿去送死。 而且岳符的命令十分坚决，若是鬼卿不去，直接就地斩首。 鬼卿拒绝了众人的求情，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独自前往韩国。 然而他还未到韩国，便遇到了从韩国逃出来的修士。 韩国沦陷了。 鬼卿没有任何犹豫，继续向前踏入韩国境内。 他刚踏入韩国境内，三名浩然宗弟子便迎面杀来。 “魔头，领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39章 最艰难的局面 韩国，都城已被清空，百姓们四散逃离，尽管连山兑已经派人护送过境，但百姓实在太多，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别说是筑基修士了，就是炼气修士交手，稍有波及，对凡人就是一场灾难。 皇宫正殿内，连山兑看着舆图，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进攻路线。 殿外，李百苦笔直站立闭目养神，怀中抱着一柄剑，察觉到前方的气息后，双眼猛然睁开，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以冰冷的目光看着缓缓走近的鬼卿。 鬼卿浑身是血，破损的衣袍下露出几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李百苦面前，歉然一笑。 “你那几个同门一见面就下死手，我只好把他们杀了。尸首不能还给你，这是我在韩国厮杀的证据。” “剑呢？”李百苦冷声问道，赫然散发出筑基中期的修为，比当初追杀鬼卿时强了许多。 鬼卿取出三柄长剑交给李百苦，李百苦接过剑，以手指轻弹剑身，剑吟如龙。 “兵解他乡者，人不回，剑需归。我会把剑送回剑冢，三位，请安息！” 鬼卿待李百苦郑重将剑收进储物袋后，戏谑道：“我猜你肯定很想杀了我。” “不错。”李百苦死死盯着鬼卿，“若不是师兄不让我杀你，我定然斩你头颅祭奠死去的同门。” “他们想杀我，我杀他们，有什么不对吗？”鬼卿问道。 李百苦冷声道：“能成为魔极宗弟子的，哪个不该死？你杀了他们，并不算你有本事，只算你运气好。若去的是我，你必死无疑。” “这句话我喜欢，没错，我们就是该死，可是我们现在依旧活得好好的。”鬼卿大笑，目光从李百苦身上移开，落在殿内的连山兑身上，“你这个师弟还是没调教好，太白了。” 连山兑抬起头，爽朗笑道：“初出茅庐的浩然宗弟子哪个不这样？纵然时光磋磨败尽一腔热血，刚开始总要有嫉恶如仇的方刚血气。百苦，你先下去，我与他有话说。” 李百苦冷冷地瞥了鬼卿一眼，这才大步离去。 鬼卿迈过门槛，登上御台走到连山兑身边，直接坐在桌上，开始调侃起来，“话说你们浩然宗的口号都是通用的么？一见面就是魔头领死，我这样的修为，叫我魔头太抬举我了。” 连山兑无奈笑道：“这谁知道呢，前人带后人，也不知道第一个这么喊的是谁，反正时间一长大家都跟着这么喊了。闲聊的话等会儿再说，先说正事。你明知道韩国已经沦陷，为何还敢来这里？这要是让你活着逃出去，你恐怕会被怀疑，就不怕暴露？” 鬼卿淡淡道：“我可能已经暴露了，这次来就是为了确认。” 这正是他故意得罪岳符的另一个目的，他就是要让岳符把他派到最危险的地方，这样才能见到连山兑。 “怎么回事？”连山兑顿时眉头紧锁。 鬼卿解释道：“七年前你们攻打百岳山脉，大师兄调百岳山脉以西的筑基修士攻入浩然宗边境，以此解百岳山脉的危局。按理说，这样的消息，大师兄应该传过来安定人心，可是他没有。他在防什么，防卧底？可若真说卧底，难道不应该是我吗？如果不是百岳山脉有卧底，就是他身边有卧底。他是在提醒我，小心卧底。” 连山兑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卧底，那么易云做的事欧阳懿都知道，就连你我的事欧阳懿也能猜到。”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你当初抓住上官震，审得如何了？你可别告诉我这七年什么都没审出来。” 连山兑顿时沉默，而后重重地叹了一声，沉声道：“审出来了，原来我还不觉得上官震交代的有什么问题，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据上官震说，他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会绕过易云偷偷向欧阳懿禀报。我原本以为欧阳懿只是起疑，现在看来，易云已经暴露了。可我还是想不通，你当初到封地没多久就被抽调到百岳山脉了，易云能让宋宽替换上官震，想必早就发现了上官震有问题。你当初还在魔极宗时，易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呢？” 鬼卿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怕隔墙有耳，也许是他体内有什么禁制，一说师尊就会知道，所以他只能以这样隐晦的方式告诉我。” 连山兑又叹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就到了最艰难的局面了，欧阳懿什么都知道的话，就绝不会给易云出来的机会，我看不到他的出路在哪里。” 鬼卿平静道：“未必，事在人为。前面没路，就开一条路出来。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师尊以为我们不知道。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连山兑语重心长道：“那你以后得小心了，现在几乎是明牌在打了，欧阳懿能容下易云，是因为易云是他从小带大的，但欧阳懿未必会容得下你。若欧阳懿想对付你，有无数种方式让你死。” “我倒不担心这个，既然已经暴露，往后不用如此小心翼翼了。”鬼卿洒然一笑，随后抬手指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袍，“我受了伤，借个地方疗伤。如果你没事的话，顺便帮我护法，我要突破了。” “你还真是对我一如既往地信任啊。”连山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鬼卿带到偏殿，亲自站在殿外守护。 李百苦抱着剑来到连山兑身旁，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沉声道：“师兄，老实说，我不太认可你做的事。这些事一旦被宗门发现，师父也保不住你。” “可你还是来帮我了。”连山兑摸着胡须笑了起来。 李百苦轻声道：“我是不认可，但从结果来看，你做的事是有效的，光驻守边境这方面，你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我虽然不认同你做的事，但你说的有一句话我是认可的。” “哦？什么话？”连山兑笑着问道。 “什么都没做错的好人，没道理先受伤。”李百苦转头看着连山兑，神色认真无比，“如果注定要投身黑暗才能消灭黑暗，我陪您。我们这一代把所有脏事都做了，后人就能得到一个干净的世界。” 连山兑搂住李百苦的肩膀，大笑不止。 “臭小子，没白疼你。” “对了师兄，我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能给我解惑吗？” “问吧。” “易云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凝望深渊者，终被深渊吞噬，他在魔极宗这么多年，你们很久没见过了，你怎么能确保他不会变？” “知道剑道碑吗？” “嗯。”李百苦点了点头，“宗门百年大比夺魁者，可在剑道碑上留一剑。我一直想去看看前人风采如何，但没有资格进去。” “有机会让师父带你去看一看。”连山兑想起当年那个赢了他的白衣青年，硬朗粗犷的面颊上露出温和笑容，“那一剑，盖过前人，后人也未必能超越。那一剑啊，笔直，锋利，无可挑剔，就像一根立在天地间的脊梁。你若看过那一剑，就会知道，像他这样道心坚定的人，纵然身处黑暗，也不会改变本心，因为他骨子里就是白的。越是面临黑暗，就越要坚守本心，因为这正是修行之时。而他，是一个真正的修行者。”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0章 敌人的信任 偏殿内，鬼卿服下几颗丹药，全力运转灵气，恢复体内伤势。 痊愈后，他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服下一颗三品破障丹，体内杀气凝为一股，直接冲击瓶颈。 杀气碾过，瓶颈瞬间破碎，四面八方灵气呼啸而来，他取出一堆灵髓摆在身边，呼吸之间，浓郁灵气入体充实经脉与丹田。 他的气息剧烈波动起来，在某一瞬陡然暴增，随后彻底稳固。 筑基中期！ 鬼卿缓缓睁眼，静坐调息片刻，覆盖瞳孔的血色消散。 突破的时候心神最容易受到影响，他保持杀意存在的同时，又完全内敛，确保杀意不影响到自己的心神。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果真是字字珠玑。”鬼卿嘴角上扬，起身伸了个懒腰，打开殿门走到连山兑身边，“上官震还活着吗？” 连山兑摇了摇头，“死了，一般被抓到的魔极宗弟子，审清楚做过什么事后，基本都会被斩首。你们这些魔极宗弟子，无论被抓到的是谁，直接就地正法也是不冤的。” “是吗，那我大师兄呢？”鬼卿笑着问道。 连山兑顿时语塞。 “上官震被抓住的当时，魂玉就碎了吗？”鬼卿再问。 连山兑点了点头。 鬼卿笑道：“我对你们这个特殊方法真的很感兴趣，有时间教教我。” “每次分别，你都要说这些无用的话。这是浩然宗用许多条命试出来的秘密，怎么可能教你？”连山兑无奈摇头，话锋一转，“我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鬼卿朝连山兑身旁的李百苦勾了勾手指，“送我一程，正好让我领教一下浩然宗弟子的风采。” “我是不会留手的，你可想清楚了。一个不小心，就不是送你一程，而是送你上路了。”李百苦眼睛一眯，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鬼卿转身便走，淡淡道：“能杀我的机会可不多，好好把握。” 李百苦看着鬼卿远去，拔剑大步一踏，转瞬间便冲到鬼卿面前，见鬼卿不为所动，没有任何犹豫，一剑斩下。 鬼卿一分为二，化为残影消散，再次出现时，已在数百丈之外。 李百苦一愣，再次飞身冲到鬼卿面前，持剑刺入鬼卿心口。 凝实的身影立刻消散，依旧是残影。 李百苦顿时怔在原地，即便是擅长分身远遁的筑基修士，也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瞬移到另一处，这根本不是筑基修士该有的神通，就是结丹修士也无法掌握，鬼卿怎么可能做到？ 连山兑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终于看出其中奥秘，却没有提醒李百苦，他想看看李百苦是否能发现。 李百苦一路追赶，不知道出了多少剑，然而每次斩下的都是残影。 这一追便是数百里，直到逼近韩国边境后，李百苦嘴角忽然渗出一股黑血。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划破手指，从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化为精纯火焰，以火焰抹过眼眸，终于发现鬼卿的真正方位。 也是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身边被布下了一层淡淡的毒雾，不由得大惊失色，他竟然连鬼卿何时下的毒都没察觉。 他追不到鬼卿，不是鬼卿能瞬移，而是他中毒出现了幻觉，每一剑都斩空了。 鬼卿停下脚步，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百苦的眼眸，“洞若观火，这术法有意思，浩然宗的秘法么？” 在绝灵种的淬炼下，他的灵识已经比筑基后期还强，并且逼近筑基圆满，这才能骗过连山兑。 连山兑第一时间都没发现，李百苦自然不可能发现。 而且天赋神通的威力会随着修为提升，突破到筑基中期后，他的毒术又精进了不少，这才能悄无声息在李百苦周身布下一层毒雾。 “家师所授。”李百苦淡淡道。 “很厉害的术法。”鬼卿由衷称赞，话锋一转，“你我同为筑基中期，若是单打独斗，胜负犹未可知。但要对付我们这些邪魔歪道，你比连山兑差远了。” 李百苦不仅不恼，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在对付你们这方面，师兄的确比我强太多。技不如人，我认栽。”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是用毒的卑鄙小人呢。”鬼卿调侃了一句，将一颗丹药丢给李百苦，“解药，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李百苦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丹药丢进嘴里。 鬼卿目光错开，看着后方缓缓飞来的连山兑，调侃道：“你这师弟心还真是大，这要是毒药，他已经死十次了。” 连山兑爽朗笑道：“你不也是如此？当着我的面疗伤，还让我帮你护法。有时候，敌人比朋友可信。” 鬼卿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重新看向李百苦，“你说认栽，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光嘴上服，还是心里也服。” “请指教。”李百苦收敛之前对鬼卿的敌意，眼神渐渐平静，整个人犹如蓄势待发的利剑，“这一次，我不会再中招了。” “想动手，那就说明心里还是不服。那我也堂堂正正一回，用你们浩然宗的手段击败你。” 鬼卿腾空而起，双手结印，施展碎金爪后，再次结印。 李百苦看出鬼卿是在蓄力一道威力惊人的术法，持剑一挥，剑气不断涌出刺向鬼卿，见鬼卿身影闪动躲过，立刻飞身上前想要打断。 鬼卿转换印诀，碧水掌立刻凝聚，随后用拇指按住中指和无名指，食指与小指如龙角一般竖起，整个人瞬间散发出如春天一般的勃勃生机。 高昂龙吟响起，风雨齐齐涌来，凝聚的青色巨龙虚影径直冲到李百苦面前，瞳孔中散发出让人心惊的威严与压迫。 苍龙印！ “百苦，快退！” 连山兑暴喝，瞬间冲到李百苦面前，抓住李百苦手腕将其甩了出去，见避不开苍龙印，身躯一震，一层光幕顿时笼罩在周围，选择硬扛鬼卿这一击。 “砰！” 空中激起飞沙走石，待尘烟散去，连山兑岿然不动，苍龙印已然消散。 以他的修为，鬼卿自然无法伤到他，但他眼中依旧充满惊讶。 “易云也会四灵印，但他既然隐忍，不可能教你，欧阳懿传你的？这个叛徒！” 鬼卿收手自然垂下，转身背对连山兑，微微侧头。 “你误会了，家师轩辕芜荑。说起来，我们也算半个同门。若是以后我在魔极宗混不下去，就来投靠你，到时候可要收我。走了，二位同门。” 连山兑面色阴晴不定，看着鬼卿离去，久久不语。 李百苦飞到连山兑身边，低声道：“师兄，对不起，我给宗门丢脸了。” 连山兑摇了摇头，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问题，四象锁灵心法哪怕放在整个浩然宗，也是绝学。师父的绝学你还未入门，挡不住四灵印也正常。轩辕家靠着这门家传绝学，不知道在战场上杀了多少魔极宗修士。我万万没想到，轩辕师叔竟然会把四灵印教给他。我原以为易云做这些的目的只是逃出来，可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我与他相交数十载，对他的了解还不如鬼卿这个魔极宗弟子，我居然还自诩为他最好的朋友，呵……” 连山兑说到此处，瞳孔忽然剧烈收缩，好似想到了什么，取出一枚玉简按在眉心，将想要传达的消息烙印进玉简中，塞到李百苦手里，神色严肃无比。 “回宗门，把这个交给师父，一定要亲自送到，绝不能让别人沾手！” 李百苦虽然不明就里，但他从未见过连山兑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立刻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收起玉简飞身离去。 连山兑看着李百苦消失在天边，眼中凝重这才渐渐消失，摸着浓密胡须笑骂起来。 “易云，你大爷的。为了等你，我压制修为十几年不突破，你小子回来要是不请我喝酒，看我怎么收拾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1章 边关死路 赵国边境，营帐内的众人尽皆沉默不语。 连山兑也不攻城掠地，而是专门寻找魔极宗弟子的集结点与之决战，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将战火逼近到赵国。 王遂忽然起身，不怀好意地看了岳符一眼，“师兄，你不会还要退吧？再这么退下去，大家不如原地解散把所有地盘都让出去好了。” 岳符一副气定神闲模样，平静道：“你别忘了，连山兑是孤军深入，人越打越少。我们可以从各封国抽调新筑基的修士，赢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合围他，那在哪里决战呢？” 岳符正要开口，帐外一名修士忽然大喊起来。 “报，鬼卿回来了！” 岳符眉头一皱，众人眼中也满是诧异，此前在韩国战死的筑基修士接近十名，鬼卿不过是筑基初期，如何能活着逃出来？ 当鬼卿进帐，众人感受到鬼卿筑基中期的修为后便释然了。以筑基中期的修为，的确有可能逃回来。 岳符沉声道：“鬼卿，我让你去守韩国，韩国却丢了，你该当何罪？” “随你。”鬼卿看都不看岳符，将那三名浩然宗弟子的尸首取出来，转身便走。 当初他尚未突破到筑基中期，能斩杀三名浩然宗弟子，除了有雪青的帮助，参战的还有那名被炼成傀儡私自筑基的老者。 雪青和傀儡拦住两名浩然宗弟子，以他接近筑基中期的修为以及八极杀剑，逐一击杀这三名浩然宗弟子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等等。”岳符叫住鬼卿，走到鬼卿面前，忽然摆出一副笑脸，“师弟能斩杀三名筑基修士还能逃出，当真厉害。这三具尸首是你的战利品，我岂能收走？师弟既然如此有本事，那便请师弟绕路去夺回边境关隘，断连山兑的后路。” “好啊。”鬼卿微微颔首，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转身便走。 岳符拉住鬼卿，转头对众人笑道：“你们看看，立功心切啊，果真是师尊倚重的弟子。叶师弟，你与他同去，彼此也有个照应。” 众人表情顿时精彩起来，人人皆知鬼卿与叶渊不合，这哪里是让他们去照应对方，而是让他们去分生死。 叶渊眉头一皱，刚要开口，便被冯远扯了扯衣袖，立刻起身应下。 “是。” 二人离开营帐，一前一后，彼此离得远远的。 鬼卿走在前方，淡淡问道：“伯母如何？” 叶渊眼中瞬间充满杀机，很快又压了下去，平静道：“死了。” “哦？怎么死的？”鬼卿问道。 叶渊冷声道：“你把我母亲送来，逼着我杀了她，她怎么死的你不清楚？不过这样也好，红尘自此一刀斩尽。” “你可别乱说，我送她来与你团聚，你自己杀了她还要嫁祸给我，多少有点过分了。”鬼卿啧啧摇头，双手搭在后脑勺，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叶渊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鬼卿忽然问道：“你是怎么得罪岳符的？” “你什么意思？”叶渊眉头一皱。 鬼卿戏谑道：“没得罪他，他让你跟着我去边境送死？” “你会死，我不会。”叶渊淡淡道。 鬼卿揶揄道：“你倒还是自信，现在动手还是再走一段？” 叶渊平静道：“我没那么傻，岳师兄想你死，却让我做刀，他没把我的性命放在眼里，我又岂会让他如愿？等战事结束，你我再分生死。” 鬼卿赞道：“有长进嘛，当初来接你出去的就是冯远吧？看来你这些年跟着冯远学了很多东西，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大师兄的人，你这些年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叶渊顿时怔在原地，面色僵硬起来。 “逗你的，他要真是大师兄的人，你离开外宗就死了。”鬼卿回头一笑，而后摇头叹息起来，“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叶渊双拳紧握，额头青筋跳动，差点就没忍住与鬼卿动手，最终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哼！” 鬼卿微微一笑，“虽说不动手，但也可以比一比，就比到边境之后，谁杀得多，用一千灵髓当彩头，如何？” “好。” “开始！”鬼卿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我先走一步。” “小人。”叶渊冷声骂了一句，御剑跟上。 …… 燕国边城，叶渊缓缓落下，见鬼卿悠哉悠哉地坐在城头上，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具筑基修士的尸首丢在鬼卿面前。 “三国关隘已经荡平，你输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损，先到却不动手，想看我死在浩然宗弟子手里？” “这都被你发现了。”鬼卿回过头，将一个储物袋丢给叶渊，“愿赌服输，一千灵髓归你了。花钱买平安，赚了。” 叶渊抬手虚抓，直接将储物袋震碎，里面的一千灵髓直接掉在地上，他仔细检查过后，这才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鬼卿调侃道：“不用这么小心，我不至于在储物袋里藏毒。” 叶渊讥讽道：“你本身就是一种毒，再小心都不为过。” “是吗？多谢夸奖。”鬼卿笑得眯起眼睛。 叶渊冷哼一声，坐到城头另一端，别过头去，暗自警惕起四周来。 如果连山兑要撤退，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到时候他与鬼卿会面临数十倍于他们的浩然宗弟子的冲击。 鬼卿看起来却轻松无比，坐在城头喝酒，喝醉了就呼呼大睡。 如此过了一个月，叶渊终于忍不住，转头看着鬼卿，问道：“你为何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担心？” “担心啊。”鬼卿笑着答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岳符师兄。” “什么意思？”叶渊眉头紧皱。 鬼卿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连山兑现在恐怕已经突围了。合围？那也要围得住才行。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四面合围，包围圈必定薄弱。我虽然没跟他打过交道，但从几次的战报来看，此人进退有度，又怎会不知道自己是在孤军深入？他不会往这里撤退，他是要一路打穿百岳山脉，从百岳山脉撤退。百岳山脉东面是有阵法防守不错，但西面比邻诸多封国，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守。他能不能成功两说，但绝对不会往这里撤退。” 叶渊面色大变，直接腾空而起，以最快的速度离去，看起来是要赶回去报信。 鬼卿抬头目送叶渊消失，露出讥讽笑容。 “白痴，岳符岂会看不明白这一点，真要断连山兑后路，岂会只派两个人来守？速度再快点，这擅离职守之罪，你是跑不掉了。要扬名么？去百岳山脉死战吧。” …… 百岳山脉西面山麓下，岳符带着众人背靠百岳山脉，挡住连山兑一波又一波进攻。 一番激战下，连山兑带人后撤百里，准备择日再攻。 岳符正督促众人开始布置阵法，看到急促飞来的叶渊，眼神完全呆滞。 “你回来干什么？” 叶渊轻声道：“我觉得连山兑会带人攻百岳山脉，因此特意回来禀报。” 岳符面色铁青，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叶渊脸上。 “你都看得出来，难道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跟鬼卿一起去，是想借你的手杀了他？是，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但这是我给你的机会，而不是想嫁祸给你。我已命令宋宽带人从百岳山脉以东绕到边关，你要是把事办成了，就是路上杀了他也没人说你。我给你准备的这天大的策应之功，你居然就这么白白让给他了，还错过了杀他的最好时机！赶紧给我滚回去，你最好赶在宋宽他们到之前回去，不然我定狠狠治你擅离职守之罪，滚！” 叶渊低下头，灰溜溜离开。 一旁的冯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年，白教了。” 燕国边城，鬼卿坐在城头，面前摆着石制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听到飞行的破空声后，立刻起身朝飞来的宋宽等人抱拳行礼。 “各位，边关已经肃清，请！”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2章 连山兑的破局法 死亡是什么感觉？ 是临死之时的不甘，亦或者一了百了的解脱？ 岳符不知道，他只知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突然生出无穷勇气，孤身一人冲进浩然宗剑阵中。 “哈哈哈，这辈子不能结丹，下辈子再来。若死在同门手中，难逃被炼制成傀儡的下场。死在你们手中，没有全尸就是最好的结局。欧阳懿，我去你妈的，我咒你此生永远被困在结丹期！” 临死前，他不再称呼欧阳懿为师尊，而是直呼其名，以此发泄常年被压制的不满。 而后，死在剑阵中。 如他期望那样，不留全尸。 王遂在局势急转直下时，便已带着萧生河等人撤离。至于原先忠于岳符的也四散逃离，但大多都被连山兑带人斩杀。叶渊在冯远的护持下，侥幸逃脱。 连山兑并未去追逃跑的王遂等人，而是仰头看着百岳山脉顶端，摸着胡须大笑起来。 “各位，攻破百岳山脉就在今日，杀！” 鬼卿等人还未赶到百岳山脉，便遇到几名筑基修士的拦截。 这几名筑基修士很面生，也没有显露出浩然宗的手段，甚至没有像样的术法与法器。 宋宽命人捉住审问后才得知，连山兑每打下一国，便通令国内所有炼气修士，尽情筑基，只要带回一颗魔极宗弟子的头颅，就可以成为浩然宗的弟子。 鬼卿心生感慨，连山兑居然抓住了封国内部的矛盾以此做文章，难怪能这么快打下百岳山脉。 此人，邪得发正。 百岳山脉以西诸多封国，彻底乱了，再加上不少人战死在百岳山脉，许多封国甚至面临无人驻守的情况。 不久后，命令到达，下令之人不是易云，而是欧阳懿。 “速回各自封国，镇压叛乱。” 鬼卿与宋宽等人分道扬镳，立刻返回楚国。 楚国有顾心静坐镇，应该不至于掀起什么浪花。然而当他到达安阳城时，却发现城头挂着许多头颅。 他见到顾心静才得知，秦家有人私自离境筑基，顾心静便将秦家九族全都斩杀，以儆效尤。 鬼卿返回灵石矿脉旁的庭院，提着慕容婉与秦月怜的头来到皇宫，丢到顾心静面前。 “九族，现在齐了。” 顾心静惋惜地摇了摇头，“实在太可惜了啊，后宫里许多美人，不少都服侍过我，我却不得不将其杀掉。” 鬼卿安抚道：“只要人活着，权力、财富、女人，都会有的。” “说的是啊，只要人活着，失去的迟早都会拿回来。”顾心静叹了一声，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近来有不少炼气修士都往浩然宗那边跑，师尊的命令下来了，让我去守燕国，楚国就交给你了。难搞，本想着就这样享受一辈子，哪知道临了居然还要去拼命。” 鬼卿轻声道：“师兄勿忧，百岳山脉落到连山兑手中，接下来连山兑应该会借百岳山脉地势进攻诸多封国，燕国虽是边关，但目前很安全。”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多了。”顾心静又叹了一声，腾空而起，取出一块玉佩丢给鬼卿，“我在安阳城经营多年，地下有一个阵法，一旦遇到危险，以这枚玉佩开启，整个安阳城都会崩塌。原是打算保命用的，现在既然要离开，就送你了。好好活着，下次见面一起喝酒玩女人。” 鬼卿莞尔，仰头抱拳行礼，“师兄保重。” 目送顾心静离去后，鬼卿回到血流成河的皇宫，坐在龙椅上，取出石制棋盘，将大师兄给的两枚棋子放在棋盘上，陷入沉思。 林寒被调去旁边的齐国平叛，楚国其他三名筑基修士已经战死在百岳山脉，顾心静也被调走，如今楚国只剩他了。 连山兑果然了得，居然真的将局面推到了这一步。 百岳山脉易手，门下弟子死伤惨重，欧阳懿手下已经无人可用了。 现在，他需要站在欧阳懿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欧阳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易云出来，也不可能让顾心静这些筑基后期突破，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各国的叛乱。 那么，该如何解决呢？ 鬼卿微微一笑，欧阳懿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已经猜到了。 不久后，欧阳懿新的命令下达。 各封国内的炼气家族，有筑基者，可成为新的魔极宗弟子，且筑基名额世袭罔替。 原来的羊群，诞生了新的狼。 虽不是长久之计，却能解如今危局。 为了让鬼卿这些原来的弟子保持忠诚，欧阳懿更是下达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命令。 各封国的灵石矿脉，除了定期上缴的数额以外，皆归驻守封国的最高弟子处理。 楚国的所有灵石矿脉，都落到鬼卿手里，如何分配都由他决定。 鬼卿挑了三个家族，准其筑基，并将灵石矿脉分给这三个家族，不过在原上交的数额上，又多加了三成归自己所有。 那三个家族也许心里不忿，但在实力远超他们的鬼卿面前，只得恭顺应下。 新提拔上来的家族，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竭尽全力压制其他炼气修士，矛盾已经在内部消化。 局面暂时稳定了下来，但鬼卿知道，连山兑绝不会停手，等百岳山脉的阵法建好，连山兑又要发动进攻了。 而且内部的矛盾，也会有再被挑起的一天，崛起的家族不会甘心被压制，他们这些以前的弟子也不会容忍这些家族挑衅自己的地位，新的矛盾迟早会爆发。 半年后，百岳山脉阵法建成，百岳山脉以东正式划进浩然宗的版图内。 百岳山脉连绵万里，前面还有千里平原，欧阳懿一半的地盘，都归连山兑了。 连山兑并未第一时间进攻，而是让人将命令传到所有封国。 斩魔极宗弟子者，该封国归其所有。 这命令极其嚣张，未打下这些封国，就已经将这些封国视为囊中之物，先行封赏了出去。 半月后，鬼卿接到一个消息。 司徒枫死了，筑基后刚到任便被卫国的筑基家族联合杀死，头颅被那些筑基家族献给了连山兑。 鬼卿离开安阳城，前往最近的传送点去找徐大。 徐大对鬼卿的到来很意外，问道：“坊市还没开，你怎么就来了？” 鬼卿抱拳行礼，“本想等坊市开启，但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等了，麻烦师兄帮我找一些东西。” “好说。”徐大笑眯眯拍着鬼卿的肩膀，“你来的还真及时，我很快要结丹了，在回宗门述职前，无论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3章 复命的抉择 卫国都城，几个筑基家族正设宴欢庆时，大殿忽然崩塌。 鬼卿凌空而立，冷冷看着从废墟中逃出的众多修士。 “司徒枫的尸首呢？” 一名筑基初期修士抬手指着鬼卿，狂笑起来，“喂狗了，如何？我们现在已经是浩然宗弟子，这里离百岳山脉很近，有种你动我们一个试试。魔极宗弟子，很了不起吗，没想到我们也有翻身出头的日子吧？” 鬼卿眼中迸发出恐怖的杀意，毒木疯狂生长，浓郁的毒雾将整个卫国都城覆盖。 他取出一颗青色种子，种子褶皱形成的纹路，好似一张鬼脸。 噬魂鬼藤术，他当初差一点就选择的术法，此术需以鬼藤种为引，以自身精血为养分，种出鬼藤木，可吞噬魂魄增加此术法的威力。 鬼卿紧紧握住青色种子，任由青色种子吸收自己的鲜血，在血肉中生根发芽。 一个狰狞的鬼脸在掌心凝聚，鬼卿隔空虚抓，散发着浓浓黑雾的鬼藤木从掌心钻出，犹如一条巨蟒在卫国都城肆虐。 精纯的杀气钻入体内，鬼卿周身冤魂缠绕，却又很快被鬼藤木吸收。 鬼卿划破手指，以鲜血画下几道符箓，百瘴林散出的毒雾瞬间被凝固，笼罩在卫国都城上方，经年不散。 这是他从徐大那里讨来的秘法，可布置毒阵，对他这样血液都带毒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鬼卿取出一坛酒，在都城外撒下。 “司徒师兄，我给你报仇了，安息吧。” 他闭上眼睛，想起那个脸上随时挂着笑的温和青年，紧握双拳转身离去，身上的杀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重。 百岳山脉，连山兑接到消息后，怔在原地。 “师兄，怎么了？”已经赶回来的李百苦问道。 连山兑重重叹了一声，将传信玉简递给李百苦，“你自己看吧。” 李百苦只看了一眼，心神剧震，用力将玉简捏碎。 “将与百岳山脉接壤的五个封国全部布下毒阵，以此来阻挡我们的脚步，这五个封国已经没有活人了，他这样做不怕遭天谴吗？” “他本来就是魔极宗弟子，你指望他能怕这些？”连山兑重重叹了一声，话锋一转，“我也很鄙夷这样的行为，但从战争的角度来看，他这样做是对的。既然是战争，就没有任何道义可言。他这样，也算是给彼此拖了一些时间，不然我们就没理由延缓进攻了。” “为了赢，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吗？”李百苦问道。 连山兑只是苦笑，没有答话。 楚国，鬼卿刚返回不久，便接到了欧阳懿的消息，不仅没有指责他的所作所为，反而赞赏起来，并且扬言待局面稳定后一定封赏他。 与之一同来的还有易云的消息，欧阳懿没有怪他，易云却狠狠责骂了他。 鬼卿捏碎传信玉简，布下禁制后，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在他的命令下，整个楚国的灵髓都在往安阳城汇集。 筑基初期时，他是修为足够，却被戮灵功限制。如今，他体内的杀气已经足够，戮灵功早已突破，只差修为了。 连山兑亲自带人处理鬼卿布下的毒阵，刻意放慢了速度，期间虽与魔极宗弟子有交手，但也控制在合理的程度，并未大肆进攻。 他在等，等鬼卿突破。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八年已过。 尽管欧阳懿麾下弟子一直在拼命阻挡，但毕竟地盘少了一半，连山兑又背靠百岳山脉，只能节节败退。 楚国安阳城内，一名黑袍人趁着夜色潜入皇宫中，来到鬼卿闭关的大殿外。 殿门缓缓打开，黑袍人低头走进大殿中，抱拳行礼，随后慢慢抬头，见鬼卿睁开眼的瞳孔中布满血色，感受着鬼卿身上散发出筑基后期的压迫，急忙将头低下。 “姜宇见过师兄，连山兑派我来问，师兄何时动身？” 鬼卿淡淡道：“叶渊最多还有三个月突破，他一突破我就出关。” “是，那我便恭候师兄。”姜宇躬身行礼，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鬼卿忽然叫住姜宇，“在浩然宗好，还是魔极宗好？” “我在浩然宗待得很舒适，但感觉还是没有在魔极宗待着有动力。尔虞我诈生死危机下，才能进步得更快。”姜宇如此答道，随后快步离去。 鬼卿随手一挥，殿门关闭。 他一年前就突破了，迟迟不出关，只是在等叶渊。 叶渊是两种灵根圆满，他也是，而且戮灵功能借杀机破境，他的修炼速度早已超越了叶渊。 不过大师兄既然把叶渊当成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他就等叶渊到筑基后期，看看后续如何。 鬼卿取出八柄上品法器飞剑，将原先的八极杀剑震碎，重新祭炼。 这八柄飞剑，是徐大回外宗前让人给他送来的，品质都已经是法器的巅峰。 八极杀剑虽说是术法，其实是特殊的炼器之法。 以杀气为飞剑注灵，祭炼后随着修为提升，八极杀剑也会发生蜕变。 八归四，四归二，二归一。 如今他是筑基后期，能将八柄杀剑凝为两柄。 等他修到筑基圆满，八柄杀剑彻底凝一，就可祭炼成自己的本命法器。 本命法器与主人一体，并且能随着修为不断提升。等他结丹后，提升成本命法宝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要当成本命法器，刚开始的品质自然是越高越好，他这才重新换了八柄最好的飞剑。 这八年来，楚国的几个筑基家族被他压榨得苦不堪言，但看着他修为与日俱增，也只得老老实实交上更多的灵髓，这也是他能快速突破的原因之一。 三个月后，叶渊突破的消息传来，鬼卿多等了几日才出关，以突破为由宴请几个筑基家族，用不了多久欧阳懿就会知道他已经突破到筑基后期。 几日后，欧阳懿的消息到了，命他返回外宗复命。 他一番打探下，得知叶渊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并且只有他与叶渊接到了命令。 鬼卿坐在龙椅上，看着棋盘上一黑一白两枚棋子，数日不语。 大师兄八年前斥责过他后，与他再无书信往来，并且这八年也没传达过任何命令，一切都需要靠他自己去判断。 他有预感，一旦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叶渊回不回去他不知道，但他一定不会回去。 八年的时间，百岳山脉以西一半封国都落入连山兑手中，欧阳懿能知道他突破，连山兑自然也能知道。 他在等，等连山兑给他一个不去的理由。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4章 浩然宗 三日后，鬼卿接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萧生河、林寒、赵温灵、秦山、周游等人，全部战死。 还有，李清与韩玉娆！ 刹那间，整个皇宫完全崩塌，鬼卿一步踏空消失在天边，磅礴的杀意蔓延，下方修士吓得全部跪下将头贴在地上。 魏国、赵国、吴国，诸多已经沦陷的国度内，惊人杀意猝然出现，两柄杀剑闪过，将其中筑基修士全部斩杀。 百岳山脉下，鬼卿踏空而来，身旁两柄杀剑环绕，发现几名浩然宗弟子后，直接将其斩杀。 “李百苦，滚出来！” 鬼卿抬掌一按，下方山石俱裂，掌心鬼藤木飞出，钻入远处浩然宗弟子体内，将其魂魄吞噬。 只是几息功夫，就有十多名筑基修士死在鬼卿手中。 凌厉飞剑袭来，鬼卿冷哼一声，一柄杀剑飞出，以剑对剑，将其击飞，抬头看着从百岳山脉飞下的李百苦。 “你杀的？”尽管收到战报时就已经知道，但他还是又问了一遍。 “是我。”李百苦点了点头，冷声道，“他们杀我同门，我杀他们，有何不可？” 这话，是他对鬼卿的回击，与当初在韩国时鬼卿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那你就领死吧。”鬼卿淡淡道。 八年的时间，李百苦也修到了筑基后期，他丢出一尊上品法器铜钟护在周身，持剑杀向鬼卿。 “八年前我输给你，这次我一定赢你！” “就凭你？”鬼卿并指成剑，两柄杀剑飞出。 只是一击，铜钟便被击碎。 这可是八柄上品法器凝聚成的杀剑，品质早已超越上品法器，击碎这铜钟轻而易举。 李百苦心中一惊，急忙后退，然而两柄杀剑已将他的前后都封死，退无可退。 眼看李百苦即将被刺穿时，连山兑忽然出现，抬手将两柄杀剑震飞，低头看着掌心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眼中满是惊讶。 这两柄杀剑的威力之强，居然连他也无法完全挡下。 “你每次的进步，都让我感到意外。”连山兑由衷赞道，而后认真地看着鬼卿，“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鬼卿轻叹一声，眼中带着浓浓的疲惫，缓缓闭上眼睛。 外宗，功法楼内，魂玉破碎的声音响起，司空烈耳朵动了动，随手一招，破碎的魂玉飞来。 对于死亡，他早已习惯，只是按例记下战死弟子的姓名。 然而当他低下头，看到鬼卿的名字后，心神剧震。 “这怎么可能！” 鬼卿战死的消息传到欧阳懿耳中后，欧阳懿坐在大殿内，取出一枚传信玉简捏碎，陷入沉默。 不久后，王遂快步走进大殿，恭敬抱拳行礼。 “师尊。” “你大师兄收到这个消息，有什么反应？”欧阳懿问道。 王遂低声道：“坐在湖心亭里一言不发，我刚想劝阻，他便将我赶了出去。” 欧阳懿抚须长叹，“多好的苗子，可惜了，还是太冲动了啊。对了，叶渊回来了吗？” “已经返回，只等您召见。” “把这个消息告诉轩辕芜荑，毕竟也是她的弟子。” “是。” 湖心岛，小院内。 轩辕芜荑在李巧儿坟墓旁边立下新坟，抚摸着墓碑上的陈泽二字，流下两行清泪。 “傻孩子。” 青玉台，湖心亭内，易云站在薄冰上，负手而立，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黑子。 自从八年前斥责过鬼卿后，他就不再管外界之事，把棋盘完全交给了鬼卿。 冰层下方，暗流涌动。 …… 浩然宗，外宗一座青山上，有一古朴小院。 一名皓首苍髯的老者气呼呼地看着面前跪着的连山兑，用力拍着面前石桌。 “把一个魔极宗弟子带到这里，还帮他破解魔极宗的魂玉，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吗？要是被发现，老夫一辈子的名声就毁在你手上了！” 连山兑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伸手戳了戳跪在旁边的李百苦。 李百苦硬着头皮抬起头，低声道：“师父，师兄也是迫不得已，这也是为了救出易云师兄的权宜之计。” “你闭嘴！”老者胡须一抖，呵斥道，“你从小就嫉恶如仇，这才出去几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居然帮着他做下如此胆大包天的事！” 李百苦顿时哑口无言。 连山兑壮着胆子起身，走到老者身后，轻轻捶打着老者肩膀，赔了个笑脸。 “师父，您消消气，当时我让百苦送信回来，不是已经给您打过招呼了吗？” “是，你是打过招呼了。”老者冷哼一声，越想越气，“你说有把易云和轩辕芜荑救出来的办法，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你当初说要带一个人回来，谁知道是一个魔极宗弟子。哪天我被你坑死了，你就高兴了吧？你师祖要是知道，得骂死我！” “怎么会呢？师祖要是知道您能把易云和轩辕师叔接回来，肯定会很高兴，这可是大功一件啊。”连山兑脸上堆满谄媚笑容，继续捶打老者肩膀。 老者缓了许久，脸上怒容这才消失，“刚刚你说，他就是柳义的哥哥，杀了柳义父亲的那个人？” “是。”连山兑立刻点头。 “柳义人呢？” “应该是出去练剑了吧。” “百苦，你带柳义去别处修炼，这几年不要回来了。” “是。” 李百苦离去后，老者抖了抖肩膀，将连山兑的手甩开，“行了，别献殷勤了，把人带进来吧。” “得嘞。”连山兑立刻出门，在院外等候的鬼卿带了进来，给鬼卿递了个眼神。 鬼卿恭敬抱拳行礼，“见过沐前辈。” 沐阳，连山兑的师父，浩然宗外宗长老，修为已到结丹圆满，离元婴只有一线。 沐阳仔细打量鬼卿，感受到鬼卿始终凝而不散的杀意后，眉头一皱，“戮灵功，魔极宗已有千年无人修成了，你居然敢修此道。魔极宗上一任将戮灵功修到大成的魂苍，在战场上连斩我浩然宗十多名元婴修士，手上的人命更是不计其数。就凭戮灵功，我杀了你都不过分，更别提你做的那些事。五国的人命啊，娃娃，你倒是真做得出来。” 鬼卿态度不卑不亢，平静道：“前辈要杀我，我受着便是。至于我的所作所为，我是魔极宗弟子，在乎的只有利益。我不杀人，人就杀我。今日不谈对错，只谈利益。我把家师和大师兄送出来，让我结丹，这是我的条件。” 沐阳冷哼一声，“你是想说，我一个浩然宗的人，管不到你头上是吗？” “是。”鬼卿微微颔首。 “你好大的胆子！”沐阳厉喝一声，结丹圆满的气息略微散开，便压得鬼卿浑身骨头爆响，“真当老夫不敢杀你不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5章 一条道走到黑 在沐阳的压迫下，鬼卿面露痛苦，却依旧把腰板挺得笔直，直视沐阳。 沐阳盯着鬼卿看了许久，忽然抚须长叹起来，“娃娃，回头吧，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把轩辕芜荑和易云接回来，你也可以留在浩然宗。只要心向正道，什么时候回头都不晚。” “就我做的这些事，杀的这些浩然宗弟子，浩然宗能容得下我吗？”鬼卿问道，顿了顿，沉声道，“黑白不同存，踏上这条路，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就不后悔？” “不悔，在生死面前，所有仁义道德都可以往后放。” “那道呢？失道而后德，就你做的这些事，难道自觉有道吗？” “有道无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身死道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沐阳沉默许久，叹道：“既然劝不动你，就谈交易吧。我助你结丹，结丹后你必须把易云和轩辕芜荑救出来。你若是违背诺言，就一辈子躲在魔极宗吧，敢出来我就杀你。” 鬼卿平静道：“他们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大师兄。不止你们想救人，我也想，我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 “我看你是想取代欧阳懿吧。”沐阳大有深意地看着鬼卿。 鬼卿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没错，你们能把师父和大师兄接回来，我能杀了欧阳懿取而代之，顺便还能帮你们惩罚他叛宗之罪。大家都能获益，何乐而不为？” “为了赢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吗？”沐阳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罢了，就这样吧。”沐阳重重叹了一声，摆了摆手。 连山兑立刻带着鬼卿离开，走到山间小路上时，朝鬼卿竖起大拇指。 “敢对我师父这么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你小子厉害。” “我那些同门的尸首呢？”鬼卿问道。 连山兑将萧生河等人的尸首取出，按住鬼卿的肩膀，叹了一声，“战场上不谈对错，只分生死，你应该能理解。其实他们是被围攻至死，但百苦怕你日后报复别人，这才自己扛了下来。” 鬼卿蹲在几人面前，为几人整理好仪容，用灵气让韩玉娆僵硬的躯体软化，让她靠在李清怀里，帮她把眼睛合上，看起来就像是在李清怀里安详睡着。 随后，他在连山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掌心涌出黑色火焰，将几人尸首全部焚化，亲眼看着灰尘与黑烟飘散在山林间。 连山兑叹道：“你完全可以将他们葬下，这又是何必呢？” 鬼卿漠然道：“魔极宗弟子，死后无全尸，不被炼制成傀儡，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这里是浩然宗。” “没区别，都是人。” 连山兑顿时沉默，带着鬼卿来到山腰的一间小木屋外。 “从今往后，你就待在此处修炼，我半年来一次，缺什么我给你送，千万不要外出。若是被发现，我们都完了。” 鬼卿微微颔首，推门而入。 连山兑走了几步，回头大喊，“刚刚我师父问你，你说不悔，当真不悔？” “不悔，我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鬼卿从屋内传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当真不悔吗？”连山兑叹息着离去，喃喃自语，“我呢，做下这些事，日后会不会后悔？” 房屋内，鬼卿取出一个瓷瓶，神色莫名。 这是筑基时韩玉娆给他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韩玉娆给他下了媚药，所以那次离别，韩玉娆才会以开玩笑的方式说那些话为他送行。 这不是媚药，而是一颗辅助修行的丹药。 “都死了……” 鬼卿苦笑，捏碎瓷瓶，将丹药塞到嘴里，细嚼慢咽。 “几位，走好。” 山下，一名淡粉衣裙少女蹦蹦跳跳山上，活泼得好像一只林间小鹿，肤皑若雪，面皎如月，眼眸好似一汪清水般纯净，一颦一笑都让人魂牵梦萦。 连山兑刚从小道下山，正好撞见这名少女，顿时头大，急忙转身。 “站住！”少女娇喝。 连山兑缓缓转身，僵硬的脸上挤出笑容，抱拳行礼。 “参见师叔。” “难听死了，把我叫老了，叫我名字。” “晚辈不敢。” “哼！”少女揪住连山兑耳朵，用力拧了一圈，“你刚刚躲什么，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怎么会呢？”连山兑脸上露出谄媚笑容，“师叔您美若天仙，爱慕您的人从内宗排到了外宗，我凑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躲？我是有急事要出去，真不是躲您。” “算你会说话。”少女这才松开手，笑嘻嘻道，“听说你都快把欧阳懿的地盘打下来了，蛮厉害的嘛。你二十多年前就是筑基圆满，怎么还不结丹？” “这就结，您让我结丹我就结丹。”连山兑在少女面前温顺得像一只绵羊。 “沐师兄藏酒的地方没变吧？”少女问道。 “额……”连山兑顿时犹豫起来，权衡之后，摇了摇头，“没。” “行了，你去忙吧。”少女摆摆手，“我去偷沐师兄的酒去，不许跟他说。” 连山兑如获大赦，拔腿就跑。 少女跑到山腰间的桃林中，在一棵标记好位置的桃树下，用手扒开泥土，挖出几坛尘封的酒，脸上笑意盈盈。 “嘿嘿，又被我找到了。” 山顶，沐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祖宗，算了，就当是破财消灾吧，省得她上来揪我胡子。就是可惜了我这藏了几十年的灵酒，落到她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少女找到酒坛后，顿觉没劲，将酒撒在桃树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百无聊赖地走出桃林，在山中闲逛。 暗中观察这一幕的沐阳看着自己藏了多年的美酒被撒在地上，心疼得直嘬牙花子，却又不敢发作。 当他察觉到少女逛到鬼卿所在的小木屋前时，顿时心中一惊，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小木屋前，伸手拦住少女，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 “青黛师妹，来了怎么不说一声？走走走，我带你上去喝茶，还有好吃的点心。” “什么样好吃的点心我没吃过？”青黛撇了撇嘴，歪着头将视线从沐阳身上挪开，定格在紧闭的木门上，好奇道，“这里面藏着什么啊，怎么还加了禁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6章 好奇少女 沐阳佯装镇定，抚须笑道：“好像是连山兑这臭小子藏的茶叶，得放在干燥的地方储藏，他怕师兄弟们偷喝，这才设下禁制。你要是感兴趣啊，我现在就破开禁制，喜欢你都拿走。” 他深知这位姑奶奶的脾气，要是拦住不让看，这姑奶奶一定会想方设法把禁制打开，倒不如索性装出一副慷慨的样子。 “茶叶有什么好喝的？苦得要死。”青黛顿时没了兴致，“对了，戚师兄让我来叫你，说是这次连山兑立了大功，要好好奖赏他，跟我走吧。” “好啊。”沐阳笑着点头，与青黛一同下山，见青黛朝另一个方向离去，疑惑道，“你不去吗？” “你们几个老头子议事，枯燥得要死，我去凑什么热闹？”青黛背对沐阳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离去，“走啦。” 沐阳目送青黛离去，暗自松了一口气，当即飞起赶往外宗山门，飞了一段路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折返。 “坏了，被这小丫头骗了！” 小木屋外，青黛取出一把银色小锥，直接穿透禁制将其消散，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茶叶，当本姑娘是傻子不成？连山兑豪爽人尽皆知，可以为了师兄弟赴汤蹈火的人，会在乎一点点茶叶？从戚师兄那里偷来的破禁锥果然好用，老头肯定又藏好东西了，让我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她手刚碰到木门，木门便自行打开，她看着站在门口的鬼卿，有些错愕。 “你，叫茶叶？” 鬼卿抱拳行礼，“晚辈纪星，参见师叔。” 之前沐阳与少女的对话，他在屋内全部听到了，禁制也是他设的。修炼前先设禁制，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却不想引起了这少女的好奇心。 “你是沐师兄的弟子？”青黛问道。 “是。”鬼卿微微颔首。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青黛又问。 “晚辈之前一直驻守边境，近些时日才调回来，师叔没见过也正常。”鬼卿平静解释。 “这样啊。”青黛不再多问，又失去了兴致。 沐阳从空中迅速落下，见鬼卿与青黛面对面，掌心开始渗出冷汗。 青黛转头看着沐阳，笑嘻嘻道：“师兄，里面有人你早说嘛。我平时虽然是调皮，但也不至于打扰人家修炼。” “是是是，我知道师妹最是通情达理了。”沐阳连忙奉承。 青黛歪着头看了一眼屋内，见什么都没有，蹦蹦跳跳转身离去。 “走啦。” 沐阳待青黛离去，用衣袖擦了擦手上的汗水，如释重负，见鬼卿抱拳行礼，点头致意后便离开，也不再多言。 数日后，一道白光飞来，落在山顶，沐阳接住飞来的玉简，立刻飞身离去。 这才是真正的传令，之前他怕鬼卿暴露，忙中出错，差点就被青黛骗了过去。 浩然宗山门内，沐阳来到一处木阁外，轻轻叩门。 “戚师兄，我来了。” 屋门轻轻打开，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从中走出，抱拳行礼后，问道：“何事？” 沐阳顿时怔在原地，“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叫你了？”中年人疑惑道。 沐阳错愕不已，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抚须笑道：“我说呢，原来是那小祖宗溜我玩呢。” 中年人一听“小祖宗”这三个字，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大概了解，无奈地摇了摇头，“进来喝杯茶？” “不了不了，我得赶紧回去，省得她又糟蹋我山上的东西。您留步，我就先告辞了。”沐阳慢悠悠离去，装作无事发生，待离开一段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心中叫苦不迭。 …… 山下，沐阳飞走后不久，粉色身影从上空掠过，落到小木屋外，隔着禁制喊了起来。 “里面的，开门。” 屋内，鬼卿一阵头大，也不知道这少女为什么盯上自己，只得传音出去。 “师叔，我修炼到了关键时刻，还请恕我无法出来拜见。”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时间把这祖宗熬走了。 青黛站在门口踱步，浅浅的细眉上挑。 “不出来是吧？那我就让你出来。魔极宗，鬼卿。这五个字够了吗？” 木门瞬间打开，鬼卿闪到青黛面前，一把捏住青黛修长白皙的脖颈，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杀了我，你可走不出浩然宗哦。”青黛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以笑盈盈地看着鬼卿，察觉到鬼卿手掌渐渐用力后，嗔怒道，“喂，你弄疼我了！” “你要如何？”鬼卿问道。 青黛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脸憋得通红，用力捶打鬼卿，“松手，我不告发你。” 鬼卿皱眉思索片刻，这才松开扼住青黛咽喉的手。 这少女来头太大，诚如她所说，如果杀了她，一定走不出浩然宗。 青黛捂着喉咙咳嗽几声，气息这才调顺，抬脚狠狠踢了鬼卿一下。 “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是不是，你们魔极宗的人都这么无礼吗？” 鬼卿嗤笑道：“既然知道我是魔极宗的人，还指望我讲礼？” “哼！”青黛叉着腰，狠狠瞪了鬼卿一眼，话锋一转，“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身份的吗？” 鬼卿淡淡道：“既然怀疑我的身份，以你的地位，一查浩然宗弟子的册籍就知道我不是浩然宗的弟子。像我这样与浩然宗弟子交过手的，想必都有画像记录，一查便知。” “聪明。”青黛笑着赞了一句，“那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会怀疑你吗？” “不好奇。”鬼卿面无表情，“你爱说不说。” “你！”青黛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正要发作时，乌黑眼眸一转，脸上忽然露出狡黠笑容，“不想我去告发你，就给我乖一点，否则你就完了哦。” “随你。”鬼卿转身走进屋中，将门关上。 “砰！” 青黛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气得直跺脚。 “你给我等着！” 青黛气呼呼走下山，沐阳刚好赶回，落在青黛面前，脸上堆满笑容。 “师妹，谁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我好好治他。” “你说呢？”青黛瞥了沐阳一眼，绕着沐阳走了一圈，见沐阳露出心虚的表情，露出得意笑容，双手放在背后，歪着脑袋看着沐阳。 “师兄，不打算解释一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7章 恐怖的天赋 山顶小院，青黛听沐阳讲完后，惊叹连连。 “他是魔极宗的人，同时又是轩辕师姐的弟子，居然还愿意帮着救人，这故事比我以前听的都精彩。不愧是连山兑，居然能做出这么有意思的事，够大胆，我喜欢！” “你别以为他是什么好心的人，他在欧阳懿门下无法结丹，这才会跟我们合作。”沐阳提醒了一句，认真道，“故事你也听完了，别往外泄。你是知道的，易云对浩然宗很重要。而且轩辕家代代都为浩然宗死战，浩然宗是亏欠轩辕家的，我们必须把轩辕芜荑接回来。” “当然啦，这么有意思的事，我才不会告诉那些古板的老家伙呢。”青黛点了点头，双手杵着下巴笑了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魔极宗弟子呢，感觉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嘛。” 沐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只有傻子才会让别人看出来自己是坏人，就他手上沾的血，杀他一万次都不嫌多。既然已经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就别再去找他了。他们这些人做事毫无底线，听我一句劝，离他远点，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青黛笑嘻嘻起身，见沐阳要开口，抬手打断，“你是知道我是怎么用戚师兄的身份发命令的，别逼我拿令牌压你哦。” 沐阳眼中满是无奈，重重叹了一声，随即怒骂起来。 “连山兑，你个小兔崽子，你非要把你老夫坑死才罢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小木屋外，青黛破开禁制轻轻叩门。 “鬼卿是吧，出来聊聊？” 鬼卿打开门，走到青黛面前，眼睛一眯。 “干嘛，要动手是吧？”青黛后退一步，散发出筑基中期的修为，“那就来切磋一下，我来会会你们魔极宗的手段。” “我不与人切磋，只分生死。”鬼卿坐在木梯上，淡淡地看着青黛，“聊什么？” 青黛凑到鬼卿面前，“你真不好奇我是怎么怀疑你的吗？” “好奇。”鬼卿无奈扶额，随后抬头认真的看着青黛，“请你一定告诉我。” 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是不让青黛把话说出来，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止的纠缠。 青黛嫣然一笑，露出得逞的表情，伸手触碰鬼卿心口，“我会他心通，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没人能在我面前撒谎。你的心里全是暴戾与杀气，这不是一个浩然宗弟子该有的心境。” “哦，原来如此。”鬼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了。” “嘿嘿，我厉害吧？”青黛正要收回按在鬼卿心口的手指，忽然轻咦一声，“你心口怎么会有禁制？” “与你无关。”鬼卿冷冷道。 青黛娇声道：“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就不走了。” 鬼卿沉默片刻，扯开衣领，心口一个复杂的禁制浮现，“在魔极宗，但凡死后留下尸首，基本都会被炼成傀儡。这是我花大价钱买的组合禁制，一旦我身死，躯体会瞬间爆开，绝不会被炼成傀儡。” 青黛愣在原地，眼神开始波动起来，鬼卿的话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冲击她的脑海。 以往听说的只当是故事，直到此时，她才开始领会到魔极宗的残酷。 青黛沉默许久，坐到鬼卿身边，轻声道：“在那样的地方待着，肯定很累吧？你是轩辕师姐的弟子，等把她和易云救出来，你也可以留在浩然宗的。” 鬼卿没有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同样的话，他对沐阳说过一遍，他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青黛忽然转头看着鬼卿，“所以，你要杀了欧阳懿？他是你师父，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鬼卿淡淡道：“他不是，说是师尊，其实他除了给我一个身份，没教过我什么东西。唯一给我演示的四灵印，还是因为贪图我师父的四象锁灵心法。在魔极宗，养弟子和养蛊是一样的，撒把饵料下去，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哪怕最终脱颖而出的，也只是为其办事的工具。真要说教，大师兄教我的最多，他曾经给了我一个活命的机会。我一为日后前程，二为谢他大恩，所以才会与你们合作。” 青黛低声细语道：“师父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虽然不认同，但也不能站在我的角度去指责你。如果你从小在浩然宗长大，也许现在会不一样吧。那就祝你成功吧，我答应过沐师兄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说到做到。但是以后我再敲门，你不许不出来，听到没有？” 鬼卿微微颔首，不置可否，“聊完了吗？没什么事我修炼了。” “修炼多没劲，修来修去，不也还是打打杀杀。”青黛杵着下巴叹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难过的事，眼神变得黯淡起来，“对了，你多大了？” “三十五。” “看着很年轻嘛。” “修为比衰老快罢了，你看着也很年轻，既然辈分这么高，想必驻颜有术，就是修为弱了点。” “什么驻颜有术，我才十七好不好？”青黛瞥了鬼卿一眼，嗔怒道。 “你十七，筑基中期？”鬼卿一愣，眼神有些呆滞。 这样的修炼速度，怕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吧。 青黛得意洋洋道：“当然，本姑娘可是天才，我除了土灵根，其他四种灵根可都是圆满哦。别以为你高我一个小境界就很厉害，真要动起手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本姑娘之前都是让着你，还不谢谢我。” “厉害。”鬼卿赞了一句，暗自心惊起来。 如果说两种灵根圆满是百年不遇，那四种灵根圆满可以说是千年不遇，这样恐怖的天赋，哪怕放在整个浩然宗应该也是顶尖。即便没有强大的背景，也足以获得浩然宗的青睐和扶持。 “我看过你的卷宗，上面说你火木灵根是圆满的，把你的天赋神通用来我看看。”青黛杵着下巴看着鬼卿，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鬼卿无奈，只得略微施展了一下百瘴林和黑琉璃，控制在几丈范围内。 “看我的，看我的。”青黛顿时来了兴致，起身蹦蹦跳跳往前走了几步，左脚轻轻点地，浑身灵气涌出，“按生克之道，我土灵根不全，就从金灵根开始吧。金字，紫雷鞭！” 青黛掌心紫雷闪烁，凝为一根长鞭握在手中，轻轻挥动，前方三尺便发出剧烈的雷鸣声。 鬼卿暗自心惊，金行一向是攻击力最强的，雷霆更不用多说了，那可是天威，他万万没想到青黛居然能悟出这种天赋神通。 他正惊讶时，青黛身上气息忽然改变，浑身冒出蔚蓝光芒。 “水字，碧海衣！”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8章 不速之客 浓郁的灵气涌来，化为一层薄薄的浅蓝纱裙披在青黛身上，轻巧灵动的同时，又多了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 鬼卿认真观摩，虽然天赋神通不同，但也可以有所启发。 这碧海衣应该是一种防护神通，看起来绵薄无力，应该是灵气完全内敛的结果，实际上的防御会很强。 青黛像献宝一般，继续施展天赋神通。 “木字，千岚幻！” 青黛身影消失在原地，三道幻身随之出现，哪怕鬼卿灵识强横，竟也无法分辨出哪一道是真身。 “火字，流火雨！” 青黛身上散发出绚丽火光，凝聚为点点星芒，如雨点般洒落在四周，碰到的泥土立刻化为灰烬。 鬼卿眼中闪过震惊，青黛这四种天赋神通，单体攻击、范围攻击、防御、遁术全都有，能力全面得令人匪夷所思，不愧是四种灵根圆满的天才。 与之相比，他与叶渊在青黛面前，只能算是普通。自从两种灵根圆满后，他心中多少有些自傲，现在才觉得自己有点井底之蛙的意思。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他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外宗的弟子，有什么好骄傲的？ “怎么样？”青黛得意地看着鬼卿，像是一个等待被表扬的孩子。 然而未等鬼卿开口，她便头晕目眩跌倒在地，面色瞬间苍白起来。 她趴在地上缓了许久，这才从地上坐起，瞪了鬼卿一眼。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说跑过来接住，好歹扶我一下啊。” “我怕你说我占你便宜。”鬼卿淡淡回道，“你这是脱力了？” “嘁，用个天赋神通就脱力，我是有多虚？”青黛起身拍了拍泥土，坐回鬼卿身边，杵着下巴，低声道，“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同时使用四种天赋神通就会这样。爹爹说我本来应该是五行灵根圆满的，可是因为是早产，先天之气不足，所以土灵根缺失，还把我娘害死了。从小几个哥哥就不喜欢我，看见我就露出嫌弃的表情，所以我才跑到外宗来。离他们远点，省得他们看见我心烦。” 鬼卿轻声道：“我娘也是难产而死，我有个弟弟，我也很讨厌他，见到他就想杀了他。” “我还以为你会安慰我呢。”青黛自嘲一笑，泪眼婆娑地看着鬼卿，“所以你也觉得我该死是吗？” 鬼卿摇了摇头，“我是很讨厌那个弟弟，可我从未觉得他做错了什么，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有罪的。而且我想，我娘生下他的时候，大概也是不后悔的，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这才有个安慰人的样子嘛。”青黛破涕为笑，擦去眼角泪水，起身离去，背对鬼卿挥了挥手，“走啦，以后再来找你玩。” 鬼卿眉头一皱，沉声道：“还是别来了，你是正道，我是魔道，注定水火不容。而且我忙着修炼，没时间陪你。” “我就来，要你管。”青黛转头朝鬼卿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离去，“记住哦，我敲门必须开，不然你就完了。” 鬼卿无奈地摇了摇头，布下禁制进屋修炼。 他本以为能消停些时日，没想到第二天敲门声便再次响起。 鬼卿打开门，看着门外的青黛，眉头紧锁。 “你到底要干什么？” 青黛快速进屋将门关上，“有人追我，快快快，把禁制打开。” 鬼卿设下禁制，站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 “师妹，师妹！” 急促的声音响起，一名手持扇子风度翩翩的英俊青年飞上山，直奔山顶小院。 沐阳快步迎了出来，抱拳行礼，“苏师弟，你怎么来了？” “见过沐师兄。”青年抱拳还礼，头却高高抬起，“我看青黛往这里跑了，我好不容易赶到这里，本想见她一面，却不想她一直躲着我。” 沐阳抚须微微一笑，“难得你有这片苦心，时间还长，慢慢来，总能让她回心转意的。”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青年问道。 沐阳摇了摇头，“没看见。” 青年眉头一皱，灵识散开将整座山覆盖，虽未发现青黛的身影，却根据气息锁定在了鬼卿的小木屋，当即飞到小木屋外。 “师妹，我此次出来，只有一年的休息时间，连师父都来不及拜见就来找你了，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小木屋一片沉寂，没人应答。 “师妹，我真的只想见你一面，对不起，我实在太想见你了，请原谅我接下来的鲁莽举动。”青年叹了一声，隔空一指将禁制消散，缓步走到门外。 木门突然打开，当他看到开门的鬼卿后，顿时怔在原地。 “师妹呢？” 鬼卿眉头一皱，“阁下是？” 青年冷声道：“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你是沐阳师兄的弟子吧，赶紧告诉我你把青黛藏到哪里了？” “原来您是找青黛师叔啊。”鬼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昨天来过，今天没来，怎么了？” 青年用力将手中扇子合上，直接闯进屋中，扫了一眼后，目光落在鬼卿储物袋上。 “能装活物的储物袋，拿来我看看。” “你是谁，我凭什么给你？”鬼卿冷声问道。 青年走到鬼卿面前，散出筑基圆满的气息，“你最好立刻拿给我看，不然你会后悔的。” “给他看吧。”站在屋外的沐阳沉声道。 与青黛被纠缠相比，他更不希望鬼卿与别的人接触。 鬼卿解下储物袋丢给青年，青年直接破开鬼卿的灵识烙印，灵识蔓延进储物袋中，在没有发现青黛后，气急败坏地抓住鬼卿衣领。 “你把青黛藏哪儿了！” “你莫非是故意来找麻烦的，我们以前有仇？”鬼卿皱眉看着青年。 沐阳厉声道：“苏皓，整座山你也搜了，你直接破开禁制，万一他修炼到紧要关头，他很可能就走火入魔了。你要看储物袋，他也给你看了。面子我已经给足你了，你还要怎么样，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青年见沐阳直呼自己名字，明白沐阳已经动怒，将鬼卿狠狠推开，用手中扇子在鬼卿脸上轻轻拍打，“我记住你了，你以后给我小心点。” “慢走。”鬼卿微微一笑。 苏皓冷冷瞥了鬼卿一眼，这才转身出屋，整理一下衣袖，朝沐阳歉然一笑。 “今日多有叨扰，告辞。” 沐阳待苏皓离去，疑惑地看着鬼卿，他明明看到青黛往鬼卿屋子里跑了，苏皓怎么可能没有搜到？ “青黛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49章 特别的道歉方式 沐阳见鬼卿没有答话，快步进屋，又问了一遍。 “青黛哪儿去了，你把她怎么了？” 鬼卿将门关上，门后放着几个储物袋，刚好是开门时看不见的位置。 他随手捡起一个储物袋，将躲在其中的青黛放了出来。 青黛一出现便活蹦乱跳，拍了拍鬼卿的肩膀。 “真有你的，随手把储物袋丢在门后就把他骗过去了，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不会仔细检查屋子？” 鬼卿平静道：“既然他肯定我把你藏起来，进屋看不到你，自然会觉得我把你藏到储物袋里了。把准备好的储物袋给他，他找不到你，只会以为你是用他不知道的方法离开了。他第一眼看到屋子里没人，就已经陷入误区，绝不会认为你还在屋子里，更不会仔细搜查屋子。” 青黛连连夸赞，沐阳的眼神却渐渐凝重起来，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鬼卿，似乎想把鬼卿看透。 处变不惊，胆大心细，通晓人性，他也算与魔极宗的人打了很久的交道，可在这样的修为与年纪能有如此心思的，他从未见过。 见微知着，这样的人，真的应该助他结丹吗？ 如果就此鱼跃龙门，未来会不会成为浩然宗的大敌？ 他正沉思时，青黛忽然将他推了出去。 “师兄，你忙你的去吧，我们再聊会儿。” 沐阳在屋外站了片刻，这才离去，心中开始纠结起来。 屋内，鬼卿盘膝坐到床上，朝青黛伸出手。 青黛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鬼卿，嘟囔道：“就帮忙藏一会儿，就要一颗四品丹药，你还真黑心啊。” 鬼卿淡淡道：“你可以不同意，当然，你也可以反悔。” “激将法是吧？本姑娘一诺千金，怎么可能反悔？”青黛将丹药丢给鬼卿。 鬼卿拔开塞子，将瓷瓶里的丹药倒在手中，仔细检查过后，这才将丹药收起。 “什么意思，我还能害你不成？”青黛翻了个白眼，见鬼卿沉默不语，轻声道，“那什么，刚刚那个苏皓，他就这种人，仗着自己有个好爹为非作歹，你别往心里去。等我师父出关，我一定帮你收拾他，现在先忍他几天。” “没必要。”鬼卿摇了摇头，而后淡淡一笑，“浩然宗的世家子弟么，倒也没让我失望。” “你这是真话还是气话？”青黛问道。 “真话。”鬼卿将瓷瓶丢给青黛，“报酬我不要了，以后别来了。” “为什么？”青黛僵在原地。 “他若记恨上我，必定会去查我的身份。一旦我被发现，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到来，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信不信我去告发你？” “去啊。”鬼卿起身走到青黛面前，越凑越近，将青黛逼得连连后退，“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玩？平时没有敢违逆你的存在，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如获至宝？跟我这个魔极宗弟子待在一起，感觉特别新鲜？就像平时被父母牢牢管束的孩子，突然放纵会有叛逆带来的刺激。我虽然不知你究竟是何身份，但想来地位很高。如果这里不是浩然宗而是战场，我会砍下你的头，以此去换大好前程。所以我麻烦你，离我远点，不要来打扰我。” “那你杀了我啊。”青黛不再后退，柔软的身躯用力撞上鬼卿，“你不是想知道我什么身份吗？那我告诉你，浩然宗宗主是我父亲，外宗宗主是我师父。来啊，杀了我啊，用我的头去换你所谓的大好前程！” 鬼卿顿时沉默，没想到青黛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你觉得我是图新鲜是吗，你就是这样看我的？”青黛眼中含泪，冷冷地盯着鬼卿，“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一个爱胡闹的被宠坏的孩子？是，我是经常胡闹，我只是想让他们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弟子，做对了就表扬，做错了就惩罚。” “可是所有人都捧着我，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敢责怪我。从小到大，没人对我说真话，或阿谀奉承，或敬而远之，我想找个能真心聊天的朋友都找不到。看着别人说假话，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这样有多痛苦吗？” “我愿意找你聊天，是因为你不会在乎我的身份，能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不会说假话骗我。在我心里，也没把你当魔极宗弟子，我也只是把你当成普通人，而不是别人口中的魔头。我就这么遭你嫌弃？永远是这样，从来没有人会正常待我。你说的对，身份有别，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青黛狠狠擦去眼角泪水，取出一块令牌和一瓶丹药丢到床上，“至于身份泄露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已经用纪星这个名字，把你记录到浩然宗的册籍上了，出生和履历都在这上面了，无论谁查都发现不了。这丹药是能压制杀气的护心丹，就你体内的杀气，是个结丹修士都能感应到。我一番好意，就当喂狗了！” 青黛说罢，摔门而去。 鬼卿打开门，站在门外，在青黛即将走远时，忽然叫住青黛。 青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冷冷道：“怎么了？” 鬼卿淡淡道：“刚刚那个人，找机会把他骗出去，我帮你杀了他，不收你钱。” “这算是道歉吗？”青黛转头看着鬼卿，“还真是特别的道歉方式呢。” “你想多了。”鬼卿面无表情，“我不白拿你的东西，大家互不相欠。” 青黛忽然转身，气冲冲走到鬼卿面前，狠狠推了鬼卿一把。 “你混蛋，你狼心狗肺！” 青黛狠狠瞪了鬼卿一眼，面色恢复如初，“你刚才骂我，我现在也骂你了，扯平了。互不相欠，我喜欢这样。谁也别高高在上，谁也别唯唯诺诺。” 鬼卿走到床边，拿起瓷瓶将丹药倒在手中，没有检查便将丹药吃下，将身份令牌收了起来。 “谢谢。” “不需要，我都说了互不相欠。”青黛坐到床边，荡着双腿，忽然转头看着鬼卿，“往后在浩然宗别老提杀这个字，我是讨厌他，但也不至于杀了他。听沐师兄说你杀过很多人，说来不怕你笑，别说杀人，我从小到大连伤都没受过。哪怕是切磋，修为高我很多的师兄也全部让着我。杀人什么感觉？” 鬼卿漠然道：“刚开始会慌乱，后来会兴奋，到最后，渐渐无感。” 青黛叹了一声，认真地看着鬼卿，“往后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少杀一些吧。” “你们浩然宗的人，都喜欢劝人回头吗？”鬼卿目光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天空，“我未来要做的事，天地不容，回不了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0章 外宗跑路记 “谁劝你回头啦。”青黛嘟囔了一句，躺下枕着双手，“我看得到你的心，我知道劝不动你，也没打算劝你，反正你在浩然宗也做不了坏事，就老实修炼吧。师父说没有绝对的好坏，一切都是相对的。那我就把你的人生分成两段，你来浩然宗之前是做什么的，我一概不关心。你在浩然宗这段时间，也可以试着稍微融入一下，毕竟要待很久嘛，装也要装得像一点。两段人生，有好有坏，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鬼卿微微颔首。 “那就这样。”青黛一下坐起，义正言辞道，“为了甩开那个牛皮糖，也为了让你少点麻烦，明天我带你出去玩。不在外宗的话，你会更安全一点。” “不去。”鬼卿直接。 青黛也不恼，循循善诱，“那就当是我请你陪我出去玩，不让你白出去。我一天给你一万灵髓，外加一颗四品丹药，怎么样？” “成交。”鬼卿点了点头，若是有足够资源的话，修到结丹的时间会快上不少。 “那就不等明天了，现在就走，甩开那个牛皮糖。”青黛笑嘻嘻拉着鬼卿，朝山下跑去。 一直在关注这里动静的沐阳，急忙飞来拦住。 “师妹，你不能带他出去，这样太危险了。” 青黛取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告诉我，这上面的字是什么？” “额……”沐阳顿时头大，低声道，“宗主敕令。” “这代表着什么？” “见令牌如见宗主。” “那就老实站在原地别动哦。”青黛拉着鬼卿腾空而起，“嘿嘿，玩去咯！” 沐阳看着二人离去，叫苦不迭。 外宗山门，鬼卿跟着青黛拾级而上，打量着周围古老的建筑。 如此大摇大摆进浩然宗山门的魔极宗弟子，恐怕他还是第一个吧。 青黛带着鬼卿进入空旷广场，四周无人看守，但鬼卿却隐隐察觉到周围有几道深邃的气息，若不是青黛带领，恐怕他第一时间就会被拦下。 青黛将令牌丢到空中，打出一套印诀，广场周围的石柱立刻发出耀眼光芒，在上方凝聚为一幅浩瀚舆图。 外宗所有封国，都在上面了，只是靠近边境的封国全都黯淡无光，显然给青黛令牌的人也怕青黛跑到危险的地方。 “去哪里呢？”青黛仰头看着诸多封国，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国家上，“就去唐国吧，听说那里风景不错。” 青黛一指唐国，脚下立刻浮现一个庞大的传送阵法，在即将离开前，绕着周围指了一圈，威胁道：“不许跟来，不然别怪我翻脸哦。” 无人回应，直到传送阵光芒消失，几声苦笑这才在四周响起，随即传送阵再次开启，几道气息悠长的身影飞进传送阵中。 唐国，传送点中。 青黛身影刚刚出现，便带着鬼卿以最快的速度飞走，疾风在脚下凝聚，直奔她所说的唐国都城。 然而离唐国都城还有数十里，青黛忽然施展天赋神通。 “木字，千岚幻！” 一道幻身直奔唐国都城而去，青黛拉着鬼卿调转方向，离开唐国后，再次施展千岚幻，两道幻身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走。 “混乱气息与方向，厉害。”鬼卿转头看着青黛，由衷赞道。 没想到这小丫头心眼还挺多，这样一来，即便有人从外宗追出来，想找到他们也要费一些时间。 二人飞了十天，最终在一座古城外停下。 整座古城被一条清水河一分为二，青黛带着鬼卿来到河边，将一锭金子丢给船夫，拉着鬼卿跳上小船，坐在船头伸开双手，任由微风拂面。 “终于出来啦，这条路我研究过好久呢，从这里沿江而下，可以经过好几个国家，路上的景色都很不错。最终会到达海边，我们可以坐在海边看日出，完美！” 鬼卿撑杆慢慢划船，从古城穿过后，坐下任由水流带着船远去，指间黑白棋子跳动，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青黛转头看着鬼卿，见鬼卿不答话，嘟囔道，“没劲，对了，纪星是谁啊，你朋友吗？” 鬼卿轻轻“嗯”了一声。 “很要好的朋友吗？” “嗯。” “他也是魔极宗弟子吗？” 鬼卿沉默片刻，轻声道：“不是，他没有其他身份，不是魔极宗弟子，只是我朋友。我虽然不觉得浩然宗与魔极宗有什么区别，但是以他的性格，如果在浩然宗的话，也许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吧。”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死了，为救我而死。” 青黛柔声道：“那看来你也没有沐师兄说的那么坏嘛，能有人愿意为你去死，肯定有什么我还没发现的优点吧。” 鬼卿不禁一愣，转头呆呆地看着青黛。 “怎么啦，我脸上有花？”青黛笑着摸了摸脸，身体后仰躺下，“很羡慕你呢，能有这样一个朋友。他能为甘愿为你去死，想必也不图你什么吧？真好，我就没有这样的朋友。不对，是没有朋友。” “你这样的人，还缺朋友吗？只要你想，会有很多人为你前仆后继地死去。” “不一样啦。”青黛娇嗔，双手枕着后脑勺，放在船外的腿轻轻荡了起来，“也不是非要人为我去死，大家都活着多好。就是，就是，怎么说呢。我渴望的朋友，能真心待我，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和地位，只是因为我这个人，因为我这个人值得。这样的朋友，如果能有一个，这辈子就很幸福了。其实真心待我的也有，但他们都是因为我的身份才为我付出，虽说出身就这样，心安理得接受也可以。但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就我这样的人，肯定会很遭人嫌弃吧？” 青黛说到此处，转头以明亮的眼眸看着鬼卿。 “不会。”鬼卿摇了摇头。 青黛笑得灿烂至极，她分得出来这是真话还是假话，柔声细语道：“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就从那个纪星开始吧。” “没什么好讲的。” “哎呀。”青黛扯住鬼卿轻轻摇晃，“说嘛说嘛，我想听，求求你了好不好？” 鬼卿沉默许久，以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和他认识，是因为一个叫杨洪的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1章 塑金身 “呜呜呜，怎么会这么惨，燕歌好可怜，纪星也好可怜，大家都好可怜……” 青黛听完故事后，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那个叶渊实在太可恶了，你为他们报仇了吗？” “没有。”鬼卿摇了摇头，眼中多了几分愧疚，“我有很多次杀他的机会，可是我都忍住了，因为我和大师兄在下一盘棋。等这盘棋下完，我一定会杀了他。” 青黛忽然坐起，操控水流改向，载着小船驶入另一条河道，在最近的小城外停下，带着鬼卿来到一间香火旺盛的寺庙外。 在青黛的念叨下，鬼卿只得将四人画像画好交给青黛，青黛出钱请寺庙帮忙塑造金身，四尊金身很快被塑造好，并且单独建了一座小庙供奉四人金身。 青黛在庙周围埋下一批灵石，建成一个隐形阵法，每天都会释放一点灵气出来。来庙里上香的凡人在这股灵气的滋养下身体会变好，长此以往，这座庙的香火肯定会越来越旺盛。 鬼卿在庙中看着四人的金身，感慨万千。 布好阵法的青黛轻轻走到鬼卿身边，柔声道：“庙里的师父说需要给金身取名字，这样来参拜的百姓才记得住。” 鬼卿从左到右看了四人金身一眼，几乎是脱口而出。 “镇岳，虎威，文贞，金刚。” 最左边的是赵安的金身，形象是一个执矛的沉稳少年。赵安向来沉稳，总是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因此取名镇岳。 纪星胯下骑虎，身披将军甲胄，右手持枪，当真威风凛凛，虎威二字再合适不过。 燕歌是悲天悯人的形象，唯有眼眸被塑造出坚韧的感觉。文为谥，贞取其贞烈之意，十分贴切。 至于李恒，平时老实软弱，危机之时也有豁出去的勇气。所谓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不外如是，因此取名金刚。 “好名字。”青黛由衷赞道，端详着四人的金身，忽然轻咦一声，“纪星这尊金身怎么感觉怪怪的，明明左手是空的，为什么要抬到半空。” “因为缺了一把弓。”鬼卿取出从纪星家带走的那把弓，转身挽弓虚射天空，弓满如月，随后将弓放在纪星手中，温和一笑。 上香参拜后，青黛低声细语道：“放心吧，以后我会让人来换阵法的灵石，保证他们香火一直旺盛。” 鬼卿上了三炷香，走到庙外后，又回头望了一眼，轻声道：“谢谢，这些事我从没想到，在魔极宗的地方也塑不出这样的金身。之前说的报酬，不要你的了。” 青黛嫣然一笑，“谁要你谢啦，我是真的很佩服他们，还有你。在那样的环境下大家齐心协力，相守相知，哪怕结局不如人意，但是如果我有这样的经历，能记一辈子的。” “是啊，能记一辈子。”鬼卿叹了一声，带着青黛回到小船上，操控水流回归之前的道路。 青黛伸手戳了戳鬼卿，眼中露出希冀，“故事还没听完呢，拜托啦。” 鬼卿无奈一笑，左手杵着下巴，右手黑白棋子在指间翻转，将后来的事讲给了青黛听。 当然，所有不好的事都被他刻意忽略掉了。 如果一个女孩对你有分享欲，未必就是在乎你，因为分享欲只是自己的表达，她也只是想让你共鸣她的情绪。 而探索欲，是她想了解你，想听你表达。 青黛听完后，又痛哭起来。 “那位韩师姐好惨，我要是她，怕是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怎么会这样啊，她和李清明明才在一起没多久，怎么就战死了呢。这个连山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我们再回去一趟，也要给他们塑金身。” “没必要。”鬼卿摇了摇头，“魔极宗弟子死后无全尸，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不需要塑金身。有人记住，就不算死去，我记得他们。我不死，他们就一直活着。” “有道理，我也会记住他们的。”青黛重重点头，随后看着鬼卿，“你的经历还真丰富呢，听着都好让人绝望，你居然撑到了现在，真的好了不起。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现在明白师父说这句话的意思了。现在想想，你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更加没有什么好指责的啦。” 鬼卿莞尔，“我都不给自己找理由，你倒替我找起了借口。我做的那些事，日后如何横死都不冤。好与坏，该不该死，那都是死之后的事了。” 青黛佯装嗔怒，“呸呸呸，仙道贵生，说死字多不吉利。” 鬼卿无奈地笑了笑，乘船直下江河，半月后到达海边。 二人坐在海边，迎着海风看着那一轮骄阳从海面升起。 “真美啊。”青黛发出赞叹，“只要活着，就总是会有希望，能看到很多美好的事，对吧？” “嗯。”鬼卿微微颔首。 “那你要好好活着哦。” “你也是。” “当然，我们一起好好活着。”青黛笑得眯起眼睛，眉弯如月。 在被外宗的人追上之前，青黛又带着鬼卿去了一座一直想去的小城，坐在河畔戏楼里听戏。 按青黛的计算，每次出来最多一个月就会被追上，如今时间差不多，就选择在此处等待。 然而外宗的人还没到，苏皓却先追到了这里，一见青黛便目露痴迷。 “青黛，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吧。” 青黛嘟囔道：“谁要跟你回去，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 “青黛，你当真不喜欢我吗？”苏皓依旧不死心追问。 青黛嫌弃地看着苏皓，“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啦，你烦不烦，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我是拒绝不了联姻，但哪怕是联姻，我也可以稍微挑一个稍微顺眼的人。你父亲不过是外宗副宗主，内宗许多青年才俊我都看不上，你凭什么会觉得我看得上你？” “这样啊。”苏皓叹了一声，将扇子合上，转头看着鬼卿，“杀了她，以后你在魔极宗的前途，我保了。你修到元婴所需的灵髓，功法，神通，法宝，要什么有什么。” 青黛闻言，面色瞬间苍白起来。 “你是魔极宗的卧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2章 两败俱伤 “没错。”苏皓微微颔首，“从我太爷那一辈，我家就开始潜伏了。本想追求你趁机混入内宗，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只好杀掉你了。谁让你老是爱甩掉那些保护你的人呢，你今天只好死在这里了。鬼卿，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鬼卿问道。 苏皓淡淡道：“她的确可以帮你伪造身份，我也的确查不出端倪来，但你的出现实在太过突兀，在此之前都没人认识你。找不到认识你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浩然宗弟子的册籍查不出来，从魔极宗弟子的画像上查就可以了。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敢和浩然宗合作，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杀了她之后，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带着回外宗，外宗甚至可以帮你杀掉欧阳懿让你结丹。” “完了，我忘了把你的画像和卷宗销毁了。”青黛吐了吐舌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 “那你都追出来了，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鬼卿继续问道。 苏皓笑道：“自然是继续隐藏了，能不暴露还是尽量不要暴露。” 鬼卿讥讽道：“所以选择把锅甩在我身上，我杀了她怕是也会死。” “不会。”苏皓摇了摇头，“你杀了她立刻离开，这里离边境封国不算太远，路上会有人接引你的。” “好啊。”鬼卿微微颔首，“不过空手套白狼可不行，你得先我给点实惠。” 青黛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将头低下，死死捏着衣角，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苏皓直接解下储物袋丢给鬼卿，“里面的东西，足够你修炼到结丹了，动手吧。” 鬼卿笑道：“没问题，我再多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让你手下杀了她？” 苏皓解释道：“为了防止有人起疑，我自己出来的，没带手下。” 鬼卿转头拍了拍低头的青黛，眼中露出询问之意。 “真话。”青黛抬头看着鬼卿，笑嘻嘻道。 鬼卿拉着青黛破开戏楼凌空而立，眼眸被血色覆盖，两柄杀剑瞬间飞出。 “忘了告诉你，我这个人记仇，睚眦必报。” 苏皓将两柄杀剑震退，面色一僵，冷声道：“你敢骗我，以后魔极宗再无你立锥之地！” 鬼卿淡淡道：“在你家暴露前，试着来杀一杀她，还有机会。” 与此同时，青黛取出一枚传信玉简捏碎。 苏皓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同样取出一枚传信玉简捏碎。 “那就比比，谁的人来的更快！” 苏皓冷哼一声，直接飞起杀向青黛。 鬼卿抬起手掌，百瘴林立刻出现将苏皓困住。 “火字，黑琉璃！” 黑色火焰出现在苏皓周围，瞬间爆开。 苏皓一身华丽衣袍瞬间破碎，身上血肉模糊，好在他是筑基圆满，这样的伤势并不致命。 但他的储物袋已经落到鬼卿手中，无法使用法器和丹药，实力会下降不少。 苏皓并指成剑，施展浩然宗御剑术，鬼卿上方立刻落下密密麻麻的剑气。 鬼卿正要躲闪之时，青黛忽然抛出一只紫色铃铛，挡在鬼卿上方。 “落金铃，去！” 所有剑气立刻被铃铛吸收，将苏皓这一术法化解。 苏皓抬掌虚按，一个青色掌印立刻出现在鬼卿上方。 “小心，这是悲风掌。”青黛急声提醒。 鬼卿双手掐诀，抬掌向天，苍龙虚影飞出，将青色掌印击破后，余威不减，继续冲向苏皓。 如果说八极杀剑是他的底牌法器，那么苍龙印就是他的底牌术法。 “你居然会四灵印！”苏皓大惊失色，急忙后退，然而还是被苍龙虚影穿过身躯，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你逼我的！” 苏皓大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再次合手结印，一个巨大掌印落下，五行之气凝聚为五指，随即转化为浓浓的黑气。 “五魔遮天！” 鬼卿不退反进，操控八极杀剑迎了上去，选择硬扛这一掌，两柄杀剑直接刺向苏皓。 “砰！” 鬼卿狠狠跌落在地，五脏六腑移位，浑身仿佛要散架一般。 若苏皓不用五魔遮天，他有把握击杀苏皓。 可这五魔遮天威力之强，丝毫不比完整的四灵印差，更别提苏皓还高他一个境界，根本挡不住，他只能选择以这样搏命的方式去杀苏皓。 苏皓因为施展五魔遮天无法躲开两柄杀剑，立刻选择侧过身子，避开要害，被两柄杀剑洞穿肩膀。 他看着挣扎飞起的鬼卿，淡淡道：“以命搏命，够狠，这才是魔极宗弟子该有的样子，不过还是太弱了。这可是魔极宗的绝学之一，你纵然与我同境界，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其实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就此离开，我既往不咎，储物袋也送你了。” “我很贪的，一个储物袋可满足不了我。”鬼卿狠狠擦去嘴角鲜血，再次施展苍龙印。 不出意外，他再次被苏皓以五魔遮天打落在地，浑身灵气紊乱，已无再战之力。 苏皓再次抬掌，正要趁机击杀鬼卿之时，青黛忽然挡在鬼卿前方，身上竟同时散发出四种天赋神通的波动，四种天赋神通竟瞬间融合在一起。 一个四象阵法出现在青黛周围，虽不是四灵印，却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关键的是，青黛是同时召出了四象。 四象之力注入到青黛身上，青黛气息瞬间暴涨至筑基圆满，抬手指天，紫色雷霆闪烁，凝为一道粗壮雷霆落下。 “煌煌天威，神宵引之，震！” 苏皓眼看避无可避，只得施展五魔遮天打向青黛，选择与青黛搏命。 “轰！” 雷霆与五魔遮天同时爆开，二人同时被庞大的灵气波动震飞，重重跌落在地。 青黛狠狠吐出一口鲜血，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 三人躺在地上，皆已无再战之力，现在只看谁的支援先到了。 不久后，五名结丹气息的波动出现在天边，三人同时转头。 青黛看到那五名结丹修士后，眼中充满绝望，苏皓却大笑起来。 “看来是我的援兵先到，哈哈哈，杀了你之后，我再把你的死推给他，谁又能奈我何？” “是吗？” 苍老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五道雷霆落下，直接将那五名结丹修士轰碎。 一名紫衣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上空，目如雷电，呼吸之间，周身仿佛有无尽雷霆爆开，带起阵阵轰鸣。 苏皓心神剧震，整个人瞬间面如死灰。 “宗……宗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3章 玉虎鸣 老者将一颗人头丢到苏皓面前，淡然道：“你父亲已被诛杀，若想死就自尽，我不拦你。若想活，就好好想想该交代些什么。你家在浩然宗潜伏多年，怕是已经没了当初的血性，我不觉得你会自尽。” 苏皓看着自己父亲的头颅，浑身颤抖，抬手放在天灵盖上许久，最终还是如老者所料那样，没有拍下去的勇气。 “要好不好，要坏不坏，到头来学成个四不像，也不知道是修了个什么？”老者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瞬间出现在青黛身边，扶起青黛喂了一颗丹药，心疼道，“你这个小丫头，跟你说了多少次，以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同时使用四种天赋神通，你怎么就不听呢？居然还用秘法刺激身体使用雷法，你不要命了？” “这不是没死嘛，我就知道师父每次都能及时救下我。”青黛揪住老者胡子，苍白一笑，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鬼卿，“师父，救救他，不能让他死。” “你自己都还危险着呢，还担心别人？”老者无奈一叹，安抚道，“放心吧，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 老者抬手掐诀，两道传送阵光芒从天落下，将青黛与苏皓包裹，二人身影瞬间消失。 老者走到鬼卿身边，喂下一颗丹药，拍了拍鬼卿。 “小子，没死就起来聊聊。” 鬼卿躺在地上缓了片刻，在丹药的刺激下终于有了力气，挣扎着起身走到老者背后，抱拳行礼。 “敢问前辈是？” 老者抚须淡淡道：“浩然宗外宗宗主，玉虎鸣。你是魔极宗弟子，杀了她才符合利益，给我说说救她的道理。” 鬼卿平静道：“我只是单纯地不相信以她在浩然宗的地位，会死在浩然宗地盘上。之前她曾对我说过，等您出关再收拾苏皓。想来苏皓一家是卧底的事，您早就知道，即便没告诉她，怕是也提醒过她远离苏皓。否则以她的地位，没道理会怕苏皓的纠缠。” 玉虎鸣微微侧头，“聪明的人，是不会让别人看出自己聪明的。尤其是在敌人面前，这样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晚辈完全同意。”鬼卿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前辈既然问我，不敢不如实回答。” “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玉虎鸣问道。 鬼卿微笑道：“至少在家师和大师兄回来前，我只要不在浩然宗惹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浩然宗纵然心向正义，总归还是要考虑利益。我一个无名小卒死不足惜，可若是能换回家师和大师兄，对浩然宗来说想必是赚的。” “站在浩然宗的角度考虑问题啊。”玉虎鸣声音古井无波，让人听不出这话的含义，“你救小丫头，真的只是为了利益？” “是。”鬼卿微微颔首。 玉虎鸣摇了摇头，抚须一叹，“这话倒实在，我没有小丫头的他心通，分不出来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这也是我把她先送回去的原因，以免她听到什么让她伤心的话。用命去赌前程，我最头疼的就是你这样的疯子，而且像你这样的疯子在魔极宗还不少。你和沐阳的交易，我已经知道了，可行。易云就不必说了，他在宗主传承序列中，轩辕家代代为浩然宗拼命血战，轩辕芜荑的父兄更是全部战死，从这一点来说，浩然宗是欠轩辕家的。无论是易云还是轩辕芜荑，都对浩然宗很重要，必须把他们救回来。你若能做到，让你结丹又何妨。” “多谢前辈。” 玉虎鸣微微摆手，忽然叹了一声，“那小丫头也是个苦命人，她娘怀着她的时候，被魔极宗的人偷袭，胎动不止。她娘不惜损耗自身元气也要保住她，娃娃是保住了，自己却死了。按理说，这样的遭遇，换到你身上，怕是恨上整个魔极宗都不为过吧，什么发誓以后毁灭魔极宗都太正常了。” “是这样的。”鬼卿点了点头。 “可是她并没有啊。”玉虎鸣抚摸着胡须，提及青黛，眼中满是宠溺，“这是她的优点，对事不对人。哪怕自己的娘死在魔极宗手中，也能和你这个魔极宗弟子做朋友。有这样品质的人，实在太少了。只是可惜，这样一个好孩子，却不得不成为联姻的工具。” “她是浩然宗宗主之女，又是您的徒弟，这样都不能选择自己的未来吗？”鬼卿疑惑道。 玉虎鸣无奈笑道：“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她父亲是浩然宗宗主不错，可是总有卸任的一天吧？浩然宗在创立之初，为免一家独大，才立下这传承序列的规矩。也许刚开始能做到公平公正，但随着时间流逝，强的留下后代，慢慢形成了一个个强大的家族。不过好在有传承序列的存在，倒也不至于让宗主之位在这些家族中轮换。但毕竟是传承下来的家族，族中子弟进入序列总归是更容易一些。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哦，能做到相对公平就不错了。我不讳言，浩然宗内部其实也有很多问题存在，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好像扯远了，说回正题。她家只有她大哥进入序列，哪怕以后接任宗主的是她大哥，她的结局依旧是被当成和其他家族联姻的工具。这孩子太可怜了，从小没了娘，几个哥哥又不喜欢自己，看似是被众星捧月，其实却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指望你改变什么，哪怕日后注定是敌人，起码在浩然宗这段时间，你们是可以当朋友的。若是有空，就多陪陪她。” “嗯，我记住了。”鬼卿点了点头。 “对了，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玉虎鸣按住鬼卿肩膀，素来威严的眼神竟温和起来，“这孩子先天之气有缺，我试了很多丹药都没用。浩然宗绝学很多，哪种绝学最强我不好说，但若论恢复，没有哪一种绝学能能超过四象锁灵心法。四象锁灵心法，这关键就在一个锁字上，以四灵化四象，可以将自己的巅峰状态锁住，只要心法不破，就可以慢慢恢复。春生、夏荣、秋枯、冬灭，尤其是春生，将自己锁在春生这个状态，只要不是被一击毙命，总有恢复的一天。我想请你教她，可以吗？不用担心这会违背师传不可私授的规矩，等轩辕芜荑回来，我老头子就是给她跪下磕头，拿任何东西去换，也一定会让她答应把四象锁灵心法教给青黛，你最多只算提前教她。” 鬼卿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但是我只会四灵印。” 玉虎鸣满意地拍了拍鬼卿的肩膀，笑道：“有四灵印就够了，我教她的四象阵，本就是模仿四象锁灵心法而创。她学会四灵印，哪怕身体不能完全恢复，也不会出现一用天赋神通就遭受反噬的情况了。老夫也不让你白教，我可以教你融合天赋神通的方法。这种方法，无论在魔极宗还是浩然宗，都是非嫡传不可学的，你绝对不亏。” “多谢前辈。” “你现在是浩然宗弟子，叫宗主。” “是，多谢宗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4章 浩然宗弟子 外宗，沐阳站在山下，目送青黛带着鬼卿离去，暗自松了一口气。 既然玉虎鸣认可这件事，往后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外宗，群山中心，有一大殿，周围八山环绕，好似天然形成的阵法。 此处是外宗金殿，唯有宗主玉虎鸣可以居住。 大殿外，玉虎鸣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开始吧。” 鬼卿走到青黛对面，抱拳行礼。 “请指教。” “我可是不会让你的哦。”青黛笑嘻嘻道。 鬼卿莞尔，合手结印，施展出苍龙印。 有玉虎鸣在一旁看着，倒也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二人身形交错间，打得有来有回，谁也没有用全力。 随着不断交手，青黛对于刚学会的苍龙印体悟越来越深。 几个时辰后，青黛收手落下，跑到玉虎鸣身边，挽住玉虎鸣胳膊。 “师父，我练的还可以吧？” “马马虎虎有点样子。”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采药去了。”青黛朝玉虎鸣做了个鬼脸，拉着鬼卿朝旁边山上跑去。 玉虎鸣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年后。 广场上，鬼卿与青黛凌空对立，同时结印。 “苍龙印！” 两道苍龙虚影自二人身上钻出，冲向对方。 “朱雀印！”苍龙印消散的瞬间，清凉凤鸣响起，两道被火焰包裹的朱雀虚影出现，再次碰撞在一起。 杀气腾腾的白虎虚影，沉稳厚重的玄武虚影随之出现，二人交手间，术法碰撞化为阵阵灵气涟漪散开。 鬼卿落在地上，后退十几步这才稳住身形，朝青黛温和一笑。 “你赢了。” 他只有木灵根与火灵根圆满，拼苍龙印与朱雀印还能不落下风，到白虎印与玄武印就不是青黛的对手了。 以往他只能用出苍龙印，这一年在玉虎鸣的教导下，他对术法的理解一日千里，仅一年时间就将剩下三种印诀全部融会贯通，并且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远处观看的玉虎鸣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一年的时间，他对鬼卿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除去陪青黛的时间，其他时间从未见鬼卿懈怠过。 天赋不错，又有如此心性，未来想必能成一番气候。 虽说只是指导四灵印，但鬼卿有时候问出一些独到的问题，他也会破例回答。 青黛有时候还会问他一些关于结丹的问题，他知道小丫头是帮鬼卿问的，本不想回答，但架不住小丫头一直撒娇，只好借小丫头的嘴转述给鬼卿。 “赢啦！”青黛见鬼卿认输，欢呼雀跃起来。 玉虎鸣抚须一笑，学会四灵印，他就不用担心这小丫头身体出问题了。 “既然已经学会了，就让老夫过几天清净日子吧，你之前不是说想出去历练吗，就让他陪你一起去吧。” “我就知道师父最好啦。”青黛笑盈盈地拉着玉虎鸣的手摇晃，拿到外出的令牌后，拉着鬼卿快速飞到传送广场。 玉虎鸣无奈摇头，“女大不中留啊，果然长大了胳膊肘都是往外拐啊。” …… 鬼卿与青黛从传送点出来后，拿出地图看了起来。 “去哪里？”青黛问道。 鬼卿看着地图思索片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秦国上。 虽说是历练，但玉虎鸣也不会让青黛去危险的地方，秦国离最近的边境还隔着三个国家，应该没什么太危险的任务。 而且青黛出来，玉虎鸣不可能不安排人保护。 二人飞了十几日到达秦国，与驻守秦国的修士见过面后，对方将他们安排到了秦国的一座灵石矿脉，只当二人是普通弟子。 青黛刚开始还觉得好玩，跟鬼卿挖了几天灵髓后，便觉得没意思，但还是耐住性子一起跟鬼卿挖灵髓。 “原来一块灵髓这么难挖啊，以后要好好珍惜才行。” 鬼卿调侃道：“你这大小姐，也终于知道来之不易了。” “对啊，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青黛嫣然一笑，似乎意有所指。 鬼卿笑了笑，没有答话。 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忽然在上空响起，鬼卿抬头一看，问道：“这种波动代表着什么？” “有外敌入侵，不过只是筑基修士。”青黛顿时来了兴致，拉住鬼卿衣袖轻轻甩动。 鬼卿不为所动，继续挖灵髓，“这种事，不用你去。” 青黛将鬼卿拉起，用力甩动衣袖，以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鬼卿。 鬼卿无奈摇头，带着青黛飞出矿场。 “走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青黛露出得逞的笑容。 二人赶到秦国边城时，大批浩然宗弟子已经将入侵的魔极宗弟子打退，唯有一名魔极宗弟子被困在边城中。 但这些浩然宗弟子却迟迟不敢进攻，因为这名魔极宗弟子在整个边城布下了阵法，只要浩然宗弟子敢攻，整座城池的老百姓就会为此人陪葬。 青黛嗔怒道：“这人好过分，居然拿凡人的性命来要挟我们。” 鬼卿暗自一叹，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飞到边城上空。 此时的他一身白衣，背后佩剑，看起来倒像个正经的浩然宗弟子。 城中的魔极宗弟子是一名瘦骨嶙峋的青年，看其气喘吁吁的模样，应该是用了损耗精血的秘法，却还是没能逃出去。 那人抬头指着鬼卿，厉喝道：“站住，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们！” “你杀啊。”鬼卿继续向前飞行，“等你杀完了，我再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边城内外，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众多浩然宗弟子愣愣地看着鬼卿，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子只是想活命有什么错，为什么非要揪住我不放！”那人怒吼道。 鬼卿淡淡道：“没说不让你走，路就在脚下，想走自己走便是，没人拦你。” 那人忿忿道：“我不信，我一离开这里，你们就会对我动手。让他们都解下法器，自封丹田，这样我才能安心离开。” 鬼卿眼睛瞪得老大，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鄙夷道：“你修炼走火入魔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们这么多人自封丹田任你宰割，你倒还是真敢想。要动手就快点，赶紧杀了他们，我等着替天行道。” 城外众人嘴巴张得老大，如果说鬼卿是装作没听清，那他们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浩然宗弟子能说出来的话？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5章 正得发邪 城外众多浩然宗弟子愣住了，那名魔极宗弟子也愣住了。 “你……” 鬼卿直接飞到那人面前，吓得对方连连后退。 “不是要让他们给你陪葬吗？能拉这么多人垫背，你不是应该觉得赚了吗？那就快点动手啊。” 那人眼中满是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鬼卿，甚至一度怀疑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魔极宗弟子。 鬼卿步步逼近，漠然道：“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想死又不敢，想逃又心存顾忌，就你这样的人也能当魔修？快点动手，我让你杀了他们，动手啊！” 那人对上鬼卿杀气腾腾的目光，吓得跌坐在地，彻底崩溃。 “我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会这么难啊！” “想活，简单啊。”鬼卿走到对方面前，缓缓蹲下，“我给你十息的时间离开这里，十息后你不走，我必杀你。十、九……” 还未数到一，这名魔极宗弟子便再也承受不住鬼卿眼神的压迫，崩溃着大喊一声，逃离此地。 城外浩然宗弟子呆立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冲进来解除阵法。 一人质问道：“这位师兄，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此人真的打算玉石俱焚，满城百姓就都死了。” 鬼卿淡淡道：“他们不死，难道你死？让你解下法器自封丹田任他宰割，你肯吗？” 那人顿时哑口无言。 鬼卿见无人去追，眉头一皱，“你们真打算放过他？” “可是我们已经答应他了。”为首筑基修士回道。 “跟敌人还讲什么信用？”鬼卿冷笑一声，腾空离去。 片刻后，他带着那人头颅飞回，将头颅扔在地上。 众人再次沉默，看向鬼卿的表情顿时奇怪起来。 虽然从结果上来看是好的，可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此人，正得发邪。 青黛告别众人后，跟着鬼卿离去，一改往日的跳脱，变得沉默起来，回到灵石矿脉后，这才拉了拉鬼卿的衣袖，低声道：“你在魔极宗都这么凶吗？” 鬼卿淡淡道：“已经很温和了。” “你杀的可是你的同门，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我在魔极宗杀过的同门，比杀过的浩然宗弟子还多。是不是终于发现我的真面目，觉得失望？” “才没有呢。”青黛摇了摇头，笑嘻嘻地捏着鬼卿的耳朵，“对别人凶可以，但是不能对我这么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鬼卿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继续去挖灵髓，忽然想起一事，转头看着青黛，“浩然宗与魔极宗常年交手，胜负如何？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青黛略一思索，低声道：“据宗门记载历史的古籍来看，是略处下风的。尤其是边境，大部分时间总是在输，我们很少攻进魔极宗的地盘，但是魔极宗却经常攻入浩然宗境内。不过师父当上外宗宗主后，大胆启用一些能征惯战的新人，就比如连山兑，此后情况就好多了，胜负基本是持平的。” 鬼卿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秦国离边境只隔着三个国家，这样的距离已经不算远了，一旦打起来，魔极宗弟子最多十日就能从边境杀到这里。 离边境这么近的秦国，其驻守的浩然宗弟子居然能迂腐成这样，难怪玉虎鸣会启用连山兑这种类型的人。 再这么迂腐下去，怕是有一天宗门都丢了，这些人临死前还在念叨所谓的正义。 接下来的时日，二人除了挖灵髓，便在修炼。青黛平时虽然爱玩，但真到修炼的时候也不会懈怠，否则也不可能十七岁就筑基中期。 而且看她的气息波动，怕是用不了两年又能突破到筑基后期，这等修炼速度，着实让人羡慕不来。 如此，又过了半年。 这日，鬼卿正一如往常修炼，秦国上方的光幕忽然再次波动起来，而且波动程度比半年前要大许多。 青黛惊呼道：“这是魔极宗大举进攻了，虽然没有结丹期，但是来的筑基修士起码有上千，而且看这个波动程度，还有更多的魔极宗弟子冲进边境。” 鬼卿带着青黛迅速赶往秦国都城，本以为只是派他们去边城驻守，却没想到秦国为首的筑基修士直接将令牌递给了他。 “上面有令，命你辖制连秦国在内的周围五国。” 鬼卿眉头一皱，沉默片刻这才接过令牌。 此举必是玉虎鸣授意，可他想不明白，玉虎鸣为什么会放心将这样的权力交给他？ “升官啦，恭喜恭喜。”青黛笑着拍了拍鬼卿的肩膀。 鬼卿沉思片刻，开始下达命令。 “在魔极宗弟子没打来之前，把五国的百姓全部往内地迁。” “要坚壁清野吗？可是灵石矿脉不能就这样白白给他们啊。”为首修士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有阵师吗？”鬼卿问道。 “有，五国总共有七名阵师。” “让他们在灵石矿脉周围布阵，放弃所有边城，只守灵石矿脉。而且不是分散守，只守每一国最中心的灵石矿脉。一旦魔极宗弟子入境，无论他们去的是哪一座灵石矿脉，立刻出动围剿。” “这能行吗？” 鬼卿举起令牌，没有说话。 为首修士犹豫片刻，还是低头应下。 “是。” 待众人离去后，青黛双手搭在脸颊上，赞道：“刚刚好威严啊，认真的时候感觉不一样呢。” 鬼卿莞尔，坐在龙椅上，看着舆图，指间黑白棋子不断翻转。 相处这么久，青黛知道这是鬼卿思考的习惯，将鬼卿往旁边挤了挤，一同坐在龙椅上，目光始终不曾从鬼卿身上移开。 有了辖制五国的权力后，鬼卿趁机从外宗调了一批卷宗来。 一个国家的灵石矿脉就那么多，能容纳的筑基修士有限，魔极宗对待那些即将筑基的修士，是将其也当成资源。 浩然宗稍微好一些，对于私自筑基者，也只是调往边境参战，终身不得离开。毕竟资源就那么多，就是圣人来也分配不均。 可是这样就很容易导致一个问题，一辈子只能在边境厮杀，那些修士就很容易通敌。 鬼卿思索许久，下了一道命令。 凡炼气达到瓶颈者，可自由筑基，斩首记功，杀五名魔极宗弟子者，可协同驻守灵石矿脉。 虽然没有标明给多少灵石，但只要去驻守灵石矿脉，有的是捞油水的方法。有灵石之后，就不怕修为无法提升了。 这道命令一下，只是十天功夫，就有五名炼气修士突破。 五日后，最远的蜀国来报，大批魔极宗弟子来势汹汹，离蜀国已经不足三百里，请求增援。 鬼卿不为所动，只是让其驻守灵石矿脉，一旦无法防守，可丢下灵石矿脉逃跑。 此令一出，五国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6章 纪星，大将军 外宗，金殿内。 玉虎鸣坐在主位上，垂眸喝茶，听着下方的禀报。 “报，正北边境二十七国陷落，魔极宗往前推进一千里。” “报，西北边境三十一国陷落，魔极宗往前推进一千五百里。” 一众长老顿时交头接耳，面露愁容。 “报，东北边境三十三国陷落，但连山兑的驻地没有丝毫损失，还带人从百岳山脉横向进攻，直接攻进魔极宗境内，打下十七国，斩筑基修士百余名。” 玉虎鸣抬起手，示意对方停下，对殿内众长老笑道：“你看看，也不总是输嘛。” 众长老抚须大笑，纷纷恭喜起沐阳来。 “沐长老，名师出高徒啊，我看日后这小子，怕是会成为外宗的顶梁柱啊。” “就是啊，现在外宗人人都知道连山兑是开疆拓土的猛将啊，了不得，了不得啊。” “你以后就别天天训人家了，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徒弟啊，做梦都能笑醒。” 沐阳抚须一笑，抱拳行礼，“还是别捧他，这臭小子容易飘。” 众人哈哈一笑，先前接连听败报的低落心情顿时缓解了不少。 玉虎鸣端起茶杯，以眼神示意下方修士继续说。 “报，正西边境，十一国陷落。” “嗯？”众人目露疑惑，正西往年面临的进攻压力一直很大，这次损失居然这么小。 沐阳眼中精光闪过，在场的只有他和玉虎鸣知道鬼卿去了正西秦国，也只有他们知道鬼卿的真正身份，他能猜出此事大概与鬼卿有关。 玉虎鸣放下茶杯，指着下方修士，“详细说。” “是，正西两侧虽然有十一国陷落，但秦国周围五国一直在我们手里，不仅如此，辖制五国的纪星还带五国反攻，已收复边境七国，斩首两百余。” “你说多少？”众人不由得惊呼起来，“这五国的筑基修士加起来还不到五十，怎么可能斩首两百多？” 玉虎鸣忽然抚须大笑起来，弄得众人面面相觑。 “继续说，就纪星这份战报，重点说！” “是，纪星辖秦国周边五国，在魔极宗打进秦国之前，他就已让人把百姓撤往内地，同时弃守边城，只守每国中心的灵石矿脉，魔极宗弟子打过来抢灵石矿脉，驻守在中心灵石矿脉的筑基修士就会全体出动，以多打少，故每战皆胜。灵石矿脉只能靠人力挖，因此即便魔极宗弟子大肆来攻，却也没损失多少。” “不止如此，他还让封国内的炼气修士尽情筑基，斩五名魔极宗弟子，就可驻守灵石矿脉。因此人越打越多，从刚开始的不足五十，到现在手下筑基修士已有上百，收复边境七国后，此时已带麾下修士转向去解别国危局。”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玉虎鸣笑道：“传令，秦国周围二十五国，尽归他节制。不听命者，可斩。”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啊，二十五国，这都快赶上一个结丹修士的地盘了，交给一个筑基修士不合适吧？” “没错，此人之前名不见经传，也许这次只是运气好呢？给他二十五国，万一输了可就亏大了。” “而且让封国内炼气修士尽情筑基，这个口子一开，往后资源很难分配啊。” 玉虎鸣轻咳一声，让大殿安静下来，抚须笑道：“诸位，不妨一试嘛。即便丢上个百国家，离外宗山门也还远得很。这次魔极宗来的只是筑基修士，说白了就是练兵。既然是练兵，有什么好顾忌的？而且有功的不封赏做表率，说出去也不合道理。” 众人顿时闭嘴，不再质疑。 …… 秦国以东，赵国都城上，随着鬼卿一声令下，驻守赵国的五名魔极宗弟子立刻被斩首，周围的上百浩然宗弟子顿时发出阵阵欢呼。 众人看向戴着面具的鬼卿，充满佩服的同时，又有点想笑。 明明是铁血领军的人物，却戴了一张小猫面具。 这样的手笔，自然只有青黛干得出来。 鬼卿迎上众人奇怪的目光，暗自一叹。 戴面具是怕有魔极宗弟子记住他的脸，不然以后回魔极宗没法混了，没想到青黛直接给他画了一张小猫面具，架不住青黛一直撒娇，只能戴上。 鬼卿俯身用手指沾上鲜血，将面具左右各抹上三道血印，原本憨态可掬的小猫面具，顿时多了几分肃杀。 多年后，浩然宗外宗开始改制，封国凝一时，下属王朝有一支修士军队，人人戴着小猫面具，却以血抹面，论战斗力永远是修士军队中最强的一支。 而这支军队的由来，正是在此。 鬼卿拔出剑，遥指东方诸国。 “杀！” 一年血战，魔极宗弟子终于退去，两宗胜负基本持平。 此战功劳最大的两个人，一个是以攻代守的连山兑，另一个便是收复诸国的纪星。二人率领麾下修士，皆斩首上千。 纪星，这个籍籍无名的人，逐渐被外宗弟子所熟知。 有人说，他不像一个修士，倒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沐阳所在的青山上，山顶小院中，连山兑端起一坛酒递给鬼卿，爽朗大笑。 “来，喝酒！虽然立场不同，但在这里，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我敬你！” “干！”鬼卿大笑，端起酒坛重重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青黛坐在一旁，杵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鬼卿，眼中碧波荡漾。 院外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激动万分的声音随后响起，越来越近。 “师兄，我听说那位纪星师兄来这里了，我很佩服他，能不能为我引荐一下？” 院门打开，一个背着长剑的俊秀青年冲进院中，看到与连山兑痛饮的鬼卿后，瞬间怔在原地，见鬼卿转头看向这里，愤怒得全身发抖。 “居然，居然是你！” 鬼卿摸着下巴，笑道：“原来是你啊，十多年不见，长大了，也筑基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青年拔出背后长剑，大吼一声冲向鬼卿。 “我杀了你！” 鬼卿弹指一震，直接将青年手中长剑震碎，瞬间出现在青年面前，一把扼住对方咽喉，将其高高举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么多年过去，还记得住我，看来我真是让你记忆深刻啊。连哥哥都不会叫了，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7章 袒露心声 青年正是柳义，十几年的时间，已经长成一个大人，模样也变了不少，但眼中对鬼卿的怨恨却与日俱增。 他被鬼卿扼住咽喉，就连体内灵气也被压制，只能朝鬼卿胡乱挥舞拳头。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啊！” “我若是你，当作没有认出来，转身就跑去告发，这样就能置我于死地。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和以前一样没有脑子。”鬼卿冷冷一笑，将柳义丢在地上，毫不掩饰眼中的憎恶与嫌弃，“废物。” “我杀了你！”柳义额头青筋暴起，大吼一声，起身再次冲向鬼卿。 连山兑上前死死按住柳义，沉声道：“师弟，冷静点。” “我想不通啊，凭什么会是他？他不是魔极宗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啊？师兄，为什么会这样啊！”柳义喊得撕心裂肺。 “抱歉，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解释吧。”连山兑叹了一声，将柳义打晕。 李百苦着急忙慌跑进来，眼中满是歉意，“师兄，对不起，是我没看住他。我去复命的功夫，没想到他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连山兑摆了摆手，将昏迷的柳义交给李百苦，转身拍了拍鬼卿的肩膀。 “放心，我会劝好他，绝对不让你暴露。” 鬼卿微微颔首，离开院子。 青黛一路跟随，眼中充满担忧，与鬼卿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鬼卿心中流露出如此浓烈的杀意。 鬼卿回到半山腰的小木屋中，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青黛坐到鬼卿身边，拉住鬼卿的手轻轻揉捏，轻声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弟弟？” “嗯。”鬼卿点了点头，“同母异父的弟弟，我当着他的面砍下他爹的头，那时候他才八岁，恨我也正常。” 青黛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呼出来，随后再次拉住鬼卿的手，轻轻抚摸。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说任何话，只需要听着鬼卿说就好。 她喜欢这样，喜欢鬼卿对她倾诉，对她袒露心声。 鬼卿咬牙道：“他恨我，想杀我，我都觉得正常。你曾说把我的人生分为两段，他爹的人生也可以分为两段，这两段的节点，就是我娘的死。我娘对我和三个姐姐一样好，我娘不会在乎生下来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因为无论男女都是她的孩子。柳义所得来的好，只是因为他是儿子。他爹是那么想要一个儿子，他的到来对他爹是天大的喜讯，所以他爹对他肯定很好，在他眼里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可是他不知道他爹做过什么，也不知道在他之前的三个姐姐平时遭受了怎样的谩骂与嫌弃。招娣，引娣，来娣，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名字？” “我每次去，我娘脸上总是带着伤，我知道那个烂人是打给我看的。我每次要好几个月才能攒够一小袋面粉，煮出来的面条才够我和我娘吃一小碗。我去他家永远都是自己带着吃的，连一粒米都不吃他家的。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去看我娘，我有错吗？他凭什么打我娘？他对柳义也许是一个好父亲，但在我眼里，他就是该死！” “我不仅杀了柳义的爹，还杀了我自己的爹。不止是那个烂赌鬼，村里的人我全杀了。他们其中不少人都给过我吃的，若是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饿死了。我杀过的凡人实在太多了，纵然无辜，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我有恩必报，有仇必报。唯一觉得杀错的，就是他们了。” “我当时只想让那个令我从小就感到痛苦的地方消失，不止是从我眼里消失，而是从我记忆里消失。若是让我再来一次，我也许不会杀他们。可是若要问我后不后悔，问一万遍也是不悔。我不能以现在的心态去审视当时的事，那是欺负过去的自己。谁都可以欺负，唯独不能欺负自己。事情都做下了，还怕人说吗？不悔就是不悔！” “其实当时我想连他一起杀掉，让他去陪我娘。可是我怕我娘怪我，我绝不会做让我娘不高兴的事。我丢了一枚铜钱，正面就让他活，铜钱落下来刚好就是正面。也许是我娘冥冥之中在保护他，也许只是巧合，我分不清。我这辈子什么都可以拿去赌，但涉及我娘的事我绝不会去赌。我娘想让他活，我就一定让他活。可就是因为他，我失去了我娘，若不是怕我娘怪我，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只知道我杀了他的父亲，可害死我娘他怎么不说？我在魔极宗苦苦挣扎，为的就是回来见我娘一面，我娘是我唯一的指望，却因他破灭了。我当时问他我娘怎么死的，他很平静地说出难产而死，仿佛说起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也是他娘啊！他但凡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愧疚与痛苦，我都不至于这么想杀他！” “在他爹眼里，我娘可以死，他这个宝贝儿子就不能死。好啊，我不杀他这个宝贝儿子，我杀他，我还要当着他这个宝贝儿子的面杀了他。我娘死了，凭什么他爹还活着！自己的娘用命换自己活下来，却只知道自己的爹对自己好，只记爹不记娘的畜生。我就是要让他一辈子背负仇恨活下去，作为他害死我娘的惩罚！” 鬼卿说到此处，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 青黛抬手抚摸鬼卿脸庞，柔声道：“都过去了，不生气了。虽然很想多了解你一点，但如果提起这些事会让你难过，就不说了。我只是很心疼你，想让你开心一点。” 鬼卿缓了许久，终于恢复冷静，抓住青黛的手，温声道：“我说的只是我的家事，你不要多想。你当初跟我说你害死了你娘，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你的愧疚，说明你是在乎你娘的。那时候我便觉得，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你有愧疚，就不用愧疚。你只欠你娘，不欠你的父亲和其他哥哥。而且在你娘眼里，是不觉得你欠她的。她放弃自己的生命让你活下去，说明在她眼里，你是比她重要的。母亲总是这样，爱自己的孩子胜过自己。她肯定也不希望你愧疚一辈子，她最希望的，就是你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青黛鼻子顿时酸了起来，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从没有人跟她说过，唯一可以怪她的，就是自己的娘。 可是又有哪个娘，会怪自己的孩子呢？ 没有人生来就有罪，她不欠任何人的。只可赞叹母亲的伟大，不可责怪母亲以命护住的孩子，因为那是母亲自己的选择。 青黛靠在鬼卿肩膀上，泪如泉涌。 “谢谢你……” “不客气。”鬼卿温和一笑，“那我也谢谢你，我不喜欢与人讲这些事，因为这些事在别人眼中只是故事罢了，但这个人不包括你，我们互相感谢彼此的存在。” “嗯！”青黛靠在鬼卿怀里，重重点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8章 结丹修士出手 次年，魔极宗再次来犯，鬼卿带着青黛离开外宗，坐镇秦国。 正西所有参战的封国，玉虎鸣全部交给了他。五十封国，下辖筑基修士三百。 去年随鬼卿作战的，眼中充满狂热，哪怕新调来的，眼中也充满崇拜。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那张小猫面具。 鬼卿察觉到众人憋笑的目光，伸手轻轻戳了戳青黛的额头。 青黛指着自己脸上的小猫面具，笑道：“不许说我，我也戴上了哦。” 鬼卿无奈，大手一挥，早就准备好的数百张小猫面具飞到每一位修士面前。 大家都戴，就不会光笑他一个人了。 众修士犹豫片刻，还是将小猫面具戴上，看着周围人哄笑起来。 鬼卿待众人笑够，起身走到众人面前，抬手指着自己的面具，“别人如何看你，不取决于你们的形象，而是取决于你们的手段。哪怕戴着这个，只要你杀敌足数，别人也会觉得你是一只虎。告诉我，做猫还是做虎？” “虎！”众人齐齐大喊。 鬼卿淡淡道：“别跟我说，跟敌人说。这一次，不仅要打退敌人，还要攻进魔极宗，敢吗？” “敢，敢，敢！” “那就看看，你们是猫还是虎。”鬼卿拔出剑，指着前方，“出发！” 去年血战之后，活下来的筑基修士都已磨炼出来，以老带新，只需要几战就能让这些人成为无畏冲锋的勇士。 三月，西面的魔极宗弟子全部被打退，鬼卿带人追出边境，正式进入魔极宗地盘。 连山兑依旧从东北进攻，四月后，鬼卿按计划与连山兑在魔极宗的炎石谷汇合。 此战已是大捷，只需冲杀回去，荡平中间诸多封国便可。 二人商量过后，决定在炎石谷休整半月后再回师。 众多筑基修士抓紧时间布置阵法，炎石谷地形特殊，地面下几十丈便是岩浆，只要阵法布置得当，可以阻挡三倍于己的敌人。 关键时刻更是可以把炎石谷炸掉，这也是鬼卿与连山兑为何选在此处汇合的原因。 鬼卿飞到炎石谷低处，遇见的修士纷纷朝他抱拳行礼，他点头致意，来到一处未布置好的阵法前，抬脚踩在布置阵法的材料上。 此处负责布置阵法的是柳义，柳义见鬼卿晃了晃鞋上散开的绳结，紧咬牙关，俯身替鬼卿系好。 鬼卿嘴角上扬，看都不看柳义一眼，转身去巡视其他处的阵法。 连山兑飞到鬼卿身边，将一个酒囊丢给鬼卿，调侃道：“好歹也是你弟弟，就这么羞辱他？” 鬼卿淡淡道：“让他系下鞋就是羞辱了？这点儿羞辱都忍不下，那是废物。你明知我会羞辱他，还是把他塞到我麾下，我不让他去送死不错了。” “那不是想让他在你手下历练历练。”连山兑挠了挠头，话锋一转，“私下里抽他就算了，当着别人的面还是不要折了他的心气。你这一路处处把他安排到最危险的位置，他身负十三处重伤，轻伤更是数不过来。别人又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故意针对有功劳的人呢，稍微收敛点哈。” 鬼卿戏谑道：“我都不关心他的死活，他受多少伤你记得倒是清楚，不如送给你当弟弟。” “师弟是弟，弟弟也是弟，都差不多。”连山兑打了个哈哈。 “不说他。”鬼卿话锋一转，“你有把握吗？就算是钓鱼，也要杆硬才行。” 连山兑拍了拍胸脯，爽朗笑道：“放心吧，我都沉淀了多少年，打不过易云我还打不过其他人了？当年宗门大比，要是有个第二名，那非我莫属。” “那就看你的了。”鬼卿径直走到青黛身边坐下，拿着酒囊仰头喝了一口。 “又喝酒。”青黛夺过酒囊，瞥了鬼卿一眼，“少跟连山兑在一起混，他是酒鬼，你别被他也带成酒鬼了。” 连山兑一听，悻悻躲到远处。 鬼卿无奈耸肩，拿出地图查看起来。 “吃这个。”青黛取出一盘葡萄，剥好递到鬼卿嘴边，忽然吃痛叫了一声，“哎呀，咬我手了，每次一看地图就入神，也不知道地图上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是有好东西。”鬼卿在地图上画下几条不同的撤退路线，收起地图接过盘子，剥好几颗葡萄递到青黛嘴边。 青黛咬住鬼卿手指，留下浅浅的牙印。 “咬你！” 鬼卿抽出手，往青黛脸上抹。 “好啊，你敢把口水抹我脸上。” “是你的口水。” “不管，我要抹回来，你别跑。” …… 半个月后，炎石谷的阵法修建完毕，众多筑基修士开拔。 连山兑回头看了一眼炎石谷，沉声道：“要是准备反攻，早就该到了。半个月还不来，看来这是准备不要脸了啊。” 鬼卿平静道：“正常，吃了这么大亏，不找回来就说不过去了。” 连山兑放慢飞行速度，落到队伍最后方，朝鬼卿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走你的。” 鬼卿带着众多修士全速飞行，根本不管殿后的连山兑。 不久后，结丹的气息波动出现在天边，很快便逼近炎石谷。 连山兑嘴角上扬，取出一枚玉简捏碎。 “轰！” 整个炎石谷瞬间炸开，岩浆从地下喷涌而出，将炎石谷上方的结丹修士吞没。 这样的程度，虽然不致死，但也足够对方喝一壶了。 岩浆中飞出一个灰衣老者，衣袍完全被烧焦，身上冒着黑烟，看起来十分狼狈。 “魔极宗，赵寻，来的果然是你。”连山兑大笑起来。 赵寻负手而立，淡淡道：“既然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还敢追到这里，看来你们是一心求死了。老夫闭关被惊扰，就拿你的人头泄愤吧。” “结丹初期，就这么自信？”连山兑扯开衣襟，摘下心口符纸，气息瞬间从筑基圆满飙升至结丹初期，“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追到这里，就只是为了杀一些筑基修士吧？功劳簿上，你的人头已经被我提前记上了，爷爷我等的就是你！” 赵寻面色一变，很快又恢复镇定，冲向连山兑。 “那就来试试！” 连山兑咧嘴一笑，身上冒出冲天火光。 与此同时，下方地面齐齐裂开，大量岩浆喷涌而出。 “柳义，看好了，这才是我们这一脉的绝学，炽炎身！”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59章 偶遇徐大 前方的柳义回头一看，见连山兑化为一个岩浆凝聚的火人，眼中充满惊叹。 他们这一脉传下来的绝学，以火行灵气化为灵身，任何火系术法到其手中，都会威力大涨。 炽炎身只是基础，如果是他们的师祖使用，则可以化为火灵身，使用任何火系术法，都可以成为比肩天赋神通的存在。 以连山兑的天赋，早就该结丹了，他刻意压制修为打磨几十年再突破，寻常的结丹初期基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还特意挑选炎石谷作为战场，在这样的地形加持下，哪怕赵寻在结丹初期待了很久也不是他的对手。 鬼卿也回头看了一眼，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见证的第一个死亡的结丹修士。 欧阳懿也是结丹初期，原来觉得高高在上，现在来看也不过如此。 他离这一步，也很近了。 鬼卿收回目光，仔细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即便知道连山兑一定能赢赵寻，即便别的结丹修士轻易不会进入赵寻的地盘，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数十里外，一个懒洋洋的青年叹了一声。 “丢人啊，筑基修士打仗，你个结丹修士先出手就算了，居然还打不过对方，还请我来压阵。真是，早知道不来了。” “不过既然来了，就这么干看着也不合适。”青年话锋一转，抖了抖肩膀，径直冲向鬼卿所在的队伍，很快便逼近到五里外。 鬼卿看着冲来的青年，抬手虚按，示意后方修士不要轻举妄动，施展百瘴林将对方困住。 “嗯？”青年眉头一皱，正要冲出，对上鬼卿的目光，瞳孔一缩，急忙后退，“靠，你小子居然没死！” 这青年，正是徐大，早几年便已突破至结丹初期回外宗成为长老，此次受赵寻之邀前来压阵。 虽然鬼卿戴着面具，但从百瘴林内散发出的气息，他还是认出鬼卿了。 徐大退至数十里外，想起鬼卿那个警告的眼神，惊出一身冷汗。 刚开始他没在意，如今细细想来，队伍里有几道气息明显是比筑基圆满要强的，想来是刻意用符纸压制了修为。 如果他冲上去，怕是会被围攻至死。 难怪这支队伍这么有把握杀到这里，如果魔极宗的结丹修士真的不要脸先破坏规则，队伍里的结丹修士就会显露真实修为。 如果没有的话，就当筑基圆满用。 “得，之前攒的人情全没了不说，欠你小子的这条命还不够还。”徐大撇了撇嘴，忽然摸起下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有点意思啊，这么好玩的事情不带我有点过分了，早说啊你，我等你小子联系我。” 他可以肯定，鬼卿一定会联系他。如果鬼卿真打算一直待在浩然宗，就不会制止他了。 “那没办法咯。”徐大无奈耸肩，看着赵寻所在的方位，“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为你收个尸了。结丹期傀儡，好东西。嗯，要不还是算了吧，浩然宗这人占尽地利，万一打不过就尴尬了，要是徐二这货在就好了。” …… 魔极宗边境，连山兑赶回来时，鬼卿已带人荡平路线内的诸多封国，每位浩然宗弟子腰间都挂着一颗人头。 连山兑大笑道：“痛快，这还是我杀的第一个结丹修士，这次首功归我了。” 鬼卿笑着抱拳行礼，“恭喜了。” “走走走，回去领功喝酒。”连山兑热络地搂住鬼卿肩膀，俨然已经把鬼卿当做并肩作战的兄弟。 当然，仅限于鬼卿在浩然宗的这段时间。 鬼卿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跟着连山兑离去。 他此次攻入魔极宗地盘，本来就打算找机会联系徐大的，没想到居然遇上了。 被扫荡的诸多封国内，徐大沿着交手痕迹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块毒木中找到一块传信玉简，贴在眉心查看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个事，为了结丹选择与浩然宗合作。这是要我给你铺路的意思啊，行，这下又是你小子欠我了。司空烈，这老头有点难搞啊，不过我试试吧，反正你小子欠我的越多越好。” …… 浩然宗外宗，秘宝楼内。 青黛挽着鬼卿的手，指着周围木架介绍了起来。 “这些是功法，不过你估计用不上。这些术法倒是还不错，但是你会四灵印就够了，贪多嚼不烂。这边是法器，不过换法器好像太亏了，换法宝战功又不太够，可以攒几年。这边是丹药……” 一旁的连山兑打趣道：“师叔，您胳膊肘也不能这么拐啊，好歹给我介绍一下啊。” “你没长耳朵啊？”青黛瞥了连山兑一眼，“我跟他说你听着不就行了？” “得，感情我俩里面，他才是真的浩然宗弟子。”连山兑又调侃了一句，见青黛瞪眼过来，急忙后退拉开距离，赔了个笑脸不再多言。 此次战事结束，他和鬼卿因为战功被授予进秘宝楼的资格，这可是外宗的底蕴之一，里面藏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若是运气好，能找到受用很久的东西。 不过有青黛在，已经不存在运气差这一说法了，这秘宝楼小时候她就已经逛遍了。 鬼卿挑了一些土行材料和丹药便收手了，灵根越往后越难提升，十年前他火灵根就已经圆满了，到如今土灵根也只是提升到七成左右，想要圆满还不知得何年何月。 就像青黛说的那样，以他现在的修为，换法器实在太亏了一点。反正战功可以攒，他修到结丹没个十年八年无法成功，攒着以后来换法器。 金殿周围的一座山上，有一个简单的小院，这是鬼卿与青黛一起修建的，在未突破至结丹前，这将是他的修炼洞府。 鬼卿坐在屋外木梯上，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青黛，“该回去了，宗主说不让你在这里过夜，等会儿该亲自来催你了。” “管得还真宽，我都那么大的人了。臭老头，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真催烦了，我就睡你这里不走了。”青黛嘟囔道，抬起手中的一束野花，“刚刚摘的，好看吗？” “好看。” “太敷衍了，我重新问，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花好看。” “哼！” “你拿着花，花才好看。” “嘻嘻，算你会说话，给我戴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0章 终是别离 十年后。 鬼卿盘坐在床上，五心向天，呼吸之间，周围灵髓纷纷化为粉末。 丹田根基中，浓郁的灵气凝结在一起，犹如一颗含苞待放的花朵。 金丹形成的瞬间，庞大的灵气涟漪从院中散开。 鬼卿缓缓睁眼，内观丹田内缓缓旋转的金丹，面露喜色。 在浩然宗十多年，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之前在百岳山脉布毒阵犯下的杀戮，再加上这十年为浩然宗征战养出的杀气，戮灵功已经无法限制他了。 就在此时，旁边的山上同样散发出一股结丹的波动，那是青黛所在的山峰。 不久后，青黛缓缓飞来，淡紫衣裙随风舞动，飘飘若仙。 十年的时间，她早已出落成绝世美人，却依旧和十年前一样稚气未脱。当然，仅限于在鬼卿面前。 青黛落到鬼卿面前，嫣然一笑，“这么巧，一起结丹了。” 鬼卿温和一笑，以青黛的资质，早就可以结丹了，为了等他才一直拖到现在。这种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不需要说出来。 “我……” 鬼卿刚要开口，便被青黛捂住嘴巴。 “不许说，今天结丹，本姑娘心情好，给你一个陪我去采药看风景的机会。” 鬼卿无奈一笑，背起药娄，见青黛伸出手，拉起青黛的手一起出门。 山中景色再好，这十年也看遍了，但青黛依旧不厌其烦地把每一处都逛遍，每每察觉鬼卿要开口，便立刻抬手打断。 直到夜深，二人这才返回。 青黛一如既往靠在鬼卿肩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鬼卿沉默许久，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轻声道：“我要走了。” 青黛眼中流下两行泪水，佯装镇定抬手擦去，笑着说道：“好啊，什么时候？” 鬼卿低声道：“计划早已和连山兑商量过很多次了，法宝也提前去秘宝楼换过了，明天去见宗主一面就走。” “一个月后再走，陪我出去玩一次，去第一看海的地方，再看一次日出。”青黛转头看着鬼卿，伸手捂住鬼卿嘴巴，“不许说拒绝的话，同意就点头。” 鬼卿点了点头，见青黛紧紧挽住鬼卿胳膊，问道：“这是做什么？” “我怕你偷偷跑掉。”青黛低声道，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滑过，挽住鬼卿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 “不回去吗？”鬼卿轻声问道。 “今晚就在这里，师父来了我也不回去。”青黛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儿。 鬼卿暗自一叹，将头轻轻贴在青黛头上，抬头看着天空。 次日，青黛像押送犯人一般将鬼卿带到金殿外，这才松手。 在鬼卿进殿后，殿门关闭的一瞬间，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殿内，鬼卿恭敬抱拳行礼，将腰弯得极低。 “多谢前辈这十多年的照顾，晚辈特来拜谢。” 玉虎鸣抚须一叹，“不叫宗主了，看来是去意已决。” 鬼卿微微颔首，“是，我得回去把家师和大师兄救出来。” “这不是你离开的理由，救出他们后，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回来。”玉虎鸣见鬼卿沉默不语，又是一叹，“这十几年，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是块好料子，只要雕琢得当，必成大器。即便你以前是魔极宗弟子，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事，都过去了。留下吧，哪怕不用纪星这个名字，就用你本名，也可以光明正大在浩然宗待下去。有老夫保你，没人敢说什么。以前做的错事，日后多做好事弥补就可以了。只要回头，路就在你身后。” 鬼卿躬身一拜，“多谢前辈好意，但晚辈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罢了，你既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劝你，就当老夫看错了人。”玉虎鸣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滚吧！” “前辈保重。”鬼卿再次行礼，这才转身离去。 鬼卿走了几步后，玉虎鸣用力一拍扶手，大喝道：“你莫非是天生的石头不成，怎就没有心？你若留下，哪怕千难万险，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让你们在一起。这些年，小丫头对你的好，不止是我，其他人都看在眼里，你到底有什么非要回去的理由！” 鬼卿停下脚步，背对玉虎鸣，低声道：“还请恕我无法与前辈说，若是在我离开魔极宗回家后遇见她，无论何人阻挡，我也会和她在一起。哪怕当场横死，我也绝不犹豫。可是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道枯子交代他的三件事，别说不去做，只要稍微动点念头，他的识海就会剧烈震颤。 这逆天改命的机会，岂是那么好得的？ 若是在回家后遇见青黛，哪怕违背誓言当场横死，他也会选择和青黛在一起。 可是在回到魔极宗做下那些事后，他就回不了头了。 哪怕做错，哪怕打碎骨头，也要咬着牙说不悔。一旦心生犹豫，就会望而却步，别说识海，就是道心也会崩塌。 虽错，不悔！ 玉虎鸣重重叹了一声，不再多言。 紧闭的殿门开启，鬼卿走到青黛面前，温和地摸了摸青黛的头。 青黛擦了擦眼角，笑嘻嘻地挽住鬼卿的手。 “走吧，陪我去玩。” 二人相视一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沿着第一次出去玩的路线，乘船沿江而下，改道去纪星四人金身的庙里，上香参拜。 十多年的功夫，庙里信徒挤得水泄不通，在周围灵石法阵的滋养下，时间长了，也就灵验了。 “你看。”青黛抬手指着纪星的金身，“这才是真正的纪星。” “当然不是，我叫陈泽，你知道的。”鬼卿莞尔，揉了揉青黛的头，拉着青黛离去。 二人继续沿着当初的路线，故地重游，谁也没有再提离开的事。 直到一个月后，他们到达海边。 青黛抱着膝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海吗？” “为什么？”鬼卿问道。 青黛笑得如同和煦阳光，“因为这里是太阳出来的地方啊，它总是会按时出来，每天都是这样。再漫长的黑夜，也终会过去，太阳出来的一瞬间，会驱散黑暗把光明撒在人间。” “你就是太阳。”鬼卿声音温和无比。 青黛靠在鬼卿肩膀，柔声道：“黑夜总会过去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但是既然你决定要离开，我不会阻拦你。但是有一个问题，你要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在魔极宗，可以做事不择手段。在浩然宗，也可以做他们崇拜的正道领袖。无论在什么环境，你好像都可以如鱼得水。可是你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人呢？” 鬼卿沉默许久，低声道：“我想做一个能活下去的人，能活下去和你……” 鬼卿再次沉默，后面的几个字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 青黛笑盈盈地抬起手，像大人一般摸着鬼卿的头，柔声道：“我知道啦，既然做出选择，就坚定地走下去，我支持你。我把你的人生分成两段，遇见我之前，和遇见我之后。没有第三段哦，哪怕你回魔极宗也是这样。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回头，我就在你身后。好啦，看日出吧。” 骄阳照常升起，却好像比往常温暖几分，照在二人身上，温暖彼此的身心。 鬼卿缓缓起身，背对青黛，踏着沉重的步伐前行。 这一次，青黛没有拦他，而是抬头看着天空，默默饮泣。 鬼卿走了十三步，一步一年，而后重重跺地，咬牙腾空而起。 青黛立刻起身，看着渐渐远去的鬼卿，双手放在嘴边，喊得声嘶力竭。 “你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鬼卿声音渐渐远去，毫无波澜。 青黛跌坐在地，捂着心口泪流不止，却又笑出声来。 他心通，假话。 玉虎鸣的叹息忽然响起，凭空出现在青黛面前，蹲下摸着青黛的头。 “再难走的路，也有踏平的一天。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会回来的。放心，我会尽力给你挡住，谁敢不经过我同意就想把你嫁出去，我一定宰了他，谁来都不行！” 刹那间，整个天空雷霆闪烁，轰鸣不止。 青黛擦去泪水，起身抱拳行礼，“师父，您保重，我要回内宗了。” “为什么？”玉虎鸣错愕不已。 青黛挤出一抹笑容，“您忘了吗？想成为宗主，不止有传承序列一个方法的。成为宗主，我的婚事就能自己做主了吧？” “你是说无极试炼？”玉虎鸣心中一惊，连连摇头，“不行，绝对不行，从没人成功过，你会死在里面的。” 青黛抬起头，看着鬼卿离去的方向，声音坚定有力。 “那我就做第一个！”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1章 梦醒 百岳山脉上方，鬼卿凌空而立，俯瞰下方，驻守在此的浩然宗弟子没有丝毫察觉。 他抬掌一按，整个百岳山脉的阵法瞬间破碎。 众多浩然宗弟子仰头看着鬼卿，察觉鬼卿身上散发出的结丹气息后，大惊失色。 “滚！” 众人立刻逃离，鬼卿只是凌空而立，并未对这些人出手。 这是他和连山兑早就谈好的，就连百岳山脉以西的浩然宗弟子，也已经开始撤退。 鬼卿取出那张戴了很多年的小猫面具，轻轻抚摸后，郑重收起，缓缓闭上眼睛。 在浩然宗的十三年，无论再怎么美好，都只当是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 残酷的，才是现实。 当他再次睁眼时，血色瞬间覆盖瞳孔，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百岳山脉以西，诸多封国中，血光一闪而过，魔极宗弟子脑袋立刻分家。 韩国，宫殿中。 冯远正修炼，大殿忽然倒塌，他立刻飞出，扫视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找谁呢？” 一只修长的手从背后伸出，轻轻拍了拍冯远的肩膀，他还未回头，便被飞来的血色杀剑抵住咽喉，但他还是从声音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鬼卿师弟，你原来还活着啊，还突破到结丹期，恭喜啊。哦不，我说错了，该叫鬼卿前辈。”冯远挤出一抹笑容。 “倒也没必要这么客气。”鬼卿站在冯远身后，淡淡道，“欧阳懿在外面的弟子，就剩你了，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这……”冯远后背顿时被冷汗浸透。 “好吧，那我换个简单的问题。大师兄最爱喝的茶是什么？” “陈茶，十年以上的陈茶！”冯远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后面没有再传来鬼卿的声音，他等了许久，这才鼓足勇气转身，见后方空无一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最近的传送点上空，鬼卿缓缓落下，对准不远处的山洞抬手虚抓，驻守传送点的筑基圆满修士立刻被吸来。 “你……你是谁！”这修士大惊失色。 鬼卿凑到对方面前，咧嘴一笑，“我叫鬼卿，麻烦你传个消息回外宗，告诉欧阳懿，我已经结丹。他以前连个地盘都看不住，不如去死，让他待在外宗不要出来了。以后他的地盘，归我了。” “哦，对了。”鬼卿取出大批头颅丢下，“他这些弟子的头，一并带回去。告诉他，他现在已经不配当我的师尊了。” “明……明白了。”那修士点头如捣蒜，“我会向宗门禀报的。” 楚国，安阳城。 鬼卿站在废墟面前，叹了一声。 他假死后，欧阳懿又把顾心静调了回来，楚国被浩然宗弟子围困后，顾心静启动了在安阳城下布置的阵法，与浩然宗弟子同归于尽。 曾经辉煌的宫殿，如今塌成了一片废墟。 他坐在废墟前，取出一坛老酒洒下。 “顾师兄，干杯。” …… 外宗，欧阳懿所在的大殿内。 坐在龙椅上的叶渊听着王遂的禀报，发出一声苍老的怒吼。 “他居然假死骗我，还夺我地盘，他好大的胆子！” 王遂立刻将头低下，暗自紧张起来。 叶渊一甩衣袖，飞出大殿，在青玉台外落下，仰头看着青玉台，沉默许久后，拾级而上。 院门自行打开，他走到湖心亭内，看着煮茶的易云，叹了一声。 易云没有起身行礼，只是抬头看着叶渊，“抱歉，要我对着这张脸行师徒礼，我做不到。” 此人自然不是叶渊，而是夺舍叶渊身体的欧阳懿。 欧阳懿坐在对面，虽然没有胡须，但还是习惯性地做出抚须的动作，“不行礼便不行礼吧，咱们师徒，就不讲这些虚礼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这里，不行礼，茶总有的喝吧？” “当然。”易云微微一笑，为欧阳懿倒茶。 欧阳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叹道：“在浩然宗结丹，再回来引我出去。他知道我不会放心你和轩辕芜荑留在这里，必会带你二人出去，杀了我之后，再把你二人送走，自己取代我的位置。你教出来的好师弟啊，欺师灭祖的事，他是一样都没落下。” 易云笑道：“我教出来的师弟很多，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 “事到如今，咱们爷俩就没有试探的必要了吧，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欧阳懿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易云，“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这些年我一直和你维持着微妙的分寸，你我谁也没有点破，今日终于要图穷匕见了吗？是，我是叛宗，我是欺师灭祖，可我从未亏待过你。我想过夺舍叶渊，想过夺舍那个小畜生，却唯独没想过夺舍你，因为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没有子嗣，一直待你如亲子。云儿，为师究竟是哪一点对不起你？” “哪点对不起我？”易云嗤笑一声，将茶杯摔在欧阳懿面前，愤然起身，“你自己叛宗，为何要带上我！” 欧阳懿不仅不恼，反而抚须笑了起来，“这么些年，你终于是说出心里话了。你若在浩然宗，想必早就结丹了，修为超过为师也说不定。而且你还在传承序列中，未来成为宗主也说不定。原来是怪我挡了你的前程啊。” 易云咬牙道：“是，我是怨你，要说不怨你毁了我的前程，那是假话，但我最怨的是你做的那些事。武师叔待你如何，师祖待你又如何？你别忘了，要不是师祖，你哪来的这么多资源结丹？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对待轩辕师叔。你这么做，对得起师祖的在天之灵吗！” 欧阳懿笑道：“这就对了嘛，有气就撒，何必憋着？说起轩辕尘那个老家伙，我倒是要谢谢你。人家是徒弟靠师父，我是师父靠徒弟。若不是你根骨绝佳，轩辕尘那个老家伙都未必会正眼看我，也不会给我那么多资源了。虽然说出去不光彩，我也知道别人是怎么议论我的，但我不在乎，我心里还是很感谢你的。至于为什么带你来魔极宗，当然是舍不得你这个好徒弟啊。” 易云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怎么想的，你是防着有人追出来后，可以用我做要挟。”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说出来呢？”欧阳懿看着面前洒落的茶水，啧啧摇头，“多好的茶啊，浪费。我没修炼以前，家里穷，连清汤寡水的碗都要舔干净。罢了，这茶看样子也喝不成了。咱们爷俩是现在动手，还是等见到那个小畜生再说？我建议你选后者，如果可以，为师真不想对你动手。如果我真的死在那小畜生手中，为师就成全你，让你回浩然宗。” “那我还真的得谢谢你啊。”易云冷笑一声，将手伸到欧阳懿面前，“拿来吧。” “咱们爷俩，果然是知根知底啊。”欧阳懿抚须大笑，从袖中取出一只黑色蛊虫，放到易云手中，“我知道你炼丹术强，连毒药都不敢给你吃，生怕你能解开，只好用蛊了。放心，这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会封住你的丹田。我也怕那小畜生拖时间让你结丹，为师总得留一手不是？” 易云没有丝毫犹豫，将蛊虫扔进嘴里，忍着体内剧痛，抬手指着院门。 “不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2章 清理门户 欧阳懿离开不久后，王遂缓缓走到易云面前，将头低下。 “大师兄，对不起，他是师尊，我无法违背。我是您一手教的，若是有可能，我是不愿意背叛您的。您怕是早就猜到了吧，也是难为您了，明知我在替师尊监视您，我每次来还是笑脸相迎。” 易云叹道：“谁能想到，平日里看着对我最忠心的，会是最先背叛我的呢。罢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大家好聚好散吧。我丹田被封，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了。湖底有个剑匣，你帮我把它拿上来，咱们就算两清了。接下来的事，已经和你没关系了。这一趟出去，回来的无论是师尊还是鬼卿，都不会放过你，离开这里自己去寻前程吧。” 王遂跳进湖中，搜寻片刻后，将一个红木匣带上来，双手捧着递给易云，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去。 “大师兄，您保重。” 易云目送王遂离去，抱着木匣走到湖边，抬起脚却迟迟不落。 丹田被封，他已经无法凝冰而行了。 易云抚摸着剑匣，温声道：“扶摇，这也许是最后一战了，愿意与我一起吗？” 匣中古剑，铮铮作响。 易云温和一笑，一步踏出，匣中古剑竟散发出浓郁寒气，将整个湖面瞬间冻结。 这冰层，从来就不是他自己用灵气凝结的。 …… 湖心岛。 欧阳懿站在院外，轻轻叩门。 “师妹，不用出来，我不能用这副样子见你，咱们就这样说。你教那个孩子出息了啊，现在要杀我了。他倒是聪明，知道回来危险，竟选择假死在浩然宗结丹。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早知道就一掌拍死这个小畜生了。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无用，错了就及时补救，想必你应该能猜到我来这里的目的。那个小畜生很在乎你，如果真的不行，我只能以你的生死来威胁他了。我卑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要骂你就骂吧。” 轩辕芜荑冷淡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我已经懒得骂你了，我其实也只教过他一年，他也未必就那么在乎我。不过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随你吧，反正蛊虫你随时都能操控，我也无法反抗。” “那就得罪了。”欧阳懿隔空操控蛊虫封住轩辕芜荑的丹田，随即狂笑起来，“师妹，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这蛊不止能封丹田，还与我性命相连。若是我身死，你的身体也会爆开。我一辈子求而不得，若真到那一步，你就陪我一起死吧。即便是四象锁灵心法，怕是也救不了你吧，哈哈哈哈哈哈！” 轩辕芜荑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动，“想乱我心，现在的你已经做不到了，我早就不惧生死了。不仅不惧，还很高兴，因为马上就能报仇了。” 欧阳懿恼羞成怒道：“你就对那小畜生这么自信？那我到时候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轩辕芜荑淡淡道：“你做这些，不正是慌张的表现？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你已是夕阳西下。欧阳懿，我太了解你了。你永远是这样，只要有人能制住你，你就不敢起任何歪心思。家父健在时，你老实得不行。夫君当初赢你一次，你就永远不敢跟夫君动手，哪怕我们大婚时，你也只敢下毒用蛊。那孩子已经逃脱你的掌控，已经赢了你一次，你面对这样的局面慌张无措。你怕输，怕死，更怕他，就差哭出来了。” “你胡说，你胡说，我才不会怕那个小畜生，我一定会杀了他！”欧阳懿怒吼起来，却多少有点色厉内荏的意思。 欧阳懿怒吼一阵后，见轩辕芜荑不搭话，愤愤离去，嘴里反复念叨起来。 “我会赢的，我会赢的……” 片刻后，轩辕芜荑从屋内走出，来到李巧儿坟墓前，温柔地抚摸着墓碑。 “巧儿，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你师弟来接我们回家了。” 轩辕芜荑转头看着旁边为鬼卿立的坟墓，一掌震碎，眼神愈发柔和。 …… 楚国，安阳城。 欧阳懿带着易云和轩辕芜荑落下，看着废墟前的鬼卿，冷哼一声。 “小畜生，倒真让你得了道。” 鬼卿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渊容貌的欧阳懿，“跟我想的差不多，那正好，你们两个我都讨厌，不用杀两次了。” “你真敢与我动手不成？”欧阳懿抬手分别扼住易云与轩辕芜荑的喉咙，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我立刻杀了他们！” 鬼卿坐在地上，手扶额头，讥笑起来。 “我是在浩然宗待了十多年，但你不会真的把我当成浩然宗的人了吧？动手吧，我为他们报仇便是。” 欧阳懿冷笑道：“果然是个小畜生，连你师父和大师兄都不要了。” “你也是我师父啊，欺师灭祖我可是跟你学的。”鬼卿双手摊开，耸了耸肩，目光移开落在易云身上，“大师兄，虽说我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但我还是想看看你都准备了些什么。要不，我们对一对？” “好啊。”易云笑着点头，嘴中吐出一柄蓝色小剑，直刺欧阳懿面门。 欧阳懿立刻后退，看着带轩辕芜荑飞起的易云，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你的丹田不是被我封住了吗？” 易云随手一招，蓝色小剑飞回，迎风暴涨化为三尺青锋握在手中。 “本命法宝，你未结丹，怎么可能祭炼出本命法宝！”欧阳懿心神剧震。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这些年什么都没做吧？既然无法结丹，只好把攒出来的灵气祭炼扶摇了。我丹田是被封住了，但我剑还在，非要灵气才能御剑吗？我的剑道，早已走在修为之前，不是你这等境界能理解的。这一剑，我磨了几十年，就是为了今天。”易云剑指欧阳懿，白衣飘动宛若谪仙，高声呐喊起来。 “浩然宗易云，今日代师祖清理门户！” 轩辕芜荑吐出一只蛊虫，将其捏死丢到欧阳懿面前，笑道：“我也忘了告诉你了，四象锁灵心法对蛊毒之类的蚕食之术，只要锁灵恢复过一次，基本就没什么作用了。浩然宗轩辕芜荑，今日代家父清理门户！” 鬼卿缓缓起身，飞到二人身边，朝欧阳懿咧嘴一笑。 “这种时候，便最后再用一次浩然宗的身份吧。浩然宗鬼卿，今日为自己杀你。老东西，你挡我的道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3章 被放弃的人 欧阳懿指着鬼卿，朝易云大笑起来。 “看看，这才像是我养的，那就来吧！” “且慢动手，且慢动手！” 徐大从天边飞来，左手抓着一把瓜子，右手抓着徐二的头发，仿佛在抓一个物件。 二人落在远处，徐大分了徐二半把瓜子，率先磕了起来，将瓜子壳吐到地上，笑眯眯道：“你们打你们的，我们只是来看戏的。在欧阳懿输之前，我们是不会出手的。欧阳懿，我们为你压阵，你尽管放手干。” “多谢二位。”欧阳懿抱拳行礼，随后扯开衣领撕下贴在胸口的符纸，修为瞬间从结丹初期飙升至结丹中期，狞笑起来，“没想到吧，夺舍叶渊之后，我终于突破了。就凭你们三个，也想赢我？” 易云微微一笑，以剑遥指欧阳懿丹田。 “爆！” 欧阳顿时喷出一口黑血，面色发青，气息也紊乱起来。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对我下毒，我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易云指着鬼卿，笑道：“当初他给叶渊下毒，是我给他的生机。他会下毒，我莫非不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的。”欧阳懿喃喃自语，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冯远是你的人！” “不错。”易云微微颔首，“叶渊到韩国吃的丹药，冯远都在里面下了毒。就连夺舍这个念头，都是我给你的。不然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要让姜宇对叶渊施展不可能成功的秘法，就是为了让你产生夺舍这个念头。要夺舍，你只有两个选择，鬼卿与叶渊。以鬼卿的心智，根本不可能回来，所以你其实只有一个选择。叶渊这具躯体，就是我给你准备的。” “那又如何？”欧阳懿狂笑起来，“即便中了毒，你们三个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是吗，那再加上我呢？”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连山兑从天边闪过，飞到易云身旁，笑呵呵搂着易云的肩膀，“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回去得请我喝酒啊。” 欧阳懿面色瞬间苍白起来，三打一他都未必有胜算，如今中了毒，再加上个连山兑，可以说必输无疑。 他转头看向徐大，投去求助的目光。 徐大吐出嘴里的瓜子壳，笑眯眯道：“你别看我啊，我是来看戏的。” “不是给我压阵吗？”欧阳懿愣愣问道。 徐大耸了耸肩，“我们人都到这儿了，还不算压阵，你还要怎么压？” “浩然宗的人来杀我，你们不管？”欧阳懿眼睛睁得老大。 徐大抬手依次从鬼卿几人身上指过，“这几个不都是浩然宗的吗？我们之前也没管啊。” 欧阳懿哑口无言，眼见徐家兄弟指望不上，立刻转身后退，却不想鬼卿已经拦住他的去路。 “小畜生，你找死！” 欧阳懿大喝一声，施展四灵印打向鬼卿。 “土字，万象牢！” 纵横交错的巨型石柱出现在欧阳懿身边，将欧阳懿困住。 欧阳懿大喝一声，抬掌打破石柱，冷笑道：“就凭一个天赋神通，就想困住我？” “你不会以为我在浩然宗这十多年，什么都没学吧？”鬼卿咧嘴一笑，身上同时散发出三种天赋神通的波动，瞬间融合在一起，化为一尊人形石像出现在上方。 石像散发出厚重古朴的气息，左手被青藤缠绕，手掌更是被剧毒浸为紫色，右手被黑色火焰包裹，手掌闪耀如琉璃一般。 “融灵法身，开！” 石像缓缓睁眼，散发出的气息竟与欧阳懿不相上下。 鬼卿抬手结印，石像也跟着结印，打出完整的四灵印，直接将欧阳懿击退。 融灵法身并不具备直接的攻击力，只是相当于一个实力更强的他，他施展什么融灵法身就施展什么。当然，只限于术法。 虽然以他现在的状态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但已经足够惊人了。 哪怕是他在浩然宗秘宝楼换的下品法宝，威力也比不上融灵法身，这已经是他目前能用出来的最强杀招。 至于八极杀剑，虽说早已凝一，但缺少时间和材料祭炼，依旧还在法器的范畴中。 鬼卿再次抬掌，见石像没有任何反应，立刻明白石像用不出噬魂鬼藤术，大概是因为噬魂鬼藤术介于法器与术法之间，并不算纯粹的术法。 不过即便如此，融灵法身之前用出的四灵印也让欧阳懿心惊胆战，不敢再往鬼卿这个方向突围，朝连山兑杀了过去。 “这是把我当软柿子了啊。妈的，瞧不起谁呢？”连山兑撇了撇嘴，祭出一柄杀气凛然的战斧，“那就用你的血，为这件法宝开锋！” “就你有法宝？”欧阳懿祭出一杆青铜古戟，将战斧击飞。 然而他刚要趁势进攻，便被易云一剑逼退。 徐大眼中精光闪过，赞道：“虽说手里的剑是法宝，但他丹田被封，能御剑就已经是匪夷所思了，把法宝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就更离谱了。我与浩然宗弟子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了，还没见过比他还强的剑修，不愧是浩然宗曾经的传承序列。” “听你这意思，想跟他试试？”徐二问道。 “你是不是缺心眼？”徐大拍了徐二脑袋一下，“这种情况试什么试，老老实实看你的戏。” “我看你是怕打不过他。” “闭嘴，老老实实嗑你的瓜子！” 兄弟俩打闹的同时，鬼卿三人联手围攻欧阳懿，将欧阳懿打得节节败退。 轩辕芜荑一直未出手，只是合手结印，好像是在蓄力。 当四象虚影出现在欧阳懿周围时，欧阳懿心中悸动不已，拼命将三人逼退，想要逃窜，却被四象虚影牢牢困住。 “四灵锁，镇！” 轩辕芜荑手重重落下，欧阳懿直接被镇压在地动弹不得。 “救我，我是魔极宗长老，你们不能见死不救。”欧阳懿朝徐大伸出手，将唯一的希望放在徐大身上。 徐大将手中瓜子丢在地上，拍了拍手，取出一幅卷宗，“这是外宗谕令，司空烈盖的印。前面虚头巴脑的我就不念了，大致意思就是，你被魔极宗剥夺长老的身份，由鬼卿接任。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魔极宗的人，生死都与魔极宗无关。我这样说，够简洁明了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4章 待价而沽 欧阳懿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嘶吼道：“不可能，我不信，我可是结丹修士，宗门怎么可能不要我！” “鬼卿也是啊。” “可我是结丹中期！” “那又怎么样呢？”徐大缓缓走到欧阳懿面前蹲下，一改往日的轻佻，严肃道，“欧阳懿，你怕是有两百岁了吧。虽说结丹修士有五百年寿元，但以你这个进度，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突破到元婴了吧。更何况你现在的肉身还不是自己的，突破时元婴与肉身冲突还不小。” “我……” 徐大漫不经心道：“在魔极宗呢，你是什么人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废物。从司空烈到我，驻守外宗处理日常事务的二十个长老一致认为，鬼卿比你更有未来。欧阳懿，你被放弃了。” 欧阳懿瞬间面如死灰，久久说不出话来。 鬼卿朝三人抱拳行礼，“他是浩然宗的叛徒，你们谁杀都可以，但是尸首必须留给我。” 虽然不知道那莹白碎片有什么作用，但既然是道枯子留下的东西，他必须得到。 三人点头，算是默认，易云与连山兑随即将目光投向轩辕芜荑。 以她的身份，无疑是最适合处决欧阳懿的人。 轩辕芜荑接过易云递来的剑，走到欧阳懿面前，将剑尖抵在欧阳懿心口。 欧阳懿瞬间慌了神，急忙求饶，“师妹，饶我一命，魔极宗不要我，我可以回浩然宗，我可以戴罪立功的。求你了，别杀我！” “你这样的人，正邪都不要，活着干什么？”轩辕芜荑冷冷说道，将剑刺进欧阳懿心口，亲眼看着欧阳懿断气，随后面朝浩然宗方向跪下，“父亲，叛徒已经斩杀，轩辕家蒙受的耻辱已经洗刷。轩辕一脉绝不会在我手上衰落，请您安息！” 易云与连山兑随之跪下，朝浩然宗方向行礼。 鬼卿将叶渊尸首收起，转头看向徐大。 “明白，要道别是吧？我在传送点等你。”徐大和煦一笑，走到徐二身边，一掌拍在徐二后脑勺上，“还磕瓜子，没点儿眼力见，走啦。” 鬼卿上前将三人扶起，躬身行礼。 易云按着鬼卿肩膀，语重心长道：“魔极宗不是什么好地方，跟我们走吧。” 鬼卿摇了摇头，将那枚白子取出递给易云，“大师兄的一片苦心，我怕是要辜负了。我先选的黑子，下不了白棋。” “我希望你做一个好人。” “好人没好报。” “那也要做好人。” “做不了。” 易云沉默许久，与连山兑先行离去，背对鬼卿举起手中白子，温和笑道：“那下次见面，就是对手了。” “好。”鬼卿笑着点头，再次躬身行礼，“恭送大师兄！” 鬼卿随后看向轩辕芜荑，“您也保重。” 轩辕芜荑摸着鬼卿的头，柔声道：“好像不一样了。” 原来的鬼卿对她会有依恋，现在看她的眼神，只是对长辈的尊敬。 鬼卿温和一笑，指着自己心口，“因为我遇到了一个治好我这里的人，我要找一个能让我和她都活下去的办法。” “这样啊，那真好。要走了，临行前再叫一次师父。” “师父。” 轩辕芜荑走到鬼卿面前，用额头抵住鬼卿额头，四象锁灵心法涌入鬼卿脑海中，“师父走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师父，如果有一天你学会四象锁灵心法，就回浩然宗看我。” “记住了。”鬼卿重重点头。 轩辕芜荑转身离去，背对鬼卿挥了挥手。 “傻孩子，照顾好自己。” 鬼卿目送轩辕芜荑离去，重重叹了一声，取出那枚黑子丢到空中，用手指夹住，走上与三人完全相反的路。 传送点的山谷内，徐二追着徐大跑来跑去，气得咬牙切齿。 “刚刚飞过去也就算了，现在又摸我头，我从小到大长不高，就怪你摸我头，你别跑！” “长得矮还不让摸了？再追我抽了你哈。”徐大试图威胁，却让徐二更加张牙舞爪。 驻守传送点的修士无奈地看着这两位，堂堂结丹长老，却如同两个吵架拌嘴的孩童一样。 眼见鬼卿落下，这名修士急忙往后退，之前鬼卿给他留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徐大忽然转身，一把按住徐二的头，见徐二拼命挥舞双手却够不着自己，顿时忍俊不禁，余光瞥见鬼卿走来，一把将徐二推开。 “行了，你带他出去玩会儿，我们谈点事。” “哼，等下再跟你算账！”徐二瞪了徐大一眼，带着那名修士离去。 徐大无奈一笑，转头看着鬼卿，“徐二，我弟弟。” “我知道。” “我们是双胞胎兄弟。” 徐大见鬼卿一愣，笑道：“别说你觉得不可思议，我有时候也怀疑这货是不是在我娘肚子里长歪了，这二傻子。” “嘴上骂得越狠，心里越在乎。”鬼卿微微一笑。 徐大耸了耸肩，话锋一转，“虽说你做的这些事大家都默许了，但你还是要想好怎么说，等会儿问你的可不是我们，而是太上长老。” “知道了。”鬼卿眼神毫无波澜，只是点了点头。 徐大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卿，“你看起来好像很自信能解释过去。” 鬼卿笑道：“当然，我对自己的价值很有自信。” “哦？”徐大眉毛一挑，“怎么说？” 鬼卿平静道：“只要是人，都有个价。原先我并不清楚自己价值如何，直到你来，我就清楚了。此事的难点不在我能不能杀了欧阳懿，而是在我师父和大师兄能不能从外宗出来。我师父身负轩辕家绝学，未来元婴有望，我大师兄曾在宗主传承序列中。若我是魔极宗长老，这样的两位人物，即便不愿归顺，也绝不能放出来。他们二位不出来，我回来就没意义，也不会回来。各位长老一致愿意用我留下换他们走，说明在长老们心里，我的价值是比他们要高的。我自己的价，自己沽好了。” “好嘛，合着拿我当秤了。”徐大撇了撇嘴。 鬼卿走到徐大身侧，按住徐大肩膀，二人目光一前一后。 “徐兄这样的人物，我是很乐意结交的，我也不介意欠徐兄人情。但徐兄既然知我价值几何，这样的付出恐怕还不够。” “精彩，精彩，妙极了！”徐大拍掌大笑，而后话锋一转，“别急嘛，你总得让我找到付出的机会才行，结丹只是开始，往后咱们合作的机会有很多。” “我很期待。”鬼卿微微一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5章 百年戍边 魔极宗，外宗大殿内。 紧闭的殿门缓缓打开，鬼卿走进昏暗的大殿中，低头抱拳行礼。 “参见太上长老。” 主位上的血衣冷峻男子轻轻“嗯”了一声，“太上长老这个称呼听起来暮气沉沉，我不喜欢和那些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家伙用一样的称呼。我叫夜煞，外宗副宗主，叫我副宗主便可。” “是，参见副宗主。”鬼卿再次抱拳行礼。 夜煞淡淡道：“欧阳懿死也就死了，不足挂齿，浩然宗的那两个人放走也行。但是你得让我相信，你不是浩然宗的卧底，给你三句话的机会。” 鬼卿平静道：“一句话就够了，我是不是卧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为魔极宗带来多少利益。” 夜煞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这句话够了，面无表情道：“那你为何要选择与浩然宗合作？有徐大助你照样可以结丹，叛宗之名传出去可是不太好听。” 鬼卿笑道：“天生万物，皆可为我所用。哪怕是敌人，也有敌人的用处。至于叛宗之名，魔极宗从无叛宗之人，只有背叛自己利益的人。” “好一个天生万物皆可为我所用！”夜煞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你说的对，在魔极宗，叛宗不重要，背叛自己才重要。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一定是魔极宗的人，我果然没看错你！” “多谢副宗主夸奖。”鬼卿态度不卑不亢。 夜煞漠然道：“放走那两个人，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得证明自己有比他们更高的价值。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留在外宗，我给你划一个比欧阳懿还大的地盘，慢慢攒资源修炼就行。二，去戍边百年。” “我选二。” “我还没说是去哪里戍边，与谁交手，你就决定了？” “就是因为您什么都没说，我才选。选二，想必修为提升会快一些。” “可是很危险。” “安稳的路，那是弱者走的路。我就是要在死路上，走出一条生路来。” “抬头，看着我。” 鬼卿缓缓抬头，看着主位上的夜煞，漆黑眼眸在昏暗的大殿中好似发出亮光。 夜煞对上鬼卿眼眸，见鬼卿目光毫不躲闪，赞赏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你眼中的野心，我喜欢有野心的人。在魔极宗，只要你能力足够，不管出身如何，总会有施展野心的机会。那么，一百年后见吧。当然，前提是你那时候还活着。” “属下告退。”鬼卿缓步后退，退到殿门边才转身离去。 殿门缓缓关闭，夜煞冷漠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你若真是大吉，我就助你一步登天。可你若是大灾，就死在哪里吧。大吉还是大灾我无法确定，就以你能否活着回来作为决定吧。” …… 正殿外，鬼卿走到司空烈面前，抱拳行礼。 “多谢前辈相助。” “不必如此称呼。”司空烈摆了摆手，“你如今结丹，往后叫声老哥就可以了。我家与戮灵功传人的恩情，今日算是还完了。” “老头，你说你整天端着干什么，累不累？”徐大调侃了一句，搂住鬼卿肩膀，“怎么说，把你划到哪里？” “让我去戍边百年。”鬼卿平静回道。 徐大一愣，而后怒骂道：“这他妈跟让你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娘是你外祖母，你骂谁？”夜煞冰冷的声音从殿中传出。 “舅舅，我错了，我一时激动，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哈。”徐大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掌嘴！” “哦。”徐大垂头丧气跪下，用力掌掴自己。 他打了几十下后，夜煞的声音再次响起。 “滚蛋！” 徐大立刻起身，拉着鬼卿像逃命一般离开。 外宗僻静宅院中，徐大给鬼卿倒了一杯茶，见徐二抢过茶壶，指着徐二鼻子，沉声道：“喝茶可以，把嘴给我闭上，一个字都不许说。” 徐二点头如捣蒜，真一个字也不说，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兄弟，他分得清徐大什么时候是真严肃。 徐大看向鬼卿，叹了一声，“现在反悔，我去求我舅舅。你如果留在外宗，用个三五十年做出点事，我可以把你扶到议事长老的位置上，也许日后还有进内宗的机会。一代一代往上爬，也许日后你的子嗣就是魔极宗的世家大族。” 鬼卿摇了摇头，淡淡道：“没必要，我这一代就站到顶点。自己这一辈不努力，却把希望放到后代上，实在太可笑了。” “你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有多危险吗？”徐大拿起三个茶杯，并拢在一起，“这是浩然宗，这是魔极宗，第三个是万兽域，那是妖族的地盘。你要守的是三方接壤的地方，妖族年年冲击边关，规模稍微大一点的兽潮，结丹修士卷进去就是个死。百年戍边？大部分结丹修士守不到百年就死了，一千个结丹修士里能有三个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鬼卿笑道：“三个，很多了。如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如果没有，我就是第一个。” 徐大按住鬼卿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可想好了，一旦去了，敢逃就是斩首。这是魔极宗少数几条从上到下全部认可的规矩，就是宗主的儿子送过去，敢逃跑也会被斩首。” 鬼卿平静道：“我既然去，就不会逃。你只需要告诉我，活着回来，是不是升得更快？” “是。”徐大叹了一声，重重点头，“百年戍边活着回来的人，都是顶尖的结丹修士，凭借百年厮杀历练出来的本事，再加上宗门的扶持，基本都能修到元婴。若期间立下战功，奖励也十分丰厚。” 鬼卿笑道：“那就没什么犹豫的了。如果我死了，你目前投入的就全部亏了。可如果我能活着回来，能还你的更多，不是吗？” 徐大无奈笑道：“你倒是替我把账算明白了，行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劝你了。我姐也在那里戍边，有什么事你可以找她帮忙。” 鬼卿微微颔首。 徐二弱弱地伸出手，示意自己要说话。 “有屁就放。”徐大没好气道。 徐二咬牙道：“哥，你难道忘了，在那里戍边的还有一个人吗？” “对啊，我怎么就忘了呢，难得你小子机灵一次。”徐大以极其严肃的目光看着鬼卿，紧咬牙关，从喉咙里挤出冰冷的声音，“到了那里，若是有机会，帮我杀个人。你若是杀了他，我送你一件上品法器，而且算我欠你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二卷：功成骨枯 ------------ 第166章 肃杀边关 传送阵外，徐大将一个储物袋丢给鬼卿。 “给你准备的东西都在里面了，活着回来，一百年后见。” 鬼卿走进传送阵，挥了挥手。 耀眼的传送光芒亮起，直冲天际，鬼卿的身影瞬间消失。 “哥，你说他能活着回来吗？”徐二问道。 “我相信他。”徐大声音铿锵有力。 …… 一望无际的边城上，鲜血将每一块城砖浸透，城外更是赤地千里，鲜血与土地已经完全混合在一起。 偶有微风吹过，也会带起浓重的血腥味。 边城内，鬼卿从传送阵走出，放眼望去，全是身着甲胄的修士。 “喂，那个谁。” 粗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鬼卿转头看着传送阵旁壮如铁塔的大汉，抱拳行礼。 “外宗鬼卿，前来戍边。” “哪个外宗，浩然宗还是魔极宗？”大汉平静问道，似乎对鬼卿这样不清楚的回答已经习惯。 “魔极宗。” “调令，魂玉。”那大汉伸出手。 鬼卿从储物袋中取出调令和新补的魂玉交给对方，大汉确认过后，拍了拍鬼卿的肩膀，示意鬼卿跟上。 大汉将鬼卿带到远处一个营帐外，独自走进营帐，让鬼卿在外面等候。 吵闹声忽然响起，鬼卿转头一看，竟是一群孩子打了起来。 被打得坐在地上的几个小孩嚎啕痛哭，“我不要扮妖兽，我要扮甲士。” “哭个屁，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签都抽好了，还想耍赖？”为首的强壮孩童鄙夷的看着几个痛哭的小孩，呵斥道，“还哭？能不能玩，不能玩就滚蛋！” “能。”几名被打哭的小孩迅速起身，抹着眼泪穿上兽皮，戴好利爪做的护臂，发出几声稚嫩的吼声，委屈巴巴道，“我们是妖兽，我们要攻城了。” “列阵！”强壮孩童用脚挑起地上长枪，持枪大喝。 孩童们立刻分为两群，一群身穿兽皮指间弹出利爪，另一群手持长枪列阵前行，全都嘶吼着杀向对方。 “杀！” 鬼卿心中一惊，这群孩子用的居然是搏命的招式，一个不慎就会杀死对方，可从他们的脸色上却看不到任何惧怕。 而且其中不少孩童都已经踏入了炼气期，虽然只是炼气一重，但发挥出来的力量比普通成人还要强。 虽说双手都在控制着分寸尽量不伤到对方，但时间长了总会有误伤。 他没想到，这群孩子竟把两军冲杀当成平日里玩耍的游戏！ 但他初到这里，不知道该不该管，只能默默看着。 就在此时，先前那大汉掀开帘帐，见状顿时暴喝一声。 “魏破阵，你个小兔崽子，赶紧停下！” 孩童们早已厮杀做一团，无法立刻停下，大汉抬手一掌，狂风从掌间涌出，直接将孩童们吹倒在地。 那强壮孩童刚起身，便被大汉揪住耳朵，急忙求饶：“我错了，下次不玩了。” “还他妈有下次，你是不搞出几条人命来不甘心是不是？”大汉狠狠给了强壮孩童一巴掌，扫视周围孩童，“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跟着这个小兔崽子胡闹，以后别再跟他玩了。” 孩童立刻替魏破阵求情。 “魏叔，别罚他，我们自愿的。” “没错，破阵哥可厉害了，我们都愿意跟着他玩。” “您放心，我们手上都有分寸的，我们都炼气了，寻常刀枪剑伤没事的。” “跟自己人能这么练？”大汉扫视一周，以严厉的目光让孩童们纷纷低头，“再有下次，我让你们爹妈狠狠收拾你们，赶紧滚！” 孩童们这才散去，回头同情地看了魏破阵一眼。 “兔崽子，老子就去办个令牌的功夫，你又给老子惹事！”大汉一巴掌扇在魏破阵脸上，怒骂道，“再有下次，老子打死你！” 魏破阵捂着脸，忿忿道：“那你让我干什么？你一天忙到晚，指导我修炼的时间都没有，我不这么练怎么练？你给我取破阵这个名字，不就是为了我以后破阵杀敌，平日里不练我拿什么杀敌？” “那你就可以用这样方式练吗？他们都是你的伙伴，伤了他们你会愧疚一辈子！” “你们平时不也经常切磋吗，凭什么说我？” “我们是大人，手上有数。” “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们是战士，手上也有数。” “还顶嘴是吧，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你打死我啊。”魏破阵再也忍不住怒吼起来，捡起长枪用力折断，“娘死在战场上，我就是要上战场为娘报仇。我这一辈子，就是要杀妖，杀妖，杀妖！” 大汉抬手欲打，转头看着旁边的鬼卿，这才打消动手的念头，伸手戳着魏破阵额头。 “你等老子回去再收拾你。” 大汉转头对鬼卿歉然一笑，“让你看笑话了，令牌办好了，两宗的魂玉在这里都不管用，还需要重新烙印气息，跟我来吧。” 鬼卿微微颔首，跟着大汉离去。 魏破阵立刻露出好奇的目光，跑到大汉身边。 “爹，他是谁啊？” “来这里戍边的结丹修士。” 魏破阵一听，顿时双眼放光，偷偷瞄了鬼卿一眼，跟到一处甲士看守的府衙后，这才停下脚步。 他平时虽然爱胡闹，但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便蹲在府衙外等候。 府衙内，大汉将鬼卿领到侧堂内，走到坐在桌子旁打瞌睡的干瘦老头面前，用力拍了拍桌子。 “李叔，别睡了，来人了。” “哦，哦……”干瘦老头瞬间惊醒，用袖子擦了擦口水，迷迷糊糊抬头看着鬼卿，“令牌，精血。” 鬼卿将令牌放到老者面前，用指甲划破手指，甩出几滴精血。 干瘦老头取出一枚丹药，精血一分为二，一半落在令牌上，另一半刚好落到丹药上，瞬间融入进丹药内，随后将丹药丢给鬼卿。 “吃下去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丹药？”鬼卿将丹药凑到鼻子面前，却完全嗅不出其中成分。 干瘦老头抚摸着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笑道：“这里不是魔极宗，不用这么谨慎。在这城内，私自杀人可是死罪。这是引魂丹，能确保你死后魂魄回来这里，这样我们就知道你战死了。每个来这里戍边的修士，都要服下这种丹药。” 鬼卿这才把丹药丢进口中咽下。 “嗯。”干瘦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神情忽然严肃起来，“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我，若你战死，可愿将自己魂魄留在魂幡中？” 鬼卿瞬间沉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7章 镇妖关 干瘦老头见鬼卿沉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笑道：“不用这么为难，无论你怎么回答，都不影响我们对你的评价。这里没魔极宗那些尔虞我诈，对于战死的勇士，我们会尊重他的选择。” 鬼卿沉默许久，摇了摇头，“不愿意，我会在死前爆体而亡，身躯和魂魄一起消散。” “嗯。”干瘦老头拿出一枚玉简，贴在眉心，“鬼卿，不愿意，记好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把你的储物袋全部取出来，如果有妖兽，提前取出来。我查的时候再有妖兽，你就死。” 干瘦老头说到此处，浑浊眼眸中散出令人窒息的压迫。 鬼卿取出雪青，将所有储物袋放到干瘦老头面前。 “紫焰蛇啊，倒是比较正常的种类。”干瘦老头看了一眼雪青便收回目光，朝鬼卿笑了笑，“放心，我只查有无妖兽，不查你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 干瘦老头抬手从储物袋上摸过，丢给鬼卿一块铭刻符箓的石头。 “这是封妖石，当着我的面把你的紫焰蛇封印。” 鬼卿摸着雪青额头，安抚一阵后，将灵气注入封妖石中，一个法阵立刻钻入雪青体内。 干瘦老头点了点头，“以后它的生死，只在你一念间，你可以走了。” 鬼卿收好储物袋，跟着大汉离去。 大汉走出府衙，爽朗笑道：“别误会，这不是针对你，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要经过这样的测试。筑基期的妖兽便通人性，结丹期妖兽灵智更是与人族无异，有些特殊的甚至能控人心神，这是为了防止有妖兽控制修士混进来。” “没事。”鬼卿摇了摇头，“能理解。” 大汉一拍脑袋，“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还没介绍自己，我叫魏守关，结丹圆满，我家祖辈都在这里。你来的时候，他们应该没给你卷宗对吧？甚至连名字都没告诉你。” “是。”鬼卿微微颔首。 “因为这里，是不需要被人知道的。如果可以，这个地方最好不存在。”魏守关重重叹了一声，严肃道，“这里叫镇妖关，是浩然宗与魔极宗联合修建的，为的就是抵御万兽域的妖兽。一旦镇妖关被攻破，妖族就会冲进来，将人族赶尽杀绝。别看浩然宗和魔极宗一直死掐，在这件事的态度都很一致，派来戍边的修士人数从来不会少。毕竟如果人族都死绝了，他们还争什么呢？我先祖是第一代来这里戍边的修士，此后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定居，至于先祖是浩然宗弟子还是魔极宗弟子，已经不知道了，而且也不重要。在这里，没有浩然宗与魔极宗，只有为人族戍边的勇士。” “所以两宗弟子，是一起作战吗？”鬼卿问道。 “嗯。”魏守关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按着鬼卿肩膀，郑重道，“首先说明，无论你来自哪个宗门，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但在镇妖关里闹事最多的就是魔极宗弟子，我处斩过的也不少。所以需要提醒你，在镇妖关内，除了演武场，其余地方禁止厮杀，更不允许其他欺负人，明白吗？” 鬼卿微微颔首。 魏守关将鬼卿带到一处街道，尽头是一间高大的府宅，上方挂着的匾额数不胜数，每一块上的人名都是魏姓。 “这是我家祖辈传下来的荣耀。”魏守关抬起头，以敬重的目光看了一眼，转手指着默默跟在身后的魏破阵，“你要加入的队伍出去狩猎了，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还有事，这段时间你就住我家里，让这臭小子带你去。” “多谢。”鬼卿抱拳行礼，目送魏守关离去后，转头看着魏破阵，“有劳带路。” “没问题！”魏破阵兴奋地拍了拍胸脯，将鬼卿带进府中厢房，指着门后若隐若现的法阵，“这是禁制，你要修炼的话打开这个就好了。” “谢谢。”鬼卿坐到桌子边，刚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罐茶叶，魏破阵便眼疾手快地接过去，烧水泡好端给鬼卿，以激动的目光看着鬼卿。 “你从刚开始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可是有事？”鬼卿问道。 魏破阵挠了挠头，随后认真地看着鬼卿，“来这里戍边的修士一般都是成批来的，爹说能被单独送来的都是很厉害的人，您能教教我吗？” 鬼卿端着茶杯走到院中，魏破阵连忙搬起椅子跟出去，用衣袖擦了几遍，这才请鬼卿坐下。 “你想学什么？”鬼卿问道。 魔极宗为了保密连镇妖关的卷宗都不给他，魏家既然世代在此戍边，倒可以从魏破阵口中多了解一下镇妖关。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学什么。”魏破阵挠了挠头，低声道，“爹说我这个年纪老实修炼就够了，可我感觉这样还不够。我想变得厉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变厉害。” “你灵根如何？”鬼卿问道。 “我是金灵根圆满，天生就应该上战场。”魏破阵说到此处，显得很兴奋。 “那可以学剑，金灵根多剑修。” “我有在练的。”魏破阵快步跑到自己房间，拿出一柄长剑和剑谱兴奋地晃了晃，“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一直在照着练。” “可是……”魏破阵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头也低了下去，“上面的话实在太难懂了，我怎么练都练不好。爹整天都在忙，没时间教我。在镇妖关，满十岁才可以去校场跟着那些老兵学本事，我还差一岁多。” 鬼卿笑道：“已经很厉害了，我八岁的时候还在为食物发愁，连架都不会打，闲着也无事，想学剑我教你。” 魏破阵大喜过望，急忙双手捧着剑和剑谱递到鬼卿面前。 鬼卿将剑谱推了回去，“这有可能是你家传绝学，你年纪太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收好，这是你娘给你留下的东西，别给任何人看。我其实不太擅长剑道，但一些粗浅的御剑法门还是会的，我可以教你这些。” 土灵根圆满之后，就是金灵根，他在浩然宗的时候，倒是也看过一些剑道剑理的书籍。虽说不精，但是教魏破阵已经足够了。 “好啊好啊！”魏破阵连连点头。 鬼卿并指成剑，魏破阵手中长剑立刻飞起在空中飞舞，发出阵阵龙吟。 “好厉害，不止是粗浅那么简单吧。”魏破阵不禁发出惊叹。 鬼卿抬手一指，长剑立刻飞到魏破阵面前，“既然不想枯燥的修炼，以后每天练御剑，灵气耗尽便立刻恢复。” “好！”魏破阵重重点头，开始操控长剑飞起，灵气耗尽便立刻打坐恢复，恢复好便立刻起身练剑。 鬼卿在一旁提点，对于这个孩子刮目相看起来。 金灵根圆满，天赋不算差，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韧性，未来想必能成一番气候。 直到日落黄昏，魏破阵才收起剑，去厨房做了两碗面端到桌子上，将一碗面推给鬼卿后，挠了挠头。 “我只会做这个，您先将就一下。” “我不饿，你吃吧。”鬼卿将面条推回去。 娘以前经常给他做面条，离家以后，他再也没吃过面条。 年少时的珍馐美味，也只是当时的上限而已，他怕吃下去会坏了记忆里的味道。 魏破阵并未多想，将两碗面条全部放在自己面前大口吃了起来，声音含混不清，“要是我也不用吃东西就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辟谷。对了前辈，您答应魂魄入魂幡吗？” “没有。”鬼卿摇了摇头。 “这样啊，好像来这里戍边的修士都不愿意入魂幡。”魏破阵擦了擦嘴，认真说道，“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入魂幡的。” “为什么？”鬼卿问道。 “生前死战，死后也要继续出一份力才行啊。”魏破阵露出一个爽朗甚至是坦然的笑容，“世代驻守在这里的人都是这样，我娘的魂魄就在魂幡里。只是我修为太低不能靠近那杆魂幡，只有我爹有空的时候才能带我去，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我娘了。” 鬼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8章 妖兽攻城 深夜，魏破阵将鬼卿带到一个甲士驻守的营区前，抬手指着上方。 “就在那里，前辈，我没有令牌，接下来的就靠您了。” 鬼卿拿出令牌，带着魏破阵走进营区，守卫营区的甲士看见令牌后，只是捶甲行礼，并未阻拦。 鬼卿带着魏破阵走到象征止步的红线外，抬头一看，营区中心一杆冲入云霄的魂幡矗立在天地间，魂旗迎风飘荡，狂风带起的尖啸中隐隐传来魂魄的嘶鸣，却没有半分凄厉之感，反而中正平和。 “这是天人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整个镇妖关的魂魄都在这里了。”魏破阵仰头看着天人幡，用力挥手，大喊起来，“娘！” 一张虚幻的人脸在令旗上浮现，看到魏破阵之后，目光立刻温柔起来。 守卫营区的甲士视若无睹，每日都有来这里看亲人的，他们早已习惯，只要不越过红线就好。 魏破阵拔出背后长剑，掐诀飞起，在空中施展剑招。 “娘，您看，我比以前又厉害了。迟早有一天我会上阵杀敌，为您报仇！” 那张虚幻的温柔人脸只是摇了摇头，眼神愈发柔和。 “是我表现太差了吗？”魏破阵收起剑，低声道，“每次来娘总是摇头。” 鬼卿轻声道：“不，你娘不希望你报仇，她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爹也是这么说的，可我还是想上阵杀敌，不止为娘，也为镇妖关。”魏破阵紧紧握住拳头，眼神愈发坚定。 “我想，你娘会以你为骄傲的。”鬼卿仰头看着天人幡，喃喃自语，“天人幡，人定胜天的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一名全甲修士从营帐中走出，上下打量着鬼卿，“新来的？” “是。” “夜晚阴气重，你扛得住，这孩子可扛不住，赶紧带他离开吧。” 鬼卿拍了拍魏破阵的肩膀，魏破阵恋恋不舍地看了天人幡一眼，这才跟着鬼卿离去。 二人刚拐上大道，响彻云霄的钟声忽然在整个镇妖关回荡。 “这是警钟，妖兽来攻城了！”魏破阵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兴奋起来。 营帐内立刻冲出大批甲士，飞上城头。 “那个谁。”先前那名全甲修士飞到鬼卿身边，“我是玄甲营副将，临时征召你加入玄甲军，随我们一同御敌。” “好。”鬼卿转头看着魏破阵，“赶紧回家。” “我想跟您一起去守城。”魏破阵眼巴巴地看着鬼卿。 “不行。”鬼卿直接拒绝，“回去找你爹。” “可我不知道我爹现在在哪儿。” 全甲修士叹了一声，“带上他吧，万一妖兽冲进来，他一个人更危险。没时间了，赶紧跟我来。” 鬼卿立刻带着魏破阵飞上城头，落在那全甲修士身旁。 那修士丢来一副玄甲，“我这里还有副备用甲胄，赶紧穿上。破阵，你去后面的城洞里躲着，不要出来。” “得嘞，秦叔。”魏破阵爽朗一笑，跑到最近的城洞中，和城洞里的修士躲在一起，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站在城头的鬼卿。 鬼卿按在甲胄上，将灵识烙印上去，甲胄立刻崩解成碎片在身上重组，随着面甲覆盖，整个人顿时散发出一股沉稳如山的气息。 “这才有点戍边的样子。”那全甲修士大笑，指着城外数百里遮天蔽日的众多黑影，“你也是结丹修士，我侧边就交给你了。前面的筑基妖兽都是炮灰，你需要帮我拦住两名结丹妖兽。我就不问你名字了，此战若活下来，咱们再认识。” 鬼卿微微颔首，召出八极杀剑握在手中。 轰鸣声越来越近，地面上无数妖兽狂奔，震得地动山摇，天空中更是有众多鸟类妖兽压阵。 “准备。”那全甲修士抬起手，重重落下，“放！” 城砖上瞬间亮起无数阵法，城洞里操控阵法的修士注入灵气，铺天盖地的术法立刻飞出，砸在地面兽群中。 “轰！” 只是一次攻击，便有成千上万妖兽死去，但相较于此次攻城的兽群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阵法不断亮起涌出术法，兽群们依旧悍不畏死往前冲锋。 那全甲修士重重叹了一声，转头看着鬼卿，“别小看这些妖兽，精着呢。知道我们不能离开镇妖关，每次都是拿命去填这段冲锋距离。等他们冲到城头，真正的战斗这才开始。这也是为什么要穿甲胄的原因，再厉害的修士，身体也是脆弱的。妖兽肉身强悍，若是不穿甲，一旦被近身就很危险。” “你们戍边这么多年，想必也不至于被这个问题难倒吧？”鬼卿平静问道。 “我们当然不会被动挨打。”全甲修士爽朗大笑，“等会儿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手段。” 兽群冲到一百里时，城下一个庞大的法阵出现，将整个镇妖关笼罩起一层厚重的光幕。 “跟上，若是不敌，再退回来防守。”那修士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腾空而起大喊起来，“玄甲营，随我冲！” 大群披甲修士立刻飞出镇妖关，杀向城外妖兽。 鬼卿跟在那修士身旁，冲出几十里后，并指成剑，八极杀剑飞出，血光在兽群中闪过，将大群筑基妖兽头颅洞穿。 他轻咦一声，这些筑基妖兽的肉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这是削弱肉身的法阵。”全甲修士转头看着鬼卿，“镇妖关外百里，都被这样的法阵覆盖，这也是我们厮杀的主战场。看见那只双翼蛇了吗？它旁边的两只妖兽都是结丹初期，就交给你了。你不需要击杀，只要拖住，等我解决那条双翼蛇，就来支援你。” 鬼卿微微颔首。 全甲修士大笑一声，大步踏空，冲向那条结丹后期的双翼蛇，身上竟散发出结丹圆满的气息波动。 鬼卿腾空而起，直奔旁边的那两只结丹初期的妖兽，身上同时散发出三种天赋神通的波动，融灵法身出现在上方。 四灵印施展出来的瞬间，两只结丹初期的妖兽立刻被砸到地上。 八极杀剑闪过，直接将一只妖兽头颅洞穿。 正在与双翼蛇交手的全甲修士余光一瞥，眼中精光四射。 “好！” 这是鬼卿斩杀的第一只结丹妖兽，也是此战第一只死亡的结丹妖兽，不少人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这正是鬼卿的目的，这是他的第一战，必须要扬名，因此一上来就开出融灵法身。 纵横交错的石柱出现，鬼卿施展万象牢将另一只妖兽困住，融灵法身右手立刻涌出黑色火焰。 “火字，黑琉璃！” 在融灵法身的状态下，天赋神通的威力更胜以往，黑色火焰瞬间出现在那结丹妖兽周围，其中蕴含的庞大灵气立刻爆开。 “轰！” 那结丹妖兽头颅立刻血肉横飞，倒地不起。 “哇，好厉害！”躲在城洞里的魏破阵顿时惊呼起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69章 收徒 鬼卿结束融灵法身，目光在战场上移动，锁定在一名正在交手的结丹初期妖兽身上。 融灵法身的威力自然不用多说，但就是太耗灵气和灵识，一旦他维持融灵法身到灵气耗尽，很容易被其他妖兽偷袭。 那全甲修士交给他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配合其他结丹修士围攻妖兽就行了。 一番血战后，妖兽们眼见攻不上城头，丢下同伴的尸体快速撤退。 所有修士重重捶甲，欢呼起来。 “得胜，得胜！” 城头上，魏破阵从城洞中跑出来，也做出捶甲的动作，跟着欢呼起来。 “得胜，得胜！” 城下，那全甲修士脸上面甲消失，露出一张满是胡茬的硬朗脸庞，相貌虽然年轻，眼中却透着一股坚毅。 他重重捶了一下鬼卿胸膛，“好小子，我叫秦重，你叫什么？” “鬼卿。”鬼卿解下身上玄甲，递给秦重。 秦重笑道：“这要是我私人的甲胄，我就送你了。可这是玄甲军的制式甲胄，每一份都有记录，丢甲可是大罪。等你正式被编入队伍，会有自己的甲胄的。战功你不用担心，有阵法记录，不会少你的。” “此次兽潮，算什么等级？”鬼卿问道。 秦重解释道：“兽潮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这只是黄级，妖族每年都要折腾个几次。” 鬼卿这才明白百年戍边的难度，只是黄级就出现结丹后期的妖兽，玄级也许就是结丹圆满的妖兽，到地级没准就出现元婴期的大妖了。 以他结丹初期的修为，在这样的战争中还是太弱了。百年戍边，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能将修为提升到哪一步。 “我还要带人打扫战场，就不留你了。鬼卿，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有时间来找我喝酒。”秦重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带着一群甲士开始打扫战场。 魏破阵见鬼卿飞回来，眼中流露出崇拜，虽然没有当面说出来，但回去的路上，总是会抬头看着鬼卿。 这一场大战，从天黑打到天明，二人刚刚回家，听见动静的魏守关便火急火燎地跑出来，看见魏破阵后，怒骂道：“你他妈跑哪儿去了，老子找了你一晚上！” 魏破阵立刻缩到鬼卿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鬼卿歉然一笑，解释道：“我请他带我去看天人幡，正好遇上妖兽攻城，我怕他一个人回来不安全，就带到他城上了。若是要怪的话，怪我就好了。” “嗨，你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魏守关摆了摆手，“我还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准是去看他娘去了。事情秦重已经告诉我了，还多亏你照顾这孩子。听说你这次斩获颇丰，走走走，我为你庆功。” 魏守关热络地拉着鬼卿进院，把魏破阵叫回屋中问过后，将魏破阵赶去睡觉，拿出几坛好酒，与鬼卿在院中喝了起来，酒过三巡，忽然重重叹了一声。 “我知道这兔崽子咋想的，按理说，他有上阵杀敌的志气，我该成全他，我也该给他请个师父。但是怎么说呢，唉。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魏家巅峰的时候，家中三名元婴修士，结丹修士就更不用提了。但是打到我这一辈，只剩我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死了，魏家就绝嗣了。若要论牺牲，我魏家代代死战，对得起镇妖关和先祖了。我想给魏家留个种，这点儿私心不过分吧？” “不过分。”鬼卿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可是以这孩子的脾气，你越是不让他做，他就越想做，拦不住的。” “我知道，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这兔崽子啊，从小就是个拧种。”魏守关骂了一句，苦笑起来，“本来想等他长大，给他安排个闲职，不要再像我这样去拼命了。可是看这兔崽子这个模样，拦是拦不住了。我平日里实在太忙了，这段时间，我想请你教教他，行不？” “可以。”鬼卿点了点头。 “谢啦，我敬你。”魏守关大笑，端起酒坛一饮而尽，“我刚收到消息，你原本要加入的那支队伍，已经全部战死了。我给你新安排的队伍出去的太远了，应该还要半年才回来。这半年，这臭小子就交给你了。我跟秦重打过招呼了，若是妖兽来攻城，你就帮忙守城。其他时间，你就住这里，替我教教这个臭小子。” ”好。”鬼卿微微颔首。 魏守关转头看着魏破阵的房间，笑骂道：“让你睡觉不好好睡，竖着耳朵听什么？还不赶紧滚出来。” 魏破阵立刻打开房门跑出来，魏守关一脚踢在魏破阵腿弯上。 “愣着干啥？磕头拜师。” 魏破阵立刻跪下，恭敬行叩首礼。 “徒儿魏破阵，拜见师父！” 鬼卿将魏破阵扶起，“这半年，我会尽心教你，能学多少，看你的本事。” “谢师父！”魏破阵顿时激动地跳起来。 “这下满意了吧？”魏守关摸了摸魏破阵的头，转头朝鬼卿爽朗一笑，“他娘留下的那本剑谱，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武库里都有记录的。不用避讳，你就踏实教他就行了。” 鬼卿点了点头，血战一夜，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但魏破阵年纪小熬不住，便让魏破阵先回去休息，等睡醒再教他。 他回到房间，开启隔绝禁制，出于多年养成的谨慎，又重新布下一层禁制，取出叶渊的尸首，灵识散开细细查探。 欧阳懿夺舍叶渊后，原本的肉身已经枯萎，那块荧白碎片必定在叶渊身上。 然而他在叶渊体内搜了个遍，也没找到那块荧白碎片。 他略一思索，引动识海里的绝灵种。 随着绝灵种的急速旋转，叶渊的身体瞬间融化，藏在眉心的荧白碎片终于显露，一身血肉全被荧白碎片吸收。 荧白碎片飞起贴在鬼卿眉心，钻进识海中，环绕在绝灵种周围。 刹那间，鬼卿识海掀起惊涛骇浪，绝灵种的第三个凹槽与第四个凹槽瞬间亮起血色纹路。 与此同时，一段庞大的记忆直接在鬼卿脑海炸开，将他识海搅得天翻地覆。 “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0章 武库 混沌之中，一道伟岸身影将天地撑开，目光中带着无上威严，低头看着鬼卿，眼眸被耀眼金光覆盖。 金光亮起的瞬间，鬼卿眉心被击穿，眉心碎骨带着绝灵种飞出，消失在混沌中。 绝灵种带着碎骨不断下落，最终落在那所谓的一线生机之地，一道石柱出现将其包裹，无法打破，吸收魂魄维持自身的同时，等待着那所谓的有缘人。 房间内，鬼卿猛然睁眼，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不是他的记忆，而是道枯子的记忆，此时他才明白，原来道枯子是被那伟岸身影杀死，危机关头施展手段把绝灵种送走。 这莹白碎片，正是道枯子的眉心骨。 仅仅是这么一小段记忆，他的识海差点就承受不住崩塌，很难想象将道枯子杀死的人究竟有多强。 “原来如此，难怪要我帮你塑真身，看来得找到你所有的骨头碎片才行。”鬼卿喃喃自语。 道枯子第一个条件有两句话，其中一句正是塑真身。 鬼卿按下心中疑惑，内观绝灵种，看着绝灵种新开启的凹槽，散出灵识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他触碰到第三个凹槽的瞬间，体内灵气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摆出四灵印的印诀。 一个虚幻小人出现在识海中，合手结印，施展出完整的四灵印，在四灵印之后，居然施展出了四灵锁。 鬼卿眉头一皱，看起来这第三个凹槽的作用是推演术法，可他有戮灵功在身，学不了四象锁灵心法，根本无法掌握四灵锁。 正当他疑惑时，第四个凹槽紧接着亮起，虚幻小人盘膝而坐，戮灵功的运转路线清晰地出现在鬼卿眼中。 戮灵功结束后，虚幻小人再次运转四象锁灵心法，鬼卿正疑惑时，一个全新的功法路线在虚幻小人体内亮起，散发出的气息竟然同时包含了戮灵功与四象锁灵心法。 “这是……” 鬼卿顿时双眼放光，莫非这是戮灵功与四象锁灵心法的融合功法？ 他犹豫片刻，盘膝坐在床上，按虚幻小人展示出来的行功路线运转灵气。 正常来说，两种功法同修，都会冲突导致走火入魔，可他选择相信绝灵种。 浓浓杀意散出的瞬间，四象虚影出现在鬼卿身旁，将所有杀意完全收入白虎虚影中。 四象对应四季，也是四个不同的状态，春生、夏荣、秋枯、冬灭。 戮灵功竟然直接将秋枯这个状态推到了大成！ 秋为盛转衰，白虎又为杀星，带着肃杀之意的戮灵功占据秋枯这个位置，显然再合适不过。 这么说来，他还可以再修三种不同的功法，与四象锁灵心法融合。 如果是这样，融合后的功法之强，已经不是元婴之路这么简单了。 这是他的未来！ 鬼卿运转几遍功法，记熟路线后，这才收功，想起轩辕芜荑，不禁苦笑起来。 轩辕芜荑把四象锁灵心法传给他，本意是想让他回头，毕竟如果他选择修四象锁灵心法，就必须放弃戮灵功。 可谁又能想到，在绝灵种的帮助下，四象锁灵心法竟与戮灵功融合了。 “师父，师父，您忙着吗？”魏破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一声师父，让鬼卿有点恍惚。 他打开禁制走了出去，见魏破阵端着茶笑呵呵地等在门外，接过茶喝了一口，坐到院中石桌旁，见石桌上摆着剑谱，拿起剑谱翻看起来。 紫薇杀剑之一，七杀剑诀，这是他曾在魔极宗功法楼看过的功法，没想到镇妖关也有。 看来为了守住镇妖关，两宗不仅派修士来戍边，还将许多功法神通送到了这里。 鬼卿翻看了一遍，给魏破阵演示起来。 “开始吧。” 这七杀剑诀对他倒是有用，配合八极杀剑，威力应该会再上一个层次。 紫薇三杀，七杀，破军，贪狼。三种剑诀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紫薇杀剑。 如果追求圆满，应该把另外两种剑诀也学会，看来得找个时间去那武库看看了。 他看着魏破阵练了一下午，随后提出让魏破阵带自己去武库看看。 魏破阵带着鬼卿来到城池中央，一座恢宏宫殿出现在眼前。 “就在那里。”魏破阵指着侧殿，“那是武英殿，武库就在里面，还有许多法器和丹药。我没令牌进不去，您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您。” 鬼卿独自走进侧殿中，奇怪的是竟然无人看守，殿内也是空无一物。 就在此时，他挂在腰间的令牌亮起，一道道光幕立刻漂浮在四周。 “鬼卿，结丹初期，独自斩结丹初期妖兽两只，功勋十万点，联手斩结丹初期妖兽三只，功勋七万点。击杀筑基妖兽七百二十只，功勋七万两千点。” 鬼卿一听，立刻明白功勋结算的规则。一只结丹初期妖兽是五万点功勋，筑基妖兽却没提修为，一只按一百点算，看来是防止有人刻意击杀低修为妖兽去换大量功勋。 他扫视四周光幕，大量文字涌入脑海。 “结丹初期妖丹，一颗五万点功勋。” “结丹中期妖丹，一颗十万点功勋。” “结丹后期妖丹，一颗二十万点功勋。” “结丹圆满妖丹，一颗四十万点功勋。” 元婴期的妖丹，鬼卿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没个几百万根本拿不下来。 看来妖丹是等价对换，要么战斗后自己收妖丹，就不算战功。要么等战场打扫完，功勋结算。两种方式，价值是一样的。 他扫视周围一眼，便不再看了，也没有再卖任何东西，直接离开大殿。 直达元婴的绝学或功法，都是几百万起步，他买不起。下品法宝他有一件，也没必要再买，而且更贵的法宝他现在也买不起。 徐大给他的储物袋里有许多丹药和灵髓，起码够他用二十年，暂时也不用来这里兑换。 离开侧殿后，鬼卿又让魏破阵带着他四处打听，找到了徐大姐姐所在的住所，只是整个洞府被禁制笼罩，挂在门口的木牌显示的是反面，表示不在家。 姚青衣，这是徐大姐姐的名字，据徐大说已经修到了结丹后期，只是可惜没见到。 不过他倒也没有失望，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来拜访，倒不是真想请对方帮什么忙。 再厉害的关系，也得自身实力够硬才行，不然对方也未必就会把自己放在心上。 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意思，明明是徐大和徐二的亲姐姐，却姓姚，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1章 新的小队 半年后。 魏破阵在院中御剑飞起，随着手指挥动，长剑立刻发出激昂剑鸣，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鬼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虽说以魏破阵现在的修为，无法御剑太久，也无法将七杀剑诀学全，但这起手式倒是练的不错。 就在此时，魏守关快步走进院中。 “鬼卿老弟，他们回来了，走走走，我带你去见他们。” “爹，我也去看看。”魏破阵立刻放下剑。 魏守关怒骂道：“你去个屁，他们要出任务了，老实待着。” “这么急，刚回来就出任务？”魏破阵嘟囔道，忽然反应过来，“那师父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 他见魏守关拉着鬼卿就要走，立刻上前挡在鬼卿面前。 “师父，您保重，我等您回来。” “好啊，等我回来再教你，好好练剑。”鬼卿笑着摸了摸魏破阵的头，跟着魏守关离开。 当魏守关带他来到靠内城的一座小院外后，他的表情顿时奇怪起来。 居然是徐大那位姐姐的院子，这也太巧了吧。 半年前挂在院门上反面的木牌，此时已经翻到正面，魏守关轻轻敲门。 “里面那俩口子，过来开下门。” 经过半年的时间，鬼卿对于镇妖关已经有所了解。 负责戍边的修士分两种，一种是像秦重那样带甲士守城的，另一种就是像这样几个比较强的修士凑成一队外出执行任务。 魏守关是所有小队的负责人，负责安排任务和处理这些小队送回来的消息。 院门轻轻打开，一个披着兽皮的壮实青年迎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二人朝魏守关露出和煦笑容。 “魏叔，快请进。” 魏守关拍了拍鬼卿的肩膀，笑道：“给你介绍一下，他叫秦安，秦重的弟弟，她叫穆秀，是破阵她娘那边的亲戚，他们是两口子，家里世代都在镇妖关戍边。” 鬼卿抱拳行礼，“见过二位。” 秦安目光落在鬼卿身上，眉头一皱，“结丹初期，修为有点弱，你是阵师？” 鬼卿摇了摇头。 “魏叔，你搞什么？”秦安当即不满起来，“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们队的阵师死了，修为弱没关系，一定要是阵师。这又不是出去玩，您硬要塞个关系户进来？” “臭小子，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魏守关抬手朝秦安脑袋上拍了一掌，“这是魔极宗单独送来戍边的，这半年守城，两次兽潮，他单独斩杀的结丹妖兽已经有五只了，联合斩杀的更是已经在十只以上了。你哥天天跟我要人我都舍不得给，要不是丙子队全军覆没，都分不到你们这里。我是看你们队损失惨重，有好事我第一时间就想着你们，你小子咋不知道感恩呢？” 那名叫穆秀的英气女子狠狠踢了秦安一脚，笑道：“叔，他就这张臭嘴，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来，里面请。这位兄弟，你也来。” “别往心里去哈。”魏守关拍了拍鬼卿的肩膀。 “无妨。”鬼卿平静摇头，跟着三人进院。 秦安一进内院，便朝屋内大喊起来。 “老大，新来的到了，不是阵师，不过是你们魔极宗的人，据说是单独送来的。” 一名青衣女子从屋内走出，面若寒霜，淡淡地看着鬼卿。 “外宗真是一年不如一年，结丹初期都送过来了，你土灵根如何？” “圆满。”鬼卿答道。 青衣女子解下腰间令牌，丢给秦安，“去给他换几本阵法的秘籍。” “老大，你不是吧，拿自己的功勋点给他去换阵法秘籍？”秦安嘟囔了一句，见青衣女子看过来，连忙拿着令牌出去，“得嘞，你是老大，听你的。” 青衣女子转头看着魏守关，“魏叔，下次送个强点的过来。既然是你亲自送过来的，想必关系不错，给他准备一副棺材吧。我们这次出去，连我都没把握活着回来。” 魏守关笑道：“别说丧气话，我相信你，也相信他。” 青衣女子不置可否，走到鬼卿面前。 “魔极宗的人？” “是，我叫……” 青衣女子抬手打断，“不重要，等你能在第一场战斗中活下来，我再认识你。在战斗之前，必须把给你买的阵法秘籍吃透。你若战死，算我送你的。你若活着，兑换秘籍的功勋点得还我。既然你是魔极宗的人，应该能理解，也能接受。” “好。”鬼卿微微颔首。 来之前徐大就说过，他这位姐姐性子冷淡，想必就是这位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个姚青衣，倒真有点意思。 姚青衣随即看向穆秀，“去把大家的书信取来。” 穆秀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姚青衣说完，便径直回屋，根本不管站在院中的鬼卿。 魏守关无奈摇头，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安抚道：“她平时就这个性子，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虽然冷了点，但是绝对靠谱。她带领的甲子小队，结丹队伍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个个身经百战。跟着她，你活下来的几率最大，实力提升得也最快。好好干吧，我先走了。” 鬼卿将魏守关送出去，返回院中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待，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刚刚他已经用灵识感知过了，秦安与穆秀两口子都是结丹中期，姚青衣更是结丹后期，这样的修为不把他放在眼里倒也正常。 不久后，秦安返回，将几枚玉简交给鬼卿。 “呐，最好的阵法秘籍，花了几十万功勋买的，好好看吧。” “多谢。”鬼卿接过玉简，从最简单的入门阵道开始参悟起来。 穆秀也在不久后返回，将书信和玉简交给姚青衣，坐在院中秋千上，一个眼神，秦安便走到她身后轻轻推着秋千。 “二哥伤势咋样？” “还在治，得有个三四天吧，要是队伍里有个炼丹师就好了。没有炼丹师，阵师也行啊。”秦安叹了一声，看向鬼卿，意有所指。 鬼卿充耳不闻，继续参悟玉简。 这一看，便是三天。 直到一名腰间挂着酒葫芦的紫衣青年一瘸一拐走进来，秦安与穆秀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二哥，伤势如何？” “好差不多了，差点腿没了，影响传宗接代啊。”紫衣青年在秦安的搀扶下坐到石凳上，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鬼卿，“他是新来的，哪个宗的？” “魔极宗。” “这样啊。”紫衣青年掏出酒葫芦喝了一口，洒然一笑，“那就轮不到我训了，青衣会教他的。” 姚青衣从屋中走出，冷冷地看着紫衣青年，目光最终落到紫衣青年手中的酒葫芦身上。 “伤还没好，嫌死得不够快？” “不喝了。”紫衣青年悻悻将酒葫芦收起。 姚青衣率先走出院子。 “出发。” 秦安拍了拍入神的鬼卿，“别看了，赶紧走。” 鬼卿收起玉简，跟着四人飞到到城头，守关修士上前检查令牌与姚青衣手中的命令后，放五人离去。 队伍飞出镇妖关后，姚青衣忽然回神走到鬼卿身边，以严厉的目光看着鬼卿。 “我知道魔极宗的人都是什么德性，但这里不是魔极宗，把你的那些脏心思收起来。若是影响队伍或者暗害其他人，我第一个杀你。出了镇妖关，就必须听令，违令斩首，听明白了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2章 意外的炼丹师 鬼卿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姚青衣淡淡地看了鬼卿一眼，转身带着队伍继续飞行。 飞出千里后，五人在一望无际的密林前停下。 “穿甲。”姚青衣一声令下，四人身上立刻浮现严实的甲胄，回头见鬼卿身上无甲，不禁眉头一蹙，转头看着秦安。 “抱歉，我忘了。”秦安挠头憨笑，也不知道是否是故意，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具黑色甲胄丢给鬼卿，“能抗住结丹初期妖兽进攻的甲胄，这可不便宜，还是老大让我给你买的，以后记得还。” 鬼卿点了点头，抬手按在甲胄上，甲片在身上重组后，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跟着四人进入密林。 林中一片寂静，连飞禽走兽都遇不到一只，五人却显得格外谨慎，低空飞行慢慢往前推进。 周围尽是参天树木，几人进入密林不久后，光线就变得昏暗起来。 缓缓飞了数百里后，姚青衣率领队伍落下。 “调整状态，等待机会。” 秦安搂着穆秀走到远处坐下，靠在一堆打情骂俏起来。 鬼卿到一棵大树旁坐下，取出阵法玉简继续参悟。 姚青衣看了一眼，背靠树木取出书信玉简，一道记载文字的光幕立刻浮现在眼前。 紫衣青年凑到姚青衣身旁，“家里的信，徐大徐二的，给我也看看呗？” “滚。”姚青衣遮住玉简，淡淡道。 “这么小气干什么？想多了解一下你弟弟都不行。”紫衣青年嘟囔了一句，见姚青衣转头看着自己，悻悻后退，“不看就不看咯，我也有信，我看自己的。” 紫衣青年拿出自己的书信玉简，看过之后不禁大笑起来，见三人都转头看向自己，歉然一笑。 “实在是有个开心事，我注意动静，不打扰你们。” 紫衣青年看完书信后，与秦安和穆秀侃侃而谈，偶尔也会凑到姚青衣面前说几句，得到的回应却十分冷淡。不过他显然已经习惯，倒也没有在意。 远处的鬼卿只是在参悟阵法，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一等，便是半个多月。 寂静的密林上方忽然响起异动，姚青衣快步走到鬼卿身边。 “开敛息阵，准备。” 剩余三人也快速凑到鬼卿身边，暗暗运转灵气。 一旦鬼卿开不出阵法，他们就只能与上方经过的妖兽战斗了。 鬼卿微微抬手，石柱升起将几人覆盖，凝结为一个小山包，与此同时许多符箓飘出附着在山包上，将几人气息完全隐藏。 上方兽吼不绝于耳，却没有逼近，显然没有发现几人。 半日后，兽吼远去，鬼卿取消阵法，四周石柱也缩回地面。 “不错不错，有成为阵师的潜质。”紫衣青年笑着拍了拍鬼卿的肩膀。 “走吧。”姚青衣淡淡地看了鬼卿一眼，转身朝密林深处走去，抬手做了个手势。 紫衣青年立刻会意，走在最后面，秦安与穆秀一左一右，将鬼卿护在中间。 一是因为鬼卿修为最低，二则是接下来的路程他们需要鬼卿的阵法，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每每远处传来兽吼，鬼卿便立刻结阵将几人气息完全遮盖。 他学阵法的时间太短，目前能用出的也只有敛息阵了。 虽然姚青衣没说这次是什么任务，但刻意避开兽群，想来是要深入敌后，就是不知道目标是什么。 至于那些从上方飞过的妖兽，想必是集结起来去攻镇妖关了。 又走了半个多月，到一处山涧前，姚青衣终于停下脚步，靠在一处巨石后，拿出一幅地图。 紫衣青年厚着脸皮在姚青衣身旁坐下，丝毫不管姚青衣的冰冷目光，将手放在地图上。 “虎跳涧，再往前就算妖族真正的活动区域了，会遇到很多结丹妖兽。时间还是太紧了，以这小子的阵法修为，骗骗低阶妖兽还行，怕是骗不过结丹妖兽。” 鬼卿取出几个瓷瓶丢给几人，“敛息丹，比敛息阵好用，事后记得把功勋还我。” 紫衣青年半信半疑将瓷瓶里的丹药倒进手中，检查过后，顿时双眼放光。 “五品炼丹师以上才能炼出的敛息丹，这在镇妖关可是很难买的，一炼出来就卖完了，我抢都抢不到，哪儿来的？” “来之前朋友给的。”鬼卿淡淡道。 “谢啦，回去还你。”紫衣青年将丹药塞去嘴里，见姚青衣不吃，疑惑道，“怎么了？” 姚青衣将自己手中的丹药递到鬼卿面前，“我要你手上这枚。” 鬼卿无奈耸肩，将丹药与姚青衣互换，姚青衣见鬼卿服下丹药，这才将丹药丢到嘴里嚼碎，带着四人飞过虎跳涧，继续深入。 半个月后，鬼卿储物袋里的敛息丹已经吃完，五人不得不再次停下。 紫衣青年沉声道：“敛息阵怕是骗不过去了，都做好动手的准备。” 鬼卿取出一尊五品丹炉，盘膝而坐，取出炼制敛息丹的药材。 “你会炼丹？”紫衣青年一愣。 鬼卿微微颔首。 “那你还说这敛息丹是朋友送的。”秦安撇了撇嘴。 “我会炼丹朋友就不能送了吗？我要十天时间，为我护法。”鬼卿布好敛息阵，坐在阵中开始炼丹。 药材投入丹炉的瞬间，浓郁火焰涌出将丹炉覆盖，几人看着鬼卿娴熟的炼丹手法，不禁惊讶起来。 “还真是炼丹师，那他之前怎么不说？”秦安疑惑道。 穆秀笑道：“你看你之前那个鼻孔朝天的样，人家说出来让你笑话吗？还嘲讽不，就你这张嘴啊，就应该给你缝上。” 秦安尴尬地挠了挠头。 十天后，鬼卿熄灭丹炉，一炉能炼三十枚的药材，飞出二十五颗敛息丹。 几人顿时目瞪口呆，这样的成功率，属实骇人听闻。 “你……”秦安咽了一口唾沫，“你木火灵根很好吗？” 鬼卿微微颔首，“也是圆满。” 秦安眼中满是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姚青衣走到鬼卿面前，“名字。” “鬼卿。” 姚青衣眉头一蹙，“徐大来的信里提过你，这一路你应该听他们叫过我的名字，为何不说？” “说出来让你以为我是来走关系的吗？”鬼卿看着姚青衣，微微一笑，“我展现出我的用处，你才问我名字，这才像是魔极宗的人。魔极宗鬼卿，幸会。”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3章 四灵锁的误会 姚青衣点头致意，多看了鬼卿一眼，继续前行。 鬼卿将敛息丹分给几人，几人看向鬼卿的眼神已没有当初的轻视。 紫衣青年搂住鬼卿肩膀，笑呵呵传音道：“浩然宗武成风，幸会。你跟徐大徐二认识？有机会给我引见一下，搞定他俩啊，我跟青衣的事就成了一半了。” 鬼卿莞尔，笑着点了点头。 五日后，姚青衣在一道光幕前停下，回头看了几人一眼。 武成风立刻会意，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是妖兽布下的法阵，到这里敛息丹就已经没用了，跟着我们冲过去，千万不要掉队。我殿后，你还是在中间。” 鬼卿暗暗运转灵气，见姚青衣穿过光幕，立刻跟上。 秦安和穆秀立刻跟着鬼卿两侧冲过光幕，结丹后期的武成风落在最后。 “吼！” 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五人穿过光幕的瞬间，七只结丹妖兽立刻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修为全是结丹中期。 姚青衣手持一柄银色长剑，独自挡住两只结丹妖兽。 秦安与穆秀飞身上前，一人挡住一只。 武成风也挡住两只，漏了一只给鬼卿，大声提醒道：“不要硬拼，扛住等我来帮你。” 鬼卿祭出八极杀剑，刺向那只结丹妖兽。 这是一只通体漆黑的豹妖，速度极快，八极杀剑还没到它面前便被躲过，下一瞬便冲到鬼卿面前。 “九山钟，去！” 一只青铜小钟飞出，迎风暴涨，将鬼卿护住。 这是他在浩然宗换的下品法宝，据说有九山之力，防护力极强。 他不缺攻击手段，缺的只是防护，这才换了这尊九山钟。 豹妖锋利的爪子碰到九山钟，立刻被弹开，但九山钟也剧烈震颤起来，显然豹妖的攻击也不是那么好扛的。 鬼卿见八极杀剑无法威胁到对方，暗自一叹。 这半年他都没修炼过，一直在祭炼八极杀剑，没想到还是没能让八极杀剑突破到本命法宝的层次。 “融灵法身，开！” 石像出现的瞬间，鬼卿立刻结印，四象虚影出现在豹妖周围。 “四灵锁，镇！” 豹妖立刻重重跌落在地，被镇压得无法动弹。 姚青衣微微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连秦安与穆秀都还在和结丹中期的妖兽僵持，没想到鬼卿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武成风也把目光投向此处，以他和姚青衣的实力，杀死两只结丹中期的妖兽只是时间问题，分心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然而当他看到镇住豹妖的四象虚影后，顿时错愕不已，差点因为分心被妖兽打伤。 武成风暴喝一声，持剑一挥，密密麻麻的剑气落下，凝为一剑快速将两只结丹妖兽斩杀，转头就去帮秦安和穆秀。 解决完七只妖兽后，姚青衣立刻带着四人朝远处的山脉飞去，寻了一个安静的林子，捏碎一颗刚刚得到的妖丹，以秘法模拟这只妖兽的气息，借此躲避追捕。 秦安和穆秀立刻取出丹药恢复伤势，武成风却冲到鬼卿面前，死死揪住鬼卿衣领，将鬼卿推到一块巨石边，眼中充满血丝，状若癫狂。 “四灵锁谁教你的？说，不然我宰了你！” “你又是谁，凭什么问我？”鬼卿淡淡问道。 “家父武思空，师祖轩辕尘大弟子。”武成风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随后怒喝起来，“告诉我，四灵锁谁教你的，是不是欧阳懿那个王八蛋！” 鬼卿平静道：“欧阳懿不会四灵锁，家师轩辕芜荑。” 武成风厉喝道：“你当我三岁小孩不成，你一个魔极宗弟子，如何能拜轩辕师叔为师！赶紧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宰了你！”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鬼卿神色自若，暗暗散开毒雾。 姚青衣上前轻轻一掌将武成风推开，将徐大送来的书信玉简丢给武成风。 “他说的是真的，你看完就明白了。” 武成风接过玉简一看，神色瞬间复杂到极点。 徐大给姚青衣的玉简，详细介绍了此事，但武成风之前收到的书信玉简，却只是简单提了一下轩辕芜荑和易云已经回到浩然宗，并未提到鬼卿。 毕竟此事是在鬼卿的推动下才成功的，与一个魔极宗弟子合作，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光彩，这才没有细说。 武成风沉默许久，将书信玉简还给姚青衣，走到鬼卿面前，重重跪下。 “轩辕芜荑是我师叔，武思义是我亲叔叔。他们二人遇难，家父收到消息后，本想回去救出他们，奈何镇妖关需要他驻守，实在无法抽身。你救了师叔，帮忙杀了欧阳懿替叔叔报仇，还把易云这个师祖最看重的徒孙救回来了。我武家欠你的，日后你只要一句话，我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之前的冒犯，我给你磕头道歉，也替家父谢你大恩！” 武成风跪在鬼卿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秦安与穆秀看得目瞪口呆，武成风平日里看着没个正形，实则骨子里最为骄傲，除了在姚青衣面前有点谄媚，镇妖关的结丹修士他谁也看不上。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居然会对一个人下跪，还是个魔极宗弟子。 鬼卿拉起武成风，平静道：“我救的是我师父和大师兄，不需要你谢。” “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我记住了，日后定有厚报。”武成风神色认真无比。 “随你吧。”鬼卿走到远处，坐下继续参悟阵法。 姚青衣走到鬼卿身边，拍了拍鬼卿的肩膀，示意鬼卿跟自己来。 鬼卿跟着姚青衣走到小溪边，站到姚青衣身旁。 “何事？” 姚青衣转头看着鬼卿，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冷淡，“魔极宗是个让我恶心的地方，徐姓更让我厌恶，因此我跟我娘姓，青衣这个名字也是我自己改的，因为我娘爱穿青衣。除了徐大徐二，我不跟徐家的其他人来往。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姚青衣。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你待在这个小队，我都是你老大。从今往后，我待你与他们几个一样。如果有一日遇到危险，我会死在你前面。届时，你会如何？” 鬼卿笑道：“你都无法应对的危险，我肯定也无法应对，当然是转身就跑。” “明智的选择，果然魔极宗的人比浩然宗的人好劝，不像那个傻子。”姚青衣不仅不恼，反而露出一抹微笑，“总要有人活着回去，那就这样说定了。一旦我死，你立刻逃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4章 金线蟒的诱惑 山脉上，一行五人没有飞行，而是慢慢往前攀爬，躲开沿途搜寻他们的妖兽。 爬到山顶后，武成风躲在巨石后，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将头缩回，露出兴奋的目光。 “还在，看守比上一次薄弱了许多。” 姚青衣微微颔首，将一枚玉简丢给鬼卿。 “好好看，接下来用的着。” 鬼卿将玉简贴在眉心，一条金鳞巨蟒出现在脑海中。 金线蟒，能操控妖兽，攻镇妖关的兽群中，总是会有金线蟒的存在。无论什么样的妖兽，哪怕彼此敌对，但在金线蟒的指挥下，总是能联手攻城。 而金线蟒这种特殊的妖兽，生育极其困难，山脉背后就是一处金线蟒的巢穴。 此次任务便是端掉这处巢穴，在取得信任后，姚青衣终于把任务玉简交给了鬼卿。 “老大，怎么说，现在动手？”秦安传音问道。 姚青衣淡然道：“再等等，上次来那只金线蟒即将临盆，这次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等它产卵，那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几日后，山脉背部忽然传来一阵凄厉嘶吼。 “动手！” 姚青衣率先飞出，直奔山下巢穴，一剑将覆盖巢穴的山洞斩开。 躲在巢穴中的金线蟒仰头大吼一声，山脉周围的结丹妖兽立刻冲了过来，金线蟒身上亮起金光，直接将姚青衣祭出的飞剑弹开。 姚青衣虽然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下手却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巨大的五行掌印出现在金线蟒上方，轰然落下。 五魔遮天，魔极宗绝学之一。 金线蟒护体金光直接被打破，在地上翻滚起来，腹部血肉模糊。 姚青衣伸手一指，银色长剑落下，直接将金线蟒斩杀，连带将金线蟒诞下的蛇蛋也全部斩碎。 这金线蟒的修为足有结丹圆满，虽说自身战斗力不强，但若非产卵虚弱，绝非姚青衣能轻易斩杀。 武存风几人不仅没有面露喜色，反而忧心忡忡地看着从四面八方杀来的结丹妖兽。 他们一路能深入到此处，斩杀金线蟒不算难，难的是接下来该如何逃出去。 “分开走，我殿后，虎跳涧汇合。”姚青衣持剑冲向妖兽最多的方向，接过武存风的殿后职责。 武存风叹了一声，却也没有争抢，只是转向冲杀，暗暗留意姚青衣的动静。 “媳妇儿，这次看来有点难搞啊。”秦安被一只结丹后期的妖兽拍飞，稳住身形后，狠狠擦去嘴角鲜血。 穆秀笑道：“哪次不难搞，你怂了？” “你男人什么都不行，就是不怂！”秦安大笑，浑身灵气涌出凝为一柄巨剑，自身竟融入巨剑中飞到穆秀手中。 穆秀握住巨剑，气息陡然暴增，一剑斩下，挡在前方的妖兽立刻被一分为二，冲了出去。 “老大，二哥，虎跳涧等你们。还有鬼卿，好好活着！” 鬼卿的方向只有三只结丹妖兽，一只中期，两只初期，显然姚青衣他们把最容易突围的方向留给了他。 他施展融灵法身将那只结丹中期的妖兽镇住，正要离开，识海内的绝灵种忽然颤动起来，指引他低头看着下方巢穴。 死去的金线蟒身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融化，凝结为一条金线，将碎掉的蛇蛋吸收后，散发出的金光越来越浓。 几只结丹妖兽没有参与围攻，而是凑到巢穴周围，贪婪地盯着那条即将飘起的金线。 鬼卿察觉道绝灵种传来的渴望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飞向巢穴，施展四灵锁将几只结丹妖兽逼退，凭借绝灵种的指引握住那根金线。 他自然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可如果在本能和绝灵种之间抉择，他一定会无条件选择相信绝灵种，因为这是道枯子给他的逆天改命的机会。 而且他不相信绝灵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毕竟如果他死了，绝灵种也就失去宿主了。 金线瞬间钻入识海中，围绕绝灵种的骨片立刻将金线镇住，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鬼卿顾不上感受绝灵种的变化，立刻腾空而起远遁，然而这么一耽搁，原先的退路已经被堵死，四面八方还在飞来更多的结丹妖兽。 他略一犹豫，咬牙转身朝妖族深处飞去，目前只有先摆脱追捕，然后再慢慢绕回来了。 身后几名结丹妖兽紧追不舍，虽说修为最高的只是结丹中期，但速度依旧比他快上不少。 鬼卿取出一把五品风行丹，不顾身体反噬全部吃下，速度陡然暴增，将身后结丹妖兽全部甩开。 两百里外，鬼卿重重落地，石柱立刻在周围升起，将他身形完全覆盖，随后施展敛息阵隐蔽起来。 不久后，一道青光落在不远处，姚青衣重重跌落在地，吐出大口鲜血，手中银色长剑已然碎裂，连起身都无法做到。 远处嘶吼声传来，姚青衣洒然一笑，不再挣扎，握住断剑对准心口。 忽然，她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费力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山包，透过石缝对上鬼卿的瞳孔，微微一笑。 “记住你说的话。” 山包轰然破碎，鬼卿冲到姚青衣面前，再次服下一把风行丹，抱起姚青衣远遁，身形如风般在天空掠过，将身后妖兽远远甩开。 空中道道残影闪过，鬼卿很快消失在天边，众多妖兽再也无法锁定他的气息。 一处瀑布上空，鬼卿凌空而立，灵识散开确定周围没有强大妖兽后，迅速落到潭底，厚重石壁升起将周围水流隔开，敛息阵随之展开。 鬼卿吐出几口鲜血，狠狠擦去嘴角鲜血，取出一颗调息的丹药服下。 他连续服下大量风行丹，必须赶快调理，否则会影响根基。 姚青衣靠在石壁上看着鬼卿，面色苍白，有气无力道：“你不该救我的。” “我没想救你，只是想让徐大多欠我一点。反正要逃命，没区别。救你的收益，可比风险大的多。”鬼卿淡淡回道，将几瓶丹药丢到姚青衣面前。 姚青衣直接将丹药震碎，握住左手上的玉镯，随着灵气涌出，浑身顿时浮现一个强大的封印阵法，她的修为瞬间被封印住。 “你这是干什么？”鬼卿眉头一皱。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5章 不一样的姚青衣 随着封印阵法进入体内，姚青衣面色越发苍白，低声道：“接下来，请不要靠近我。” 鬼卿嗤笑道：“你想多了，我对你没兴趣。” “不。”姚青衣摇了摇头，以认真至极的眼神看着鬼卿，“我的意思是，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理会，更是一颗丹药都别给我吃。我的伤自己会好，你只需要等待封印法阵消失就可以了。” 鬼卿微微颔首，取出丹药开始调理伤势。 与此同时，姚青衣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是不愿意面对。 伤势恢复后，鬼卿转头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姚青衣，内观识海内的绝灵种。 绝灵种的刻槽与之前一模一样，那条金线也已经消失，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仔细检查体内各处，终于发现了异常。 他的金灵根原本只有两成，哪怕在土灵根圆满之后有所提升，也只是到三成左右，越往后越难提升。 但在那条金线消失后，他的金灵根居然多了半成，他还未见过效果这么好的灵物。 眼看姚青衣还没醒，他正准备炼制一些敛息丹方便以后逃跑，姚青衣忽然睁眼，走到鬼卿身边伸出手。 “我伤还没好，借我几颗丹药，日后还你。” 鬼卿眉头一皱，“你之前不是说不要给你任何丹药？” 姚青衣淡淡道：“那是之前，现在封印法阵结束了。怎么，连几颗丹药都舍不得？” “倒也不是舍不得，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鬼卿摸着下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的丹药，可是很贵的。” “你想要什么？”姚青衣冷冷问道。 鬼卿笑眯眯道：“你这样绝色的女子可不多见，我刚好会一种双修之法，要不试试？” 姚青衣眉头紧蹙，以厌恶的目光看着鬼卿，沉默许久后，坐到鬼卿面前，闭上双眼。 “来吧，说话要算话。” 鬼卿抬手一掌，直接将姚青衣震到石壁上，姚青衣刚想起身，便被石壁中钻出的青藤死死捆住。 “你什么意思？”姚青衣眼神瞬间冰冷起来，“落井下石，以后不想在魔极宗混了？” “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我就是杀了你，又有谁知道？”鬼卿似笑非笑，“更何况你还不是姚青衣。” 姚青衣冷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赶紧给我解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鬼卿淡淡道：“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么个不客气？老实待着，等封印法阵结束。” 姚青衣再次沉默，许久后，轻声问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姚青衣？” 鬼卿抚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姚青衣，“我虽然与她认识不久，但她应该不是这么没底线的人。之前的姚青衣，别说双修了，我怕是碰她一下都要发飙。同样一个人，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了，我很难不怀疑。” “所以你之前说要双修，只是试探？”姚青衣冷声问道。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男人我不好说，但是用这种事试探女人，百试不爽。要么很有底线，要么没有底线。姚青衣是第一种，你是第二种。不打算介绍一下自己吗？” 姚青衣忽然娇笑起来，“你说的不错，我不是姚青衣，我叫徐若瑄，姚青衣的双胞胎妹妹。” “你们共用一个身体？”鬼卿问道。 “没错。”徐若瑄笑得花枝乱颤，眼神忽然阴沉下来，“我用的是她的身体，我已经死了。徐家功法，阴阳魔功，每一代生下来的都是双胞胎，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死的那个人的魂魄会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一身两魂，元婴后会彻底融合，远超同境修士。” “那么，如何决定谁活呢？”鬼卿又问。 徐若瑄咬牙切齿道：“从母胎里就决定了，阳者生，阴者死。我是阴，姚青衣是阳。姚青衣结丹后，我就死了，魂魄进入她体内。” “那为何徐大徐二还活得好好的？”鬼卿再问。 徐若瑄解释道：“因为他们出生时有异象，按族中长辈估算，他们应该是徐家有史以来最强的双子星。我们的母亲是侧室，大夫人嫉妒派人暗害，徐大徐二在娘胎里就受了伤，不过因为阴阳魔功的关系，徐大受的所有伤害都转移到徐二身上了。徐二天生有缺，而且修为也被限制，永远低徐大一个境界，元婴后应该也无法融合，这才共存到现在。” 鬼卿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么想要掌握身体，怕是你一旦掌握身体，姚青衣的魂魄就会永远被压制了吧？” “是这样的，谈谈条件吧。”徐若瑄认真地看着鬼卿，“帮我这一次，日后我掌握徐家，一定举全族之力帮你，我可以用性命结誓，与你定下契约。” 鬼卿淡淡道：“且不提你是女子之身，刚刚你说你是侧室所生，凭什么掌握徐家？”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徐若瑄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癫狂，随即赞叹起来，“我是徐家这一代最早出生的，大夫人那一脉的子嗣，都与徐大年纪相仿，并且都被他小时候就杀了。” “我这个好弟弟啊，做事甚得我心。他小时候知道徐二是被大夫人害成这样，不仅不怒，反而去巴结大夫人。我和姚青衣当时都骂他是软骨头，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忍了五年，把我们全都骗了过去，十二岁的时候找到机会，带着大夫人的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出去玩，把他们全宰了，提着一串人头扔到了大夫人面前。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来到外宗？他待在内宗不安全，来外宗我舅舅能护着他。因此我们姐弟虽是侧室所生，但徐家只能落在我们肩上。怎么样，要不要帮我？” 鬼卿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看起来有些心动，“帮你倒是也可以，但是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徐若瑄问道。 鬼卿笑道：“我帮姚青衣守住你这一次，事后她也会帮我，我凭什么帮你呢？你得拿出真正让我心动的东西来才行啊。” 徐若瑄沉默片刻，认真道：“帮我这一次，我助你修到元婴，你我可结为道侣双修，日后徐家迟早落在你掌中。徐家是魔极宗大姓之一，曾出过两任宗主。有徐家的帮助，你成为魔极宗宗主也不是不可能。姚青衣性子冷淡，而且对那个武存风有意思，你若帮她，最多也只是得到一份不错的回报。如果帮我，我能让你平步青云。我话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要帮谁了吧？” “姚青衣对武存风有意思，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鬼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点了点头，“好啊，我帮你。不过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6章 五魔遮天 徐若瑄轻声道：“什么问题？” “也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鬼卿淡淡一笑，“对徐大徐二来说，你和姚青衣谁更重要？” 徐若瑄眉头一蹙，“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鬼卿笑道：“如果徐大徐二更喜欢你，想来不会和姚青衣通信。姚青衣之前说只和徐大徐二联系，想必姐弟关系也不错。别看徐大平时骂徐二骂得狠，但有什么好事都不会忘了徐二，就连一把瓜子都要分徐二一半。虽说可能是因为以后无法融合才这么和谐，但是从他们的关系推到你们的关系，你和姚青衣以前的关系应该也不算太差。毕竟之前你也说了，你们俩那时候都骂徐大软骨头，说明你们两个当时还是一条心，只是可能融合后才慢慢敌视彼此。那么你做了什么，会让徐大徐二站到姚青衣这边呢？” 徐若瑄沉默许久，朝鬼卿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那当然是因为，我曾经想杀了她啊。是，她是对我好，小时候什么都让着我。可我不需要她对我好，她这是知道我注定要死才怜悯我，我需要她的怜悯吗！凭什么我生下来就注定要死，我想活下去有什么错！” “不，你没做错什么，想活下去也没错。”鬼卿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只是我跟徐大是合作伙伴，要合作很久的那种。所以他对你和姚青衣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你们的家事我不管，但徐大偏向姚青衣，我就无条件偏向姚青衣。其实你也给不了我更多，我看不上姚青衣，你比姚青衣还差一点，我更看不上。道侣么？靠女人不如靠自己，我不爱吃软饭。” “你敢耍我！”徐若瑄死死地盯着鬼卿，吼得声嘶力竭，“你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第一个杀你！” 鬼卿淡淡一笑，弹指将徐若瑄震晕，调整修为开始炼制敛息丹。 一炉敛息丹炼好后，靠在石壁上的青衣女子缓缓睁眼，明明修为已经恢复，却并未急着挣脱束缚手脚的青藤，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泪水顺着脸颊滴落，打在衣裳上。 鬼卿耳朵微微一动，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又将头转过去。 现在这个，才是姚青衣。 不过他很识趣地没有开口，装作没发现，性子如此冷淡的一个人，怕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哭。 姚青衣挣脱青藤的束缚，贴着石壁跌坐在地上，低头抱着膝盖默默哭泣。 “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别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尤其是……算了，反正别任何人说。” 鬼卿轻轻“嗯”了一声。 随着时间流逝，姚青衣哭声不仅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大。 鬼卿收起丹炉，到另一边石壁前坐下，取出小猫面具看了起来。 良久，姚青衣轻声问道：“你觉得她错了吗？” 鬼卿抚摸着小猫面具，淡淡道：“从我的角度来看，她没错。想活下去，从来就没错。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假的，活下去才是真的。” “我也觉得她没错。”姚青衣头埋在膝盖中，哭得后背颤抖起来，“她想杀我我能理解，我也不怪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欠她的，一辈子都欠她的。我结下封印法阵，也不是不愿让她掌控身体，只是怕她做出什么让我害怕的事。” “唉。”鬼卿叹了一声，“要是武存风在这里，你们俩互诉衷肠，感情会提升不少。让他知道你对他这么冷淡，是因为迟早有一天你是要回魔极宗的，到时候你们就是敌人，你们注定没可能。可惜了，他不在。” “就这么不愿意听我说话？”姚青衣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鬼卿。 鬼卿认真抚摸小猫面具片刻，将面具收起，淡淡道：“我只是不爱听别人哭诉，我没那么大耐心，只好把你所有能说的话都说出来，提前堵住你的话。从小到大都解不开的心结，哭一场就能解决了？不是说是我老大么？老大，我们现在还在妖族的地盘，我麻烦你拿出点斗志来，把我带出去。” 姚青衣擦去眼角泪水，起身走到鬼卿面前，抬手轻轻戳着鬼卿额头，“跟你老大就这么说话？我就这么差让你看不上？” “奇怪的好胜心。”鬼卿耸了耸肩，“只是刺激她的话，何必当真？” “我看你是借此机会骂我，不过这次的事，谢谢你了。”姚青衣淡淡道，忽然话锋一转，“你之前拿双修试探她，你经常对女人这样？” 鬼卿笑道：“看对谁，对你我可不敢，你可是老大。” “还知道我是老大。”姚青衣难得调侃了一句，“你跟徐大还真是一路人，各有各的不正经，我不白让你帮，你想要什么？” 鬼卿摸起下巴，笑眯眯道：“五魔遮天，我眼馋这术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路上教你。”姚青衣一挥衣袖，震散周围石壁，“走，老大带你出去。” “得嘞！”鬼卿大笑，跟着姚青衣腾空而起。 …… 虎跳涧。 武存风在多名结丹妖兽的围攻下苦苦支撑，秦安与穆秀早已是伤痕累累。 秦安大喊道：“二哥，换个地方等吧，不然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本来就该撤的，不用陪我等。你们走，我为你们开路。”武存风施展四灵锁，镇住几只妖兽，御剑将其斩杀。 “还是我来开路吧，开路一起走！”秦安再次以身化剑，任由穆秀握住冲杀。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天边传来，几人看着飞来的姚青衣与鬼卿，精神一振。 姚青衣见三人血战，立刻带着鬼卿加速，传音道：“五魔遮天，名为五魔，实为五炁。五脏对应五行，顺生为炁，逆生为魔。五魔化五指，一掌遮天。法诀已经教给你了，试试吧。” 姚青衣说罢，持剑冲入兽群中。 鬼卿若有所悟，融灵法身出现的瞬间，体内五炁逆行，一个巨大掌印出现在上空，五行手指带起浓浓黑气，一掌落在兽群中。 “五魔遮天！”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7章 冰释前嫌 古木参天，树林阴翳。 秦安轰然落下，惊起寂静尘埃，在地上翻滚几圈后，迅速起身接住穆秀，抬头见鬼卿即将跌落，高高跃起以手掌托住鬼卿脚底。 鬼卿轻轻点脚，卸掉部分下坠力道，却还是无法控制身形，与秦安一起重重落下，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噗！”鬼卿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坐起结印。 四周石柱升起，在小山包即将合拢时，姚青衣与武成风快速落地稳住身形，抬头看着透过石壁落下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 上空兽吼不断，时不时响起迅疾的破空声，五人靠在石壁上屏息凝神，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周围变得安静，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鬼卿将之前炼的敛息丹连同疗伤丹药一起丢给几人，几人接过后没有检查，直接丢进口中。 只有一起战斗过，成为彼此的后背，才能取得彼此的信任。经过这次的任务，他们已经把鬼卿当成真正的队友，不再防备。 姚青衣将丹药咽下，转头冷冷地看着武成风。 武成风赔了个笑脸，抢先开口：“不敢了，下次一定及时撤退。” 姚青衣冷哼一声，重新取出一柄飞剑，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轮流疗伤，你们先来，我为你们护法。” 鬼卿立刻盘膝而坐，催动体内药力治疗伤势，秦安与穆秀对视一眼，也开始疗伤。 武成风起身站到姚青衣身旁，温声道：“殿后的是你，你伤势比我重，你先疗伤吧。” 姚青衣抱着剑，走到对面的石壁前靠下，没有说话。 武成风见姚青衣执意如此，也只得尽快治疗伤势去替姚青衣。 几天后，四人身体全部恢复，姚青衣这才坐下开始治疗伤势。 鬼卿仰头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感知着山包外的动静。 这几天偶尔还会听到兽吼，想来兽群对他们的搜寻还没结束，最危险的任务已经完成，等兽群彻底放弃，他们就可以回镇妖关了。 这样的生活虽然凶险，却没有魔极宗那样的尔虞我诈，累也只是累在身体上。 武成风解下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丢给了秦安，秦安喝完又丢给了鬼卿，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却朝鬼卿露出爽朗笑容。 鬼卿微微一笑，拿起酒葫芦仰头喝了起来。 一起战斗，一起喝酒，男人冰释前嫌最快的两种方式，他们两种都占了。 姚青衣身体恢复后，五人又等了几日，吃下鬼卿炼制的敛息丹，悄悄离开密林。 当镇妖关出现在眼前后，五人紧绷的心神完全放松，放慢速度缓缓飞进镇妖关。 守关甲士立刻开启阵法，青色光芒照在几人身上，鬼卿经过武成风解释才知道，这是检验妖兽的阵法。 一旦他们携带未封印的妖兽，笼罩他们的光芒就会立刻变成红色。 守关甲士检查过令牌后，这才放五人入关。 城中正殿外，两侧甲士注视着全部生还的甲子小队，重重捶甲行礼。 姚青衣收走其余四人令牌，拿着金线蟒的妖丹独自进殿交任务，等候在外的武存风兴奋地搓了搓手，热络地搂住鬼卿肩膀。 “斩金线蟒和斩元婴大妖的功劳是一样的，再加上此次收获的妖丹，这次咱们可是赚大发了。” 姚青衣从正殿出来后，武成风立刻凑了上去。 “怎么样，这次咱们能休整一段时间了吧？” 姚青衣微微颔首，将令牌丢给几人，丢给鬼卿的除了令牌，还有一块开启禁制的玉牌。 “我旁边的宅子，给你买下来了，以后议事方便。” “多少功勋？”鬼卿问道，“我还你。” “已经扣掉了，连上次欠的一起扣了。”姚青衣转身走向武英殿，“我要买一些东西，要来的一起。” 鬼卿跟着几人走进武英殿中，明明是一起进殿，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其他四人却瞬间消失。 他看到殿内四角隐隐亮起的符箓后，这才明白，应该是一个空间错位的阵法，确保每个人兑换功勋时的隐私。 道道光幕飘来，没有任何语气波动的声音响起。 “鬼卿，结丹初期，可用功勋点，一百五十七万。” 鬼卿眉头一皱，令牌里的功勋点数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此次他们收获妖丹二十多颗，哪怕姚青衣和武成风因为实力和付出拿得最多，他依旧分到了四颗。 斩杀金线蟒的功勋点平分下来，一人接近百万，算上之前他累积的功勋点，倒也差不多。 如此说来，姚青衣根本就没扣他的功勋点，还送了他一座府宅，想必是报答他之前的帮忙。 徐大这姐姐，做事倒是像男子一般豪爽，虽不是刀子嘴豆腐心，但也没有表面那样冷。 如此多的功勋点，一时间他倒不知道该怎么花。 出一次任务只要活着回来，收获丰厚的可怕。当然，前提是要活着回来。 毕竟出关战斗与守关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守关还能借助地利甚至是与其他人联手，可像他们这样的小队都是孤军深入，要面临的妖兽是他们人数的几倍甚至是十几倍。 可如果活下去，百年功勋所换来的，会让他有很大的提升。 鬼卿换了许多祭炼材料，又花了五十万换了紫薇杀剑的另外两种剑诀，剩余的全部换成妖丹。 只要妖丹足够，雪青就能快速成长起来，到时候又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他不打算留下功勋点，如果每次都能活着回来，就不会缺功勋点。 可如果回不来，还是都花完好一些。 离开武英殿后，鬼卿暂别几人，独自来到魏府外，抬头在诸多匾额上注视许久，这才引动府外禁制。 院中正练剑的魏破阵快步跑出，看到鬼卿后，激动地跳起来。 “师父！” 鬼卿将魏破阵带到姚青衣买的府宅外，记下两种刚兑换的剑诀，将记载剑诀的玉简塞给魏破阵。 “以后我住这里，想练剑就过来。” 魏破阵开心地跟着鬼卿进门，帮忙收拾好屋子后，御剑演练起来，向鬼卿展示这些天的成果。 鬼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魏破阵这些天并未松懈。 夜深，魏破阵离开后，鬼卿回屋设下禁制，开始祭炼八极杀剑。 在下次出任务前，如果八极杀剑能够提升成本命法宝，他的实力又会提升不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8章 书信 一个月后，鬼卿低头看着手中的血色长剑，露出满意的笑容。 兑换了这么多祭炼材料，总算是快速将八极杀剑提升到下品法宝的层次了。 剑身原本的血色已经完全内敛，随着鬼卿杀意释放，剑身渐渐亮起血色符箓，又在鬼卿压下杀意的那一刻完全平息下去，与鬼卿的状态完全一致，不愧是与鬼卿性命相连的本命法宝。 鬼卿抚摸着剑身，观剑如观人，以这样独特的方式观察自己的状态，看待问题的角度似乎比原先更广阔了。 当心完全安静后，鬼卿将八极杀剑收入体内，盘膝而坐，开始结丹后的第一次正式修炼。 筑基时他只需要足够的杀机就可破境，结丹后需要以杀气刺激心神，让心神进入修罗幻境中锤炼。 闭眼的那一刻，震天喊杀在耳畔响起，鬼卿立刻睁眼，眼前景象已经完全改变。 这是一个漆黑的世界，沉闷，死寂，没有任何生机。 一抹血色忽然涌来，凝为冲杀的人影，为这个死寂的世界注入生命与活力。 “杀！” 越来越多的血色化为人影，朝鬼卿杀来。 身侧与身后同时响起喊杀声，鬼卿回头一看，后方竟也出现大批血影。 看起来，他被夹在了中间，成为一个阵前小卒。 鬼卿没有丝毫犹豫，大步一踏，八极杀剑在手中凝聚，冲锋在最前方，杀向敌阵。 这里的每一个血影都拥有与他相同的力量，双方碰撞的瞬间，没有激起任何灵气波动，只有血肉相交的搏杀。 在这个虚幻的世界，只有生命方才能拥有那一抹血色，随着生命流逝，体内的血色会消失，成为死寂的一部分。 身前，身后，四面八方不断有人倒下，鬼卿心境没有任何波动，注视着眼前的浓浓血色，持剑往前冲。 当眼前血色消失，他已站在尸山血海中，举目望去，他成为了漆黑世界中的唯一血色。 身下血肉开始崩解，喊杀声再次响起，鬼卿看着前方杀来的大批血影，再次持剑冲杀。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身后同样凝聚出一群血影随他冲杀。 无休止的杀戮，不知疲倦的杀戮，他心境始终保持得很好，没有任何波动。 直到，他的身体彻底僵硬，被迎面杀来的血影斩下头颅。 血色消散的瞬间，随着他的闭眼，黑色世界也一同消散。 房间内，鬼卿身体前倾，喷出一口鲜血。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修罗幻境的可怕，若非四象锁灵心法的保护，他怕是已经受了内伤。 他失败了，不是因为杀得不够多，而是因为杀意涣散。 筑基时他只需要用杀戮积累杀气，而结丹后进入修罗幻境，当杀戮成为常态渐渐麻木，如何才能保持纯粹的杀意呢？ 他需要一个目标，一个可以永远保持杀意，且不会被他杀死的目标。 鬼卿调息后，再次闭眼，震耳欲聋的杀声随之而来。 他再次融入血影中，向前冲杀。 敌阵中，一个同样冲在最前面的血影杀到鬼卿面前，身形交错前，鬼卿看清对方的相貌，眼中麻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杀意。 这个敌人，是他自己。 如果他败在这个敌人手上，他会彻底走火入魔，暴体而亡。 输一次，就死。 而且是自己杀死了自己。 “可是，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鬼卿咧嘴一笑，杀向眼前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敌人。 一个人如果想站在顶峰，不需要胜过很多人，只需要不断战胜自己，迟早可以赢过整个天下！ 血影不断消散又凝聚，斩杀自己十几次后，鬼卿停下冲杀的脚步，抬剑指着远处重新凝聚起来的自己，周围黑色世界崩塌。 房间内，鬼卿缓缓睁眼，眼眸中血色消退。 能主动退出修罗幻境，就说明他修炼戮灵功的方式是正确的。 这样的修炼方式听起来有点疯狂，像一场豪赌，只要输一次就会死，而且杀死自己的人还是自己。 可是从他到魔极宗后，哪一次不是豪赌？ “我不喜欢赌。”鬼卿喃喃自语，眼中忽然迸发出恐怖的杀意，“可是我想赢！” 喊杀声再次响起，黑色世界出现的瞬间，鬼卿大笑一声，持剑冲向对面的自己。 “再来！” …… 半月后，日照当头，鬼卿正一如往常教魏破阵御剑，门外禁制忽然波动起来。 他走到门外打开禁制，站在门外的是姚青衣。 “要出任务了？”鬼卿问道。 姚青衣微微颔首，素来平淡的面色竟凝重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危险，而且更麻烦的是，穆秀怀孕了，我让秦安留下陪她，这次出任务只有我们三个。” “无妨，你去我就去。”鬼卿声音十分平静。 姚青衣嘴角上扬，轻声道：“三天后出发，还从未见你写信送出去，离开前可以留下一封家书，写好给我。” “不必了。”鬼卿摇了摇头，“除了你两个弟弟，我在魔极宗没有熟人。” “浩然宗也行，我可以让武存风帮你送出去。” “也不必，我在浩然宗也没有熟人。” “你师父和大师兄不是在浩然宗？”姚青衣眉头一蹙。 鬼卿淡淡道：“那是曾经，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没有要送的信。” 姚青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鬼卿返回院中，取出一枚玉简贴在眉心，烙印上书信，让魏破阵继续练剑，独自离去。 他走到镇妖关上，坐在城头一角，取出一坛酒仰头喝了一口，紧紧握住手中玉简。 易云收，转青黛。 已死，勿念。 家书，他哪儿来的家？ 鬼卿自嘲一笑，捏碎手中玉简，抬起手看着石粉迎风飘散。 “一个人喝闷酒可不好。” 鬼卿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姚青衣，又缓缓将头转了过去。 姚青衣坐到鬼卿身边，夺过鬼卿手中酒坛喝了一口，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鬼卿。 “你的信，刚刚收到的。” 鬼卿眉头一皱，知道他来镇妖关的只有魔极宗的人，徐大的信？ 姚青衣将信交给他便离开了，鬼卿拆开信一看，眉头越皱越紧，信上的字娟秀，不是徐大的笔迹。 “近来安好？” 鬼卿转过头，看着背对他越走越远的姚青衣。 “任务结束后，记得回信。别拿几个字敷衍，好好回信。嗯……百字以上吧。”姚青衣举起酒坛晃了晃，“酒不错，你老大我笑纳了。” 鬼卿坐在城头，低头看着信上的字，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姚青衣走后，却又露出一抹笑容。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79章 龙脉镇煞术 三日后，城头上。 魏破阵站在城头上，像个小大人一般千叮咛万嘱咐。 “师父，您保重，我等您回来。” “好好照顾自己，在家一个人觉得无聊的话，就去找你的小伙伴玩。”鬼卿笑着摸了摸魏破阵的头。 一个已经足够勤勉的孩子，是不需要再交代让其努力之类的话语。 对于孩子来说，重要的不是勤勉，而是快乐。 魏破阵重重点头，三人正要离去时，秦安与穆秀忽然飞到城头。 三人只当是来送别，却不想秦安直接覆盖上甲胄，穆秀也是如此。 姚青衣眉头一蹙，“回去养胎，这次任务我们三个够了。” 秦安笑道：“这次任务比上次还危险，怎么少得了我们呢？” 武成风笑骂道：“要当爹的人了，沉稳点，别逼我轰你走，赶紧带你媳妇儿回去。” “不行，你们去冒险，却让我留下，我做不到。”秦安眼神坚定，掷地有声。 穆秀笑道：“没错，算是最后的战斗吧。这次回来，我们就要陪孩子几年了。” 姚青衣转头看着不远处的秦重，“你不打算拦一下？” 秦重无奈耸肩，“我要是拦得住，他们连城头都上不了。这段日子人手确实紧了一点，明年两宗戍边的修士就到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休息几年了。” 秦重走到秦安面前，狠狠踢了秦安一脚，严肃道：“这可是老秦家的第一个种，千万给我护好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大哥，您放心，我死也要护住孩子。”秦安捶甲行礼。 “乌鸦嘴。”秦重抬手拍了秦安脑袋一下，“趁我没反悔，赶紧滚吧。” 秦安拉着穆秀飞出镇妖关，三人立刻跟上，魏破阵站在城头朝远去的鬼卿不断挥手。 密林外，五人落地后，全部穿上甲胄，低空飞行在树木间穿梭，谨慎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下方忽然出现一个巨大深坑，里面石块塌陷，看起来已经弃用很久。 “这是什么？”鬼卿问道。 武成风解释道：“这是开采完的灵石矿脉，矿洞塌了就成这样了。妖兽肉身强悍，一旦发现灵石矿脉，会聚起大批妖兽抢夺，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被开采完。” 鬼卿若有所思，暗暗观察周围山势的走向。 他们这次的任务还是金线蟒，但不是要斩杀，而是抓住尝试封印。 以往也有人试过捕捉金线蟒，但只要金线蟒感觉不对，或者被带出密林，就会立刻自爆。金线蟒似乎除了攻城时跟着兽潮去指挥，其余时间都只待在妖兽的地盘。 他们这次要做的是原地封印，无论能否封印成功，只要把结果带回去就算完成任务，而且获得的奖励比上次还高。 飞了数日后，鬼卿忽然加速越过四人，在一座高山前停下。 “怎么了？”姚青衣问道。 鬼卿看着山峰的走势，走到一处灰石与红石的分界处，一掌按下，厚厚的山石崩解，露出里面的灵石矿脉。 “你还会堪舆？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个全才。”武成风笑着赞道。 姚青衣立刻明白鬼卿的意思，轻声问道：“你是想凭借灵石矿脉把附近的妖兽都引过来？” “没错。”鬼卿微微颔首，“妖兽来抢灵石矿脉，其他地方防守必定空虚，这样更容易闯进去。” 姚青衣轻声道：“可行，那就看你的了。” 鬼卿在灵石矿脉出露的地方布下一个扩散阵法，确保灵气能够扩散出现让附近妖兽发现。 姚青衣取出一枚玉简丢给鬼卿，“龙脉镇煞术，队里一位阵师留下的，他没有传人也没有子嗣，这枚玉简一直留在我这里，你好好参悟，也许对这次的任务有帮助。” 鬼卿布好阵法后，五人随后快速离去，由鬼卿带头尽可能寻找灵石矿脉。 妖兽源源不断朝灵石矿脉集结，姚青衣及时调整路线，一路上基本没遇到什么妖兽，就到了目的地。 最终，姚青衣在一处悬崖边停下脚步，悬崖对面的山脉绵绵不绝，更是隐隐散出远超结丹的气息。 姚青衣取出地图查看过后，将地图收起，“这里已经是外围的终点，再往前就是妖族的腹地了。散开十里，沿着悬崖横向搜索，找到第一时间捏碎传信玉简。” 五人立刻散开，吃下敛息丹，保持阵型开始搜索。 半个月后，武成风捏碎传信玉简，收到消息的四人立刻朝武成风所在的方向赶。 武成风藏河边的树林里，见四人低空飞来，招了招手，指着河对面的大山。 “山顶那个巢穴，看到了吗？不过这座山上守护金线蟒的结丹妖兽起码有二十只，很难靠近。” “附近还有别的妖兽吗？”姚青衣问道。 武成风摇了摇头。 “那好办，引出来逐一击杀，他们不敢离开这座山，行动受限。”姚青衣取出几颗妖丹捏出一道裂缝，丢到河里。 浓郁的灵气立刻散开传到山上，几只结丹妖兽顿时忍不住诱惑，跳到河里搜寻顺着水流寻找妖丹。 五人暗中跟随，在远离山的下游截住这几只妖兽快速斩杀。 他们再次返回树林，姚青衣再次捏碎妖丹丢到河里，然而这一次却没有妖兽出来。 武成风沉声道：“金线蟒对麾下妖兽的死亡有感应，应该是发现了，其他妖兽不会再上当了，这下有点难搞了，鬼卿找的那些灵石矿脉撑不了多少时间，用不了多久其他妖兽就会返回。” “那就把他们逼出来。”鬼卿取出姚青衣给的那枚玉简，“之前我抓紧时间看过这个龙脉镇煞术，可以镇煞，也可以改煞。我没看错的话，对面的山下就藏着一条很大的灵石矿脉，山顶就是灵气的凝结点，所以金线蟒才会将巢穴选在山顶。只要改变格局，那座山就会成为一个绝煞之地，到时候金线蟒一定会出来。” “好。”姚青衣微微颔首，“接下来你指挥，怎么做我们听你的。” 鬼卿身前凝聚出对面山的缩影，用手指点在这几个位置，“这几个位置是龙脉的重要位置，你们需要把这几个位置震碎。龙无水则困，之前飞过来的时候，我看林子后面有座小山，需要把它移到河中堵住水流，谁的术法威力最大？” 武成风道：“交给我，我可以用玄武虚影把它推过来。” “那就这样。”鬼卿看向姚青衣，“准备行动。”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0章 锁灵的意外变化 姚青衣一马当先飞出，直奔山顶而去，十几只结丹妖兽立刻飞出阻拦。 鬼卿趁着姚青衣拖延的时间，与秦安和穆秀分头飞出，破坏此山的格局。 “走你！”武成风大喝一声，施展四灵锁，将力量完全注入到玄武虚影中，将林子后的小山推到河中。 鬼卿三人也在此时返回，武成风见姚青衣被妖兽围困，急声道：“不是改煞吗，怎么没反应？” “别急，还差最后一步。”鬼卿对准山脚，抬掌一按，“土字，万象牢！” 山脚石柱不断升起，蔓延至河边，与挡住水流的小山连在一起。 “断水截流，龙困浅滩，七绝煞之一。”鬼卿喃喃自语，抬手指着山顶，“崩！” 山顶巢穴轰然破碎，下方本该散出灵气的灵石矿脉，竟转化为阴戾的煞气，瞬间将整座山覆盖，沾染到煞气的妖兽立刻七窍流血。 “青衣，快退！”武成风急忙喊道。 姚青衣也被煞气沾染，然而退到河对岸后，侵入体内的煞气立刻消散。 这就是阵法的奇妙之处，往前一步便是绝煞之地，往后一步便安然无恙。 “吼！” 凄厉的嘶吼声响起，结丹圆满的金线蟒在十几只妖兽的拱卫下，迅速朝河对岸冲来，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鬼卿笑道：“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不要让它们过河，它们在绝煞地待的时间越久，受到的伤害越重，甚至是不可逆转。” 姚青衣抬掌一按，五魔遮天瞬间落下，将前方三只结丹妖兽镇压在地。 秦安与穆秀对视一眼，以身化剑由穆秀握住，穆秀眼中迸发出凌厉杀意，横剑一斩，配合姚青衣将那三只妖兽斩杀。 鬼卿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这以身化剑之法，竟能让穆秀爆发出结丹后期的力量，确有独到之处，应该是双修之法的一种，双方必须心灵完全相通才能做到。 他收回目光，施展融灵法身，右手黑色火焰包裹的手掌高高抬起，五魔遮天迅速落下，将一只结丹中期的妖兽拍在地上。 与此同时，八极杀剑飞出，直接将那只结丹中期的妖兽头颅洞穿。 本命法宝的威力，终于显现。 “厉害，看我的。”武成风大笑一声，施展出四灵锁，随着四象虚影出现在周围，白虎虚影将其他三尊虚影吞噬，融入到武成风体内，“看好了，这才是四象锁灵心法的精髓！” 若论攻击与杀戮，四象中最强的无疑是白虎。 武成风借白虎之力将自己锁定在秋枯状态，身上顿时迸发出浓烈的肃杀之意，一剑递出，直接将一只结丹后期的妖兽斩杀，另一只被波及到的也被斩去半个身子。 鬼卿若有所悟，身上同样涌现四象虚影，其余三象的力量完全涌出白虎中，与此同时戮灵功完全展开。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白虎虚影竟没有融入他体内，原本通体雪白的身体，在戮灵功的影响下，竟出现血色虎纹，仰天咆哮一声。 “吼！” 连同金线蟒在内的妖兽全部流露出恐惧的目光，看着立在河对岸的白虎虚影，竟齐齐停下往后退，宁愿被煞气侵蚀也不敢往前一步。 几人不可思议转头，看着那尊威风凛凛的白虎虚影，眼中满是震惊。 若非身体不凝实，他们恐怕会以为这是真正的白虎。 武成风更是心神剧震，喃喃道：“四象化灵，这是元婴期才能做到的，这怎么可能！” 他正出神之际，白虎虚影在鬼卿的连番催动之下，强行融入鬼卿体内。 “千万别锁！”武成风急忙大喝，冲向鬼卿想要打断这个状态。 然而为时已晚，鬼卿已将状态锁定到秋枯，武成风刚冲到鬼卿面前，便被鬼卿一掌击退。 “嘿嘿嘿。”鬼卿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眼前景象被黑色覆盖，唯有对岸的妖兽身上露出血色，“杀！” 鬼卿直接冲到对岸，八极杀剑握在手中，明明只是结丹初期的修为，爆发出的气息却让姚青衣和武成风都心惊不已。 “坏了，他走火入魔了！”武成风焦急道。 “那就陪他冲。”姚青衣飞过河流，闪到鬼卿面前，替鬼卿挡住一只结丹后期的妖兽。 武成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上，穆秀持剑紧随其后。 虽然妖兽的数量还是比他们多，但经过之前的战斗，已经锐减到十只，倒也并非完全不能抵挡。 煞气袭来，几人正准备抵御时，鬼卿身上忽然涌出浓郁的杀气将几人覆盖，将煞气完全挡住。 “这是，秋枯与白虎融合的领域，这怎么会？”武成风惊得合不拢嘴，从鬼卿凝聚白虎虚影到现在，他心中的震惊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 元婴才能做到的化灵，化灵大成才能做到的融合领域，种种怪事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只有结丹初期的鬼卿身上，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鬼卿斩杀一只结丹妖兽后，喉咙里再次发出怪异的笑声。 “绝煞，嘿嘿嘿，还不够绝！” 八级杀剑飞出，钻入地下将灵石矿脉刺出一道裂缝，冲天煞气顿时从地下喷涌而出。 剩余的几只妖兽瞬间跌落在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终化为白骨。 鬼卿沐浴在煞气，露出陶醉的表情，右手手背出现一个白虎虚影，将煞气完全吸收。 姚青衣绕过鬼卿，飞到金线蟒面前，取出一块青色玉佩捏碎，法阵出现的瞬间，竟散出元婴的气息波动，直接烙印在金线蟒体内。 “可行，任务完成。” 姚青衣收起金线蟒，带着三人后退至河对岸，看着被煞气包裹的鬼卿，眼中露出担忧。 煞气完全吸收后，鬼卿眼神终于恢复清明，低头看着右手手背上的白虎虚影消失，吐出一口鲜血，重重跌落在地。 武成风迅速飞来，背起鬼卿，与姚青衣对了个眼神。 “走！” 趁着那些抢夺灵石矿脉的妖兽还没回来，五人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鬼卿被武成风背起的那一刻，就已经陷入昏迷。 金线蟒被封印的不久后，妖族腹地忽然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 外围所有妖兽立刻抬头，浑身战栗不已，无论之前在做什么，下一刻齐齐飞起，直奔五人而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1章 突围的人选 凌厉的劲风打在脸上，鬼卿缓缓睁眼，又吐出一口鲜血，将武成风肩头完全染红。 “你小子胆子还真大啊，化灵也就算了，融合领域你都敢开。也就是你命大，不然反噬都弄死你了。”武成风怒骂起来，但言语中流露出的更多是关心。 鬼卿苍白一笑，没有说话。 他也没想到秋枯与戮灵功的融合竟然有如此功效，虽说施展出了化灵，但却是透支他的身体，还损了根基，短时间内很难恢复。 鬼卿抬起右手，手背白虎虚影浮现。 这融合的功法的确很强，但完全展开的代价就是他现在这样，根本不是他现在的修为能完全施展的。 吸收了足够的煞气，以后再使用秋枯应该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的情况了。虽然没有之前的威力，但总不至于一用就丢了半条命。 周围此起彼伏的兽吼响起，武成风感知着四面八方快速逼近的气息，心中一惊。 “看来是不让我们把金线蟒带出去啊。” “不。”姚青衣取出金线蟒，金线蟒的躯体已然爆开，只剩一颗妖丹和要飘走的金线，“金线蟒刚刚自爆了，这些妖兽不是来救金线蟒的，而是不想让我们把金线蟒能被封印这个消息带出去。” 她之前封印金线蟒用的玉佩，是比封妖石还厉害的封妖玉，足以用来封印元婴大妖，而且她用的那枚封妖玉，还是一位元婴阵师特别制作的。 此行他们的任务，就是验证金线蟒到底能不能被封印。 镇妖关每次遭遇兽潮，总有金线蟒在其中指挥，而且金线蟒总是被许多妖兽保护，很难逆着兽潮闯进去击杀。 哪怕这条金线蟒爆开，但毕竟被封住一段时间，只要能被封印，后续就能制作出专门封印金线蟒的法阵。 如此一来，兽潮的威力就会被大幅削减。 这样的消息传回去，足以扭转战局。 姚青衣取出一枚传音玉简捏碎，沉声道：“求援信号已经发出，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支援。分散突围，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就算成功。” 鬼卿费力抬起手，将那条即将要飘走的金线吸入体内，见几人露出疑惑的目光，挤出一抹笑容，“我是后天灵根圆满，可以通过灵物提升灵根，上次那条金线蟒的金线就是被我吸收了。” 几人虽然惊讶，但如此危局，也没有深究。 姚青衣看向武成风，轻声道：“你活着的把握最大，我们为你杀一条血路出去，你突围出去，我们几个掩护你们。” 武成风急忙摇头，沉声道：“不行，明明你才是最有可能突围的那个，你突围，我们几个掩护你。” 姚青衣从武成风背上接过鬼卿，淡淡道：“这可是我弟弟压的重注，我亲自看着才放心。就这样定了，军令如山，别逼我拿队长令牌压你。” “那……那你保重，找到援兵我就立刻回来。”武成风不舍地看着姚青衣。 “赶紧滚。”姚青衣背起鬼卿，持剑往前冲向前面拦路的几只结丹妖兽，“找机会带着穆秀走。” “媳妇儿，看来又要拼命了啊。我可以死，你和孩子可千万要活着出去啊。”秦安朗笑一声，化为巨剑飞到穆秀手中。 “我什么傻话，一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穆秀握住剑，与姚青衣一起冲杀，拼命为武成风杀出一条血路。 “还不滚？”姚青衣转头冷冷地看着武成风。 武成风一咬牙，冲了出去。 姚青衣与穆秀立刻转身，反向深入妖族地盘，为武成风吸引妖兽。 鬼卿趴在姚青衣背上，随着金线入体，金灵根快速提升的同时，体内的伤势也在恢复。 但他的伤势实在太重，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痊愈。 “别管我……你们……自己逃吧。”鬼卿有气无力道。 “说什么傻话，哪有丢下小弟自己逃跑的老大？”姚青衣施展五魔遮天开出一条路，让穆秀先走，自己带着鬼卿殿后。 鬼卿昏昏欲睡，费力撑着垂下的眼皮，扫视着周围的地形。 没有找到灵石矿脉，看来想以此吸引住部分妖兽也做不到了。 身后吼声传来，鬼卿耳朵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居然能听懂这些妖兽在说什么。 莫非，是那金线的效果？ “往北，北面妖兽少。”鬼卿以虚弱的声音，为三人指出方向。 穆秀立刻转向，没有任何犹豫。 他们已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自然选择完全相信鬼卿。 三人带着鬼卿往北冲杀，居然真的在妖兽即将合围前冲了出去。 “再往东……转头……再回去……继续往东……” 在鬼卿的指引下，三人很快便甩开追杀的妖兽。 在路过一处四面环山的盆地时，鬼卿立刻叫住三人。 “这里是天然的锁龙之地，可以在此隐蔽，稍微改下格局，就能完全隐藏起来。” 三人按鬼卿所说，挪走几处山石，在盆地下开辟一个巨大的洞府，藏了起来。 鬼卿强撑着起身，布下敛息阵，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姚青衣眼疾手快，扶住即将倒下的鬼卿，“这里你伤势最重，别管这些了，赶紧疗伤。” 鬼卿在姚青衣的搀扶下，看着石壁坐下，朝三人露出和煦笑容，嘴里渗出鲜血也不管不顾。 “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你什么时候和武成风一样话痨了？赶紧疗伤。”姚青衣催促起来。 鬼卿这才服下一把丹药，闭眼治疗伤势。 刚开始三人还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但上方几次响起嘈杂的兽吼，依旧没有妖兽发现他们，这才放松下来。 三个月后，鬼卿缓缓睁眼，体内伤势终于完全恢复。 远处的秦安将头贴在穆秀肚子上，听着胎动傻笑个不停。 鬼卿离开洞府，小心翼翼地来到四面的山上查看，再次调整布局，并且打通几处龙眼。 这是锁龙之地，也是绝煞之地，可以布置成锁龙井。 一旦被妖兽发现，凭借此地，还有一战之力。 姚青衣悄然来到鬼卿身边，看着周围的布局，感慨地叹了一声。 “锁龙井，这是我遇到的第二次绝煞地了。” “之前你说的那位阵师也布置过这样的格局？”鬼卿问道。 “嗯。”姚青衣微微颔首，“那是我的老大，他独守绝煞地，把我送了出去。他无儿无徒，临走前把龙脉镇煞术交给了我，让我帮他找到传人。落到你手里，倒也不负这阵法的威名。” “能对天然地形有这样的理解，他肯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鬼卿眼中充满敬佩。 “谁说不是呢？”姚青衣轻轻叹了一声，“为同伴而死的人，每一个都了不起。”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2章 锁龙井，突围 四个月后。 秦安扶着穆秀的手，小心翼翼地在洞府里散步。 “媳妇儿，慢点哈。” 穆秀笑骂道：“我还不至于这么娇弱，多走走对孩子好，让你想个名字，都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想好？” “我从小学的就是打打杀杀，正经书没念过几本，让我取名太为难我了。”秦安挠了挠头，转头看向姚青衣，投去求助的目光，“老大，帮我想一个。” “行，我出去想想。”姚青衣给鬼卿递了个眼神，先行离开洞府。 鬼卿跟着姚青衣到外面，平静道：“不用说，我知道援兵应该不会来了。如果武成风逃出去，我们没有被救援的价值。如果他没逃出去，搜寻尸首更没有必要。” “你这是以魔极宗的想法看问题，这里不是魔极宗，而是镇妖关。”姚青衣脸上罕见露出笑容，朝鬼卿微微挑眉，“要不要打个赌？我赌援兵会来。” “好。”鬼卿微微颔首，“赌什么？” 姚青衣笑道：“如果你输了，以后就叫我老大。” “如果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 “就这么自信？” “当然，不自信当什么老大？等穆秀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突围。”姚青衣走到鬼卿身侧，停下脚步，“这声老大，你叫定了。” 鬼卿微微一笑，“那我拭目以待。” …… 镇妖关外，秦重正一如既往巡视城头，听到远处的破空声后，转头看着天边浑身是血的武成风，目光后移，看到武成风身后大批目露凶光的妖兽后，立刻从城头上跃起。 “玄甲营，随我冲，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大批甲士随之冲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武成风身边，拼命拦住兽群。 秦重接住武成风的瞬间，武成风身体瞬间瘫软，差点没昏过去，他死死抓住秦重甲胄上的肩吞，硬生生凭借自己的意志将身体站直。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快去请李前辈！” …… 妖族腹地内，响彻云霄的吼声再次响起，外围所有妖兽立刻转头，朝环山盆地飞去。 在此之前，兽群虽然在搜捕鬼卿几人，但更多的精力放在追捕武成风身上。 随着武成风回到镇妖关，这一次拦截已经失去了意义，妖族腹地那位存在，强行锁定四人位置，誓要将怒火发泄在四人身上。 不到半天时间，数十名结丹妖兽便找到了这里，摧毁盆地内的一切，拼了命想要把四人逼出来。 姚青衣带着鬼卿飞出，秦安刚腾空而起，便被姚青衣隔空一掌打回去。 “看好穆秀，一有机会就突围，不用管我们。” “看你的了。”姚青衣转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鬼卿。 鬼卿一掌按下，山石崩裂，最后一处龙眼被打通，整个盆地立刻爆发出冲天煞气，冲进来的妖兽立刻被煞气侵蚀到失去神智。 这半年多的时间，他将此处布局一改再改，除了洞府上方的位置，其余皆是死地。 越来越多的妖兽冲进锁龙井，在煞气的侵蚀下开始攻击彼此。 姚青衣赞道：“最厉害的阵师，往往能以一人之力挡千军万马。现在的你，有这意思了。” 鬼卿微微一笑，闭目感知周围煞气的变化。 虽然同样是绝煞地，但此处比上次那处绝煞地大得多，如果只用来困这么些妖兽，实在太可惜了。 等闯进来的妖兽接近上限，他们再突围，出去后面临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当上百只结丹妖兽冲进来后，鬼卿当机立断，给姚青衣递了个眼神。 姚青衣传音到洞府中，在秦安带着穆秀飞出来后，立刻上前开路。 身处这片绝煞地，在煞气的冲击下，灵识能散开的范围有限，只有布局的鬼卿能看清全貌。 在鬼卿的指引下，姚青衣带着二人往妖兽最少的方向突围，并且成功突围出去。 趁着妖兽们神智还未恢复，鬼卿留下自己的气息，最后冲了出去。 虽说最后一定会被发现，但现在能多拖一刻是一刻。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妖族这次的决心，他们刚飞出数十里，迎面便冲来数十只结丹妖兽。 姚青衣手掌紧紧握住剑身，狠狠一划，手掌渗血的瞬间，在眉心画上一个古老的血色符文，左眼瞳孔完全变白，仿佛消失只剩眼白。 徐若瑄阴冷的笑声从姚青衣体内响起，“姐姐，看起来你也没有那么抗拒我嘛。给我机会，小心翻不了身哦。” 姚青衣淡淡道：“那是后话，只有活下去，才能讨论身体的归属。在我元婴前，这应该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好好把握。”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呢，那就和你联手一次吧。”徐若瑄发出兴奋激动的声音。 姚青衣右眼瞳孔变得漆黑，连同眼白一起渲染成黑色，气息在一瞬间暴涨至结丹圆满。 阴阳之气碰撞的力量，直接将前方妖兽弹开，姚青衣持剑冲上前，一剑便斩杀五只结丹妖兽。 然而姚青衣对这样的力量，不仅不喜，反而眉头一蹙。 “徐若瑄，现在还想保存力量？你若不想活，那就一起死。” “毕竟这是你的身体，总要让我熟悉一下嘛。”徐若瑄怪笑一声，凝聚为一个面容一样的虚影贴在姚青衣背后，合手结印。 阴阳二气涌出，直接化为不可抗拒的涟漪，将周围妖兽全部推开。 鬼卿落在秦安与穆秀身后，示意自己殿后，三人紧跟姚青衣冲出。 然而刚突围没多久，四面八方再次飞来许多妖兽。 尽管姚青衣已经爆发出远超结丹圆满的力量，但离元婴期还是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在越来越多妖兽的阻挡下，终于还是落入包围圈。 “胎就先安到这里，准备拼命。”穆秀拍掉秦安的手，右手半抬做出握剑的姿势。 她虽然挺着一个大肚子，眉宇间的英气却丝毫不减。 秦安担忧地看了穆秀一眼，见穆秀露出不容拒绝的眼神，只能化剑飞到穆秀手中。 穆秀左手扶着肚子，右手持剑杀出，挡住另一个方向的妖兽，与姚青衣和鬼卿成三角之势。 最艰难的还是鬼卿，他的修为只是结丹初期，纵然将自己的状态锁定在秋枯，凭借积攒的煞气与融灵法身，也只是勉强能拖住一只结丹后期的妖兽，还得随时小心这只结丹后期的妖兽近身。 可他们面对的是数以百计的结丹妖兽，鬼卿很快便被打落在地，秦安也被打回原形，托着穆秀落在地面。 姚青衣见状，只能放弃进攻，以阴阳二气护住三人，拼命维持阴阳二气不散，死死抵挡四面八方的妖兽。 穆秀刚要继续冲杀，忽然捂住肚子惨叫一声，跌坐在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媳妇儿，你怎么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3章 战时婴啼 鬼卿转头看了一眼，“她激战太久，动了胎位。” “扶正不行吗？”秦安焦急问道。 鬼卿沉声道：“不止是动了胎位这么简单，胎气也乱了，必须提前生下来，不然两个都得死。” “他说的对。”穆秀揉着肚子，扶正胎位，“虽然是早产，但也只能先生下来了。赶紧的，给我接生。听好了，万一等会儿我昏过去，一定保住孩子。” “不行，我要保大！”秦安泪水唰的一下淌出。 “我说保小！”穆秀大喝，伸手捏着秦安脸庞，“这是我们的孩子，哪有放弃自己孩子的娘？必须保小。” “不行，绝对不行。”秦安连连摇头，“要是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争了。”鬼卿开口制止两人，“我虽然不精通医道，但我是炼丹师，在场没人比我对人体更熟悉。我来接生，不考虑保大还是保小，谁活下去的几率高我就保谁。” 秦安还在犹豫，穆秀却洒然一笑。 “就听你的。” “那就得罪了。”鬼卿抱起穆秀，从储物袋中取出布料等支起一个帐篷，给穆秀服下几颗丹药，“胞宫属水，子水纯阴至寒，这是蕴含阳气和土行灵气的丹药，我会尽全力压住你体内的阴气，剩下的就靠你了。” 穆秀点了点头，撕开裙子，咬牙用力，额头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啊！” 外面的秦安听的揪心无比，只能尽可能帮姚青衣稳住阴阳二气，注意力这才略微转移。 阴阳二气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小，姚青衣独自承受众多妖兽的攻击，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 秦安时不时回头看帐篷一眼，面色焦急万分。 一声婴啼响起，秦安瞬间慌了神，立刻冲向帐篷。 “媳妇儿！” 鬼卿刚好从帐篷中走出，与秦安撞了个满怀。 秦安踉跄倒地，又迅速起身冲进帐篷，看到穆秀抱着一个巴掌大的孩子朝自己露出苍白的笑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膝盖一软重重跪到地上，激动地泪流满面，挪着膝盖到穆秀面前，替穆秀擦去额头汗水。 “媳妇儿，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你看，跟个小老鼠一样，但还是可爱死了。”穆秀举起刚出生皮肤通红的婴儿，眼中满是慈爱，“我暂时无法调动灵气，孩子早产，你替她稳住元气。” “是个女儿，真可爱。”秦安小心翼翼接过婴儿，傻笑个不停。 刚出生的孩子，还是早产，当然谈不上可爱，但在二人眼里就是可爱。 帐篷外，姚青衣喷出一口鲜血，转头看着鬼卿。 “不能这么拖下去，不然都得死在这里，我开一条路，你们几个杀出去。果断点，这个时候别学武成风。” 鬼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穆秀在帐篷中听到此话，抬手揪住秦安耳朵。 “听到了吗？为了孩子，一定杀出去，我留下和老大一起为你们开路，一定把孩子带出去。” “不行。”秦安急忙摇头，“我可以把你收进储物袋的，我们一起走。” 穆秀沉声道：“孩子能收进储物袋吗？她是早产，不稳住元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你带着孩子本来就要分心照顾，实力远不如以前，我留下你们更有把握冲出去。” “不行，绝对不行！”秦安喊得撕心裂肺，“一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让我丢下你，除非我死！” 穆秀重重叹了一声，挣扎着起身，扯掉上外衣一片布，接过孩子包起来，抱着孩子走出帐篷来到鬼卿面前。 “兄弟，孩子就拜托你了。这憨货不愿走，那我和他一路，你带着孩子一路。我们两个尽量掩护你，一定帮我们把孩子带出去。” 秦安擦去眼角泪水，用力按住鬼卿肩膀，“兄弟，拜托了。你要是能把孩子活着带出去，我们夫妻俩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你。” “好。”鬼卿重重点头，接过孩子，撕下衣袖结成布条将孩子拴到胸前。 穆秀不舍地抚摸了孩子的脸庞，眼中尽是留恋与温情，做最后的告别。 “娃娃乖，以后要乖乖长大，好好活下去哦。” 穆秀收回手，猛然转头不去看孩子，朝秦安做出握剑的姿势。 秦安看了一眼孩子，眼中含泪，咬着牙化剑飞到穆秀手中。 “就现在，走！”姚青衣咬破舌尖，以精血秘法撑开阴阳二气，将三人送了出去。 “杀！”穆秀握住剑腾空而起，明明身体十分虚弱，气势却更上一层楼，眼中更是带着无比的坚定。 这是一个母亲，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爆发出的力量。 穆秀以剑杀出一条血路，一掌将鬼卿推出包围圈。 鬼卿回头看着穆秀，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目光随之落在强撑阴阳二气的姚青衣身上。 姚青衣看着越来越远的鬼卿，露出一抹微笑。 “叫老大。” “老大，保重。秦安哥，穆秀姐，你们放心，我一定把孩子带出去！”鬼卿咬牙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 镇妖关上，秦重带着成千上万的甲士集结，快步走到一名负手而立的老者面前。 “武前辈，人已到齐。” 老者微微颔首，虽然须发皆白，腰却挺得笔直，整个人站在那里，就犹如一柄随时会出鞘的锋利宝剑。 武成风飞到城头，刚落地便腿一软，所幸秦重立刻上前扶住，这才没有倒下。 “爹，我也要去，我必须把青衣救出来。” 老者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正是武成风的父亲武思空，轩辕尘的大弟子，同样也是驻守镇妖关的元婴老怪之一。 武思空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身体撑得住的话，随你。” “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上赶着去送死啊。” 淡淡讥笑声响起，武思空转头看着远处蹲在城头上的邋遢老者，“没人逼你去，怕死老实在这里待着。” “老东西，呛火是吧？”邋遢老者愤然起身，踩着城砖走到武思空面前，“陷进去的都是我魔极宗的弟子，我都不想救，你还挺上心。感情先往后放一放，消息也送回来了，这次费这么大劲去救，要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武思空抚须笑道：“我还就要救你魔极宗的弟子，让他们知道魔极宗不在乎他们，我浩然宗在乎。等我把他们救出来，就让他们加入浩然宗。” “嘿，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邋遢老者刚想骂，又忍了下来，调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是你未来儿媳妇，一个是你家的恩人。你拿其他人的命去成全自己的私事，你以为你有多高尚？”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4章 春生之意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有私心。”武思空微微颔首，“若非师父和师兄弟们都战死在镇妖关，又怎么会让欧阳懿钻了空子？我武思空有恩必报，哪怕是你魔极宗的人，我也救定了。就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去救。” “你个老倔驴！”邋遢老者骂道。 “你个老混蛋。”武思空回骂。 周围人脸上憋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别看这二位一见面就吵，却是多年并肩战斗的伙伴，关系之好镇妖关人人皆知。 也只有在镇妖关，才能看到浩然宗与魔极宗和谐相处的景象。 曾在府衙与鬼卿有过一面之缘的干瘦老者飞到二人身边，无奈道：“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跟三岁小孩一样，就不能消停点？让这些娃娃看听到了，成何体统？” 二人冷哼一声，将头别过去，不去看彼此。 干瘦老者扭头看向秦重，“人齐了吗？” “齐了。”秦重连忙点头。 “出发！”干瘦老者率先飞出镇妖关。 邋遢老者飞到干瘦老者身边，不满道：“李守愚，你不是吧？武思空这老家伙发疯，你也跟着发疯？” 李守愚叹道：“这疯得发啊，本来该我们做的事，却要一群小辈去冒险，说出去我都嫌害臊。” 邋遢老者连忙安抚道：“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一去，来的就都是元婴大妖，无论谁输谁赢，打起来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为了减少损失，就可以弃手下人不顾？”李守愚质问，随后又是一叹，“我知道这样做不理智，若是换做别人，我也不会去救。可是他们立下这么大功劳，不救说不过去。既然金线蟒可以被封印，正好去抓几条试试。话又说回来，徐家那位跟你可是多年挚友，他孙女你就能狠下心不管？” “屁的挚友，就徐诚那个阴损的货，见面我不打死他算好的了。”邋遢老者骂了一句，随即嘀咕起来，“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把命搭进去吧？” 李守愚啧啧摇头，戏谑道：“果然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当年血战镇妖关连斩三只元婴大妖的百里忍，如今居然也有怕的一天。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对得起这个忍字。” 武思空抚须笑道：“忍字他当不起，怂字当之无愧。” “嘿！”百里忍瞥了二人一眼，“你们要这么说，这趟我还去定了，再斩它三只元婴大妖！” 李守愚大笑起来，转头朝武思空挤了挤眼睛。 “搞定。” “你们两个老东西，故意将我是吧？”百里忍气得吹胡子瞪眼。 武思空调侃道：“偏偏你就吃这套，这个忍字白起了。” “嘿，你个老阴货。” “你个老混蛋。” “你才混蛋，你个老王八蛋。” “你个老混蛋。” “你就会这一句？” “就这一句，能骂你一辈子，你就受不了这一句。” “又开始了。”李守愚无奈摇头。 …… 妖族外围，鬼卿身影从上空掠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十几只结丹妖兽，服下大把风行丹再次加速。 怀里孩子元气还未稳住，他不能出手只能逃。 侧面忽然传来剧烈的灵气波动，一只结丹中期身长数十丈的巨猿狂奔而来，双拳重重砸下。 鬼卿祭出九山钟，硬扛了这一击，将大部分力量都护住怀中孩子，以免孩子被震死。 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前方再次出现几只结丹妖兽拦住去路，四面八方涌来更多的妖兽将鬼卿包围。 许是感知到了危险，又或者是妖兽们气息的逼迫，怀中孩子立刻嚎啕大哭。 “看来，又得再受一次重伤了。” 鬼卿召出四象虚影，全部融入白虎虚影中，随着戮灵功将白虎染上血色虎纹，整个人立刻被锁在秋枯状态。 周围变成黑色，除了怀中的孩子，其余妖兽在鬼卿眼里都化为血影。 “杀！” 鬼卿修为虽然没有提升，眼中却迸发出让结丹后期都心惊不已的杀意。 婴儿的啼哭落在耳中，仿佛是在催促，鬼卿双眼通红，直接将九山钟震碎，以法宝自爆之力，将四面八方扑来的妖兽击退。 八极杀剑闪过，虽然只是下品法宝，但接连大战饮结丹妖兽之血，威力不断提升，渐渐朝着中品法宝的层次迈进。 鬼卿开出融灵法身，施展五魔遮天将前方妖兽拍到地面，趁机杀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眼前出现血影便立刻出手，仿佛不知疲倦。 直到身体僵硬，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瞳孔血色消退的瞬间，他七窍流血，差点没稳住身形跌落下去。 强行化灵锁住秋枯的确能为他带来更强的力量，但是这个状态消退后，给他带来的是严重的反噬，此时的他连行动都困难无比，更别说战斗了。 妖兽们仿佛杀不完一般冲来，再次将鬼卿包围。 “娃娃，看样子我们走到头了。”鬼卿低头看着怀里啼哭不止的孩子，将沾染鲜血的手指塞到孩子嘴里，“饿了吧？你生下来还没吃过你娘的一口奶，就吃这个吧。” 孩子含住鬼卿手指吮吸起来，竟停止啼哭，笑了起来。 鬼卿的心仿佛被雷电击中，浓郁的生机从体内涌出，快速修复他的身体。 “春生么？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鬼卿喃喃自语，四象虚影再次出现，融合之后，最终只剩下苍龙虚影。 这是曾经最契合他的灵印，也是他研习感悟最多的。 原本的苍龙虚影瞳孔是漆黑的，随着他的明悟，渐渐亮起象征生机的青绿色，更是带了一抹威严的金色。 苍龙虚影入体，鬼卿终于触摸到他以前一直无法参透的状态。 春生，生命的生！ 锁灵成功，虽然无法立刻让他痊愈，却让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并且体内涌出源源不断的生机为他治疗伤势。 鬼卿抽出手指，捏了捏孩子的脸，大笑起来。 “出生吃的第一口不是奶而是血，居然还笑，不愧是镇妖关的孩子，有血性，那就让我为你拼一个未来！” 鬼卿紧紧握住八极杀剑，再次杀出一条血路。 怀中婴儿，笑个不停。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5章 援兵到来 森林上空，鬼卿重重落下，砸倒大片树木，依旧拼命护住怀中的孩子。 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他更是转身以背部落地，高高托起怀中孩子，承受住所有反震。 “噗！”鬼卿吐出大口鲜血，挣扎着起身，仰头看着扑下来的大群妖兽，费力地抬起手中的剑。 他已无力再战，但还是要战，直到战死！ 就在众多妖兽即将杀到面前时，一道剑光飞来，将妖兽全部斩杀。 鬼卿一愣，看着天空上成群结队的甲士，紧紧抱住怀中孩子，大笑起来。 “春生，春生！” …… 盆地上空，姚青衣重重落下，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秦安与穆秀随之落下。 三人挣扎起身，背靠彼此，死死盯着周围妖兽。 他们同样无力再战，但还是要死战！ 妖兽们嘶吼一声，迅速冲下。 就在三人已经做好死亡准备时，武成风急促的声音忽然响起。 “在那里，爹，在那里！” 一剑飞来，将所有妖兽全部斩杀。 姚青衣仰头看着阵型严整的众多甲士，如释重负，以剑撑住身体，将背挺直。 所有甲士齐齐捶甲行礼，对血战到现在的三人投去尊敬的目光。 秦安与穆秀焦急地扫视上空的队伍，在看到鬼卿怀里的孩子后，激动地叫出声来。 “活着，咱们的孩子还活着！” 武思空带着武成风飞下，取出几个瓷瓶递给几人，郑重抱拳行礼，“娃娃们，你们辛苦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秦安与穆秀顾不上吃丹药疗伤，直接冲向落下的鬼卿，接过鬼卿怀里的孩子，坚强如穆秀，也在此时痛哭起来。 “孩子，娘又见到你了！” 鬼卿脸上露出温和笑容，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调息，感受着体内快速恢复的伤势，不禁惊叹起来。 不愧是七品丹药，只是赶到这里的功夫，受得伤就已经快好了，虽说反噬导致的身体空虚还存在，但行动基本已经无碍。 姚青衣服下丹药调息片刻，起身走到鬼卿面前，眉毛一挑。 “输了得认哦。” “老大。”鬼卿露出和煦笑容。 武成风一愣，“我这是错过了什么？” “错过我们结成道侣。”姚青衣心情大好，难得开起了玩笑，偷偷观察武成风的反应，见武成风面色僵硬，顿时嘴角上扬。 武成风沉默许久，捶了鬼卿一下，垂头丧气道：“公平竞争哈。” 鬼卿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傻子。”姚青衣淡淡说了一句，转过头去后，也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旁边的武思空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直了一点，脑子不会拐弯。 百里忍将手搭在武思空肩膀上，揶揄道：“这对冤家啊，且看是你儿子把老徐家孙女拐到浩然宗，还是她把你儿子拐到魔极宗。” “那还用说么？”武思空缓缓抚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这辈子，输谁都可以，就是不输你。” 百里忍瞪了武思空一眼，没好气道：“又不是我孙女，拐走也是徐诚那货生气，关我屁事。” 秦安从穆秀怀中接过孩子，将孩子抱到鬼卿面前，重重跪下。 “兄弟，大恩大德，我秦安这辈子都铭记于心。孩子是你拼命保下来的，就请你给孩子起个名字。” 鬼卿立刻拉起秦安，摇了摇头，“这怎么行，若是你们突围，也能保下孩子。你们是孩子的父母，名字该由你们起。” 穆秀笑道：“兄弟，咱们一起并肩作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给孩子接生的是你，保护她的也是你，这名字就该你起。” “就是，我想起这名还没机会呢。”武成风捡起一块石子，丢到秦重面前，“说句话，这可是你老秦家的第一个孩子。” 秦重爽朗笑道：“没错，鬼卿老弟，取名字你当仁不让，就是我爹出关知道这事儿，肯定也是让你来取名字，你就别推辞了。” 姚青衣微微一笑，“就这么定了，听老大的。” “好吧。”鬼卿点头应下，略一思索，认真道，“这孩子出生在我们我们最绝望的时候，又给我们带来希望，正是枯木逢春，就叫逢春吧。” “秦逢春，这个名字好！”秦安与穆秀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远处观看地形的李守愚，忽然轻咦一声。 “怎么了？”百里忍问道。 “这绝煞阵，有点意思。”李守愚摸着下巴的山羊胡，沉吟起来。 “是吗？”百里忍顿时露出兴致勃勃的目光，然而扫视一周后，却咂了咂嘴，“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啊，离你差远了。” “从阵法来看，确实是差强人意，像是新手所为。”李守愚赞同地点了点头，抬手指着周围山上打出来的孔洞，话锋一转，“可是这几个龙眼打得恰到好处，将地下煞气完全引出，布阵的人眼光相当毒辣，这阵谁布的？” “禀前辈，是我。”鬼卿上前一步。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阵法的？”李守愚问道。 “一年前左右，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鬼卿答道。 李守愚惊咦一声，认真地看着鬼卿，抬手指着自己脑袋，“阵法是活的，同样的阵法在不同的人手里完全不同，并且威力也是天差地别。阵法修到后面，讲究的就是这一份灵性。你虽然阵法基础差，但这一份灵性难能可贵。以后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教你阵法。” “多谢前辈。”鬼卿恭敬抱拳行礼。 百里忍搂着守李愚肩膀，调侃道：“你不是说不到化神不收徒吗？” “从未有人以阵道踏入化神，若这条路走不通，怎能收徒误人子弟？”李守愚重重叹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不收徒，不代表我不可以教。哪怕证不了，这毕生所学总不能带到棺材里吧？” 武思空认真道：“李兄莫要妄自菲薄，我始终相信，如果真有人能以阵道化神，这个人一定是你。” “但愿吧。”李守愚洒然一笑，忽然抬头看向妖族腹地，“看起来，这是吃了亏不服气啊。” 百里忍身上散出浓郁黑气，狂笑道：“不服气就打到它服气，年年攻镇妖关，这次也搞它们一回，干他妈的！” 天边成群结队的妖兽飞来，前方几只更是散出元婴的气息。 三人相视一笑，并肩冲出，秦重立刻带着众多甲士跟上。 “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6章 激动的元婴老怪 盆地内，鬼卿仰头看着天空上的战斗，目不转睛。 甲子小队五人此前已经受伤，这一场战斗不需要他们参与，观战就好。 元婴期之间的交手，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此次来了五只元婴大妖，李若愚身上阵纹散出，直接以阵法困住三只，在阵中闲庭信步，三只元婴大妖根本无法碰到他。 武思空施展的正是鬼卿熟悉的四灵锁，搭配心法化灵锁住秋枯状态，一剑便斩得元婴大妖连连后退。 百里忍用的同样是鬼卿熟悉的五魔遮天，后续五炁入身，竟将体内五行调和到平衡，无论何种术法，到百里忍手中都堪比天赋神通。 鬼卿顿时把目光放到百里忍身上，眼中精光四射。 姚青衣轻声道：“那是五魔身，百里家的绝学，五魔遮天只是起手式。五魔身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将五行灵根催动到圆满，灵根圆满越多的人使用越强，反噬也越低。百里家曾出过一位五行圆满的天才，使用五魔身没有任何反噬，成为宗主后，带领魔极宗压了浩然宗近千年。” “既然是绝学，肯定不外传，大概是无缘了。”鬼卿惋惜地摇了摇头。 姚青衣微微一笑，“这倒未必，百里家对绝学看得没那么重，凡魔极宗弟子，只要任一灵根圆满，都可以学五魔遮天，传授给别人也没关系。若是四种灵根圆满，就可以前往百里家的祖地，通过百里家的考核后，就可以被授予五魔身。你不是后天灵根圆满吗？想学五魔身有机会的。” “这样啊。”鬼卿摸着下巴，笑得眯起眼睛。 二人说话的功夫，百里忍已将那只元婴大妖斩杀，直接将其头颅扔到武思空面前，讥讽道：“磨磨唧唧的，能不能行？” 武思空冷哼一声，四象化灵再次入体，气息陡然暴增，一剑将与之纠缠的元婴大妖斩杀。 “就会用五魔身玩赖的？我这可是无伤斩杀。” “嘁，反正你就是慢，我不管。” “你们两个，好了就赶紧过来帮忙。比多不比快哈，赶紧的。”李守愚的声音远远传来，及时打断二人的争吵。 二人瞪了对方一眼，立刻飞进阵中，与李守愚联手对付那三只元婴大妖。 妖族腹地再次传来兽吼，三只元婴大妖立刻冲出阵法逃遁，带来的妖兽也四散逃离。 百里忍讥笑道：“这么不经打？果然是你硬它就怂，以后这样的扫荡就得多来几次。” 武思空淡淡道：“某人之前不是不来吗？现在得了便宜又卖起乖了。” “嘿，你个老东西，要动手是吧？”百里忍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打住，赶紧打住。”李守愚连忙拦在二人中间，笑着转移话题，“看来妖族这是不想发动大战，斩了两只元婴大妖，这次出来已经是赚了，回去我为你们二人庆功。” 二人瞥了对方一眼，这才作罢。 秦重带人打扫战场后，大军立刻回师，沿途李守愚不断以磅礴的灵识扫视周围，找到一条金线蟒后立刻飞出，施展阵法将其封印。 然而阵法也只是封印了片刻，金线蟒便爆体而亡。 李守愚摸着山羊胡，摇了摇头，“看来还是不行啊。” 百里忍拍了拍李守愚的肩膀，安抚道：“别垂头丧气的，这不是一次比一次接近了吗？多琢磨琢磨，总能封印成功的，我相信你。” 李守愚叹了一声，正要下令离开时，鬼卿忽然上前，抓住那条即将飘走的金线。 “前辈，此物能否给我？我现在功勋不够，但日后一定攒功勋来还。” “这东西没什么价值，你抓不住的，你要来干什么？”李守愚问道。 鬼卿当着李守愚的面将金线收入体内，笑道：“实不相瞒，我是后天灵根圆满，这东西能提升我的金灵根。” 李守愚如遭雷击怔在原地，武思空和百里忍从鬼卿收走金线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傻眼。 “我……我他妈没看错吧？”百里忍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戳了戳旁边的武思空。 “应该没有。”武思空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哪怕亲眼所见，依旧不敢相信。 终于是李守愚先反应过来，上前抓住鬼卿手腕，激动地浑身颤抖，“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是后天灵根圆满，这金线能提升我的金灵根。”鬼卿又重复了一遍。 “好，好啊，镇妖关有救了。”李守愚仰天大笑，欣慰地看着鬼卿，“你知道那金线是什么吗？” 鬼卿摇了摇头。 “那才是真正操控妖兽的东西，从镇妖关建成开始，每一代人都在研究这金线，却始终没有进展，如今终于遇到一个能吸收他的人了。”李守愚激动地看着鬼卿，以期盼的声音问道，“你吸收完这条金线后，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鬼卿略一思索，“第一次没什么感觉。” 李守愚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鬼卿继续道：“但我第二次吸收金线后，能听懂那些妖兽在说什么，对我们之前的突围有很大的帮助。不敢瞒前辈，这是我吸收的第三条金线了。” “好啊，前人的猜测果然没错，这金线就是操控妖兽的关键。”李守愚发出欣慰的笑声，用力拍了拍鬼卿的肩膀，“你是好样的，你都不知道你给镇妖关带来多大的惊喜，往后我们会尽可能多抓一些金线蟒让你吸收，不仅不收你功勋，还要奖励你。” “多谢前辈。”鬼卿抱拳行礼。 “好了，走吧。”李守愚挥了挥手，示意大军动身。 “等会儿，等会儿！”百里忍忽然拦在李守愚面前。 准确地说，是拦在鬼卿面前。 武思空沉声道：“老家伙，你又作什么妖？” 百里忍凑到鬼卿面前，笑眯眯道：“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小家伙，你刚才说你是后天灵根圆满对吧？” “是。”鬼卿微微颔首。 “可不许说谎哦。” “若欺瞒前辈，任凭前辈处罚。” “敢不敢让我先测测你的灵根？” “好。” 百里忍将手按在鬼卿天灵盖，磅礴的灵识涌入鬼卿体内，感受到鬼卿的灵根后，顿时惊讶起来，“竟然是三灵根圆满，金灵根也到了四成多。等着，等着啊！” 百里忍瞬间消失在原地，不久后返回，将抓到的金线蟒震成一滩血水，眼看金线飞起，再次按住鬼卿天灵盖。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骗我这个糟老头子。” 鬼卿抓住金线吸收进体内，金灵根立刻朝着五成迈进。 感知到这一切的百里忍，大笑起来。 “好，果然是后天灵根圆满！等着，我再给你抓几条。今天我就送你一份大礼，让你金灵根圆满！” 就在此时，妖兽腹地传来一声怒吼，武思空立刻上前拦住跃跃欲试的百里忍。 李守愚笑道：“看来是不让我们这么玩，金线的事以后再说吧。这一次收获已经够丰厚了，先回镇妖关吧。” 修士大军立刻开拔，百里忍气的额头青筋暴起，转身指着妖族腹地破口大骂。 “坏老子好事，你给我等着，老子迟早有一天斩了你！” 百里忍骂完，又跑到鬼卿面前，挤出一副和善的笑容。 “小家伙，你叫鬼卿是吧？” “是。” “今年多大了啊。” “快五十了。” “蛮年轻的嘛，可有婚配，或者道侣？” “没有。” “你是外宗的是吧，鬼卿，这个名字倒是怪，外宗没有哪个老家伙姓这个，可有师承啊？” “之前有一个，被我杀了。” “有脾气，我喜欢，给我讲讲呗，我老头子最爱听故事了。” “额……” “不愿说没关系，咱们聊点儿别的，五魔遮天你会不会？我教你啊。” “多谢前辈好意，我已经会了。” “没关系，五魔遮天只是起手势，我可以教你别的，我会的可多了。” …… 武思空见百里忍在鬼卿身旁问东问西，拍了拍李守愚的肩膀，“抢徒弟的来了。” 李守愚无奈地摇了摇头。 镇妖关内，大军刚入城，武思空扫视一圈，没有发现鬼卿后，眉头一皱。 “人呢？” 武成风无奈道：“一入关就被百里前辈拉走了。” “老混蛋，下手倒是快！”武思空骂了一句，瞬间消失在原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7章 三方势力 内城古院外，百里忍拉着鬼卿落下，迫不及待道：“快快快，给我看一下你的天赋神通！” 鬼卿依次用出天赋神通，最后施展融灵法身，百里忍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般。 “天赋神通融合的结果同样看自身感悟，你这融灵法身竟与五魔身有异曲同工之妙，哈哈哈，好！等你百年戍边结束，金灵根肯定圆满了，甚至五行灵根圆满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跟我去百里家的祖地，你就能学到完整的五魔身！” “老家伙，又在这里骗人了。” 武思空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以温和的目光看着鬼卿，“芜荑是你师父，叫我一声师伯，你不亏。” “参见师伯。”鬼卿抱拳行礼。 武思空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抚须叹了起来，“芜荑是师父最小的女儿，也是我的小师妹，当年师父本想让她在浩然宗成长几年再来镇妖关，却没想到轩辕家的男儿都战死了。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离开镇妖关去救芜荑，也不能亲自手刃欧阳懿为弟弟报仇。这些事你都替我做了，日后四象锁灵心法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多谢师伯。”鬼卿再次抱拳行礼。 武思空走到鬼卿面前，按住鬼卿肩膀，认真道：“魔极宗不是什么好地方，百年戍边结束后，跟我回浩然宗吧。” “嘿，老家伙，当着我的面挖墙角是吧？”百里忍胡子连同眉毛一起抖动起来。 武思空淡淡道：“他留在魔极宗能学到什么？就说你那五魔身，对于灵根圆满的人是助力，对于五行灵根圆满的人却是限制。元婴还好，可是化神若是悟不出五行之道，路就被堵死了。” 百里忍一时语塞，尴尬地挠了挠头，忽然话锋一转，怒骂道：“你那四象锁灵心法又能比五魔身好到哪里去？我这是限制，你那是残缺，麒麟虚影不出，五行有缺，连化神的门槛都摸不到。” 武思空抚须笑道：“化神岂有好走的路？四象锁灵心法这条路虽然难，但轩辕家历史上有不少人都成功过。家师就是最好的例子，若非赶上大战，家师已经突破了。而五魔身呢？据我所知，你百里家就出了个化神的百里战吧？鬼卿，你别以为他多好心，他家祖地是靠百里战留下的血脉传承的，如今血脉即将枯竭，再找不到一个五行灵根圆满的人继续完整的五魔身，这传承就断了。” “老家伙，你非要揭我短是吧？”百里忍撸起袖子，怒气冲冲道，“我让你话多，今天我非跟你分个输赢不可。” “来啊，我怕你不成？”武思空冷哼一声。 鬼卿硬着头皮，拦在二人中间，先朝百里忍抱拳行礼，“多谢前辈厚爱，我离五行灵根圆满还差的远，哪怕学五魔身也还要些时日，此事可以先放一放。” 鬼卿随即朝武思空抱拳行礼，“也多谢师伯厚爱，我已经决定留在魔极宗，是我没有福分成为浩然宗的人。” 百里忍闻言，顿时大笑起来，“你个老家伙，吃瘪了吧？这可是我们魔极宗的弟子，岂是你想拐走就拐走的，拿什么师承感情那一套可行不通。” 武思空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鬼卿，“魔极宗的人都只注重自己的利益，他们今天给你多少，以后迟早让你还更多。若是去浩然宗，没人图你什么，甚至还有很多人照顾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坚定地想留在魔极宗？” “再谢您厚爱。”鬼卿躬身行礼，微微一笑，“曾经也有一些人劝我留在浩然宗，可是我都拒绝了。也许是因为我做的这些事，让您高看我一眼，可我本质上就是追求自己利益的人，就应该待在魔极宗。没错，魔极宗是很残酷，但浩然宗在我眼里也没那么好。” 鬼卿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拿我师父举例，就凭轩辕家为浩然宗做的这些事，浩然宗没道理护不住我师父。可是在我师父被掳到魔极宗后，可有任何一位元婴修士去救过我师父？这其中的根本原因，无非是轩辕家已经没落了。说到底，浩然宗考虑的也只是利益罢了，在我眼里跟魔极宗是一样的。我喜欢魔极宗，是因为哪怕它残酷，但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用实力说话。” 武思空顿时沉默，竟无法反驳。 百里忍却狂笑不止，重重拍着鬼卿的肩膀，“说得好！浩然宗表面辉煌，其实内在已经接近腐朽。等玉虎鸣这批想要改变的人一完蛋，浩然宗也就跟着完蛋了。你小小年纪就能看得这么透彻，我老头子甚是欣赏。在魔极宗，出身不完全决定你的未来，只要你够狠够聪明，迟早能闯出一片坦途。哪怕日后你不学五魔身，也可以与百里家多多来往，我代表百里家欢迎你这位未来的盟友！” 武思空重重叹了一声，转身离去，“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再劝你了。即便你不愿去浩然宗，我依旧说话算话，日后只要我不在闭关，你可以随时来向我请教。” 鬼卿待武思空离去，朝百里忍抱拳行礼，“今日已经叨扰前辈很久，就先告辞了。” “好说，有空就来找我，我老头子就愿意和你们这些年轻人玩。”百里忍笑着点头，也不过多挽留。 离开院子后，鬼卿刚走到大道上，便遇到魏守关，旁边还跟着激动的魏破阵。 “师父！” 鬼卿快步上前，温和地摸了摸魏破阵的头，看向魏守关，“魏大哥，你怎么来了？” 魏守关笑道：“李叔让我在这里等你，跟我来吧。” 鬼卿跟着魏守关来到府衙外，魏守关只是将鬼卿带到侧面大堂内便离开了，临行前邀请鬼卿晚上去家里喝酒。 鬼卿点头应下，走进大堂，朝主位上的李守愚抱拳行礼。 “见过前辈。” 李守愚摆了摆手，问道：“那两个是不是因为抢你吵起来了？” 鬼卿点了点头。 “这对儿活宝啊，从年轻时一直掐到现在，老了还跟个顽童一样。”李守愚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郑重地看着鬼卿，“不管你如何选择，在镇妖关的这段时间，他们是无法逼你的。不用去想这些烦心的事，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戍边的战士就好了。” “晚辈明白，多谢前辈教诲。” 李守愚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丢给鬼卿，“这上面有元婴期以下的所有阵法，还有我年轻时对阵法的一些感悟。你回去好好参悟，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他们两宗爱怎么争是他们的事，但只要妖族在一日，镇妖关要什么他们就得给什么。无论你缺什么，都可以来找我。” 鬼卿躬身行礼，“多谢前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8章 雪青的蜕变 在魏府与魏守关痛饮之后，鬼卿返回自己的院子，坐在床上让自己心静下来，思考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很难想象，他竟然同时获得了三方势力的青睐，去浩然宗显然是不可能了，百里忍的招揽也需要好好考虑，那么接下来还是要以镇妖关的势力为主。 李守愚既然愿意教他阵法，那么接下来就应该以阵法为主，若是能成为一名厉害的阵师，出任务时生存能力必定会有所提高。 次日，他正修炼时，院外禁制忽然波动起来，他出门一看，来的是姚青衣。 “老大，怎么了？”鬼卿问道。 姚青衣眉头一蹙，“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有吗？”鬼卿一愣，回想许久，也没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 姚青衣无奈伸出手，“回信呢？” “刚回来，还没写好，改天给你。”鬼卿尴尬地挠了挠头。 “改天？”姚青衣狭长的细眉微微挑动，“我还不知道你？改天混着混着就又到出任务了，现在就去写，今天必须回信，不然我就一直在门外等。” 鬼卿无奈，回屋走到书案前，认真思考后，提笔写满百字，走到门外将信交给姚青衣。 姚青衣当着鬼卿的面看了起来，第一眼便眉头紧蹙，抬手狠狠敲了鬼卿一个栗子。 “这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成婚祝辞都出来了，自己孑然一身，倒操心起我的婚事来了？” 鬼卿调侃道：“我要拿着这封信去给武成风看，他得请我喝酒。” 姚青衣瞥了鬼卿一眼，径直进屋，拖过凳子在书案前坐下。 “重新写，我今天非看着你写出来不可。” 鬼卿只得坐在书案后，杵着下巴沉思。 姚青衣也不催促，自己烧水泡茶喝了起来。 从清晨一直到黄昏，鬼卿终于把信憋出来了，递到姚青衣面前。 信中写的是鬼卿对这次出任务的感受，讲得最多的便是小逢春，多是祝愿之类的话语。 信的结尾，鬼卿再次写了一句祝辞，祝武成风与姚青衣白头偕老。 姚青衣接过信一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有点样子。” 至于最后的祝辞，被她强行忽略掉了。 她从怀里再次取出一封信递给鬼卿，起身便走。 “老规矩，下次出任务给我。” 鬼卿抽出信纸一看，无奈摇头。 “近来安好？” 还是与上次一模一样的话，他突然有点弄不明白这位老大究竟想干什么。 思索无果后，他也只能按下心中疑惑修炼起来。 一月时间眨眼便过，期间除了修炼，他去看过小逢春几次，也许是因为保护过小家伙的缘故，小家伙对他天然亲近，一见他就笑。 他还去过一次武英殿，倒不是去换什么东西，而是去查看自己的功勋。 这次的任务，他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五百万点功勋，足以兑换一颗元婴大妖的妖丹了。 他倒是想换一本心法，用来修炼春生那个状态。不过武英殿那些元婴老怪留下的绝学实在太贵，随便一本就是千万功勋起步，他实在买不起，只得作罢。 是日，他正如往常一样修炼，储物袋里忽然传来异动。 雪青在吞下许多妖丹后便陷入沉睡，如今终于醒了，刚从储物袋里出来，数十丈长的身躯差点将房间挤坏，只能紧紧盘在一起绕了好几圈。 它的修为已经突破到结丹初期，身上鳞片蜕了几次，原本紫色的鳞片上出现一圈火纹，比往常更加绚丽，冰冷瞳孔里更是散出摄人心魄的目光，似乎觉醒了某种特殊的能力。 雪青低下硕大的头颅，凑到鬼卿面前，在鬼卿抬手抚摸后，快速吞吐红信表达自己的兴奋与激动。 “主人最好了，最喜欢主人了。” 鬼卿手立刻僵住，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能够听懂妖兽在说什么，温和地摸着雪青的额头。 “不用叫主人，感觉怪怪的。” “咦？”雪青不可置信地看着鬼卿，“主人是在跟我说话吗，主人难道能听懂我说的话？” “当然。”鬼卿笑着点头。 “太好了！”雪青声音立刻激动起来，“终于能跟主人说话了，好高兴！” 鬼卿轻声道：“别叫主人，叫我名字就好。” “这怎么可以？既然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呼的话，那就叫父亲好了。” 鬼卿差点被口水呛到，“这样更奇怪，我不是你父亲。” “怎么不是呢？明明是你把我养大的啊，为什么不可以叫父亲呢？” “你还是换一个吧。”鬼卿眼中满是无奈，孑然一身突然当爹，怎么听怎么怪。 “可我只会这两个称呼了，我想想……主人父亲？父亲主人？” 鬼卿连忙摆手，“算了，就叫主人，挺好的。” “我就说嘛，主人是最好听的称呼了，主人！”雪青声音娇滴滴的像个小女孩，忽然又变得低落起来，“主人老是把我丢在储物袋里，都不怎么陪我玩。” “改天带你出去玩。”鬼卿抚摸着雪青额头，安抚一阵后，这才让雪青回到储物袋中。 他正准备修炼，院外禁制忽然波动起来，开门一看，见姚青衣和武成风都站在外面，问道：“又要出任务了？” “不是。”武成风搂住鬼卿肩膀，“新一批戍边的修士来了，咱们先挑，终于可以补充新人了，走走走！” 鬼卿跟着二人来到演武场外，在进演武场前，姚青衣带头穿上甲胄，鬼卿与武成风也穿上甲胄走进演武场内。 广阔的演武场中整齐站着上千名结丹修士，见到着全甲的三人进来，顿时惊叹起来，看到三人甲胄上的残痕后，更是激动不已。 这些残痕，都是与妖兽交手的痕迹，是功勋的象征。 旁边的高台上，其他小队的人已经全部到齐，见三人前来，立刻起身捶甲行礼。 以天干地支命名的六十支小队中，甲子小队无疑是最强的，值得这份尊重。 三人捶甲还礼，姚青衣当仁不让地坐了中间的第一把交椅，鬼卿与武成风坐在姚青衣身后，面甲后的眼眸缓缓扫视着演武场上的诸多结丹修士。 旁边乙丑小队的老大周断岳扭头看着姚青衣，笑道：“姚老大，请！”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89章 初定人选 姚青衣缓缓起身，演武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姚青衣身上。 “此次选拔，只要两百人。优胜劣汰，五十人一组混战，坚持到最后的十个人胜出。” 众人顿时惊叫起来。 “搞什么啊？这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混战中实力越强的越容易被围攻，这样选出来有什么意思？” “没错，万一队伍里的人都很强，这样竞争不是更激烈了。” “吵什么！”周断岳起身怒喝一声，“不愿参加就滚蛋，想要公平，哪儿来的公平？我们是孤军作战，面对的妖兽永远是我们人数的几倍甚至十倍，无法在混战中脱颖而出，不如趁早滚蛋！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还来参加选拔？”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闭口不言。 周断岳走到演武场边缘，手下立刻摆好桌子和纸张。 “上来抽签，麻利点。” 众人排队抽好签后，周断岳点出第一组，第一组的五十名修士留下，其余修士立刻退至场地外。 演武场的场地足够大，且有空间阵法保护，倒也不至于波及到场外的人。 虽然周断岳已经宣布开始，但这五十名修士却没有立刻动手，有几名活络的修士已经开始和周围人攀谈起来，组建临时的队伍。 周断岳也不管，只是在场外默默观看。 事实上，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五十人混战，其中考验的可不止是能力，再强的修士被围攻，也只能含恨落败，组建队伍无疑是明智的选择。 队伍临时拼凑好后，几只队伍占住一个方位，开始试探性地与其他队伍交手，直到见血后，这才用出全力。 看台上，武成风观察着这些队伍使用的术法，摇了摇头。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刚开始再怎么组队，魔极宗的人和浩然宗的人也凑不到一起。” 姚青衣淡淡道：“正常，你最开始来的时候，不也是处处防着我？名门正派，呵。” “那不是不了解嘛。”武成风尴尬地挠了挠头，朝鬼卿投去求助的目光。 鬼卿耸了耸肩，调侃道：“别看我啊，我这魔极宗弟子一来，不也被你们防着？魔极宗什么口碑，我们比你们这些浩然宗的更清楚。” “又不是我。”武成风嘀咕道。 鬼卿无奈扶额，“给你转移火力的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白痴。”姚青衣淡淡讥讽。 武成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头，“那我该怎么说？” 鬼卿笑道：“你该说一开始不了解，防备也正常，一起战斗过误会就解除了，现在关系多好。” “高！”武成风朝鬼卿竖起大拇指，及时转移话题，“下面那个魔极宗的女修士，四种天赋神通，虽然只是结丹初期，但凭借融合神通，居然压着结丹中期的打，有点意思啊。” 姚青衣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哥，你还是别说话了。”鬼卿无奈一叹，目光随即落到武成风的那个楚楚动人的蓝裙女子身上。 不是因为面容，而是因为四种天赋神通。 鬼卿将头靠在椅背上，看着上方穹顶，没了观看的欲望。 姚青衣忽然轻咦一声，“百里柔，百里家连她都舍得送过来了。” 武成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只能伸手戳了戳旁边的鬼卿。 鬼卿这才坐直，“老大，你认识她？” 姚青衣微微颔首，“虽然她没用五魔遮天，但这种天赋神通融合的方式是五魔身的基础。按年龄与修为来看，她应该叫百里柔，百里家这一代天赋最强的，没想到百里家连她都舍得送过来。” 鬼卿压下杂念，认真观看起来。在决定学五魔身以前，多了解一下百里家的绝学总不会错。 一番血战过后，十人胜出，结丹初期的百里柔也在其中。 其余组的修士接连上场混战，看台上的众人看得目不转睛，毕竟选的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自然要多了解一点。 姚青衣目光忽然落到一个红衣女子身上，冷笑一声，“她居然也来了。” 演武场上，姚青衣说的那名红衣女子妩媚一笑，双手抱着古琴，纤细手指一拨，魅惑音波传开，周围修士立刻失去神智，任由女子打倒。 “这位是？”鬼卿问道。 姚青衣似是不愿谈及，沉默片刻后，也只是简单介绍了一句，“夏侯舞，若是徐大在这里，能和她打起来。” 鬼卿立刻会意，这位夏侯舞多半是与徐家那位大夫人有渊源，传音道：“老大，跟你打听个人，夏侯杰你认识吗？” 姚青衣传音道：“夏侯舞的族兄，秦重的裨将，结丹后期，这几年在闭关，所以你没见过。徐大当初杀了那几个兄妹后，夏侯杰派人暗算过徐大和徐二，徐二差点就死了。怎么，徐大拜托你杀他？” “嗯。”鬼卿微微颔首，“我对镇妖关不如你了解，若是有机会把他引出来，帮徐大宰了他。” “好。”姚青衣话锋一转，“不过这个机会很难寻，他是守将，基本不会出镇妖关。” “只要他人还在镇妖关，总能找到机会。”鬼卿摸着下巴，看向演武场上的夏侯舞，“那他这个妹妹，得招进来啊。”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姚青衣嘴角上扬，“不过坏规矩的事不能做，如果她人没问题，就带她战斗。如果她有问题，就用她把夏侯杰引出来。” 武成风察觉到二人传音交流，试探说道：“聊天带我一个呗？” 姚青衣淡淡道：“我们谈魔极宗的事，你确定要听？” “那还是算了。”武成风撇了撇嘴，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下的混战，目光落到一名面无表情的剑修男子身上，忽然眼前一亮，“老大，咱们这次准备招几个？” 姚青衣略一思索，“三个吧，咱们建制还算齐，过几年等逢春长大，秦安和穆秀就回来了，招三个就够了，给其他队留一点。” 武成风指着那面色沉稳的青年，激动道：“那一定得把他招进来，这个人我认识，拓拔鸿，外宗公认的剑道天才中，易云排第一，他排第二。” “他和连山兑谁强？”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拓拔鸿。 武成风思索片刻，沉声道：“不好说，当年宗门大比，他们两个当年先后输给易云，没有对上的机会。虽说他当年输得比连山兑快，但他修的是剑道，在同样修剑道的易云面前输得快也正常，不能作为评判的标准。听说连山兑突破后找他交过手，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拓拔鸿是结丹中期，想必是拓拔鸿赢。” “不过……”武成风话锋一转，“这个人性格孤僻又古怪，好多人都说他正得过头了，跟连山兑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他是什么人不重要，有用就行。”姚青衣缓缓起身，走下看台。 鬼卿与武成风跟在姚青衣身后，场间众人的目光立刻汇聚到三人身上。 按天干地支的顺序，他们是第一的甲子，由他们先挑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0章 当初的警告 姚青衣点出十名表现最好的修士，夏侯舞与拓拔鸿便在其中，还有展现出超越修为的百里柔。 虽说她心中已经定了这三个人，但还是要再次筛选一下，同时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以免夏侯杰知道此事起疑心。 “你们十个，再比一次，我只要赢到最后的三个人。”姚青衣目光从十人身上扫过。 “凭什么？我们已经胜出，为什么要再比一次？”一人质问道。 姚青衣淡淡道：“因为六十个小队中，我们甲子小队最强，我们做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想加入我们，你得证明你有这个资格。” 那人立刻闭嘴，其余小队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 甲子小队，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十人犹豫片刻，再次站上演武场开始攻击彼此。 一番混战后，决出的三人不出姚青衣所料。 拓拔鸿，夏侯舞，百里柔。 姚青衣依次看了三人一眼，“我叫姚青衣，是甲子小队的队长，你们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老大。” “你是浩然宗的人还是魔极宗的人？”拓拔鸿问道。 “魔极宗，怎么了？” 拓拔鸿冷声道：“我不跟魔极宗的人为伍，我不会加入你的队伍。” 姚青衣面色如常，下一刻便闪身到拓拔鸿面前，一掌将拓拔鸿震到远处的墙上，在拓拔鸿还未跌落前，再次闪身上前用手扼住拓拔鸿的咽喉。 “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挑三拣四。不服？给我忍着。” 下一刻，姚青衣退回原地，速度之快让人有种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 拓拔鸿怒吼一声，持剑冲向姚青衣，然而还未到姚青衣面前，便被武成风拦住。 “你给我冷静点，别丢浩然宗的脸！” “我就是不服，凭什么魔极宗的人能带领我。”拓拔鸿被武成风拦住，却依旧用剑指着姚青衣，“不过比我高了一个境界，你要是与我同境界，未必是我的对手！” 姚青衣嗤笑一声，抬手指着鬼卿，“他结丹初期，你要是能在他手里扛过一柱香，我准你自己选择队伍。” 拓拔鸿恼羞成怒道：“你居然敢小看我，我怎么可能连一个结丹初期都打不过？” 姚青衣淡淡道：“那你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拓拔鸿持剑指着鬼卿，“你也是魔极宗的人吧？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武成风见拓拔鸿执意如此，也只得退到一边，暗自叹了一声。 鬼卿看向姚青衣，笑道：“我没记错的话，演武场是不禁止厮杀的对吧？” “不错。”姚青衣微微颔首，“放手干，死了我担着。” 拓拔鸿冷笑道：“狂妄，既然杀人不破坏规矩，那我就斩了他！” 鬼卿待周围人退到场边后，施展融灵法身，五魔遮天一掌按下，直接将拓拔鸿击落在地上。 拓拔鸿也不是庸才，祭出飞剑斩散五魔遮天，回以凌厉剑气。 一时间，先也奈何不了谁。 但观战的人都看得出来，结丹中期与结丹初期僵持，拓拔鸿已经算是丢人了。 鬼卿也不想僵持，他要的是完胜。 秋枯锁定的瞬间，磅礴的杀意席卷开来，观战的众人看着犹如一尊杀神的鬼卿，心神剧震。 八极杀剑飞出，直接将拓拔鸿手中的下品法宝飞剑打落。 同为下品法宝，八极杀剑可是本命法宝，威力自然更强。 拓拔鸿还未召回飞剑，便被八极杀剑抵住咽喉。 众人无法掩饰眼中的震惊，没想到堂堂结丹中期的拓拔鸿，居然如此轻易就输给了鬼卿。 拓拔鸿虽然对魔极宗的人有敌意，但总归还是输得起，将头低下。 “我输了。” 演武外的夏侯舞本来也想提出离开，她在听到姚青衣的名字后就意识到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但看鬼卿这么快击败拓拔鸿，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离开。 姚青衣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走，拓拔鸿与夏侯舞跟在后面，神色不约而同复杂起来。 从始至终没说话的百里柔，目光落在中间的鬼卿身上，眼神竟也复杂起来。 姚青衣和以前一样，带着三人到武英殿买好甲胄，刚出武英殿便接到任务，简单准备过后，带队离开镇妖关。 在镇妖关，休息总是短暂的，战斗才是主旋律。 镇妖关外，姚青衣带着队伍飞了数十里，忽然停下，转头看着鬼卿。 “把规矩交给他们。” 鬼卿莞尔，走到三人面前，冷冷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脏心思，到了这里都给我收起来。暗害同伴者斩，不遵命令者，斩！” 三人默默点头，再次跟上队伍飞到密林外，穿上甲胄。 虽然每次进入的位置都不一样，但姚青衣对妖族地盘的实力划分早就烂熟于心，很快就选好了一条路线。 他们这次的任务还是金线蟒，而且还是多支小队联合战斗，虽说进入的位置不同，但最终会汇合在一起。 武成风还是殿后，鬼卿飞在中间，拓拔鸿与夏侯舞被安排到鬼卿两侧，百里柔的位置略微落在鬼卿后面。 鬼卿仔细留意周围的地形，但并未发现灵石矿脉以及适合布阵的地方。 飞行数百里后，姚青衣带队停下简单休整。 武成风与鬼卿凑到一起有说有笑，初来乍到的三人却显得有些尴尬。 拓拔鸿抱着剑走到远处，将头别过去，百里柔则是坐在一块石头上低头不语。 夏侯舞忽然起身，走到鬼卿与武成风面前，笑得妩媚动人，取出几瓶丹药递给二人。 “二位大哥，我叫夏侯舞，我是一名炼丹师，这是我来之前准备好的珍贵丹药，还请二位大哥笑纳，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一下小妹。” “好啊。”鬼卿抢在武成风面前接过瓷瓶，一股脑儿将丹药全部吞下，嚼碎之后，口中溢出几缕毒气，随即眯起眼睛看着夏侯舞，“我也介绍一下，鬼卿，队伍里的炼丹师。之前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看来你不长记性啊。” 夏侯舞面色一变，转身就跑。 姚青衣抬起手，五魔遮天落下，直接将夏侯舞镇压。 武成风搂住鬼卿肩膀，笑道：“没想到你毒术这么强，刚入口就察觉了。” 鬼卿平静道：“她的毒术也不赖，到现在我都没察觉里面下的什么毒。” 武成风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里面有毒的？” “我诈她的。”鬼卿将嘴里的丹药吐出，转头看着姚青衣，“老大，怎么处置？”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1章 联合行动的目的 姚青衣略一思索，淡淡道：“这次是联合行动，一开始就动手不好，给她点教训。” “明白。”鬼卿缓缓起身，走到夏侯舞面前，取出一枚颜色鲜艳的丹药，“就你刚刚的行为，斩了你都不过分。你也修毒术，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夏侯舞犹豫片刻，还是将丹药吃了下去，很快便疼得满地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我错了！我错了！” 鬼卿充耳不闻，走到先前丢的丹药面前，捏碎检查过后，眉头一皱，拿过瓷瓶嗅了嗅，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原来是附到瓷瓶里了，一打开就会散出来，难怪察觉不出丹药有问题。剂量很少，但是多给点丹药总会中毒。这毒不算强，但这下毒方式倒是新颖，学到了。” “你说你诈她，你怎么就肯定她一定会下毒？”武成风问道。 鬼卿笑道：“真要给丹药，不应该先送到老大那里？她刻意避开老大，应该是知道老大的身份，怕引起老大的警觉，所以才先对我们下手。” “聪明。”姚青衣赞了一句，随即讥讽起来，“不像某个白痴，别人给丹药就准备接。” 武成风尴尬地挠了挠头。 拓拔鸿听着夏侯舞的惨叫，皱眉紧锁，沉声道：“她若做错，惩罚便是，何必用这种方式折磨她？” 鬼卿淡淡道：“这是我们魔极宗内部的事，与你无关。” 拓拔鸿冷笑道：“不愧是魔头，对自己宗门的人居然那么狠心。” 鬼卿置之不理，姚青衣忽然抬手，施展五魔遮天将拓拔鸿镇压，起身走到拓拔鸿面前，一脚踩在拓拔鸿头上。 “有必要给你重新介绍一下，魔极宗，姚青衣。既然知道我们是魔头，就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不然你一定会死在这里。我也重新给你介绍一下他，鬼卿，我们队伍的炼丹师与阵师。一场战斗中，我都不敢说作用一定比他大。你惹他，就是惹我，听明白了吗？” 拓拔鸿浑身青筋暴起，拼命想要挣扎起身，却被姚青衣踩得无法动弹。 “青衣，算了吧，他就种人，给他时间让他慢慢适应。”武成风劝阻起来。 姚青衣冷冷道：“哪种人，他刚正不阿我邪魔歪道是吗？怎么，你这个浩然宗弟子看不下去了？” “我……”武成风顿时语塞，眼中满是错愕，他总觉得今天的姚青衣有点不对劲。 鬼卿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传音道：“老大，你现在有点像徐若瑄。” 姚青衣微微愣神，收脚走到远处，盘膝坐下。 “原以为已经恢复了，还是小看她了。看来上次出手，让她钻到了空子，为我护法。” 鬼卿与武成风站在姚青衣两侧，警惕地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夏侯舞和面色阴沉的拓拔鸿。 始终低头不语的百里柔忽然起身，取出一个瓷瓶放到地上，并未靠得太近。 “青衣姐姐，这是可以调和阴阳二气的丹药，家里给我的，也许有用。” 鬼卿看向姚青衣，见姚青衣点头，将瓷瓶吸到手中，倒出检查过后，将丹药递给姚青衣。 姚青衣服下丹药后，不久后便睁开眼，朝百里柔点头致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谢谢。” 百里柔摇了摇头，坐回原位，转头看着惨叫连连的夏侯舞，又取出大量瓷瓶远远放下，看向鬼卿。 “这是出来前家里给我准备的毒丹，我不会用，都交给你。” 鬼卿隔空吸过丹药，检查过后，眼中精光四射。 “这丹药怕是能毒死结丹后期了，结丹圆满都未必扛得住，你家里准备的倒是充分，谢谢了。” “没……”百里柔摇了摇头，低声细语。 鬼卿眉头一皱，朝姚青衣传音：“老大，百里家这人什么路数，怎么感觉怪怪的？” “是不是感觉她不像魔极宗弟子？”姚青衣传音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 姚青衣解释道：“她从记事开始一直在百里家祖地修炼，基本不与外界接触，也没做过任何坏事，心思单纯倒也正常。” “怪不得你这么相信她。” “我不是相信她这个人，而是相信百里家，我娘就是百里家的人。百里家与徐家一直是盟友，代代都有联姻，基本没什么矛盾，她没理由害我。” “这样啊，好了咱就走？” “嗯，把那个带上。” 鬼卿走到夏侯舞面前，抬手按在夏侯舞天灵盖上释放灵气，夏侯舞体内的剧痛这才消失，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挣扎着起身，跟在鬼卿身后。 拓拔鸿虽然在鬼卿侧面飞行，却离得远远的。 队伍辗转近千里，终于发现一处金线蟒的巢穴。 姚青衣让新来的三人去打头阵，三人在此之前基本没与妖兽打过交道，被妖兽们追得十分狼狈，但好在还是成功将妖兽引走。 武成风立刻飞出，将金线蟒巢穴摧毁，姚青衣紧随其后将金线蟒斩杀。 鬼卿立刻上前，将金线吸收，灵根立刻提升至五成。 待三人返回，姚青衣取出传音玉简捏碎，再次改变路线，在数百里外遇到了周断岳率领的乙丑小队。 周断岳踩着一条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气的金线蟒，朝鬼卿招了招手。 “兄弟，快来，就等你了。” 鬼卿这才明白，原来这次的联合行动是帮他抓金线蟒，想必是李守愚下的命令，心中默默感激起这位前辈来。 他将金线吸收后，跟着姚青衣与其他小队汇合，其他小队也抓到金线蟒制服住，只等鬼卿来吸收。 小队们不断汇合，鬼卿体内的金灵根也以极快的速度攀升。 三个月后，在多个小队的努力下，鬼卿体内的金灵根已经提升九成九，再来一条金线蟒就可以将金灵根提升到圆满。 而正好还有一个小队还没汇合，找到那个小队应该就能得到金线蟒。 汇合的路上，姚青衣带着甲子小队在前方开路，扫视着四周，忽然眉头一蹙。 “有点怪。” “是有点。”鬼卿微微颔首，“太安静了，这一路都没遇到什么妖兽。” 姚青衣当机立断，回头看着众多小队。 “周断岳，通知那个小队立刻撤离，金线蟒不要了，鬼卿的金灵根已经接近圆满，不差这一条金线蟒。你们也分散撤离，林外汇合。” “明白！”周断岳捏碎传信玉简，立刻带着手下撤离。 就在此时，四面八方响起地动山摇的声音，像是许多妖兽狂奔造成的。 “吼！” 周断岳心中一惊，“坏了，我们被包围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2章 移花接木 姚青衣正要下令突围，庞大的涟漪忽然将树木掀翻，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兽吼此起彼伏。 众人看着天上地面围得水泄不通的妖兽，大惊失色。 这样的程度，已经堪比兽潮了。 周断岳沉声道：“原来是一直盯着我们呢，看来这次要交代在这里了。” 哪怕面临十倍以上的妖兽，他们也还有一战之力，可百倍千倍要怎么打？ “尽量突围吧。”姚青衣蹙眉说道，可她也明白，面对如此多的妖兽，突围也只是奢望罢了。 这么多妖兽肯定不是临时凑到一起，显然是蓄谋已久，看来他们进妖族地盘那一刻起，就被盯上了。 绝望渐渐笼罩在众人心头，包围他们的妖兽也没急着动手，只是以凶恶的目光盯着他们，想要把他们压垮。 姚青衣沉声道：“再这么耗下去，就不战而溃了，准备突围。” “等等。”鬼卿挡在姚青衣面前，“这样肯定冲不出去，为我护法，我试试金灵根圆满后能不能有转机。” “好。”姚青衣立刻命人缩小防守圈，将鬼卿护在中心。 妖兽虽然数量多，但不可能完全展开，圈子越小面临的攻击越少。 鬼卿取出一块淡金色雷击木捏碎，将其中的精华吸入体内，这是他准备的提升金灵根的灵物，服下应该足够将金灵根提升至圆满。 妖兽们感知到鬼卿体内那股独特的气息，不再等待，嘶吼一声冲了过来。 众人拼命抵挡，只是一次交锋，便有十几名结丹修士陨落，虽然妖兽也有伤亡，但在这么庞大的数量前，连九牛一毛都不到。 修士们不断死去，姚青衣等人独木难支，只得不断缩小防守范围。 他们知道逃不出去了，如果说有唯一的一丝希望，那就在鬼卿身上了。 拓拔鸿被几只妖兽冲击，尽管已经抵命抵抗，但还是被近身咬住胳膊。 眼看拓拔鸿即将被妖兽拖走，姚青衣一剑斩杀那只妖兽，但自己也因为分心被一只结丹圆满的妖兽抓伤，嘴角不断渗出鲜血。 拓拔鸿一愣，见姚青衣收回目光，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势，咬牙继续战斗。 徐若瑄的怪笑声响起，但很快又被姚青衣压制住，她不想让这么多人看到自己另一副模样。 完全施展阴阳二气，固然能让她拥有结丹圆满的实力，但对徐若瑄的封印也会松动。 修士们接连倒下，很多刚刚加入的新人死在了第一场战斗中，人数锐减下来，但无一人后退，剩下的人依旧在死战为鬼卿争取时间。 当最后一点灵根被补全，鬼卿身上立刻散出锋锐无双的气息。 金灵根圆满！ 现在的他，除了水灵根都是圆满，无论到哪里都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沧桑古老的气息弥漫，鬼卿立刻陷入顿悟状态，这是领悟天赋神通的必经之路。 丝丝雷电自鬼卿身上溢出，沉闷凝重的乌云聚集在上方，一道紫色雷电瞬间劈下。 鬼卿猛然睁眼，目如雷电，身上同样涌出一道粗壮的紫色雷霆。 “金字，紫雷震！” 上方乌云直接被击穿，众人心惊于这天赋神通的威力的同时，又暗自紧张起来。 如今鬼卿金灵根已经圆满，不知道能否出现那所谓的转机。 兽吼声不绝于耳，鬼卿抽丝剥茧一般，找出那些共通的音符，瞬间明悟，被他吸收的金线浮现到皮肤上，喉咙剧烈震动，带着无上威严的音波震荡开来。 “吼！” 所有妖兽瞬间僵在原地，随即发出惊恐叫声快速后退，在退到一定范围后，满是惧色的瞳孔这才缓缓放大，虽说依旧将修士们围得水泄不通，但却迟迟不敢进攻。 “有救了！”众人立刻欢呼起来。 武成风激动地按住鬼卿肩膀，见鬼卿七窍流血，顿时惊诧起来。 “怎么会这样！” 鬼卿身体表面的金线鼓起，仿佛要撑开鬼卿的皮肤逃离。 “金线里面还有特殊的力量，我吸收的表面只是冰山一角，那股本源力量不是人族能掌控的。”鬼卿眼中不断渗血，视野渐渐模糊，终于承受不住体内剧痛，发出一声嘶吼，身体迅速鼓起，仿佛随时会爆开一样，“啊！” 众人惊慌失措，眼看鬼卿皮肤完全胀开，却不知该如何帮助鬼卿。 就在此时，雪青挣脱储物袋的烙印从中飞出，紧紧缠住鬼卿的身躯。 刺破鬼卿皮肤的金线立刻转移到雪青体内，鬼卿鼓胀的身体立刻恢复，体内剧痛也有所缓和。 但随着金线离体，妖兽们感受到先前那股将它们震慑住的气息从鬼卿体内消失，立刻发起冲锋，目光齐齐锁定在鬼卿身上。 这才是它们此次的目标，从上次大战后，鬼卿就被妖族盯上了。对妖族来说，金线蟒是绝不能让人族染指的。 “拦住他们！”姚青衣不顾身体反噬，再次施展阴阳二气，带领残存的修士杀出。 然而妖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他们很快便被撞飞，重重跌落在地。 兽群陡然加速冲向鬼卿，眼中凶光毕露。 在他们即将冲到鬼卿面前，雪青将所有金线全部吸收，吐出猩红舌头嘶鸣一声。 方圆十里的妖兽身体齐齐爆开，化为浓郁的精血涌入雪青体内，十里外的妖兽更是一退再退，只是勉强维持包围不散。 雪青修为陡然暴增，按理说这么多妖兽的精血和妖丹，它就是突破到结丹圆满也没问题，可它的修为也只是提升到结丹中期就结束了。 虽然只是结丹中期，但那股浓郁的精血，让它的生命层次提升到新的高度，散发出让所有妖兽战栗的气息。 它本是紫焰蛇，但随着金线在体内融化，它体内所有火焰之力都被逼出，紫金鳞片熠熠生辉，金色竖瞳更是犹如天上的骄阳一样闪耀。 它身躯暴涨至数百丈，又随着心念快速缩小，化为一条小蛇落在鬼卿肩头，瞳孔中的冰冷目光落到兽群中，妖兽们纷纷将头低下，不敢与之对视。 雪青喉咙震动，发出一个特殊音符，落在妖兽们耳中，化成一个字。 “滚！” 妖兽们转头就跑，仿佛逃命一般四散离去。 众人目光呆滞，愣愣地看着雪青。 雪青沿着鬼卿衣领钻进去，冰冷的表皮让鬼卿清醒过来，最终缠到鬼卿手臂上。 “又能贴着主人了，好开心！”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3章 伤心欲绝的夏侯杰 密林内，姚青衣以打扫战场的名义，让所有小队散开，带着队伍落到一处隐秘的山谷中。 拓拔鸿走到姚青衣面前，低声道：“为什么要救我？” 姚青衣淡淡道：“只要是我的人，我都会救。” “可我是浩然宗的人。”拓拔鸿眉头一皱。 “这里没有浩然宗与魔极宗，只有镇妖关的戍边修士。你性情如何不重要，只要有用就行。”姚青衣转身面向夏侯舞，话锋一转，“但是这个人不一样，暗害同伴的人，不值得信任。我要对她出手，事后你想告发我也随你。” 夏侯舞没想到清算来得这么快，立刻燃烧精血远遁，连同体内毒药一起解除。 然而她刚刚飞起，便被姚青衣镇压在地。 “别，别杀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夏侯舞以腿蹬地，连连后退。 姚青衣抓住夏侯舞的手，将其狠狠甩到山石上。 夏侯舞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姚青衣用力捏住咽喉，连话都说不出来，脸很快便憋得涨红。 姚青衣淡淡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就死。二，把夏侯杰叫出来，也许他能救你。” “二……我选二！”夏侯舞拼命从咽喉挤出几个字。 姚青衣这才松手，夏侯舞跌坐地上，捂着喉咙缓了片刻，取出一块传信玉简捏碎。 几天后，其余小队撤离的消息纷纷传来，姚青衣刻意多等了几日，夏侯杰却始终没有出现。 鬼卿轻声道：“看来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应该不会来了。” “没关系，有的是机会。”姚青衣走到修为被封印的夏侯舞面前，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求你了，别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夏侯舞哀声求饶，声泪俱下。 姚青衣不为所动，两只手交错按在夏侯舞脸颊两侧，用力一扭，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 “你先走，夏侯杰随后就到。” 姚青衣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鬼卿身上，随后腾空离去。 其余几人立刻跟上，鬼卿却留在原地，毁尸灭迹后，收走夏侯舞的储物袋，飞起追赶上几人。 “要吗？”鬼卿将声音传入武成风耳中。 姚青衣让他收尾，就是不要储物袋的意思，让他把储物袋里的东西分给其他人。 拓拔鸿自然不会要，鬼卿也懒得问。 武成风摇了摇头，看着姚青衣的背影，眼神复杂起来。 他总觉得，姚青衣越来越陌生了。 姚青衣虽然飞在最前方，但也能察觉到武成风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她自然明白武成风在想什么，暗自叹了一声。 鬼卿飞到百里柔身边，将留下一半东西的储物袋递给百里柔，传音道：“夏侯舞的储物袋，分你一半，回去什么都不要说。” “我不要。”百里柔低声传音，见鬼卿眉头皱起，连忙保证，“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鬼卿也不再多言，他刚刚大致扫了一眼，夏侯舞储物袋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既然都不要，倒是便宜他了。 镇妖关内，姚青衣带着队伍通过检查后，来到秦重面前，将夏侯舞报成战死，理由是回来的路上遭遇妖兽攻击。 秦重并未起疑心，只是按例登记，这样的事实在太常见了。 旁边的全甲修士却痛哭起来，“妹妹，我的妹妹啊，你怎么就死了呢！哥哥连你的面都没见到啊，怎么就天人永隔了呢！” 那修士摘下面甲，捂着脸放声痛哭，那悲恸的模样看得周围修士都于心不忍。 鬼卿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暗暗观察起这名修士来。 这肯定是夏侯杰无疑了，此人乍一看气宇轩昂，倒像个正道修士，唯有眉宇间隐隐露出一分戾气。 拓拔鸿嗫嚅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把真相说出来。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转头看了姚青衣一眼。 姚青衣走到夏侯杰面前，低声道：“是我没保护好她，请节哀。” 夏侯杰摆了摆手，哭得浑身抽搐，连话都说不出来，缓了许久，这才以哽咽的声音说道：“不怪你，来这里戍边，哪有不死人的。别人能死，难道我的妹妹就不能死？我只是没想到，我这妹妹这么命苦，居然第一战就死了。姚老大，她作战表现如何？” “很勇敢。”姚青衣夸赞起来。 “好，那就好，没给夏侯家丢人！”夏侯杰捶胸顿足，哭得肝肠寸断，“啊，我的好妹妹啊！” 姚青衣安慰了几句，这才带着队伍离开去交任务。 往日交任务，向来只用姚青衣进殿，可魏守关却出来将鬼卿也请了进去。 李守愚坐在主位上，认真地看着鬼卿，“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道了，你那条紫焰蛇算是金线蟒的变种，这是镇妖关有史以来活捉的第一条金线蟒，可否把它交给我们？” 鬼卿皱着眉头，没有回答，雪青从衣领中钻出立在鬼卿肩头，红信快速吞吐，以凶狠的目光看着李守愚，喉咙发出阵阵音波。 “它说什么？”李守愚问道。 鬼卿转头看着雪青，温声道：“她说若是与我分开，立刻爆体而亡，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李守愚沉默许久，丢给鬼卿一块封妖玉，“既然它如此决绝，我也不勉强。它对镇妖关很重要，再加固下封印吧。” 用封印元婴大妖的封妖玉来封印只有结丹中期的雪青，传出去怕是没人敢相信，可李守愚的目光却不容拒绝，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雪青嘟囔道：“主人，为什么我体内已经有封印，还要再加封印啊？虽然不会痛，但是体内有封印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好像成为被拴住的小狗，我也应该是一条自由的蛇呀。” “没事，我不会激活封印的，就当是让他们吃个定心丸。”鬼卿摸着雪青的头，温声安抚。 “好吧好吧，听主人的，反正我属于主人，主人怎么样都可以啦。”雪青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鬼卿握住封妖玉，将新的封印法阵烙印进雪青体内，抬头看着李守愚。 “前辈，这样可以了吗？” 李守愚叹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鬼卿可以离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4章 酒后真言 妖族腹地内，一只结丹初期的三头狼正在捕猎，瞳孔忽然剧烈收缩，如芒在背。 它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一只结丹圆满的猞猁扑倒，咽喉被狠狠咬穿。 猞猁刚准备进食，身躯忽然崩解，血肉横飞，连同三头狼的尸首化为一滩精血飞出，落入远处一只青狮口中。 青狮将精血咽下后，懒洋洋趴下，哪怕横卧也比一座山还高，轻吼一声，方圆百里的妖兽便吓得仓皇逃窜。 “可惜，妖兽突破到元婴后就不能随意捕杀了，每次吃饱都要花好久。真是，搞什么啊，明明可以全部留下的，为什么要放他们走，以后发动兽潮的损失怕是会很大。” “砰”的一声，一只金发巨猿重重落地，地面裂缝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竟比青狮还高上几分，身上青筋犹如虬龙一般鼓起，举手投足间散发出厚重的力量感。 巨猿调侃道：“那位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还嘀咕，脑袋不想要了？” 青狮闷哼一声，沉默许久后，话锋一转，“就这还要发动兽潮，这不是让它们去送死吗？” “死就死呗，又不是你死。”巨猿一掌将地面拍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震得地动山摇，抓起埋藏在地下的一条灵石矿脉塞到口中，好像在吃冰块一样，嚼碎全部咽下，声音含混不清，“你这头傻狮子，我再叮嘱一句啊，规模和以前一样，不要露出端倪。这件事你要是做不好，怕是要进那位的肚子。” “知道，我还没那么傻。”青狮嘟囔了一句，“真就全给他们了？” 巨猿咧嘴一笑，露出锋利獠牙。 “现在失去的，以后全部拿回来不就行了？” …… 镇妖关内，姚青衣与鬼卿一同折返，出乎意料的是，百里柔竟也跟着到姚青衣的院中，收拾出一间厢房住了下来。 鬼卿感慨道：“不设防备，你们两家的关系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姚青衣淡淡一笑，去地窖搬来十几坛酒，放在鬼卿面前。 “难得有闲暇时间，今日你我便痛饮一番。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信给我。” 鬼卿无奈，进书房提笔写下一封信，依旧是此次的任务感受，随后将信递给姚青衣。 姚青衣打开信念了起来，“斩杀结丹初期妖兽三只，结丹中期妖兽一只，金灵根圆满后，震退兽群，打扫战场后，获得妖丹十八颗。这也叫信，你给我写战报呢？该怎么做，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鬼卿返回书房，沉思许久，再次提笔写下一封信。 没有姚青衣规定的百字，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姚青衣不是徐若瑄，姚青衣会赢徐若瑄。” 姚青衣接过信一看，嘴角微扬，将信叠好郑重收起，“这才叫信，无牵无挂的人活得潇洒，但也孤独。我不影响你做孤独的人，但不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还是要与人交心。这句话，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你说的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话。这信很好，以后就照这样写。来吧，陪你老大我喝酒。” 鬼卿端起酒坛，将酒碗倒满递给姚青衣。 “小家子气，小孩才用碗喝。”姚青衣抓起酒坛，仰头就饮，颇有豪爽之风，喝完后直接将酒坛朝下，微微挑眉，“到你了。” 鬼卿莞尔，端起酒坛一饮而尽。 二人喝了几坛酒后，竟同时沉默下来。 “青衣姐姐，我去见一下二爷爷，你们慢慢喝。”厢房里的百里柔开门走出，很识趣地离开院子，将院门带上。 姚青衣端起酒坛，再次痛饮一坛后，问道：“这酒如何？” 鬼卿赞道：“好酒，定是陈年佳酿。” 姚青衣笑了笑，低声道：“这是我来镇妖关时酿的，本来想着离开镇妖关时再喝。可是现在，提前拿出来跟你喝完。” “没把握么？”鬼卿问道。 姚青衣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可以突破至结丹圆满了，却一直压制修为不突破，你知道为什么吗？” “怕融合？”鬼卿试探问道。 姚青衣轻轻“嗯”了一声，“你总是那么聪明，那傻子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因为阴阳魔功的关系，徐家的人凡是突破到元婴后，都会性情大变。只有半个自己，我非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离元婴越近，就越不安。” “不能转修其他功法吗？”鬼卿问道。 姚青衣摇了摇头，“结丹以前还有可能，结丹后就不行了。散功重修的话，没有修为压制，体内两个魂魄会因为抢夺身体拼到两败俱伤，直至魂飞魄散。” 鬼卿叹了一声，“你担忧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太聪明也不好。”姚青衣调侃了一句，眼神黯淡下去，“他以前待我好，等我变成另一个人以后，谁知道他的态度会有怎样的转变呢？” 鬼卿轻声道：“在决定之前，还是跟他谈一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姚青衣拿起酒坛痛饮一口，淡淡道，“他是浩然宗的人，我是魔极宗的人，在镇妖关能和谐相处，离开镇妖关就是死敌。我去不了浩然宗，也不能让他放下自己坚持的正道来魔极宗，注定没有结果。我虽然讨厌徐家，但大概率还是逃不过联姻的命运，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好处，自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哪天战死，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要说他好在那里，我想大概是他傻吧，会傻到永远跟着你，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永远守在你身边为你拼命。一辈子能有一个为你拼命的人，就已经值了。” “是这样的。”鬼卿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叹了一声，“能有这样一个人，就够了。” 姚青衣放下酒坛，取下手上玉镯递给鬼卿，“我要闭关了，你来为我护法。若是出来的是徐若瑄，立刻捏碎镯子。” “捏碎镯子你会怎么样？”鬼卿问道。 “何必明知故问呢？自然是死咯。”姚青衣洒然一笑，起身进屋将门关上，“若是出来的是我，记得第一时间叫老大。” “好。”鬼卿重重点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5章 第二次试探 屋外，鬼卿左手紧紧握住玉镯，右手提着酒坛仰头痛饮。 屋内传出的气息渐渐攀升，他握住玉镯的手不禁用力起来。 百里柔恰在此时回来，似乎也知道屋内的姚青衣在经历着怎样的变化，默默坐在鬼卿对面等待，待桌上酒坛全部见底后，又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坛酒递到鬼卿面前。 “你放心喝，我知道你与徐家的关系，而且二爷爷又看重你，我不会害你的。” 鬼卿拿过酒坛，继续痛饮，“听说百里家与徐家关系很好，你对阴阳魔功了解吗？” 百里柔轻轻点头。 鬼卿问道：“可有破解的法子？” 百里柔摇了摇头。 鬼卿调侃道：“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抱歉，我不怎么会跟人打交道。”百里柔将头低下。 “非得融合吗？徐大和徐二……”鬼卿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精光闪过，严肃问道，“修阴阳魔功的人，有可能把一个魂魄封印住吗？” 百里柔低声道：“理论上有可能，但徐家阴阳魔功在一代代完善下，对损伤魂魄的手段早已有应对方法。若是封印普通魂魄，就像魂幡那样，使用封魂阵就可以了。徐家后代的魂魄都很坚韧，而且随着渐渐融合，很难分割开。想要把他们的魂分开封印，化神期的阵师才能做到。可是……” 可是，还从未有人以阵道化神。 鬼卿自然清楚百里柔未说完的话，只得重重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屋内气息忽然攀升到结丹圆满，屋门自行打开。 那个青衣身影从屋内走出，瞳孔一黑一白，冷淡的目光落到鬼卿手中的玉镯上，朝鬼卿伸出手。 鬼卿将玉镯藏在身后紧紧握住，微微一笑，“抱歉，我现在分不清你是谁。想要玉镯，可以，但是你得先跟我走一趟。你若拒绝，我立刻捏碎镯子。” “去哪里？”青衣女子冷声问道。 鬼卿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走出屋子，青衣身影冷冷地看了鬼卿一眼，跟着鬼卿离开。 鬼卿将青衣女子带到府衙外，回头一笑，“走吧。” 青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跟着鬼卿进入府衙。 鬼卿将青衣女子带到李守愚面前，抱拳行礼。 “前辈，还请您帮我封一个魂魄。” 李守愚只是看了青衣女子一眼，便摇了摇头，“徐家的魂魄我封不住，化神以后倒是有可能做到。而且这个事怎么说呢，传出去会让徐家误会。” “不需要完全封印，只要不影响性格就可以了。”鬼卿躬身行礼，“还请前辈助我。” 李守愚犹豫片刻，起身走到青衣女子面前，仔细打量，目光最终落在那黑色瞳孔上。 “她们的阴阳二气已经混合，除非徐家的人在这里，否则我也分不出哪个是她，封错了可就麻烦了。” 鬼卿平静道：“前辈放手施为，我自有办法分辨。” 李守愚点了点头，掌间符箓不断凝聚重组，化为一个复杂的封印法阵飞出，烙印在青衣女子黑色瞳孔中。 青衣女子眼中冰冷渐渐消失，像往常一般平淡。 “好了，虽然气息性格都和以前一样，但未必就是她，你要怎么分辨呢？”李守愚问道。 鬼卿走到青衣女子面前，笑着问道：“老大，双修吗？” 李守愚眼睛瞪得老大，百里柔脸上更是浮现一抹绯红，他们万万没想到鬼卿会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青衣女子眉头一蹙，“敢调戏你老大，信不信我打你？” 鬼卿立刻后退，紧紧握住玉镯，厉声道：“前辈，封错了，封另一只眼！” 青衣女子面色一变，立刻破开屋顶腾空而起。 “想逃？”李守愚轻轻一按，上方瞬间浮现一个庞大的法阵，将青衣女子镇压在地上，取消黑色瞳孔的封印法阵，重新凝聚封印法阵对准白色瞳孔。 “为什么，为什么！”徐若瑄死死地盯着鬼卿，那阴冷的目光恨不得将鬼卿撕碎，“你上次用双修试探我，这次我按你说的回答，我已经没有破绽，你为什么还能发现！” 鬼卿笑道：“正因为上次试探过，所以如果是老大，一定会答应下来露出破绽让我知道。这次没有破绽的，才是假的。”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为什么会这样！”徐若瑄状若癫狂，喊得撕心裂肺。 随着封印法阵烙印在眼眸中，徐若瑄的声音渐渐消失，姚青衣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裳，朝李守愚躬身行礼。 “多谢前辈。” “也不是多难的事。”李守愚摆了摆手，“融合我是逆转不了，也只能暂时将她魂魄镇住，确保你融合前不性情大变。” “这样已经够了。”姚青衣再次躬身行礼，从鬼卿手里接过玉镯戴上，率先离去。 鬼卿跟出府衙，在大道上走了一段后，姚青衣忽然转身，用手戳着鬼卿额头。 “就这么想和你老大我双修？” “那不是试探嘛。”鬼卿赔了个笑脸。 “走，老大带你双修去。” “算了，我开玩笑的。武成风要是知道了，得和我拼命。”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姚青衣调侃了一句，见旁边的百里柔面红耳赤，这才意识到不妥，轻轻咳嗽一声，话锋一转，“走，回去继续喝酒。” “好嘞。” 震耳欲聋的钟声忽然响起，在镇妖关回荡开来，钟声响了四遍，代表此次的兽潮已经达到玄级，来的不仅有结丹圆满的妖兽，而且数量还很多。 城中众多甲士腾空而起，三人身上立刻浮现甲胄，飞到城头协助防守。 天边密密麻麻的黑点渐渐放大，化为一望无际来势汹汹的兽潮。 向来只管小队事务的魏守关，也来到城头出一份力。 如果说黄级兽潮还可以轻松应对，那么几年一次的玄级兽潮则需要所有结丹修士全力以赴才能度过。 武成风带着拓拔鸿迅速飞到姚青衣身边，严阵以待。 让人没想到的是，穆秀居然带着小逢春到了城头上，秦安也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秦重怒骂道：“你上来干什么？赶紧滚回去，没你们的事。” 秦安笑道：“哥，没办法啊，媳妇儿说要上来当预备队，我总不能一个人窝在家吧？” 秦重朝穆秀挤出满面笑脸，小心翼翼道：“弟媳啊，这里不安全，小逢春都还没有一岁，你还是带她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穆秀笑骂道：“说甚废话，你们打完了我上，有孩子在这里督战，谁也别怂，老秦家就没有孬种！镇妖关的孩子，就没有怕死的！” 周围甲士齐齐竖起大拇指，早就听闻穆家女子皆是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6章 战局的改变 秦重本想再劝，但兽潮已经逼近阵法范围，只得叮嘱秦安照顾好母子俩，下令开启阵法。 妖族依旧是悍不畏死，用命去填冲锋距离，规模远超之前的黄级兽潮。 秦重举目远眺，看到兽潮后方被妖兽重重保护的金线蟒，打消了斩首的念头，带领玄甲营出城作战，始终不离开阵法的笼罩范围。 六十个小队刚要出城作战，百里忍的声音忽然在上方响起。 “老实待着，没你们的事。” 众人抬头一看，百里忍坐在城楼左边，翘着二郎腿晃了起来，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武思空端坐在城楼右边，古剑横置于膝上闭目养神。 李守愚坐在中间，摸着下巴的山羊虎，眼眸中阵纹不断衍化，似乎是在寻找兽潮的破绽。 “正面守城，你们添上去无非是多了几个编队，对战局的影响不大。你们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就算打仗要用人命填，也不能拿你们的命去填。等个机会，你们去斩首，正好试试鬼卿那条紫焰蛇能做到什么程度。” “是！”众人齐齐点头。 百里忍看向兽潮后方的金线蟒，目光再次后移，感受着远远传来的元婴大妖的气息，问道：“这样不算玩赖吧？” 武思空淡淡道：“每次玄级兽潮出现，那些元婴大妖都会在后面掠阵，只要我们不出手，它们也不会出手。我们又不出手，这算什么玩赖？” “我问你了吗你就答？”百里忍瞥了武思空一眼。 李守愚见二人有争吵的趋势，连忙抬手，“打住，赶紧打住。他们能用金线蟒指挥，咱们自然也能指挥。” 二人这才偃旗息鼓。 六十支小队暂时无法参与，只得站在城头观战。 武成风凑到穆秀身边，摸了摸小逢春的粉嫩脸蛋，“你看这小脸，红扑扑的，真可爱。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几个月就长那么快。来，我抱抱。” 武成风从穆秀怀里接过小逢春，刚抱起摇晃，小逢春便哇哇大哭。 “我试试。”鬼卿接过小逢春，小家伙一到鬼卿怀里，哭声瞬间停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也试试。”姚青衣凑到鬼卿面前，小心翼翼接过小逢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 小逢春抬起手，姚青衣立刻会意，将脸凑到小逢春面前，见小逢春触摸自己的脸，得意地看了武成风一眼。 “我这是有多讨人嫌。”武成风眼中满是无奈。 秦安与穆秀顿时笑出声来。 几人开心地逗弄着孩子，旁边的拓拔鸿和百里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百里柔看着可爱的小逢春，想上前又不敢，最终还是姚青衣抱着小逢春到她面前，她这才伸手轻轻触碰小逢春的手掌，粲然一笑。 “真可爱。” 拓拔鸿有些尴尬，刚要别过身去，便被姚青衣叫住。 “这可是甲子小队最宝贝的孩子，你们必须记住，她叫秦逢春，鬼卿拼命护下来的。以后等她长大了，有什么好东西可别舍不得给。” “不会。”拓拔鸿摇了摇头，凑到姚青衣面前，低头看着小逢春，脸上竟也罕见地露出笑容。 外面喊杀声震天，城头却安静祥和，武思空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起来。 “要是不打仗就好了，会有很多这样的孩子平安长大。” 百里忍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重重点头。 “没错。” “这也是我这辈子的心愿啊，要是战事在我们这一代结束，后代就不用打仗了。”李守愚抚须叹了一声，眼中阵法忽然停止衍化，“就是现在，出发！” 姚青衣将小逢春交给穆秀，按住要跟上的秦安，立刻带队冲出。 李守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六十支小队按着李守愚给的路线，很快就冲出兽潮，径直奔向指挥的金线蟒。 “杀！” 鬼卿本想立刻召出雪青，但李守愚却传音让他不要急，他只好先开出融灵法身战斗。 上方石像瞬间形成，这是土灵根凝聚出来的基础，原本黑色火焰包裹的右手被紫色雷霆缠绕的手臂取代，象征黑琉璃的黑色火焰挪到了左手，百瘴林则转移到了右腿，既是毒也是象征速度的风。 四种天赋神通融合后，石像原本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眉宇与鬼卿有七分相像。 只差左腿的水灵根，他的融灵法身就大成了，到时候石象的脸也会变得和他一模一样。 鬼卿浑身灵气涌动，以融灵法身施展紫雷震，粗壮雷霆落下，直接将一只结丹中期的妖兽轰成飞灰。 姚青衣依旧是冲锋在最前面，突破后她的阴阳魔功已经接近大成，更是身着甲胄，哪怕同样是结丹圆满的妖兽也被她打得连连败退。 武成风跟在姚青衣身后冲杀，从他散发出的气息来看，离结丹圆满也不远了。 拓拔鸿虽然败给鬼卿，但天才之名不是浪得虚名，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独自力扛两只结丹中期的妖兽不落下风。 百里柔上空凝聚一个黑气缠绕的虚影，随着虚影入体，气息暴涨至结丹中期，击杀妖兽的速度竟比拓拔鸿还快。 哪怕她只是结丹初期的修为，但她除了金灵根其余都是圆满，没人会小看她的实力。 双方交上手后，一条金线蟒周围的守护立刻变得空虚，这样的机会自然不可能逃过李守愚的法眼，立刻将声音传到鬼卿耳中。 “就是现在！” 鬼卿召出雪青，雪青嘶鸣一声，音波传开的瞬间，附近妖兽全部失去与金线蟒的联系，严整的阵型立刻溃散。 姚青衣抓住机会，飞身上前将那条金线蟒斩杀，雪青趁机将飘出的金线吸入体内。 其余金线蟒见情形不对，将那些失去控制的妖兽纳入麾下，操控大量妖兽朝雪青杀来。 但它们体内的金线只有一条，光从控制这一方面，根本无法与雪青媲美，冲向雪青的妖兽身体还未靠近身体便直接爆开。 在雪青的帮助下，六十支小队虽然在数量上处于弱势，却越战越勇，趁势直捣黄龙，斩杀的金线蟒越来越多。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吼叫，妖兽们立刻转头，如潮水般退去。 “得胜，得胜！”浴血奋战的修士们，重重捶甲欢呼。 城楼上，李守愚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大笑起来。 “攻守易形了，看来咱们也得主动出击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7章 莫名的敌意 武英殿内，鬼卿看着记载功勋的光幕，面露喜色。 雪青的战功都算在他身上，虽然为了保证公平被削减了很多，但算上之前的，也足足有一千七百多万功勋。 记载功法的光幕飞来，鬼卿认真翻看许久，最终锁定在《乙木灵经》上。 同类型的功法也有几种，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乙木灵经》，因为这是南宫家的绝学之一。 浩然宗当今宗主，姓氏正是南宫，这也是青黛的姓氏。 鬼卿扣除一千五百万点功勋兑换《乙木灵经》，返回院子修炼。 识海内，绝灵种刻槽内钻出小人虚影，将三种功法融合后，全新的功法路线出现在鬼卿眼中。 鬼卿开始行功，催动春生状态，在《乙木灵经》的帮助下，体内生命力不断凝聚，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未修功法前，他便已经悟出春生，随着《乙木灵经》融合，他的春生状态瞬间被推到大成。 只要不是被一击毙命，再严重的伤势都可以快速恢复。 城内各军开始调动，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要有大动作。 不过这种大战一般要准备很久，在此之前倒是有一段休整的时间。 一个月后，一名面如冠玉的男子忽然飞到鬼卿院子上空，一掌按下，直接将院子的禁制震散，余波更是掀翻屋顶，对正在修炼的鬼卿造成极大的冲击。 鬼卿喷出一口鲜血，体内灵气紊乱，只差一点就走火入魔。 察觉到动静的姚青衣立刻从旁边院子飞出，黑白眼眸中迸发出阴阳之气，直接杀向那名男子。 “敢动我的人，你找死！” 鬼卿挣扎着飞起，锁定到春生状态，体内伤势快速恢复，很快就痊愈。 他看向那名男子，眉头紧锁，他从未见过此人，不明白此人为何要对他出手。 那男子也是结丹圆满，与姚青衣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二人交手的动静很快就惊动城内的甲士，大批甲士飞起将二人围住，但却不敢上前以免被波及。 “住手！”李守愚从府衙飞出，隔空一指，以阵法将二人推开，“城内禁止厮杀，你们来镇妖关多年，这点儿规矩都不知道？” “他先对鬼卿出手的。”姚青衣冷冷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也不狡辩，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 “城内皆有阵法覆盖，是非曲直，我一看便知。”李守愚眼前出现一道光幕，很快便看到了那男子对鬼卿出手的画面，眼睛不由得眯起来，“南宫启明，你好大的胆子！” 南宫启明平静道：“我认罚，但是有几句话想说。” “说。” 南宫启明看向鬼卿，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你就是和青黛走得很近的那个鬼卿？” “你就是对青黛有意见的哥哥，你在家里排第几？”鬼卿平静反问，听到南宫这个姓氏，他就已经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南宫启明微微颔首，“是我，家父三子一女，我排第三。我对青黛如何，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管不着。当年我娘就是被魔极宗暗害，这笔帐我还没跟魔极宗算，如今魔极宗弟子居然又想方设法靠近我妹妹，真是蛇鼠一窝。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以后离她远点。刚刚的只是警告，否则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你这样的人，也会在乎她？”鬼卿露出讥讽笑容。 南宫启明微微一笑，“毕竟是南宫家的血脉，就算讨厌，总归也能拿去联姻。我给她物色好了浩然宗的青年才俊，可不能被你这么一个废物糟蹋了。” 鬼卿双手放到背后紧紧握住，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平静。 “前辈，我说完了，我接受惩罚。”南宫启明朝李守愚抱拳行礼，发出得意的笑声。 李守愚正要命人将其带走，百里忍凭空出现在南宫启明面前，一把抓住南宫启明脖子，将其高高举起。 “要接受惩罚是吗？好啊，在城内对别人出手，按罪当斩，就由我来执行吧。” “你……”南宫启明顿时憋得满脸通红，“我是浩然宗宗主之子，你敢对我出手？” 百里忍讥笑道：“拿浩然宗的身份来压我这个魔极宗的人，你好威风啊。你仗着身份对他出手，觉得镇妖关不敢处死你，那老夫仗着身份杀了你又如何？莫非镇妖关还会让老夫这个元婴修士给你这个结丹修士抵命？” 武思空出现在远处，厉喝道：“百里忍，你疯了不成？赶紧松手！” “我魔极宗的人，是他能欺负的？要么大家一起好好守关，要么都他妈别守，直接开战。”百里忍冷笑一声，手上暗自用力，转头看着鬼卿，“只要你一句话，他的命老夫担了。” 鬼卿抱拳行礼，“多谢前辈为我出头，这样已经够了。我相信镇妖关是有法度的，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相信镇妖关的各位前辈会给我一个公道。” 纵然心中不忿，但这是青黛的哥哥，他不想做什么让青黛伤心的事。 百里忍用力一甩，直接将南宫启明甩到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小子，这里是镇妖关，把你那副臭架子给我收起来。这里不讲身份，只看实力。老夫想杀你轻而易举，并且还能让人查不出来，以后给我老实点。这是我百里家的朋友，你惹他等于惹百里家。” 南宫启明挣扎起身，被一群甲士押走。 李守愚叹了一声，朝鬼卿招手，将鬼卿带到府衙后的小院中。 百里忍和武思空先一步赶到，冷冷地看着彼此。 “又开始了。”李守愚微微抬手，石桌上阵法亮起，一壶热茶立刻出现，“别闹，要喝茶就好好喝。” 鬼卿站在一旁，却被百里忍按着坐下。 “今天不讲身份地位，一起喝茶。” 鬼卿拿起茶壶，给三人倒上，默默品起了茶。 百里忍喝了一口后，朝武思空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武思空冷声问道。 百里忍笑眯眯道：“我笑你浩然宗要完蛋了，宗主之子都这副德性，其余人可想而知。你平时里口口声声说的正道呢？仗势欺人，这就是你浩然宗的道？就是魔极宗那些小家伙，心里无论有多少脏事，表面也是和颜悦色的。伪君子好歹还会装一装，你看看南宫问天养出来个什么玩意儿。你们的道一旦被内部击穿，就崩塌得什么都不剩了。” 武思空冷哼一声，罕见地没有反驳。 “今日不聊你们两宗的事，只聊镇妖关，喝茶。”李守愚打了个圆场，转头看着鬼卿，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按理说就是斩了他也不过分。但是他毕竟是浩然宗宗主之子，镇妖关的所有物资都是靠两宗支持，我们还是要考虑和浩然宗的关系，不能闹得太僵，你明白吗？” “明白。”鬼卿微微颔首，眼神毫无波澜。 “忍不住就跟我说，我帮你宰了他。”百里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一道白光忽然飞来，百里忍接住玉简一看，笑着将玉简丢给武思空。 “我说这小子闭关好好的，怎么突然出来闹事，原来是有人暗中推动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8章 背后的卧底 武思空看完玉简后，面色阴沉到极点，直接将玉简捏碎。 “难怪，原来是有人跟他提起了当年的事。内宗的风波还是没停息啊，要不是你们当年截杀宗主夫人，又岂会出这种事？” “锅可不是这么甩的啊。”百里忍撇了撇嘴，“动手的是魔极宗的人，但是主谋却是你们浩然宗的人。这点儿南宫问天都清楚，你倒装起来了。” “真凶到底是谁？”武思空问道。 “那我能告诉你吗？那可是魔极宗花了无数心血送进去的。”百里忍双手放在脑后，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戏谑道，“反正不是你们武家，其他的你慢慢猜去吧。我能跟你说这么多，已经算给你面子了。内宗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好，你又怎么会去外宗投靠轩辕尘，更是在镇妖关一守就是几百年。你看看武家都被排挤成什么样了，轩辕家被赶到外宗，下一个也许就是你武家了。浩然宗迟早要完蛋，不如你带着武家来投靠魔极宗，待遇肯定比在浩然宗好。” 武思空冷哼一声，“权力角逐向来如此，你们魔极宗又能好到哪里去？” 百里忍笑道：“我们光明正大地争啊，大家都有野心，都不遮掩。不像你们，又当又立，一群伪君子罢了。” 武思空一甩衣袖，起身愤愤离去。 百里忍戏谑道：“啧啧啧，吵不赢恼羞成怒了。” 李守愚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茶壶为鬼卿倒满茶水，鬼卿立刻起身离开。茶水倒满，这是送客的意思。 李守愚转头看着百里忍，笑骂道：“我就找这么一个传人，你非要当着他的面说这些是吧？以他现在的修为，卷到两宗的漩涡里就是个死，别把你们两宗的争斗带到镇妖关来。” 百里忍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笑眯眯地拿起茶壶给李守愚倒上。 “挤走那老家伙，能多喝几杯。来来来，喝茶。” …… 鬼卿去武英殿花了许多功勋换了一套禁制，原来的禁制已经能够阻挡结丹后期，本以为已经够用了，没想到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新换的禁制足以抵挡结丹圆满，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了。 当他回到自己的住所外，不禁一愣，原本塌成废墟的院子已经被重新盖好，更是被布下几层严密的禁制。 百里柔从院中走出，将开启禁制的玉简递给鬼卿，“这是新换的禁制，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可以用这个。” “当然。”鬼卿笑着点头，“谢谢。” 百里忍频频示好，总不至于害他，他自然对百里柔比较放心。 徐家和百里家，无疑是他以后在魔极宗的两个依靠，也是他的助力。 百里柔摇了摇头，低声道：“二爷爷让我告诉你，南宫启明之所以会找你的麻烦，是因为你之前换了乙木灵经，有人暗中给南宫启明递消息，激起他对魔极宗的仇恨，更是让他误以为你是贪图南宫家的所有绝学。而这个人，如今也在镇妖关中。你学过戮灵功，又学四象锁灵心法，其实二爷爷和李前辈他们都看得出来你身上有秘密，却没有点破，因为他们不贪图你的秘密。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往后你还是小心一些。” 鬼卿顿时陷入沉默，被浩然宗的元婴老怪盯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揣度许久，来到内城的武府外，武成风已经在府外等候，似乎早就料定了他会来。 武成风带着鬼卿进入院中，朝站在荷花池前的武思空抱拳行礼。 “父亲，他来了。” 武思空抬起手，示意武成风离去，背对鬼卿淡淡道：“桌上有茶，想喝自己倒，什么都别说，我可以当你没来过。” 鬼卿抱拳行礼，“我被人盯上了，请师伯助我。” “知道你为何会来吗？” “知道，南宫启明背后那个人，想来是魔极宗在浩然宗的卧底。百里前辈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话，是让我来见您。” “这老混蛋，非要我欠他个人情啊。你就不怕他是借刀杀人？” “这我管不着，他让我来，我就来。” “看来你是非要在魔极宗这条道上走到黑了。”武思空叹了一声，转身看着鬼卿，“纵然我欠你的，可这毕竟是元婴修士。你何以认定，我会帮你呢？” 鬼卿平静道：“在下有幸在浩然宗待过十几年，浩然宗没我想的那么好，但有一群想要改变的人。小辈中以连山兑为代表，老一辈以玉虎鸣前辈为代表。在我眼里，您和他们是一样的人，都希望能改变浩然宗的现状。哪怕明知道这是百里前辈故意泄露出来的，可为了追查，您也一定会抓住这条线索。” “是啊，哪怕最后什么都查不到，我也不会放过，这老混蛋还真是了解我。”武思空走到石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鬼卿，“听过大自在天魔经吗？” 鬼卿摇了摇头。 武思空露出苦涩的表情，“那是你们魔极宗至高无上的功法，关于这本功法，还有一个传说。大自在天魔波旬被佛祖镇压时，曾对佛祖说，至末法时代，吾使魔子魔孙入尔僧宝，穿尔僧衣，坏尔佛法。曲解经典破坏戒律，以达今日武力所不能及。他日神像腐朽剥落，里面包裹的皆是魔鬼。佛祖听完，流下两行热泪，久久不语。” “您是说，浩然宗所面临的这个局面，正是魔极宗所为？”鬼卿问道。 武思空缓缓点头，苦笑道：“最麻烦的是，我们根本分辨不出来。因为所有人行的都是正道，绝对的正道，可世上哪儿有绝对的正道？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过犹不及，刚正到接近迂腐。你根本不知道那冠冕堂皇之下，包藏的是怎样一颗祸心。轩辕家曾是浩然宗的中流砥柱，却被针对到不得不离开内宗。轩辕家完了，下一个怕就是我武家了。其实你不留在浩然宗是对的，我也不知道浩然宗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正道总是输呢？” “人心如此。”鬼卿轻声道。 武思空低落道：“你说的没错，正道本就是跟人心作对。改变不了人心，就会被人心淹没，难啊。哪怕明知道那老混蛋是在耍我，我却还是只能抓住这条线索。可笑吗？我的救命稻草，是魔极宗给的，我都不知道我抓上去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不过这老混蛋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也算当年没白白一起并肩战斗。好了，你走吧，那个人我会处理。” 鬼卿起身抱拳行礼，默默离去。 他离开后许久，藏在屋内的南宫启明走了出来，跪在武思空面前。 “前辈，对不起，是我无能，只能查到这里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199章 一石三鸟 武思空摆了摆手，“不怪你，那老家伙一向警觉。你刚查到那个人，他就立刻安排那个人跳出来，以免我们顺藤摸瓜。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暴露了，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主动让那个人暴露，顺带用以前的事试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纨绔。我为了伪装，不得不配合他对鬼卿出手。他趁机示好，一石二鸟。”南宫启明叹了一声，眼中流露出敬佩，“百里家，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啊。对了，可有从内宗来的信，青黛如何了？听说她进入无极试炼，出来了吗？” 武思空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外面的长明灯烛火很稳定，目前很安全。” 南宫启明暗自松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歉意，“我和大哥二哥从小对她冷眼相待，把她逼到外宗保护她，没想到她还是回去了。天生的五行灵根圆满，当年十几名元婴老怪宁愿主动跳出来送死，也要在娘胎里毁她根基，就是怕她成长起来继任宗主。那些躲在暗中的人能对娘亲出手，以后怕是也会对她出手。本以为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能帮她扛住，现在看来还是扛不住啊。一想起小时候我对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我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前辈，怎么这么难啊？” 南宫启明说到此处，声泪俱下。 “二哥死了，大哥也差点被人暗算，我来镇妖关调查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儿线索，又被百里忍发现了。多少年了，我们始终被魔极宗压着打，难道正道就赢不了魔道吗？” 武思空长叹一声，扶起南宫启明，语重心长道：“曾经我也怀疑过动摇过，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师父。师父告诉我，世事虽艰，不改本心，方是正道。这句话送给你，共勉吧。还有希望，不要放弃。” 南宫启明擦去眼角泪水，躬身行礼，将腰弯得极低。 “多谢前辈教诲，我会继续忍下去，忍到雨过天晴。” …… 鬼卿来到百里忍的古院外，院门大开，他径直走到院中，朝百里忍抱拳行礼。 “前辈。” “魔极宗没这些虚礼。”百里忍笑着朝鬼卿招了招手，“来来来，刚好煮了茶，一起喝。” 鬼卿走到百里忍对面坐下，接过茶默默品味。 百里忍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你今晚的事做的不错，这些话虽然也可以直说，但是太伤和气，只好请你传话了。你既然如此上道，老夫也不瞒你，南宫启明会对你出手，是我暗中推动的。” 鬼卿仿佛像没听见一般，笑着端起茶杯，“好茶。” “有意思。”百里忍摸着胡须，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卿，“现在我相信你不是浩然宗的卧底了，你也别怪我老头子，毕竟你跟浩然宗走得太近，老头子我总要试试你的成色。你很不错，哪怕没有资质，就凭这份心性也值得结交。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在魔极宗，只要有依靠，无论有什么秘密都不是大事，你觉得呢？” 鬼卿笑道：“前辈一语中的，在下完全同意。” 百里忍闻言，大笑不止。 …… 三月后，修士大军离开镇妖关，进入妖族外围。 六十支小队在浩瀚森林中搜索，尽可能寻找金线蟒的踪迹。若是金线蟒的数量锐减，妖族就是一盘散沙。 大军压境，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肃清妖族外围。 这一次的任务之简单，让人有些意外，大军围剿过后返回，虽然同年妖族再次发动兽潮，但威力却大不如前。 随着一次次围剿，雪青的修为也以一种让人惊叹的速度飙升。 十年后。 镇妖关城头，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到城头，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旁边的甲士与队长告假，跑到小女孩面前，掀开面甲，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逢春，你怎么又跑到这里了？” 小女孩眺望着远方，娇滴滴道：“破阵哥哥，阿爹阿娘怎么还不回来啊，还有干爹，我想他了。” 这位甲士正是魏破阵，当年那个喊着要杀敌的小孩，如今已经长得孔武有力，修为也已经突破至筑基，成为驻守镇妖关的诸多甲士之一。 魏破阵抱起逢春，一同看着远方，笑道：“快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妖族外围地，姚青衣带着队伍一路搜寻。 为了搜寻方便，大军更是将外围地森林大片推倒，不断缩减妖兽的容身之地。 十年清剿，外围的结丹妖兽已经寥寥无几，存活的都已经撤到了妖族腹地中。 搜寻一月后，姚青衣带着队伍落地做简单的休整。 拓拔鸿主动起身，到远处警戒。并肩作战十年，他对姚青衣已经完全信服，完全融入队伍中。 鬼卿抬起手腕，看着从袖中钻出的雪青，温和地抚摸着雪青的头。 十年时间，他的修为还没突破到结丹中期，雪青却已经突破到结丹圆满，离元婴大妖只差一线。 武成风一如既往地凑在姚青衣身边献媚，秦安与穆秀靠在一堆，因为让秦逢春拜哪个师父争执起来，百里柔还是惜字如金，只是默默坐在石头上休息。 “吼！” 响彻云霄的兽吼响起，大批结丹妖兽从妖族腹地中冲出，悍不畏死地冲向大军，除了没有元婴大妖坐镇，声势远超玄级兽潮。 秦重当即命令大军防御，但离开镇妖关没有阵法加持，军阵很快就溃散起来。 姚青衣立刻带队与大军汇合，转头看着鬼卿，鬼卿立刻放出雪青。 雪青嘶鸣一声，声音覆盖范围内，妖兽全部失控，不少妖兽身体更是直接爆开，化为精血涌入雪青体内。 雪青的气息再次攀升，眨眼间迈过结丹门槛，散发出元婴波动。 与此同时，数十只元婴大妖落在后方，将大军退路完全堵死，其中几只更是散发出元婴圆满的气息，轻轻一跺，大地便完全塌陷，将大军掀翻。 镇妖关上，随着秦重将消息传回，钟声回荡开来，足足响了九遍。 “天级兽潮，所有元婴修士，跟我来！” 霎时间，李守愚带着百里忍与武思空从镇妖关冲出，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元婴修士。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0章 妖族大圣 李守愚带着数十名元婴修士刚飞到妖族外围，便遭到元婴大妖的围攻，根本无法逼近大军的范围。 兽潮们不断冲击，哪怕明明接近雪青就会爆体而亡，依旧义无反顾。 浓郁的精血不断飞来，雪青的气息彻底稳定在元婴初期，身上散出耀眼金光。 当金光消失后，原本的雪青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可爱少女，眉心烙印着古老的蛇形图案，唯一不像人的特征，便是那一对紫金竖瞳。 与此同时，兽潮停止冲击，纷纷匍匐在地上表示臣服，那数十只元婴大妖也退至雪青身边，低下硕大的头颅，看起来竟是在保护雪青。 李守愚如遭雷击怔在原地，这才意识到这十年的胜利竟是妖族送给他们的。 而妖族的目标，正是雪青。 妖族用无数妖兽的生命，硬生生将雪青的修为推到元婴初期。 “是啊，我早该意识到的。这十年死在她手上的妖兽数不胜数，若是普通的妖兽，早该突破到元婴才对。”李守愚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悔意，“人族化神，妖族化形。元婴便能化形，亘古未有，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是我妖族至高无上的存在，你说呢？” 妖族腹地响起一个轻挑的声音，金发巨猿踏着地动山摇的步伐走来，手中拿着一根石柱，在地上拖出如裂谷一样的沟壑，每走一步身形便暴涨一次，直至顶天立地。 “妖族金猿大圣！”所有元婴老怪大惊失色，这是化神期妖兽才拥有的力量，被尊称为妖圣。 与此同时，青狮出现在身后，发出震天吼声，眉心出现一道裂缝，随着裂缝睁开，第三只眼睛悄然出现，目光所及之处，李守愚等人直接被镇压得无法动弹。 “三眼青狮，又是一位妖圣！”元婴老怪们心神剧震。 镇妖关内忽然爆发出几道化神气息，与妖族两位大圣冲撞起来，在天地间荡开。 金猿大圣抬起手中足以撑开天地的石柱，遥指镇妖关。 “滚回去，今天我们只带她走，你们要是出来，就全面开战不死不休！” 那几道气息立刻消散，算是默许了金猿大圣的话。 金猿大圣走到雪青面前，将头低下。 “终于找到您了，请跟我们回妖族。想必您应该觉醒了一些记忆，应该知道我们对您没有恶意。” 雪青嗔怒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金猿大圣低声道：“请您原谅，我也是迫不得已。现在人族已经知道您很重要，您若是回镇妖关，会被圈禁到死，您只能跟我离开。事后您要如何处罚，我都接受。” “我打你哦。”雪青飞到金猿大圣面前，用白嫩的手掌打在金猿大圣头上。 力量碰撞的瞬间，金猿大圣的头不受控制歪了过去，虽说雪青的力量远超同境元婴大妖，但也不至于伤到它，它只是不敢抵挡，甚至还要控制反震不伤到雪青，随后将头埋得更低。 雪青飞到鬼卿面前，见鬼卿眼神呆滞，在鬼卿面前转了一圈，嫣然一笑。 “终于有人形了，主人，这样好看吗？” 鬼卿愣愣点头。 雪青扑到鬼卿怀里，贴着鬼卿心口，嘟囔道：“好讨厌，刚化形就要跟主人分开。主人跟我一起离开好不好？有我在，妖族没有谁敢欺负你。” 鬼卿还是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总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李守愚终于反应过来，大喊道：“鬼卿，快引动她体内的阵法，她对妖族很重要，绝对不能放她走！” 金猿大圣微微转头，眼中杀意迸发，化为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李守愚。 李守愚顿时七窍流血，元婴圆满的修为在金猿大圣面前不堪一击。 好在金猿大圣并未继续攻击，而是朝三眼青狮递了个眼神。 三眼青狮立刻会意，第三只眼暗暗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在鬼卿身上，除了金猿大圣其他人没有丝毫察觉。 只要鬼卿敢催动阵法，会立刻化为飞灰。 雪青仰头以柔和的目光看着鬼卿，似乎是想看看鬼卿会如何选择。 鬼卿沉默许久，问道：“如果我启动阵法，你会怎么想？” “不怎么想啊，我是主人养大的，主人要我死我就死。”雪青笑嘻嘻道，转头看着金猿大圣与三眼青狮，“无论主人怎么选，你们都不许阻拦。” 金猿大圣与三眼青狮顿时沉默。 “我说话你们听到没有？”雪青瞳孔中亮起紫金光芒。 金猿大圣与三眼青狮感受着那股让它们战栗的气息，点了点头。 鬼卿抬手抚摸着雪青的发丝，温声道：“你呢，你想怎么选？” “我当然是舍不得主人啦，想跟主人一直待在一起。”雪青话锋一转，低声道，“可是跟主人回去的话，会死的。哎呀，怎么选都好纠结，我不要选，主人替我选。” 鬼卿叹了一声，抬手按在雪青额头。 金猿大圣与三眼青狮刚准备动手，便被雪青以目光压制。 阵法并没有如它们想象那样在体内爆开，而是被鬼卿消散。 雪青愣了片刻，紧紧搂住鬼卿，柔声道：“我就知道主人最好了，越来越喜欢主人了。” 鬼卿温声道：“你曾经说喜欢自由，走吧，我给你自由。” 雪青仰头看着鬼卿，目光中充满希冀，“主人跟我一起走吧，你放走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鬼卿摇了摇头。 雪青顿时变得低落起来，扫视着愣神的众多修士，厉声道：“主人放了我，我也放你们。你们回去要是敢欺负主人，我一定踏平镇妖关，滚！” 三眼青狮立刻挪开巨大的身躯，让出一条路。 李守愚立刻带着大军离去，独留鬼卿一人留在此地。 雪青看向金猿大圣与三眼青狮，两位很识趣地消失在原地。 雪青拉着鬼卿落下，在一处小溪边落下，坐在石头上杵着下巴，闷闷地丢着石子。 “哼，要离开主人了，不开心！” 鬼卿温声道：“回妖族也好，那里都是你的同类，以你的地位，以后会活得很好。” “可是没有主人啊，不想离开主人。”雪青嘟囔了一句，忽然转头咬住鬼卿嘴唇，以笨拙的方式亲吻，随后快速起身离开，背朝鬼卿挥了挥手，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我怕我舍不得离开主人。主人，我走啦！” 鬼卿在原地愣了许久，舔去嘴唇上的鲜血，重重叹了一声，飞身离去。 妖族核心地，金猿大圣重重落下，抬手接住头顶的雪青，将雪青轻轻放到地上后，转身离去。 雪青扫视着四周，忿忿道：“不是要见我吗，怎么我来了又藏起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当初就能带我离开，非要用这样的方式？” 许久后，一个饱含沧桑的女人声音从地下传出。 “你不待在他身边，化不了形。忘了他吧，你与他只能活一个，这是你们的宿命。” “那让他活不就好咯。”雪青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沧桑的声音变成叹息，直冲天际的金光亮起，地面塌陷露出无尽岩浆。 “来吧，我给你完整的记忆，看完你就明白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1章 严重的惩罚 镇妖关上，大军虽然已经返回，李守愚等众多元婴老怪却矗立在城头上，以严肃的眼光看着远方。 百里忍拍了拍李守愚的肩膀，“没事吧？” “还好，死不了。”李守愚重重咳嗽一声，眼中露出渴望，“这就是化神的力量吗？明明只差一步，却虚无缥缈地仿佛摸不着一般。” “是啊，我们一直追求的境界，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这一步，难啊。”百里忍叹了一声，话锋一转，轻声问道，“你说他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李守愚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到极点。 武思空问道：“上面对他是什么处罚？” 李守愚重重叹了一声，“不会杀，他与那个雪青有很深的羁绊，留着有用。但是……” 武思空沉声道：“但是会被关到死，是吗？” 李守愚没有说话，又叹了一声。 “那还不如不回来呢。”百里忍不禁嘀咕起来，“要我说啊，你那阵法未必有用。那两个可是化神圆满，妖族七位绝世大圣之二，你把两宗所有大神通修士拎出来，谁又敢说能稳赢它们？这处罚也太重了一些。” 李守愚叹道：“我知道，可即便杀不死，他也必须要做，不然就是背叛人族。” 百里忍顿时沉默。 天边忽然出现一个黑点，众多元婴老怪立刻投去目光，看到飞来的鬼卿后，神色各异。 鬼卿飞到城头，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抱拳行礼。 李守愚走到鬼卿面前，重重叹了一声，目光随即严厉起来，“为什么不杀她？” 百里忍朝鬼卿挤了挤眼睛，不断以眼神暗示。 鬼卿平静道：“让各位满意的回答是，我知道杀不死，更怕杀死她激怒那二位，所以不杀。真实的回答是，她是我一手养大，我不会杀她。”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李守愚抬起手，重重落下，“拿下！” 姚青衣等人刚要求情，便被百里忍和武思空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住。 所有驻守镇妖关的化神修士一致做出的决定，没有谁可以更改。 地牢最深处，秦重将鬼卿送进幽暗的牢房，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开启禁制转身离去。 不需要看守，这是关押元婴修士的牢房，他们根本不担心鬼卿会逃走。 他们甚至连鬼卿的储物袋都没收走，不废鬼卿的修为，也只是指望鬼卿活得更久一些，以便日后用来要挟雪青。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李守愚默默走到牢房外，注视鬼卿许久，叹道：“为什么要回来呢？” 鬼卿笑道：“因为我是人族，我这一辈子做的事基本都没有选择，这是我为数不多可以自由选择的事。我很久以前，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如果注定只能走到这里，我认了。” 李守愚在牢房外盘膝坐下，“你已经很久没来向我请教了，让我看看你阵法有无进展。” 鬼卿用出最近领悟的封魂阵，却不想李守愚直接怒骂起来。 “简直是一塌糊涂，反正也出不去，你就在这里好好研究阵法吧！” 鬼卿默然，待李守愚离开后，盘膝开始修炼。 也许注定出不去，但只要修为没被废，总归还有希望。 内城古院外，百里忍看着姚青衣等人，无奈一叹。 来求情的，除了甲子小队，还有魏守关和魏破阵。 武成风恭敬抱拳行礼，“还请前辈一定帮忙求情。” “你不去找你爹找我干啥，我比较好说话是不是？还有你这个魏小子，你该去求李守愚。”百里忍骂了一句，叹了起来，“找我没用啊，我要是化神，还能跟他们掰扯掰扯。等我突破到化神再来找我啊，快则几十年，慢则数百年。行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堵我了，堵武思空去。” 姚青衣等人这才离开，只剩百里柔留在原地。 百里忍摸着百里柔的头，叹道：“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老头子我也没主意了，孙女啊，你说该咋办？” 百里柔摇了摇头。 百里忍无奈一笑，“问你还不如问一堵墙，你从小就待在祖地里，能知道个啥？是二爷爷对不起你，这趟你算是白来咯，待到百年戍边结束吧。” 百里柔沉默片刻，低声道：“祖地里记载五魔身的功法里有句话，五行生克，周而复始，始终如一方能五行凝一。” 百里忍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好个始终如一，说得好！” …… 十几日后，一群甲士押着姚青衣到地牢底层，关在鬼卿旁边的牢房中。 鬼卿缓缓睁眼，皱起眉头，“老大，你怎么进来了？” 姚青衣淡淡道：“路上遇到南宫启明，不服他当初这么快就出来了，于是跟他打了一架，然后就进来了。” 鬼卿叹了一声，“没这个必要，以后别来了。” “打住。”姚青衣抬起手，“我做什么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喝酒吗？” 鬼卿微微颔首。 姚青衣起身走到牢房之间的栅栏，抬手触碰却被禁制弹回，无奈道：“酒是递不过来了，各喝各的吧。” 鬼卿温和一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坛酒，隔着栅栏举酒相敬。 姚青衣相视一笑，仰头痛饮。 她半个月后便被放了出去，与南宫启明当初被关押的时间差不多，想来镇妖关也是怕别人说闲话不敢关押太久。 姚青衣刚放出去没多久，武成风又进来了，理由还是打架。 随后是魏守关，秦安，穆秀等人，理由都是打架，揍的人都是南宫启明。 他们也不管打不打得过，先打了再说。 拓拔鸿与百里柔也相继进来，虽然平日里都没什么话，但也进来陪鬼卿待上半个月。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甲子小队的人便轮流进来一次，与鬼卿说些外面的事。 至于能被关到鬼卿旁边的牢房，自然是李守愚默许。 来的最勤的就是李守愚，每次都会来检查鬼卿阵法的进展，虽然内心十分满意，但走的时候都是破口大骂。 武思空偶尔也会过来指导鬼卿修炼，而百里忍自从鬼卿被关押后，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 人族与妖族的战斗还在继续，镇妖关外，每逢兽潮来袭，守关甲士便会冲出浴血奋战。 而这些纷争，却和鬼卿没关系了。 他除了姚青衣等人来看他时开口交谈，其余时间都在修炼。 当然，他也只能修炼。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2章 地牢内流逝的时光 “杀！” 镇妖关外，魏破阵手持长剑，身上散发出结丹初期的气息，紫薇杀剑一出，面前结丹初期的妖兽立刻一分为二。 当年那个喊着杀妖的孩子，如愿上阵杀敌，其作战之勇，不负破阵之名。 血战之后，兽潮退去，周围甲士纷纷朝魏破阵道贺，此战他连斩三只结丹妖兽，功劳众人都看在眼里。 “破阵哥！” 城头上，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笑着朝魏破阵招手。 魏破阵飞上城头，感知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温和地揉着对方的发丝。 “逢春，进步挺快嘛，已经筑基圆满了，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结丹了。” “那是，这么多师父教我，进步不快都不行。”秦逢春挺起胸脯，一副得意的模样。 当年那个啼哭的孩子，如今也长大成人，同样加入了守城的队伍。 甲子小队对于秦逢春的宠爱人尽皆知，虽说是拜的姚青衣为师，但其他人有机会也会指导，只要是能外传的，全部教给了秦逢春。 “我们去看看干爹好不好？毕竟成婚之前，得跟干爹说一下。”秦逢春罕见地羞赧起来，两根手指轻轻碰在一起。 他们即将成婚，虽说魏破阵的娘是穆秀那边的远房亲戚，但出了五福，倒也没什么影响，魏破阵从小就带着秦逢春玩，感情自然不必多说。 “好啊。”魏破阵笑着点头，拉过一名甲士，“兄弟，你应该明白我意思吧，改天请你喝酒。” “不是吧，又是我？破阵哥，咱们从小玩到大，你不能每次就找我一个吧。”那甲士连连后退。 魏破阵笑道：“帮帮忙，我马上要成婚了，不去见师父一面说不过去。” “行吧，那你轻点啊。”那甲士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魏破阵捏起拳头，一拳将对方打倒。 “救命啊，打人啦，魏破阵打人啦！”那甲士极为配合地发出惨叫。 “还有我，还有我！”秦逢春快步上前，捏起拳头。 “救命啊，小两口打人啦！” …… 地牢内，魏破阵与秦逢春被带到地牢底层后，押送的甲士直接离去，已经形成一种默契。 这些年，只要有人来看鬼卿，总有人要挨揍，看守的人已经见怪不怪，更是连关都懒得关了，反正时间一到他们自己会走。 秦逢春看向幽暗地牢里的身影，眼睛一酸，“干爹，我们来看您了。” 漆黑身影缓步走到栅栏前坐下，披头散发，胡须乱成一团，一双眼眸也不似当年那般凌厉，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他朝二人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开口。 魏破阵眼眶湿润，这个平日里喊着流血不流泪的男儿，差点就没忍住哭出声来。 小时候那个让他羡慕的厉害修士，如今竟落魄成这样，他已经有十年没听到自己这位师父开口说话了。 鬼卿拍了拍栅栏，示意魏破阵集中精神，抬手一指，一根枯草飞起，演示对紫薇杀剑的新感悟。 魏破阵眼中含泪，目不转睛地看着枯草飞舞，而后重重点头。 “师父，我记下了。” 鬼卿看向秦逢春，隔着栅栏做出一个抚摸的手势，起身走到墙边背对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二人离开。 秦逢春捂着脸，默默饮泣。 魏破阵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取出一坛酒放在牢房外，“师父，我和逢春下个月就要成婚了，这是提前酿好的喜酒，虽然无法送进来，但还是要敬您。在我们心里，您应该是第一个喝喜酒的人。” 秦逢春哽咽着点了点头。 鬼卿猝然转身，快步走到二人面前，一双满是污泥的手直接穿透禁制，拉住二人的手叠在一起。 二人怔怔出神，这禁制号称能困住元婴期修士，居然如此轻易就被穿透了。 “师父，您……” 鬼卿缩回手，将酒拿进牢房，朝二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魏破阵连忙点头，秦逢春更是破涕为笑。 鬼卿拍开泥封，仰头一饮而尽，抓着酒坛朝下，示意酒已经喝完，随后酒坛就在二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消失。 不是收进储物袋，而是直接被空间阵法湮灭。 鬼卿捋顺乱糟糟的胡须，合手做出恭喜的姿势，朝二人露出温和的笑容，随后摆了摆手。 二人躬身行礼，在鬼卿连番摆手催促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鬼卿目送二人离去，仰头靠在墙上，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他来镇妖关前，也不过五十岁，却在镇妖关被关了五十年，算上中间的十多年，早就过了百岁。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姚青衣来到牢房外，轻声道：“我已经摸到元婴的门槛了，戍边的时间也早就到了，等他们成婚后，我就回魔极宗闭关准备突破。这一次，算是告别。” 鬼卿点了点头，抱拳相送。 “连老大都不叫了，你也好久没有回过信了。”姚青衣叹了一声，放下一坛酒转身离去，“若是有机会出来，让徐大徐二带你来找我。” 鬼卿待姚青衣离去，喉咙里发出沙哑且生涩的声音。 “老大，保重。” 他缓缓走到牢门前，将酒拿进牢房，忽然发现酒坛下竟压着一封信，他拆开信一看，无声笑了起来。 大婚当日，甲子小队全部到齐，参加魏破阵与秦逢春的婚礼。 镇妖关的人随时要与妖兽作战，传下来的成婚习俗不像外界那样繁琐，三拜之后饮过交杯酒便算礼成，就可以入洞房了。 拜过天地与父母之后，魏破阵与秦逢春齐齐面向地牢的方向，躬身一拜。 当年旧识，齐齐叹了一声。 与此同时，李守愚来到地牢底层，在牢房外坐下，抬起手掌，掌中阵法不断衍化。 鬼卿抬起手，同样衍化阵法，速度与李守愚一模一样。 阵法衍化到极致后，李守愚放下手，头一次没有责骂，而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在阵法上的天赋我生平仅见，远超我当年。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你现在欠缺的只是用时间去融会贯通。不日我将闭关，去冲击那梦寐以求的境界。我若功成，你我还有相见的机会。我若失败，帮我把阵法传下去。” 鬼卿跪在地上，叩首行礼。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3章 天级兽潮 镇妖关上，姚青衣站在城头负手而立，扫视着这片曾经浴血奋战的地方，眼中充满不舍。 武成风站在姚青衣身旁，低声道：“他们婚礼还没结束，就这样不告而别好像不太合适。能不走吗？就像我一样，永远驻守在镇妖关，就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了。” 姚青衣淡淡道：“徐家内部争斗不断，徐大徐二以后迟早要回内宗，我得回去为他们保驾护航。” 武成风欲言又止，沉默许久后，试探问道：“那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姚青衣摇了摇头，“没什么必要，见面也是分生死。” 武成风顿时垂头丧气，许久后，鼓足勇气说道：“青衣，我喜欢你。” “我知道。”姚青衣微微颔首。 “那你呢？” “我什么？” “没……” “傻子。”姚青衣嘴角上扬，转身离去。 “吼！” 响彻天地的吼声传来，镇妖关开始颤动起来，刺耳钟声回荡开来，足足响了九遍。 天级兽潮！ 天边无数妖兽杀来，结丹妖兽不计其数，更是有数十名元婴大妖压阵，眨眼间便冲到阵法外。 百里忍与武思空带着诸多元婴修士冲出，瞬间碰撞在一起，城上守军紧随其后杀出。 甲子小队的人全部飞到城头，刚参加完女儿婚礼的秦安与穆秀也在其中。 除了鬼卿，都齐了。 姚青衣率先飞出，杀向兽潮。 “正好当做元婴前的最后一战，以此检验毕生所学。甲子小队，随我冲！” “这些妖兽也是，女儿嫁人都不让人痛快。”穆秀笑骂一声，与秦安并肩飞出，“杀！” 拓拔鸿与百里柔也紧随其后杀出，五十年的时间，拓拔鸿突破到了结丹后期，百里柔虽然刚来时是结丹初期，但凭借四灵根圆满，修为已经和拓拔鸿并驾齐驱。 地牢内，鬼卿猛然睁眼，起身走到牢门前，悄无声息破解禁制，开门离去。 每次天级兽潮来临，除了化神修士，镇妖关的其他人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度过。 城内乱作一团，已经没人管他了。 鬼卿来到内城古院外，朝院内的百里忍抱拳行礼。 “多谢前辈。” 百里忍的真身正在城外作战，这里的不过是他提前留下的分身虚影。 虚影拍碎石桌，露出下方的阵法，笑道：“赶紧的，给你准备了几十年的传送阵，你踏上就能回魔极宗。只要离开镇妖关，那些老东西总不可能追到魔极宗要人。” 阵法是李守愚设的，信是姚青衣送的，百里忍几十年不见鬼卿，正是为了准备最关键的一步。 百里忍动用家族资源，在魔极宗单独建了一个传送点，鬼卿只要踏上传送阵就能回到魔极宗，事后百里忍只需把传送阵毁掉，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他等了几十年，就是等这次兽潮。 鬼卿正要踏上传送阵，镇妖关外再次响起震天吼声。 “坏了，元婴大妖已经破百了，你赶紧走，我不能分神了。”百里忍的虚影瞬间消散。 鬼卿在传送阵前站了许久，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忽然一咬牙，转身飞到镇妖关上，找到甲子小队后，大笑一声，冲到姚青衣身旁，结丹后期的修为散开，八极杀剑挥出，将几只结丹妖兽斩杀。 姚青衣一愣，转头怒喝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走？” 鬼卿笑道：“无论我做错什么，但我依旧是镇妖关的戍边修士，岂能在大战时逃走？用这最后一战，为你送行！” 姚青衣无奈摇头，下一刻便飒然一笑。 “那就战！” “咱们甲子小队总算是齐了。”武成风大笑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杀！” 鬼卿身上忽然散出寂灭之意，这是他用五十年的时间领悟出来的冬灭，虽没有功法辅助，却已将冬灭推到了大成。 与此同时，融灵法身出现，气息直追结丹圆满。 密密麻麻的符箓从鬼卿体内散出，凝结为一个个强大的阵法。 他独自一人，便拦住三名结丹圆满的妖兽。 不少人为之侧目，显然都认出了鬼卿，但此时却没人追究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百里忍余光瞥见鬼卿，叹了一声，却没有说出任何责备的话，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敬佩。 大义面前，不拘小节。 这种时候，没有什么罪人，只有为人族战斗的勇士！ 人族与妖族碰撞在一起，双方都杀红了眼。 不为道义，不为对错，只为生存！ 战争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每一刻都在收割着无数生命。 此次兽潮来势之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往的兽潮久攻无果后便会退去，今日却似乎打定主意死磕，竟是一步都不退，并且元婴大妖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看起来不攻破镇妖关誓不罢休。 战争从白天持续到黑夜，又延续到白天，直至没日没夜。 凡是存活下来的修士与妖兽，身边都已经堆起尸山血海。 十日，二十日…… 当灵气枯竭，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依旧无人后退，一直在死战！ 作为守城主力的玄甲军，以及其他守城军队，成建制被消灭。 六十支小队，也成队死去。 甲子小队虽然无人死亡，却人人身受重伤，用不了多久也会覆灭。 镇妖关内飘出几道目光，暗自叹息起来。 作为化神修士，看着镇妖关的人不断死去，他们心痛无比，却又不能出手。 一旦他们出手，妖族的妖圣也会出手，那个时候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而且损失只会更惨重，弄不好就是两族全面开战。 妖族的力量一直比人族强，否则他们也不至于修筑镇妖关防守了。 一名化神修士终于忍不住开口：“出手吧，看来这次他们是铁了心要攻破镇妖关了，再这么打下去，镇妖关的人就死绝了！” 另一名化神修士立刻反驳，“不行，一旦我们出手就是两族大战，一个不慎人族就灭绝了。”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镇妖关覆灭就剩我们几个老头子？赶紧调两宗的人来，跟他们拼了！” “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让小辈去拼命，我们却在这里干看着，这不是缩头乌龟吗！” …… 几人正争吵时，李守愚忽然飞出，身上散出一股庞大的涟漪在天地间荡开。 他飞到镇妖关城头，回头朝着内城笑了起来。 “我强行打断化神，现在出手不算违背规矩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4章 天地认可 几名化神修士飞到城头，朝李守愚抱拳行礼。 “有劳道友。” 从李守愚散出的气息来看，他若不出关必定化神成功，可他为了镇妖关，竟强行打断化神状态。 这一声道友，他们叫得，李守愚也当得！ 李守愚大笑一声，一步来到战场中央，一掌按下，将所有元婴大妖齐齐震退。 霎时间，整个战场都安静下来，双方停止交手，目光全部集中到李守愚身上。 百里忍叹道：“你这是何必呢？” 武思空也叹息起来，“李兄，你不该出来的，我们死也就死了，多一个化神修士，人族胜算就大一些。” “然后呢？让一群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苟活于世？”李守愚反问，随即摸着山羊胡大笑起来，“小辈活着，传承才在，人族才有希望。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化神失败，左右是个死。今日，我便为人族搏一个未来！” 李守愚身躯变得虚幻起来，身上飘起青烟，抬手指天，大道阵纹落下，将整个镇妖关覆盖，扩散至千里外，声音竟引起天地共鸣。 “今日我以身死道消为代价立下此阵，凡化神以下妖兽入阵者，必死无疑！” 一名妖圣忽然出现，抬起遮天兽爪按下，想要趁大阵未成前击杀李守愚。 然而它的兽爪刚刚落下便被弹开，身躯也不受控制地跌落到远处。 为首鹤发童颜的化神老者惊咦一声，“竟是天地保护，是了，是了，他虽然失败，却不是因为阵道无法化神，而是他自己打断，天地默许他是第一个以阵道化神的人，他化神波动没消散前，无人可以伤他。” 李守愚朝着妖族方向大笑起来，“今日以此阵护人族，来日我人族必攻进你妖族地盘，屠尽你妖族以报多年血仇！” 那妖圣冷冷地看了李守愚一眼，却没有反驳，领着妖族退去。 鹤发童颜的老者领着所有化神修士，朝李守愚躬身行礼。 “拜！” 镇妖关所有修士齐齐躬身行礼，眼中充满敬佩。 明明可以化神，却为了挽救战局放弃自己的大道，可敬可叹。 鹤发童颜的老者缓缓直起腰板，见李守愚的身躯越来越虚幻，叹了一声，“李道友，可有什么未了之事？” 李守愚目光在战场上搜寻，最终落在鬼卿身上，“放他离开吧，我和百里忍谋划了几十年，他今日本来能逃走的，却为了镇妖关放弃逃跑的机会，更是血战到底。当年之事本就不可能成功，妖族既然敢带那位走，肯定连她体内的阵法都考虑到了。你们罚他，无非是因为他背叛了人族，可今日他已经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对人族的忠心，他前途无量，未来也许是人族的撑天之柱也说不定，不要再苛责于他了。” “好。”老者点头应下。 鬼卿见李守愚朝自己招手，立刻飞上前躬身行礼，将腰弯得极低。 李守愚扶住鬼卿，笑道：“虽说过程不一样，但结果还是相同的，总算是保下了你。我曾说不到化神不收徒，今日也算勉强化神，你可以拜师了。” 鬼卿凌空跪下，叩首行礼。 “徒儿陈泽，参见师父。” “好啊，总算在死前找到了传人。”李守愚拉起鬼卿，一指点在鬼卿眉心，“我将化神的所有感悟传你，希望你来日能以阵道彻底化神，完成我没有做到的事。” “徒儿定不负师父所托。”鬼卿重重点头。 “趁着我还有口气，可还有什么想要的？”李守愚问道。 鬼卿指着姚青衣，“还请师父帮她镇住另一个魂魄。” “坏徐家的阴阳魔功啊，有点得罪人。”李守愚抚须沉吟，下一刻便大笑起来，“不过我都快死了，还管这些作甚！” 李守愚抬起手，以最后的力量凝聚一个阵法，烙印进姚青衣体内，将徐若瑄的魂魄彻底封印。 “多谢前辈！”姚青衣面露喜色，急忙躬身行礼。 一直困扰她的问题，终于被解决了！ 李守愚摆了摆手，将手按在鬼卿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化神之路，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我也只有走到这一步，才有资格说这句话。化神的道，说到底不过是观察天地的方式。以阵观天地，则天地万物皆可成阵，其余的道亦是同理。他日你若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踏上化神之路了。” “多谢师父教诲。” “镇妖关，就拜托各位了。”李守愚扫视着众人，抱拳行礼后大笑一声，身躯彻底化为青烟散去，“我先走一步，偷闲去也，哈哈哈！” 鬼卿再次跪下，叩首行礼。 “徒儿陈泽，恭送师父！”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上前拉起鬼卿，抚须叹道：“老夫苍梧，浩然宗第三十九任宗主，卸任后便来镇妖关戍边。你之前做的事，影响很不好，不过既然李道友保你，我就放你走。但日后你若化神，必须回镇妖关加固阵法。” “一定。”鬼卿重重点头。 苍梧满意地点了点头，面向众人大笑起来，“既得胜，就饮酒欢庆起来，祭奠亡者，也告慰生者。酒管够，老头子我与你们痛饮！” “得胜，得胜，得胜！”众人齐齐捶甲行礼，欢呼起来。 战场打扫完后，一车车美酒被送到城中，所有人都欢庆起来，有大阵守护，以后面临的进攻压力会小很多，哪怕妖族集结妖圣以力破阵，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 鬼卿坐在城头，拿着一坛酒，看着李守愚消失的方向，将酒缓缓洒下，露出苦涩的表情。 姚青衣提着酒坛走到鬼卿身边，一同将酒洒下，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谢啦，没想到你那种时候，居然还能想起我来。” “你可是我老大。”鬼卿抬起酒坛相碰，重新看着李守愚消散的方向，喃喃道，“他不是我唯一的师父，可他是唯一一个不图我什么的师父。把所有能想到的好东西都给我了，却什么回报都不要。这种感觉有点，有点……” “感觉很温暖，又有点不真实是吧？”姚青衣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 “当然是因为你值得被这样对待啊，总会有人这么待你的。”姚青衣笑着抬起酒坛，“来，陪你老大我喝酒！” 与此同时，魏破阵与秦逢春激动地朝鬼卿跑来。 “干爹！” “师父！” 鬼卿笑道：“没赶上你们的喜酒，现在补上。” “岂止是补上，今天必须得灌倒你。”武成风抱着几大坛酒跑过来。 “没错！”秦安与穆秀附和起来。 拓拔鸿笑道：“打不过你我认了，今天必须喝赢你。” 百里柔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将酒搬到鬼卿身边。 鬼卿抱起酒坛，豪气干云。 “喝，今日不醉不归！”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5章 外宗新任务 次日，镇妖关内，鬼卿与姚青衣站在传送阵外，面带微笑看着送行的众人。 秦逢春上前扑到姚青衣怀里，哽咽起来，“呜，我舍不得师父，也舍不得干爹。” “成婚的人了，端庄一点儿。”姚青衣温和地拍打着秦逢春的后背，看向魏破阵，“照顾好她，不然我收拾你。” “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魏破阵笑着应下，面朝鬼卿跪下叩首行礼，“师父，您保重。” 秦逢春也立刻在姚青衣面前跪下，叩首行礼，夫妻俩的眼泪不约而同落在地上。 鬼卿将二人扶起，调侃道：“你们比我们有福气，我们都还孑然一身，你们两个倒成婚了。” 夫妻俩顿时破涕为笑，秦安与穆秀上前，不舍地看着二人，叮嘱道：“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一定。”二人重重点头。 拓拔鸿与百里柔依次上前告别，一向不善言辞的他们，竟也说了许多告别的话。 最后是武成风，先是给了鬼卿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依依不舍地看着姚青衣，嗫嚅许久，最终也只说出两个字。 “保重。” 姚青衣眼神开始波动起来，沉默许久后，踏入传送阵，与鬼卿对视一眼，朝众人抱拳行礼。 “各位，后会有期！” …… 魔极宗，外宗传送阵外。 徐大与徐二坐在石阶上，百无聊赖地嗑起了瓜子。 传送阵的光芒亮起，二人看着从传送阵中走出的鬼卿，面露喜色，然而当看到鬼卿披头散发胡子乱糟糟时，不禁咂舌。 “镇妖关有这么熬人？” 徐大忍不住调侃起来，“就你这模样，说是几百岁都有人信，先跟我去收拾收拾，等会儿再聊。” 鬼卿跟着徐大来到庭院中，沐浴后以手抚摸面颊，胡须立刻掉落，束发整理好衣冠，立刻恢复年轻模样。 他走出房间，徐大与徐二已经泡好茶等候。 徐大将茶杯推到鬼卿面前，上下打量着鬼卿，笑道：“这才有点修士的样子嘛，你刚刚跟个野人一样。几十年不见，倒是变强了许多。我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鬼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传送点不一样，她回内宗了，说是替你回去镇住那些牛鬼蛇神。” “还得是亲姐啊，给我讲讲你在镇妖关的事呗，感觉很好玩的样子。” “你不是都知道吗？对了，那个夏侯杰，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杀他。” “不妨事，我当初也就是随口一说，那个王八蛋一向谨慎，我姐比你先去那么多年都没找到机会。”徐大摆了摆手，话锋一转，“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鬼卿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不都是看你怎么安排。” 徐大笑眯眯道：“那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有个好去处给你。浩然宗这几年练兵，居然还真让他们练出点门道了。正好最近因为一处地盘争起来了，你是不知道，方圆千里啊，刨开五十丈岩层下面全是灵髓，而且这还只是露头。别说结丹修士馋，就连有几位元婴老怪都馋了。这可是个肥差，本来要派别人去的，正好你回来了，就交给你了。你只需要负责驻守，开采的事你不用操心。至于交上来的，最低八成，懂我意思吧？” “的确是个肥差。”鬼卿放下茶杯起身，“在哪儿？” 徐大拉着鬼卿坐下，“别急嘛，你刚回来，就算缺人手，也得让你缓几天不是？这次浩然宗出动的结丹修士有点多，准备好了再去。” 鬼卿微微颔首，“给我找两本功法。” “没问题。”徐大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要哪种的？” “一本火行，一本水行，要能修到元婴的那种。” 徐大嘴角微微抽搐，“你是吃准了我一定会给你弄来是吧？” “不给？”鬼卿似笑非笑，“那帮我送个消息到内宗，我请老大帮我弄。” “给，一定给！”徐大立刻点头，“这要是让我姐知道，得骂死我。你多少有点过分了啊，拿我姐压我。” 鬼卿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品味起来。 …… 两宗接壤处，一群筑基修士在千里范围里不断巡逻，日夜不休。 上万名筑基修士被抽调过来挖灵髓，还有许多擅长肉身的妖兽。 千里尽是灵髓，这样的规模，数百年不遇，外宗对于这处矿脉很重视，派了十几名结丹修士驻守。 筑基修士干活，结丹修士却在中心地建了一座辉煌的宫殿。 “来来来，喝！” 宫殿里，大批衣裳轻薄的舞姬在场中献舞，一众结丹修士连连叫好，有看得上的，直接掳来搂在怀里饮酒作乐。 主位上的中年修士低头看着酒杯，迟迟不饮。 “周兄，何事闷闷不乐？”一名结丹修士问道。 另一人撇嘴道：“这还用说嘛，周兄明明是结丹圆满，可此次全权负责驻守的却是一名结丹后期，这要是换了我，我也不开心啊。” “我听说那个叫什么鬼卿的，他与徐家兄弟交好，这不妥妥的关系户嘛。” “嘘，慎言，徐家可是魔极宗的世家大族，咱们这些没有关系的可惹不起他们。” “听说他消失了几十年，这次出现就已经是结丹后期，指不定怎么巴结徐家呢。” …… “各位对我好像很感兴趣嘛。” 鬼卿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众结丹修士立刻扫视四周，却没有发现鬼卿的身影。 酒杯掉落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鬼卿已经站到那周姓修士身后。 周姓修士额头不断渗出冷汗，他作为结丹圆满，居然连鬼卿何时出现在身后都没察觉。 “道友，你……” “这是你该坐的位子？”鬼卿直接开口打断。 周姓修士正要起身让位，察觉到下方众人的目光后，猛的一咬牙，冷笑道：“你不过是结丹后期，凭什么在我之上，我就是不服！” “不服，然后呢？”鬼卿淡淡问道。 周姓修士冷哼一声，直接将大殿震塌，以最快的速度腾空而起。 在他看来，鬼卿也许是擅长遁术，只要拉开距离一定能赢鬼卿。 其他结丹修士从废墟中飞出，却并未发现鬼卿的身影，顿时疑惑起来。 堂堂结丹后期，总不至于被埋在下面出不来吧？ 下一刻，鬼卿凭空出现在周姓修士面前，手持八极杀剑抵住周姓修士咽喉，咧嘴一笑。 “这把剑几十年没沾过人血了，就拿你来开锋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6章 灵石矿脉的布局 周姓修士顿时慌了神，颤颤巍巍道：“你杀了我，宗门不会放过你的。” 鬼卿淡淡一笑，“怎么说也在魔极宗修到结丹圆满，别那么幼稚。我能杀你，就说明我的价值在你之上，谁又会问责？最近手有点痒，杀着玩玩吧。” “我错了，鬼卿长老，这次任务我听您的，我不敢了。”周姓修士连忙求饶。 鬼卿左手抓住周姓修士脖子，轻轻甩动手腕，将周姓修士砸到地上，从怀中取出令牌对准一众结丹修士。 “此次驻守，由我负责，可还有异议？” 众修士齐齐摇头，恭敬抱拳行礼。 “遵命。” 鬼卿落到周姓修士面前，见对方后退一步，眉毛一挑。 “嗯？” 周姓修士这才止住后退的步伐，将头低下，“您有何吩咐？” “地图。”鬼卿伸出手。 周姓修士立刻取出记载地图的玉简，双手捧着递到鬼卿面前。 鬼卿接过玉简一看，眉头皱起，绕着一众结丹修士走了起来。 “美酒美人，倒是会享受啊，守在中心地等别人包围？” 众人顿时冷汗直流，默默将头低下。 鬼卿淡淡道：“享受也享受够了，去挖灵髓吧，活动活动。” “是。”众人立刻离开，前往最近的矿场协助挖灵髓。 鬼卿叫住那名周姓修士，对方立刻低头停下，冷汗顺着额头滴落在地上。 “名字。” “周朴。” 鬼卿握住玉简，地图投影在周朴面前，“他们去挖灵髓，你也别闲着。东边的这条山脉，往后移五十里，露出灵髓的边缘，没看错的话，下面应该有条活水，全部抽干，然后再把山移回原位。” 周朴分不清鬼卿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耍他，但碍于鬼卿的实力，只得恭敬应下。 鬼卿飞到灵髓矿脉边缘，千里的距离，说长也不长。 刚开始那些结丹修士还不明白鬼卿要干什么，当他们看到空间法阵成形后，顿时惊讶到极点。 元婴老怪可瞬移百里，千里不过是几步的事。 有了这些空间法阵，他们这些结丹修士也能像元婴老怪一样瞬移，无论哪个方向来敌，都可以瞬间赶到。 鬼卿沿着灵髓矿脉的边缘布下许多空间法阵，将所有结丹修士召集到一起，却什么都没说。 众人看着鬼卿，敢怒不敢言，只得盘膝坐在地上打发时间。 鬼卿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位置，招了招手，周朴立刻会意，趋步上前。 “您吩咐。” “之前浩然宗几次来攻，你都在？” “是。” “把他们的进攻路线全部标上，另外，来的结丹修士应该有记录吧？” “有。”周朴立刻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鬼卿。 鬼卿看完后，淡淡道：“你们不用在这里守了，去西边的裂谷，那里有条延伸出来的灵石矿脉，你们在那里埋伏，我随后就到。”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疑惑越来越浓，见鬼卿转头看来，吓得立刻离去。 鬼卿握住玉简，微微一笑，“我说这进攻路线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熟人，而且还不少。正面佯攻，主力辗转数千里绕过来。以正合以奇胜，连山兑，也只有你干得出这种事来。” 千里外，西边裂谷，一众结丹修士仔细搜寻，却没有发现鬼卿说的灵石矿脉。 一名结丹修士忍不住嘀咕起来，“搞什么啊？我们驻守这么久都没发现，他看一眼地图就知道有延伸的灵石矿脉，真能胡诌。” “就是，拿我们当什么了？我们身为结丹修士，岂能和筑基修士一起去挖灵髓？”其余结丹修士纷纷附和。 “都别议论了，没准他什么时候就来了。”周朴出声喝止，认真道，“原来我也不信，可是我去移山后，下面竟然真的有一条活水。他会布空间法阵，肯定是个厉害的阵师，会堪舆也正常，都好好找找吧。” 不久后，一名结丹修士轰碎一处山体，看到里面露出的灵石矿脉，不由得惊呼起来。 “还真有！” 鬼卿不久后赶到，指挥众人移山改变地形，有了之前灵石矿脉的铺垫，众人虽然疑惑，却依旧照做。 鬼卿布下空间阵法后，带着众人离开。 半月后，结丹后期的连山兑带着近万筑基弟子飞来，身旁还跟着十几名结丹修士，压阵的正是师父沐阳，修为还停滞在结丹圆满没有突破。 元婴之难，大部分结丹修士终其一生，也无法触摸到这个境界。 李百苦已经修到了结丹中期，旁边沉默寡言的青年怀中抱剑，修为也到了结丹初期，正是柳义。 连山兑刚飞到裂谷上空，便立刻让众人停下。 “师兄，怎么了？”李百苦问道。 连山兑扫视着周围地形，沉声道：“不对劲，泥土是新翻的，草木断断续续，周围的山看起来被人移过。” “这里差不多是灵髓的边缘，魔极宗扩展范围也正常吧。” “是正常，但是如果扩展的话，会将这些山体全部轰碎往下挖。而且我一靠近这里，就有股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是绕路吧。” “师兄稍后，我去看看。”柳义率先飞出，不久后便飞回来禀告，“有条灵石矿脉，是灵髓的延伸，无人驻守。” “无人驻守？”连山兑顿时眉头一皱。 李百苦轻声道：“这次发现的灵髓太多，灵髓他们都挖不过来，不要灵石矿脉也正常。师兄，你会不会是谨慎过头了？” 连山兑沉声道：“在魔极宗的地盘，多谨慎都不为过，绕路吧。” “这……” 沐阳抚须道：“听你们师兄的。” 二人立刻应下，带队绕开此处。 “连山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啊。” 空间法阵亮起，鬼卿带着众多结丹修士出现在裂谷上空。 “是你！”连山兑惊咦一声，“几十年没见，你变强了！” 柳义紧紧握住剑柄，死死地盯着鬼卿。 “叙旧的话稍后再说。”鬼卿嘴角上扬，“我知道你谨慎，所以把埋伏的范围扩大了一点。” 周围山头龙眼崩开，灵石矿脉立刻爆发出冲天煞气，将连山兑等人吞噬。 除了鬼卿所处的位置，其余皆是死地，并且因为与灵髓矿脉相连的关系，威力大得惊人。 只是瞬间，不少浩然宗弟子便化为白骨。 “突围！”连山兑找准位置，带队杀出。 鬼卿微微转头看向周朴，周朴立刻会意，带着所有结丹修士飞出，眉心全部亮起鬼卿烙印的法阵，以免被煞气侵蚀。 “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7章 艰难的选择 在煞气的侵蚀下，只是片刻时间便有数名结丹修士阵亡，连山兑等人更是被团团围住。 鬼卿看向沐阳，抱拳行礼，“前辈昔日给我结丹的机会，今日我放前辈一条生路，自此你我两不相欠。前辈放心离去，无人敢拦。” 周朴等人点了点头，见识过这处绝煞地的威力后，已经不敢反驳。 沐阳抚须大笑，竟直接杀向鬼卿，“你有心放我，已经算是两清。我身为师父，岂可丢下自己的徒弟逃走，来吧！” “可惜。”鬼卿轻轻叹了一声，上方融灵法身出现，一掌直接将沐阳击退撞到山体中。 四灵锁落下，整座山体轰然破碎，沐阳直接被镇压在原地无法动弹。 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见结丹圆满的沐阳如此轻易便被鬼卿镇压，眼神完全呆滞。 周朴更是咽了一口唾沫，暗中庆幸当初没有跟鬼卿作对到底。 鬼卿以四象锁灵心法为基础，融入四种绝学，虽说夏荣状态没有大成，但五种功法融合的威力之强，绝不是普通的结丹圆满可以扛住的，更别提他还开出了融灵法身。 再加上几十年对于阵法的感悟，元婴之下能赢他的人基本没有。 鬼卿缓缓落到沐阳面前，躬身行礼，“前辈说恩怨已清，但我不能不懂事。你麾下这些弟子，我可以放一个走，任你挑选。在下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沐阳略一犹豫，转头看着连山兑，“走！” “不行，我怎么能抛下您和师弟们逃跑！”连山兑不断摇头。 “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沐阳以严厉的目光看着连山兑，怒喝道，“别做糊涂蛋，能活一个是一个，赶紧走啊！” 连山兑一咬牙，飞身离去，周朴等人没有阻拦。 鬼卿持剑走到李百苦面前，“你当年杀我诸多同门，既然你说要担这份仇，我便成全你。” “来吧！”李百苦闭上眼，坦然赴死。 “走好。”鬼卿持剑一挥，李百苦头颅立刻落地。 “师兄！”柳义目眦欲裂。 “百苦！”沐阳怒火攻心，喷出一口老血。 鬼卿将李百苦的头颅踢到沐阳面前，微微一笑，“若不是前辈给我结丹的机会，我怕是会被欧阳懿压制到死，我还是觉得欠前辈的没有还完。那我再还前辈一份恩情，你的这些弟子我也可以放走，不过要么你走，要么他们走，只能选一个。” “让他们走。”沐阳没有丝毫犹豫。 “我可没说让你选。”鬼卿走到修为被封的柳义面前，将剑丢在地上，拍了拍柳义的脸，“你来选，他们的生死都由你决定，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应该庆幸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柳义茫然地拾起剑，一边是师父，一边是诸多同门，他不知该怎么选，怎么选都是错。 沐阳笑道：“柳义，你还犹豫什么，用我一条命换这么多人的命，你应该觉得赚了，赶紧杀了我！” “不行，师父，我做不到……”柳义连连摇头，表情挣扎无比。 鬼卿淡淡道：“给你十息的时间，你不选，他们就一起死。十……” 沐阳厉喝道：“柳义，你快动手啊，你还在犹豫什么！” “不行师父，我怎么能对您动手！” “你非要我求你不成，快动手啊！” “三，二……”鬼卿声音平稳，不紧不慢，“一。” “一”字出口的瞬间，柳义红着眼冲到沐阳面前，挥剑一斩，随后重重跪在地上，看着沐阳掉落在地的头颅，泪如雨下。 “师父！” 鬼卿挥了挥手，周朴等人立刻会意，将剩余的浩然宗弟子全部放走，随后识趣地离开。 鬼卿走到柳义面前，一巴掌甩在柳义脸上。 “哭有什么用，想报仇就应该努力杀了我。回去告诉连山兑，再有下次我可不会留手了。若是要来，多带点人头，正好我缺战功。” 柳义站起来，死死地盯着鬼卿。 鬼卿淡淡道：“愤怒，是软弱无能的表现，真正的强者不会被情绪左右。对于你我这样没有背景的人来说，情绪更是奢侈的。” “你这个魔头！”柳义怒骂起来。 鬼卿嗤笑道：“我都放了这么多人，你就是这么评价我的，弑师的感觉怎么样？不要觉得愧疚，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也不是最后一个这么干的，杀多了你就习惯了。回去好好准备，下次我还让你选。” “是你逼我选的，我为什么要愧疚！”柳义青筋暴起，若不是修为被封，怕是已经和鬼卿拼命。 “好，那算我逼你的，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鬼卿无奈地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可你凭什么这么选呢？” 柳义一愣，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是师父让我这么选的。” “那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呢，只是因为他是你师父？”鬼卿笑着追问。 柳义低声道：“因为用师父一条命换这么多人的命，是值得的。” “主动牺牲自己，很了不起。”鬼卿笑着赞了一句，话锋一转，“可生命的价值不应该来用数量来衡量，一条命与无数条命的价值是一样的，你觉得呢？如果沐阳前辈不愿，你会如何选？” “我……”柳义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不着急，回去慢慢想。”鬼卿将手搭在柳义肩膀上，解除修为的封印，声音竟罕见地温和起来，“一定要想清楚，下次可没有第二个沐阳替你选了。” 柳义失收起战死者的尸身，失魂落魄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鬼卿一眼，神色复杂到极点。 …… “师父，师弟！” 浩然宗，外宗金殿外，连山兑看着沐阳和李百苦被缝合好的尸首，哭得死去活来。 柳义跪在沐阳尸首前，磕得头破血流。 “师兄，你杀了我吧，师父是我杀的，我已经没脸活下去了！” 一名老者在沐阳身旁蹲下，替沐阳合上眼睛，摆了摆手。 几名弟子立刻上前拉走悲痛欲绝的连山兑和柳义，连同尸首一起抬走，老者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所幸玉虎鸣及时扶住。 “老兄弟，没事吧？” 老者摆了摆手，在玉虎鸣的搀扶下进入金殿。 殿内所有结丹修士立刻起身，朝老者抱拳行礼。 “炎前辈，请节哀。” 炎烈，沐阳的师父，驻守外宗的元婴老怪之一，也是外宗的副宗主。 炎烈走到一名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面前，白衣男子正是易云，修为已经到了结丹圆满。 “你与连山兑多年好友，出了这等事，你都不去劝劝他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8章 再相见，终为敌 易云不由得苦笑起来，“我不是不想劝，而是没脸劝。鬼卿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若要责罚，我一人承受。” “我还没这么迂腐。”炎烈摆了摆手，寻到一处椅子前坐下，强忍着内心悲痛，嘴唇翕动，“不是要议事吗？那就议吧。” 易云走到玉虎鸣面前，抱拳行礼，“此战不怪连山兑，鬼卿在浩然宗待过，对连山兑和浩然宗的习惯很了解，这才能精准设伏。他是我教出来的，就由我去解决吧。” 玉虎鸣抚须一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好闭关吧，你元婴后就要回内宗了，这件事就不用管了。” “您可是怕我下不了手？”易云问道。 玉虎鸣摇了摇头，“我是怕他下狠手，你是传承序列，不能有什么闪失。” 易云认真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要在两宗之间斡旋的小修士了，从镇妖关传回来的消息看，魔极宗的徐家和百里家都很看重他。他今年不过百余岁，就已经成长到这一步，再进一步就是鱼跃龙门，未来必成浩然宗大敌。整个浩然宗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此事非我不可。” 玉虎鸣沉默许久，点了点头，“既然你执意如此，就依你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别小看他。” 易云严肃道：“您放心，他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我知道他心思有多深，我小看谁也不会小看他。” 离开大殿后，易云刚到洞府外，便被轩辕芜荑拦住。 “师叔，您怎么来了？”易云压下心中情绪，露出温和笑容。 轩辕芜荑问道：“我是犯了什么错了吗，你们议事为什么要避着我？” 易云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没请您。” “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轩辕芜荑叹了一声，“带上我，他也是我的徒弟，应该由我来解决。” 易云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行，他不会因为以前的感情就手下留情的。他放连山兑他们回来，不是要杀人，而是要诛心。虽然这样说有点不敬，但从他们带回来的消息看，沐前辈在他手上都没走过三招，我也没有必胜他的把握。” “那我就更要去了，我知道他不会手软，我也不会手软的。”轩辕芜荑眼神坚定无比，她在结丹期积淀多年，早就修到了结丹圆满，离元婴只差一线。 “好吧。”易云只得点头应下，回到洞府后，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撤掉，只留下一枚黑子，从袖中取出那枚白子捏住，“下一步，你会如何做呢？” …… 灵髓矿脉旁，一众结丹修士举杯痛饮，看向鬼卿的眼神充满敬佩，哪怕鬼卿坐在远处独自喝酒，也被他们理解成高手的独有特征。 他们态度能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是因为鬼卿表现出来的实力，更因为鬼卿给了他们一些份额，这么大的一片灵髓矿脉，哪怕只能瓜分其中的两成，也是天大的富贵。 只要给的枣够甜，巴掌打得再狠都不是事。 鬼卿看着地图，黑子在指间跳动。 他知道，下次来的一定是大师兄，这是浩然宗最了解他的人。 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鬼卿眼眸中阵法不断衍化，将手放在地图上不断推演路线。 “大师兄，接下来你会如何做呢？” …… 外宗传送阵，易云回头估算人数，根据传回来的消息，鬼卿身边的人与自己带的人差不多。 两边都有元婴老怪关注，虽说不亲自出手，但也能保证对方不增援。 实力相差无几，就看如何布局了。 就在此时，连山兑带着柳义飞来，狠狠捶了易云一下，怒声道：“兄弟没法做了？为什么不带我！” 易云叹道：“他放你回来，就是指望你再去。你心中装着仇恨，他稍微一引你就会上当了。” “放心，我比谁都冷静。”连山兑看着易云，声音铿锵有力，“若我不听令，你可先斩我。” “好吧。”易云看向柳义，“但是你不能去。” “为什么？”柳义愣在原地。 易云轻声道：“如果我们输了，他还会让你选，你会崩溃的。” “不会。”柳义用力摇头，掷地有声，“若真到那一步，我立刻自尽。若不杀了他，我如何洗刷弑师的冤屈，如何在浩然宗待下去？” 易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换掉两名结丹修士，带队踏入传送阵，见柳义如此决绝，藏在心里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实在太了解鬼卿了，若真到那一步，鬼卿有一万种方法阻止柳义自尽。 传送离开外宗后，易云带着队伍按连山兑上次的进攻路线，到达那处已经成为绝煞地的裂谷，然而当他看到裂谷外的鬼卿后，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裂谷外有一个临时盖好的凉亭，没有埋伏，凉亭内只有鬼卿一人。 然而鬼卿能在这里等候，说明鬼卿已经预判到他的路线，第一次交手已经算输了。 鬼卿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朝轩辕芜荑抱拳行礼，最后看着易云，朗声道：“大师兄，我煮了茶，要不要喝？” 易云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独自飞到凉亭中，在鬼卿对面坐下，认真打量着鬼卿。 “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看来你我不谋而合。几十年不见，你变得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了。” “亘古不易者，易也，谁又能不变呢？”鬼卿微微一笑，倒好茶放到易云面前。 易云以手指叩桌还礼，端起茶杯慢慢品味，没有丝毫防备。 “大师兄不怕我下毒？”鬼卿笑着问道。 “你我就不必做如此试探了。”易云微微一笑，放下茶杯，“你在此处等我，除了喝茶叙旧，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吧。” 鬼卿叹了一声，郑重道：“大师兄，回去吧，换个人来。” 易云调侃道：“觉得我不是你的对手？” “我又岂是如此狂傲之人？”鬼卿无奈一笑，认真地看着易云，“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和您走到这一步。回去吧，算我求您。这里本来就是魔极宗的地盘，双方为了争夺无论死多少人，死的是谁，都应该认，报仇一说更谈不上，尤其是对坚持正道的您来说更是如此。” “是这样的。”易云微微颔首，“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来此只有一个目的，你对浩然宗产生威胁了。在你成长起来之前，我必须替浩然宗解决你。” “这算是重视我的意思吗？我还真是应该感到荣幸啊。”鬼卿苦笑一声，取出一枚玉简放到易云面前，“既然您执意如此，我们就以这千里灵髓矿脉为战场，我设了不少空间阵法，这是开启的玉简。” 易云拿起玉简，微微颔首，“那接下来就不讲情义了，生死各安天命。” 鬼卿走出凉亭，背对易云略微停顿，这才飞到早就设好的空间阵法中。 “好，生死各安天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09章 黑白棋子的碰撞 易云坐在凉亭中，不断换水冲泡，哪怕入口的茶水已经无味，依旧不停品味，手里紧紧握住那枚玉简。 轩辕芜荑走进凉亭，在鬼卿原先的位置坐下，“你可不像是会犹豫的人。” “是啊。”易云叹了一声，“可是他能在这里等我，第一次交手已是落了下风，接下来必须慎之又慎。” 轩辕芜荑目光落到那枚玉简上，轻声道：“敌人给的东西，是不能要的。” “我知道。”易云话锋一转，“可我又怕他来个反其道而行之，更怕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连山兑走到凉亭外，沉声道：“我没你那么多弯弯绕，我只知道一点，不能按敌人给的路走。” 易云沉默片刻，将玉简丢给特意带来的结丹阵师，“探一下能否开启，从边缘开始，每一个空间阵法都要检查。” “是。” 灵髓中心地，崩塌的宫殿重新盖起，鬼卿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端起玉盏接受众人的敬酒，听到外围传来的消息后，无奈一笑。 大师兄以为他会用阴谋，他以为大师兄会光明正大与他决战。 他们都了解彼此，也都看错了彼此。 易云带着浩然宗弟子将外围空间阵法拆除后，慢慢往里推进。 鬼卿依旧在宫殿内与众人饮酒作乐，众人表面恭维，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之前不是怕被围，怎么现在人家打上门来，却又待在中心地不肯走了？ 一个月后，易云带着浩然宗弟子来到宫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嬉笑声，眉头一皱。 鬼卿提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出来。 “大师兄，不打了，你我同饮一杯，你就此离去可好？”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易云眉头越皱越紧。 “没打什么主意啊。”鬼卿提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指着自己的脑袋，“我是爱算计，但如果实力足够，谁又爱耍阴谋诡计呢？作为修士，说到底还是要用实力说话，您说对吧？” 易云拔出剑，遥指鬼卿，“那就来吧。” “我不跟你打，不跟你打……”鬼卿醉醺醺摆手，仰头将酒喝完，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我们比比，谁杀得快！” 惨叫声忽然在后方响起，易云回头一看，一名结丹中期的修士捂着咽喉倒地，血流如注。 他不禁皱起眉头，这不是结丹修士能有的速度，还是空间法阵，看来宫殿附近都被布下了空间法阵。 又回到最初的选择，鬼卿一开始就把使用空间法阵的玉简给了他，现在他必须决定到底要不要使用。 如果不使用，就应该立刻带着众人撤退。 这短短犹豫的片刻功夫，又有一名结丹修士和众多筑基修士死去。 “大师兄，你再犹豫，可就输定了。”鬼卿的笑声响起。 易云忽然露出温和笑容，将玉简丢到空中，使用空间法阵的方法立刻投影在众人面前。 “好啊，那就比比谁杀得快！” 易云踏上空间法阵，下一刻便瞬移到另一处地方，他踏着不同的空间法阵试了几次，很快就摸清瞬移的规律，立刻命令连山兑带人踏上空间法阵。 两宗弟子不断瞬移，遇到敌人就立刻出手。 鬼卿始终与易云保持着两个空间法阵的距离，不让易云有机会与自己决战。 易云若从上空俯瞰便会发现，鬼卿布下的空间法阵，正是一个巨大的棋盘。 鬼卿一身黑衣，易云一身白衣，正如黑白两子在棋盘上对弈。 周朴按鬼卿的命令，寻到轩辕芜荑后，立刻将轩辕芜荑引出这片空间阵法。 易云忽然停下，心中出现一个棋盘，所有浩然宗弟子的位置出现棋盘上，化为一片白子。 他举目远眺，虽然没有看到鬼卿，却看到了那连成一片的黑子。 以人为子，气尽则死。 易云声音散开，落入众人耳中，开始指挥众人行动。 与此同时，鬼卿也开始指挥魔极宗的结丹修士行动。 喊杀声从开始的气势汹汹渐渐变弱，不断有人倒下，成为被提走的棋子。 易云见筑基弟子快速死去，立刻让其退出，只留结丹修士，以手下十几名结丹修士为棋子，与鬼卿对弈。 二人很有默契地远离彼此，等待最终的决战。 连山兑的惨叫声忽然响起，易云略一犹豫，没有选择去救。 跟鬼卿对弈，一定不能露出破绽。 他知道鬼卿根本不在乎那些同门的结丹修士，他哪怕心里在乎连山兑等人，也必须装作不在乎。 他实在太了解鬼卿了，一旦露出破绽，鬼卿就会抓住这个破绽往死里攻击，直到让他无法翻身。 随着双方结丹修士全部倒下，空间法阵忽然消失。 鬼卿那边，除了引走轩辕芜荑的周朴，其余全部战死。 浩然宗这里，除了易云，还剩柳义和被引走的轩辕芜荑，以及被鬼卿抓住脖子奄奄一息的连山兑。 鬼卿将连山兑丢到易云面前，微微一笑，“大师兄，下棋还是你厉害一些。” “不，你留手了。”易云摇了摇头，神色竟罕见地凝重起来，“你故意不杀柳义和连山兑，只能算是平手。” 他平生下棋，第一次与人打成平手。 当年那个需要他给机会才能执棋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让他都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对手。 “那么接下来，到我们了。”鬼卿举起那枚黑子，温和一笑，“说好了，你输了立刻走，别再来了。” “好。”易云同样回以温和笑容，举起那枚白子。 二人同时将棋子丢出，一黑一白两枚棋子碰撞到一起，化为齑粉。 下一刻，两人同时飞出，杀向彼此。 “融灵法身，开！” “剑来！” 铺天盖地的剑气落下，将融灵法身淹没。 “四象归一！” 融灵法身合手结印，鬼卿的功法运转到极致，四象虚影同时出现，化为一尊麒麟虚影钻入融灵法身体内。 易云心中一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若轩辕芜荑和武思空在此，必定会大惊失色。 四象锁灵心法从来不是残缺，而是需要凝聚出麒麟虚影才算完整，五行凝一才可踏上化神之路。 轩辕尘没走到这一步，武思空也没走到这一步，鬼卿却凭借五种功法提前做到了。 麒麟虚影一出，他的前方就已经出现化神的路，虽然这段路十分遥远，但总归有了方向，沿着方向一直往前走就是大道。 “五灵阵，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0章 多年前的布局 剑气齐齐湮灭，四象虚影出现在易云周围，麒麟虚影更是从上方落下，化为庞大的封印阵法。 易云眼看自己即将被封印，持剑微微闭目，身上再次涌出铺天盖地的剑气，凝为一剑。 “万剑归一！” 易云一剑破开阵法，斩向鬼卿的融灵法身。 “轰！” 庞大的灵气波动瞬间炸开，二人同时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双方暗中观战的元婴老怪心中一惊，这种程度的交手，已经远远超越结丹范围。虽然不至于到元婴层次，但已经很接近了。 他们都坚信这二位日后一定能修到元婴，而且还是元婴中的佼佼者。 易云挣扎着起身，走到鬼卿面前，将剑抵在鬼卿咽喉上，面露惋惜之色。 “你若与我同境界，输的是我，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鬼卿嘴角不断渗血，挤出一抹笑容，“我曾经写过一封信，易云收，转青黛，已死，勿念。” “明白了，我会转达。”易云缓缓闭眼，握住剑柄的手越来越用力，却迟迟没有刺下去，犹豫许久后，忽然收起剑，“我带你回浩然宗，无论你愿不愿意，这一次我都要带你走。” “这是不杀我的意思吗？”鬼卿问道。 易云微微颔首，“我把你带回去，有的是时间让你悔改。” “可惜，你带不走我。”鬼卿咧嘴一笑，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远处的空中，一身伤势完全恢复，“我早就在身上设下了空间法阵，心念一动就可以随机瞬移。我的春生早就大成，只要功法不散，多重的伤势都可以快速恢复。当初师父教我四象锁灵心法的时候，怕是也没想到我会修到这种程度吧？” 易云眉头一皱，回想先前那一战，沉声道：“你之前还在留手？” 鬼卿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叹道：“您可是我大师兄啊，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我实在不愿和您动手，哪怕我用尽全力，无非也就拼个两败俱伤，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您不杀我，多谢您念旧情，那么我也不杀您，您走吧。” 易云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温和笑道：“那么，给我展示下你的后手吧。” “好啊。”鬼卿取出一枚玉简捏碎，千里灵髓矿脉的龙眼全部崩开，易云顿时察觉到下方隐藏的惊天煞气。 鬼卿微微一笑，指着下方宫殿，“这是最后一处龙眼，若是崩开，形成的绝煞地别说结丹修士，就是元婴老怪进来也得死。这里毕竟是魔极宗的地盘，我占住这处龙眼，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您没输给我，只是输在了地利上。离开吧，让浩然宗别再打这片灵髓的主意了，您也别再来了。” 易云沉默片刻，传音询问暗中跟随的元婴老怪，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指着连山兑和柳义。 “我可否带他们离开？” “我已经放过他们一次了，我一个魔极宗的人，您总不能真指望我大发慈悲吧？”鬼卿笑着抱拳行礼，“您慢走。” 易云与连山兑对视一眼，抱拳还礼，转身离去。 连山兑大口咳着鲜血，看着易云离开，发出爽朗的笑声，“总算是不用劝，能活一个是一个。” 鬼卿飞到柳义身边，按着柳义的头面朝易云离开的方向，“看到了吗？能狠下心和我比谁杀得快，输了就认，让走就走决不拖泥带水，这才是正道该有的样子，也只有这样的正道，才有可能赢魔道。那么，继续上次的游戏吧，我很好奇这一次你会怎么选。” “不，不！”柳义连连摇头，眼中充满惊恐。 鬼卿微微挥手，浩然宗所有弟子不受控制飞起，分为数量均等的两队，他抓起连山兑的衣领，随手丢进一支队伍中，将八极杀剑丢到柳义面前。 “和上次一样，只有一边能活，选吧。我赌你会选连山兑在的那一边，因为他是你师兄。” “我不选，我不会让你掌控的！”柳义怒吼一声，举剑自刎。 然而八极杀剑直接脱手，飞到鬼卿面前。 “废物！”鬼卿一脚将柳义踹飞，抓过一名浩然宗弟子，随手一剑斩下，将头颅丢到柳义面前，“不选？好啊，我成全你，让他们为你陪葬。他们本来有一半人能活，可是因为你的软弱，都要死。连人都不救偏要一心求死，你的正道就怯懦成这样？” 柳义怔怔地看着鬼卿，许久说不出话来。 鬼卿走到柳义面前，按着柳义肩膀，循循善诱，“上次你说，你杀沐阳是因为能救更多的人。如果按数量来算，活一半和全部死，你的选择就显而易见了。” 柳义沉默许久，接过鬼卿手里的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另一处浩然宗弟子面前，缓缓举起剑，面色苍白到极点。 连山兑大喊道：“柳义，别听他的，他想坏你道心，大不了一起死，千万不能杀！” “可是师兄，我真的想救人啊……”柳义眼中浮现出现浓浓的疲惫，挥剑落下，看着一个个同门死在自己手上，泪如泉涌。 当面前再无活人时，他手中剑掉落，重重跪在地上，已经哭不出来，失魂落魄宛若痴呆。 “很棒的选择，剩下的人都该感谢你。”鬼卿拍掌笑了起来，拖过另一边的一名浩然宗弟子丢到柳义面前，“游戏继续，按你的想法，一个人和一群人，应该不难选吧？而且这个人还和你毫无关系。” 柳义捡起剑，一剑挥下，看着人头落地，眼神彻底麻木。 “很好。”鬼卿满意地拍了拍柳义的肩膀，看向连山兑等人，“你们可以走了，这次的战功不错，下次继续。放心，我不会杀他，我和他说几句话就放他走。” 连山兑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离去，始终死死地盯着鬼卿，眼中怒火仿佛要喷出来一般。 鬼卿回以微笑，待连山兑离去，走到柳义身边。 “进步很大，你下次选的速度应该会更快，这个游戏好玩吗？” 柳义彻底崩溃，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娘是因我难产而死，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杀了我，让我下去陪娘，我不要再选了，你杀了我啊！” “能说出这句话，总算你还有点孝心，这样就够了。”鬼卿蹲在柳义面前，轻轻拍打柳义的后背，“你心中只有两件事，正道和杀了我。你现在心中的正道，还在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杀了我啊！”柳义喊得撕心裂肺。 “看来是不在了，那么你现在心中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杀了我。”鬼卿微微一笑，继续拍打着柳义的后背，“很好的想法，那么得实施才行。这次损失了这么多结丹修士，你存活下去能分配到更多的资源。而且因为你与我的关系，他们会好好培养你。以后我再给你送些战功，让你青云直上。” 柳义哭声戛然而止，抬头怔怔地看着鬼卿。 “你是让我当卧底？” 鬼卿放声大笑，捏住柳义的脸用力摇晃。 “不然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交给连山兑？以你对我的怨气，他们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你这枚棋子，我可是藏了好久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1章 议事长老 柳义沉默许久，低声问道：“所以你当初在娘的坟前说让我活，也是故意的？” 鬼卿摇了摇头，“我不当着娘的面撒谎，你当初的生死，完全由娘决定。娘让你活，我就让你活。不过我只答应娘让你活，可没说原谅你，用你的行动好好赎罪吧。哪怕当初决定和连山兑合作，我还是埋下了你这枚棋子，也许未必有用，但也没什么损失。今天我心情好，就教你一次，往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留一手。” “那你凭什么肯定，我会答应你？”柳义咬牙切齿看着鬼卿。 鬼卿嘴角上扬，“从你说出这句话开始，我就已经肯定了。” 柳义顿时沉默。 “我的傻弟弟啊，你何时才能长大？”鬼卿摸着柳义的后脑勺，露出温和笑容，“你的信念已经被击穿，那么接下来为了杀我，会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给你机会，但是想杀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有了解敌人，才能打败敌人。我了解你，你了解我吗？放弃那所谓的仁义道德，那不过是用来维护统治的工具，确保底下人不造反，这不是你现在这个层次可以说的，更不是你能用的。我话已经说这么透彻，你要是再不明白就真是无可救药了。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柳义沉默许久，艰难点头，“好，我答应你。” “很好。”鬼卿笑着拍了拍柳义的脸，“这是我第一次看你这么顺眼，叫哥哥。” “哥。”柳义轻轻叫了一声，将头低下。 鬼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回去好好修炼，他们会培养你的。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联系你。” 柳义缓缓起身，走了几步后，忽然又停下脚步，朝鬼卿抱拳行礼。 “哥，我走了。” “去吧。”鬼卿温和一笑，挥了挥手。 柳义离开后，徐大的笑声在四周荡开。 “精彩，精彩！你要是姓徐，我家里那几个老头子得爱死你，家主非你莫属啊！” 鬼卿转头看着坐在宫殿上方的徐大，微微一笑。 “那还真是可惜了，没这么好的命。” “倒也未必，现在的你，已经有点魔极宗初代家族老祖的意思了。”徐大笑着赞了一句，话锋一转，“你就不怕你这弟弟坑你？” 鬼卿淡淡道：“天地万物，皆可为我所用。他就算坑我，也有坑我的用处。” “魔极宗向来都是布暗子，你这枚明子会不会过于明显了？”徐大笑着问道。 ”之前在镇妖关的时候，有幸听过百里前辈的一番话，受益匪浅。魔极宗能压着浩然宗打，不是凭借武力，而是从内部瓦解，从他们根本的道上毁灭他们。”鬼卿走到先前与易云交手的位置，抬手虚抓，化为齑粉的两枚棋子立刻重新凝聚。 他把两枚棋子高高丢起，随后稳稳接住。 “暗子有暗子的用处，明子有明子的用处。黑的我要，白的我也要。杀人算什么？我要灭道！” “高！”徐大笑着竖起大拇指。 …… 灵髓矿脉边缘，鬼卿缓缓落下，见轩辕芜荑将周朴打得节节败退，及时救下周朴，示意周朴离去。 “师父，胜负已分，您可以离开了。”鬼卿躬身行礼。 轩辕芜荑走到鬼卿面前，柔声道：“我还能劝动你吗？跟师父回去，好不好？” 鬼卿摇了摇头，“请您和大师兄一样，别再来了。我不想为难您们，您们也别为难我。” 轩辕芜荑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再劝，转身离去。 …… 浩然宗，外宗青山顶部的小院中，柳义待连山兑伤势稳定，走到院外大片新坟前重重磕头。 易云来到柳义身边，温和地拍着柳义的肩膀，“我知道最煎熬的就是你，他想毁掉你的信念，一定要坚持住。无论你怎么样选，本质都是为了救人，千万别自责。” “师兄，我，我……”柳义嗫嚅许久，却还是没有说出与鬼卿的事，轻声问道，“师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易云重重叹了一声，“他是个让朋友安心，让敌人害怕的人。他永远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知道在不同的人面前该用不同的态度。我曾经反复琢磨过他的经历，结果不得不承认，若我换做他，未必就能走到他这一步。他进步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天赋，心性，勤勉，坚持，情义，这些正道的特质他都有。而他身上还有魔道的特质，果断，狠辣，狡诈，冷血，无情。这样的人亦正亦邪，全看他如何选择，可他偏偏选了魔道。曾经我自诩了解他，但是现在，已经有些看不透了。他是什么人我说不好，我只知道他日后注定会成为浩然宗的大敌。” “这样啊。”柳义将头低下，憋在心里的话还是无法说出来，只能不断在坟前磕头。 易云想起鬼卿，重重叹了一声，推开院门进屋，坐到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连山兑。 “对不起，他是我教出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连山兑摇了摇头，“我没那么糊涂，技不如人，努力修炼以后报仇便是。我只是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把他带到浩然宗结丹。师父当初骂我胆子大，我还不以为意。现在才知道，我给浩然宗培养出来一个什么样的敌人。师父啊，我错了……” 连山兑说到此处，涕泗横流，追悔莫及。 易云叹道：“若知道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宁愿一辈子困死在魔极宗，也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连山兑狠狠抹了一把脸，擦去泪水，爽朗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是后悔，可是转念一想，不这么做好像你也出不来，根本没得选。你可比他重要多了，用你换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值得的。不用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等我伤好就去闭关，突破到结丹圆满与他再战，我就不信赢不了他！” “先不说这个，好好养伤吧。”易云温和地拍了拍连山兑的肩膀，起身离去。 他回到洞府后，重重叹了一声，先前摆在脸上的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苦涩，愣愣地看着桌上的棋盘。 那棋盘上，竟也放着黑白两子。 “执黑先行吗？你学的很好，好到我后悔教你了。” 小院中，连山兑坐直身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看来以前，还是不够黑啊！” …… 魔极宗外宗，大殿内。 鬼卿身着华丽黑袍，缓缓走进大殿，朝两侧众位结丹长老点头致意，面向主位上的夜煞抱拳行礼。 夜煞微微颔首，看了众人一眼，“各位，即日起任命鬼卿为议事长老，协同诸位处置外宗事务，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齐齐摇头。 鬼卿之前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两战逼得浩然宗放弃那片灵髓矿脉，省去了很多麻烦。 无论是城府还是实力，如今的鬼卿，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 夜煞嘴角上扬，指着一侧的空位，“鬼卿长老，入座吧。” 鬼卿走到座位前缓缓坐下，将腰板挺直。 “恭喜鬼卿长老！”所有长老齐齐抱拳行礼。 鬼卿笑着抱拳还礼。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2章 宗主继承人 高墙深院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虽是新建，却充满古韵，想来建造时费了一番功夫。 这是外宗给鬼卿建的洞府，说是洞府，其实是方圆十里的园林，周围布满禁制与阵法，结丹修士靠近便会心惊肉跳，更别提闯入了。 清湖旁的水榭内，徐大手拈棋子，看着棋盘上的布局，沉思许久，将棋子一扔。 “不下了，下十盘输十盘，没意思。” 鬼卿笑道：“是你非要来找我下棋，我都没说什么，你倒嫌枯燥了。” 徐大撇嘴道：“谁叫你这个人无趣的很，除了修炼，感兴趣的就只有棋和茶，我不找你下棋还能干啥？之前给你送了上百名舞姬，这可都是外宗专门培养出来的炉鼎，个个倾国倾城，且都还是处子之身，你居然推了回去，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不觉得烦闷？不近女色倒没什么，没有弱点可不好哦。” “谁说我没弱点？”鬼卿端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酒色财气都不沾，那必定是爱权，这还不算弱点？” “也是。”徐大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有野心无可厚非，但还是要循序渐进。那些人明面恭喜你，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算计你呢。后起之秀这个词说出来好听，但对那些老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你手里掌握着那块灵髓，多少人眼红得要死。” 鬼卿笑道：“熬死他们不就好了，他们还能和我比命长不成？他们要真识趣，到年龄该死就死，该退就退，不然我只好帮他们了。” “有趣。”徐大笑着将棋子归位，露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再来，今天非赢你一盘不可。” 然而他没过多久便败下阵来，被鬼卿杀得丢盔卸甲。 “没意思，不下了！” “我来我来。”旁边的徐二跃跃欲试。 “行行行，你来，我看你能下成什么样。”徐大起身让位。 徐二拈起黑子，一子点在天元，看得徐大直拍脑门，然而随着棋子不断落下，徐二竟然出乎意料的赢了，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哄傻子玩是吧？”徐大嘴角微微抽搐，“怎么跟我下你不放水？” 鬼卿莞尔，随手一挥，棋子立刻飞回棋罐中，抬手示意徐二继续，落子后看向旁边的徐大。 “你今天来，不只是为了找我下棋吧？” “当然不是。”徐大顿时收起玩闹之色，一本正经道，“早上送来的战报，你看了吗？” 鬼卿微微颔首，“每打下一国，国内修士皆斩，这倒像是连山兑能干出来的事。” 徐大啧啧道：“这是打定主意要找你拼命啊，此人一向大胆，我倒是不奇怪他能做出这种事。只是怎么说呢，他做的事有点不太符合浩然宗一贯坚持的正道，怕是会被浩然宗问责。” 鬼卿微微一笑，“要么是他疯了，要么他就是在给我演戏。” “不谋而合。”徐大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你说该怎么分辨呢？” “简单。”鬼卿随手点下一子，刻意让徐二提走一大片棋子，“把他打退，看看下次浩然宗还会不会放他出来。他以前只是暗中做这些事，如今居然摆到明面来，这样的行为已经背离浩然宗的道。如果他还能出来，就说明他是演给我看的。” “那他为什么要演给你看呢？”徐大摸着下巴，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会看不出来？”鬼卿似笑非笑。 “当然。”徐大耸了耸肩，“我可是纨绔。” 鬼卿将手中白子丢进徐二旁边的棋罐，白子立刻混入一堆黑子中。 “我从来不小看你这个纨绔，大家知根知底，老是装可就没意思了。” 徐大挠了挠头，“这不是装习惯了嘛，当年我要不装，怎么可能宰了那几个兄弟姐妹绝那个老妖婆的根？徐二这憨货我能欺负，我姐能欺负，但别人可欺负不得。” 鬼卿忍俊不禁，忽然想起一事，认真道：“话说老大阴阳魔功的事，你家里会怪我吗？” “不至于。”徐大摆了摆手，“虽说是你牵线搭桥，但毕竟是我姐愿意，那几个老头子能有啥意见？就我姐那脾气，三句话就给老头顶回去了。虽说功法是有点影响，不过以她的天资和心性，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她可是徐家小辈第一个即将突破到元婴的，那几个老头子就差把她供起来了。不是什么大事，别忙心里去。” “那就好。”鬼卿继续与徐二对弈。 “对了，你不提这个我都差点忘了。”徐大扫视四周，明明整个园林都有阵法守护，依旧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悄声道，“我今天来，最重要的事还没说。内部有消息，宗主已经有卸任的打算了，准备选拔宗主继承人，时间没定，不过大概是四五十年后，具体条件还不知道，不过按以往来看，修为应该是限制在结丹圆满或者元婴初期，且年龄不得超过三百岁。那些想参加选拔的，都需要有足够的资历。资历这种东西嘛，公认的就两种途径。一是去镇妖关戍边，另一个就是来外宗获取战功。内宗那些想参加选拔的天骄已经开始准备了，最迟半年就到。这可是一笔天大的人情买卖，舅舅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准备去迎接。” “这是陪太子读书的意思？”鬼卿笑着问道。 他没想到，刚成为议事长老就碰到这种事。 选拔宗主继承人对于年龄有要求倒也正常，别看修士寿元漫长，但如果一个修士五百岁才修到结丹圆满，哪怕突破到元婴后有一千寿元，剩下的五百年想要将修为提升到元婴圆满基本不可能，更别提化神了。 看起来风光的修士，依旧难逃与时间赛跑，一旦松懈就会被人远远甩在身后。 至于对修为的限制，在不确定是从结丹圆满还是元婴初期中选，想必会有许多刻意压制修为等确切消息的结丹圆满的天才。 徐大笑道：“那可不是嘛，你别管以后谁当宗主，你把战功给他送够，日后人家迟早还你这个人情，这笔买卖怎么都不亏。” “这样啊。”鬼卿抓起一把棋子放到棋盘上，示意认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徐大，“你呢，不打算争一下？” “我争什么，我就一纨绔。要说徐家最有可能当上宗主的，那就是我姐了。”徐大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鬼卿，“你呢，不打算争一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3章 疯狂的连山兑 鬼卿微微一笑，“我才结丹后期，即便是结丹圆满，没什么背景，怕是也没这个资格去争。” “这你就想多了。”徐大摆了摆手，“魔极宗就有这一点好，你只要符合条件都能参加。虽说因为家族底蕴的问题，没有家族支持的很难选上，但总归还是给了机会。不着急，还有几十年呢，你还有时间赶上。你要真能成为宗主继承人之一，徐家必定全力支持你当宗主。怎么说，要不要参加？” “还有时间，我再想想。”鬼卿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慢慢品茶。 这才是徐大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徐家多一个人选竞争宗主继承人，把握就大一分。 徐大见话已经带到，也没多留，拉着还要赢棋的徐二离开。 鬼卿起身走到栏杆边，负手而立看着眼前清湖，久久不语。 如果在外宗慢慢爬的话，不知道要何时才能站到最高处。 宗主继承人，这倒是一步登天的机会，要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要从众多天才中脱颖而出，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但他担心的却不是这个。 如果要走这条捷径，原来的计划就要调整一下了，并且要抓紧时间好好准备。 几十年的时间说短也短，闭个关的功夫就过去了。 想到此处，鬼卿立刻返回园林深处的庭院，开始闭关修炼。 …… 魔极宗一处封国内，连山兑手持一把长刀，刀锋在地面上拖出火星。 面前是一排修为被封跪在地上的修士，其中更有一名结丹中期的长老。 “你们魔极宗别的本事没有，当缩头乌龟倒是在行啊。” 连山兑走到那名长老面前，扬起长刀重重落下，如注鲜血顿时溅到脸上，他用力抹去脸上鲜血，露出狰狞笑容。 “藏着不出来，好啊，那我就一直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除恶务尽，将这些修士全部斩首！” 其余浩然宗弟子面露不忍，这些要斩首的修士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魔极宗弟子，只不过是隶属于魔极宗的封国罢了，未必就做过什么坏事。 这样不问缘由就全部斩首，与魔道何异？ 但在连山兑的不断催促下，他们还是只得将这些人全部斩首。 连山兑握住长刀腾空飞起，遥指魔极宗外宗方向。 “继续杀，杀到鬼卿出来为止！” 一人问道：“师兄，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我们已经深入上万里了，万一被合围完全没有援兵，必败无疑啊。” 连山兑身形闪过，直接抓住对方衣领，恶狠狠道：“你指挥还是我指挥？敢抗命，我先斩了你！” 那人顿时闭口不言。 就在此时，数名结丹后期的修士带着众多魔极宗弟子从四面八方杀来，而连山兑此次出来，也只带了一些筑基弟子，明显不是对手。 连山兑不退反进，一马当先冲出，狂笑起来。 “来的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 …… 魔极宗，外宗大殿下的高楼内，司空烈看完消息后，将传信玉简丢给徐大。 “你怎么看？” 徐大笑眯眯道：“我没什么看法，鬼卿不是跟连山兑很熟吗？让他来处置吧，反正他最近闲着也是闲着。” 司空烈将玉简按在眉心，加入一些消息后封存，玉简立刻飞出高楼。 碎石路上，一名挽髻的清丽女子双手捧着玉简，迈着细小的步伐接近鬼卿所在的园林，虽然走得快，发中佩戴的流苏步摇却基本没有晃动。 她们从小就被训练仪态身段，唯一的作用就是取悦魔极宗的长老，守宫砂一般都被刻在锁骨下方，而且因为身着齐胸襦裙的缘故，一眼便能看出。 这名女子锁骨下的守宫砂尚在，代表没有被采摘过。 眼看园林越来越近，女子耳畔顿时回响起同伴羡慕的话语。 “听说这位鬼卿长老可是新晋的议事长老，人又年轻实力又强，以后说不定能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呢。” “这次让你去送玉简，你这小妮子可是有福啦。要是鬼卿长老能看上你，你就有依靠了，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想到此处，女子不禁激动起来，暗中加快步伐，走到园林门口将头低下，双手高高捧起玉简。 “奴婢信房蔓菁，启禀议事长老，司空长老有消息给您。” “我不是说了我要闭关吗？”鬼卿淡淡的声音从园林中飘出。 蔓菁手心开始渗出冷汗，她自小便在魔极宗长大，深知这些长老的脾性各有各的怪异，更是从不把她们当人看，她生怕鬼卿因此迁怒于她。 但多年的训练早已经刻进骨子里，她尽管紧张，还是鼓足勇气说道：“若是打扰到您闭关，奴婢在此谢罪。但玉简上附的文字由您亲启，奴婢只得送来，请您原谅。” 玉简立刻脱手，飞入庭院中。 “奴婢告退，打扰到您清修，再次谢罪。”蔓菁欠身行礼后，双手叠在小腹上，不着痕迹擦去手心冷汗，转身离去。 门口禁制忽然波动起来，蔓菁立刻回头，再次欠身行礼，低头时趁机瞄了鬼卿一眼。 她能在外宗这样复杂的环境活到现在，也算有一套自己的阅人术，眼前这位年轻的长老，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按理说年纪轻轻骤登高位，骄狂甚至目空一切都很正常，但刚刚那惊鸿一瞥，却让她有些无法形容。 那年轻的躯壳下，仿佛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眼神平静得如同海面，似乎天大的事也惊不起一点儿波澜。 “就这么几步路……”鬼卿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情绪，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蔓菁却暗自紧张起来，鬼卿这话平静到她分不清是喜是怒，手心顿时再次渗出汗水。 “这个连山兑，居然和我玩邪的。”鬼卿嗤笑一声，握住玉简从蔓菁身旁走过，没有看对方一眼。 蔓菁再次欠身行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然而鬼卿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她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鬼卿淡淡道：“上次来的那个搔首弄姿，话也多，往后送玉简就由你来。” “是。”蔓菁低声细语应下，她明白这个时候不用多说，只用表现出恭敬就够了。 听到鬼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蔓菁这才抬起头，前方道路已经没有鬼卿的身影。直到此时，她藏在心中的喜悦终于在脸上浮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4章 捡到宝 魔极宗关押重犯的地牢内，牢门缓缓打开，踩踏干草的声音传到耳中，连山兑抬头看到鬼卿后，顿时怒火攻心，奋力往前冲，额头青筋暴起。 “王八蛋，我宰了你！” 然而他的修为已经被封，手脚也被特制锁链捆住，还未冲到鬼卿面前，锁链便崩得笔直。 鬼卿微微一笑，“怎么这么生气，你我之间好像没什么过节吧？” “你杀我师父，杀我师弟，杀我诸多同门，居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你个王八蛋！”连山兑不由得怒吼起来，死死地盯着鬼卿，“若非我师父给你机会，你怎么能结丹，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鬼卿耸了耸肩，“我给了他两次活命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走。就是有天大的恩情，两条命也还完了吧？就连你我都放了两次，还要我怎么样？” “你指望我感激你吗？”连山兑气得咬牙切齿，“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原来你是为了报仇啊。”鬼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正道来消灭我呢，原来不是啊。大家各为其主，战场上交手不谈对错，输了就要认，你们浩然宗连这点心胸都没有？” “我不听你诡辩，不宰了你我誓不罢休！”连山兑死死地盯着鬼卿，目眦欲裂。 “老实说，我怀疑你是疯了，这么冲动可不像你。”鬼卿走到连山兑面前，轻轻叹了一声，“还是冷静一点吧，你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里被关到死，当然被炼成傀儡也不是不可能。二是加入魔极宗，其实当年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这样的人待在浩然宗实在是屈才。加入魔极宗吧，你会有更好的前途。” “前途？”连山兑狠狠啐了鬼卿一口，讥讽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一心往上爬吗？老子生是浩然宗的人，死是浩然宗的鬼，想让我加入魔极宗，没门！” “没关系，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想。”鬼卿也不去擦脸上的唾沫，面带微笑转身离去。 地牢出口处，徐大靠在墙上，见鬼卿出来，目光落到鬼卿脸上的唾沫，取出一块手帕递给鬼卿。 “看样子谈得不太好，连山兑这是口若悬河啊，赶紧擦擦。” 鬼卿摇了摇头，与徐大一同靠在墙壁上。 “唾面自干，厉害哦。”徐大调侃了一句，“怎么不放他回去？” 鬼卿笑道：“他像疯了一样冲到魔极宗的地盘找我报仇，已经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就是怕回浩然宗再出来引起我的怀疑。放他回去，这场戏可就不好看了。” “万一他真的疯了呢？”徐大笑着问道，“你杀了他这么多亲近的人，再冷静的人怕是也会不顾一切吧。” “不急，有的是时间验证。”鬼卿淡淡一笑，话锋一转，“对了，你上次送来的那些舞姬呢？” “你突然又好色了？”徐大笑眯眯道。 鬼卿淡淡道：“我突然意识到，漂亮的女人也是一种资源。他只要是个人，就有弱点。酒色财气，一样一样慢慢试。” “那如果他什么都不沾呢？”徐大问道。 鬼卿走出地牢，微微侧头，“那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 “妙！”徐大拍掌大笑。 …… 园林外，蔓菁裙摆飘动，保持仪态的同时，暗暗加快步伐。 她没想到刚见过一次，居然又得到了鬼卿的召见，心中止不住地窃喜。 园林外的阵法早已打开，她沿着大道走到清湖边，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湖边的众多舞姬身上扫过，看到在水榭边钓鱼的鬼卿后，轻轻走到鬼卿面前，欠身行礼，没有开口打扰。 鬼卿看着平静的湖面，持竿而立，之前徐大说他无趣，他便多培养一个爱好，钓鱼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他不善垂钓，鱼儿迟迟不咬钩。 鱼线垂入水面，以这片湖水的清澈，下方有没有鱼一看便知，蔓菁安静侍立在一旁，用余光不断观察湖面。 许久后，一条鲫鱼咬钩，蔓菁见鬼卿收竿，立刻上前抓住鱼线，将鱼放到旁边的鱼篓里，随后退回原位。 鬼卿目光依旧落在湖面上，指了指鱼篓，又指了指清湖。 蔓菁立刻会意，拿起鱼篓将刚钓到的鱼放进湖里，暗自揣度鬼卿的意思。 就在此时，鬼卿忽然开口。 “你说我需要几次，才能钓到刚才那条鱼？” 蔓菁略一思索，答道：“一次。” “为什么？” “只要您想，一次就能钓上来。” “是吗，证明给我看。” 蔓菁跳入湖中，以她筑基初期的修为，抓到一条鱼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捧着一条鱼飞到鬼卿面前，衣裙湿透紧紧贴着身体，露出曼妙线条。 “那么你如何证明，这条鱼就是刚才的那条呢？”鬼卿问道。 蔓菁低声细语道：“您认为是，不是也是。如果您认为不是，我继续去抓。” “看到那边那些舞姬了吗？” “嗯，看到了。” “你自小被训练，想必对于如何取悦男人很了解，对什么样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应该也很了解。” “不敢说了解，但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尽心为您挑选。” “那就挑挑吧，我给你描述一个人。他是一个正道人士，粗中有细，虽然坚持正道，但也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这样的人，如果坚守不住那条底线，就是一个魔道。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蔓菁思索片刻，轻声道：“这样的人，想必活得很挣扎，无时无刻不在质疑自己，又无时无刻不在坚信自己的信念，心里肯定有很多烦闷。我想，他需要一个了解他的人，可以听他倾诉并且支持他，让他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看来培养你们的人很有水平。”鬼卿赞了一句，“那就帮我挑一挑吧。” 蔓菁没有去看那些舞姬，低声道：“恕我直言，这些人都不合适。她们的眼神都会勾人，一个正道人士，怕是不会喜欢这样的。” “哦？这么说没有合适的了？” 蔓菁将鱼放入鱼篓中，欠身行礼，轻声道：“奴婢斗胆，愿意一试。” 鬼卿将目光从湖面移开，饶有兴致地看着蔓菁，“可以，但是你刚刚说的还不够。” 蔓菁略一思索，“这里是外宗，大人用舞姬准备，想必要去接近的人也在外宗。既是正道人士，应该已经成为俘虏。那个人坚持不愿投降，身处魔极宗，最缺的是同类，一个能够让他同情的同类。” 鬼卿放下鱼竿，勾起蔓菁雪白的下巴。 “看来我是捡到宝了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5章 连山兑的选择 地牢内，牢门缓缓打开。 几名舞姬走到连山兑身边，靠在连山兑身上，不断抛去媚眼，更有甚者直接将手伸到连山兑怀里。 蔓菁手提食盒站在一旁，目不斜视。 “滚！”连山兑将舞姬们甩开，朝牢门的位置怒吼起来，“鬼卿，你以为这样就能击垮我的意志吗？我不吃你这一套！” 蔓菁立刻以眼神示意舞姬们离开，将食盒放到连山兑面前。 连山兑一脚将食盒踹翻，怒喝道：“滚，我不吃你们的东西！” 蔓菁俯身将食盒收好，欠身行礼后，低头离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的景象被连山兑捕捉到。 次日，舞姬们依旧来献媚，蔓菁也再次提着食盒进来。 连山兑一如昨日将女子们喝走，蔓菁什么也没说，默默将食盒收好后离去。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慢慢地舞姬也不再来，唯有蔓菁每日都提着食盒来，在连山兑将食盒踢飞后，收拾好就离开，什么也不说，只是离开时脸上总是挂着泪水。 如此过了半个月，连山兑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哭什么？” 蔓菁摇了摇头，俯身将食盒收拾好离开，出牢房前抬手擦了擦眼角，衣袖顺着皓腕滑下，如莲藕般白嫩的手臂上近是伤痕。 连山兑愕然，愣愣地看着蔓菁离去。 次日，蔓菁再次提着食盒进来，这一次连山兑却没将食盒踹倒，而是将食盒打开，看着里面的酒菜，感慨一叹。 “烧刀子，他还真是了解我啊，明明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算长，却连我爱喝什么酒都记得一清二楚。” 连山兑拿起酒坛，将一半酒撒在地上，祭奠最后一战死去的同门，随后仰头喝了起来。 蔓菁在一旁默默守着，待连山兑酒足饭饱后，上前将残羹收拾到食盒中。 “这些天，挨打了吧？”连山兑问道，随后怒骂起来，“这个王八蛋，原来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没有挨打……”蔓菁低声道。 “那你手上那些伤痕是什么，还能是自己摔的？”连山兑质问，见蔓菁眼神躲闪，不禁叹了一声，歉声道，“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之前不该对你们发脾气的，请原谅我。” “没事。”蔓菁摇了摇头，提着食盒离去。 次日，蔓菁一如既往提着食盒进来，连山兑打开食盒一看，昨日他没怎么动筷的菜都已经撤去，里面全是他昨日吃得最多的菜。 “谢谢。”连山兑朝蔓菁露出爽朗笑容。 蔓菁摇了摇头，侧立在一旁，双手叠在小腹上看着牢房的墙壁。 “我是什么恶人吗，这么怕我，一句话也不说？”连山兑问道，而后调侃起来，“我再恶也没有魔极宗的人恶吧？” 蔓菁低声道：“我怕说错话。” “你在魔极宗，一直这么谨小慎微吗？”连山兑问道，见蔓菁不答话，自嘲一笑，“也是，在这样的鬼地方，不谨小慎微怎么活得下来？听易云说，那个混蛋当初可是比你还谨慎，你知道他做了多少恶事吗？” 蔓菁闻言，面色瞬间苍白起来，跪在地上将头磕下。 “请您不要再说了，我只是个奴婢，听到这些事会死的。” 连山兑错愕不已，随即讥笑起来，“这混蛋，倒还真是适合待在魔极宗啊，控人心神，几句话能让你怕成这样。起来吧，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么谨慎，我可不是他们这些邪魔外道。今天酒菜很可口，谢啦。” 蔓菁摇了摇头，起身收拾好食盒离去，在走到牢房门口时，忽然被连山兑叫住。 “你叫什么名字？” “蔓菁。” “很好听的名字。” “只是药材名，不值一提，魔极宗的婢女都是用药材取名的。”蔓菁说完后，关上牢门离去。 “药材名啊……”连山兑沉吟，头靠在墙壁上，思绪飘到了从前。 青山上的小院中，易云一甩衣袖，沉声道：“不行，我不同意你这么做，你骗不过他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连山兑声音无比坚决，“总是他们渗透到我们内部，我们也应该有人渗透到他们内部才行。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易云双手按在连山兑肩膀上，语重心长道，“相信我，这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我在魔极宗待过，我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当初也差点沉沦在那里。你能坚持几年？十年，百年？你一旦跟着他们做下那些恶事，还能坚持本心吗？” “我自己是个什么人，我自己清楚。”连山兑咧嘴一笑，用力指着自己心口，“我做再多脏事，心里也是干净的。我已经听够了好人受伤的故事，我一定要改变这个该死的世道。如果是兄弟，就支持我！” 易云沉默许久，点了点头，“好吧，但是我要提醒你，无论做什么错事，一定不要怀疑自己，更不要后悔。一旦后悔，你迟早会崩溃的。” “后悔吗？”连山兑缓缓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念了起来，“我这辈子，做的后悔的事多了，唯独不后悔自己成为浩然宗的弟子。我就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改变这个世道。后世若白，我独黑又如何？” 次日，蔓菁一如既往送来酒菜，连山兑拍了拍地面，示意蔓菁坐下一起吃。 “我不敢。”蔓菁低声道。 “你不吃，我可就像刚开始那样踹食盒了。”连山兑用不太凶狠的语气威胁。 蔓菁跪坐在连山兑面前，将食盒打开把酒菜摆好。 连山兑目光在蔓菁的手腕上多停留了片刻，见蔓菁看着自己手中的筷子，这才反应过来食盒里只有一双筷子，将筷子递给蔓菁，自己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我喝酒，你吃菜，下次记得多带一双筷子。” 蔓菁轻轻“嗯”了一声，夹起一片白菜，以袖遮面咀嚼起来，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仪态更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你是什么时候来魔极宗的？”连山兑问道，见蔓菁放下筷子，连连摆手，“我没这么多规矩，咱们边吃边聊。” 蔓菁还是放下筷子，仿佛已经将规矩刻进骨子里，取出丝巾擦了擦嘴角，这才答道：“很小，已经记不清了。” “你家里是哪里的？” “不知道。” “父母呢？” “没印象了，我是由姑姑带大的。” 连山兑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指着菜肴，“先吃，吃完再聊。” 蔓菁这才拿起筷子，在连山兑的注视下，脸上浮现一抹绯红，抬袖遮住脸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6章 雨中垂钓 雨水悄然而至，雨滴绵绵不绝打在湖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鬼卿身着蓑衣，手持钓竿将鱼钩甩进湖面中，坐在雨中垂钓。 一旁的徐大同样身穿蓑衣，与徐二共执一竿垂钓。 “不下棋改钓鱼了？”徐大问道。 鬼卿调侃道：“总不能让你一直输。” “这话我爱听，这次我一定赢，走你！”徐大手上暗自用力。 徐二凭借相通的心意一起发力，抬起钓竿将鱼甩到鱼篓中，顿时大笑起来。 “这个好玩，比下棋好玩，以后出去钓鱼！” “行行行，以后带你出去找片海钓鱼。”徐大敷衍了一句，转头看着鬼卿，“你这些天就琢磨钓鱼了，再有几个月那群太子爷就来了，你不研究下怎么给他们弄战功？别怪我没告诉你啊，这群人可不好糊弄。” “有你这个徐家太子爷在，我怕什么？”鬼卿微微一笑，将钓上的鱼放进鱼篓中，甩杆继续垂钓。 “那你还真是高估我了，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纨绔，阴阳魔功也修不好，没几个看得上我。”徐大自嘲一笑。 “那看来这群人的水平也没我想的那么高，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就这么看得上我？” “不然呢？一个七岁就能隐忍到那种程度的人，如果这样都能被当做纨绔，那内宗这群所谓的天骄可就太让我失望了。” “给我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徐大挠了挠头，随后眯起眼睛盯着湖面，“那就陪你会会这群太子爷吧，在内宗不好说，到了我的地盘，他什么牛鬼蛇神也得给我把头低下来，谁还不是个太子了。对了，有个人你得躲着点。” “谁？” “百里追风，那家伙脑子有问题。” “我可不认识他。” “可他认识你啊，百里家如今可没人不认识你了。你是不知道百里家有多看重你，就连……算了，反正你躲着他点。” “就连百里柔这个族里天赋最高的人都送到我身边了，想让我成为百里家的女婿，是吗？”鬼卿笑着问道。 “谁告诉你的，我姐？”徐大顿时愣住，“百里老爷子不是早就传信到徐家不让说么？” 鬼卿微微一笑，“就百里柔那个性子，整个一闷葫芦，虽然在我面前没什么话，但有什么事都会想着我。在镇妖关和她相处十多年，这要是看不出来成傻子了。成为百里家的女婿，我就必须学五魔身，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了。”徐大认真地看着鬼卿，话锋一转，“不过这事儿想必你也能理解，五行灵根圆满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的，他家维持地位就靠那块传承祖地，费尽心思拉拢你也正常。百里柔从小就待在祖地里，心思单纯，对那几个老头的话肯定是言听计从，估计是让嫁就嫁。你呢，你喜欢她吗？” “喜不喜欢不重要。”鬼卿淡淡一笑，“再看看，现在还没到吃软饭的地步。对了，成为宗主继承人，必须要回内宗吗？” “不好说，每次不一样，看宗主怎么安排。”徐大下意识回答，忽然意识到鬼卿这话中的含义，眼中精光四射，“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身上这股自信！” 二人相视一笑，继续垂钓。 …… 牢房内，连山兑拿着筷子与蔓菁一同进食，听着蔓菁诉说从小到大的故事，时不时举起酒坛喝一口。 虽然蔓菁一说话就放下筷子，但相处了一些时日，他倒已经习惯，也没想着去纠正。 纠正别人毛病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毛病。 蔓菁说完后，连山兑低头看着蔓菁叠在小腹上的双手，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点。 “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吗？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被惩罚。” 蔓菁拉起袖子，露出满是伤痕的手臂。 “这王八蛋，你没犯错也要罚你！”连山兑顿时怒不可遏。 蔓菁连忙摇头，将袖子拉下，“不是鬼卿长老，是另一名长老，喜欢虐待人取乐。我们这些婢女，谁都得罪不起，无论谁怎样对待我们都得忍着。相对来说，鬼卿长老待下人已经够温和了。” “你别替那混蛋说好话，就他干的那些事，杀他一万次都不嫌多。”连山兑骂了一句，见蔓菁脸色又苍白起来，连忙安抚，“这话不是冲你，别往心里去。” “没……”蔓菁摇了摇头，低声细语，“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鬼卿长老虽然不罚我们，但是基本也不怎么理我们，不会把我们这些婢女放在眼里的。” “那混……他么，他若是能在乎比他弱的人，又怎么会踏上魔道？我好歹也比他强一点。”连山兑说到此处，自嘲一笑，“其实也只是比他强一点，我干过的脏事也不少，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浩然宗的弟子。” 蔓菁低声道：“别这样说，我有几个姐妹，为了取悦一名长老，不得不做出很多羞耻的事。但是我们不会因此而嘲笑她们，因为她们不这样做会死的，大家都是一群可怜人罢了，各有各的不得已。虽然……虽然这个比喻不太妥，但我觉得你能这样说，肯定不是什么很坏的人。” 连山兑叹道：“是啊，各有各的不得已，谁又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指责别人呢。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什么时候都不错。对了，你锁骨下的朱砂痣是怎么回事？之前来的那些舞姬，也都有这种朱砂痣。” “这不是朱砂痣，而是守宫砂，都是刻在锁骨下面的，加上这种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不是处子之身。”蔓菁说到此处，有点羞赧，“有些长老对这个有要求，都是为了他们方便。” 连山兑看着蔓菁锁骨下的朱砂痣，不可避免地看到那一抹沟壑，见蔓菁捏着衣角有些局促，立刻收回目光。 “抱歉。” “没关系。”蔓菁捏着衣角的手越来越用力，局促难安，“鬼卿长老说，如果你有需要，就让我服侍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连山兑急忙摆手。 “嗯，我知道了，那我走了。”蔓菁收拾好食盒起身离去，走到牢房门口时，回头朝连山兑露出明媚笑容，“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连山兑看着蔓菁消失在牢房门口，有些怅然若失，脸上浮现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有些期待明天的见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7章 屈服 辰时，巳时，午时，未时…… 一刻，两刻，三刻…… 四刻到的瞬间，连山兑猛然睁眼，盯着紧闭的牢门。 以他的修为，判断时辰再简单不过，往日蔓菁都是这个时候来，他数着时辰，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看到蔓菁进来。 同样的衣裙装束，来的却不是蔓菁，而是另一个侍女。 “今天怎么换人了？”连山兑眉头一皱。 “蔓菁被一名长老叫去服侍了，那长老好像很喜欢她，她以后应该都不会来了，以后由我来照顾您的起居。”那侍女答道。 连山兑愣愣地看着侍女打开食盒将酒坛放到自己面前，抱起酒坛喝了一口，喉中辛辣被心中莫名情绪冲淡，顿觉无味，将酒摔在墙上。 “滚！” 他胸腔剧烈起伏，拳头死死捏住，差点没忍住让那个侍女去叫鬼卿，在心中默默念起来。 “美人计，这是美人计，连山兑，不要上当，不能露出破绽……” 次日，那名侍女提着食盒如期而至，连山兑并未再发过，只是如同嚼蜡一般将所有饭菜全部吃完，酒一口没动。 信房后的侍女院中，蔓菁听着同伴的诉说，略一犹豫，独自来到一名筑基弟子的洞府外，触动禁制将对方叫出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灵石给够，我答应你。” 对方一愣，随即露出阵阵坏笑。 “好啊。” 一日很快过去，又至未时四刻，连山兑坐在角落里，背对牢房，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后，摆了摆手。 “放那儿吧，我自己会吃。” 轻微的抽泣声响起，连山兑看到蔓菁后，大喜过望，立刻起身朝蔓菁走去，但绷直的锁链却无法让他走到蔓菁面前。 也是此时，他才发现蔓菁脸上挂着泪痕，严实的衣裙将脖颈以下的部位牢牢遮住，腿抖个不停。 “你怎么了？”连山兑关切问道。 蔓菁摇了摇头，擦去眼角泪水，挤出一抹笑容。 “我被一位长老看上了，以后我就不来了。” 连山兑默然，怔怔地站在原地。 蔓菁将食盒放在地上，俯身想要蹲下将盖子打开，但腿抖得厉害，直接跌坐在地上。 连山兑这才回神，扶起蔓菁，见蔓菁的衣领下露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淤青，他轻轻将衣领拉开，这才发现那白皙的脖颈上多了几道掐出来的指印，锁骨下原本的守宫砂也消失不见。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蔓菁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蔓菁后退一步，慌慌张张地将衣领拉好，将头低下，不敢去看连山兑。 “抱歉。”连山兑俯身拿起筷子和碗，端着饭菜凑到蔓菁面前，“这些天有劳你给我送酒菜，今天我服侍你一次。” 蔓菁摇了摇头，再次后退，抬头脉脉地看了连山兑一眼，转身就走。 连山兑急忙拉住蔓菁胳膊，蔓菁吃痛惨叫一声，疼得眉毛挤在一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连山兑立刻松手，见蔓菁不走，又鼓足勇气拉住蔓菁的手，将袖子往上拉，见蔓菁手臂上满是鞭痕和淤青，紧咬牙关，心疼地摸了摸蔓菁的头，“辛苦了。” 蔓菁顿时扑到连山兑怀里，泪如泉涌。 “他不是人，他一直折磨我，我都想死了算了，为什么活着这么累啊……” 连山兑温和地拍着蔓菁的后背，安抚道：“无论遭遇到什么，都不能轻易放弃，会过去的。” “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蔓菁柔声细语，在连山兑怀里哭了片刻，红着脸将连山兑轻轻推开，“我……我要走了，希望你有一天能出去。” “那个长老如此折磨你，你还要去吗？”连山兑问道。 蔓菁眼神顿时黯淡无光，低声道：“我们只是婢女，没有选择的，比起死，这点儿折磨不算什么，我已经习惯了。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连山兑痴痴地看着蔓菁转身离去，在蔓菁即将离开牢房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叫住蔓菁。 “去把鬼卿叫来，就说我有事和他谈。” 园林中，鬼卿手持坐在湖边，随着体内灵气散出，附近草木树叶瞬间变得枯黄，秋风萧瑟，整个园林顿时变成一番肃杀景象。 大雪纷飞，将整片清湖完全冻住，刺骨寒风吹过。 随后，春意迸发，周围草木瞬间生机勃勃。 短短数息之间，整个园林便经历了三个季节的更替。 鬼卿暗自一叹，若是领悟出夏荣，他的功法便完全大成，威力会再上一层楼。 秋冬皆有肃杀之意，与他相合，只是这春夏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一些，当年若非小逢春降生，他怕是连春生都领悟不出，更别提炽烈的夏荣了。 他在地牢中枯坐五十年，心中已是一片寂灭，这才将冬灭推到大成。 如今他心如枯木，如何夏荣？ 轻微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鬼卿不用转头也知道来的是蔓菁，他用力抬起鱼竿，一条咬住鱼钩的鲤鱼在空中活蹦乱跳。 “鱼儿上钩了。” 地牢内，鬼卿打开牢房，走到连山兑面前，微微一笑。 “连山兄，找我何事？” 连山兑沉声道：“要我加入魔极宗可以，但是你必须尽力扶持我。” “没问题，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鬼卿笑着点头。 “还有……”连山兑嗫嚅许久，轻声道，“我要一个人。” “谁？” “蔓菁。” “没问题。”鬼卿扯掉锁链解开封印，微微一笑，“欢迎加入魔极宗。” …… 新腾出来的庭院外，连山兑焦急地等待着，看到蔓菁跑来后，立刻上前搂住蔓菁。 “以后我保护你，没人能欺负你。” “谢谢你……”蔓菁靠在连山兑怀里，泣不成声。 连山兑轻轻拍打着蔓菁的肩膀，待蔓菁哭声平息后，将蔓菁带到院内，爽朗一笑。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蔓菁欣喜点头，眼神忽然黯淡下去，试探问道：“你，不嫌弃我脏吗？” “怎么会？”连山兑摇了摇头，认真道，“在我眼里，你比魔极宗的任何人都要干净。” 蔓菁默默将头低下，紧紧捏着衣角，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了？”连山兑问道。 蔓菁沉默许久，这才鼓足勇气抬头看着连山兑。 “其实，我骗了你，我是故意接近你的。对不起，我知道我很卑劣，但是我只想活下去。你是个好人，我配不上你，真的对不起。我……我没脸面对你了。” 蔓菁欠身行礼后，转身便走。 连山兑一把将蔓菁搂在怀里，温和地拍着蔓菁的后背。 “没关系，我知道，但是这不影响我喜欢你。” “你真的不怪我吗？”蔓菁仰头以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连山兑。 “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我能理解，没关系的。”连山兑温声安抚。 蔓菁依偎在连山兑怀里，柔声细语。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8章 内宗天骄 三个月后。 大殿外的传送阵内，冲天光柱亮起，上百名内宗的天骄从中走出，男的个个丰神俊朗，女的皆是风华绝代，齐齐朝夜煞抱拳行礼。 “参见夜宗主。” 夜煞微微颔首，转手指着鬼卿与徐大，“他们是此次接待的正副使，你们接下来的行动都由他们两个负责。” 众人面向鬼卿与徐大，再次抱拳行礼。 鬼卿抱拳还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从内宗来的天骄。 没有想象中的嚣张跋扈，起码现在没有。若是从外表来看，怕是会以为这些都是浩然宗的弟子，看来这些来获取战功的世家子弟也并非都是酒囊饭袋。 夜煞寒暄过后，便径直离去，以他的辈分和实力，显得太过关心是折自己的身价。 “各位，请！”徐大笑眯眯上前，与鬼卿将众人带到早就修建好的城池内。 为了迎接这些天骄，外宗特意修了一座接待的城池，大片宫殿错落起伏，规格极为隆重。 正殿宴席早已备好，待众人入席，徐大与鬼卿并肩走到主台上坐下，座位也是一模一样，并无主次之分。 众人齐齐将目光聚集到鬼卿身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徐大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哪怕没见过也听过。能与徐大平起平坐的人，不知是何来历。 徐大笑呵呵地指着鬼卿，“各位想必都知道我，我就不多介绍了。这是外宗新晋的议事长老鬼卿，与我一同负责此次的接待，往后的作战也是由他负责，大家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来来来，咱们共同举杯，边喝边聊。” 众人齐齐举杯，徐大拉着鬼卿走到台下，挨个介绍起来。 借着酒劲，众人纷纷离座，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畅聊起来。 徐大传音道：“看到那边拿着扇子的那个人吗？司空逸轩，跟司空烈是一辈，别看他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阴得很，他是司空家公认的天才，也是这一批里最有可能成为宗主继承人的。” 鬼卿顺着徐大的目光看去，司空逸轩正和几名女子凑在一起，几句话便逗得对方眉开眼笑，察觉到鬼卿的目光后，朝鬼卿露出温和的笑容，举起玉盏示意同饮。 鬼卿微微一笑，抬起玉盏与司空逸轩对饮。 能伪装成这样，城府必定极深，能让徐大着重介绍，实力想必也是顶尖，倒是个劲敌。 一名袖子卷到胳膊上的精瘦男子端着酒走到鬼卿面前，仰头将酒喝完，直接将玉盏丢到地上。 “你就是鬼卿，打一架？” “我他……”徐大暗暗叫苦，他刻意避开这位，没想到这位直接凑上来了。 “你就是百里追风？”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幸会。” 能让徐大有这副反应的，只能是之前提过的百里追风了，看起来倒像个武痴。 “别说这些虚的，和我打一架。”百里追风定定地看着鬼卿。 鬼卿微微一笑，“我打不过你，我认输。” 百里追风沉声道：“没打怎么知道？家里人都说你厉害，我倒要看看怎么个厉害法。你不和我打，是不是看不起我？” 徐大连忙上前，赔了个笑脸，“哥，你们今天刚来，动手显得我们没有礼貌。改天哈，改天我一定让他陪你打个尽兴。” “就今天。”百里追风以不容拒绝的目光看着鬼卿。 徐大无奈，只得与鬼卿对了个眼神，传音道：“这货是个武痴，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谁厉害，他必定找对方打一架。看来百里家私下里没少提起你，他怕是把你记在心里了。陪他打一架吧，不然他能一直缠着你，正好也镇一下这些牛鬼蛇神。” 鬼卿微微颔首，朝百里追风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并肩走到殿外，腾空而起遥遥相对。 众人立刻走出大殿，仰头观看起来。 “请！”百里追风重重抱拳行礼，结丹圆满的修为散开，直接施展出五魔身，施展五魔遮天一掌按下。 鬼卿没有施展出融灵法身，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百里追风后方，同样施展出五魔遮天。 百里追风轻轻一抖肩膀，直接将五魔遮天震散，转身看着鬼卿，眼中精光四射。 “瞬移，你是阵师？我遇到过的阵师不少，会布空间法阵的也有，但能瞬间布阵的，你是第一个。你会五魔遮天我不奇怪，但你用五魔遮天对付百里家的人，多少有点托大了。我从不小看别人，也请你别小看我。” 鬼卿微微一笑，竟直接消得无影无踪。 百里追风微微闭目，感受着周围的灵气波动，上方五魔身蓄势待发。 八极杀剑破空而来，百里追风冷哼一声，五魔身并指成剑，直接将八极杀剑打落。 他看着远处身影渐渐凝聚的鬼卿，眉头一皱，“虽是本命法宝，但只有下品法宝的层次。既然你如此轻视我，我也不留手了。” 百里追风合手结印，上方五魔身直接融入体内，身上迸发出浓郁的五行灵气，其中以金火土三种最为强横，看来这三种灵根是圆满。 百里追风手一指，三种天赋神通直接出现在鬼卿周围，融合的瞬间直接取消，化为庞大的冲击力在鬼卿身边炸开。 待到尘烟散去，鬼卿的身影已经消失。 百里追风并没有自大到以为这样就解决鬼卿，灵识完全散开感受着空间波动，很快就找到鬼卿的位置，五行之气凝聚，化为一个巨大的手掌狠狠一捏。 “轰！” 空间直接炸开，鬼卿虽然及时逃出，但一身衣袍已经破损，看起来狼狈不堪。 未等他调整气息，五魔遮天的波动传来，两只巨大掌印出现在鬼卿周围，用力合上。 “既然你喜欢躲，那就一直躲好了。”百里追风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一般，不给鬼卿喘息的机会。 鬼卿只得不断施展空间法阵逃遁，暗自叹了一声。 若是只有百里追风一人，他一定会开融灵法身与之硬拼。 但这次观战的人很多，都是他未来的竞争对手，融灵法身是他的底牌，他不想过早暴露。 司空逸轩走到玉阶上坐下，转头看着旁边的男子。 “你怎么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19章 如影随形 男子眼睛被黑布遮盖，手中拿着一根竹杖，看起来是个瞎子，嘴角放松，看起来是个心境平和的人。 瞎眼男子微微转头，没有散开灵识，只是侧耳感知着灵气波动。 “听说他与易云交过手，虽然输了，但据观战的元婴老怪说，他是在留手。留不留手且不论，易云作为浩然宗的传承序列，他以结丹后期的修为能与之一战，哪怕输了也足以证明他有成为宗主继承人的实力。听说他今年只有百余岁，这样的实力哪怕放在内宗也是顶尖，未来可期。” 司空逸轩笑道：“你倒说得坦荡，就不担心他成为你的对手？” 瞎眼男子淡淡道：“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敌意，而且宗主继承人不只有一位。”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空灵啊。”司空逸轩调侃道，话锋一转，“对了，你以前在气运碑引出几道血光？” “八道。” “他九道。” “嗯？”瞎眼男子被黑布遮盖住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样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司空逸轩笑眯眯道：“那肯定是夜宗主封锁消息啊，虽然外宗和内宗的气运碑有联系，但以他的实力，想要封住这股波动不传回内宗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从兄长那里得知的，虽然气运一说虚无缥缈，但这毕竟是魔极宗有史以来第一次，看来徐家和夜家这是要在他身上押注啊。当然，还有百里家。之前他在镇妖关戍边，百里家直接把百里柔送到他身边，这样的重视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了解得倒是多。”瞎眼男子的声音十分平淡。 司空逸轩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仰头继续观战。 百里追风不断施展五魔身攻击鬼卿，手段尽出，将鬼卿打得不断逃窜。 虽然狼狈，但鬼卿仗着空间法阵，倒也不至于立刻落败。 “你就只会逃不成？”百里追风眉头一皱，停止攻击，“若是要这样，不如不打。” 鬼卿瞬移至远处，笑道：“当然不是，接下来这一招你若能接住，我认输。” “好。”百里追风点了点头。 鬼卿隔空一指，一个庞大的空间法阵在百里追风周围浮现，空间风暴直接将周围一切吞噬，吸扯将百里追风往空间风暴里移动。 百里追风身形顿时摇晃起来，直接将五魔身开到极致，这才稳住身形。 但在庞大的空间法阵面前，依旧显得太过渺小。 观战的众人惊叹渐渐，这才明白鬼卿先前一直逃遁竟是在暗中布阵，以多个空间法阵联合。 这样的威力，元婴之下，谁又敢说一定能扛得住。 百里追风扛了片刻，身形再次摇晃起来，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我……认输。” 鬼卿立刻撤去空间法阵，抱拳行礼。 “承让。” 百里追风缓缓落地，眉头紧紧皱着在一起。 徐大上前，笑着拍了拍百里追风的肩膀。 “没事啦，他可是外宗结丹修士里最能打得一个，没有哪个结丹修士敢说稳赢他，你输了也正常。” 按理说他该说些什么惜败下次再打过的话语，但这话放在百里追风身上不适用。一旦真说这话，百里追风第二天必定再找鬼卿打一架，还是消停些时日吧。 而且他说此话，也是为了镇住这些牛鬼蛇神，省得这些人对他们有轻视之心，不然接下来的行动就不好指挥了。 “我不是输不起的人。”百里追风摇了摇头，沉思片刻，认真地看着鬼卿，“你之前逃遁的位置，想必也是刻意为之。下次应该直接将五魔身开到极限，一招致胜。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看来我还是大意了。不过我有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 鬼卿微微颔首，“请问。” 百里追风问道：“传送阵就是空间法阵的延伸，只不过更复杂范围更广。别的阵师布空间法阵都需要材料，而且还要布置很久，你为何能瞬发？” “我师父教的，他是个很厉害的阵师。”鬼卿一带而过。 若论阵法，李守愚毫无疑问是天下第一阵师，他师承李守愚，学到的阵法自然是最强的。 百里追风也没多问，而是赞赏地点了点头，“的确很厉害，你和小柔的婚事我同意了。” 鬼卿哑然失笑，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周围人顿时露出看热闹的表情。 “来来来，咱们接着去喝酒。”徐大及时出来打圆场，带着众人返回正殿，然而当他看到坐在玉阶上的瞎眼男子后，浑身一震。 “我他……” 他的脏话差点破口而出，好在他及时收住。 瞎眼男子起身朝徐大点头致意，而后缓缓转身，以竹杖点着地板进入正殿。 徐大佯装无事，笑呵呵地带着众人进殿。 鬼卿跟在徐大身旁，传音问道：“怎么了，那个人很强吗？” “不是强，是变态啊。”徐大压下心中震惊，以低沉的声音传入鬼卿耳中，“你难道没发现，之前出传送阵的时候，你根本就没看到这个人吗？他就像个鬼一样，凭空冒出来。” 鬼卿回想之前的过程，眼神竟也凝重起来。 就像徐大说的那样，出传送阵时根本没看到这个人，可是到这里时这个人就凭空出现了。 众目睽睽之下，无一人能捕捉到这个人的身影，速度已经不是快能形容的。 “看来他很擅长遁术，这个人是谁？”鬼卿问道。 徐大严肃道：“阴九瞳，内宗公认的一定能获得宗主继承人的天才。他用的遁术是阴家绝学如影随形，而且遁术只是他最弱的一项。他最擅长的是瞳术，蒙眼是因为出生时瞳术太强，阴家长辈怕他年幼承受不住，直接将他双眼封印，只有修到元婴才能解除，他这才以瞎子的方式生活。徐家的阴阳魔功虽然也有瞳术，但瞳术最强的一定是阴家。别的人都是来攒战功准备抢夺宗主继承人，他只是来走个过场，因为内宗所有人一致认为他能成为宗主继承人之一。” “那的确很强。”鬼卿笑着摸起下巴。 “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徐大问道。 鬼卿淡淡一笑，“强才有意思，不然这宗主继承人争起来索然无味。”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0章 关系户兄妹 酒宴结束后，徐大笑呵呵地领着众人去挑选洞府，并保证过几日就带他们去收获战功。 鬼卿跟在一旁，近距离观察这些天骄。 其中有二十几人，徐大只是象征性地领到洞府外便转身离去，看起来是有恩怨。 离开接待的城池后，二人本来应该分道扬镳，却不想徐大跟着鬼卿回了园林，在湖边水榭中坐下。 “趁着夜色好，钓它几条鱼上来醒酒。” 鬼卿将鱼钩甩进湖中，问道：“那些是夏侯家的人？” “只有几个是，其他都是与夏侯家交好的。”徐大眼中流露出怨恨的光芒，咬牙道，“舅舅说想办法搞死他们，出了什么事他担着。” 鬼卿微微颔首。 “对了。”徐大转头看着鬼卿，“获取战功你是怎么安排的？这么些天了，你总得给我交个底吧。” 鬼卿微微一笑，“让连山兑带他们去。” 徐大眉头紧锁，“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之前还怀疑他是卧底，真让他带这些人去，他不得使劲坑死这些人。” “放心，我自有办法。”鬼卿神秘一笑。 “好吧。”徐大也不多问，“等过几天那两个关系户来了，咱们就动身。” “哪两个关系户？”鬼卿问道。 徐大撇了撇嘴，“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夜家的啊，不然他们是有天大的胆子敢迟到，小鞋都够他们穿了。怎么安排我不管你，那俩货稍微照顾点哈。” 鬼卿点了点头，继续垂钓。 五日后，大殿外的传送阵内走出一男一女，黑色华服背后绣着一轮圆月，周围星辰点缀熠熠生辉。 男的年纪稍长，看面相倒是沉稳之人，年纪较小的女子走出传送阵便东张西望，似乎没看到夜煞，直到男子拉了拉她的衣袖，这才反应过来，朝夜煞行礼。 “参见二叔。” “为什么来迟了？”夜煞问道。 女子笑嘻嘻道：“我有只蛊死了，给它埋起来办了个葬礼，要披麻戴孝七天，这才来迟了。” 徐大嘴角微微抽搐，鬼卿也是错愕不已，这理由实在新鲜。 夜煞脸顿时黑了下来，转头看着鬼卿，“把他们两个给我扔到最危险的地方，爱死不死！” “舅舅，不至于，不至于。”徐大急忙上前解围。 “别人早早就到了，你们两个却故意延误，你们让别人怎么看？在内宗胡闹还不够，非要把脸丢到外宗来？”夜煞指着女子鼻子骂了起来，一甩衣袖，怒喝道，“还不给我跪下！” 女子刚要反驳，便被男子拉着跪下，但眼中还是充满不服气。 夜煞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给徐大递了个眼神，转身离去。 徐大立刻会意，上前拉起男子，笑道：“夜貘兄，又不是骂你，你跟着跪什么？来来来，大小姐，赶紧起来。” 夜貘拉起女子，微笑道：“我也迟了，错了就该罚。这位是？” “他叫鬼卿，此次与我一起负责接待。”徐大指着二人，向鬼卿介绍起来，“这位是夜家家主长子夜貘，这是他妹妹夜梦。” 与此同时，徐大暗中朝鬼卿传音：“惹夜貘可以，他脾气好，但别惹夜梦。你惹这姑奶奶，夜貘会跟你拼命，内宗人人都知道他特别宠爱这个妹妹。” 鬼卿微微一笑，朝二人抱拳行礼。 “你就是鬼卿？”夜梦绕着鬼卿走了一圈，上前打量，“看起来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他们都说你……” 夜貘急忙上前捂住夜梦嘴巴，歉然一笑，“舍妹性子跳脱，请见谅。” “无妨。”鬼卿摇了摇头。 “走吧，就差你们两个了，之前的接风宴你们错过了，凑到庆功宴一起吧。”徐大带着二人到功法楼外的传送阵，内宗诸多天骄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随行的还有外宗诸多结丹长老，连山兑也在其中，暗中还有元婴老怪守护，以免这些人出什么事。 一众鄙夷的目光扫来，落到夜梦身上。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揍你们？”夜梦捏起拳头。 不少人嗤笑一声，转过头去。 夜貘急忙拉住夜梦，朝众人露出满是歉意的笑容。 徐大咳嗽一声，“各位，人已经齐了，咱们就准备动身吧。” 众人踏入传送阵，消失在原地。 传送点内，徐大与鬼卿率先走出，身后众人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鬼卿朝随行队伍里的连山兑招了招手，连山兑立刻上前，抱拳行礼。 “议事长老，您吩咐。” 鬼卿凑到连山兑耳边，窃窃私语，随后拍了拍连山兑的肩膀，朝众人笑道：“各位，跟着他踏入浩然宗境内，战功就在眼前，祝各位得胜归来。” 连山兑立刻飞出，带着众人飞向与浩然宗的边境，随行队伍立刻跟上。 徐大给夜貘和夜梦递了个眼神，示意二人不要跟随。 鬼卿带着剩余的部分结丹长老，飞到一片内陆海上，取出钓竿甩下。 随行的长老立刻以术法提前搭好庆功的高台，与前方守护的队伍取得联系后，将每一位天骄投影到上空的光幕上。 周朴上前支起金纹罗伞，守在鬼卿身后。他虽是结丹圆满，但没有任何背景，见识过与易云那一战后，便选择向鬼卿投诚，成为鬼卿的属下。 这一幕引得夜家两兄妹侧目，结丹圆满给结丹后期打伞，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上次不是嚷着要出来钓鱼，这下开心了吧？”徐大取出鱼竿递给徐二，自己也不垂钓，只是拖过一把椅子在鬼卿身旁坐下，朝夜家兄妹招了招手。 夜貘带着夜梦在徐大旁边坐下，宠溺地揉了揉夜梦的头，温声道：“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到这里老实一点，他们要指挥接下来的行动，不能出差错，别打扰他们。” “可是我也想钓鱼，我没有鱼竿。”夜梦看着徐二钓鱼，露出羡慕的眼神。 徐大立刻取出一根鱼竿和鱼饵递给夜梦，笑道：“老实钓鱼哈，别闹。” “略，要你管。”夜梦朝徐大吐了吐舌头。 徐大无奈耸肩，抬头看着上方的光幕，见连山兑已经带着内宗的人冲过边境，不禁担忧起来。 在看到连山兑带着这些天骄屠城后，轻咦一声。 “他还真干得出来，你让他干的？” 鬼卿微微颔首，“我给他下了命令，一路所过，鸡犬不留。” “有趣。”徐大笑着摸起下巴，“那接下来怎么办？” 鬼卿笑道：“自然是一路往前打。” 徐大欲言又止，想起鬼卿之前的保证，又耐着性子观看起来。 鬼卿招了招手，周朴立刻上前，俯身侧耳，听完后接过鬼卿手里的玉简，快速离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1章 借刀 浩然宗，外宗金殿内。 众多长老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哀叹连连。 玉虎鸣淡淡道：“慌什么，就是与魔极宗全面开战也经历过，一群结丹圆满的小崽子，能让你们怕成这样？” “宗主，不是我们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啊。突然来了这么多内宗的人，个个都是结丹圆满的天才，要是不出元婴修士，怕是无法抵挡啊。” “没错，再让他们这些肆意屠杀下去，咱们的地盘就要易主了。” “是啊，若是派结丹修士出战，损失又太大了。” 炎烈抬手虚按，止住众人话语，看向一言不发的易云。 “你怎么看？” 易云叹了一声，“鬼卿与连山兑曾有个中间人，名叫姜宇，不久前鬼卿派人找到姜宇联系我，请我帮他杀一些人。” 炎烈冷笑道：“杀我徒子徒孙，现在又要让我们做刀，他倒是打得好算盘。” 易云无奈道：“是这样的，他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明着把这些内宗的人甩过来，就是要引我们的人出去。不管怎么说，总得出去阻止，我请战。” 玉虎鸣抚摸着胡须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集结外宗所有结丹修士，他既然给我送来这块肥肉，没有不吃的道理。把这些人杀完，魔极宗就断代了。” …… 内陆海边，徐大抬头看着光幕，见连山兑不断带这些人深入，顿时忧心忡忡。 “再让连山兑这么带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坑死在浩然宗，你是真不怕他们出事啊。” 鬼卿将刚钓上来的鱼放进鱼篓中，用力将鱼钩甩进海面。 “鱼饵要下得足，才能钓上来大鱼。” “行吧，那我给舅舅传信了？”徐大试探问道，见鬼卿点了点头，立刻捏碎手中玉简。 浩然宗诸多封国内，连山兑带着众人一路深入，渐渐逼近外宗的地盘。 虽然没有与外宗联系，但他相信外宗会有动作的。 只可惜鬼卿一直没有把这些消息告诉他，直到这次一起出来，他才知道身后这些人都是魔极宗内宗的天才，不然准备可以更充分的。 空间波动忽然荡开，几名浩然宗的元婴老怪凭空出现。 与此同时，易云带着外宗所有结丹修士从四面八方杀来，一见面就找上了连山兑。 “连山兑，你这个叛徒，领死！” 连山兑急忙逃遁，传音道：“下手重点，不然我混不过去。” 随行的元婴老怪立刻上前，挡住浩然宗的元婴修士。 司空逸轩等人面对众多结丹修士，立刻围成一圈，呈环形防御。 哪怕之前没有这样配合过，但身为各家的天才，一联手就展现出惊人的默契，面对近十倍的结丹修士依旧没有溃散。 阴九瞳如影随形，附在一名结丹后期的修士身后，手中竹杖轻轻一刺，对方立刻气绝身亡。 他始终与司空逸轩保持一定距离，关键之时可互为援手。 “看来我们是被当成鱼饵了。”司空逸轩眼中多了几分阴沉。 阴九瞳淡淡道：“只杀筑基修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战功，这样才有意思。” “没错，这样才有意思！”百里追风大声附和，“浩然宗的结丹修士，这可是很大一笔战功，比比谁杀得快，如何？” “好！”众多内宗弟子纷纷点头，面对浩然宗的围攻，不仅不惧，反而兴奋起来。 …… 内陆海外，鬼卿抬起钓竿，将大鱼拉上来，转头看着夜貘。 “劳烦二位走一趟，带所有结丹修士前去支援，我已让他们提前布下了空间法阵，很快就能赶到。另外，帮我带句话。” 鬼卿嘴唇微动，将要传的话告诉夜貘。 “多谢。”夜貘拉起夜梦，抱拳行礼。 这策应之功，可不比杀敌的功劳小，他们什么都不用做，鬼卿就把这天大的功劳送到他们手中。 所有结丹修士立刻离去，只留徐家兄弟与鬼卿继续垂钓。 徐大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这兄妹俩可算是走了，装得我好累，看来这次是条大鱼啊，你就不怕咬脱钩？” 鬼卿淡淡道：“两军对峙，打到最后拼的是整体实力。我们多了这么多结丹圆满，且个个实力非凡，力量上远远比浩然宗强。只要这些天才能撑到援兵到，赢的一定是我们。” “正解。”徐大笑眯眯赞道，话锋一转，“你让周朴去干什么了？” 鬼卿微微一笑，“联系我大师兄，解决你要杀的那些人。” “妙！” 鬼卿转头看着徐大，“你看起来很放心的样子，我这么光明正大联系浩然宗，你就不怕我是卧底？” 徐大笑道：“你要说连山兑是卧底我信，你绝对不可能。有哪个卧底会只为了自己考虑，把浩然宗三番两次当刀来用？” “那你可就想错了，我还真是卧底。”鬼卿开起了玩笑。 “别闹。”徐大嬉笑一声，随后正经问道，“夜貘走的时候，你跟他传音说的什么？” “当然是帮连山兑坚定立场。”鬼卿嘴角上扬。 浩然宗战场上，夜貘带着大批浩然宗结丹修士杀来，与司空逸轩等人会合。 “连山兑，好样的，此战你当记首功！” 连山兑面色一僵，见易云满面杀气，顿时慌了神，急忙后退。 “你这个叛徒！”易云咬牙切齿，身上涌出铺天盖地的剑气，一剑斩下。 连山兑见避无可避，闭眼坦然赴死。 阴九瞳瞬间附到连山兑身后，手中竹杖点出，将易云的万剑归一挡下，竹杖顿时崩出几道裂缝，连退十几步才将余力消散。 “浩然宗易云？”阴九瞳将连山兑推到队伍里，侧耳对着易云。 “是我。”易云微微颔首。 “幸会。”阴九瞳点头致意，“杀你大功一件，请指教。” 阴九瞳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易云身后，竹杖直刺易云后脑勺。 易云不仅不躲，回剑后刺，看起来是打算和阴九瞳以命换命。 阴九瞳再次消失，出现在远处，赞道：“好快的剑，后发先至，你是个不错的对手。看来想杀你要耗点时间，我得去抢战功，下次有机会再打过。” 阴九瞳说罢，返回队伍中一起冲杀。 易云见浩然宗节节败退，暗自一叹。 这一战，出来前就已经预料到胜负，但不得不打，否则这些人会在浩然宗的地盘上肆意妄为。 在即将撤退前，他将目光锁定在一群人的身影上，正是鬼卿点名要杀的人，画像早就通过姜宇传到他手里。 “罢了，就让你借一次刀，总不能无功而返。” 整个战场顿时响起铮铮剑鸣，凌厉至极的剑气源源不断落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2章 无极试炼 浩然宗内宗中心，有一冲入云霄的石碑，上面刻满纵横交错的剑痕，散发出惊人的剑意。 这是浩然宗的剑道碑，与魔极宗的气运碑一样，内外两宗都有。 能在剑道碑上留下剑痕的，都是有希望成为宗主的传承序列。 剑道碑下方，有一隐秘空间，虽然狭小，但在空间之道的加持下，却衍生出无尽空间，参不透其中奥秘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从中走出。 更麻烦的是，每一个空间内都以大神通凝聚了一个虚影，永远比进入者高一个境界，并且进入者会的术法虚影全部都会。 这正是浩然宗历代宗主不断加强的无极试炼，其难度之高已经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别说从里面走出，在里面坚持一年都已经算个中翘楚。 一处空间内，青黛重重跌落在地上，手中飞剑寸寸碎裂，对面的虚影赫然散发出元婴初期的气息。 她在这里战斗了几十年，终于是坚持不住了。 无极试炼没有尽头，参不透其中奥秘，就只能死在里面。 与此同时，无极试炼外的长明灯的烛火开始摇曳起来，大有熄灭的架势。 “坏了，快去禀报宗主！” 不久后，南宫启明着急忙慌飞来，不由分说就要往里面闯。他去镇妖关戍边的时间与姚青衣差不多，早就返回了内宗。 “青黛，青黛！” 守卫试炼口的两名元婴老怪立刻拦住南宫启明，厉喝道：“不能进去，会死的！” “滚开，让我进去，她是我妹妹！”南宫启明被死死拦住，额头青筋暴起。 试炼空间内，元婴初期的虚影走到青黛面前，双手持剑对准青黛心口。 “你失败了，死前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何为道？” 青黛苍白的脸上，涌现一抹血色，笑嘻嘻道：“我就是道。” “很特别的回答，但是不对。”元婴虚影摇了摇头，举剑刺下。 青黛的身影消散在原地，又在不远处凝聚。 “我可没输哦。” 与此同时，凡是她战斗过的空间，纷纷凝聚一模一样的身影。 元婴虚影茫然的双眼中多了一丝清明，但还是摇头。 “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做到这种程度的，但还是不够。” “只是刚开始，别急嘛。”青黛吐了吐舌头，在空中盘膝而坐，收起脸上笑容，端庄地如同一尊神明，“我不与你说那些道生一，一生二的玄关，我只告诉你，太玄经我已经悟透了。” “证明给我看。”元婴虚影眼中露出期待。 青黛声音如同仙乐一般，带着特殊的大道韵味，“无极生太易，太易生太初，太初生太始，太始生太素，太素生太极。此为先天五太，太极之后，便是天下万物。” “继续。”元婴虚影眼中期待越来越浓。 “我说过，我就是道。”青黛拈指端坐，左手抬起，又轻轻按下，“无极试炼的规则是你永远比试炼者高一个境界，现在我说，不能比我高。” 元婴虚影立刻降为结丹圆满，与青黛持平。 “再低。”青黛手掌再下按一寸。 虚影立刻从结丹圆满降至结丹后期。 “告诉我，我是什么？”青黛微微垂眸看着虚影。 “道！”虚影激动地浑身颤抖，“就是你，就是你，浩然宗一直等待的人，终于出世了！” 青黛微微一笑，一掌按下，无数空间顿时崩塌。 与此同时，剑道碑也轰然破碎。 青黛从试炼地飞出，在空中盘坐，头上三朵莲花凝聚，先天缺损的土灵根，在这一刻被完全修复。 五道虚影出现在她周围，一同盘膝坐下，五行之气源源不断涌来。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所有内宗弟子纷纷飞起，朝青黛躬身行礼。 能从无极试炼中走出，必定是下一任宗主，已经不需要那十位传承序列决出最终胜负了。 南宫启明仰头看着青黛，傻笑个不停。 就在此时，十几位元婴老怪瞬移到青黛面前，直接祭出杀招。 “放肆！” 饱含威严的声音响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这十几名元婴老怪定住。 一名头戴紫金冠的中年人踏空而来，面容不怒自威，每走一步，空中便荡起阵阵涟漪，化为无形的冲击力散开。 十几名元婴老怪看着中年人，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宗主！” 这位，正是浩然宗宗主，南宫问天。 “终于是忍不住跳出来了啊。”南宫问天以威严的目光扫视着这十几名元婴老怪，“当年趁我不在袭击夫人，还想故技重施，哼！” 南宫问天这一声冷哼，十几名元婴老怪身躯立刻消散，一个眼神递出，大批修士立刻前去缉拿这些元婴老怪的家人。 青黛行功结束，向来苍白的面色红润了不少，笑嘻嘻地扑倒南宫问天怀里。 “爹，我厉不厉害？” “当然厉害。”南宫问天温和地抚摸着青黛的头，眼中充满慈爱，“你可是未来的宗主。” “那以后不许再给我介绍什么世家子弟，我的婚事我自己说了算。”青黛嘟起嘴巴，“不然我就生气了哦。” “好。”南宫问天笑着点头，带着青黛回到家中。 不久后，南宫启明返回，眼中的欣喜与激动已经压下，冷冷地看了青黛一眼。 “哥哥。”青黛蹦蹦跳跳地跑到南宫启明面前，展颜一笑。 “怎么？”南宫启明冷声问道。 “不许再装了哦。”青黛指着南宫启明心口，柔声道，“你和大哥二哥从小就在身上贴了符纸，防止我用他心通窥探你们的心意。刚开始我以为你们就是讨厌我，可是在试炼地我想明白了，如果真的讨厌我，为什么不敢让我看到你们的真实心意呢。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保护我，对吧？” 南宫启明一愣，眼眶瞬间湿润起来，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青黛，对不起，哥哥们是混蛋！” 青黛拉住南宫启明的手，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误会解除啦，我知道哥哥们是爱我的，就不会像以前那样难受了。以后无论有什么危险，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好……”南宫启捂着脸，泣不成声。 南宫问天欣慰地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湿润起来，待南宫启明哭声平息，轻轻咳嗽了一声。 “外宗来消息，让我们派些实力强劲的弟子去会一会魔极宗的人。人已经挑好了，你带队去吧，既然如今那些躲在黑暗里的人把目光放到青黛身上，你也没必要隐藏了。” “是。”南宫启明向来挂在脸上的轻浮表情消失，沉稳地点了点头。 “我也去我也去。”青黛自告奋勇。 “不行。”南宫问天摇了摇头，“你如今是少宗主，不能有什么闪失。” “哎呀，爹爹。”青黛扑到南宫问天怀里撒娇，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我也想去，好不好嘛？” 南宫启明笑道：“爹，您还是让青黛去吧，不然家里要被她掀翻了。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他。” 南宫问天这才勉强点头，伸手轻轻戳着青黛额头。 “你啊，拿你没办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3章 天骄之间的厮杀 内陆海边，徐大仰头看着光幕，惊叹的同时，又多了几分羡慕。 百里追风凭借五魔身，孤身一人冲入浩然宗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阴九瞳如影随形跟在百里追风身后，为其挡住漏掉的攻击，杀人速度只快不慢。 司空逸轩心念一动，密密麻麻的噬魂鬼藤木出现，以一对多不落下风，噬魂鬼藤木在他的操控下，轻而易举便刺穿结丹修士的身躯，将其吞噬魂魄。 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司空逸轩所在的光幕，他也修炼过噬魂鬼藤木，不过却始终不得其法，连结丹初期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已经很久没用了。 徐大看出了鬼卿的心思，轻声道：“噬魂鬼藤木要配合他家的锻魂法才能不断成长，这是司空家的绝学，不会外传的。就像百里家一样，最多拿个五魔遮天出来，你想打五魔身的主意百里家能跟你拼命。其他各家也都差不多，能分享出来的，都不是什么紧要的。” 鬼卿收回目光，看向其他光幕。 夜貘与夜梦兄妹俩虽然带着援兵赶到，却并未出手，而是躲在一旁观战，看起来倒真的是把走关系发挥到极致。 徐大提醒道：“别小看这两货，夜貘向来低调，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但是他偶尔几次出手都是技惊四座，没人会轻视他。哪怕爱胡闹的夜梦，也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我还没狂到谁都不放在眼里。”鬼卿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在其他光幕上。 易云十分配合，冲向鬼卿点名的那些人，孤身一人持剑冲杀，剑气纵横捭阖，杀得那二十几人胆寒。 徐大不断叫好，拍着鬼卿的肩膀，大笑起来，“我让这群王八蛋来外宗，老老实实去戍边不好，非要来这里捞快的。还敢来我的地盘，那就都给我留下吧！谢啦，你这招借刀杀人真不错！” “顺手的事。”鬼卿摇了摇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易云出手。 易云将那些人杀得干干净净，带着浩然宗修士从容撤退，魔极宗的人也没再追，而是遵从鬼卿的命令返回。 几天后，魔极宗大部队返回，徐大早就准备好了庆功宴，与鬼卿迎出十里。 “来来来，各位，辛苦了，庆功酒已经备好，请入席。” 众人纷纷将斩下的人头丢到高台下，入席痛饮。 司空逸轩忽然端着玉盏起身，朝鬼卿温和一笑，“阁下好计谋，此战全亏阁下运筹帷幄，在下佩服，先干为敬。” 众人想起这次被围攻，表情顿时不对劲起来。 徐大眉头一皱，朝百里追风递了个眼神。 百里追风立刻起身，笑着端起玉盏，“鬼卿兄弟，多亏你如此安排，这次我们才能获得这么多战功，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干！” 阴九瞳拄着竹杖起身，面朝鬼卿的方向，抬起玉盏将酒洒下。 “来之后才知道外宗与浩然宗的交手有多激烈，我们也不是多金贵的命死不得，外宗能为魔极宗死战，我们也可以。此战大捷，便用此酒告慰逝者。” 众人立刻起身，洒酒祭奠。 夜貘随后端起酒杯，笑道：“多亏二位运筹帷幄，我们敬他们一杯如何？” 众人略一犹豫，齐齐举杯敬徐大与鬼卿。 鬼卿与徐大对视一眼，端着玉盏起身，笑道：“诸位皆为魔极宗精锐，愿诸位日后连战连捷，干！” 如果阴九瞳开口是让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么夜貘开口就是将之前的事彻底放下。 虽说鬼卿把他们当饵，但损失不大，而且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内宗那些那老家伙也不是不能接受有伤亡，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而且在场众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人死的蹊跷，根据往日恩怨也能猜出此事与徐大有关。 也许他们在内宗骄横，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 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至于夏侯家及其交好的家族如何痛心疾首，那不是他们该考虑的。 鬼卿面带微笑不断回敬，暗自思忖起来。 其他人也就算了，唯独这个司空逸轩，此人这种时候还想阴他一手，好在百里追风和阴九瞳站出来，不然他难逃口诛笔伐，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 三日后，众人再次出动，侵入浩然宗地盘肆意破坏，依旧是连山兑带领，鬼卿指挥。 只不过这一次，鬼卿并没有让众人深入，而是血洗边境的所有封国。 鬼卿将鱼钩甩到海里，戴着斗笠吹着海风，倒像个渔夫。 “你这次又打得什么主意？”徐大问道。 鬼卿淡淡道：“浩然宗外宗已经吃了一次亏，要扭转这种局面，只有两种办法。一是让元婴老怪出手，可是我们也有元婴老怪随行，想要不顾身份击杀这些人很难做到，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办法……” “把他们内宗的天骄也叫出来，大家在边境线上一决高下。”徐大笑眯眯把话接上。 “正是。”鬼卿笑着点头。 十日后，浩然宗内宗众多天才通过传送阵来到外宗，直奔边境线，一见面便与魔极宗弟子交上手。 “有趣有趣，这样才有意思。”百里追风大笑一声，直接挑了一名剑修做对手，“还有什么战功能比斩杀浩然宗这群天才更大？” 其余魔极宗弟子纷纷挑选对手，阴九瞳找不到易云，立刻杀向南宫启明。 南宫启明卸下伪装展现自己的真实实力，直接与阴九瞳捉对厮杀，斗了个旗鼓相当。 浩然宗诸多元婴老怪亲临前线观战，确保魔极宗不增援，保证这场厮杀的公平。 “师父，我也要去。”青黛看着激战的众人，跃跃欲试。 “不行。”玉虎鸣连连摇头。 “哎呀。”青黛拉住玉虎鸣的衣袖，轻轻摇晃，“师父，好不好嘛？” “又来这套。”玉虎鸣无奈点头，“好吧，自己小心点啊。” 青黛立刻飞身上前，很快便将一名魔极宗天骄斩杀，回头朝玉虎鸣兴奋地挥手。 “这小丫头，变强了啊。”玉虎鸣抚摸着胡须，露出欣慰笑容。 易云在一旁盘膝坐下，面前摆着一个棋盘，拈起一子重重按下。 这可不是比试，而是上阵厮杀。哪怕是各自挑选对手，也必须统一指挥，否则就是一盘散沙。 “看来我们之间的比试，要继续了。” 内陆海边，随着浩然宗众多天才的到来，鬼卿也停止垂钓，面前同样摆着一个棋盘，以灵识观察空中诸多光幕，每每有人战死，便及时调整阵型补齐缺口。 当青黛出现在光幕上，他手中的棋子立刻掉在棋盘上，猛然抬头看着光幕，脸上露出温和笑容。 他绕了这么一大圈，就等这一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4章 冲冠一怒 青黛不知道鬼卿已经看到自己，扫视战场一圈，没有发现鬼卿的身影后，嘟起嘴巴，独自拦住三名结丹圆满的修士，很快便将这三名所谓的天才击杀。 青黛这里的表现，很快便被魔极宗众多天骄发现，阴九瞳直接舍弃南宫启明，瞬间到了青黛身后，手中竹杖狠狠刺出。 青黛化为一团清气消散，再次出现已在远处，周身五道虚影凝聚，磅礴的五行之气不断涌来。 “五灵伴身，天生的五行灵根圆满！”阴九瞳向来平淡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情绪，手持竹杖抱拳行礼，“魔极宗，阴九瞳，请指教。” “浩然宗，青黛。” 二人交手的瞬间，旁边的修士直接被震飞，阴九瞳身影如鬼魅般闪过，不断尝试刺杀青黛，却被青黛轻松躲过。 青黛合手结印，五道灵身入体的瞬间，攻守易形，直接将阴九瞳一掌震退。 阴九瞳略一犹豫，扯下遮盖眼睛的黑布，猛然睁眼，竟是天生重瞳。 徐大通过光幕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呼起来。 “拼着损伤根基也要睁眼，这是要拼命了！” 鬼卿右手放到背后，拳头紧紧握住，不禁担忧起来。 阴九瞳眼中迸发出惊人的眸光，沿途几名浩然宗的天才直接融化，就连空间都扭曲起来。 青黛头顶三朵莲花出现，散出护体金光，硬生生扛住这威力惊人的瞳术。 阴九瞳凭借瞳术，一时间倒也与青黛打了个平分秋色。 不过两边观战的元婴老怪都看得出来，再打下去一定是阴九瞳输。毕竟阴九瞳还没修到元婴，哪怕强行睁眼，也有时间限制，迟早会败给青黛。 司空逸轩与几名魔极宗的天骄传音沟通，控制交手慢慢往青黛这里挪移，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直接舍弃对手一起杀向青黛。 十几名结丹圆满的围攻，青黛的护体金光立刻被打散，好在她及时化为清气在原地消散，这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受了不小的伤势，嘴角溢出鲜血。 “卑鄙！”玉虎鸣怒骂一声，看向易云，“调整阵型，把这些小王八蛋给我宰了！” 易云微微颔首，调动周围的修士杀向司空逸轩等人。 内陆海边，鬼卿看到青黛受伤，猛然起身，体内涌出浓烈火焰，整个内陆海直接蒸发三尺。 “你这是……”徐大惊咦一声，忽然察觉到天色变暗，抬头一看，瞳孔剧烈收缩。 上方血云凝聚，遮天蔽日，而血云的源头，正是鬼卿。 如果说他的心已是冬之枯木，能让他心火燃烧起来的，只有青黛。 一直追寻不到的夏荣，终于在这一刻大成，伴随着滔天杀意。 他的功法终于完整，五种功法的融合之强，远在边境观战的众多元婴老怪都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气息，纷纷回头看着那从天边涌来的血云，大惊失色。 “这是绝世功法的异象，究竟是什么功法，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异象？这股气息，竟比两宗至高无上的功法分毫不差！” 鬼卿瞬间消失在原地，空间法阵在脚下不断凝聚，又瞬间破碎，只是片刻便冲到战场中，融灵法身出现的瞬间，庞大的灵气涟漪直接在整个战场炸开。 他与青黛对了个眼神，青黛立刻会意，飞身上前冲向司空逸轩等人。 “五灵阵，封！” 庞大的阵法碾下，青黛及时化为清气消散，司空逸轩等人却被五灵阵封印，重重跌落在地。 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下来，双方齐齐停手看向鬼卿，眼神完全呆滞。 浩然宗的元婴老怪愣住了，魔极宗的元婴老怪也愣住了，他们早就知道鬼卿强，却没想到用出全力的鬼卿居然这么强。 徐大看着光幕上杀气腾腾的鬼卿，摇头叹息起来，“司空逸轩啊司空逸轩，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他。要不是司空烈之前帮过他，你今天不死我跟你姓。” 倒地的司空逸轩终于反应过来，怒喝道：“鬼卿，你什么意思！” “我帮你们杀她啊。”鬼卿耸了耸肩，“你们怎么不躲？” 司空逸轩等人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倒是想躲，可四面八方全部被封死，哪里躲得开？ 鬼卿看向青黛，抱拳行礼，“魔极宗，鬼卿，请指教。” “浩然宗，青黛，请指教。”青黛嬉笑一声，持剑杀向鬼卿。 二人交手动静虽然大，却没有杀招，打着打着便退出这片战场，消失无踪。 玉虎鸣抚须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厮杀依旧在继续，但因为鬼卿的到来，不少人已经失去了兴致，慢慢撤出战斗。 阴九瞳系上黑布，飞到司空逸轩面前，淡淡道：“你之前一直用话激我，想让我试试他的真实实力。现在你如愿了，我也跟着沾光看到了他的真实实力。” 司空逸轩冷哼一声，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阴九瞳耳朵侧对鬼卿离去的方向，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这一趟没白来。” 战场千里外的一条小河边，鬼卿与青黛齐齐落下，伸手擦拭青黛沾着血迹的嘴角。 “没事吧？” 青黛扑到鬼卿怀里，笑嘻嘻道：“刚刚算是给我报仇吗？” “嗯。”鬼卿紧紧搂着青黛，“要不是有人看着，我宰了他。” “凶巴巴的。”青黛嘟囔起来，用手戳着鬼卿嘴角向上，“不许这么凶，笑起来才好看。” 鬼卿温和一笑，“还好吗？” 他在镇妖关时也只是听武成风提过青黛回了内宗，并不知道青黛参加无极试炼。 这次两宗对峙，谁死谁活他不关心，他只想趁这个机会见青黛一面。 “还不错。”青黛戳着鬼卿心口，“上次你说不喜欢我，我很生气。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一次，喜不喜欢我？” “喜欢。”鬼卿摸了摸青黛的头。 “真话，原谅你啦。”青黛拉着鬼卿在河边坐下，将头靠在鬼卿肩上，看着河水流动，低声道，“我要嫁人了。” 鬼卿一愣，顿时沉默起来。 “骗你的，笨蛋。”青黛做了个鬼脸，得意地挺起胸脯，“我现在已经是少宗主了哦，想嫁谁就嫁谁。” 鬼卿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紧紧搂住青黛的肩膀，正经了一会儿，忽然松手去挠青黛。 “好啊，你敢骗我。” “哎呀，我错了嘛……”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5章 如何拴住的问题 内陆海边，大战过后的众人开始庆功，见鬼卿飞回来后，竟不约而同起身相迎。 实力为尊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适用，尤其是在魔极宗更是如此。 在场的除了阴九瞳，怕是没人敢说能与鬼卿一战。见识过鬼卿的实力后，所有人都对鬼卿生出敬畏之心。 阴九瞳拄着竹杖走到鬼卿面前，将手中玉盏递给鬼卿。 “宗主继承人之战，我等你。” “好。”鬼卿端起玉盏一饮而尽。 有了阴九瞳带头，其余人纷纷上前敬酒，说起了恭维的话。 徐大寻了个机会，将鬼卿拉走带下高台，笑眯眯地看着鬼卿。 “你小子路子还真野啊，要不是舅舅动用了在魔极宗的暗子，都不知道你居然勾搭上了浩然宗的小公主。舅舅要见你，跟我来吧。” 鬼卿跟着徐大飞到一处阴密的树林中，夜煞负手而立背对鬼卿。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夜煞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知道，因为青黛的事。” 夜煞淡淡道：“浩然宗那边传来消息，那个青黛已经通过无极试炼，并且成为浩然宗的少宗主。未来她成长起来，必定会成为魔极宗的心腹大敌。下次开战，你找个机会把她引过来。” “我拒绝。”鬼卿摇了摇头。 夜煞猛然转身走到鬼卿面前，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鬼卿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不会害她。” “你想好了。”夜煞冷冷地盯着鬼卿，“这件事如果做成功，你会平步青云。可如果你拒绝，别说前途，连命都保不住。” “如果她死了，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鬼卿缓缓闭上眼睛，“您动手吧，我甘愿领死。” 夜煞冷哼一声，“你就这点儿出息？为了女人连前途都不要了，算我看错了你，滚！” 鬼卿转身就走。 夜煞顿时愣住，徐大也彻底傻眼。 按他们的预想，以鬼卿的脾气，此时多半会争取一下，没想到鬼卿居然说走就走。 “等会儿。”夜煞叫住鬼卿，“你去哪儿？” “投奔浩然宗。”鬼卿步伐不减。 夜煞怔怔出神，待鬼卿腾空而起才反应过来，瞬间拦在鬼卿面前，揪住鬼卿衣领，怒极反笑。 “好好好，敢这么威胁我的，你小子是第一个，算你小子有种！” 鬼卿两手一摊，竟学起了泼皮无赖，“我直接去浩然宗当宗主女婿，不照样是青云直上，而且还爬得更快。要么现在打死我，要么我一定找机会跑到浩然宗。” “我……”夜煞嘴角不断抽搐，脏话差点脱口而出，松开揪住鬼卿衣领的手，“算你小子狠，之前的话当我没说。你要敢跑，我追到浩然宗也打死你。” 夜煞说罢，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徐大快步上前，竖起大拇指，“你厉害，这么多年了，我还没见过谁敢这么跟我舅舅说话。最关键的是，我舅舅居然还忍下来了。” 鬼卿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徐大问道。 鬼卿摸着下巴，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我都没想到我这么值钱，我到底为何值得副宗主如此看重？” “好嘛，以前拿我当秤，现在直接拿我舅舅当秤，你小子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徐大嘴角一阵抽搐，犹豫许久后，轻声道，“还记得气运碑吗？” “记得，怎么了？”鬼卿问道。 徐大扫视四周一圈，悄声道：“你听完别泄露出去，舅舅都不让我告诉你。当年你在气运碑留下一掌，你走后气运碑直接裂开，发出九道血光。” “这代表着什么？” “要么你带魔极宗一统天下，要么你带着魔极宗走向灭亡。既是大吉，也是大灾。自从这消息传到内宗，内宗那些老家伙天天商量着怎么处置你，到现在都没争论出结果来。你知道就行，别往外散啊。” 鬼卿默默点头，他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 大吉，大灾，倒是有意思。 …… 魔极宗内宗，议事大殿内。 众多元婴老怪整齐坐在两侧，其中有几位更是散发出化神气息。 主位上的老者被黑暗遮盖，看不清真容，声音中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 “夜煞传回来的对话都听到了？议一议吧。” 夏侯家老祖直接起身，冷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的建议是直接处死，心向浩然宗，这还了得？” “放你妈的屁！”百里家老祖直接怒骂起来，“那你怎么不信他是大吉，你哪句话听到他心向浩然宗了？要我说啊，喜欢浩然宗宗主之女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是有本事，直接把那小公主拐到魔极宗来，那不是两全其美？” 其余老怪顿时哄笑起来。 主位上的老者轻轻咳嗽一声，“扯远了，不提浩然宗，现在说的是怎么处置他。” 夏侯家老祖冷声道：“要我看，直接把他召到内宗，管他是吉是灾，看起来总没错。” 其余老怪顿时附和起来。 “没错，你看他孑然一身的，能跟夜煞这么说话，外宗能有什么拴住他的东西？哪天一不高兴，说跑就跑了。” “就是啊，你甭管他是吉是灾，他要是跑到浩然宗，那一定是灾。” 百里家老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法反驳，只能用力摇晃旁边昏昏欲睡的老头。 “徐诚，你还他妈睡，再睡人都没了，死了是不够你睡是怎么着？赶紧的，说句话。” 此话一出，其余老怪的目光纷纷聚集到睡觉直流口水的老头身上。 此人正是徐家老祖，徐诚。 徐诚睡眼惺忪，用衣袖擦了擦口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要我说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拴住他也简单，等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这不就拴住了么？” “还是你这阴损货有办法。”百里家老祖抚须大笑，朝众多老怪拍了拍胸脯，“这事儿交给我，我百里家当仁不让，献出我那宝贝孙女拴住他。” 一众老怪顿时露出怪异的表情，夏侯家老祖更是嗤笑一声。 “你算盘珠子的声音都打到我们耳朵边了，谁不知道你家缺一个五行灵根圆满的。不是要拴住么？好啊，我夏侯家也不乏姿色天赋俱佳的女子。” “抢人是吧？”百里家老祖眉毛一抖，“就你家那些货色，给我暖床我都嫌弃，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老东西，你真当我怕你不成，你敢如此辱我！”夏侯家老祖咬牙切齿道。 “辱你怎么了？”百里家老祖撸起袖子，“走，出去练练，谁怂谁是孙子！” “怕你不成！”夏侯家老祖起身就往外走。 “咳！” 主位上的老者咳嗽一声，两人立刻坐了回去。 “之前的话我是同意的，别管他是吉是灾，把他留在魔极宗总没错。倒也不急着将他召回内宗，他不是要争夺宗主继承人吗？几十年后，咱们会见到他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6章 深渊的招手 边境战场上，双方数次交手，动静越来越小。 既然两边内宗弟子都到了，也就谈不上谁占优势，从一开始的死斗渐渐变成了切磋。 按规模来算，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双方都有罢手的意思。 鬼卿与青黛寻了个机会，远离战场。 众人已经习惯，看破不说破。 落在一座山脉上后，青黛挽着鬼卿的手，一路都很安静，时不时地嘟起嘴巴。 鬼卿在林中慢慢前行，虽然目视前方，但余光始终在青黛身上。 青黛忽然停下脚步，拉着鬼卿的手，深深地看着鬼卿。 “你要做的事，什么时候能做完？” “我不知道。”鬼卿摇了摇头，露出苦涩的笑容。 “这算什么回答。”青黛嘟囔了一句，靠在鬼卿怀里，听着鬼卿的心跳，渐渐喜笑颜开，“里面好像有个人，是谁呀？” 鬼卿莞尔，“不告诉你。” “哎呀。”青黛拉着鬼卿的手用力摇晃，“说嘛说嘛。” “除了你还能有谁。”鬼卿温和一笑。 “这才对嘛。”青黛满意地点了点头，紧紧搂住鬼卿，“那就说好啦，等你做完那些事就来找我。我现在已经是少宗主了，我自己的婚事自己说了算。” “好。”鬼卿重重点头。 “那我走啦。”青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蓦然回首，踮起脚亲了鬼卿一下，随后捂着脸跑开，“我走啦，记得想我。” 鬼卿目送青黛离去，舔了舔嘴唇，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外宗接待客人的城池内，庆功宴已经开始，因为是最后一次，众人喝得十分尽兴，不少人更是酩酊大醉。 阴九瞳手中竹杖轻轻点地，提着酒坛走到鬼卿面前，“你之前全力出手，散出的寂灭气息跟我的功法有点像，我修的是空灭道，不能起心动念。但遇到难得的对手，争胜之心总是难免。不日我便要回内宗，宗主继承人之战时再见。” “保重。”鬼卿抬起酒坛轻轻相碰，一饮而尽。 百里追风也提着酒坛上前，重重拍着鬼卿的肩膀，“妹夫，等你来内宗我请你喝酒，有机会咱们再切磋。” 鬼卿无奈点头。 夜貘也带着夜梦上前告别，脸上露出温和笑容，“这次承蒙你照顾，下次来内宗我们做东。” “好。”鬼卿笑着点头。 酒过三巡后，众人全部返回各自洞府，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鬼卿与徐大并肩离去，连山兑默默跟在身后。 与徐大分别后，鬼卿拍了拍连山兑的肩膀。 “从你来到现在，好像还没去过我洞府，进去坐坐。” 连山兑跟着鬼卿进园林，见鬼卿在水榭中坐下，默默站在一旁。 “别这么拘谨，你在浩然宗都不这样，怎么来魔极宗却成乖宝宝了？”鬼卿调侃道，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在外面因为职位不得不装样子，但是到了这里，不用如此拘谨，以前如何就如何。” 连山兑默默坐下，接过鬼卿递来的茶水慢慢品味，暗中思忖。 从他第一次带领这些内宗弟子进攻浩然宗后，鬼卿做什么事都不避讳他，按说以他的资历，还无法参与这种庆功宴，但这次鬼卿还是带上了他。 他有些拿不准，鬼卿这是信任他还是试探他。 但他自认为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哪怕第一次带队行动时，进退都是严格遵从鬼卿的命令。 鬼卿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连山兑立刻放下茶杯，疑惑地看着鬼卿。 “你笑什么？” “没。”鬼卿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些有趣的事，喝茶。” 连山兑喝了几杯茶，见鬼卿没有什么要交代或者质问的，暗自松了口气，告辞离去。 鬼卿待连山兑离去，关闭门口禁制，拿起鱼竿，轻轻将鱼钩甩到湖里，嘴角上扬。 “这次让你屠城你遵从，下次让你做更过分的事你也会遵从。你当然可以告诉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正道，只是底线不断被突破的你，还能算是正道吗？只有被染黑的白，哪有被染白的黑？当你反应过来，已然被深渊吞噬，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在他心里，连山兑是不是卧底从来就不重要，哪怕是卧底，迟早也会成为魔道。 他虽然已经成为议事长老，但他在议事长老中并不算最强的。 不是因为实力不行，而是势力不行。 其他议事长老大多出身世家大族，而他没有这样的背景。 权力从来不是一纸委任令，拿到就可以高高在上。 权力的高低，取决于有多少人聚集在你身边，并被你影响。 他知道自己的劣势在哪里，所以需要聚拢一群效忠于自己的人，连山兑就是其中之一。 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只要效忠自己的人足够多，日后哪怕他不再获得夜煞等人的青睐，也能在外宗站稳脚跟。 鬼卿拿起旁边的一盒鱼饵，撒到湖中。 一群鱼立刻凑到鱼钩边，疯狂争夺起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鱼饵下的足，哪怕吞钩，也有无数条鱼争抢，更何况吞钩的只有一条呢。谁都心存侥幸，所以谁都会上钩。” 鬼卿抬起鱼竿，一条肥美的鲤鱼立刻上钩，在空中不断蹦跶。 “看来，你是第一条。” …… 连山兑迈着沉重的步伐返回洞府，在院中静坐，想起之前屠城时杀的那些无辜的人，双手用力捂着脸，嘴唇颤抖起来。 自古慈不掌兵，两军对峙就是要不择手段赢得胜利。以往他在浩然宗时，攻城拔寨也会有误伤，但他却不会因此而愧疚。 可那时，总归是有底线的。 他一想起屠城时那一张张无辜的脸，就后背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耳边回响的全是那些人的惨叫。 本以为他能在魔极宗很好的适应下去，可是才投诚没多久，他的信念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再这样下去，他还算一个正道吗？ 蔓菁从屋中走出，让连山兑靠在自己身上，温柔地抚摸着连山兑。 没有安慰，甚至没有询问，只是默默陪伴。 “蔓菁，我好累。”连山兑声音有气无力。 “辛苦了。”蔓菁柔声细语，“我相信，你能坚持下去的。” 次日，天刚破晓，信房来人将玉简送给连山兑。 连山兑拿过玉简一看，紧紧捏住拳头，义无反顾走向鬼卿给他准备的无尽深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7章 古怪的位置 阴雨绵绵，三月不晴，冰冷的雨水落下，却没有将地上血迹冲刷干净，反而融成血水流到远处。 连山兑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上方乌云笼罩不见天日，恰如他此时的心情。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每逢有魔极宗弟子向他行礼，便点头致意。 在他身后，是一个毫无生机的国度。 他已经记不清灭了多少国家，从一开始的悔恨愧疚，到渐渐麻木。 他离开队伍来到一座山下，看向远处的易云。 易云撑伞站在雨中，已经等候多时，腰间扶摇铮铮作响，似乎是感应到了连山兑的靠近。 易云微微转头，看见连山兑的那一刻，丢下伞大步冲出，一拳将连山兑打倒，向来温和的他，竟怒喝起来。 “你是不是疯了！这十年你杀的人比他还多，你手上沾的血足够填满一片海了。你再这样下去，跟魔极宗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连山兑躺在泥泞中，仰头看着雨滴密密麻麻落下，刺骨的雨水打在身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战前准降，战时不纳，战后屠城。他发布的这条命令，所有议事长老一致通过，我能怎么办？好累啊，我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易云叹了一声，捡起伞蹲在连山兑面前，“如果真这么难熬，别折磨自己了，放弃吧。就是现在，跟我回浩然宗。” “我现在，还能回头吗？就我做的这些事，回浩然宗怕是会被斩首吧？回不去了啊。”连山兑自嘲一笑，缓缓坐直，接了一捧雨水泼在脸上，重重搓揉脸部，面色终于恢复平静，“好了，牢骚发完了，说正事。下个月他要对议事长老齐宁动手，这十年没有背景的结丹修士基本都投到他麾下，如今他手上权力之大，在议事长老中都是数一数二。三年前司空烈突破到元婴回内宗了，齐宁一死，外宗元婴以下的事就是他和徐大说了算。齐宁的地盘你知道，到时候你带人过来，应该能一锅端，但是人一定得带够，他手下有上百结丹修士，人少了打不动。去的时候先把传送点给端了，省得有人支援。” 易云取出记载地图的玉简，辽阔舆图投影在眼前，很快就找到齐宁的领地。 魔极宗以北远离边境的一块领地，方圆数万里，封国上百，都归这位议事长老齐宁掌管。 “动手的地点在哪儿？”易云问道。 连山兑抬手指着地图上的一条山脉，“下面有条灵髓矿脉，最新挖出来的，虽然没有之前那块大，但规模也很惊人。这十年他就是靠以前那块灵髓矿脉才招揽到这么多人，如今那块灵髓矿脉快挖完了，他自然要寻找新的灵髓矿脉。” 易云将手指放在地图上，沿着灵髓矿脉周围的地形画了一圈，“这样的地形，让我想起十年前那一战。那一战他就是凭借地利逼得我不得不退，这十年我研究了一些堪舆风水之术。还是灵髓矿脉，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你确定你没暴露？” “这不至于吧。”连山兑挠了挠头，“这十年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就差把链子拴到脖子上给他当狗了。” 易云沉声道：“如果他一开始就不相信你呢？” “这……”连山兑顿时语塞，沉默许久后，低声道，“我做什么都是按他说的来，哪怕给你送消息也是亲自来，而且你这些年的行动和我送的消息也没关系，他不至于还怀疑我吧？” 易云皱着眉头，轻声道：“你把他的计划路线给我标一下。” 连山兑将手放在地图上，详细比划起来，“按他的计划是，先封灵髓矿脉，在周围布阵，等齐宁带人来，他的人再露面，直接一网打尽。” 易云紧紧盯着地图，陷入沉思。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连山兑问道。 “计划没问题，可是位置有问题。”易云将手放在齐宁的地盘边缘，笔直地画到最近的边境线，“哪怕离浩然宗最近的距离，也有三万里。这个位置，一旦我们陷进去，除非有元婴修士随行，否则必死无疑。之前你送的那些消息，都在边境不远处，这次的位置太深入了。如果这是一个陷阱，我就是带一千名结丹修士过去也是个死。” “这么说，我真的暴露了？”连山兑狐疑起来。 “我不知道。”易云摇了摇头，“所有的计划，包括他对齐宁动手的理由，都很充分。我也找不出破绽，可直觉就是告诉我不对劲。” “有没有可能你感觉错了？”连山兑试探问道。 “我再想想。”易云看着地图反复推演，陷入沉思，忽然惊咦一声。 “怎么了？”连山兑问道。 易云指着灵髓矿脉附近的传送点，距离只有两千里，“如果他要对齐宁动手，这绝不是一个好地方。他们无论私下如何明争暗斗，表面总要装一下。这条灵髓矿脉离传送点太近了，如果齐宁求援，外宗的人很快就能赶到，他到时候不得不罢手。若要对付齐宁，这不是最好的位置。可若要对付我们，这就是绝佳位置。如果这个猜想成立，你已经暴露了，并且他从没相信过你。” “可这只是猜想，万一他就是想先把这块灵髓抢到手呢？”连山兑嘀咕一句，似是有点不服，“别把他想那么厉害。” “与他交手，用尽全力都胜负未知，岂能心存侥幸？”易云略一思索，轻声道，“这个距离还是太冒险了，稳扎稳打慢慢推进吧。” “你的意思是不去了，那我这消息不就白送了？”连山兑撇了撇嘴。 易云笑道：“也不算白送，就拿这个齐宁验证我的猜测。你把这个消息送给齐宁，如果鬼卿不相信你，必定会调整后续计划。” “妙！”连山兑顿时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机灵。” “走了，自己小心点。”易云温和一笑，拍了拍连山兑的肩膀，将伞留给连山兑，飞身离去。 连山兑目送易云，将伞收进储物袋，任由雨水淋在身后，抹着脸转身离去，脸上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十年养出来的凶戾。 “任务还没完成，又要大开杀戒了，操！”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8章 再次古怪的位置 一个月后，鬼卿从传送点中走出，手持钓竿头戴斗笠，身上毫无灵气波动，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人。 徐大与徐二同样手持钓竿，跟着鬼卿缓缓飞入齐宁的地盘。 鬼卿在一处依山傍水之地落下，在面前水潭撒下大把鱼饵，将鱼钩甩进水中，取出三个小竹凳。 三人各占一处好的垂钓位置，面水而坐，静静看着暗流涌动的水面，水潭下方的地下河清晰地落在他们眼中。 这是鬼卿早就测算好的位置，如果沿着这条地下河潜过去，能直接到达那块灵髓矿脉的边缘。 徐大钓上一条鱼后，又将鱼放生，注视着水面，以平静的语气说道：“内宗的消息出来了，四十年后，元婴初期及以下。说是以下，结丹修士去就是送死，参与的应该都是各家突破到元婴初期的天才。” “知道了。”鬼卿微微颔首，“你去吗？” “我……去吧，嗨，去看看热闹。”徐大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就我这实力，也只是象征性地参与一下。” 鬼卿不再多问，轻轻摇晃鱼竿，刚准备咬钩的鱼直接被吓走。 “这条不是你想要的？”徐大轻咦一声。 鬼卿笑而不语，继续垂钓。 天边隐隐来剧烈的灵气波动，平静的地下河也被搅动，水潭表面激起阵阵水花。 这里离交手的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交手的动静却快速传到了这里。 三人好似没有任何反应，专心致志地盯着水面。 半日后。 周朴狼狈地飞来，一见面便单膝跪地，将头低下。 “大人，我们中计了，齐宁提前埋伏，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我们损失了十名结丹修士。此次是我带队，出了事我也不狡辩，请大人责罚。” 周朴见鬼卿没有说话，额头开始渗出冷汗，鬼卿这十年权势提升之快外宗人尽皆知，那股常年掌权带来的压迫，让他心生惧意。 鬼卿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丢给周朴，摆了摆手。 周朴接过玉简，暗自松了一口气，鬼卿能让他继续办事，说明不至于责怪到他身上。 他起身恭敬行礼，往后退了十几步，这才飞身离去。 徐大摸着下巴，露出玩味儿的表情。 “看来这条才是你想要的。” …… 浩然宗边境，连山兑带人一路推进数千里，正要继续进攻时，忽然收到鬼卿让人送来的玉简。 他独坐在营帐中，握着玉简陷入沉思。 “夫君。”蔓菁温柔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为防蔓菁在外宗被人欺负，连山兑哪怕征战也会将蔓菁带到身边，他将玉简随手丢在铁案上，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进。” 蔓菁掀开门帘，端着银酒壶走到连山兑面前，将银酒壶放在铁案上，走到连山兑身后轻轻揉捏肩膀。 “夫君征战辛苦了，我给你热了酒解解乏。” 连山兑按住蔓菁的手，将蔓菁揽到怀里，用粗糙的手捏住蔓菁的脸轻轻摇晃。 “你总是这么体贴，这几年辛苦你了，这次回师我就休养一段时间，好好陪你。” 蔓菁摇了摇头，柔声道：“我没关系的，夫君要以大局为重。” “你就是大局。”连山兑用手轻轻刮着蔓菁的鼻翼，犹豫片刻，试探问道，“蔓菁，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当然。”蔓菁靠在连山兑怀里，声音越发温柔，“我是夫君的人，夫君去哪儿我去哪儿。” 连山兑大笑起来，即刻下令撤退，以殿后的理由独自留下，将玉简上的内容按约定好的方式埋在一座城池下。 他在魔极宗已经待不下去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事情办完后就带蔓菁回浩然宗。 十日后，鬼卿带领麾下所有结丹修士，杀入齐宁的领地。 与此同时，易云带着浩然宗上千结丹修士踏入魔极宗地盘，为了防止出意外，一路都让阵师布下空间法阵方便撤退。 根据连山兑传回来的消息，鬼卿与齐宁交手的战场远离传送点，只要将四周封锁，连消息都送不出去，更别提增援了。 此次带队的除了易云，还有外宗权力最高的一位长老戚长林，昔年被青黛用宗主令牌耍得团团转的，除了沐阳还有这位。 易云一路反复盯着地图观看，沉默不语，忽然皱起眉头，大声叫停队伍。 “怎么了？”戚长林问道。 易云沉声道：“不对劲，鬼卿这次与齐宁交手的位置，对他不是最佳的选择，对我们进攻却是最好的位置。这是埋伏，这次进攻必须放弃。” “理由呢，就因为他与齐宁交手的位置不对？”戚长林抚须沉吟，平静道，“我们在魔极宗的地盘也有探子，虽然混不进去外宗，但从探子们传回来的消息，鬼卿已经在和齐宁火拼。而且他们二人素来不和，这样的交手不可能有假。上次连山兑不是送消息让齐宁占了便宜吗？说明连山兑已经取得他的信任，我不觉得这是陷阱。” 易云眼中闪过一丝焦急，“相信我，我了解他，他向来做一步想十步，不可能选在这种地方和齐宁火拼。” “他又不是神，岂能事事算尽？而且这种争斗，又岂是他能完全控制的？”戚长林见易云还要劝说，直接抬手打断，“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你若是有顾虑，便带一部分人守住撤退通道。” 易云还想劝说，却不想戚长林直接带着大部队前进，只得重重叹了一声，带着剩下的人守住撤退的空间法阵。 五天后，随行看守魂玉的结丹修士着急忙慌跑来。 “报，有二十名结丹修士的魂玉一瞬间全部碎了！” “快让他们撤回来！”易云立刻下令。 然而负责传递消息的修士却摇了摇头，“联系不上，他们好像被阵法困住了。” 易云看向戚长林进兵的方向，当他看到从天边飞来的鬼卿后，不由得紧紧握住腰间剑柄。 他不是想和鬼卿厮杀，而是感到愤怒和惋惜。 鬼卿能来，戚长林他们大概是回不来了。 此次他们出动上千结丹修士，若是戚长林等人全部战死，虽不至于元气大伤，但接下来几十年浩然宗外宗只能收缩防御了。 鬼卿刚落地，大批结丹修士便围了上去，恨不得将鬼卿生吞活剥。 这十年鬼卿虽然隐于幕后，但经他发布的命令，对浩然宗造成的损失是最大的。 “让他过来。”易云出声喝止。 众人这才让开一条路，在易云的命令下撤到空间法阵旁边。 鬼卿笑道：“大师兄不用如此小心，我总不至于从浩然宗的地盘包抄过来，这条撤退通道是安全的。” “只是他们撤不回来了，是吗？”易云问道。 鬼卿笑而不语，心念一动，树木破土而出，瞬间化为一座凉亭。 他率先走进凉亭中，取出一个瓦罐放到桌上。 “大师兄，这是刚钓上来的鱼炖的汤，很新鲜，尝尝？”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29章 鱼汤与酒，送行 易云默默在鬼卿对面坐下，接过鬼卿递来的碗，拿着调羹尝了一口，点了点头。 “的确很新鲜。” “您喜欢就好。”鬼卿微微一笑，赞道，“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我最佩服您的，就是您这份养气功夫。” 易云平静道：“即便这次损失惨重，也不致命。两宗争了不知多少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分出胜负的。所有人上战场前都已做好死亡的准备，没什么大不了的，输了就认，下次想办法打赢就是。我上次输在地利，那我这次又是输在哪里呢？” “您没输。”鬼卿摇了摇头，“您能在这里止步，说明您已经看出我的意图。真要说输，浩然宗是输在了人和上。” “人和？”易云没有恼怒，反而沉吟起来，“魔极宗也能占人和，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说来听听。” 鬼卿笑着卖了个关子，问道：“您知道我这次为何来见您吗？” “为何？” 鬼卿抱拳行礼，“听说您即将突破到元婴要返回内宗，这应该是您在外宗的最后一战，我来给您送行。” 易云顿时苦笑起来，“原来魔极宗对浩然宗的渗透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这种事情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连山兑潜伏了十年，终究也没骗过你。你说这次输在人和，我认，可是我想不明白，浩然宗从一向坚持正道舍己为人，偏偏赢不了弱肉强食利益至上的魔极宗，难道浩然宗不比魔极宗团结吗？你告诉我，为何会这样？” 鬼卿认真道：“忠于苍生没有错，可是人总归是有私欲。理想会出现偏差，而我们没有这样宏大的理想，我们只忠于自己。人会因为理想的崩塌背叛苍生，而我们却不会背叛自己。自己都救不了，谈什么救天下？一个人抛开仁义道德的束缚，就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弱肉强食的法则永远适用。恕我直言，浩然宗的做法很伟大，但是违背人性，迟早崩塌。浩然宗现在就是一条千疮百孔的破船，沉没是迟早的事。”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可是总有人要去做。”易云轻叹一声，随即话锋一转，“所以你这次来，是劝我的吗？” 鬼卿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您道心坚定，不是我三两句话就能动摇的，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劝您。我只是想告诉您，若是有一天发现事不可为。来魔极宗，我保您。” “我再试试。”易云温和一笑，慢慢将鱼汤喝完，开起了玩笑，“如果真到那一天，你的翅膀可要足够硬才能护得住我。” 鬼卿莞尔，目光落在易云腰间的配剑上，“这把剑好像跟了您很多年，可有名字？” “扶摇。” “好剑，好名。”鬼卿轻声念了起来，“扶摇，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这对羽翼是您给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能护得住您。” 易云解下腰间佩剑，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去。 “这一别不知道能否再相见，既然喜欢，这把剑就送你了。如今你羽翼已丰，可以乘风扶摇直上了。” 鬼卿拿起剑，抱拳躬身行礼。 “恭送大师兄。” 易云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战场交锋，不讲私情。我不替连山兑求情让你为难，他虽然失败，但在我眼里是敢于去尝试的人。如果有可能，还是给他留个全尸吧。” “是。”鬼卿恭敬点头应下。 目送易云离开后，鬼卿坐回原位，盛了一碗鱼汤，慢慢品尝起来，将整罐鱼汤喝完后，这才飞身离去。 魔极宗外宗这次出动绝大部分结丹修士围剿，当他赶到齐宁的地盘时，戚长林等浩然宗修士已经悉数战死。 这次他拿自己当饵，钓了一条大鱼上来。 至于齐宁，也已经战死，外宗诸多元婴老怪默许的战死。 “将齐长老厚葬。”鬼卿做出一副悲痛的表情，替齐宁将双眼合上。 内宗那些世家子弟或许能葬在祖地，但外宗没有厚葬一说，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 “是！” 齐宁一死，他毫无疑问成为外宗势力最大的议事长老。 自此之后，元婴以下的事务，他可一言而决。 最近的传送点外，连山兑坐在营帐内，有节奏地拍打着扶手，嘴里哼着小曲，时不时提起酒壶仰头灌一口。 戚长林等人战死的消息传来，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也没有挣扎逃跑的打算，坦然赴死。 蔓菁在帐外低头不语，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连山兑，连山兑哼的小曲明明是那么欢快，却如同锋利刀子一般剜到她心里。 她挣扎许久，还是鼓足勇气掀开门帘走了进去，跪下将头贴在地上，颤声道：“对不起，我一直在暗中监视你，你杀了我吧。” 连山兑停止拍打扶手，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蔓菁，眼眶渐渐湿润，苦笑道：“原来爱也可以伪装的，这些年可是我待你不够好？” “不是。”蔓菁连连摇头，泪水不断滴落在地上，“你待我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所以你就这么待我？”连山兑没有讥讽，表情越发苦涩，“好人就应该被这么对待，真是没天理啊。我蛰伏十年，我的信念没有因为杀戮而动摇，却因你完全崩塌。我连你都救不了，谈什么去救这个天下？现在看来，我的梦想还是太过滑稽可笑了啊。” 蔓菁面色瞬间苍白到极点，一个人的信念因为另一个人崩塌，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戳她心窝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深爱的男人。 连山兑的心，被她击碎了。 “不是的，不是的！”蔓菁不断摇头，声泪俱下，“不是你的错，是我卑鄙。对不起，我只想活下去，我不想再卑躬屈膝看人脸色了，我要给自己争一个未来！你打我骂我吧，杀了我也行，别说你讨厌我，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可我又不得不这么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连山兑叹了一声，扶起蔓菁，用手温和地擦去蔓菁眼角的泪水，“这个未来，你已经争到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输了就认，你很了不起。那么，踏着我的尸首爬上去吧，这是我最后能帮你做的事了。” 蔓菁再也忍不住，扑到连山兑怀里，紧紧搂着连山兑，“我后悔了，你带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好好过日子。” “回不去了。”连山兑表情苦涩至极，重重叹息起来，“因为你，我死了这么多同门，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呢？生死两别，已经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 蔓菁顿时跌坐在地，泪如雨下。 就在此时，鬼卿的声音忽然在帐外响起。 “抱歉，打扰一下。” 连山兑拉起蔓菁，像往常那般温和地抚摸着蔓菁的脸庞。 “去吧，我和他谈点事。” 蔓菁依依不舍地看着连山兑，一步三回头。 在连山兑不断摆手催促下，她这才掀开门帘走出去，低着头从鬼卿身旁走过，不断擦拭眼角，泪水越不断涌出。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 鬼卿缓缓走进营帐，将一坛酒丢给连山兑。 “你最爱喝的烧刀子，为你送行。”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0章 十年的酝酿 连山兑将酒坛狠狠摔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鬼卿，“之前已经喝够了，你的酒我喝不下！” 鬼卿耸了耸肩，“随你吧，看来还是对我有怨气啊。感情只会成为前进的阻碍，死得又不是你，何必呢？” “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我们的理想？”连山兑冷笑起来。 鬼卿淡淡道：“我只知道，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谈理想。成王败寇，输了就得认，你好歹也是浩然宗的人，别失了风度。” “我还有什么风度，还配当浩然宗弟子？”连山兑自嘲起来，随即死死地盯着鬼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鬼卿嗤笑道：“难道不是你自己想着潜入进来？我以为你来之前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没想到十年时间你就承受不住了。” 连山兑顿时哑口无言，沉默许久后，脸上怒容终于消失，“我自问已经够小心，哪怕蔓菁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我也始终没有透露我是卧底的事，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是卧底？” 鬼卿笑道：“因为你在魔极宗待的痛苦，说明你不是真心想要加入魔极宗。你是没把重要的消息告诉她，但你时时与她倾诉，就凭这些对话，我就能知道你的心理变化。你之前说要带她走，那么想必最后的行动会来一次大的。” “这样啊。”连山兑声音变得沙哑起来，面露懊悔之色，“所以被齐宁算计，也是你故意演给我看的，就是为了让我以为你已经上当？” “正是。”鬼卿微微颔首，随后认真地看着连山兑，“放弃吧，你救不了浩然宗，更救不了这个天下。你这样的人太难得了，我实在不舍得杀。真心实意留在魔极宗吧，能和蔓菁待在一起，也不用日日煎熬，何乐而不为呢？” 连山兑冷哼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吧。”鬼卿叹了一声，抱拳行礼，“请上路。” “今日我身虽死，但正道不灭，正道必胜！”连山兑大笑一声，震断心脉，倒地身亡。 鬼卿躬身行礼，将腰弯到最低。 “连山兄，走好！” 鬼卿将连山兑的尸首收进储物袋中，走出营帐叫来周朴。 “把这个送给姜宇，让他转交。告诉他，若有一日浩然宗容不下他，可来投靠魔极宗。” “是！” 远处草地上，蔓菁跪在地上，徒手挖出一个大坑，将连山兑以前穿的一套衣服葬下，立了一个衣冠冢。 鬼卿走到蔓菁身后，叹了一声，“你是爱他的，对吗？” 蔓菁含泪点头，“当然爱，他是对我最好的人。哪怕一开始就知道是在演戏，也难免沦陷。可我自小在魔极宗长大，只有我自己知道活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与爱相比，我更想好好地活下去，不用依靠别人，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 鬼卿赞道：“你已经做到了，很了不起，比我厉害。日后资源会向你倾斜，你会以最快的速度修炼到结丹。蔓菁长老，我提前为你贺。” 蔓菁默默点头，待鬼卿离去后，温柔地抚摸着新立的墓碑，眼泪刚刚流出，就被她快速擦去。 “夫君，谢谢你。” …… 鬼卿的地盘离齐宁的地盘并不算远，同样辖地数万里，封国上百。 十年前鬼卿便将地盘周围全部设下阵法，禁制外人进入。除了徐大，没人知道他准备些什么。 曾经的上百个国家，最终只剩一个，近十万筑基修士被编成军队，人人身着甲胄，胯下骑着凶狠的妖兽，俨然一派肃杀景象。 修士大军见鬼卿飞来，露出尊敬的目光，齐齐捶甲行礼。 军阵前的高台下，徐大早已等候多时，与鬼卿一同登上高台，检阅军阵。 鬼卿坐在主位上，从铁案上拿起一支令旗丢下，大军立刻分成两队，列阵冲杀。 虽然这些修士只是筑基，但彼此配合形成的阵法，竟散发出让结丹修士都心惊不已的气息，就是结丹初期的修士陷入阵中，也必死无疑。 徐大赞道：“你创的这个阵法威力果然惊人，假以时日，攻城略地轻而易举。” 鬼卿淡淡道：“十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甲胄和妖兽也太少了。” “大哥，你总得给我时间吧。”徐大无奈扶额，“要不是这些年镇妖关没什么大战，我连甲胄都搞不到，更别提妖兽了。为了防止坐传送阵被发现，我是派人一路飞行从镇妖关带到这里的，半年才能运回来一批好吧。” 鬼卿微微一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别捧杀啊。”徐大调侃了一句，话锋一转，“不过我当年能开坊市，现在就能把生意做到镇妖关。我都打听过了，李前辈那个阵法着实惊人，妖族几位妖圣连续来攻，都被镇妖关的那些化神修士挡回去了。化神以下的妖兽冲不进去，妖族就掀不起大战。这倒是个买卖甲胄和妖兽的好机会，按那些老家伙的估算，那阵法应该还能扛个几百年。” “这么长时间，那倒是够练兵了。”鬼卿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大撇嘴道：“你这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两宗制作出来的所有甲胄都是往镇妖关运的，咱们私蓄甲胄倒卖妖兽，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罪，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是还是选择帮我了。”鬼卿嘴角上扬。 徐大摸着下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呢？这事儿虽然有风险，不过你如果成为宗主继承人，就不算什么大事。等这支军队练好，让那些老家伙开开眼。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鬼卿淡淡一笑，“这一战打完，浩然宗几十年内应该不会再叩边了，正好我能静下心来闭关冲击元婴。” “然后呢？”徐大笑眯眯问道。 “然后……”鬼卿举目远眺，看着浩然宗外宗的方向，“等我从内宗回来，打穿它。” “妙极，妙极，不谋而合！”徐大顿时狂笑起来，“就让那些老头子看看，我们这些他们不放在眼里的小辈，究竟能做到什么时候程度！”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1章 太上长老 四十年后。 连山兑曾经的庭院中，蔓菁将玉简上的内容看完，及时做出批复。 一旁等候的侍女立刻低头上前，双手接住玉简，转身离去时，趁机瞄了蔓菁一眼，露出佩服和羡慕的目光。 在外宗的侍女眼中，尤其是在信房的侍女眼中，蔓菁是当之无愧的传奇。 从小小侍女成为结丹长老，更是在鬼卿闭关的时日代替鬼卿批复外宗的事务。 刚开始还有人质疑，但随着蔓菁展现出处理事务的天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再加上背靠鬼卿这棵大树，她的修为虽然只是结丹初期，但地位却比普通长老高上许多。 当然，她当年如何上位的事，也是众人私下里津津乐道的话题。不过不是鄙夷，而是羡慕，羡慕她能抓住这种一闪而过的机会。 在魔极宗，没人会因为你上位的方式鄙视你，只会鄙视你无法上位。 蔓菁处理完事务后，返回正屋，点上三柱清香插在香炉中，朝连山兑的灵位躬身行礼，随后来到鬼卿的园林外静静等候。 近半年来，她每日都会来此等候，以便能在鬼卿出关后第一时间祝贺。 她按往常的习惯等了一个时辰，正要转身离去，园林内的禁制法阵忽然齐齐爆开。 鬼卿腾空而起，盘坐在空中，体内金丹缓缓碎裂，孵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虚幻小人，似婴孩般啼哭一声，恐怖的灵气波动化为阵阵涟漪荡开。 元婴期！ 新生的元婴小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在鬼卿丹田盘膝而坐，合手结印。 鬼卿同时结印，将修为稳固在元婴初期，眼中精光完全消失，神荧内敛。 众多结丹修士飞来，察觉到鬼卿身上散发出的元婴气息后，立刻躬身行礼。 “参见太上长老！” 如今他已是能镇压一方的元婴老怪，一跃成为外宗的高层。 而他今年不过一百六十岁左右，对于拥有千年寿元的他来说，元婴依旧只是新的起点罢了。 徐大带着徐二笑呵呵地飞来，抱拳行礼，身上竟也散发出元婴初期的气息。 “恭喜恭喜啊！” 鬼卿笑着抱拳还礼，徐大比他早几年突破至元婴初期，他因为修炼的同时要祭炼八极杀剑，所以晚了几年，不过时间倒是刚刚好。 法宝之上是灵器，同样分上中下三品。 他祭炼了几十年，花费无数珍贵的材料，终于把八极杀剑祭炼到本命灵器的层次。 “来大殿议事。”夜煞的声音远远传来。 “辛苦了。”鬼卿低头朝园林外的蔓菁点头致意，与徐大并肩飞走。 蔓菁面带微笑欠身行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不抵不错，外宗人人皆知她是鬼卿的人，鬼卿成为太上长老，她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大殿外，鬼卿与徐二踏着玉阶拾级而上，殿外众多结丹修士立刻投去尊敬的目光，躬身行礼。 殿门自行打开，御台下两侧坐的不再是议事长老，而是元婴期的太上长老，所有议事长老只能侍立在太上长老身后。 二人进殿的瞬间，所有元婴老怪立刻起身抱拳行礼。 二人抱拳还礼，现在的他们，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外宗高层，跻身外宗势力的第一梯队。 御台上，向来坐主位的夜煞退坐在旁边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穿着宽大衣袍的老者，两侧颧骨凸起，看起来不是什么性情温和之辈。 这位就是鬼卿一直没见过的外宗宗主了，不是元婴老怪，而是和玉虎鸣一模一样的化神期大神通修士，常年坐镇外宗。 至于这位的名字，来时徐大已经传音告诉过鬼卿，想来是提前知道这位会召见他们。 魏戈，同样出身魔极宗传承下来的世家大族，能代表魔极宗坐镇外宗，实力自然不用多说。 “参见宗主，参见副宗主。”二人抱拳行礼。 魏戈缓缓睁眼，明明没有散出任何修为波动，却让在场众人感觉到有一座大山压在心头。 他看了二人一眼，微微颔首。 “这次外宗就你们两个参加，虽然人是少了点，但若真是杀出一条血路，老夫重重有赏。即日起至你们离开外宗前，功法楼对你们全部开放，下品灵器你们也可以挑三件带走。我只有一个要求，输人不输阵，别让内宗那些老家伙看扁了。让他们知道，我外宗出来的也不是易予之辈。” “是！”二人再次抱拳行礼。 …… 功法楼内，鬼卿与徐大逛了一遍就离开了，什么也没看。 徐大自有家传的阴阳魔功，鬼卿也有自己的融合功法，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普通的功法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至于术法，鬼卿之前修炼的几种功法倒是也有配套的术法，只是威力跟他的四灵锁差不多，他虽然学会了却不怎么用。 如今能对他有帮助的，只有各家的绝学了，但这种东西功法楼内自然不会有，顶多也就是像五魔遮天这样的起手式，对他的帮助不大。 虽然术法上没有收获，但他们进入藏宝阁挑选灵器时，却着实被惊艳到。 到了元婴这个境界，每往上一步都十分艰难，哪怕是元婴老怪想赞一件灵器也要耗不少时间，魏戈能让他们一次性挑三件带走，算是出手大方了。 离去内宗的传送阵开启还有些时日，鬼卿没有再修炼，而是返回园林，在湖边静心垂钓。 这样的安逸去内宗之后不会再有了，能多享受一刻是一刻。 至于原本那些属下，倒也不会因为他的离开就变节。当然，前提是他能活着回来。 还有他与徐大做的那些事，有夜煞帮忙看着，倒也不至于泄露出去。 十日后，徐大的声音远远传来，鬼卿不紧不慢收起鱼竿，将钓上来的鱼放生，走到园林外。 蔓菁一如既往在园林外等候，只为能在鬼卿离开时道别。 “您保重。”蔓菁欠身行礼。 “希望下次见面，我能看到你的进步。”鬼卿微微一笑，从蔓菁身旁走过。 “是。”蔓菁注视着鬼卿远去的身影，再次欠身行礼。 大殿传送阵外，夜煞拍着徐大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宗主继承人之战历来凶险，自己小心点。如果事不可为，不要勉强，小命要紧。” “嗯。”徐大重重点头，眼眶渐渐湿润，“这些年多亏您照顾，我才能过上太平日子。” “打住，我不爱听这些。”夜煞摆了摆手，抬手摸了摸徐二的头，“你就别去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老实在这里待着。” 徐二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夜煞无奈地叹了一声，“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勉强。就当回家看看，等事情结束，和你哥一起回来。” 徐二一改往日的痴傻，很懂事地跪到地上，与徐大一同叩首行礼。 夜煞朝鬼卿招了招手，待鬼卿上前后，按住鬼卿肩膀，“你的存在，让我见证了新生代的崛起。保持下去，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是。”鬼卿恭敬抱拳行礼。 “好了，去吧。”夜煞挥了挥手。 三人踏入传送阵，冲天光芒升起，身影瞬间消失。 夜煞看着传送阵光芒消失，重重叹了一声。 “去时三人，归时几人？唉！”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2章 声势浩大 内宗，灵髓铺就的传送广场上，百里家老祖背着手踱步，看起来有些急切。 “怎么还不来？” 雕龙石柱下，身穿星月袍的老者背靠石柱，无奈道：“你能不能别晃了，我头都要晕了。” 夜貘在黑衣老者身旁恭敬站立，就连一向以刁蛮着称的夜梦也规规矩矩站着。 这位正是夜家老祖，也是夜煞的父亲。 “要你管。”百里家老祖骂了一句，继续踱步。 “老东西，人越老脾气越怪。”夜家老祖调侃了一句，笑眯眯地看着整齐列队的百里家族人，啧啧称奇，“给宗主接驾也就这个规模吧，你还真豁得出去。我得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小家伙，如果真是前途无量，让我家梦儿跟你孙女竞争一下。” 队伍中的百里柔察觉到周围族人投来的目光，顿时羞红了脸，低头紧紧捏着衣角。 夜梦上前揪住夜家老祖的胡子用力摇晃，“爷爷，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为老不尊？” “不说了不说了，快松手，胡子要没了。”夜家老祖立刻求饶，保住胡须后，往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踩到一只脚，差点摔倒。 他回头一看，徐诚躺在地上，头靠着石柱呼呼大睡。 “好嘛。”夜家老祖摸着胡须，啧啧摇头，“比我还能睡。” 徐诚没有任何反应，不远处的中年人却面露尴尬，转头看着姚青衣，以眼神示意。 姚青衣瞥了对方一眼，走到徐诚面前，一脚踢在徐诚背上。 徐诚猝然惊醒，愣愣地看着姚青衣。 “干……干啥？” “要睡回家去睡。”姚青衣淡淡说了一句，退回原位。 徐诚打了个哈欠，起身懒洋洋地靠在石柱上，眼睛半睁半闭。 夜家老祖将手搭在徐诚肩膀上，调侃道：“你这老东西修个阴阳平衡快成睡仙了，这梦道你来修好了。” 徐诚懒洋洋道：“也不是不行，你教我。” “教了你也学不会。”夜家老祖调侃道，见徐诚再次闭眼，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广场中央的传送阵。 远处的石阶上，阴九瞳身着素色僧袍，随意靠在后面的台阶上，头发已经剃光，原本的竹杖已经换成金色禅杖，手握一串骷髅念珠轻轻转动，嘴唇微微开合，看起来像是在诵经。 修到元婴后，他的双眼已经能够睁开，但他还是用黑布遮住眼睛，维持原来的习惯。 司空逸轩坐在不远处，轻轻扇着手中纸扇，与身旁几个女子有说有笑，时不时看一眼传送阵。 他是知道鬼卿今日要来的，上次被鬼卿以阵法封印，他一直不服气，今日来就是想看看鬼卿这五十年究竟修到了什么程度。 阴九瞳在此等候，也是为了见鬼卿。之前的外宗之行，让他印象最深的便是鬼卿。 正如他与鬼卿分别时说的那样，虽然他修的是空灭道，却依旧难免起争胜之心。随着时间推移，这股争胜之心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浓。 一边是诵经声，一边是嬉笑打闹声，倒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许多内宗弟子见这么多人聚集到传送广场，尤其是有三家老祖还在，也凑过来看热闹。 其余几家的老祖虽然没有现身，但也留了一丝灵识在这里观察。 传送阵的光芒亮起，百里家老祖立刻停止踱步，整理了下衣裳，向来习惯骂人的怒容，也变成一副笑脸。 夜家老祖依旧靠在石柱上，动作没有任何变化，但却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徐诚打了个哈欠，打起精神睁开眼眨了几下，定定地看着传送阵。 鬼卿三人从中走出，看到这个场面后，不禁一愣。 徐大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消散的传送阵，疑惑道：“这次就我们三个，这是等谁呢，规模这么大？” 鬼卿摇了摇头，徐大都不知道，他就更不知道了。 百里家老祖快步上前，拉住鬼卿的手上下打量起来，啧啧称奇，“果然是一表人才，了不得，了不得啊。不错不错，适合做我孙女婿。” 徐大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队伍中的百里柔闻言越发羞赧。 鬼卿立刻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不着痕迹地挣脱对方的手，抱拳行礼，“见过百里前辈。” 百里家老祖笑呵呵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叫百里隐，百里忍你熟吧？我是他大哥。” 鬼卿点了点头，“在镇妖关时，多亏百里前辈帮助，这份大恩一直铭记于心。” “一些小事，别往心里去。”百里隐摆了摆手，露出祥和的笑容，“我就喜欢你们这些青年才俊，有时间咱们多多走动。” 百里家族人眼睛瞪得老大，夜家老祖和徐诚也是露出怪异的表情，他们这辈子也没见百里隐这么客气过。 “好。”鬼卿面带微笑点头。 徐诚带着旁边的中年人与姚青衣上前，饶有兴致地看了鬼卿一眼，目光随即落到徐大徐二身上，抚须笑了起来。 “我的两个乖孙儿，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徐大立刻领着徐二躬身行礼，“爷爷，您近来可好？” “大差不差，还那样，你们聊。”徐诚打了个哈欠，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旁边的中年人却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一走就是上百年了，家你都不要了。” “爹，我……”徐大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中年人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直嘬牙花，“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女儿毁自己阴阳魔功，两个儿子到现在还是老样子，徐家怕是要毁在我身上了。” 姚青衣冷声道：“这家里你做主了，轮得到你训这个训哪个？你先把那狐狸精按到我娘坟前磕几个头，再来说这话。” 中年人面色一僵，正要呵斥时，夜家老祖笑着上前。 “守业，当着外人的面训什么孩子？看给你威风的。” 徐守业顿时闭口不言。 夜家老祖摸了摸徐大和徐二的头，温和笑道：“我的好外孙，外公可想死你们了。” “见过外公。”徐大和徐二立刻行礼。 “好了，有什么话回家去说。”徐诚打了个哈欠，“困了，顶不住了。” 徐大和徐二捂嘴笑起来，偷偷瞄了徐守业一眼，见徐守业无奈摇头，明白这件事就算这样过去了，朝鬼卿招了招手，示意跟上。 鬼卿正要跟着离开，百里隐忽然挡在鬼卿面前，笑眯眯道：“小友，走走走，去我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3章 爷孙三代的争执 鬼卿一愣，朝徐大投去询问的目光。 “爷爷……”徐大扯了扯徐诚的衣袖，也只有徐诚的辈分的地位，才能把鬼卿叫过来。 姚青衣按住徐大肩膀，轻声道：“你带着徐二跟他一起去百里家作陪，不然有失待客之道。” “别管人家的事，先回家。”徐诚直接拉住徐大的手腕，笑眯眯地看了姚青衣一眼，“不过我的乖孙女说的对，不能失了待客之道。你们不是曾经一起戍边吗，就由你代替徐大去百里家作陪，我好久没见这两个孙儿了，先让我回家好好看看他们。” 姚青衣眉头一蹙，回头看着鬼卿，传音道：“你先在他家住一天，明天我就来找你。” 鬼卿看着徐家几位离去，见百里隐脸上堆满笑容，再次抱拳行礼。 “既如此，便叨扰了。” “客气啥？走走走！”百里隐抚须大笑，热络地拉着鬼卿离去。 徐家的位置在一处山谷中，四周皆有阵法守护，更是隐隐散出几道元婴的气息波动。 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外围的高楼皆有修士驻守，若俯瞰下去，所有建筑的布局都暗合阴阳八卦之理。 阴阳鱼的中心是徐家的祖宅，只有生前修到元婴的人，其牌位才有资格供奉在祖宅中享受香火。 祖宅外站着一个宫装贵妇，看到徐大后，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徐大咧嘴一笑，恭敬抱拳行礼，“大娘，近来可好？徐言，徐谨，徐行，徐慎，还有两个叫什么来着？抱歉，时间太长了，我忘了。他们可还好，有没有替我烧些纸钱聊表心意？” 宫装贵妇顿时气得浑身颤抖，若不是徐诚和徐守业在，怕是要跟徐大拼命了。 这位，正是徐守业的正室夫人，夏侯淑。 “你怎么来了？”徐守业眉头一皱。 “我是正室，祖宅都不能来了？”夏侯淑死死地盯着徐大，激动地牙齿不断磕碰，“当初你说有夜家护着他，现在呢？谨儿他们就这样白白死了，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不杀了他替谨儿他们报仇！” 徐诚揉了揉眼睛，懒洋洋道：“不是夜家护着他，是我护着他。当初他提着那几颗人头去见你的时候，暗中救下他的是我。让他去外宗，也是我的主意。” “爹，您……”夏侯淑顿时怔在原地。 “好了，这里没你事了，回去吧。”徐诚摆了摆手。 “不行，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我那几个孩子不能就这样白死！”夏侯淑咆哮起来，宛若一个泼妇。 “交代啊……”徐诚打了个哈欠，缓缓走到夏侯淑面前，一巴掌狠狠甩在夏侯淑脸上，“这样的交代够不够？” 夏侯淑顿时摔倒在地上，脸上多了几道清晰红印，满腔怒火消散得一干二净，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徐诚。 徐诚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徐守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媳妇还是这个样子，你这个当丈夫的怎么教的？” “爹，我……”徐守业立刻将头低下，额头直冒冷汗。 “按理说，公公打儿媳这件事不应该。”徐诚轻轻叹了一声，蹲在夏侯淑面前，“你嫁到徐家，就是徐家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替徐家考虑。你要为几个已经死去的人，再杀我一个孙儿，这恐怕不合适。二儿媳怀上这俩小子的时候，我激动地十几天睡不着觉，这是徐家的未来啊，可是却毁在你手上了。我不杀你，已经够给夏侯凌风那个老家伙面子了。母凭子贵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以后见了这小子，给我绕道走。万一哪天他不小心杀了你，我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听明白了吗？” 夏侯淑对上徐诚浑浊的眼眸，周围景象瞬间改变，仿佛被阴阳二气同化消散在这个世界上一般，战栗不已。 待到眼前景象恢复，徐诚已经起身站到祖宅门外，夏侯淑颤抖着起身，嘴唇咬得直渗血，却什么话也不敢说，捂着脸哭着跑开。 徐诚轻轻推开祖宅的大门，回头朝姚青衣露出慈祥的笑容。 “乖孙女，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姚青衣冷眼相待，竟比徐诚先一步踏入祖宅。 徐诚无奈摇头，朝徐大徐二招了招手。 二人踏入祖宅后，最后进入的徐守业立刻将门关上。 徐诚走进祠堂中，点香行礼，随后在祠堂外的藤椅上躺下，双手拢在袖子中，舒服地闭上眼睛。 “开始吧。” “是。”徐守业抬手一掌，毫无征兆地按在徐二头上。 徐大心中一惊，急忙拉住徐二后退，转身想要冲出祖宅。 然而祖宅大门已经关上，作为徐家这种传承多年的世家大族，修建的祖宅自然也不是轻易就能够摧毁的。 以他元婴初期的修为，竟然连一扇门都撞不开。 徐大只得将徐二护到身后，背靠大门，怒吼道：“干什么？事情是我做的，要杀杀我！” 徐守业面无表情道：“刚刚你爷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当年你做的事我们不计较。” “那为何要对徐二出手？”徐大满腹狐疑。 徐守业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你爷爷研究了上百年，终于找到一个让你们融合的法子。” 徐大顿时愣住，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夜煞不让徐二回来，为什么姚青衣要让他带着徐二去百里家。 以徐诚的修为，姚青衣若是当面传音，一定会被发现，这才以那种方式暗示。 只是徐诚直接将徐大拉走，姚青衣也无可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可能把这些事当场挑破。 至于夜煞为何不明说，原因也很简单。无论联姻的两家关系有多好，都有一个绝对不能挑战的底线。 那就是，别插手对方的家事。 徐守业目光下移，看着徐大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徐二，淡淡道：“徐二，你作为天生的阴脉能活这么久这么舒坦，在徐家历史上也是独一份了。徐家到你们这一辈，能指望上的就你们兄妹几个。你姐的阴阳魔功有缺，你们两个也无法融合。再这么下去，徐家就毁了。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成全你哥？” 徐二将头低下，靠在徐大后腰上，沉默许久才开口，声若蚊蝇。 “该……”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徐守业赞了一句，以严厉的目光看着徐大，“你弟弟都愿意，你还挣扎什么？就在今天，就在祖宅，当着先祖们的面，让你们的阴阳魔功大成。” “他同意有什么用，我不同意！”徐大怒喝一声，张开双手拼命往后挤，冷冷地看着徐守业，“虎毒还不食子，你居然想杀自己的儿子，你算什么爹！”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4章 不欢而散 徐守业冷哼一声，呵斥道：“你敢做就要敢当，有种杀六个兄妹，就得把徐家扛起来。你现在算是怎么回事，非要让徐家断送在你手上才甘心！” 徐大怒声道：“你以为我在乎徐家吗？有用则顺，没用则废。我们没被那个贱人害之前，还没出生时你们便一口一个徐家的未来。可是我们生下来有缺的时候，你给我们起了个什么便宜名字？徐大，徐二，我呸！我们两个指望不上了，你就把希望放在那六个小杂种身上，那个贱人害我娘的事你是一点儿都不提。永远是这样，只考虑利益，只要对徐家有用，犯错也没什么关系。” “好啊，我就顺着你们的逻辑。”徐大说到此处，嘴角咧开，露出阴森的笑容，“我把那六个小杂种宰了，你们就只能指望姐姐和我们。我现在才知道，当初那个贱人要杀我的时候，还是爷爷出手保的我。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个逻辑。我用你们教我的逻辑，把你的嫡系都杀了，你不还是只能依靠我们几个庶出？你说的对，我就是要毁了徐家，你又能如何？来啊，杀了我，我怕你舍不得，哈哈哈哈哈哈！” “孽畜！”徐守业一甩衣袖，厉声道，“你真以为你今天能护住他不成！” 姚青衣上前一步，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元婴初期的修为却完全展开，冷冷地看着徐守业。 “你也想跟我动手？”徐守业一愣。 姚青衣淡淡道：“很多年前就想了，我不用徐姓，也不用夜姓，我的姓和名都是我自己取的，对你动手没有任何负担，也不给夜家添麻烦。你今天敢动他们两个，不死不休！” “反了，反了！”徐守业怒极反笑，“我怎么生了你们几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姐，今天这事儿你别插手！”徐大出声喝止，以不容拒绝的目光看着徐守业，“我今天把话放这儿，徐二死我也死！我才不考虑什么家族利益，别说你们是我爹和我爷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谁敢动他，我就跟他拼命！” 徐守业额头青筋跳动，怒不可遏，“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天我就是废了你们，也要教教你们什么是规矩！” “好了。”徐诚缓缓睁眼，“家主不是这么当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正常，你也跟着上头？你动他们，就是在毁徐家。这点儿事都处理不了，退下吧。” “是。”徐守业立刻退到徐诚身后，将头低下。 徐诚看向徐大，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有脾气，你把爷爷将住了，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但是我老头子可不是这么好威胁的，离宗主继承人之战还有一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吧。没想清楚之前，你们就待在家里。徐二，你过来。” “哦。”徐二低着头就往前走。 徐大一把将徐二按了回去，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时候能不能长点心？老实待着！” “连爷爷都信不过了啊。”徐诚抚摸着胡须笑了起来，安抚道，“放心，我老头子胆小，可不敢跟你赌，也不会怀疑你想死的勇气。我不动他，只是跟他说几句话。你先回去，他马上就来。” “一个时辰我要是见不到到他，我就自断心脉。”徐大恶狠狠威胁了一句，转过身狠狠踹了大门一脚，见大门还是不开，顿时怒骂起来，“这他妈什么破门！” 徐诚微微挥手，大门这才缓缓打开，徐大回头看了徐二一眼，怒气冲冲离去。 徐诚笑眯眯地看向姚青衣，“孙女啊，做为长辈，我欣赏你这份情义，你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还是安分一点儿吧。” 姚青衣冷哼一声，大步走出祖宅，也和徐大一样狠狠踢了大门一脚。 “迟早我把你这破祠堂拆了当柴烧！” “这脾气。”徐诚无奈摇头，叹息起来，“随你奶奶啊。” …… 百里家的位置在一处辽阔平原上，下方便是灵髓矿脉，规模起码在方圆万里以上，鬼卿当初接手的灵髓矿脉与之相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灵髓矿脉周围布满阵法，不是保护，而是将其中的灵气抽出来笼罩在整个家族上空，方便族人修炼。 身处这样的环境，修炼速度不快都不行。 百里隐遣散族人，带着鬼卿飞到远离家族的一间小院中。 百里柔在父母的催促下，低头跟上，进门后默默烧水泡茶端到院中。 “来，尝尝。”百里隐笑眯眯地给鬼卿倒了一杯。 鬼卿以手指叩桌还礼，默默品味起来。 就在此时，一枚玉简飞来，百里隐抬手接住，将玉简放到鬼卿面前，“徐家那小丫头给你的。” 鬼卿拿起玉简一看，立刻放下茶杯起身。 百里隐按住鬼卿肩膀，笑呵呵道：“年轻人，别这么心急，这事儿你管不了。你之前在镇妖关请李守愚封那小丫头的魂魄，徐诚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痛快。这老东西，你别看平日里我们谁都能骂他几句，可真触及到底线的事，谁都不敢管。阴阳魔功就是他的底线，这事儿你再插手，他能和你拼命。” 鬼卿抱拳行礼，“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百里隐摇了摇头，随即夸赞起来，“那小丫头倒是聪明，提前就料到这个局面，这才把玉简送到我这里，就是想让你请我出面。只是她做这些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徐诚？夜家可是他的亲家，你看夜家管了吗？你们来的时候，夜煞也没有强行把徐二扣下吧？夜家都不管，你就更不该管了。到了我们这一步，心中除了大道就是家族，这等禁忌可触碰不得。清官难断家务事哟，可千万别淌这浑水。而且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鬼卿犹豫片刻，默默坐下，茶杯里本是极品茶叶，但他却品不出味道。不止因为徐大徐二的事，也因为百里隐的真实目的。 “惴惴不安啊。”百里隐调侃了一句，郑重道，“我也不避讳，我就是想让你学五魔身，可我还不至于强行逼迫你，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这次请你来，只是和你聊聊。那么，就从五魔身开始聊吧。你可知道，我为何非要你学五魔身？” 鬼卿立刻放下茶杯，“还请前辈赐教。”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5章 百里隐的条件 百里隐叹道：“因为百里家的血脉要枯竭了，不是亲缘血脉，而是传承血脉。五魔身虽是功法，却要靠先辈留下的传承血脉才能明悟。每有一个族人学五魔身，传承血脉就会淡化一分。到我们这一辈，已经所剩无几了。只有五行灵根圆满的人学会五魔身，才能将这传承血脉续上，不然百里家的五魔身就失传了。” “原来如此。”鬼卿恍然大悟。 “就一个原来如此吗？”百里隐问道，随后无奈一笑，“不追问，看来还是对五魔身不感兴趣啊。那我就再跟你讲讲吧，就讲化神。没错，五魔身是有缺陷，因为化神时必须悟出五行之道。要悟出五种道才能化神，听起来很难对不对？” “是。”鬼卿微微颔首。 百里隐话锋一转，“可是仅凭一种道化神，除非你将这种道修到极致，否则突破化神也是垫底，甚至终生都会被困在化神初期。你若想更进一步，就必须悟出多种道才可以。这一步，可是分水岭。因为五魔身的限制，百里家基本上每一代都只能出一个化神修士。可我百里家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五魔身。一旦你化神，五魔身就不是限制，而是助力。我在内宗这些老家伙中，不算是修为最高的，可是敢跟我动手的却没几个，凭的就是五魔身。” 鬼卿思索片刻，问道：“化神之上，是什么境界？” “我不知道。”百里隐摇了摇头，“两宗修为最高的，也只是化神圆满。也许他们知道，但我离这一步还差一段路。据说妖族那位存在，就在化神之上。这等境界离的太远了，不说这个，还是说回正题吧。我今天这么大阵仗来接你，那些老家伙暗地里肯定在笑我。有些话其实明说没意思，但涉及到家族，却不得不说，而且是要直说。那么，谈谈条件吧。你学五魔身，娶柔儿，生下来的一个孩子跟着姓百里。我对你的要求就这么简单，至于回报。百里家帮你争宗主继承人，你若争成功，百里家必举全族之力帮你当上宗主。如何？” 鬼卿沉默片刻，认真道：“前辈既然直言，我也不与前辈虚与委蛇。老实说，我担心的不是五魔身的限制，晚辈已有心仪之人。” “我知道，浩然宗那个小公主嘛，你小子胆子也是够大的，真不怕南宫问天劈了你。”百里隐调侃了一句，脸上笑容不减，“那就让柔儿做妾，只要留个种就行，条件不变。” 鬼卿微微一笑，“其实现在谈这些有点早，前辈不如等宗主继承人之战结束，到时候我再给前辈答复。” “给自己加大筹码么？”百里隐抚须一笑，“也行，那就到时候看。最近这段时间，想去哪里就让柔儿带你去。柔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小友去四处逛逛。” 百里柔立刻起身，低着头拉了拉鬼卿的衣袖。 鬼卿抱拳告别，跟着百里柔离开院子。 百里柔还是跟原来一样没什么话，默默带着鬼卿去看附近的一些景色。 “你怎么想的？”鬼卿忽然问道。 百里柔将头低下，紧紧捏着衣角，“我没什么想的，爷爷让我嫁我就嫁。” 鬼卿无奈摇头，话锋一转，“带我去徐家看看。” “可是爷爷不是让你不要管吗？”百里柔疑惑道。 鬼卿笑道：“我不管啊，我去看看老大。你别忘了，她也是你老大。” “好吧。”百里柔犹豫片刻，带着鬼卿飞起。 就在此时，百里追风跟了上来，热络地搂住鬼卿肩膀。 “你突破了，正巧我也突破了，打一架？” 鬼卿还未开口，百里隐的怒骂声便远远传来。 “你凑什么热闹，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赶紧滚回来！想打架是吧？来，我陪你练！” 百里追风顿时垂头丧气，悻悻落下，嘀咕起来。 “这哪儿是陪练，这不纯纯挨揍嘛。” 鬼卿莞尔，跟着百里柔离开，在徐家所在的山谷前落下。 百里柔让守卫传达消息后，姚青衣很快便飞了出来。 “徐大徐二怎么样？”鬼卿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姚青衣蹙起眉头，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带着二人飞离徐家。 这一飞便是上万里，姚青衣直飞到陆地边缘才停下。 眼前大海一望无际，临海处有一奢华宫殿，鬼卿等人到时，已有十几名青年才俊在侃侃而谈，人人散发出元婴初期的修为。 姚青衣解释道：“这是内宗办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宗主继承人之战。虽然没有明说，但来的都是准备参加的人。一来是打探消息，二来就是商议结盟的事。” “结盟？”鬼卿眉头一皱，“这次是要联手战斗吗？” 如果联手的话，对于他这种没有背景的人可是劣势。 “不知道。”姚青衣摇了摇头，“每次考核的不一样，不过有几次是需要与人结盟的，因此这些人这才提前来此联络。” 鬼卿不再多问，默默观察起这些人来。 姚青衣带着鬼卿与百里柔进殿，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立刻就有侍女送来美酒佳肴。 鬼卿刚要伸手，百里柔立刻拿起酒壶给鬼卿倒上。 姚青衣嘴角微扬，自斟自饮，调侃道：“有福气啊。” 鬼卿无奈一笑，端起酒杯，“来，老大，我敬你。” 姚青衣抬起酒杯轻轻一碰，仰头饮尽。 正在与其他青年才俊交谈的夜貘余光看见这一幕，立刻结束交谈，带着夜梦在姚青衣面前坐下。 “表妹，喝酒怎么不叫我？” “你自己不会来？”姚青衣瞥了夜貘一眼。 夜貘无奈一笑，给夜梦递了个眼神。 夜梦立刻会意，挽住姚青衣手腕撒起娇来，“表姐，你就别生气了嘛。爷爷不让我们管，二叔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他要是把徐二扣下，徐爷爷肯定得和我爷爷打起来。” 姚青衣淡淡道：“娘死舅为大，我们几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哪里敢怪娘家人？” 夜貘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说这个了，这次宗主继承人之战你参加吗？” 姚青衣微微颔首，不再答话。 夜貘知道姚青衣还在为徐大徐二的事恼火，也不敢多言，转头看着鬼卿，笑道：“又见面了，上次说你来我做东，明日去我家做客，家中长辈对你可是很感兴趣呢。” “多谢。”鬼卿笑着抬起酒杯。 夜梦立刻跟着抬起酒杯，用力碰了一下，露出明媚笑容。 “来来来，一起喝！”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6章 不简单的夜家兄妹 鬼卿在夜梦的注视下，仰头一饮而尽。 夜貘见夜梦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面色一变，“别喝，快吐出来！” 然而为时已晚，鬼卿已经将酒喝下，夜梦顿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你上当了，我在酒里下了蛊，喝下去肠穿肚烂哦。” 夜貘急声道：“你还笑，还不快把解药给他。” “不解，谁让爷爷说要我嫁给他。”夜梦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夜貘立刻拉起鬼卿，“走，去我家，我让姑姑给你解蛊。” 鬼卿轻轻挣脱夜貘的手，从嘴里吐出一只已经被毒死的蛊虫，饶有兴致地看着夜梦。 “虽然觉得你刚才的行为有点奇怪，也暗中防备了，但我到现在都没察觉你是如何下蛊的。早就听闻蛊术的神奇，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夜梦不由得愣住，夜貘则暗自松了口气，急忙抱拳行礼。 “抱歉，舍妹爱胡闹，还请不要介意。” “无妨。”鬼卿摇了摇头，“很神奇的手段，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夜貘拉了拉夜梦的衣袖，“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好啊。”夜梦杵着下巴，身体前倾凑到鬼卿面前，“你的毒术很有意思嘛，我再给你下一只蛊，你要是能发现我就给你道歉，怎么样？” “小梦，别胡闹，跟我回家。”夜貘眉头一皱，拉着夜梦就要往外走。 鬼卿抬手止住，面带微笑看着夜梦，“请赐教。” 夜梦缓缓起身，做了个鬼脸，“我已经下完了哦。” 鬼卿眉头一皱，却没有在体内发现蛊虫，甚至动用元婴小人也没能发现。 这就这么无声无息就下好了蛊，实在匪夷所思。 “笨蛋，我没下蛊。”夜梦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你没发现，所以我就不用道歉啦。” “你啊。”夜貘无奈地揉了揉夜梦的头，朝鬼卿抱拳行礼，“对不住，我替舍妹赔礼道歉。” 鬼卿微微摇头，“无妨。” 夜梦轻咦一声，“你这个人脾气还怪好的，你刚刚能破解我的蛊，看来你的毒术很厉害，我的蛊虫刚到你体内就死掉了。姑姑说蛊与毒不分家，这句话果然没错。结盟不？考核时我罩着你。” “好啊。”鬼卿笑着点头。 “没意思，不动怒的人都没意思。”夜梦嘟囔了一句，端起一盘糕点吃了起来。 夜貘莞尔，拿起酒壶给鬼卿倒满，“舍妹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不妨直说。若是考核时能遇到，我可否与兄台结盟？” “当然。”鬼卿笑着抬起酒杯，“我在外宗时，副宗主对我多有照顾。能与二位结盟，求之不得。” “爽快，干！”夜貘一饮而尽，取出一枚玉简放在鬼卿面前，“徐大虽然做事精细，但毕竟离开内宗多年，对于现在的一些情况不太清楚。这上面记载了所有要参加此次争夺的人的信息，舍妹之前胡闹，还望海涵，这是一点儿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多谢。”鬼卿抱拳行礼，没有拒绝，直接收起玉简。 这才是夜家兄妹来的目的，直接给的话会让人感觉亏欠，借着夜梦胡闹再赔礼道歉，这样双方都会舒服。 徐大早就提醒过他这对兄妹不简单，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夜貘自然不必多说，为人谦和低调，这样的人物是永远不能小觑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真正的底牌有多少。 还有夜梦，虽然给人的印象是爱胡闹，可是之前在外宗收割战功的时候，表现得也是规规矩矩的，并无出格之处。 夜貘想给这枚玉简示好，夜梦则趁机胡闹，这位看起来刁蛮的女子，也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就该是这样，这才符合他对内宗天骄的印象。就像百里忍曾经说的那样，无论心里藏着什么脏事，表面总是彬彬有礼的。 大师兄也曾经说过，巴不得显露出自己有多恶的人，那是傻子。 看来不到图穷匕见的那一刻，他是见不到这些天骄的真面目。 至于结盟，虽然相对来说夜家与他的关系稍微近一点，但他与这兄妹俩没打过多少交道，还是再看看。 哪怕要结盟，他的首选也是姚青衣和徐大。 鬼卿忽然转头看着百里柔，“你参加吗？” 百里柔点了点头。 “这场宴会看起来没什么意思啊。”鬼卿伸了个懒腰。 夜貘笑道：“确实如此，来了也没什么收获，能靠几句话就形成的结盟也不牢靠，唯一的作用也就是战前放松一下。” “那就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放松只会懈怠。”鬼卿看向姚青衣，“老大，带我去你家逛逛？” 姚青衣立刻起身，朝夜家兄妹点头致意，算是告别，带着鬼卿与百里柔离去。 夜貘提着酒壶自斟自饮，目光落在鬼卿身上，哪怕鬼卿离去后，依旧盯着鬼卿离开的方向。 “哥，你不会喜欢男人吧？”夜梦调侃道。 “噗！”夜貘刚喝到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胡说什么呢？” “那你盯着他一直看，就这么看得上他？”夜梦问道，脸上还是挂着耐人寻味的表情。 “你啊，整天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夜貘伸手戳着夜梦额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鬼卿离开的方向，认真道，“从二叔把消息传回来后，我就研究过他的卷宗。他今年才一百多岁，就已经修到了元婴初期。这样的修炼速度，放在内宗也是顶尖，更何况他还没有背景。抛开家里对他的重视，就凭他独自一人能走到今天这步，也值得拉拢。如果真在争夺中遇到，或许可以联手。” “你这么说是有点意思，不动怒的人最好玩了。”夜梦笑嘻嘻地捏住夜貘的脸用力拉扯，“就像你一样。” 夜貘无奈一笑，随夜梦胡闹。 …… 徐大在娘亲生前住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眼紧闭的院门，刚坐下又立刻弹起，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院门忽然打开，徐大定睛一看，开门的是徐二，立刻迎了上去。 “老家伙跟你说什么了？一字不落的告诉我，快！” “就告诉我融合的方法，让我自己决定。还有……”徐二欲言又止，扫视从小居住的院子，低声道，“还说，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我觉得，爷爷说的是对的。从小到大，我好像什么都干不好，什么都要你照顾。” “放他妈的屁！”徐大立刻破口大骂，俯身按住徐二的肩膀，声音温和至极，“你听我说，你没做错什么，明明是一起在娘胎里受的伤，却全部转嫁到你身上。不是你欠我的，是我欠你的。你不需要内疚，你只需要坚定地活下去，这些事我都不打算承担，你更不用承担。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好好活下去，听明白了吗？” “可是……”徐二抬头看着徐大，泪水不自觉淌下，“我真的觉得爷爷说的对，我真的没什么用处，只会拖累你。” “胡说什么呢！”徐大用力摇晃徐二的肩膀，“他能说出这话，就不用别把他当爷爷。清醒点，你别听他蛊惑，听我的。我们就是被软禁到死，也要好好活着！” 徐二挣脱徐大的手，径直朝屋中走去。 “爷爷说，我怎么选，别人说了都不算。哥，你让我好好想想。我这一辈子什么事都想不明白，能想明白这一件事，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 徐大一愣，愤然转身，摔门而去。 “要这么玩是吧，我把徐家的后代全宰了，我去你妈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7章 劈门谈判 姚青衣刚带着鬼卿进入徐家，远处便传来剧烈的灵气波动，在察觉到这是徐大散发出的气息后，立刻赶了过去。 徐大仿佛疯了一般，追着徐家同辈的人杀，已有十几人死在他手上，若不是有几名元婴老怪及时拦住，死的人只会更多。 按理说徐大做下这种事，就是废去修为也不过分，但那些元婴老怪也只是将徐大困住，并未有更多的动作。 姚青衣飞到徐大面前，拉住徐大便离开，几名元婴老怪并未阻拦，只是远远跟着，以防徐大再次大开杀戒。 而这一切，自然是徐诚授意，死的只是些无足轻重的人，死就死了，没有问责一说。 鬼卿与百里柔默默跟在身后，姚青衣带着徐大在一座坟墓前落下。 徐大看着墓碑，眼眶渐湿，在墓碑前跪下，将头靠在墓碑上，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生在徐家？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这么难？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人，为什么注定要死啊！” 鬼卿叹了一声，朝墓碑躬身行礼后，走到徐大身边，按住徐大肩膀。 “生在这样的家庭，兄弟和睦，很难得，很让人佩服。别放弃，再试试。” “除了硬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徐大涕泗横流，头用力地磕在墓碑上。 鬼卿安抚道：“主动权是在你这边的，我们还年轻，没道理会被老辈将住，他们的顾虑只会比我们更多。” 徐大哭声戛然而止，眼眶通红地看着鬼卿，“你有办法？” “宗主继承人之战，就是我们的筹码。你和老大担着徐家，这是底牌，他们不敢去赌的底牌。”鬼卿拍了拍徐大的肩膀，继续安抚，“关心则乱，冷静一点，掀桌的权力，始终在你手上。” 徐大眼睛越来越亮，在坟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立刻离去。 他跑到家族收藏珍宝的密室，不顾看守人的劝阻，直接拿起一把上品灵器的巨斧，以锋利的斧刃对准看守的元婴老怪。 “滚开，你今天敢拦我，以后等我接手徐家，我让你穿小鞋穿到死。” 那位元婴老怪犹豫片刻，还是侧身让道。 徐大扛着巨斧，飞到祖宅外，运转全身灵气抡起巨斧，狠狠劈在祖宅大门上。 大门瞬间碎裂，徐大走进祠堂，将巨斧丢在徐诚面前。 “老头，谈谈？” 徐诚缓缓睁眼，躺在藤椅上轻轻摇晃。 “好啊。” 徐大站在徐诚面前，将腰挺直，正色道：“你担心的，无非是徐家没落。如果我能成为宗主继承人，就说明我能够扛起徐家，到时候你不得再对徐二出手。”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又解除了软禁，又趁机提高筹码。”徐诚抚摸胡须，苍老的脸上似笑非笑，“但你想多了，我不会答应。你们不融合，哪里都去不了。” “我没跟你商量，我敢任性，你敢吗？”徐大转身走到祖宅外，微微侧头，“我现在就带徐二出去，我不信你敢拦我。你在乎家族，我不在乎。就凭这一点，我吃定你了。” 徐诚看着徐大潇洒离去，无奈摇了摇头，传音叫住鬼卿。 鬼卿刚进入祖宅，地上碎成几块的大门立刻复原。 徐诚眼睛一眯，鬼卿眼中的世界立刻变为黑白之色，阴阳二气不断冲击他的心神，就连躯体也快速融化。 “年轻人，你先是让李守愚封住我孙女的魂魄，现在又给那小子出主意，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鬼卿抱拳行礼，“虽然这么说有点狂，但您不会杀我。” “你何以如此自信？” 鬼卿微微一笑，“因为前辈身为一家之主，做什么都会为徐家考虑，我可是徐家压的重注。我死了，前辈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阴阳二气瞬间消散，眼前景象恢复如初，徐诚认真打量着鬼卿，赞赏地点了点头。 “有胆识，我是不会杀你，但是你两次插手徐家的事，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鬼卿笑着点头，“好啊，那我便用宗主继承人之战给前辈一个交代。” “那你觉得，现在徐家在你身上押的筹码够了吗？”徐诚问道。 “目前是够了。”鬼卿顿了顿，话锋一转，“可宗主继承人争夺结束以后，就不够了。” “有点儿意思。”徐诚微微挥手，大门立刻打开，“那老夫就拭目以待，如果你能成为宗主继承人，徐家不介意在你身上押更多。” “晚辈告辞。” 徐家门口，徐大拉着徐二等待，见鬼卿飞来，立刻离开徐家，那些元婴老怪果然没有阻拦。 “可算是出来了。”徐大顿时发出阵阵大笑，转头看着鬼卿，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 鬼卿笑着摇头，“你只是心乱了。” “我想想去哪儿啊。”徐大摸着下巴思索起来，“这种时候，各家参与的应该都在被那些老家伙特训，我家那位是指望不上了，去夜家吧，让外公指点我们一下。” 姚青衣淡淡道：“我不去。” “哥，我也不想去。”徐二拉了拉徐大的衣袖。 徐大明白二人还是对夜家心存芥蒂，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再想想。” 百里柔弱弱道：“去我家吧，爷爷可以指点我们的。” “应该不打扰吧？”徐大明明问的是百里柔，却将手搭在鬼卿肩上，笑眯眯地看着鬼卿。 鬼卿莞尔，“走吧。” 百里柔立刻飞起，带着几人到百里隐居住的小院。 此时百里隐正在院外指导百里追风，说是指导，其实就是追着百里追风打，弹出一道五行之气，百里追风便仓皇逃窜。 徐大立刻上前行礼，笑眯眯道：“老爷子，身体可还硬朗？要是不麻烦的话，指点我们一下？” 百里隐嘴角微微抽搐，“他妈的，徐诚这老家伙倒是会偷懒。行吧，练一个也是练，练六个也是练。徐家的小丫头，你先来吧。” 鬼卿看了徐二一眼，见徐二喜笑颜开，顿时对百里隐心生佩服。 算是徐二，正好是六个，哪怕徐二不参加，这话也能让徐二感觉到自己不是局外人。 这位老爷子看似脾气不好，实则粗中有细，连徐二的感受都考虑到了。 姚青衣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请赐教。”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8章 五行分身 百里隐负手而立，体内竟涌出阴阳二气，看得徐大与徐二目瞪口呆。 姚青衣也是错愕不已，“怎么会这样？” 百里隐笑道：“刚开始的道路有很多条，越往后的路也少，殊途同归罢了。阴阳五行都是大道，可以互为参照。我虽不学阴阳魔功，但用五行之道模拟出阴阳二气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的一个魂魄被封住，虽然还能用阴阳魔功，但是威力会大打折扣对吧？” “正是。”姚青衣点了点头。 百里隐缓缓道：“徐家的功法，主修一个阴阳平衡。可你做不到这一点，不如转化一下思路。你是阳多阴少，而且无法融合，那么只能以阴脉滋润阳脉，走纯阳之路。阴气未消终是死，阳精若在必长生。我建议你找一个双修道侣，把你体内的阴气抽出，对双方都是好事。” 姚青衣闻言，脸上罕见地多了一抹羞红。 “这有啥好害羞的，男女之事再正常不过，其中自有大道。”百里隐见姚青衣面色有些不自然，摆了摆手，“行吧，不说这个，就说你目前的情况。既然阴脉被锁住，你就不需要担心阴气侵蚀身体，可以尽情将其转化为阳气。至于怎么做，我不修阴阳魔功，只能靠你自己悟了。” “多谢前辈。”姚青衣抱拳行礼，走到远处盘膝而坐。 “前辈，我们呢？”徐大拉着徐二殷切上前。 百里隐抚须沉吟起来，“那小丫头好歹是一体双魂，你们两个更麻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磨炼一下你们的战斗能力了。” 于是乎，徐大和徐二加入了挨揍的队伍，与百里追风一样被五行之气追着打。 百里隐耐心提点了百里柔许久，让百里柔自己去悟，将鬼卿带到了院中，从怀里取出一个水晶瓶丢给鬼卿。 “这是纯阴真水，百里家的底蕴之一，服下去后，你的水灵根应该可以很快圆满。” “这礼太重了，晚辈不敢收。”鬼卿连忙摇头。 百里隐眼睛一瞪，“又不是要你干什么，争夺在即，实力越强把握就越大。即便以后不学五魔身，还我等价的东西便是，踏实收着。” 鬼卿思索片刻，恭敬抱拳行礼，“多谢前辈，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 百里隐摆了摆手，出去继续训练徐大几人，将院子留给鬼卿。 鬼卿盘膝而坐，将水晶瓶里的纯阴真水服下，体内水灵根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十天后，鬼卿猛然睁眼，腾空而起，头顶凝聚三朵莲花，周身出现五道不同颜色的虚影，五行之气源源不断涌来。 他的五行灵根，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圆满！ 百里隐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先祖曾经到达的境界，终于能亲眼目睹了。” 五道灵身凝实之后，鬼卿盘膝坐在空中，端庄得如同一尊神只，灵气波动扫过，席卷而出。 感知到动静的各家老祖纷纷隔空将灵识聚集到鬼卿身上，眼中多了一丝震惊。 “无缺无暇，可臻圆满，好恐怖的资质！” 只是片刻功夫，鬼卿五行灵根圆满的事就传遍整个内宗，所有准备参加宗主继承人之战的天骄纷纷飞来，看向鬼卿的眼神瞬间凝重到极点。 司空逸轩面色罕见地阴沉起来，将手中扇子用力合上。 阴九瞳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睁眼认真地看着鬼卿。 在外宗输给青黛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他没想到鬼卿竟然也走到了这一步。 哪怕自己瞳术全开，最多也只能和鬼卿打个平手，想赢估计很难。 百里隐挥了挥手，“都散了，跑到我家里来干什么？赶紧走，不然我骂人了啊。” 众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临走时都郑重地看了鬼卿一眼。 毫无疑问，五行灵根圆满的鬼卿绝对是此次争夺的大敌。 “人都赶走了。”百里隐仰头看着鬼卿，笑呵呵道，“让我看看你的天赋神通。” 鬼卿微微颔首，一手指天，汹涌海浪席卷而下。 “水字，灵渊怒！” 海水倒灌而下，仿佛要将整个百里家淹没，在即将落下时立刻消散。 百里隐没有说话，露出期待的目光。 鬼卿知道百里隐想看的不是这个，五种天赋神通融合的波动散开，融灵法身出现在上方。 石象的面容已经和鬼卿一模一样，右手雷电闪烁，左手黑色火焰升腾，青藤缠绕右腿散出浓郁毒雾，水流环绕在左腿上奔流不息。 随着融灵法身掐诀，还未使用任何术法，姚青衣等人便感受到一股压迫。这样的气息，绝对超过元婴初期了。 百里隐大笑起来，“不愧是五行灵根圆满，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这还不是全部威力吧，别藏着，让我看看。” 鬼卿微微颔首，融灵法身落在鬼卿身旁，空洞的眼眸中多了一股神韵，竟做出与鬼卿不一样的动作。 以往鬼卿施展融灵法身时，他用什么术法融灵法身便用什么术法，但随着五行灵根圆满，融灵法身已经可以自由行动。 这就等于他多了一个分身，而且还是修为比他高的分身。 “不错，与五魔身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百里隐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你这小家伙喜欢藏，给你留点秘密，就看到这里吧。” 鬼卿缓缓落下，躬身行礼。 “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日后必报。” 百里隐笑道：“以你如今的实力，成为宗主继承人的几率很大。等争夺结束，咱们再好好谈谈。” “是。” “行了，指点也指点够了，趁着还有几天，你们玩儿去吧。”百里隐摆了摆手。 几人告辞离去，徐大兴致勃勃地带着鬼卿在内宗逛，显然是打算趁着争夺前游玩一番。 离争夺只有几天，鬼卿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临时抱佛脚也没多少用处，也就随徐大心意去玩耍。 内宗的一处瀑布边，徐大双手张开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水汽，回头笑道：“怎么样，这里风景还不错吧？” 下一刻，他大惊失色，姚青衣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人呢！” 鬼卿不见了，当着几人的面凭空消失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39章 准备好的困局 鬼卿眼前景象瞬间模糊起来，再次清晰时，已经身处一片陌生沼泽中。 他扫视四周，放眼望去，沼泽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徐大在跟他开玩笑，而是他被人算计了。 看来五行灵根圆满之后，他就被人盯上了。对他出手的人应该是某家老祖，看来是要替后辈消除他这个潜在的劲敌。 沼泽上空，夏侯家老祖的身影缓缓出现，旁边还有一道虚幻的身躯。 这二位的出现，鬼卿没有丝毫察觉。 “我还是那个意见，杀。”夏侯家老祖冷冷说道。 旁边的虚影摇了摇头，“杀了他只会招惹事端，困他一段时间吧，这样就够了。” “那就再让他活一段时间。”夏侯家老祖冷冷地看了鬼卿一眼，与旁边的虚影一同消散。 鬼卿立在沼泽上，思索片刻后，朝某一个方向飞出。 他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连东南西北也无法确定，只能选择一个方向一直往前飞，困他的人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想来应该不会杀他，只是想让他错过宗主继承人的争夺。 五天后，鬼卿停止飞行，眉头紧锁。 宗主继承人之战的时间已经到了，他却还被困在这里，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他思索片刻，盘膝坐在沼泽上，灵识不断散开。 十里，百里，千里…… 以他的灵识，五千里已经是极限，然而依旧没有探索到这片沼泽的尽头。 鬼卿紧咬牙关，沉默许久后，面色终于恢复平静。 既然已经错过了，就不去想那一步登天的事，先找到离开的方法再说。 他破开沼泽，下潜数万里后，依旧没有触碰到地面。 这样一个无边无际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这是某种阵法，还是幻术？ 他飞到沼泽上空，识海里的绝灵种快速旋转，扫视四周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就在此时，一朵桃花迎风飘来，落在他肩上。 他转头看着桃花飞来的方向，远处竟然出现一座孤岛。 他立刻朝孤岛飞出，飞了两天后忽然停下。 不对劲，按时间来算，此时他应该已经到达孤岛上才对，可是他与孤岛的距离却没有任何改变。 他继续尝试，又飞了两天后，再次停止飞行，定定地看着那座孤岛。 瞬移没用，使用空间法阵也无法接近，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与孤岛分隔开来。 他终于意识到，他与孤岛不在同一个空间中。 可是该如何从一个空间到达另一个空间呢？ 鬼卿思索许久，在周围布下密密麻麻的空间法阵，全部引爆后，瞬移逃离。 “轰！” 周围沼泽全部炸开，泥浆溅射到天上，又立刻落下。 鬼卿死死盯着原先的位置，空间法阵爆开的瞬间，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明白了，他与那座孤岛之间隔了一块无形的镜子，只要把镜子打破，也许就能离开。 想到此处，鬼卿在周围百里布下空间法阵，再次引爆后，瞬移逃离。 那道裂缝再次出现，但又瞬间恢复。 鬼卿顿时犹豫起来，百里空间法阵的威力，不足以将这面镜子打破。 但百里已经是他瞬移范围的极限，一旦超出这个距离，他无法逃出去。 鬼卿看着远处的孤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逃出去的方法，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他取出八柄令旗，这是他在外宗挑的下品灵器之一，对布阵很有帮助。 另外两件是防护灵器，也被他启动护在周围。 鬼卿隔空一指，八柄令旗飞出，在千里范围内全部布下空间法阵。 这种大规模的空间法阵连环引爆，打碎这面镜子应该是足够了，可就凭他这两件下品灵器绝对扛不住。 但他现在只能赌，赌他能在下品灵器损坏前瞬移出去。 鬼卿收回八面令旗，猛的一咬牙，将所有空间法阵引爆。 “轰！” 周围空间瞬间扭曲，直至破碎。 与此同时，恐怖至极的空间波动袭来，只是瞬间就让他的两件下品灵器全部损坏。 鬼卿死死盯着那道空间裂缝，在空间波动将他湮灭前，瞬移至空间裂缝内。 下一刻，他出现在千里之外，转身看着被引爆的空间法阵。 那股空间波动到他面前便立刻消散，不是威力无法扩散到他面前。 而是，他站到了镜子外。 鬼卿大笑一声，转身朝那座孤岛飞去，身形不断在空中瞬移。 一天后，他落在了孤岛之上。 放眼望去，整座孤岛全部种满桃树，他站在岛边回头看去，原先的沼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海。 他思索片刻，走进桃花林中，潺潺流水的声音忽然传到耳边，他沿着声音一路前行，来到岛屿中心后，拨开树枝，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水潭。 一位老者坐在潭边垂钓，白衣上的桃花图案缓缓移动，看起来像是活物一般。 他快步上前，站在老者侧边，这才看清老者的面容。 老者长得慈眉善目，身上毫无灵气波动，但他却不敢小觑。能出现在这里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鬼卿抱拳行礼，“见过前辈，敢问前辈为何要将晚辈困在此地？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言明。” 老者转头疑惑地看着鬼卿，“困什么，不是你自己来的吗？我还没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倒问起我来了。” 鬼卿一愣，再次抱拳行礼，“那烦请前辈告诉我，如何离开这里？” 老者笑了笑，指着面前水潭，“会钓鱼吗？” 鬼卿微微颔首。 老者抚须笑道：“陪我钓会儿鱼，你先钓上来我就告诉你如何离开。” “好。”鬼卿往旁边挪了几步，坐在一块石头上，取出钓竿撒下活饵。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继续垂钓。 活饵入水的瞬间，全部死去融化得一干二净。 鬼卿顿时愣住，这样的死水里面怎么可能会有鱼？ 可偏偏甩下去的鱼钩没有变化，莫非这水只针对活物？ 他刚要起身，老者便转过头来，抚须一笑。 “我劝你不要试，哪怕手指上沾了一点儿，也必死无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0章 无饵钓鱼 鬼卿坐回原位，握竿垂钓，沉声道：“不用鱼饵，鱼如何会上钩？” 老者笑道：“这世上愿者上钩的事多了，何必非要鱼饵？” 鬼卿沉默片刻，转头看着老者，“比如我？” 老者一愣，放声大笑，“有趣，没想到还能遇到你这么一个有趣的年轻人。” “敢问前辈名讳。” “安忍。” 鬼卿不再多言，静心垂钓。 时间一天天过去，鱼已经没有钓上来，但他心中并无焦急。 既来之，则安之。 十天后，鬼卿将鱼竿插入石头中，盘膝而坐开始修炼，但很快便睁眼，眉头一皱。 明明能感受到灵气波动，却无法吸纳灵气入体。 “这里只能钓鱼哦。”安忍抚须一笑。 鬼卿站到潭边，纵身一跃，直接跳进死水中。 安忍一抖鱼竿，钓起一条大鱼，抚须大笑起来。 鬼卿被死水包裹，顿时头晕目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下潜，下方忽然出现一片无水空间。 他破水而出那一刻，水天相接，下一刻便天翻地覆，又出现在水潭边。 安忍将钓上来的鱼放进鱼篓中，提着鱼篓起身，朝鬼卿招了招手。 鬼卿默默跟上，安忍到达岛屿边缘后，一步踏出，眼前景象再次改变，出现在一处瀑布上空，正是鬼卿消失时的位置。 徐大等人已经消失不见，想来是去参加宗主继承人之战了。 “你好像错过了。”安忍捋着胡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错过了也没办法。”鬼卿耸耸肩，朝安忍抱拳行礼，“多谢前辈。” “既然错过了，就再陪我老头子聊会儿。”安忍在瀑布边坐下，架火烤鱼，分了鬼卿一半，“趁热吃，这鱼味道不错。” 鬼卿认真地看着安忍，“魔极宗九大家族中没有安姓，敢问前辈是？” “我就是一个看守那地方的小老头，不值一提。”安忍抚须一笑。 鬼卿默默将鱼吃完，起身抱拳行礼，“多谢前辈相助，晚辈告辞了。” “你要去哪里呢？”安忍问道。 鬼卿顿时沉默，错过宗主继承人之战，徐家和百里家怕是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青睐有加了。 安忍将鱼吃完，起身离去。 “走吧，我给你找个去处。” …… 百里家，百里隐在小院里急得团团转，破口大骂。 “这他妈是哪个老混蛋干的，别让我知道，否则老子找他拼命！” 能神不知鬼不觉把鬼卿带走，也只有那些化神的老家伙了。 徐诚竟也在院中，不急不慢地斟茶自饮。 “你看你，又急。不管是谁下的手，他们总不至于敢把他杀了，迟早能找回来的。” “迟早是多早？”百里隐眼睛一瞪，“这要是错过宗主继承人之战，那可就完了！” “那不是正合你意？”徐诚笑眯眯地抬起茶杯，缓缓吹着热气，“走不通宗主这条路，他就只能依靠百里家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那也得把人找到再说啊。” “别晃了，给我晃困了。” “喝茶都睁不开你这双眼睛是吧？睡死算球！” 不久后，徐大和姚青衣推门而入。 百里隐立刻上前，焦急问道：“怎么样，找到没有？” 二人摇了摇头，“他在内宗认识的地方不多，这段时间他去过的地方我们都找了一遍了。” “他妈的，这到底是哪个老王八蛋干的！”百里隐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就在此时，百里追风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爷爷，找到了，他正在朝咱们家这里走。” “好，找到就好。”百里隐顿时大笑起来，忽然又骂了起来，“那你不把他接回来？” “我不敢。”百里追风声音颤颤巍巍，“他身边有个人……” “被人挟持了？”百里隐顿时撸起袖子，“他妈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老王八蛋！” 徐诚立刻起身拦住百里隐，“又急，你让孩子把话说完。能光明正大朝这里来，肯定不是下手的人。孩子，你说，他身边的是谁？” “是……宗主。” 百里隐顿时怔在原地，拉过百里追风，“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百里追风低声道：“他旁边的是宗主，他这一路过来，好多人都看到了，刚想上去问安，就被宗主传音叫退了。” 徐诚立刻坐回原位，笑呵呵端起茶杯，“那没事了，你们去门口迎。就你们几个，不用带别人。” 徐大等人刚要离开，又被徐诚叫住。 “见面别行礼，当宗主不存在。” “这……”徐大等人面面相觑。 “还不快去？” 几人这才离开。 徐诚笑着朝百里隐招手，“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喝茶。” 百里隐眼中惊疑不定，愣愣地在徐诚旁边坐下，“宗主不会是想跟我抢孙女婿吧？” “噗！”徐诚口中茶水直接喷出，卷起衣袖擦了擦嘴，揶揄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宗主孤身一人，连个子嗣都没有。”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百里隐问道。 “嗨，那不很明显了嘛。”徐诚淡淡一笑，“一路带着他光明正大地走过来，就是想告诉其他人，别再暗中下手，这些事他都知道。” “这样啊。”百里隐恍然大悟，随后认真问道，“他真不跟我抢人？” “整个魔极宗都是他的人，抢什么抢？”徐诚没好气地瞪了百里隐一眼，倒了一杯茶放在百里隐面前，“喝茶喝茶。” 百里隐这才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起来，许久后，再次问道：“他真不跟我抢人？” “没完了是吧？”徐诚翻了个白眼。 …… 鬼卿见安忍将自己带到百里家外，有些疑惑，当他看到跑出来的姚青衣几人后，眉头顿时皱起。 他在那个地方困了这么久，莫非宗主继承人之战已经结束了？ 姚青衣等人快步上前，依照徐诚的叮嘱，强行忽略掉安忍，围在鬼卿周围。 “你去哪儿了？” “不知道，突然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鬼卿摇了摇头，朝安忍躬身行礼，“多谢前辈。” “走了，有机会来找我钓鱼。”安忍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转身离去。 姚青衣等人不着痕迹地看了安忍一眼，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们纵然是世家子弟，宗主也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而且这么近距离看宗主还是第一次。 “宗主继承人之战谁赢了？”鬼卿问道。 徐大一愣，“你在说什么胡话？宗主继承人之战还没开始好吧。” “嗯？”鬼卿眉头一皱，“我消失了多久？” “一个时辰啊。” 鬼卿回身看去，安忍已经消失不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1章 争夺开始 夏侯家老祖作为一间密室里，看着眼前虚影，作为家族老祖的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可此时却显得有些慌张。 “宗主一路送他，想必救他的也是宗主，我们对他下手宗主肯定知道了，怎么办？” “别慌。”虚影连忙安抚，“宗主既然以这种方式警告，就不会追究。别打他的主意了，老老实实准备宗主继承人之战吧。” 待到虚影消散，夏侯家老祖颤抖地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五日后，所有内宗子弟都聚集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下，山峰上有座大殿，是各家老祖和宗主议事的地方。 鬼卿站在姚青衣身后，仰头看着山峰，明明只是一座山，却仿佛带着一股天然的压迫一般。 不止他有这种感觉，其他人也是如此。 各家老祖纷纷现身，开始叮嘱起要参与争夺的晚辈。 徐家、百里家、夜家，三家老祖并肩而立，徐诚和百里隐对视一眼，将夜家老祖踢到三家子弟面前。 众人顿时忍俊不禁，此次三家参与的人不算多，徐家只有徐大与姚青衣，夜家只有夜貘与夜梦兄妹，百里家则是百里追风与百里柔。 再加上鬼卿和徐二，也只有八个人。徐二并不参加，但徐大为了防止徐二在家中被害，把徐二送进了随身的储物袋中。 夜家老祖回头瞪了徐诚和百里隐一眼，走到几人面前，轻轻咳嗽一声，“娃娃们，多的我就不说了。我只交代一句，胜负各凭本事，你们争输赢怎么打都可以，其他家的人也可以随便杀，但是咱们三家之间千万别下死手，不能伤了和气。” 几人立刻点头，鬼卿余光瞥去，其他几家的老祖也在做交代，想必内容差不多。 家族之间也有联盟，其他家他认识的只有司空逸轩和阴九瞳，看来这两家是一体的，再加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家族，也是三家一体。 最后三家，夏侯家正是其中之一，鬼卿还看到了夏侯杰，他和姚青衣一直找不到机会杀掉的人。 夏侯杰察觉到鬼卿的目光，回以微笑。 百里隐伸手拐了拐徐诚，传音道：“夏侯家是你亲家，要让夜辉交代一下留手不？” “亲家个屁。”徐诚骂了一句，“当年试着联姻，试出事来了，早知道不试了，往死里干。” “该，让你心大。”百里隐顿时捂嘴偷笑。 各家老祖交代完毕后，飞上山峰进入大殿，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安忍从侧道走上高台，将鱼篓放在椅子旁，缓缓坐下。 各家老祖立刻抱拳行礼，随即奉承起来。 “宗主好兴致啊，今日收获如何？” 安忍抚须笑道：“收获还不错，咱们坐着喝鱼汤，看他们争。” 各家老祖顿时哄笑起来，听到安忍咳嗽以后，立刻露出严肃的表情。 安忍随手一挥，一道幽光从殿中飞出落在山下，化为一个光圈。 各家老祖纷纷传音，让参加争夺的晚辈走进光圈中。 “齐了吧？”安忍问道。 各家老祖散开灵识检查一遍后，点了点头。 幽光立刻收缩，参与比试的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一道道光幕在殿内升起，此次参与争夺的有几十名元婴初期，每一位的身影都出现在光幕上。 被幽光笼罩的众人面前景象立刻改变，出现在海边。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算开始了？ “搞什么啊？什么都不交代就送过来了。”有人不禁嘀咕起来。 “就是，怎么比好歹说一下吧。” “这怎么办？” 夏侯杰目光忽然落到旁边冷峻男子的腰间，“仇兄，你腰间多了一块玉佩。” 那冷峻男子低头一看，扯下腰间玉佩，看了夏侯杰一眼，“你腰上也有。” 与此同时，众人纷纷注意到腰间突然出现的玉佩。 徐大解下腰间玉佩，端详起来，“形状不规则啊，你们的玉佩拿来我看看。” 几人立刻解下玉佩递给徐大，徐大仔细查看后，沉吟起来。 “好像能拼在一起，但是不完整。” 徐大将自己的玉佩丢给鬼卿，孤身走向其他人。 “各位，要不一起拼拼看？” “好。”阴九瞳出声附和，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那就说好了，先拼好看看是什么，可千万别抢。”徐大给鬼卿递了个眼神。 鬼卿示意姚青衣等人先不要动，将两块玉佩丢到空中，阴九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玉佩丢出。 众人纷纷将玉佩丢到空中，所有玉佩合到一起，立刻投影出一幅海图，海图标了一个红点，看来那就是他们争夺的地点。 记熟海图后，众人纷纷取回自己的玉佩。 没有人会在此时出手，否则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走吧。”阴九瞳手持金色禅杖，率先飞出，其余两家的人立刻跟上。 姚青衣立刻带着几人飞出，从不同的方向离开，夏侯杰与那位仇姓男子也带着队伍离开。 除了九大家族的，还有一些势单力薄的元婴初期修士，也三三两两结伴离去。 姚青衣七人一路飞行月余，终于抵达地图上标记的红点。 没有岛屿，只有一道扭曲的光幕。 “看来试炼地就在里面。”姚青衣看了几人一眼，“准备好了吗？” 七人齐齐点头，一同飞进光幕。 鬼卿眼前景象瞬间改变，待到清晰时，姚青衣等人已经消失不见。 “嗯？”鬼卿眉头一皱，扫视四周一圈，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看来是穿过光幕后，所有人都会分开，他拿起手中玉佩，玉佩表面多了“戊一”两个字。 戊是天干，一是什么意思呢？ 莫非是要收集其他人的玉佩？ 看来只有遇到其他人以后，才能知道了。 鬼卿开始扫视四周，这是一片茂密森林，他飞到森林上方一看，方圆起码有数万里，阵阵狂风吹来，树枝晃动像海浪一样席卷一般。 树林正东有一条山脉，出路也许会在那里。 他看了便一眼立刻落下，也许这片森林里还藏着其他人，长时间滞空会被发现，还是隐藏在森林里前行。 他沿着正东不断前行，暗暗散开灵识警惕着四周。 一道元婴初期的气息远远传来，他立刻隐藏气息，暗暗加快速度跟上。 这是一位中年修士，好像并没有发现他在跟随，不是九大家族的人，看起来很普通。 中年修士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腰间闪烁的玉佩，急忙回头，直接施展术法打向鬼卿所在的方位。 沿途树木纷纷倒塌，清出一条视野开阔的道路。 “谁，滚出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2章 瞬移的门道 中年修士顺着清出来的道路看去，并未发现鬼卿的身影，腰间玉佩也停止闪烁，但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他知道刚刚的绝不是错觉，一定有人在跟着他，若非玉佩的警示，恐怕他被悄无声息靠近都无法发现。 大家的修为都是元婴初期，不存在谁比谁高的情况，对方能及时后退不让他发现，要么灵识比他强，要么遁术比他强。 而且说不定，实力也比他强。 他略一思索，调整方向往东北方向走，舍弃了原本笔直的正东路线。 后方一百五十里，鬼卿一路暗中跟随，虽然他灵识比对方强，却没有跟的太紧，只是隐隐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保持这个极限距离。 元婴初期的修士能瞬移百里，这个极限距离偏偏在一百五十里，显然是故意为之，保证一次瞬移无法接近对方，让对方有反应的时间。 这样无法偷袭，只能光明正大决战，属实让人有点匪夷所思。魔极宗挑宗主继承人，没道理保持这样的公平。 莫非这一百五十里，另有玄机？ 他不打算击杀对方，而是想借着对方摸清规则。刚开始谁都不知道怎么争夺，先摸清规则的人毫无疑问能占据主动。 而且他对这位中年修士也并非一无所知，夜貘给他的玉简里有此人的介绍。 顾开来，其所在的家族虽然没有化神修士，但随着一代代累积，已经到达临界点，这次把宝全部押在了顾开来身上。 一旦顾开来成为宗主继承人之一，那么顾家地位自然水涨船高，顾开来日后也许就能成为化神修士，将家族带到新的高度。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顾开来也是一名阵师，且造诣颇高。 看他调转方向这个举动，是想布置阵法把鬼卿引出来。 鬼卿嘴角上扬，明知前面有陷阱，依旧跟着顾开来的路线追踪。 此次参与争夺的元婴修士中，也许有实力比他强的，但论起阵法，他有绝对的自信。 鬼卿跟了一千里，忽然低头看着腰间闪烁的玉佩，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发现了对方。 他后面也跟着一个人，是一位叫步生风的元婴修士，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但灵识没有他强，他探查到了步生风的容貌，但步生风应该没有探查到他的容貌。 他略一思索，往侧边瞬移，将气息完全隐藏起来。 步生风察觉到鬼卿消失后，立刻向前追逐，很快便接近前面的顾开来，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殊不知，鬼卿已经绕到了他后面。 最前面的顾开来带着步生风绕了几圈，忽然停下脚步，抬掌一按，方圆三千里顿时被禁锢法阵笼罩。 顾开来取出一杆令旗，禁锢阵法立刻收缩，他沿着阵法边缘前进，终于看到了禁锢法阵内的步生风。 “朋友，我等你很久了。” 步生风看起来并无慌乱，双手环抱，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开来，“阵师啊，这阵法挺厉害的，看起来逃不出去，我能投降吗？” 顾开来缓缓点头，“可以，放下你手中的玉佩，退到百里以外，我可以打开阵法让你离开。” “好啊。”步生风立刻退至百里外。 顾开来进入禁锢法阵，瞬移至玉佩面前，刚要去拿玉佩，玉佩忽然消失，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步生风，眉头一皱。 “好快的速度。” “承让。”步生风笑着掂了掂手中的玉佩，瞬移至顾开来面前，周身涌起狂风，化为青色锁链将顾开来束缚住，一掌按下。 顾开来冷笑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退至两百里外。 “头疼。”步生风无奈扶额，“你们这些阵师真是烦，你这禁锢法阵里还藏了空间法阵么？” 顾开来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你速度的确很快，但瞬移加上空间法阵，你摸不到我。把玉佩留下，不然你走不出去。” “是吗？”步生风再次消失在原地，瞬间出现在顾开来面前。 顾开来心中一惊，急忙后退，然而步生风每次都能及时跟上。 不止他心惊，躲在远处观战的鬼卿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惊。 顾开来瞬移加空间法阵有两百里的距离在情理之中，这步生风的速度却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 瞬移两百里，这是元婴初期能做到的吗？ 这次争夺还真有意思，随便碰到的两个人都很有实力，他到现在都没看明白步生风是怎么瞬移出两百里的。 步生风穷追不舍，逼得顾开来连连后退。 大部分阵师都把精力耗费在阵法上，自身实力都很弱，顾开来自然不敢与步生风正面交锋。 眼看无法摆脱，他略一犹豫，直接引爆空间法阵，趁着步生风被空间波动困住时，撤出禁锢法阵。 他刚松了一口气，步生风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现在到我的回合咯。” 顾开来回头一看，见步生风站在不远处，额头冷汗唰的一下流出。 好快的速度，他竟然连步生风什么时候出来的都没发现。 “你是故意把我引入禁锢法阵的？”顾开来沉声问道。 “当然。”步生风笑着点头，“你不进来，我怎么跟着你出去？纵然是你布下的禁锢法阵，出去的时候也有一丝缝隙，这对我来说就够了。现在咱们位置互换咯，没有阵法你是赢不了我的，跑也跑不过我。咱们之间没仇，我也不至于下杀手，把玉佩给我吧。” 顾开来沉默片刻，艰难点头，“好，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瞬移两百里？” 步生风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段路不完全是瞬移，这是我家传的风幻闪，可以凭借速度短时间内凝聚幻身，瞬移的其实是我的幻身，只要不超出我与幻身的距离，我可以在这个范围内随意移动，就像一个圆一样，这才能达到瞬移两百里的效果。好了，我已经满足你的好奇心了，把玉佩给我吧。” 顾开来将玉佩丢给步生风，步生风正要去接，玉佩忽然凭空消失，又回到顾开来手里。 “什么意思，耍我？”步生风眉头一皱，瞬间到达顾开来面前，一掌按下，“那你就去死吧。” 顾开来身影消散，退至数百里外。 “这怎么可能！”步生风顿时大惊失色。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3章 黄雀在后 顾开来露出一抹讥笑，禁锢法阵瞬间恢复成原来的范围。 “我没有你那么话痨，更不想给你解释，我最后说一次，把玉佩给我，不然你会死得很惨的。” 步生风眼中惊疑不定，正犹豫时，忽然察觉到周身的木行灵气变得稀薄，这才发现顾开来又布下一个限制木灵气的法阵，不禁后悔把秘密告诉顾开来。 无法使用幻身，就算现在顾开来重新踏入禁锢法阵，他也近不了顾开来的身。 他没看懂顾开来是如何瞬移出那么远的距离，暗中观战的鬼卿却看明白了。 即便步生风跟了出来，依旧处于禁锢法阵没收缩前的范围，禁锢法阵是收缩了，但原先布下的空间法阵依旧存在，所以顾开来才能瞬移出这么远。 顾开来也不管步生风如何犹豫，也不再劝说，只是不断布下法阵，法阵叠加的威力越来越强，让步生风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根本无法发挥之前的速度。 步生风犹豫许久，咬着牙将玉佩丢出，“给你，放我离开。” 顾开来接过玉佩，仔细检查过后，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你以为这是小孩儿过家家？放你出来，你再追踪我怎么办？” “你！”步生风怒目而视。 顾开来笑了笑，安抚道：“放心，我不杀你，我没什么太大的背景，所以尽量不会与人结怨，老实待着吧，等到争夺结束。” 步生风顿时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开来将玉佩收好，转身离去，飞了几百里后，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身影，喉咙瞬间被扼住。 扼住他咽喉的人，正是步生风。 顾开来转头看着布下的法阵，里面的步生风已经消失不见，眼中顿时充满震惊。 “都说阵师谨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步生风轻蔑一笑，将顾开来的玉佩抢了过来，“都告诉你我能瞬移两百里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被玉佩的极限距离束缚住？之前不对你出手，只是想把你的底牌逼出来罢了。这次你就是再有阵法，也不管用了。” 步生风将顾开来修为封印扔在地上，“三天以后封印解除，祝你好运。” 然而他刚走了几步，便撞到了一道无形的光幕上。 “妈的，又耍我是吧？”步生风破口大骂，一掌拍在顾开来天灵盖上，“宰了你，我就不信还有阵法。” 顾开来临死前的目光落在那道无形光幕上，眼中满是疑惑，他不记得自己布过这个阵法。 鬼卿凭空出现在光幕外，拍起手掌。 “精彩，这才有点内宗天骄的样子。” 步生风一愣，脸上立刻堆满笑容，“鬼卿大哥是吧，我认识您。这阵法您布的啊，真厉害。我把玉佩给您，我也不出去，就在阵法里待着，您别杀我成不？” “好啊。鬼卿微微颔首。 “谢啦。”步生风立刻抱拳行礼，将两块玉佩丢了出来，在玉佩穿过光幕的瞬间，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 想象中的瞬移没有出现，他刚飞出光幕，便被鬼卿扼住咽喉。 “这怎么可能！”步生风面色难看到极点，这一次是真的慌张起来。 “有意思的幻身，你这幻身除了帮助你瞬移两百里，应该还有一个强制换位的能力吧？”鬼卿目光如炬，饶有兴致地看着步生风，“把幻身悄无声息地附在玉佩上，顾开来带着玉佩离开阵法，你就立刻换位，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您真聪明。”步生风立刻竖起大拇指，脸上堆满笑容，“鬼卿大哥，我没想从您手上抢玉佩，只是想出去抢别人的玉佩，毕竟我也不想就这么失去争夺的资格。您行行好，放我一次，事后必有重谢。” 鬼卿淡淡道：“别事后，就现在，你那风幻闪不错，教我我就放你走。” “好啊好啊。”步生风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鬼卿。 鬼卿将玉简按在步生风眉心，“你先用用灵识试一下。” “哥，没这个必要吧？”步生风讪讪笑道。 “嗯？”鬼卿手中渐渐用力，将步生风捏得喘不过气来。 “哥，我错了。”步生风重新取出一枚玉简，贴在眉心，“刚刚那枚是假的，能冲击心神，这枚是真的，我试给您看哈。” 步生风散开灵识进入玉简内，随后将灵识收回，朝鬼卿露出谄媚笑容。 “哥，这次保证是真的。” 鬼卿淡淡一笑，直接将步生风脖子扭断。 “看不起他可以，看不起阵师可不行。不是每个阵师都像他那样，吃了一次亏还反应不过来。” 他趁着顾开来与步生风纠缠的时候，偷偷改了阵法，更是布下了封锁空间的法阵，步生风这才无法瞬移。 他借步生风的手杀了顾开来，自然也没打算放过步生风。 哪怕步生风第二次给的玉简，他也不完全相信这是真的，无论步生风有什么花招，人死就施展不出来了。 他将玉简贴在眉心上，识海内绝灵种飞出虚影小人，推演玉简上记载的术法。 行功至一半，虚影小人体内灵气忽然紊乱起来。 鬼卿立刻将玉简捏碎，果然如此，若是他当场学检验真假，怕是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若非有绝灵种的存在，他连试都不会试。想要检验真假，绝不能把决定权放在敌人手里。 他解下步生风的储物袋，储物袋上的灵识烙印已经消散，他搜寻片刻后，找到一幅记载修炼幻身的卷轴。 风幻闪，步生风能有如此速度正是凭借这一术法。 鬼卿将卷宗看完，识海里的虚影小人重新开始推演，行功结束后，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果然，步生风不拿出来的，才更有可能是真的。 鬼卿将卷轴焚毁，收起二人尸体，拿着两块玉佩仔细观察上面的字。 丁二，癸三。 前面是天干，后面是数字。 此次参与争夺的，有六十人，天干十位，那么数字应该是从一到六。 这是要把同一天干的数字收集齐，还是把同一数字的天干收集齐？ 目前推测不出来，只有收集到更多的玉佩才行。 鬼卿略一思索，将自己原本的玉佩收进储物袋，在腰间挂上刻着“丁二”的玉佩。 虽说都是玉佩，万一原本的有什么特殊用处也说不定，还是谨慎一点。 大殿内，百里隐看着鬼卿调换玉佩，不禁夸赞起来。 “好小子，够谨慎。别管它有用没用，先藏起来就对了。” 徐诚和夜家老祖夜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4章 凑齐玉佩的正确方法 鬼卿在林中不断瞬移，暗自留意周围的动静，最终在山脉前停下。 他刚往前一步，就被一道无形光幕弹开。 看这条山脉的走向，应该是一个环形山脉，山脉外围都是森林。 如此说来，他们应该是在一个海岛上，虽然从不同的方向进发，但最终都会汇合在一起。 穿不过光幕，应该是没有收集够玉佩。 鬼卿思索片刻，在山脉附近布下法阵，若是有人从这个方向来这里，不仅会被那道光幕拦住，也会被他发现。 哪怕对方收集够玉佩，也会被他的阵法拦住。 他折返回去，瞬移近万里后，在附近布下法阵，将顾开来和步生风的尸体取出，分别扔在离阵法很远的位置。 随后，他引爆部分阵法，隐藏起来。 若是这附近有人，察觉到这股波动后，一定会赶来查看。 不能用玉佩去勾引，那样显得太假，丢了玉佩的尸首更合适。 半日后，一位年轻修士赶来，看到顾开来的尸首后，立刻放缓前进速度，踏入阵法的瞬间，立刻被禁锢在阵法中。 鬼卿抬掌虚按，巨大掌印立刻落下，将对方打到地面，八极杀剑瞬移而出，直接一刃封喉。 他拿起对方的玉佩查看，顿时眉头一皱。 甲三，这两个排列没有问题，可问题是毫无规律可言。 若是按天干凑还好，只用六块玉佩，可若是按数字凑，则需要十块玉佩。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人死在他手上，若是这样凑玉佩的话，六十位元婴修士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得只剩几个，而且还不一定能凑齐。 虽然是争夺，可宗主继承人之战，不应该是简单的厮杀才对。 他苦思无果，只得重新布下阵法，引爆部分以后，守株待兔。 然而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新的修士出现。 也许正东这个方位，连上他就四个人，毕竟这座岛屿大得超乎想象，众人分散得很开也是正常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只能改变方位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远处隐隐传来一股气息波动。 当他用灵识探查到对方后，不禁瞳孔一缩。 这个修士，竟是不久前被他杀死的那位。也是此时，他才发现对方的尸首已经从储物袋里消失。 莫非身处这个岛屿，死了可以重来？ 他立刻瞬移而出，已经懒得布阵引对方过来，直接硬杀。 吴行云，这是对方的名字，夜貘给的玉简里有，而且是出身九大家族之一的吴家。 他要再杀吴行云一次，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重生的吴行云显得很茫然，似乎是还没缓过神来，腰间玉佩忽然闪烁起来，他刚要瞬移逃走，便被八极杀剑洞穿咽喉。 鬼卿目光落到吴行云腰带上，果然挂着一枚玉佩，上面的字也不再是甲三，而是乙二。 他的猜测没错，重生之后，玉佩上面的刻字也会改变。 如果吴行云可以重生的话，那么顾开来和步生风也会重生。 他忽然有点明白这个环节是考验什么了，不断杀死对方，才能凑够玉佩。 吴行云连续死亡两次，是因为死得太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杀死。 可顾开来与步生风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步生风是和他打过交道的，有了防备之后，只会越来越难杀。 他瞥了吴行云的尸首一眼，腰间除了玉佩，还有储物袋，看来重生后储物袋也会随之出现。 他将三人储物袋仔细打开检查，记清楚对方储物袋里都有什么东西，这样就知道对方有什么底牌了。 这个环节，没死过的人会占尽优势，毕竟一步快步步快。 他们四个人，六十余四是十五，倒也能解释极限距离是一百五十里，这也是目前唯一能推出来的解释了。 想到此处，鬼卿直接飞到树林上方，肆无忌惮地将灵识散开，快速飞出扩大灵识范围。 以他如今的实力，面对这三个人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哪怕三人联手他也不惧。 而且这也许就是设置考核的人的本意，只有在其他人联手的情况下还能赢的，才算强者。 数万里外，步生风坐在一棵树上，看着手中玉佩，重重叹了一声。 劫后余生固然值得庆幸，可他也意识到其中暗藏的杀机，两次的令牌不一样，他目前无法验证这些数字的规律，但可以肯定鬼卿一定会来找他，再杀他一次。 “难搞啊，强者杀人，弱者被杀，还他妈要被杀一次又一次，天理何在啊？”步生风哭丧着脸，沉思许久后，离开此处，暗暗散开出灵识警惕着四周。 单打独斗是没戏了，虽然之前与鬼卿不算正面交手，但就凭鬼卿五行灵根圆满，他也知道打不过。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与顾开来联手，这样才有可能不被杀死。 也许是上天眷顾，鬼卿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他，他不到半天就遇到了顾开来。 他直接瞬移到顾开来面前，脸上堆满笑容。 “兄弟，又见面了啊。” 顾开来立刻后退拉开距离，方圆千里再次升起禁锢法阵，冷冷地看着步生风。 “我等你好久了，这一次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步生风能想到鬼卿会来追杀自己，他自然也能想到步生风会来追杀他。 “我……”步生风嘴角不断抽搐，连连摆手，“兄弟，你听我说，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和你联手的。鬼卿你知道吧？咱们之前斗了半天，他来个黄雀在后，我也被他杀死了。咱们联手吧，不然打不过他啊。” “你以为我还会上当？”顾开来冷笑一声，直接收缩禁锢法阵，同时布下限制木灵气的法阵，“既然不会死，那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早知道不骗你了，一开始直接和你硬碰硬也不至于这样。”步生风欲哭无泪，眼看禁锢法阵收缩，也不再挣扎，直接将玉佩丢到禁锢法阵边缘，“我用我的命换你一次信任，行吗？第一次杀你的时候，你的玉佩上面是癸三，现在的肯定不一样，我说的对吧，不被杀死过是不可能这一点的。你看好我这块玉佩上面的字，壬二，下次我还拿玉佩给你看，如果字不一样，就能证明我第一次也被杀死了。到时候你一定要相信我，来吧，我任你杀，算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步生风说罢，张开双手坦然赴死，在阵法的碾压下很快倒地身亡。 顾开来低头看着手中玉佩，陷入沉思。 他也死了一次，也知道每次玉佩上的字是不一样的，但他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步生风。毕竟在他的视角里，是没见过鬼卿的。 顾开来离开后，鬼卿缓缓现身，看着步生风死去的位置。 “本来觉得有点无聊，现在有点儿好玩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5章 被冤枉的步生风 吴行云很郁闷，他连死两次，居然连下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低头看着腰间玉佩，双拳紧握起来。 再这样下去，别说赢得争夺了，连闯过这一关都做不到。 远处忽然传来气息波动，他立刻敛息躲藏起来。 从来这里到现在，他连一个人都没遇到，不管来的是谁，也不管来的是不是杀他的人，他都要近距离观察对方。 反正已经死了两次，他也不怕再死第三次了。 鬼卿瞬移而来，忽然停下，转头看着吴行云躲藏的方向。 “谁？出来。” 吴行云犹豫许久，还是瞬移到一百里外，腰间玉佩闪烁个不停，朝鬼卿抱拳行礼。 “阁下便是鬼卿道友吧，幸会。” “何事？”鬼卿淡淡问道。 “额……”吴行云挠了挠头，“说实话也没什么事，我来这里第一次遇到活人，想看看来的是谁。那什么，你有被杀过吗？” 鬼卿似是有点难以启齿，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一个不慎，被人算计了，杀我的是一个擅长遁术的人，他引爆阵法把我吸引过去，趁机杀了我。” 吴行云顿时激动起来，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一具尸首，那个人中年模样，脸颊左侧有颗痣？” 鬼卿微微颔首，“正是，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也被他杀死过，而且我死了两次，我严重怀疑第一次也是他杀的我。”吴行云说到此处，气得咬牙切齿，随后认真地看着鬼卿，“道友，我们结盟怎么样？先一起报仇，争夺的事以后再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鬼卿冷声问道。 吴行云一愣，郑重其事道：“那我们保持安全距离，遇到那个人后，我先出手表示诚意，这样可以吗？” 鬼卿思索片刻，点头应下。 吴行云再次抱拳行礼，露出和煦笑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行云，出身九大家族之一。我知道你，你最近很有名，咱们先合作一次试试。如果彼此都满意，那我们就合作到最后怎么样？在找到联盟的家族前，咱们都不向彼此出手。” 鬼卿不置可否，只是抱拳行礼，“幸会，不过合作的事还是以后再说。你若真有诚意，我也不会一直让你先出手。”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吴行云粲然一笑。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保持安全距离，开始在附近搜索。 …… 大殿内，看到这一幕的各家老祖，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徐诚与夜辉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最终还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百里隐更是乐得捧腹大笑，“吴戒嗔，你这孙儿要笑死我，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呐，行不行啊？” 吴家老祖吴戒嗔脸瞬间黑了下来，怒声道：“笑个屁，那能怪我孙儿吗？他又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 “你祖传的心眼呢？传到你孙儿这一代，是一点儿都没有啊，哈哈哈！”百里隐的嘲笑声越来越大。 吴戒嗔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目光一扫，落到徐大所在的光幕上，讥笑道：“某些人的孙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仇家那小子一路追杀，像条狗一样狼狈逃窜。” 徐诚眯起眼睛，“我刚刚可没说你。” 吴戒嗔笑道：“点评一下都不行？怎么，你能笑我不能笑？” 吴家，夏侯家，仇家，这三家乃是一体，与百里家和徐家自然是不对付。 “当然可以，那就看看谁笑到最后。”徐诚毫不动怒，认真观看起徐大与姚青衣所在的光幕。 姚青衣还好说，经百里隐提点后，走纯阳的道路，虽然没有阴阳平衡时那样奇诡多变，但霸道更胜以往。 徐大阴阳魔功有缺，实力在元婴初期修士中只能算是正常，打不过身为天才的仇释海也正常。 徐诚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 岛屿正东，鬼卿与吴行云搜寻数日后，终于发现了远处的气息波动，不是一道，而是两道。 步生风已经先一步找到顾开来，远远站在顾开来布下的阵法外，脸上堆满笑容。 “兄弟，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吧？” 顾开来摇了摇头，“你杀我一次，我也杀你一次，顶多算是扯平了。至于这话的真假，等我遇到鬼卿再说。” “我……”步生风正要再次解释，忽然察觉到瞬移的波动，立刻回头，看到鬼卿与吴行云后，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一个鬼卿就已经够让他头疼了，居然又来了一个吴家的人。 吴行云看了顾开来一眼，目光锁定在步生风身上，“就是你连杀我两次？” 步生风一愣，看着吴行云旁边的鬼卿，急忙摇头，“你别被他骗了，杀你的不是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你少在这里狡辩。”吴行云冷哼一声，看向顾开来，“你也是被他杀的，我们一起联手杀了他吧？” 顾开来眉头一皱，“你们也是？” “没错。”吴行云冷冷地盯着步生风，“我们两个都是被他杀死的，现在来报仇。” 顾开来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好。” 他本来就不怎么相信步生风，鬼卿与吴行云这两个陌生人一出现，正好佐证了他的怀疑。 步生风眼看顾开来和吴行云逼近，立刻瞬移后退。 “等会儿，容我说句话。” “说。”吴行云不耐烦道。 “等会儿啊，我捋一捋啊。”步生风思索片刻，指着鬼卿，“顾开来确实是我杀的，但是你不是，我之前都没见过你，你是被他杀的。” “开什么玩笑？”吴行云冷笑一声，“如果是鬼卿大哥，他能连杀我两次，怎么可能跟我同行到现在？你骗人也要编一个好点的理由，你杀我两次，我也杀你两次。” “真不是我。”步生风连连摆手，再次后退，“等会儿，等会儿啊，我再想想。有了，玉佩，他储物袋里肯定有多余的玉佩，你们一搜便知。” “搜人储物袋，这种事情你也说得出来。”吴行云冷笑，见步生风还要开口，直接抬手打断，“行了，别狡辩了，领死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6章 反复围剿 步生风见吴行云不听自己解释，立刻转身远遁。 顾开来立即布下禁锢法阵，但步生风速度极快，在法阵成形前逃了出去。 “好快的速度。”吴行云回头看着二人，“分开追吧，我盯着他，你们绕路封住他逃遁的方位。” 鬼卿微微颔首，从左侧飞出，顾开来立刻从右边离开。 “风魂鬼，速上我身！”吴行云取出一道符纸贴在眉心，速度立刻暴涨，朝步生风逃遁的方向离去。 鬼卿与二人分离后，立刻落下，仔细感悟刚获得的风幻闪，一个时辰后猛然睁眼，直接瞬移出两百里。 他的悟性本就不差，再加上天资圆满，学任何术法上手都很快。 鬼卿一路瞬移，忽然施展出木灵身，与风幻闪形成的幻身融合后，直接瞬移出三百里，很快便追踪到前面散出的元婴气息。 不是步生风，而是吴行云。 他施展出幻身，直接瞬移到吴行云面前。 吴行云心中一惊，他只顾着追步生风，没想到面前忽然出现一道幻身。 他正要将幻身打散，八极杀剑再次瞬移而来，将他咽喉穿透。 鬼卿缓缓浮现，收走吴行云的尸首和令牌，再次改向去追顾开来。 顾开来速度不如吴行云，很快就失去的步生风踪迹，停在一个地步踌躇不前。 幻身一闪而过，同样将顾开来斩杀。 鬼卿感受着周围灵气的波动，很快就锁定步生风逃遁的方向。 步生风正仓皇逃窜，忽然察觉到熟悉的术法波动，回头一看，身后无人，将头转过来后，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鬼卿，额头冷汗密布。 “哥，玉佩给你，别杀我了行不？”步生风将腰间玉佩解下递给鬼卿，在鬼卿伸手去拿玉佩时，立刻瞬移离去。 两百里外，他刚准备瞬移，看到再次出现在面前的鬼卿，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鬼卿已经学会了风幻闪，颤颤巍巍道：“哥，我今天是非死不可吗？” 鬼卿微微颔首。 “行吧，我自己动手。”步生风无奈叹息，没有挣扎，直接自断心脉。 不久后，森林某处，吴行云的身躯刚凝聚，便发出阵阵怒吼，惊得上方飞鸟四散。 “第三次了，混蛋，我一定要宰了你！” 另一处，步生风身躯凝聚后，整个脸顿时垮了下来。 “这怎么搞，解释不清啊。啊，这什么破试炼，我要被逼疯了！” “不行，冷静，一定要冷静！”步生风来回踱步，忽然眼前一亮，瞬间消失在原地。 顾开来重生后，很快便遇到了鬼卿，交谈几句后，保持距离同行，去寻找吴行云或者步生风。 在他的视野里，第一次是被步生风杀，第二次杀他的人还是步生风，因为只有步生风会那种遁术，所以他没有理由怀疑鬼卿。 很快，他们又遇到了吴行云，有了之前的联手，对彼此的防备削减了不少。 三人再次联手，围剿步生风。 不久后，他们找到了步生风的踪迹，三面合围上去。 步生风背靠一大树，看着从不同方位逼近的三人，一改上次的焦急，抬手止住三人的步伐。 “呐呐呐，你们这样合围，我已经跑不掉了，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我说完以后，如果你们还是要杀我，我认了。” “有什么好说的，我已经不想听你废话了。”吴行云死死地盯着步生风。 “我也不想听你狡辩。”顾开来沉声道，直接开始在周围布阵。 鬼卿平静道：“让他说吧，说完再听他上路。” 吴行云勉强点了点头，“既然鬼卿大哥让你说，那就赶紧说。” 步生风疑惑地看了鬼卿一眼，鬼卿这么大度，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这是他的辩解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既然你们说都是我杀的，那我先不忙着自证，我只请你们记住各自之前的玉佩，他不是说也被我杀死吗？那好，你们记住他这次用的玉佩。我先说两个组合，丁二，这是我第一次死时用的组合，壬二，这是上次我用的组合。我先把这两个组合堵死，以免他乱用我的组合。排序那么多，我没道理胡诌的，说中就更不可能了。下次，你们直接检查他玉佩上的刻字，一定不会变的。这次我让你们杀，行不行？” “而且……”步生风顿了顿，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我先死，你们总不至于再死了吧。” 吴行云眉头皱起，觉得步生风说的有些道理。 鬼卿忽然笑了起来，“好啊，那你自尽吧，下次见。” “下次你就暴露了。”步生风朝鬼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的玉佩如何分配？”顾开来问道。 “这个等会儿再说。”吴行云抬手打断，转头看着鬼卿，“鬼卿大哥，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玉佩？” 鬼卿眉头一皱，举起玉佩展示上面的刻字。 戊一，他的初始玉佩。 他上次用的是步生风的丁二，虽然吴行云和顾开来没有检查，但出于谨慎他还是换了。 “我没有这个组刻字。”吴行云看向顾开来，“你呢？” 顾开来摇了摇头。 吴行云立刻朝鬼卿露出满面笑容，“抱歉，鬼卿大哥……” 他话未说完，鬼卿便收起玉佩，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吴行云立刻追了上去，顾开来也远远跟上。 “鬼卿大哥，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 鬼卿猛然转身，冷声道：“确认什么，别人几句话就能挑拨成功，还合作什么？我问你，上次联手之前，你见过我吗？” “没。”吴行云摇了摇头。 “你呢？”鬼卿看向顾开来，“你见过我吗？” 顾开来也跟着摇头。 鬼卿冷哼一声，“那你们能怀疑到我头上？就此分道扬镳，好自为之！” 吴行云瞬移到鬼卿前方，张开双手拦住。 “鬼卿大哥，你消消气嘛，我们错了。这么着吧，我们两个去前面探路，行不？” 鬼卿沉默片刻，冰冷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点了点头。 二人立刻上前开路，很快便来到山脉下，不出意外被无形光幕拦住。 吴行云沉吟起来，“看起来是玉佩没凑够，这要怎么办？” 鬼卿淡淡道：“多杀那个人几次，正好试试重生的极限在哪里。” “好主意。”吴行云眼前一亮，“那就这样，我们回去找他，每杀他三次，分一次玉佩。在此之前，玉佩交给鬼卿大哥管理，顾大哥，你觉得可以吗？” 顾开来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那走吧，回去找他。”吴行云大笑起来，“正好他还欠我两次呢。” 于是乎，三人再次踏上组队杀步生风的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7章 真相大白 步生风也郁闷了，如果他能与吴行云交谈，他一定会拍着吴行云的肩膀说，老弟，我比你还郁闷。 从始至终，他只杀过顾开来一次，却替鬼卿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 “不对，怎么解释不清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步生风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已经不打算跑了，如果不能解除误会，迟早又会被围剿。 三个方向再次传来气息波动，他无奈叹了一声，高声喊道：“别慢慢合围了，我不跑，出来聊聊！” 鬼卿三人立刻瞬移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你还想狡辩？”吴行云冷声问道。 “我都不反抗了，你们就不能让我狡辩，呸呸呸，让我把话说完。”步生风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忽然自信的笑容，“我已经完全捋明白了，接下来请容我一一解释。先从顾开来说起，兄弟，你好好想想我第一次是为什么杀你。因为突然出现一个阵法拦住了我，那阵法是你布的吗？” “不是。”顾开来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步生风大笑一声，看向吴行云，“兄弟，我能理解你憋屈，我也憋屈。你先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我问你啊，你第一次死的时候，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吴行云歪着头，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我是看到顾大哥的尸首，上前查看，然后陷入阵法里，被人偷袭。” 步生风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终于能自证清白了。我给你捋一下啊，你发现顾开来的尸首，说明那阵法不是顾开来布的，对吧？” 吴行云愣愣点头。 “好，那么真凶只会在我和鬼卿之间。首先说明，我不会阵法。”步生风直接解下储物袋捏碎，所有物品立刻掉落在地，“来，你仔细看，这里面要是有一件布阵材料，我把头剁下来给你。顾开来，你再好好想想，我要是会阵法，能布置出你都察觉不了的阵法，我第一次的时候至于跟你废那么大功夫吗？” 顾开来思索片刻，沉声道：“倒也解释得通，可是第二次杀我的还是幻身，你说你不会阵法，鬼卿也不会你的风幻闪。你们两个当中，嫌疑最大的还是你。” “没错，第三次杀我的也是幻身。”吴行云附和道。 “我……”步生风气得直跺脚，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行，我知道我说他也会风幻闪你们肯定不信。那我说最重要的，上次我死了之后，你们肯定也死了对吧？你们现在就查他的玉佩，肯定还是之前的。” 鬼卿淡淡道：“我们为什么会死？你死了之后，我们安全得很。” “对啊。”吴行云附和点头，“你死了以后，没人再偷袭我们了。” 步生风一拍脑门，暗中责怪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事忽略了，“行，那也不说这个。就说储物袋，我敢把储物袋给你们检查，他敢吗？你们不信查他的储物袋，一定会真相大白。” 顾开来立刻看向鬼卿，那眼神已经不言而喻了。 吴行云试探道：“鬼卿大哥，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能不能把储物袋给我们检查一下。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动里面的东西。” “好啊。”鬼卿立刻伸手去解储物袋。 下一刻，八极杀剑飞出，直接将吴行云咽喉洞穿。 第四次。 顾开来心中一惊，急忙后退布阵。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步生风顿时狂笑起来，“小爷我终于能自证清白了，这些天可算是憋屈死我了。” 鬼卿嘴角上扬，“玉佩果然是最大的破绽，看来是防止有人骗到底啊。既然装不下去，就不装了。” 步生风转头看着顾开来，传音道：“现在能信我了吧？咱们两个打不过他，得找到那二愣子才有机会，这次我认栽，你们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就好。重生后，记得在之前你们第一次发现我的位置汇合，千万躲着他，落单被他发现就是死。” “鬼卿大哥，我这次我认栽，下次咱们再试试。”步生风洒然一笑，直接自断心脉。 顾开来有点不太明白步生风为什么会这么决绝的自尽，见鬼卿飞来，再次布下重重阵法。 鬼卿祭出八柄阵旗，很快就找到了破绽，直接以阵破阵。 顾开来看着自己辛苦布下的阵法这么快被击溃，顿时怔在原地，直到八极杀剑将自己咽喉洞穿，也没有任何反应。 鬼卿将三人玉佩收走，看着上面的刻字，试图找出其中规律。 原以为数字是一到六，可是目前收获的玉佩只有一到三，那么之前的推测就是错的。 不同的令牌只有三十种，参与争夺的有六十人，也就是说，会出现一模一样的初始玉佩。 接下来，他要试试重生的极限。 刚才步生风向顾开来传音，应该是确定汇合的位置。 步生风死了四次，能确定的位置有四个，但把吴行云考虑进去的话，就只有两个位置。 一个是现在的位置，另一个就是他们第一次围剿步生风的位置。 那么他们汇合的位置，就只有一个了。 吴行云重生后，有些茫然，在发现自己被骗后，没有愤怒，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丢死人了，被连杀四次，要是被爷爷知道肯定会被骂死。啊，没脸见人了！” 他并不知道，看着这一幕的吴戒嗔脸已经黑得跟煤炭一样，周围的各家老祖则是哈哈大笑。 “不行，振作一点，吴行云，你不能给吴家丢人！”吴行云用力拍着自己的脸，让自己恢复冷静，“瞬杀我四次，单打独斗肯定没戏，得找他们联手。去哪里找呢？对了，就去第一次找到那个人的地点，如果那个人和顾大哥够聪明的话，肯定会去那里。没错，就是这样！” 他立刻瞬移而出，直奔第一次围剿步生风的地点。 与此同时，重生的步生风和顾开来也赶往那个地点。 殊不知，一张巨大的蛛网已经为他们铺好。 步生风最先到达第一次被围剿的地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叹了一声。 “要不是没有选择，我才不来这个让我憋屈到死的地方。二位啊，赶紧来啊，他速度比我快，你们千万别被半路截杀了啊。” “我已经来了。”鬼卿的声音忽然在后方响起。 步生风身子一僵，缓缓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鬼卿，脸上堆满笑容。 “哥，那什么，您吃了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8章 玉佩的奥秘 鬼卿微微一笑，“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额，还是我来吧。”步生风已经不想挣扎，再次自断心脉。 鬼卿收走玉佩，并未去捡步生风的储物袋。 第二次杀吴行云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个人重生之后，储物袋会重新出现，原本的储物袋就会消失。 他调整方向瞬移而出，他可以肯定，顾开来和吴行云一定会来这里，因为这个汇合地点是目前的最优解。 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不让这三个人汇合，逐个击破。 吴行云凭借着符纸，成为第二个接近汇合地点的人，靠近到一定距离后，他放缓速度，在身上贴满符纸，气息顿时暴涨。 这是吴家的绝学镇魂符，可以将魂魄封印进符纸，保留其生前的部分能力。 一旦让其准备好，应对起来会十分棘手。 上方巨大掌印忽然落下，吴行云暴喝一声。 “五鬼搬山，起！” 五道青面獠牙的鬼影飞出，直接将巨大掌印消散。 鬼卿瞬移至不远处，饶有兴致地看着吴行云身上的符纸。 不愧是出身世家大族，心智也许差点意思，但实力却不可小觑。 但他刚才那一掌，也只是随手的一掌，五行灵根圆满之后，他只需要凝聚五行之气就可以用出这样的掌印。 不是五魔遮天，却胜似五魔遮天。 “金字，紫雷震！” 他没有开融灵法身，只是使用天赋神通，空中紫色雷霆凝结在一起，化为一条威严的紫色雷龙飞出。 吴行云身上符纸瞬间湮灭，里面的魂魄烟消云散。 对于魂魄这种没有躯体的虚灵来说，最怕的无疑是雷霆这样的天威。 这是鬼卿将四象锁灵心法吃透产生出来的变化，雷霆本就是天威，再加上龙本身自带的威严，毫无疑问将吴家的镇魂符克制得死死的。 “火字，黑琉璃！” 黑色火焰隔空飞出，吴行云身躯立刻爆开，火焰同样对他的能力有很大的克制。 鬼卿收走玉佩，继续去寻找还没到的顾开来。 很快他便找到了顾开来，将其轻松斩杀，同为阵师，顾开来在他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三人不断重生，又被鬼卿逐一斩杀，始终没有汇合在一起，眼神渐渐麻木起来。 他们已经明白，这一关他们闯不过去了，赢到最后的人一定是鬼卿。 顾开来和吴行云遇见鬼卿还会挣扎一下，最洒脱的无疑是步生风，被鬼卿找到就直接自断心脉，没有半点犹豫。 随着不断被击杀，三人渐渐不再挣扎，鬼卿手上的玉佩也越来越多。 第一个出局的是步生风，他用自己的九次死亡告诉鬼卿重生的极限。 鬼卿不知道步生风是真的死了还是退出这座岛屿，他只知道最后一次死亡时，步生风好似也感应到这是最后一次，露出解脱的表情。 “妈呀，可算是结束了。哥，下次别杀我了，我不想再死了。” 顾开来紧随其后出局，虽然他少死了一次，但运气不好，经常被鬼卿找到，成为第二个出局的人。 吴行云凭借着家传的镇魂符尽力躲藏，但还是被找到了，他似乎已经释然，生命的最后时刻，眼中已无怨恨，朝鬼卿抱拳行礼后，露出和煦笑容。 “看来还是我太弱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再变强一点。” 吴行云说罢，直接自断心脉。 与此同时，三人在内宗留下的魂玉瞬间碎裂。 大殿内，吴戒嗔看着这一幕，怒火攻心，嘴角溢出一股鲜血。 各家老祖惋惜地摇了摇头，百里隐三人也没再说什么刺激的话。 这就是争夺宗主继承人的残酷，争输了就死。 鬼卿来到正东山脉下，将所有玉佩取出，抱着大堆玉佩走向光幕，却被光幕弹回。 “嗯？”鬼卿眉头一皱。 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玉佩居然还是不够，看来其中另有玄机。 他手上二十八块玉佩，没有重复的，甚至还缺了两块，这是什么意思？ 极限距离是一百五十里，天干中，甲己为九，乙庚为八，丙辛为七，丁壬为六，戊癸为五。 比如他的初始玉佩戊一，乘出来的数字就是五。 莫非，是要把这些数累加到一百五？ 然而他将所有组合都试了一遍，依旧无法穿过光幕。 他沉思许久，忽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被一百五十这个数字误导了，设置这个距离的人，就是要参与争夺的人去钻牛角尖。 这个一百五十里，也许就是字面意思。 鬼卿将所有玉佩丢到空中，彼此间隔一百五十里。 刹那间，衍生出来的玉佩散出耀眼光芒，融入到初始玉佩中，唯有鬼卿的初始玉佩没有引入任何光芒。 四块初始玉佩缓缓落下，鬼卿接住一看，步生风三人的初始玉佩上多了九道血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至于他的初始玉佩，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又回到了起点，但他现在已经拥有四块初始玉佩。 六十人分三十种玉佩，每种玉佩都有两块，接下来很有可能是去找相同的玉佩。 他拿着四块玉佩，再次走向光幕，没有任何阻拦地穿了过去，正式踏入山脉中。 大殿内，各家老祖齐齐将目光集中到鬼卿所在的光幕，神色各异。 目前来看，鬼卿是第一个过关的。 夜辉沉声问道：“宗主，四个人只有一个人能活吗？” 安忍微微摇头，“其实只要不钻牛角尖，是有可能共赢的，只要得到其他人的初始玉佩，参透这个距离，可以两个人一起过去。当然，这样做的话，后面筹码会少一些。” “筹码？”各家老祖面面相觑。 安忍抚须一笑，“后面你们就知道了，继续看吧。虽然有两个人一起离开的可能，但实际上只会有一个人胜出，这一关一开始就误导了所有人，一定要把其他人杀死收集足够多的玉佩才行。这些小家伙多半是不会考虑到共赢的情况，不过怎么做都无可厚非，毕竟是我先误导他们的。我称这一关为理想与现实的偏差，也可以说是牺牲与成全之间的考量，没有谁会愿意为了保全别人让自己死。大家只看到了现实，完全没有意识到理想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抛弃了已经奉行的理想，这不正是我们以前经历过的吗？” 各家老祖会心一笑，就连吴戒嗔的面色也有所缓和，纷纷将目光投到其他光幕上，猜测下一个闯过去的是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49章 兄弟之间的羁绊 正西森林内，徐大身躯缓缓凝聚，朝旁边的大树狠狠踢了一脚。 这已经是他被仇释海杀的第八次了，他内心总有一种预感，若是再死一次，也许就真的死了。 他靠在大树上，内心泛起一股无力感，苦笑起来。 “明明知道来了是这种结局，却还是要来，还是不愿意放弃那所谓的幻想，老老实实做个废物不好吗？” 徐二忽然从储物袋里飞出来，有趣的是之前仇释海每次拿走徐大的储物袋，都没在里面发现徐二。 看来在这个地方，储物袋里的活物无法被发现和使用，这是防止有人偷偷带上强大的妖兽。 “哥，要不咱们退出吧？”徐二试探道。 徐大笑骂道：“退出个屁，这哪里还能退出？既然决定来争，就注定只能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不过之前仇释海杀我八次都没发现你，看来你不算参加争夺的人。也许我死后以后，你能退出吧。” “可是，你不能死。”徐二拉着徐大的衣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别人能死，我为什么不能死？我早就该死了。”徐大摸了摸徐二的头，“行了，进去待着，谁死还不一定呢。” 徐二轻轻“哦”了一声，钻进储物袋中。 徐大一路收敛气息，将所储物袋中的几件灵器取了出来，布置在周围，只要仇释海找到他，他就立刻引爆这些灵器。 前几次他都是这么做的，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他阴阳魔功有缺，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仇释海的，只能布下这些陷阱。 虽然知道这一次大概率也是难逃一死，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紧张之色。 第八次死亡时，他亲眼见证仇释海将另一个人彻底杀死，那人的储物袋连同尸首一同消失在这个地方了。 这一幕，让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既然如此，那等他死后，储物袋里的徐二应该也会被送出去。 想到此处，徐大温和一笑，不禁露出释然的表情。 傻子，我死了，你大概就能活了吧，也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早就该这样，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三日后，仇释海瞬移杀来，轻而易举破解掉徐大设下的陷阱，以轻蔑的目光看着徐大。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废物。” “没错，我承认。”徐大耸了耸肩，缓缓闭上眼睛，“来吧，杀了我，拿走最后一块玉佩。” 仇释海淡淡道：“难得你有这种觉悟，那就给你个痛快的。” 就在他即将要动手时，徐二忽然从储物袋中飞出，拦在徐大面前。 仇释海眉头一皱，“还能带人进来，之前怎么没发现？” 徐大顿时傻眼，急忙将徐二往后拉，想要将徐二送回储物袋中。 “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然而这一次徐二无比坚决，张开双手护在徐大前面，死死盯着仇释海。 仇释海讥笑道：“你身上没有玉佩，看来躲在储物袋里的不算参与者，让我来看看，你能被我杀几次。” “你会死。”徐二声音十分笃定，“你会被我哥杀死。” “是吗？我很期待。”仇释海瞬移至徐大面前，一掌按下。 “轰！” 方圆数千里的树木齐齐折断，仇释海倒飞而出，重重跌在地上。 他迅速起身，瞬移至一百里外，不可思议地看着徐二。 之前还是结丹圆满的徐二，此时竟直接突破到了元婴初期。 “咔嚓”的声音从徐二嘴里传出，清晰地落到徐大耳中。 徐大瞬间慌了神，按住徐二肩膀使劲摇晃，“你吃了什么，快吐出来！赶紧给我吐出来，别逼我扇你！” 徐二紧紧闭着嘴巴，用力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露出一贯挂在脸上的憨厚笑容。 “哥，我想明白了，我死。” “你他妈胡说什么，赶紧给我吐出来啊！”徐大双眼通红，状若癫狂。 徐二不再说话，面对徐大的怒骂，嘴角咧开，脸上笑容越来越大。 仇释海见徐大分心，立刻瞬移至徐大面前，一掌打向徐大天灵盖。 浓郁的阴阳二气自徐大与徐二身上迸发出来，再次将仇释海震退。 徐大已经无心去管仇释海，看着身躯缓缓消散的徐二，泪如泉涌。 “你顺了我一辈子，为什么最后一次不听我的话啊，为什么！” 徐二爽朗笑道：“哥，我真的想明白了，这是我这辈子唯一想明白的事。如果你不来参加争夺，那我们就是被软禁到死也没关系。如果你来参加，就说明你不甘心这样窝囊过一辈子。以前都是你保护我，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我死，不为徐家的荣耀，为娘亲，为姐姐，为你，也为我。” 徐大跪在徐二面前，将头紧紧靠在徐二怀里，矮得好像他才是那个侏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啊！” “你一辈子都在摸我的头，我也摸你的头，让你也长不高。”徐二抬起手，笑呵呵地摸了摸徐大的头，随后面露决绝之色。 “阴脉逆动，阳脉顺生。阴阳玄元令，解！” 徐二身躯瞬间消散，化为源源不断的阴气钻入徐大体内。 徐大头靠了个空，顿时倒在地上，将脸埋进泥土中，浑身抽搐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仇释海见徐大气息越来越强，直接将灵气运转到极致，合手结印，身后空间钻出一只血色恶鬼，嘶吼着冲向徐大，一掌拍下，周围大地立刻塌陷。 这是仇家的绝学恶灵术，平日里通过魂魄祭祀供养的恶鬼石像，关键时刻便可以将其召唤出来，也是他目前能用出的最强术法。 徐大的气息瞬间消散，仿佛已经被血色恶鬼拍死。 浓郁的死气忽然蔓延开来，血色恶鬼被死气沾染，立刻发出惨叫，还没来得及逃回召唤空间便烟消云散。 尘烟之中，徐大从塌陷的深坑中缓缓飞出，体内源源不断散出死气。 “这怎么可能！”仇释海心中一惊。 徐大丹田处，原本的元婴模样已经改变，变成徐二的模样。 并且，这是一个死婴。 阴死阳生，生死共存！ 随着死婴缓缓睁眼，徐大猛然睁眼，瞳孔变为一黑一白，周身死气不断蔓延开来，双眼猩红朝仇释海杀来。 仇释海心中一惊，急忙瞬移后退，然而他后退的速度远远没有死气扩散的速度快。 徐大身形如鬼魅一般，瞬移至仇释海面前，浓郁死气聚集在掌中，一把扼住仇释海的咽喉，死气源源不断涌入仇释海体内。 “徐二刚才说你会死，没听见吗？我问你听没听见！” 仇释海还没来得及挣扎，身躯便在死气得侵蚀下消失，成为死气的一部分。 短短几息功夫，他不断重生，又瞬间死去，直至彻底死亡。 徐大将玉佩收走，转身离去，面容狰狞得仿佛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流下一行血泪。 “徐二，你说他会死，他死了。不止是他，还有整个仇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0章 诡异的第二关 大殿内，各家老祖看着徐大瞬间击杀仇释海九次，眼中惊疑不定。 安忍赞道：“抛开阴阳的束缚，直接走生死之道，倒是新的道路，也是新的高度，看来徐家后继有人了，恭喜啊。” “宗主谬赞。”徐诚笑得眯起眼睛，随后打了个哈欠，将头靠在椅背上，舒服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从今天开始，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仇家老祖面色则是阴沉得可怕，他万万没想到，被寄予厚望的仇释海，竟然就这样死在徐大手中。 当年徐大徐二还未出生时，就被誉为徐家的未来，若非在娘胎里受伤，以徐大徐二的资质，不会比任何人差。 如今徐大恢复，并且还在阴阳魔功的基础上走出一条新路，未来必成仇家大敌！ 徐诚这边睡得直打呼噜，夜辉面色却阴晴不定，始终死死盯着光幕，从争夺开始，他的双手就紧紧捏住椅子扶手没有松开过。 姚青衣和徐大错开了，百里追风和百里柔也错开了，可夜貘和夜梦却凑到一起了，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夜辉问安忍是否四人中只有一个能活。 “娃娃们，千万不要上当，可以共赢的啊，千万别手足相残。”夜辉在心中默默念道。 正南方向，夜梦坐在一棵树上吃着糕点，左手拿着一只紫色铃铛轻轻摇晃。 “天黑咯，睡觉咯。” 夜貘面带微笑，在一旁吹箫伴奏。 不久后，其他两名修士飞来，将玉佩放在树下后，直接自尽，重生后再次根据铃声的指引来到夜梦面前，直至彻底死去。 他们兄妹俩联手，对付另外两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前面费了些功夫制服另外两个人，但凭借夜家的梦魔道，制服后直接让两人被梦魇侵蚀自己过来送死，后面的过程倒是十分轻松。 只是对他们来说，难得不是两个争夺者，而是他们自己。 其他两位争夺者第九次死亡后，夜貘将萧别到腰间，温和地揉了揉夜梦的头。 “就待在这里，等哥哥来找你。” 夜貘说罢，直接一掌打向自己天灵盖。 夜梦急忙拉住夜貘的手，嗔怒道：“干什么，谁准你死了！” “可是只有一个人能活。”夜貘叹息起来。 “要不，还是我死吧？你稍微强点，更有可能赢下去。”夜梦说得风轻云淡。 “这怎么行？” “那猜丁壳决定。” “这太儿戏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哼！”夜梦不断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往嘴里塞，两腮鼓起，声音含混不清，“我想想啊，咱们好像也没必要争个输赢吧，直接在这里等到宗主继承人之战结束不就好了。” 夜貘温和一笑，“也行，反正也不是非当宗主不可。” “这就对了嘛。”夜梦将手里的最后一块糕点塞到夜貘嘴里，“那就说好了，你不许偷偷寻死，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咱们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听话哈。” “好，听你的。”夜貘宠溺地摸了摸夜梦的头。 夜貘将所有玉佩放在腿上，认真查看着上面的刻字，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哪怕只有一个人能胜出的话，玉佩也不够三十块，总是有缺。 “走吧，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试试。”夜貘拉着夜梦飞到光幕外，开始尝试玉佩的组合。 全部试过一遍后，他也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误区，很快便找到了破解方法，带着夜梦穿过光幕，每人两块初始玉佩。 看到这一幕的夜辉，终于松了一口气，眼眶隐隐湿润。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爷爷没白教你们。” 百里隐笑道：“后代和睦，你这老家伙有福啊，不像某个老东西。” 徐诚扭头到另一边睡，冷哼一声。 夜辉卸下担忧后，开始观察起其他光幕来，暗中询问百里隐闯关的顺序。 鬼卿之后，阴九瞳与夏侯杰紧随其后穿过光幕。 夜家，徐家，百里家，三家的人基本也是同一时间穿过光幕。 剩余脱颖而出的天骄，也纷纷穿过光幕进入下一关。 环形山脉周围，鬼卿飞行半个月，到达岛屿中央。 此处空无一物，全是荒芜的土地。 不久后，阴九瞳与夏侯杰飞来，朝鬼卿点头致意后，退至远处警惕着彼此。 看起来，第二关是混战。 所有参与争夺的人纷纷赶来，按不同的阵营凑到一起。 徐大出现后，所有人立刻为之侧目，虽然徐大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但众人却感到一股心惊肉跳的气息。 姚青衣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上前露出关切的眼神。 徐大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随后冷冷地看着夏侯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夏侯杰回以冷笑，做出同样的手势。 到这个时候，双方都不选择装了。 当所有人都聚齐后，地面忽然塌陷，升起一个方圆千里的石台，存活的二十几人被裹挟着退到石台边缘，直接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连话也说不出来，传音同样如此。 上方亮起一道光幕，所有人的身影都投影在光幕上。 鬼卿，阴九瞳，夏侯杰等人并列出现在最上方，且鬼卿的身影排在第一位，也许是因为他先踏入的缘故。 与此同时，玉盘飞到鬼卿面前，上方有一个凹槽。 还是这样，什么都不说，都要靠自己去猜测。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鬼卿身上。 鬼卿思索片刻，取出一块初始令牌放了上去，这是从步生风那里获得的。 与此同时，排在最下方的两人限制被解除，愣了片刻后，缓缓飞起。 又是一道光幕升起，将二人投影上去。 众人立刻明白，这是要这两个人分生死了。 二人敌视地看着彼此，犹豫片刻后冲向彼此，刚一交手就用出了杀招。 较弱的那名修士立刻瞬移后退，很快就离开石台上空。 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交手场地并不局限于这座石台，应该是在环形山脉内都算战场。 二人很快便分出胜负，被杀死的修士重新在石台上凝聚，有些大喜过望，当他低头看到腰间玉佩后，眼神又黯淡下去。 他玉佩上的血纹少了一道，飞向那名赢的修士。 就在此时，鬼卿面前的玉盘飞到阴九瞳面前，有了鬼卿之前的参考，阴九瞳立刻将一块初始玉佩放到玉盘上。 排名最低的两名修士飞起，其中一位还是刚才输的那名修士。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1章 第二关的真正玩法 鬼卿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这一关的规则是什么了。 用第一关积攒下的血纹为排名，排名高的拿初始玉佩启动，让排名最低的两人分出胜负。 输的人扣一道血纹，赢的人多一道血纹。 强者恒强，看来这一关是剔除弱者。 飞起的两人很快便分出胜负，输的还是之前那名修士。 玉盘转到夏侯杰那边，夏侯杰立刻放下一块初始玉佩。 输的那名修士再次飞起，很快又再次输掉。 玉盘不断轮转，那名修士输了九次后，手中初始玉佩立刻飞出，不是飞到赢的那名修士手里，也不是这轮控制玉盘的修士，而是飞到了司空逸轩面前。 司空逸轩面露喜色，立刻将玉佩收好。 鬼卿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看起来司空逸轩有另一块同样的玉佩。 原来如此，玉佩上的血纹扣完以后，会回到另一位持有同样玉佩的人手里，这样就能保证玉佩两两配对。 那没有血纹的初始玉佩有什么作用？ 玉盘再次轮转，这次飞起的不再是那位连输九次的修士，而是排名位列倒数第二的修士。 看起来，扣到只剩独属于自己的初始玉佩，能够进入轮空，就是不知道能够轮空几次。 玉盘轮转一圈后，倒数第二的修士血纹也被扣完，进入轮空。 玉盘接近末尾后，竟直接跳过两名被轮空的修士，再次飞到鬼卿面前，算是轮转一圈。 鬼卿放下初始玉佩，飞起的竟是两名轮空的修士。 看来只能轮空一转，二人决出生死后，死的那位身影不再凝聚，而是彻底消失在原地。 出局！ 对方的初始玉佩，飞到了另一位持有者手中。 鬼卿终于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不断淘汰弱者，确保活到最后的都是强者。 即便弱者能够轮空，也只是多活一轮而已，这样的安排，有些随意，又有些现实。 这样的规则，既有实力成分，也有运气成分，就像人生一样。 玉盘不断轮转，排在最后的弱者纷纷被淘汰。 再次轮到鬼卿这里时，出场的竟是夜貘与夜梦两兄妹。 他们都是两块初始玉佩，穿过光幕的时间也是一样，排名自然是靠在一起。 夜貘朝夜梦比了个手势，兄妹俩会心一笑，夜梦直接下蛊杀死夜貘，夜梦得到一道血纹，排名立刻上去一位。 玉盘再次轮转，出场的是夜貘与另外一位修士，夜貘轻松赢下，连赢两场后，排名再次紧靠夜梦。 夜梦出战第三场，赢下对方。 兄妹俩的排名很快提升上去，暂时不用出手。 就是这样，实力弱的人一直输，实力强的人则有机会把排名追上去。 而他们这些排名在最前面的，只用隔岸观火。 这样的规则相当现实，起点高的人，注定会活得很轻松，而起点低的人，注定要拼死拼活。 玉盘不断轮转，排名低的人被不断淘汰，当夜貘的排名超越鬼卿后，形势立刻逆转。 他的初始玉佩上的血纹已经满了，赢到的血纹直接在周身飞舞，看起来有些诡异。 哪怕起点低，只要一直赢下去，未必就不能站到顶峰。 夜梦紧随其后将排名提到鬼卿上面，至此，在场的只剩下十四人，夜家兄妹是唯二剩下的只有两块初始玉佩的人。 玉盘再次轮转，飞到夜貘面前。 这一次，下场的是徐大，同样是四块初始玉佩，二十七道血纹，他来的也不是最慢的，但他却排在最后，也许是因为他曾经被仇释海杀过八次。 徐大的表现再次让所有人震惊，凭借一手死气，与他交手的元婴修士基本上都被瞬杀。 也是这一刻，其他世家大族才重新拾起对阴阳魔功的尊重。 名次低的人排名不断上升，司空逸轩和夏侯杰等人也从一开始的隔岸观火到纷纷下场战斗。 最终，鬼卿从排名第一降到了最后一名。 他的身体被解除限制，飞到空中。 而他的对手，是百里柔。 鬼卿无奈耸肩，说不出话来，只能朝百里柔做了个手势。 百里柔犹豫片刻，还是将鬼卿杀死。 这样的轮转也许有运气成分存在，但绝不是单打独斗，碰到一边的人，可以帮忙垫一下排名，由实力较强的人去赢。 就像夜貘与夜梦兄妹俩一样，无论夜貘怎么赢，遇到夜梦总是选择输，一路把夜梦垫上去。 鬼卿身影凝聚后，再次腾空而起，这次他的对手是百里追风，他还是选择让百里追风杀死自己。 随后，又是百里柔，鬼卿还是做出了同样的手势。 只有把这兄妹俩垫上去，他才能换对手。 很快，他迎来了真正的第一个对手。 司空逸轩。 鬼卿嘴角上扬，直接施展五灵阵将司空逸轩镇压。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开融灵法身就能赢司空逸轩了。 鬼卿因为连输几场，哪怕赢了司空逸轩一次，排名依旧是在最后。 随着玉盘再次轮转，他和司空逸轩再次上场，连赢司空逸轩五次。 司空逸轩从一开始的佯装平静，到最后直接以阴冷的眼神盯着鬼卿，若不是说不出话来，恐怕要放狠话了。 鬼卿在回归原位前，朝百里追风和百里柔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终于发现第二关的精髓了。 排名最后的几个人，如果有联盟，可以控制排名，将想要淘汰的人踢出去。 而这个人，正是司空逸轩。 百里追风与百里柔轮番出场，百里追风和司空逸轩互有胜负，百里柔则是赢的比输的多。 当他们名次上去后，又轮到鬼卿上场，暴打司空逸轩。 哪怕输给司空逸轩也没关系，鬼卿遇到百里追风和百里柔直接认输，把他们排名垫上去，这样就能遇到司空逸轩了。 三人轮番围剿，让司空逸轩初始玉佩上的血纹越来越少。 好在鬼卿三人靠他的血纹将排名冲了上去，司空逸轩终于等到换对手，勉强稳定住了血纹的数量。 观战的众人纷纷看向鬼卿，鬼卿此举，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这场比试，从来不是单打独斗，哪一方的人多，就能控制排名，将对手踢出去。 这才是真的联手战斗。 徐家，夜家，百里家，算上鬼卿，总共有七个人，足足占了一半。 这第二关，他们占尽优势。 司空逸轩刚喘了口气，姚青衣再次飞出，眼眸中阴阳二气涌动，散出霸道的纯阳气息。 司空逸轩面色顿时难看到极点，他已经明白鬼卿几人在刻意控制排名，心里有苦却说不出来。 从他当初偷袭青黛开始，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2章 第二轮的延续 大殿内，各家老祖见司空逸轩不断被杀死，暗中观察起司空家老祖的表情。 司空家老祖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声音有些低沉，“宗主，这一关会不会不太公平？” 在场的都看得出来，鬼卿他们抱团占尽优势，只要鬼卿他们愿意，完全可以控制排名将上面的人拉下来直至彻底杀死。 百里隐嗤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讥讽的话，他平日里虽然爱骂人，但能修到化神，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目前已经和夏侯家还有仇家结怨，还是不能把人全部得罪死。 但这一声嗤笑，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其他家老祖也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天下哪儿有绝对的公平？ 而且这还是在魔极宗，想要公平不如直接去浩然宗。 安忍笑道：“的确不公平，可换个角度想，若是一个人能够保持赢多输少，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被淘汰的。”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足够强，无论怎么被针对依旧能屹立不倒。这一关的本质就是剔除弱者，如果能被针对到死，无疑就是弱者。 这言外之意，就是在说司空逸轩是弱者，或者说不够强。 “明白了。”司空家老祖点了点头，面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环岛中央，在鬼卿的刻意控制下，司空逸轩被杀到轮空，排在后面的几人象征性分了个生死，结束这一轮，鬼卿刻意将排名控制在倒数第二。 玉盘重新轮转，飞到排名第一的阴九瞳面前。 阴九瞳没有急着放下令牌，而是趁着这短暂的恢复行动的时间，摘下蒙眼黑布，睁眼看向司空逸轩，双手合十行礼。 他救不了司空逸轩，在鬼卿几人刻意控制排名的局面下，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即便想垫底去帮司空逸轩都做不到。 司空家，魏家，阴家，这三家乃是多代联盟，若是能救他一定会救，可现在他也只能转动手上骷髅珠默默诵经，为这位即将死去的盟友送行。 司空逸轩也知道这次多半难逃一死，浑身开始颤抖起来，眼中满是不甘。 他知道这第二关是淘汰弱者，他自问不算是这十四个人里面最弱的，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死的会是他。 阴九瞳诵完经后，在司空逸轩绝望的目光中，把初始玉佩放到了玉盘上。 下一刻，鬼卿与司空逸轩同时飞出，凌空对立。 司空逸轩已经没了斗志，身体抖个不停，苦于无法开口，竟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朝鬼卿下跪不断磕头，那意思是求鬼卿放过他。 大殿内，司空家老祖直接将扶手捏成粉末，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平静。 “废物，连这点儿骨气都没有，临死还要丢司空家的脸！” 鬼卿见司空逸轩骨头如此软，不禁心生感慨，果然生死面前的反应，才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意志。 司空逸轩出身优越，天资又好，平日里自然不会把别人的生死放在眼里。可是真当死亡降临到他自己头上时，竟是这样的反应。 这所谓的内宗天骄，让人略感失望。 鬼卿将八极杀剑丢到司空逸轩面前，希望这位天才能够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天才竟然转身就跑，居然想试图离开这座岛屿。 鬼卿心念一动，八极杀剑飞出，将司空逸轩斩首，缓缓飞回自己的位置，同时观察起剩下的对手。 目前还有十三人，除了他们一边的七人，还剩六人。 魏家魏沐风，魏家仅存的一人。吴家吴缺，吴行云的大哥。夏侯默，夏侯杰的弟弟，基本不在人前露面，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也只是一般。仇释之，仇释海的大哥，也是仇家这一代最强的。 再加上夏侯杰和阴九瞳以及他们七个，这就是目前还活着的人。 在即将飞回到自己位置前，鬼卿抬手指着吴缺，这是除了他们七个排名最靠后的，也是最容易挤下来的。 除了排名，实力也是考量的因素之一，像目前排名第一的阴九瞳，没有谁敢说有必胜他的把握，挤下来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吴家这一代势弱，这个吴缺表现出来的实力和司空逸轩差不多，应该没有那么难解决。 刚开始他们占尽优势，但随着人数减少，他们七个占的比重越来越大，后面剩下来的都是强者，即便挤下来也未必就能将其淘汰出局。 他也不知道这一关什么时候结束，真到挤不动的时候，他们七个就没有优势了，最后只能用实力来说话。 夜貘等人顺着鬼卿指的方向看去，立刻会意，这么多轮下来，早已形成一种惊人的默契，很快就将吴缺挤了下来，轮番上阵攻击吴缺，直至吴缺彻底死去。 正当鬼卿研究下一个该对付谁时，忽然感觉束缚身体的力量削减了一些，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不能离开原位，行动言语已经不受限制。 “看来这一关结束了。” 夜貘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虽然有血纹的存在能够重生，状态也能完全恢复，但连番战斗实在太耗心神。 就在此时，玉盘再次飞到阴九瞳面前，众人眼神再次凝重起来，因为他们玉佩上的血纹全部消失了。 阴九瞳腰间六块玉佩自行飞到面前，每块玉佩轮流上移一寸，他略一思索，将一块玉佩扣到玉盘上。 “看来还没结束，十二个人，一个五块，多拿少补，是这个意思吗？” 众人不约而同点头，这应该是目前唯一的解释了。 玉盘飞到夏侯杰面前，夏侯杰思索片刻，也将多余的一块玉佩扣下。 转过几人到徐大面前时，玉盘上的玉佩立刻飞起，看来是供徐大挑选。 徐大挑了一块补齐数量，玉盘立刻转到下一位。 最后是夜家兄妹，玉盘到他们面前后，上面的玉佩正好被拿完，一人五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关已经结束时，玉盘再次飞到阴九瞳面前，他腰间的五块玉佩也再次飞起，轮流上移一寸。 阴九瞳思索许久，再次扣下一块玉佩。 轮到夏侯杰时，夏侯杰如法炮制扣下一枚玉佩，玉盘轮转一圈，所有人都少了一块玉佩。 玉盘第三次回到阴九瞳面前，上面的十二块玉佩飞起。 阴九瞳看着玉佩上的刻字，若有所思，选定一枚玉佩补齐数量。 “原来如此。”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3章 新一轮的对手 鬼卿看着阴九瞳补齐玉佩的数量，也明白了规则。 看来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玉佩配成一对。 一人五块玉佩，那就是两双一单，单出来的那一块玉佩，必定有另一块与之对应。持有两块相同玉佩的人，也许就是下一轮的对手。 因为排名的关系，他们七个后拿玉佩，凑好的速度会慢一些。 而且既然是六对六，那么他们七个当中必定有两个是自相残杀。 命运是公平的，他们之前占尽优势，如今就陷入到劣势之中。 阴九瞳的玉佩凑好后，玉盘不再飞到他面前，而是从夏侯杰开始。 鬼卿将玉佩凑好后，单出来的依旧是最开始的戊一，看来持有另一块的人还活着，这才能一直留到现在。 他不知道拿着另一块玉佩的人是谁，如果是夜貘他们六个中的一个，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所有人的玉佩都凑好后，面前单出来的玉佩立刻飞起，上面的刻字清晰地落在众人眼中。 鬼卿立刻搜寻每一块玉佩，终于找到了另一块戊一，持有的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是夜梦。 其余人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对手，阴九瞳对夜貘，姚青衣对仇释之，百里柔对魏沐风，百里追风对夏侯默。 徐大捂着脸，笑得渐渐癫狂，他的对手是夏侯杰。 “好，很好，就是这个顺序。这一天，我已经等很久了。” 夏侯杰面色也许严肃，徐大之前表现出的实力明显比他强，若是交手败的大概率会是他。 除了徐大，因为对手表现出剧烈反应的，还有夜梦与夜貘。 夜梦看了鬼卿一眼，眼神黯淡了几分，随即将头别过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盘糕点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夜貘面色难看到极点，不是因为对上了阴九瞳，而是他没想到夜梦对上的居然会是鬼卿。鬼卿的实力众人都看在眼里，没人有绝对的把握能赢他。 夜梦对上鬼卿，怕是凶多吉少。 夜貘看着鬼卿，嘴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能为夜梦而死，可让鬼卿以死成全夜梦却有些强人所难了。 看到这一幕的夜辉，顿时捂住脸，眼眶再次湿润。 先是碰上夜貘，再是碰上鬼卿，他想不明白自己这宝贝孙女运气怎么这么差。 确定排名后，玉盘缓缓消失，三道光幕落下，将整个环形岛屿分成六块区域，六组对手立刻被吸进不同的区域中。 夜梦落到地上，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端着糕点朝鬼卿招了招手。 “先吃再打，分生死前让我吃个饱。” 鬼卿微微颔首，落到不远处。 “离这么远干什么，你这么厉害，还怕我偷袭你？”夜梦将装糕点的盘子递出，“呐，这是我最喜欢的水晶糕，我请你吃。” 鬼卿拿过一块糕点，在石头另一边坐下，将糕点塞到嘴里细嚼慢咽。 “你就不怕我下蛊？”夜梦问道。 鬼卿微微摇头，“没关系。” 夜梦笑得眯起眼睛，将盘子放到二人中间，不断往嘴里塞糕点，声音含混不清，“这个结局，你怎么想的？” 鬼卿平静道：“我们这边七个人，注定要有两个人捉对厮杀。” 夜梦嘟囔道：“我知道，我是问你遇上我是什么想法？” 鬼卿叹了一声，“以你们三家的关系，分生死不合适，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最好的结局？”夜梦停止咀嚼，泪水不自觉顺着脸庞滑下，“最好的结局就是我死？” 鬼卿摇了摇头，“没有这个意思，也许是我死。” 夜梦抹去眼泪，笑道：“从你吃下糕点那一刻，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中了我的上天入地无敌加无所不能……哎呀，编不下去了，反正你已经死了。” 鬼卿不知该如何答话，再次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一盘糕点吃完后，夜梦拍了拍手上的碎渣，转头认真的看着鬼卿。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下蛊也杀不了你，我唯一有可能赢你的，也就是爷爷教我的梦魔道了。这样吧，你不要抗拒入一次梦，如果你能醒来，我立刻自尽。” “好。”鬼卿微微颔首。 “还挺好骗的嘛。”夜梦取出紫色铃铛轻轻摇晃，声音催人心神，“天黑咯，睡觉咯。” 鬼卿后仰躺在石头上，缓缓闭上眼睛。 “这么配合。”夜梦趴在鬼卿旁边，杵着下巴看着鬼卿，“那让我来看看，你会做些什么样的梦。” 下一刻，夜梦瞳孔剧烈收缩，七窍流血倒在鬼卿旁边。 她从小钻研梦魔道，自诩什么样的梦都见过，可她竟然扛不住鬼卿的梦！ …… “夜兄，分心可不好。” 夜貘听到阴九瞳的声音后，这才回神，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不去想夜梦的事，抽出腰间的箫吹奏起来，虚幻的梦魇立刻钻入阴九瞳体内。 阴九瞳转动手中骷髅珠，口中念念有词，净化梵音散开的瞬间，直接将梦魇逼出。 “夜兄，我虽不擅此道，但也颇有研究，这些虚幻术法对我是没用的，还是拿出真本事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夜貘抬手一指，顿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与此同时，无数梦魇争前恐后钻入阴九瞳体内，不断冲击阴九瞳的心神。 阴九瞳依旧维持诵经的姿势，蒙眼黑布湮灭猛然睁眼，重瞳出现，威严的眸光竟反冲夜貘心神，体内梦魇也被全部驱散。 夜貘嘴角溢出鲜血，神色凝重到极点，“好惊人的瞳术，不愧是号称阴家有史以来瞳术最完美的人。” “过奖了。”阴九瞳双手合十行礼，“我这双眼睛天生就能看破虚妄，想要赢我，还是正面交锋吧。” “好。”夜貘身上星月袍无风自动，引月华落下注入体内，气息立刻攀升，“那就让我来会会你的空灭道！” 阴九瞳微微侧头，明明已经睁开双眼，依旧改不掉用耳朵去听的习惯，感受着夜貘散出的强大气息，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夜月引，与梦魔道并驾齐驱的绝学，终于能见识到了。” 夜貘隔空一指，月华源源不断落位阴九瞳身上，化为银色锁链将阴九瞳捆住。 “话这么多可不好，我今天赶时间，就不陪你耗了。” 阴九瞳手持金色禅杖，重重一杵，滚滚气浪席卷开来，直接将锁链震断。 “巧了，我也不想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4章 各家之愁 另一处决战区域内，姚青衣取出一坛酒，缓缓洒在地上。 仇释之讥讽道：“怎么，知道打不过，提前祭奠自己了？” “刚才徐大传音告诉我了，我弟弟徐二因你仇家而死，今天便用你的头，告慰他在天之灵！”姚青衣身上涌出阴阳二气，化为太极图凝聚在掌心，隔空一掌打向仇释之。 仇释之直接召出一只青面恶鬼，轻松挡下这一掌。 “徐家的阴阳魔功么，不过如此。” 姚青衣淡淡道：“听说你仇家供奉恶鬼不容易，近千年才能养出一只，族人要从小以大量魂魄喂养才使唤得动。据说你族中有一鬼王十二恶鬼，被徐大毁了一只，如今还剩几只？” “就凭他？”仇释之冷笑起来，“恶鬼一旦成形便是不灭，他只是让我仇家短时间内无法召唤罢了，只要供养的魂魄足够很快就能恢复。” “这样啊，那你能召出几只？”姚青衣问道。 “最多三只，怎么了？”仇释之眉头皱起，在他印象里姚青衣向来性子冷淡，今日却有些话多。 不过这对他也是好事，他可以拖延些时间再次完成召唤仪式。 “没什么，就是聊聊。这一战不知生死，想多说几句话。”姚青衣取出一坛酒，仰头痛饮。 仇释之眼中疑惑越来越浓，虽然不明白姚青衣的真实目的，但姚青衣既然愿意拖时间，他没道理会怕，只要召唤出的恶鬼越多，他的实力就越强。 到他这个境界，第一只恶鬼瞬间就能召出，但从第二只开始就需要蓄力了，不过姚青衣站在远处饮酒，看起来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倒也不用担心会被打断。 一盏茶后，第二只恶鬼从身后空间钻出，气息比第一只青面恶鬼更强，身躯高达百丈，举手投足都散发出足以移山填海的力量。 大力鬼！ 一刻之后，第三只恶鬼钻出，身形与常人无异，猩红的舌头拖到地上，面容丑陋且恐怖。 更骇人的是，第三只恶鬼竟散发出元婴中期的气息。 恶鬼被召唤出来时的修为，一般与召唤者相同，仇释之能召唤出元婴中期的恶鬼，足以说明他在恶灵术的造诣，这也是他能代表仇家参加争夺的原因，并且是仇家最重视的人，实力远在仇释海之上。 大殿内，各家老祖露出怪异神色，仇家恶灵术的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召唤出恶鬼后固然会实力大增，但需要的召唤时间实在太长。 面对仇家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速胜，姚青衣同样出身九大家族之一的徐家，没道理不知道恶灵术的缺点，为何还放任仇释之肆无忌惮地召唤恶鬼？ “还他妈睡，你孙女有危险了。”百里隐伸手戳了戳旁边的徐诚。 徐诚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看起来毫不担心，甚至嘴角还露出一抹笑容。 夜辉并没有关注姚青衣那里，而是紧张地盯着夜貘与夜梦的光幕。 当他看到夜梦让鬼卿入梦后，虽然还是担心，但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忐忑，并且在心中暗暗感激起鬼卿来。 鬼卿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能对夜梦让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哪怕夜梦输了，他也不会责怪鬼卿。 毕竟在争夺开始前，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担心的是夜貘那里，要说最克制夜家的，无疑是阴家，而阴九瞳作为阴家瞳术最完美的人，无疑是占尽上风。 夜貘无法使用梦魔道，一身本事基本就废了一半，虽然目前并没有落败，但始终被阴九瞳压着打，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百里隐拍了拍夜辉的肩膀，开始看向百里柔所在的光幕。 这里最不担心的人就是他了，百里追风和百里柔抽到的对手都不算强，有很大的把握获胜。 百里柔虽然内向不爱说话，但不代表实力差，四灵根圆满加上从小在祖地苦修，实力比百里追风还强，毫无疑问是百里家新生代中的第一。 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百里追风所在的光幕后，不禁眉头一皱。 夏侯默这个人，别说在内宗，就是在夏侯家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可是居然将百里追风打得节节败退，而且看其轻松模样，显然还有余力。 其余家老祖注意到百里隐的表情，纷纷看向百里追风所在的光幕，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齐齐看向夏侯家老祖夏侯凌云。 这个夏侯默展现出来的实力，远在夏侯杰之上，老东西还真能藏啊！ 也是，若真是一无所长，怎么会来参与争夺，看来这才是夏侯凌云准备的底牌，从小雪藏夏侯默就是为了今日。 夏侯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然而当他看到夏侯杰所在的光幕后，又高兴不起来了。 如果说百里追风是被夏侯默暴打，那么夏侯杰就是被徐大暴打。 完全恢复的徐大，实力哪怕放在所有天骄中也是顶尖，就是换阴九瞳上也是胜负未知。 比试区域内，徐大不断瞬移，如附骨之蛆一般紧紧跟着夏侯杰，嘴里发出阵阵癫狂的笑声。 “夏侯杰，你跑什么，你当年要杀我和徐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徐大体内死气源源不断散出，蚕食着夏侯杰的生命力，若非夏侯家独特的融魂护体术，恐怕早已死去。 可即便如此，夏侯杰在死气的侵蚀下已经两鬓斑白，皮肤也渐渐松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正是生命力不断流失的象征。 徐大咧嘴一笑，抬手狠狠一抓，死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将夏侯杰完全包围，夏侯杰体内立刻飘出无数魂魄。 与徐家的魂魄完全融合不同，夏侯家的融魂护体术只是在体内布下一层防护，并不会影响到本身的魂魄，融合的魂魄越多，防御就越强。 但在死气的侵蚀下，夏侯家引以为傲的融魂护体术根本无法抵抗，哪怕是魂魄沾染上死气，也会立刻烟消云散。 徐大抓住夏侯杰的咽喉，狞笑起来。 “放心，就这么让你死，太没意思了。夏侯家，真是个值得好好杀一杀的家族，要杀到你们会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才行啊。” 夏侯杰气若游丝，眼看就要死去，徐大体内忽然涌出一股浓郁生机帮夏侯杰恢复，随后再次释放出死气。 如此反复折磨，夏侯杰饱尝死亡痛苦的同时，心神渐渐崩溃，眼神麻木的仿佛活死人一般。 徐大这才收回死气，“咔嚓”一声将夏侯杰脖子扭断。 “嗯，很好的开始。不急，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耐心等待，你会见到夏侯家的其他人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5章 姚青衣的报复 夏侯凌云见夏侯杰被徐大杀死，虽然有些心痛，却没有过多哀伤，只是认真看着夏侯默所在的光幕。 夏侯默找准机会，将魂魄融合之力积聚在掌中，隔空一掌打破百里追风的五魔身，将百里追风杀死。 百里隐冷哼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吴戒嗔两个孙儿都死了，也只是黑着脸坐在那里，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到他们这个地位，输不起可就惹人厌了。 好在百里柔不久后赢了魏沐风，让百里隐沉痛的心情有所缓和。 魏家老祖魏戈在镇守外宗，只是留下一道虚影分身观看，对于孙儿魏沐风的死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死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内宗争夺多，外宗厮杀多，他常年镇守外宗，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早就无感了。 徐诚在徐大赢下后，缓缓睁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看向姚青衣所在的光幕。 仇释之召唤出三只恶鬼后，立刻用灵识锁定姚青衣，这三只恶鬼不需要操控，彼此配合十分默契，再加上他，姚青衣可以说是必输无疑。 然而当三只恶鬼冲到姚青衣面前后，姚青衣身上立刻散发出耀眼金光，灼热的温度直接将三只恶鬼逼退。 “这怎么可能！”仇释之顿时呆愣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瞬移后退与姚青衣保持距离。 他不敢相信，三只恶鬼，其中还有一只元婴中期的长舌鬼，居然如此轻易被姚青衣逼退了。 姚青衣的黑色瞳孔越来越淡，体内阴气不断转化成阳气，徐若瑄的魂魄强度立刻削弱。长此以往，迟早会彻底消散。 到那时，姚青衣会成就真正的纯阳之体。 而她也正是凭借这股与赤阳同源的至阳之气，才能轻易逼退这三只恶鬼。 三只恶鬼感受着姚青衣体内越来越浓的阳气，不断后退，在达到某个极限后，发出惊恐的叫声，直接往召唤空间里逃。 “好不容易出来了，别急着回去。”姚青衣嘴角微扬，身上阳气瞬间提升到极致。 天空上高高悬挂的赤阳，直接落下真火将三只恶鬼吞没，恶鬼们在赤阳真火中挣扎片刻后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仇家供奉的三尊恶鬼石象轰然崩塌。 “你！”仇释之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黑血。 他可以不在乎生死，但家中辛苦积攒起来的恶鬼石像因他被毁去三座，他自此只能成为仇家的罪人。 姚青衣缓步上前，将手按在仇释之天灵盖上，以仇释之的气息为引，通过召唤空间将赤阳真火送过去。 仇家祠堂内，赤阳真火蔓延开来，一座恶鬼石像立刻化为灰烬。 在大殿内的仇家老祖心中一惊，冷哼一声，将仇释之的召唤空间强行关闭，散出气息隔空熄灭祠堂里的赤阳真火，死死地盯着徐诚。 “老东西，你别太过分！” 徐大废了一只恶鬼还好，攒点魂魄也能恢复，可姚青衣直接毁了四座恶鬼雕像，这是在刨仇家的根！ 仇家上万年攒起来的十二座恶鬼雕像，就这样没了四座，让他如何能不怒！ 徐诚眯起眼睛，缓缓起身。 “走，出去分个生死！” 仇家老祖一愣，脸上怒容顿时消散，其他家老祖也是错愕不已。 别看平时谁都能骂徐诚几句，徐诚真要说动手的时候，仇家老祖竟是不敢应，旁边连个帮腔的都没有。 徐家培养后代的方式固然残酷，但这样培养出来的后代，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他们以前嘲讽徐诚，无非是因为徐家新一代出现问题导致青黄不接，如今就凭徐大和姚青衣的表现，徐家不仅不会衰弱，甚至还会再上一个高度。 即便平日里嘲讽，他们也只敢拿徐家后代说事，根本不敢扯到徐诚身上。 安忍笑道：“都一把年纪了，火气怎么还那么大？输输赢赢，再正常不过，别失了气度。” “宗主说的是，可我就怕某些人输不起，这样可就不好玩了。”徐诚缓缓坐了回去，淡淡地看了仇家老祖一眼。 仇家老祖虽然心疼被毁掉的四尊恶鬼雕像，却不敢与徐诚对视，扭头看向其他光幕。 如今没决出胜负的，只剩鬼卿和夜梦还有阴九瞳和夜貘两组了，鬼卿和夜梦那里暂时没有动静，所有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阴九瞳与夜貘所在的光幕。 夜貘强行遮住天幕，再借月华之力不断与阴九瞳交手。只可惜他无法使用梦魔道，实力大打折扣，很快便被阴九瞳用禅杖砸到地上，瞬间重伤无法起身。 阴九瞳缓缓落下，走到夜貘面前，双手合十行礼。 “抱歉，若不是身处这场争夺，你我不必分生死的。我虽有争胜之心，但你这样的对手实在难得，纵然我修的是空灭道，也不想就这么将你杀死，用来打磨自身刺激自己进步是更好的选择。只是可惜，你的能力刚好被我克制，否则胜负犹未可知。夜兄，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在下一定转达。” 夜貘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微微一笑，“如果小梦胜了最好，如果她败了，请转告我爷爷，一定要寻到她的尸首，整理好仪容，她最爱漂亮了，祭拜时一定要带上她最爱吃的水晶糕，不然她会生气。至于我，只要牌位和小梦放在一起就可以了。另外，替我转告爹娘，请恕儿子不孝，不能侍奉二老膝下，望爹娘珍重。我交代完了，你动手吧。” “记住了，一定转达，走好。”阴九瞳扬起禅杖砸在夜貘心口，控制好力度不损坏夜貘的尸首，随后转动骷髅珠诵经超度。 大殿内，夜辉看着这一幕，老泪纵横。 百里隐与徐诚不约而同起身按住夜辉肩膀，露出关切的眼神。 “我没事。”夜辉擦了擦眼角，可泪水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涌出，“咱们从小玩到大，你们知道的，家父以前老骂我是哭包，现在我都黄土埋半截了，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我没事，让我缓缓就好。” 百里隐和徐诚重重叹了一声，坐了回去。 三家里最团结的不是百里家，而是夜家，别看夜家的人在外面怎么狠怎么凶，内部从来都是铁板一块，和谐程度是九大家族之首。 当年徐大的娘亲死去，夜辉因为这事儿和徐诚打了十天十夜，百里隐都不敢上去劝，两家差点就闹翻了。 他们知道夜辉在哭什么，夜貘死了，若是夜梦再死，夜家这一代就垮了，虽说以他们悠久的寿元还能重新培养新的继承人，可这样的断档对家族的影响是巨大的，甚至会势弱个几百上千年。 夜貘哭了片刻，将眼泪擦干，强忍着泪意看向夜梦所在的光幕。 现在，就只剩鬼卿和夜梦没决出胜负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6章 幼时梦境 陈家村外，夜梦的身影缓缓凝聚，抬头看着天空，眼中震惊久久不散。 她很难描述眼前看到的场景，九道血色纹路贯穿整片天空，让整个空间都扭曲起来，阴暗滋生蔓延，惊悚的尖叫嘶吼在耳边回荡，时不时还响起癫狂的叫声，让人仿佛置身于地狱中。 这是鬼卿的梦，她从没见过如此扭曲又庞大的梦境世界，她所能窥探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夜梦捂住嘴巴，差点忍不住惊呼出来。 她沿着气息的指引，来到一座破烂的土房外，几根树木随意插在土里当成篱笆，根本什么也防不住。 当然，也不需要防，仅从土房的外观来看，就知道是家徒四壁。 “打死你，你个小王八蛋！” 嘶吼声从敞开的破烂木门里传出，她快步走了进去，看到了让她有些不忍的一幕。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肆意蹂躏蜷缩在墙角的瘦弱孩童，木棍、板凳甚至是压地灶的砖头，只要随手能拿到的，都可以成为男人虐待孩童的武器。 男人没有任何留手，仿佛眼前的是他的仇人，拼命往死里打，直到气消才躺到床上呼呼大睡。 孩童挣扎着起身，低着头往外走，走路一瘸一拐，走了几步便撞到站在门口的夜梦。 夜梦明白，这就是幼时的鬼卿。 幼年鬼卿立刻抬头，见夜梦穿着光鲜亮丽，急忙往后退，害怕地看着夜梦，“你是来讨债的吧，我家里没有钱了，你有什么看得上的东西都拿走，想出气打他，别……别打我。” 夜梦在原地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挤出一抹笑容。 “我不是来讨债的，我是新搬来的，来探望一下邻居。” 幼年鬼卿这才放松下来，捂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从夜梦身旁走过，在屋外坐下，抬头看着远方，哪怕被打得身体抖个不停，依旧忍着不哭出来。 夜梦在幼年鬼卿旁边坐下，柔声问道：“我叫夜梦，你叫什么？” 幼年鬼卿没有答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依旧看着远方。 “你在看什么？”夜梦问道。 幼年鬼卿还是没有答话。 夜梦暗中掐诀，定定地看着幼年鬼卿，周围景象变得模糊，幼年鬼卿不断长大，她想看看鬼卿的变化。 但她很快便大惊失色，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这个梦的过程跳过，禁止她窥探鬼卿的成长历程，这是她施展梦魔道从未经历过的。 随后，眼前的幼年鬼卿在她眼前消失，与此同时屋内传来一声惨叫和厉喝。 “今日便以你的命，开我元婴之路！” 夜梦立刻起身，还没走到门边，便看到成年鬼卿面无表情走出，屋内原本酩酊大醉的男人，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随后，整个村子被毒雾笼罩，再无活人。 成年鬼卿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夜梦。 夜梦嘴唇开始颤抖起来，她修梦魔道以来，还是第一次被陷入梦境的人发现端倪。 但她很快便安慰自己，鬼卿也许只是回头看这座土房，而她刚好在鬼卿的视线内。 成年鬼卿走出村子后，周围景象立刻恢复，幼年鬼卿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远方。 夜梦心有余悸，她知道不能再以这种方式加快鬼卿的梦境了，再来一次梦境必定会崩溃，到时候输的一定是她。 她进入梦境的目的，正是要刺激鬼卿心中最柔软最悲痛的地方，以此让鬼卿心神失守，她就可以趁机操控鬼卿。 幼年鬼卿在看远方，而她一直在看幼年鬼卿，直到幼年鬼卿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二人同时回神，看了彼此一眼。 幼年鬼卿靠在屋外，摩挲着手上的铜钱，渐渐闭上眼睛。 然而他刚睡了没多久，便被一阵香味儿吸引睁开眼睛，看到夜梦拿着一块糕点凑到自己面前，立刻将头别过去。 在梦境里，只要不影响进程，无论什么东西夜梦都可以随意变出来。 “没想到小时候这么怯生。”夜梦嬉笑着转到另一边，再次将手中糕点递到幼年鬼卿面前，“饿了吧？吃这个。” 幼年鬼卿咽了一口唾沫，立刻闭上眼睛，“我不要，这一看就很贵，我还不起。” 夜梦笑道：“不要你还，我请你吃。” 幼年鬼卿佯装睡着，肚子却一直叫个不停。 “乖啦，真是请你吃，不要你还。”夜梦温柔地摸了摸幼年鬼卿的头。 幼年鬼卿犹豫许久，睁开眼接过糕点，咬了一小口后，细嚼慢咽，随后将糕点塞到了内襟的衣兜里，将手上的碎渣舔得干干净净。 “怎么就吃一小口？”夜梦有些疑惑。 幼年鬼卿脸上露出温和笑容，“要留给娘吃，这么好吃的糕点，娘亲还没吃过。” “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你放心吃，我还有很多的。”夜梦柔声细语。 幼年鬼卿摇了摇头，“够了，以后我会还你的。” “还挺倔的嘛，有骨气。”夜梦笑着摸了摸鬼卿的头，忽然想起幼年鬼卿之前的举动，试探问道，“你刚刚看的那个方向，你娘在那里？” “嗯。”幼年鬼卿点了点头，“娘住在山那边。” “为什么你爹和你娘不住在一起呢，你娘改嫁了？”夜梦问道。 幼年鬼卿顿时沉默不语，将头低下。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夜梦立刻道歉。 幼年鬼卿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住哪里？” 夜梦顿时愣住，好在她反应极快，笑着掩饰过去，“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还没找好住处。” 幼年鬼卿不再说话，将头靠在墙上睡觉。 夜梦待幼年鬼卿沉睡过去，变出一些药膏替鬼卿敷上，但她从小到大没有服侍过人，没有控制好力度，经常引得熟睡过去的幼年鬼卿皱起眉头。 “娘……” 夜梦坐在鬼卿旁边，仔细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暗暗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天刚破晓，幼年鬼卿便立刻睁眼，伸手戳了戳夜梦。 夜梦佯装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幼年鬼卿起身走了几步，转头朝夜梦招手，带着夜梦来到村里一户人家外。 “你从家里跑出来，身上有钱吗？” “当然有啊。”夜梦笑着点头，“是不是想买什么东西？我借你。” 幼年鬼卿摇了摇头，抓住门上铜环轻轻叩门。 一个佝偻的老者开门走出，看到幼年鬼卿顿时一阵头大，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陈泽啊，我老头子真没钱了，这次你磕多少头我都拿不出来了。就你爹哪个德性，你借多少钱都是打水漂，你还是别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吧。要是饿了，就去各家串串，他们不喜欢你爹，却不讨厌你，总有你一口吃的。大家都姓陈，不会让你饿死的，回去吧。” 幼年鬼卿低下头捏着破烂的衣角，看起来有些自卑，低声道：“村长爷爷，我不是来借钱的，这位姐姐想在村里住，麻烦您给她找个住处。我没钱，但是她有钱。” “哦？”老者立刻打量起夜梦来，见夜梦衣裙华丽，笑着点头，“好啊，没问题，不过可不能赊账哦。”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7章 屈辱与虐待 夜梦在幼年鬼卿家不远处买下一间较为牢固的土房，在幼年鬼卿的带领下拿着钥匙打开房门，随着微风灌入，地上灰尘立刻扑面而来，直接将夜梦呛的退了出去。 她以往施展梦魔道的对象都是自小锦衣玉食的内宗天骄，还是第一次在梦里看到这样破烂的房子。 幼年鬼卿打来一桶水撒在地上，推开窗子让风吹了片刻，拿着扫帚将房间打扫干净，将整个屋子都擦拭干净后，回头看着夜梦。 “可以住了。” “这么小年纪就会干活，蛮厉害的嘛。”夜梦由衷夸赞，俯身摸着幼年鬼卿的头，“你不喜欢欠人家的对吧？我给你糕点，你帮我干活，咱们算扯平了。” 幼年鬼卿点了点头，默默离开，刚走了几步便被夜梦叫住，转身疑惑地看着夜梦。 “怎么了？” “你知道哪里有市集吗？” “出村往东走，有一个镇子，那里有市集。” “你带我去好不好，有好吃的哦。” “我不要你的。”幼年鬼卿摇了摇头，朝村东走去。 夜梦喜笑颜开跟着幼年鬼卿离开，走了十几里路才到镇上，问清楚去县里的路后，在马市上买了一匹好马，翻身上马朝幼年鬼卿招手。 “走，我带你去逛县城。” 幼年鬼卿犹豫片刻，缓缓上前，怯生生的拉住夜梦的手，脸竟红了起来。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蛮可爱的嘛。”夜梦噗嗤一笑，将幼年鬼卿拉上马，双手从幼年鬼卿身侧穿过，拉住缰绳策马疾驰而出。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二人便来到县城，夜梦找了一家商行用银票换了些银子，在城中大肆采购。 幼年鬼卿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商铺，对一切都显得很好奇，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县城。 夜梦暗中观察幼年鬼卿的反应，见幼年鬼卿多看了面摊几眼，立刻将其带到面摊前，然而任凭她如何劝说，幼年鬼卿也不愿吃面条，她只得作罢，买了几个烧饼递给幼年鬼卿。 然而幼年鬼卿还是拒绝，哪怕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也不接受夜梦的好意。 夜梦只得尽快结束采购，雇了一辆马车装满货物回去。 进村的时候，不少人凑到村口张望起来，早上便听说村里来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今日一看果然出手大方，纷纷跟到夜梦家外围观起来。 有不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想要上前帮忙，被夜梦拒绝后，站在屋外看着夜梦傻笑起来。以夜梦的容貌，在这个小山村无疑是仙女一样的存在。 幼年鬼卿帮着夜梦把采购的物品搬到屋里，正收拾时，不远处的家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陈泽，你他妈跑哪儿去了！” 幼年鬼卿立刻放下手中的木箱，紧紧咬着嘴唇，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句脏话，随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我在这儿……” 陈顺挤开人群，上来就是一个耳光，怒骂道：“老子都快饿死了，你还在这里帮别人干活，白养了你这么个畜生！” “可是家里没有米了……”幼年鬼卿声音越来越低。 “没米你不会想办法，想饿死老子？还他妈敢顶嘴。”陈顺再次抬手，又是狠狠一巴掌。 然而这一巴掌并未打到幼年鬼卿身上，夜梦抓住陈顺手腕，轻轻一脚将陈顺踢出很远。 围观村民立刻惊呼一声，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竟还会武功，看起来不太好惹，见夜梦走来，立刻让出一条道。 陈顺被打倒在地，也不生气，只是不断后退，翁声道：“你这姑娘干嘛打人，我又没说你。” “欺软怕硬是吧？”夜梦讥笑起来，随手提起一袋成年男子扛起来都费劲的米，在村民震惊的目光中，把那袋米扔到陈顺面前。 “拿去，你以后再打他，别怪我不客气。” 陈顺不仅不恼，反而露出谄媚笑容，“得嘞，听您的，您要是喜欢他啊，再给一袋米，他就是您家的奴才。” 夜梦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斜眼瞪着陈顺。 “滚！” “好嘞，我滚。”陈顺点头哈腰，拖着米袋就往村外跑。 围观村民摇了摇头，看这样子又是要去赌了，见夜梦这么凶，也不敢劝说，纷纷散去。 夜梦蹲位幼年鬼卿面前，温柔地摸着他的脸庞，“疼不疼？” 幼年鬼卿摇了摇头，从小道上走到一户人家外，敲门后立刻将头低下，不断扣着手指，模样十分局促，看起来又有些卑微，就连声音都很弱。 “二伯，我来给您家扫屋子。” 一个敦厚的中年人走出，回身招了招手，“那口子，快拿几个窝头，再拿一小袋面来。” 屋内顿时传来摔锅碗瓢盆的声音，幼年鬼卿听着这故意弄出来的响动，将头埋得更低，看起来十分局促。 中年人眉头一皱，快步进屋拿出几个窝头和一小袋面，放到幼年鬼卿怀里，悄声道：“自己躲着点吃，别让那个烂货看见。你不用管他，他饿不死，真饿死也是他活该。” “嗯，谢谢二伯。”幼年鬼卿立刻作揖，将窝头塞到怀里，熟练地进屋拿起扫帚，尽管二伯连连说不用，但他还是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就连锅里的碗都刷得干干净净。 哪怕面对没有好脸色的二婶，他依旧恭敬作揖，仿佛没有听到刚才的动静。 他做完能做的一切，再次朝二伯二婶深鞠一躬，提着那一小袋面离去。 在门外观看这一切的夜梦，忽然觉得有些心酸，跟着来到幼年鬼卿家中。 幼年鬼卿烧了一壶水，将几乎快要散架的桌椅擦了一遍，请夜梦坐下，为夜梦倒了一杯水，将怀里的窝头放到盘子里，推到夜梦面前。 “我……我请你吃这个。” “谢谢。”夜梦拿起窝头咬了一口，窝头干得有些难以下咽，但她见幼年鬼卿吃得很满足，也就着水吃了起来。 幼年鬼卿忽然放下手中窝头，低声道：“你不该给他那袋米的，他只会拿去赌，很快就会输完。那袋米，以后我会还你的。” 夜梦摸着幼年鬼卿的头，心疼道：“明明不是你欠的，你小小年纪不该背负这么多。” 幼年鬼卿没有说话，继续拿起窝头吃了起来。 夜梦忽然大口咀嚼，以极快的速度将剩下几个窝头全部塞到嘴里，喝了一大口水才将窝头咽下去，朝幼年鬼卿歉然一笑。 “不好意思，我太饿了，把你的食物都吃完了。去我家吃吧，我吃你的，你也吃我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8章 渴望改变的眼神 幼年鬼卿摇了摇头，提着那一小袋面门也不锁就直接离开了。 夜梦心生好奇，默默跟在身后，途中遇到一些村子里的孩童，纷纷朝幼年鬼卿扔石头，幼年鬼卿也不生气，只是将头低下加快步伐。 夜梦跟着来到山脚下，幼年鬼卿爬上陡峭的石坡，将那一小袋面连同夜梦昨天给的水晶糕一同塞到石缝里，脸上终于露出与年纪相符的笑容。 随后，他返回村子，来到祠堂旁的私塾外，趴在窗边踮起脚看着里面，认真听着里面的先生讲课。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幼年鬼卿跟着默默诵读，以手指为笔，在窗台上跟着练习起来。 夜梦站在一旁，见幼年鬼卿眼眸中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不禁动容。 她看到了渴望，那是想要改变自己命运的渴望。 哪怕身处泥泞，也要不断寻找出路！ 在即将下课时，幼年鬼卿似乎是不敢面对从里面走出来的同龄人，提前离开返回家中，拿起一根树枝坐在屋外，在地上默默练习起刚才先生教的字。 夜梦在旁边坐下，杵着下巴看着幼年鬼卿，“很刻苦嘛，看来你很喜欢读书。” 幼年鬼卿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只是想多学一点儿东西。” “为什么不喜欢？”夜梦问道。 幼年鬼卿低声道：“私塾里只教天地君亲师，教忠孝节义，可是没有告诉我被父亲打的时候该怎么办，也没有教我饿肚子的时候该怎么活下去。那通篇道理，好像都是在教我们不要反抗，因为父亲生了你，哪怕打死你也要受着。我觉得不该是这样，我只学他的字，不学他的道理。” 夜梦安抚道：“那是先生讲错了，真正的儒家哪怕是地位有差别，依旧是讲对等的。君不仁，则臣可以不忠。父不慈，则子可以不孝。只挨打不还手那是腐儒，以德报怨后面其实还有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幼年鬼卿顿时怔住，手中木棍掉落，转头看着夜梦，“先生没教过，可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你也懂四书五经吗？” 夜梦笑道：“当然啦，不止四书五经，我会的可多了。” “那你可以教我吗？”幼年鬼卿认真地看着夜梦，“我不会白让你教的，等我攒够食物就给你当学费。” “这个不急，你攒够慢慢给我。”夜梦乌黑眼眸一转，忽然灵机一动，“叫姐姐我就教你，我教你怎么保护自己。” 幼年鬼卿犹豫片刻，轻轻叫了一声。 “姐姐。” “是小梦姐姐。” “小梦姐姐。” “真乖。”夜梦温柔地摸着幼年鬼卿的头，见幼年鬼卿脸颊泛红，开心地笑了起来，“差别好大，原来小时候这么容易害羞啊。” 幼年鬼卿将头别过去，脸越来越红。 夜梦见时机已经成熟，风轻云淡问道：“你爹经常打你，为什么你不去找你娘呢？” 幼年鬼卿眼神立刻黯淡下去，低声道：“我不能去找我娘。” “为什么？” “娘的那个男人不喜欢我，一去就打我娘。” “你娘为什么会改嫁呢？” “不是改嫁，娘本来就是那个男人的妻子。”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 在幼年鬼卿低弱的声音中，夜梦渐渐了解到这段复杂的经历。 她沉默许久，轻声问道：“你怎么看待你父亲？” 幼年鬼卿冷声道：“不可救药。” “你现在忍受，是因为无法反抗吗？”夜梦继续问道。 “不是。”幼年鬼卿摇了摇头，“我希望他有一天能改过来，能踏实过日子赚钱，把娘接回来。” 夜梦明白，她问到了关键，也抓住了关键。 幼年时鬼卿便知道自己的父亲无可救药，却依旧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同时又在自己寻找出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娘亲。 而娘亲，就是鬼卿心中最悲痛的地方，也是她可以尝试的切入点。 她清晰地记得鬼卿杀死自己父亲时的眼神，死寂，绝望，不带一丝感情。 想来那个时候，鬼卿的娘亲已经离世，那一丝期望也终于彻底消失。 也是此时，她忽然明白鬼卿为何会杀死那些曾经给他食物的村民。 幼年便卑躬屈膝丢掉所有尊严，只为了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随着希望破灭，以往破碎的自尊心会让他时刻想起以前的痛苦，回想起自己为了活下去遭人白眼。 他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自己的娘亲，可当娘亲死去，以往忍受的一切仿佛成了笑话，屈辱会将他吞噬，让他想要疯狂报复发泄。 也许不对，但她能理解。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夜梦拉着鬼卿来到自己的家中，一本正经道：“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如何保护自己。” 不知不觉，四年时光飞逝。 在夜梦的教导下，鬼卿已经成长为一个硬朗的少年，在独自打倒十几名围殴他的孩童后，村里再也没人敢欺负他，靠着在夜梦家里干活换来的食物养活自己。 陈顺一如既往的爱赌，甚至还撺掇少年鬼卿去夜梦家里偷东西，但少年鬼卿自然不可能答应，虽然迎来的还是一阵打骂，但以少年鬼卿如今的体格，倒也不碍事。 期间夜梦不断劝说少年鬼卿去见自己的娘亲，但少年鬼卿都拒绝了。他向来很听夜梦的话，唯独在这件事上态度很强硬。 夜梦也不逼迫，她知道需要一个契机。 她曾经看过鬼卿的卷宗，知道鬼卿是十二岁去的魔极宗，而今年鬼卿正好十二岁。 这是鬼卿人生的转折点，也是她下手的最好机会。 这日，一名少年跑到少年鬼卿家中，鬼卿立刻跑到夜梦家中敲门。 “小梦姐，我想借马。” 夜梦立刻开门，没有多说，只是将马厩里的马牵出来，翻身上马朝少年鬼卿招手。 “让我看看你的骑术有没有进步。” 少年鬼卿爽朗一笑，跃到马上，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夜梦腰侧穿过去，挽住缰绳策马离去，直奔县里的赌场。 陈顺虽然没钱，却从来不去镇里的小赌档，都是去县里赌，说是这样才能赢到更多的钱，基本上一去就是几天，赌输了就回来打鬼卿一顿出气，有了钱以后继续去赌。 骏马在道上奔腾，夜梦身体不断后仰靠到少年鬼卿怀里。 少年鬼卿感受着那偶然的触碰，心怦怦直跳。 对于一个自幼饱受屈辱与虐待的人来说，一个温柔体贴且照顾其自尊心的大姐姐是无比致命且极具诱惑的。 四年的时间，他心中早就装满怀中人的身影。 只是夜梦出身优越，长得又倾国倾城，把自卑刻到骨子里的他只能望而却步。 能保持这样的关系，他已经很知足了。 夜梦柔声问道：“这一次，你还是要救他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59章 历史重演 少年鬼卿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嗯。” 夜梦不再多言，她知道老百姓都是如此，在君臣父子那一套礼教框束下，没有一些特别的刺激，是无法摆脱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的。 县城赌场内，少年鬼卿轻车熟路找到陈顺。 此时陈顺正被几个壮汉殴打，等待少年鬼卿拿钱来赎。 少年鬼卿从怀中掏出钱袋，付给老板后拉着陈顺起身，面色已经没有太大变化。 这些钱是他攒下的，平日里干活的时候夜梦总会多给他一些，他知道夜梦是在照顾他，默默把感激记在心里。 陈顺看见钱袋，立刻双眼放光，抢过钱袋跑到赌桌上，将里面的铜钱和碎银全部倒了出来。 “哈哈哈，没想到我这个儿子这么有钱，再来再来，今天一定要回本！” 少年鬼卿刚想去抢夺，便被几名壮汉推开。 “去去去，已经卖定离手了，你的钱就是你爹的钱，别妨碍你爹赌钱！” 少年鬼卿怔在原地，他不是打不过这几个人，而是被这句话击中内心，像失神一般喃喃自语。 “我自己辛苦攒下来的钱，凭什么是他的钱，凭什么我生来就欠他的？” 陈顺很快又赌输了，输急眼的他在赌场老板的刺激下，直接将怔怔出神的鬼卿按到赌桌上。 “我还有儿子，我拿儿子跟你赌，赌输了你就是他爹！” 夜梦在不远处看着，没有阻止，她知道这应该是鬼卿命运的转折点。 如果一切顺利，她会跟着鬼卿一起去魔极宗，然后等待鬼卿回家的那一刻，以此刺激鬼卿。 可是她看着被按到赌桌上茫然无措的少年鬼卿，还是心疼不已，捂着脸默默哭泣。 四年的相处，哪怕一开始是为了分生死，也培养出感情来了。 而且她都没意识到，朝夕相处下，那个用尽全力想要改变命运的少年，同样走进了她的心里。 不出意外，陈顺又输了，把少年鬼卿输给了赌场。 少年鬼卿死死盯着陈顺，终于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你这个烂赌鬼，你怎么不去死，我要宰了你！” 真实的世界里，他挣扎不了，可是在梦里，夜梦教了他四年。 少年鬼卿将按住他的壮汉甩飞，冲到陈顺面前，手掌如刀直穿陈顺心口，没有丝毫犹豫。 夜梦不禁惊呼一声，她忽然发现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以往哪怕她更改别人梦境，事情也会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可是现在，完全乱了。 “没错，就是这样，父不慈，则子可以不孝！”少年鬼卿仰头狂笑，面目渐渐狰狞，“原来杀死他这么简单，我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 以往让他害怕的，从来不是陈顺的拳脚，而是那股压在他身上的父亲的威严。 如今，被他亲手撕破！ 下一刻，少年鬼卿暴闪而出，凭借夜梦教他的本事，将赌场内所有人杀死。 上方天幕被血色遮盖，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夜梦看着杀气腾腾的少年鬼卿，顿时心神恍惚。 冥冥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的成年鬼卿，那个她在现实里认识的鬼卿。 弑父，这个过程居然提前了。 夜梦知道这是梦境崩溃的前兆，可她却不能阻止鬼卿杀陈顺，否则就会和她教鬼卿的理念冲突，这样梦境只会崩塌得更快。 此时的她，有些绝望，面色渐渐苍白起来。 一旦梦境崩塌，她就输了，只能死去。 少年鬼卿抹去脸上鲜血，缓缓走到夜梦面前，挤出一抹温和笑容。 “小梦姐，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夜梦正思索该如何稳住梦境时，之前的异象忽然消失，少年鬼卿拉着夜梦跳到马背上，策马离去。 陈家村外，少年鬼卿蹲在溪边将身上鲜血擦拭干净，眼神十分平静，并没有第一次杀人出现的种种不适。 夜梦靠在树上陷入沉思，虽然梦境稳定下来，但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改变，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调整。 少年鬼卿缓缓起身，看了夜梦一眼，牵着马进村，宛若无事发生，到夜梦家中将马拴好，走到夜梦面前，犹豫许久后，轻声开口。 “小梦姐姐，官府很快就会来捉我，我要逃命了。你保重，以后我们也许还会再见面的。我……我喜欢你！” 少年鬼卿说完，转身便跑。 夜梦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上。 少年鬼卿跑到山下，将这几年藏起来的食物全部取出，哪怕有些已经发霉发臭，依旧视若珍宝，一步狂奔跑到山顶，看着山那头的村庄，许久没有再迈开步伐。 他注视着村庄里的某个位置，露出温和笑容，拿起夜梦四年前给他的那块水晶糕，塞到嘴里细嚼慢咽，而后缓缓转身。 夜梦心中一惊，这四年她多次劝说鬼卿去看娘亲，鬼卿始终不肯答应，本以为这次鬼卿会在逃跑前去看自己娘亲一面，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忍住了。 她还从没见过如此坚韧的梦境，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束缚鬼卿，不让鬼卿去见自己的娘亲。 还是说，鬼卿已经苏醒，知道这是一场梦？ 可若是这样，梦境为何没有崩塌呢？ 不管如何，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抓住机会劝说鬼卿迈开这一步。 夜梦拉住少年鬼卿的手，柔声道：“去看一眼吧，难道你不想她吗？” 少年鬼卿摇了摇头，朝山下走去。 夜梦立刻上前拦住鬼卿，继续劝说，“你想清楚了，这一次离开，也许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不去。”少年鬼卿没有任何犹豫。 夜梦按住少年鬼卿的肩膀，柔声细语，“你不是一直想她吗，为什么能狠下心不去见她？去见一面吧，见一面也许就会好起来了。” 少年鬼卿眼中浮现浓郁血色将瞳孔覆盖，冷冷地看着夜梦。 “我说，不去！” 夜梦心神剧震，刚刚的眼神绝不是少年鬼卿所能拥有的，而是真正的鬼卿。 她知道鬼卿同意入梦是不想与夜家结仇，刚刚那一瞬，她可以肯定如果她再阻拦劝说，鬼卿会立刻对她出手，不会再有丝毫顾忌。 她看着少年鬼卿渐渐远去的背影，怔怔失神，忽然惊醒过来想到某种可能，急忙朝山下跑去。 这场梦，以鬼卿幼年开始，到鬼卿彻底挣脱枷锁结束。 陈顺死了，那些村民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0章 不愿醒的美梦 夜梦很快就追上了少年鬼卿，紧紧跟在鬼卿身后，一旦少年鬼卿对那些村民出手，她会立刻阻止。 但少年鬼卿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以平缓的步伐进村，遇见每个人都会笑着打招呼，宛若无事发生。 夜梦一路跟随，见少年鬼卿回到家里收拾房间，愣愣地站在门口。 “你不跑吗？” “我跑了就见不到你了。”少年鬼卿温和一笑，开始整理这座不会再被弄乱的屋子。 夜梦忽然想起什么，跑回自己屋中策马离去，她在梦境中虚构了一个家族，凭借家族的地位将少年鬼卿杀人的事压了下来，随后返回和少年鬼卿一起收拾屋子。 她忽然拉住少年鬼卿的手，柔声问道：“你真的喜欢我？” 少年鬼卿点了点头，有些羞赧。 村里无人追究陈顺的死，甚至拍手叫好，虽然不至于上门道贺，但也替少年鬼卿庆幸起来。 少年鬼卿没有披麻戴孝，第二天便着手修缮房屋另谋生计。 三年后，一座高楼拔地而起，少年鬼卿已经改变穷困潦倒的生活，成为村里的富户。 与此同时，村中响起剧烈的鞭炮声，少年鬼卿与夜梦拉着红绸，在全村老少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与鬼卿成婚，这是夜梦想到的办法。 鬼卿梦境之古怪与坚韧，是她生平仅见，在这场梦待的越久，她对于梦魔道的感悟就越深，终于想明白为何鬼卿的梦境能稳固下去。 娘亲是束缚住鬼卿的锁链，而梦里的她，是另一条锁链。 嫁给鬼卿，与鬼卿过完这一生，当她死去的时候，鬼卿的梦境也许就会崩塌，在这个过程中，她还能再劝说鬼卿去看娘亲，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送走宾客后，少年鬼卿醉醺醺进屋，坐在地上看着披着红盖头的夜梦，咧嘴傻笑。 “小梦姐，我终于娶到你了。” 夜梦掀开盖头，红着脸拍了鬼卿一下，“还叫小梦姐？叫夫人。” 以往她无论如何搅动梦境，都有一些事不会做，与人成婚还是第一次。为了赢也为了活，她只能豁出去了。 “嗯，夫人……”鬼卿坐到床边，搂着夜梦，耳鬓厮磨。 夜梦有些紧张，但真当鬼卿碰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没有任何抵触。 少年鬼卿温和地抚摸着夜梦的脸，“叫夫君。” “夫君。”夜梦羞红着脸叫了一声，搂住少年鬼卿的脖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缓缓闭上眼睛，看起来有些娇羞，“轻一点。” …… 成婚之后的二人感情越来越好，村里人都说鬼卿是苦尽甘来，能娶到夜梦这样的仙女。 随着时间流逝，二人如胶似漆，夜梦也常常会忘记本来的目的，分不清她是为了赢才和鬼卿成婚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她本来以为会幸福美满地过完这一生，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再和鬼卿分输赢。 但成婚没几年，她便发现一件让她崩溃的事。 鬼卿有梦中呓语的习惯，一般都只会叫娘和她，可是后来竟然出现第三个名字。 “青黛……” 她当然知道鬼卿与青黛的关系，她也知道这场梦只是为了赢，可真当听到青黛名字的那一刻，却是心痛如绞。 她没有吵闹，也没有提起此事，继续与鬼卿过日子。 一生很长，可过下去又很短，几十年后，她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无数次劝说鬼卿去看娘亲，鬼卿无数次拒绝，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已经放弃了劝说的想法。 她的生命都已经走到尽头，鬼卿的娘亲又岂会活着？ 岁月的流逝，让她脸上满是皱纹，早已不是当初的绿鬓红颜。 她气若游丝，虚弱地躺在床上，伸手抚摸同样老去的鬼卿。 “你知道，这是一场梦吗？” 鬼卿以沧桑沙哑的声音说道：“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 夜梦面容苦涩至极，泪眼朦胧地看着鬼卿，“所以你在真实的世界里寻不到两全法，就来梦里寻。你娘，青黛，这就是你要的两全？那我呢，我算什么？你从始至终，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替代品，对吗？” 鬼卿摇了摇头，凑到夜梦耳边，温声道：“我曾无数次幻想，若这一切是真的该有多好，年少时的我若是真的遇到你，就这样过一生也就够了。这个梦实在太美好了，美得让人不愿醒过来。” 夜梦释然了，温柔地抚摸着鬼卿的脸庞，“也算没白做一世夫妻，我输了，输得很彻底。那梦醒之后，我是什么呢？” “吾妻。”鬼卿看着夜梦，认真答道。 “那，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夜梦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挂着一抹灿烂笑容，“临走前，再叫一声小梦姐。” 鬼卿靠在夜梦怀里，感受着夜梦渐渐消失的体温，抽泣起来。 “小梦姐，这为什么是一场梦啊……” 他替夜梦盖好被子，仿佛夜梦只是睡着，温和地抚摸夜梦面颊，随后走出屋子，朝山上走去。 他来到山顶，看着山那边的村庄，看着那个魂牵梦萦的位置，眼前景象渐渐模糊。 “娘，你在吗？” 他做事一向胆大包天，可却在梦里怂了一辈子，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 他怕见不到娘亲，更怕见到。他已经记不清，娘是什么模样了。 那记忆里的美好，还是留在记忆里吧。 随后，他颤抖着身子，鼓足勇气迈出那一步，身躯缓缓消散。 整个梦境，轰然崩塌。 …… 环形岛屿内，鬼卿缓缓睁眼坐起身子，将夜梦拉到怀里紧紧依偎，轻轻拍着夜梦的后背，哼起哄他睡觉时唱的歌谣。 “天黑咯，睡觉咯。” 看到这一幕的夜辉，顿时老泪纵横。 “我的孩子啊……” 百里隐与徐诚叹了一声，拍着夜辉肩膀安抚。 隔离六个初始区域的光幕消失，胜者从中飞出，眼中都带着浓浓的疲惫。 这场争斗耗人心神，他们实在太累了。 姚青衣和徐大飞到鬼卿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 鬼卿拿起夜梦的储物袋，取出一盘水晶糕，在夜梦身躯即将消散之际，将一块水晶糕放在夜梦嘴角，自己也吃下一块，细嚼慢咽。 梦中所有滋味，都在口中化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1章 无法停止的争斗 夜梦的五块玉佩飞到鬼卿面前，六人再次被吸到石台上。 他们来不及感受获胜的喜悦，因为他们知道，新一轮的争斗要开始了。 第一个飞出的是鬼卿，想来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结束厮杀的。 紧随其后飞出的，是百里柔。 和夜梦分生死之后，轮到他和百里柔分生死了。 百里柔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拍向自己天灵盖。 鬼卿瞬移至百里柔面前，一把拉住百里柔手腕，厉声道：“你干什么！” 百里柔低声道：“我认输。” “就为了成全我？”鬼卿沉声问道。 百里柔点了点头。 鬼卿叹道：“即便日后我与百里家联姻，你死了我娶谁？还是各凭本事吧。” “好。”百里柔低声应了一句，退至远处做出斗法的姿态，随后在鬼卿错愕的眼神中，直接自断心脉。 鬼卿怔在原地，其他四人也愣住了。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他们没想到百里柔竟然如此决绝。 就在此时，百里柔的身影缓缓凝聚，有些茫然。 “看来是轮流战斗。”阴九瞳转动骷髅珠的速度暗暗加快，声音隐隐兴奋起来，“每个人都交手一遍，会尽天下英雄，这才是我要的争胜。” 百里柔快速飞到鬼卿面前，歉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 “没关系。”鬼卿温和地摸了摸百里柔的头。 百里柔害羞起来，随即展颜一笑。 “咳咳，注意点儿影响。”姚青衣缓缓飞出，调侃起来。 百里柔立刻红着脸退到原位，交手次序他们无法改变，但只要不干预争夺，行动倒是不受影响。 而且这样的轮番战斗，交手次序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反正迟早都要打一遍。 姚青衣取出一坛酒丢给鬼卿，微微一笑，“生死离别前，陪老大再喝一次酒。” “好。”鬼卿笑着点头。 “姐，谁是你亲弟弟？”徐大不禁嘀咕起来，“酒都不给喝。” 姚青衣罕见露出温柔笑容，取出几坛酒丢出，除了夏侯默都有一坛。 “无论谁输谁赢，都给对方送行，干！” “干！”几人齐齐抱起酒坛痛饮。 虽然要分生死，但能走到这一步，彼此已是惺惺相惜。 姚青衣喝完后将酒坛随手一扔，以温和的目光看向鬼卿，身上阳气源源不断涌出。 “我不留手，你也别留手，胜负各凭本事。” “好。”鬼卿微微颔首，开出融灵法身。 二人同时瞬移而出杀向彼此，纯阳与五行之气的碰撞，震得上方光幕剧烈波动起来，看得众人心惊不已。 这二人全力以赴产生的威力，绝对到元婴中期的层次了。 “老大，一招定胜负！” “好！” 鬼卿合手结印，五道栩栩如生的虚影飞出，化为五灵阵落下。 姚青衣身上散出冲天光柱，赤阳真火源源不断落下，死死挡住上方的五灵阵。 磅礴的灵气波动不断散开，震得地动山摇，最终还是姚青衣略输一筹，被五灵阵封住。 “厉害。”姚青衣赞了一句，自断心脉结束这场厮杀。 当鬼卿看到徐大飞起来后，无奈扶额，熟人竟让他遇了个遍。 徐大抖了抖肩膀，爽朗笑道：“咱们之间就不用互相谦让了，各凭本事吧。” “好。”鬼卿重重点头。 徐大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鬼卿面前，速度之快差点让掌握风幻闪的鬼卿都反应不过来，但好在鬼卿及时瞬移后退，这才躲过徐大凝聚在掌间的死气。 即便如此，扩散的死气依旧侵入到鬼卿体内，但他的春生早就大成，凭借源源不断的生机，死气对他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二人瞬间在空中碰撞数十次，鬼卿找准机会，施展五灵阵将徐大封印。 “一招鲜吃遍天么。”徐大洒然一笑，从容自尽。 第四位飞出的是阴九瞳，他摘下蒙眼黑布认真地看着鬼卿，双手合十行礼。 “这场交手，我等了几十年，终于能在今日如愿，请。” “请！”鬼卿祭出八极杀剑，瞬移至阴九瞳面前。 阴九瞳一动不动，皮肤瞬间变成金色，直接将八极杀剑震飞。 这是阴家的金刚身，可以和妖兽硬碰硬，尽管夜貘给的玉简里提过，但威力之强还是远超鬼卿预料。 鬼卿再次施展五灵阵，阴九瞳感受着上方那股让人心惊肉跳的气息，猛然抬头，射出惊天眸光，直接选择以瞳术攻击五灵阵。 “轰！” 方圆数千里的灵气全部紊乱起来，在观战几人惊讶的目光中，五灵阵直接被击穿。 鬼卿眉头一皱，这还是五灵阵第一次被破坏，不愧是公认的能成为宗主继承人的阴九瞳。 五灵阵虽然被破，但阴九瞳的情况也不妙，眼中流出鲜血，看起来有些狰狞。 阴九瞳眨了几下眼睛，赞道：“厉害，这已经是你最强的术法了。那接下来，看看我的吧。” 阴九瞳身上散出耀眼金光，身后凝聚一个佛陀虚影，座下白骨堆砌为莲台，神圣的同时又散出一股诡异气息，正是阴家绝学空灭道。 佛陀缓缓睁眼，抬起遮天蔽日的手掌按下，浓郁的寂灭气息爆发出来，仿佛要让鬼卿消散一般。 鬼卿头顶三朵莲花凝聚，五道灵身盘膝而坐，同时掐诀，融灵法身立刻钻入体内。 鬼卿修为陡然暴增至元婴中期，直接超出此地的限制。 融灵法身虽然也能具备元婴中期的修为，但只能使用术法，而且远不如自身灵活。 现在的他可是真正地将修为提升到元婴中期，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噬的术法，已经不逊色于任何压箱底的秘法。 这正是他留的底牌，百里隐当初看破却没说破的底牌。 而这张底牌，正是为阴九瞳准备的。 “嗯？”阴九瞳眉头紧锁，向来淡漠的脸上涌现出震惊，全力运转修为让佛陀手掌落下。 鬼卿瞬移至佛陀掌下，掌中五灵阵再次凝聚，抬手以掌对掌。 “轰！” 上方光幕顿时出现一道裂缝，虽然很快就修复，但还是被观战的各家老祖捕捉到了。 这二人的交手，竟超越了这道光幕能承受的极限，已经逼近元婴后期了。 佛陀虚影散去，阴九瞳重重摔在地上，鲜血不断从闭上的眼睛里流出，面容越发狰狞。 他撑着金色禅杖想要起身，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鬼卿缓缓落在阴九瞳面前，抱拳行礼。 “承让。”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2章 宗主继承人的数量 阴九瞳在地上躺了许久，终于挣扎着起身，双手合十行礼。 “多谢，输一次之后，我的争胜之心没有以前那样强了。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期待与你下次交手。” 阴九瞳说罢，自断心脉，身影又缓缓凝聚。 鬼卿的最后一位对手，是夏侯默。 夏侯默缓缓飞起，却并没有动手，盯着鬼卿看了片刻，直接选择自尽。 阴九瞳都输了，他知道赢不了鬼卿，为了不暴露底牌，直接不与鬼卿交手。 鬼卿飞回原位，他的轮次已经完了，五战五胜。 第二轮是百里柔，除去已经打完的鬼卿，第一个对手是姚青衣。 这一次百里柔不再留手，将五魔身完全施展出来，凭借四灵根圆满，给姚青衣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但姚青衣还是凭借赤阳真火略胜一筹。 徐大紧随其后飞出，为了三家的关系，不与百里柔正面交手，凭借死气的侵蚀，硬生生耗赢了百里柔。 阴九瞳再次上场，不出意外，百里柔又输了。 百里隐看着这一幕，哀叹连连。 还剩一场，即便赢了，百里柔也难逃被淘汰的下场。 夏侯默最后上场，凭借夏侯家绝学，与百里柔苦战后，赢下百里柔。 至此，百里柔五战全输，注定被淘汰。 第三轮是姚青衣，第一个对手是弟弟徐大。 姐弟俩注视着彼此，迟迟没有动手。 姚青衣严肃道：“说好了，谁都不许让，各凭本事。你要敢自尽，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好。”徐大艰难点头。 下一刻，姚青衣直接选择自尽。 徐大瞬间怔在原地，待姚青衣身影凝聚后，立刻飞到姚青衣面前，怒吼道：“你为什要骗我！徐二骗我，你也骗我，为什么啊！” 姚青衣抬手温柔地摸着着徐大的头，“咱们姐弟俩，总得保一个。” “姐……”徐大眼眶顿时湿润起来。 “我比试还没完，别影响我。”姚青衣将徐大推到远处，朝阴九瞳招了招手。 阴九瞳腾空而起，皱眉看着姚青衣，“本来想与你好好较量一番，可是你这样的状态，我已经没了战意，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姚青衣淡淡道：“少管闲事。” “也罢，请指教。”阴九瞳叹了一声，直接施展佛陀虚影，一掌按下。 姚青衣凝聚赤阳真火抵抗，最后还是没有撑住死在那一掌之下。 夏侯默缓缓飞起，这是姚青衣的最后一个对手。 姚青衣没有多言，直接冲向夏侯默。 二人刚一交手，便杀招尽出。 夏侯默施展出融魂护体术，却被姚青衣的赤阳真火压制。 但他能挺到现在，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再次融魂凝聚在体内，气息暴涨，与姚青衣斗了个旗鼓相当。 最终，凭借赤阳真火对魂魄的压制，姚青衣略胜一筹，将夏侯默的身体烧为灰烬。 徐大看着这一幕，双拳死死捏住，身体不断颤抖。 在场的人都清楚，如果是六进三，前两位一定是鬼卿和阴九瞳，那么剩下的四个人就要去争第三位。 姚青衣选择输给徐大，就是在控制比试结果，哪怕徐大接下来输阴九瞳，只需要赢过夏侯默就行了。 夏侯默不可能赢阴九瞳，退一万步讲，哪怕夏侯默赢了徐大，但夏侯默和姚青衣以及徐大都是赢两场，还有再次比试的机会，到时候姚青衣还能控制结果把徐大送上去。 徐大自然明白姚青衣的苦心，感动的同时，眼眶又湿润起来。 他是上去了，可姚青衣这样输注定要死。徐二为他牺牲，姚青衣也要为他牺牲，他承受不住这份牺牲。 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姚青衣蹙眉道：“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去把剩下的打完。” 徐大咬着牙起身，朝阴九瞳招了招手，在阴九瞳飞出后，直接选择了自尽，随后身影缓缓凝聚。 阴九瞳叹道：“你的死气我很感兴趣，也许会对我的空灭道有所帮助，可惜了，竟无法交手。” “要交手后面有的是机会，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耗，退回去。”徐大目光落到夏侯默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夏侯家，又是夏侯家，为什么我这辈子所有的不幸都和你们有关，你给我死啊！” 徐大怒吼一声，徐二的元婴直接飞出，散出滔天死气将夏侯默包围。 观战的人心中一惊，连忙后退，以免被死气侵蚀。 夏侯默立刻施展融魂护体术，却被浓郁的死气破除，他正要再次融魂抵挡时，直接被徐大打穿丹田，将里面的元婴掏出。 虚幻的徐二睁开一双漆黑眼眸，将元婴吞了下去，发出怪异的笑声。 “你！”夏侯默面色立刻难看到极点。 “没有修为，可就无法自尽了。”徐大狞笑一声，直接将死气注入夏侯默体内，在夏侯即将死亡时，又为其注入生机。 夏侯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又迅速恢复年轻，在死气的不断折磨下，心神最终崩溃，双眼变得空洞无神。 徐大用力一拧，将夏侯默脖子扭断，随后落到姚青衣面前，跪着将头靠在姚青衣腿上，泣不成声。 “姐……” “很棒，赢得很漂亮。”姚青衣摸着徐大的头，笑得十分洒脱，“没关系，人都是会死的。” 百里柔站在鬼卿身旁，拉了拉鬼卿的衣袖。 “你，照顾好自己。” “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后悔吗？”鬼卿长叹一声。 百里柔轻声道：“不后悔，我从祖地出来后，爷爷就说让我嫁给你，以后都要听你的话，为你考虑。这些事，我都做到了。” 鬼卿将头转过去，不敢去看百里柔。 最后交手的是阴九瞳和夏侯默，夏侯默虽然身影已经凝聚，但心神依旧没恢复，呆愣在原地。 “胜之不武，但既然你已经是这样，合当空灭，还是由我来成全你吧。”阴九瞳诵经超度后，抡起金色禅杖将夏侯默打死。 最终的结果，几人都了然于心。 鬼卿，五战五胜。 阴九瞳，五战四胜。 徐大，五战三胜。 姚青衣，五战二胜。 夏侯默，五战一胜。 百里柔，五战零胜。 姚青衣和百里柔的身躯缓缓消散，一个看着徐大，一个看着鬼卿，眼神都无比柔和。 “姐！”徐大跪在地上，喊得撕心裂肺。 鬼卿看着百里柔消散的方向，心情无比沉重。 这就是一路争夺往上爬的代价吗？ 姚青衣三人身影彻底消散后，石台上空出现三把雕龙座椅，层层阶梯升起，蔓延至三人脚下。 三位宗主继承人！ 就在他们以为这一切都结束时，一个棋盘从石台中升起，三人被强制围在棋盘边。 争斗，依旧没有结束。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3章 兵棋推演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抬头看着长长阶梯上的座椅，随后低头看向棋盘。 宗主继承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他们现在要争的是次序。 哪怕是三把交椅，也有高低之分，中间的无疑是最好的。 棋盘上三方势力泾渭分明，从地图来看，鬼卿面前的是最大的，足足占了一半，阴九瞳次之，徐大的地盘最小。 三人心神被摄入棋盘中，棋盘在眼中不断放大，直至化为一片天地。 “吼！” 震耳欲聋的兽吼声响起，鬼卿眼前景象终于清晰，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妖族核心地，被无数妖兽簇拥，离他最近的是七只化神圆满的妖圣，对他俯首称臣。 “兵棋推演么？” 他立刻明白这一关的考核内容，前面几关是考个人实力，而这一关是考大局观与统筹能力。 按地盘来看，阴九瞳掌握的是魔极宗，徐大掌握的是浩然宗。 三方实力不一样，不能以最终的结果来评判，应该是看能做到什么程度。 和之前的轮番战斗一样，这兵棋推演应该不止一场，而是有六场，否则抽到浩然宗的徐大不用玩了。 那么鬼卿站在妖族的立场，就要面对阴九瞳和徐大的联手。 不管现实世界的结果如何，棋盘上天下三分，妖族占一半，他必须带领妖族赢，否则他在第一场的表现评判应该是最差的。 想到此处，鬼卿立刻操控妖族对镇妖关发起攻击。 阴九瞳和徐大自然不可能让鬼卿攻破镇妖关，当即调动两宗所有化神修士去参战。 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在损失掉两名顶尖妖圣后，鬼卿选择了撤兵。 棋盘里的世界与真实世界一模一样，因为他们三人是幕后操控者，寿元近乎无穷，千百年对他们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 鬼卿思索过后，选择了积蓄力量，毕竟整个天下他占一半，能诞生的化神期妖圣是最多的。 阴九瞳和徐大察觉到了鬼卿的想法，再次联手带领人族攻入妖族地盘。 而结果是，人族大败。 在妖族的地盘，他们不可能赢妖族。 即便两宗联合，但因为理念的冲突，双方配合起来总是有问题，根本不是一条心，自然也不在同一条船上。 他们进攻三次，输了三次，终于放弃进攻，以镇妖关为界退守。 那么接下来，就是两宗之间的争斗，必须有一方统一，才能带着完全凝聚的人族去和妖族决一死战。 鬼卿放缓了进攻的速度，坐看阴九瞳与徐大争斗，每当一方即将覆灭时，立刻带领妖族直扑镇妖关，保持三足鼎立的局势。 打仗拼的是整体力量，只要耗下去，赢的一定是妖族。 时间的流逝，让三人心神完全沉浸在其中，渐渐忘记这只是一场兵棋推演。 百年，千年，万年…… 最终，鬼卿历时十万年，带领妖族攻破镇妖关，将人族灭绝。 三人心神立刻被拉扯到现实，看了彼此一眼，同时陷入沉默。 虽然知道经历的是假的，但里面的时间流逝却十分真实，他们的心神已经在时间的磨炼下坚不可摧，明明还是青年，却暮气沉沉。 如今唯一能引动他们心神的，就是两族的存亡了。 阴九瞳若有所悟，将手中骷髅珠捏碎，身上寂灭气息越来越浓，“难怪阴家先祖会创出空灭道，原来先祖们早就看到了结局。人族，真的赢不了吗？” 鬼卿沉声道：“站在妖族的角度，我知道妖族能积聚出怎么样的力量，目前我看不到赢的方法。” “一场兵棋推演，别搞那么沉重。”徐大笑着安抚，故作轻松，“赶紧换赶紧换，玩不了一点儿，抽到浩然宗憋屈死了，让我来魔极宗试试。” 阴九瞳起身与徐大换位置，三人调整好状态后，再次将心神沉入其中。 徐大接掌魔极宗后，表情顿时精彩起来，终于知道自己上一场为什么那么憋屈了。 浩然宗这条船，有够破的。 接下来的局势基本一模一样，徐大用尽浑身解数与浩然宗交手，但在拿下浩然宗之前，鬼卿已经攻破镇妖关，带领妖族杀进人族的地盘。 第二场，依旧是妖族赢得整座天下。 “这赢不了怎么玩？”徐大撇了撇嘴，起身走到鬼卿面前，“来，让我感受一下妖族的力量。” 鬼卿起身让位，坐到魔极宗的位置。 当他看到魔极宗的布局后，终于明白徐大为何会发出那样的感慨了。 在魔极宗的视角，他是知道浩然宗有多少暗子的。 内宗三分之一都是魔极宗安插进去的暗子，外宗更是接近一半。 若不是有妖族这个外力，浩然宗怕是扛不住多少年就覆灭了。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速胜，凝聚整个人族的力量，以一半的天下，带领魔极宗打赢妖族。 他立刻发动与浩然宗的战斗，然而当他灭掉浩然宗外宗之后，妖族立刻叩边，他不得不重新与浩然宗联手抵挡妖族。 局势如此，个人的力量和谋略在整个天下大势面前显得太过渺小。 不出意外，在即将攻破浩然宗前，徐大先一步带着妖族杀了进来。 徐大叹息起来，“虽然赢了，但是看着人族覆灭，心里实在不好受。你们两个换，让我一次性把这个煎熬扛过去。” 鬼卿与阴九瞳起身互换位置，鬼卿接掌浩然宗后，也明白浩然宗这条船有多破了。 宗主竟然不能一言而决，很多明明可以立刻确定的事，竟然要反复商议，直到错过机会，这其中自然有魔极宗那些暗子在从中作梗。 而站在浩然宗的角度，他并不知道那些暗子是谁，只能一边抵抗魔极宗的进攻，一边清理内部。 光是安内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心神，更别提攘外了。 结局依旧是妖族全胜，徐大起身与阴九瞳换位，让阴九瞳掌握妖族。 鬼卿第二次接掌浩然宗后，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不断推行绝对的正义，矫枉过正，让浩然宗从正直变成迂腐。 如此一来，浩然宗陷入内耗，抵抗力变得弱了许多。 主动牺牲浩然宗，让人族快速凝聚。 这个决定，让阴九瞳和徐大眼前一亮。 徐大立刻调集全部力量，终于攻破浩然宗，而后迅速整合人族的力量。 可结果还是输了，人族常年陷入内斗，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凝聚在一起的。 但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起码他们将局势推到了这一步。 阴九瞳缓缓转头看着鬼卿，赞道：“很明智的选择，可这只是理想状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4章 宗主继承人的次序 鬼卿微微颔首，“的确，要让浩然宗放弃抵抗是不可能的。兵棋推演上能做到，是因为我们一个人说了算，可现实中浩然宗内部势力错综复杂，在这种掣肘下举步维艰是很正常的。” 徐大骂道：“浩然宗好就好在，他好他妈，也不知道挣扎个什么。不是奉行为苍生牺牲自己的理念吗，那就赶紧死一死啊，非要拉着整个人族为那所谓的仁义陪葬。在种族存亡面前，难道不是活下来更重要吗？先当兽再当人，讲他妈什么大道理，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讲道理！” “同意。”阴九瞳点了点头，郑重地看着鬼卿与徐大，“我现在才明白，阴家先祖创立空灭道，来源于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二位，无论我们三个当中谁成为宗主，请一定速灭浩然宗，带人族打赢这场战争。” 鬼卿与徐大见阴九瞳起身合手行礼，立刻抱拳还礼，重重点头。 “一定！” 随后，鬼卿与徐大互换位置，开始最后一场兵棋推演。 鬼卿掌控魔极宗，徐大掌控浩然宗，阴九瞳掌控妖族。 有了鬼卿之前的例子，徐大直接下达一系列离谱的命令，让整个浩然宗陷入内乱。 鬼卿感受着那些埋在浩然宗的暗子，终于明白魔极宗为何要不断渗透浩然宗了。 把浩然宗搅乱，寻找机会制造破绽，让魔极宗速胜。 有了徐大的帮助，再加上之前的经验，鬼卿提前一万年覆灭浩然宗，死死扛住妖族的进攻，整合一万年之后，带领整个人族与妖族决战。 无尽的鲜血将整座天下染红，每天都有无数生命死去，战争持续了三千年，以人族和妖族同归于尽结束。 三人心神被拉扯回现实，面前棋盘已经消失，可他们却站在原地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人族依旧难逃覆灭，人族还有救吗？ 好在这种沉默并未持续太久，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鬼卿，缓缓踏上那通往魔极宗顶点的阶梯。 鬼卿走得十分缓慢，又异常坚定，走到高台上，在最中间的雕龙座椅上坐下。 第一位宗主继承人！ 徐大紧随其后，从结果上来说，他与阴九瞳差不多，但他最后一场兵棋推演按鬼卿的思路进行改变，因此第二个踏上阶梯。 他在鬼卿右边坐下，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厉害！” 鬼卿莞尔，随后严肃起来，与徐大一同看向拾级而上的阴九瞳。 阴九瞳走到鬼卿左边坐下，转头认真地看着鬼卿，“这一次，我输得心服口服，无论是实力还是谋略，我都输给你了。我现在已无争胜之心，只想帮魔极宗、帮人族赢下这场战争。” 鬼卿笑道：“那就按你之前说的，无论谁赢，一定带魔极宗速胜。” 徐大爽朗大笑，“没错，就是这样，接下来一起努力，干他妈的浩然宗！” 三人相视而笑，凭借多场争斗，惺惺相惜的同时，不知不觉已经化敌为友。 与此同时，蕴含天地至理的经文在三人耳边响起。 “无世间心，同世行事，于行事交，了然超越；命终之后，遍能出超化无化境。如是一类，名他化自在天……” 三人心神剧震，好似被拉入另一方天地，见到一位横亘在天地间的天魔，口中发出诱人心神的魔音。 太自在天魔经！ 大殿内，各家老祖看着这一幕，终于意识到三人听的是什么，齐齐看向安忍。 “宗主，您……” 安忍抬手打断，笑道：“我知道这样不合适，但他们听到的不是完整心经，倒也不算坏规矩。鬼卿第一，所以听到的是有总纲的前面部分，徐大第二，所以听到的是有结尾的后面部分。阴九瞳第三，所以听到的是中间部分。不用担心他们会把整篇经文串起来，他们只能听不能说。只有完整学会，才有传下去的能力。这场争斗很辛苦，算是给他们的奖励吧。” “宗主英明。”各家老祖齐齐抱拳行礼。 “咱们知根知底，这些恭维话就不必多说了。”安忍笑着摆手，缓缓抚须，“你们以为，我这次设置的考核如何？” 各家老祖顿时沉默，许久后，百里隐重重叹了一声。 “很残酷，比以往任何一次争夺都要残酷。” 他们也曾经历过这种争夺，但远没有这次残酷。 六十个活三个，这样的比例在整个魔极宗历史上都是第一次。 安忍忽然大笑起来，弄得各家老祖面面相觑。 “我还没糊涂到这种程度，总不至于为了选个宗主，直接让年轻一代断层。放心，只是一场考核而已。” 安忍随手一挥，光幕上的地点立刻改变。 海边陆地，除了鬼卿三人，先前死去的众人身影纷纷凝聚，看到其他人后，大喜过望。 “哥！”夜梦尖叫一声，直接冲到夜貘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呜……哥，我还以为我们都死了！” 夜貘紧紧搂着夜梦，颤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百里追风也跑到百里柔面前，关切询问。 姚青衣向前几步，站到最边缘背对众人，轻轻擦拭湿润的眼角。 各家老祖见自家后代毫发无伤，立刻起身郑重抱拳行礼。 “多谢宗主！” 他们庆幸的同时，又暗中责骂自己糊涂。 死而复生本就是天方夜谭，既然在那个岛屿上能做到反复重生，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最后一次消失就是死亡？ 安忍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让魂玉之类的感应死亡的物品直接发生错误，就连他们也没发现任何异样，这样的实力，已经不是化神期所能拥有的。 “宗主，您走到那一步了？”徐诚试探问道。 安忍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又近了一点。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卸任，我要去冲击那一步，如果能成功，人族赢的把握又会大上一分。” “恭喜宗主！” “都坐。”安忍摆了摆手，随后认真地看着各家老祖，“你们觉得，刚才那场兵棋推演如何？” 百里隐笑道：“我觉得很好，鬼卿做出的转变，与我们的想法和做法是一致的。这种秘而不宣的事，让他用一场兵棋推演想到了，我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前途。他排第一，我觉得很合适。” 夜辉调侃道：“你都巴不得立刻让他做你孙女婿，当然合适了。不过这句话我是同意的，这个年轻人实力谋略俱佳，排在第一很合适。” 徐诚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只有他能想出这种主动让浩然宗牺牲的方法，其他人都是在魔极宗长大，满脑子只想着赢，理解不了浩然宗的角度以及我们在浩然宗的布置，更想不出来这种办法，我家那孙儿算是跟着他沾光了。对于这个结果，我没有异议。” “我们也没有异议。”各家老祖齐齐摇头。 虽然没有争赢，但自家后代没死也是好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5章 争斗后的疲倦 安忍抚须笑道：“在这场争夺中，有人一争到底，有人愿意主动牺牲。这两种选择都无可厚非，也都是对的。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才能明白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争夺已经结束了，可是我还想多说几句。就拿鬼卿来说，抛开他的天资，就凭他展现出来的心思，就可以看出他为何能一路走到现在。内宗这些孩子与他相比，还是欠缺了一些经历。” 各家老祖纷纷点头。 安忍忽然抚须叹了起来，“我能理解你们爱护自己后辈的心思，毕竟以前吃过苦，当然想把最好的都留给他们，尽可能替他们遮风挡雨，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 安忍随即话锋一转，“这场兵棋推演，大家都知道浩然宗内部有问题。那魔极宗呢，内部有没有问题，有没有争斗？” 各家老祖顿时沉默。 安忍以饱经沧桑的声音说道：“整个天下大势的走向，你们都知道，再这样争下去，大家迟早一起完蛋。也许不在我们这一辈，也许不在他们这一辈，可是迟早会落到后人身上。难道与自己无关，就应该奉行及时行乐的理念，不去考虑未来吗？再这样下去，你们一直苦心经营的家族，还能存在吗？争到最后，争得一场空，有什么意思？” 安忍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背对着众人。 “我要改变这个局面，要么我们这一代赢，要么他们那一代赢，绝对不可以往后拖了。以往为了宗主的位置，各家拼的你死我活，哪里还有余力去开疆拓土？他们三个是魔极宗的未来，我不要他们再为了宗主的位置拉上各家陷入内斗。这次，我要他们三个同心协力，一起去改变这个天下，你们同意吗？” 安忍眼看各家老祖还是沉默，转身看着众人，眼中散出威严的眸光，用手重重敲着案几。 “你们不理解没关系，只要去执行就够了，千万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哪怕我们这一代赢不了，也要让下一代去赢，大家同心协力为后人拼一个未来。无论最后谁当宗主，让他们光明正大去争。之前有人搞小动作，我就当没发生过。但是从现在开始，谁搞事，我搞他，听明白了吗？” “是！”各家老祖立刻起身，恭敬抱拳行礼。 其中夏侯家老祖夏侯凌云，后背不断渗出冷汗。 安忍见敲打效果已经达到，抚须一笑，提着鱼篓离去。 “让他们缓十天，十天后带他们三个来见我。” …… 海边，众人正庆祝新生时，天幕上忽然出现鬼卿三人的身影，他们看着坐在雕龙座椅上的三人，表情各异。 百里柔和百里追风相视而笑，姚青衣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夜貘也是露出温和笑容。 夜梦笑的最大声，那高兴程度让所有人面面相觑。 至于其他人则是阴沉着脸，眼中充满不甘。 可纵然不甘，这场争夺也已经结束了，他们此生和魔极宗的权力顶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下一任宗主，只会在这三位中诞生。 光幕上的投影落在地上，三人立刻从环形岛屿挪移至海边，齐齐抬头看着环形岛屿的方向，感慨万千。 魏沐风与司空逸轩立刻上前恭喜阴九瞳，虽然他们败了，但三家总归是出了一个宗主继承人。 至于夏侯家等三家，已经出局，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都只能被压制。 姚青衣等人围住鬼卿与徐大，纷纷恭喜起来。 “累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徐大伸了个懒腰，看向鬼卿，“去我家？” 鬼卿正要答应，夜梦忽然低着头上前，轻轻拉了拉鬼卿的衣袖，看起来有些羞涩。 “去我家吧。” 鬼卿略一犹豫，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百里柔，“请转告百里前辈，过几日一定登门拜访。” “好。”百里柔低声应下，面色有些黯然。 夜梦立刻上前带路，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其余人虽然心生疑惑，但诚如徐大所说的那样，这场争斗实在太耗人心神了，他们现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夜貘跟在后面，见夜梦时不时回头凝望着鬼卿，暗自思忖这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夜辉得知鬼卿要来夜家后，立刻带着族人出来迎接。 以鬼卿如今的地位，倒也当得起这份厚待。 “见过前辈。”鬼卿朝夜辉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夜辉笑呵呵拉着鬼卿踏入夜家大门，“我和徐诚还有百里隐正合计该怎么给你们庆功，你们肯定累了，先去休息，宴会开始我们叫你。” 鬼卿再次道谢，在一位侍女的带领下来到最好的客房内，随意地将门掩上，也不设禁制法阵，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夜辉将夜梦拉到花园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俩什么情况？” 假山后面，夜貘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就……”夜梦低着头，脸颊越来越烫，双手交叉食指轻轻碰在一起，“就是在梦里当了一世夫妻。” 夜辉顿时开怀大笑，“好，你喜不喜欢他？” “应该吧。”夜梦低声细语，那乖巧的模样让人有些陌生，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刁蛮小公主。 “这样啊。”夜辉笑着拍了拍夜梦的肩膀，“行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事儿爷爷来安排。” 待夜梦离开后，夜辉走到夜貘面前，与夜貘一同靠在假山上，“你觉得怎么样？” “从利益的角度来说，将小梦嫁给他很合适，而且小梦又喜欢他。”夜貘郑重说道，随后轻轻叹了一声，“只是有点突然，感觉有点不太能接受。” “家里都知道你最宠她，舍不得她嫁出去也正常。说实话，我也舍不得。可是出身我们这样的家族，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是一个美梦了，不能再好了。”夜辉拍着夜貘肩膀，忽然调侃起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小舅子和妹婿刚开始不对付也正常。” 夜貘无奈一笑。 夜梦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来到鬼卿在的屋子，趴在床边看着鬼卿，拉起鬼卿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深深看了片刻后，轻手轻脚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靠在鬼卿怀里熟睡起来。 徐家大门外，徐诚带着众多族人等候，罕见地不犯困，精神状态极好。 当姚青衣和徐大出现在视野中，他立刻上去，脸上堆满慈爱笑容。 “我的乖孙儿和乖孙女，辛苦啦，累了吧？已经让人给你们收拾好房间，铺上最软的被子，赶紧去休息吧。” 姚青衣轻轻“嗯”了一声。 徐大走到徐诚面前，咧嘴一笑，“爷爷，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对吗？” “当然。”徐诚笑着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徐大，“见令牌如见我，以后徐家的事，你说了算。” 徐大掂了掂令牌，目光从族人身上扫过，并未发现父亲徐守业的身影，拿着令牌来到家主所在的楼外，见徐守业在此等候，顿时讥笑起来。 “还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徐守业长叹一声，“这份杀业，就到这里了吧。她毕竟是你大娘，杀了她影响不好，也容易得罪夏侯家。” “一个注定要覆灭的家族，得罪就得罪了，有什么关系。”徐大举起手中令牌，眼神顿时冰冷起来，“多的话，我应该不用再说了吧。” 徐守业看着令牌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让道。 徐大走进楼中，浓郁的死气迸发而出，夏侯淑的惨叫随即响起。 片刻后，徐大提着夏侯淑的头走出，与徐守业擦肩而过。 “给你留了个尸首，死后与她合葬吧。从今以后，别再去我娘坟前假惺惺的，看着恶心。” 徐守业落寞转身，进屋替夏侯淑收尸。 徐大来到族中墓地，将夏侯淑的头颅摆在娘亲坟前，重重跪下。 “娘，儿子给您报仇了！”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强颜欢笑，取而代之的是苦涩。 “娘，我给您报仇了，这是我想做梦都在想的事，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 姚青衣来到徐大面前，摸了摸徐大的头。 徐大靠在姚青衣腿上，泣不成声。 “姐，徐二他……”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6章 离谱的决定 “开什么玩笑，我准备了这么久，让你孙女给我截胡了，我接受不了！” 百里家小院中，百里隐气得来回踱步，时不时转头狠狠瞪夜辉一眼。 徐诚坐在桌边，端起茶杯慢慢品味，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夜辉无奈道：“那我哪儿知道会出这种事，既然已经到这一步，就让他当我孙女婿吧，反正咱们三家也没分别。” “就你长嘴了是吧，好话谁不会说？”百里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气得直跺脚，“不行，我不同意，这事儿没门！” 夜辉笑呵呵道：“你说你至于吗，那你总不可能逼着鬼卿和你孙女成婚吧，强扭的瓜不甜。” “什么不甜？”百里隐忿忿不平，“我孙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甘愿自己去死，他们也未必就没有感情，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走走走，出去打一架，谁赢谁说了算。” 夜辉脖子往后一缩，双手拢在袖中，“我才不和你打，你就算赢了有什么用，这事儿到最后不还得看鬼卿愿不愿意。” “嘿，你这老东西。”百里隐狠狠骂了一句，怒不可遏，“走，我今天非和你分个输赢不可！” 徐诚放下茶杯，戏谑道：“要是什么事都可以用拳头来说话，这天下的事又简单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幼不幼稚？” “就是。”夜辉立刻附和。 “那你说怎么办？”百里隐没好气问道。 徐诚笑眯眯道：“谁说只能娶一个了，你们不都是三妻四妾？也不知道是在抢什么。” 百里隐顿时眼前一亮，与夜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 “高！” 三日后，鬼卿缓缓睁眼，刚要起身，这才发现靠在自己怀里的夜梦，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他同意入梦是不想与夜家结仇，在梦里和夜梦成婚是想借梦境寻一世两全法，真回到现实里，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夜梦。 夜梦轻轻哼了一声，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鬼卿一眼，继续装作没睡醒靠在鬼卿怀里，身体因为紧张渐渐僵硬。 她很怕鬼卿跟她说，那只是一场梦。明明是她主动施展的梦境，可走不出来的却是她。 鬼卿将头靠了回去，看着屋顶陷入沉思。 “姐夫，姐夫！” 徐大的声音越来越近，直接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后，顿时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随即将门关上。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将头别过去，整理衣裳下床。 客房外的池塘边，徐大坐在石头上，将手中瓜子洒了一半到水里，翘着二郎腿嗑起了瓜子。 夜貘听到下人禀报，急忙赶来，见徐大一副凑热闹的表情，有些无奈。 “表弟，来了怎么不让下人通报一声？” 徐大调侃道：“怎么，不让进？” “怎么会？”夜貘摇了摇头，在徐大身边坐下，“那件事，你知道了吗？” 徐大点了点头，揶揄道：“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三家一起嫁女儿，连主次都不分了，巴不得今天下聘书明天就嫁。” 就在此时，鬼卿从屋中走出，听到这话后不禁眉头一皱。 “嫁什么女儿？” 徐大笑眯眯道：“那三个老头子商量好了，我姐，夜梦，还有百里柔，一起嫁给你。你要是同意，以后你就是三家的女婿了，我得管你叫姐夫。” 鬼卿顿时沉默，如果说夜梦和百里柔嫁给他尚在能理解的范围，可徐诚的做法却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把姚青衣嫁给她，这样无论他和徐大谁成为宗主，徐家的地位都会扶摇直上。 这位老爷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姚青衣喜欢武成风，这位老爷子是一点儿都不考虑姚青衣的感受吗？ 果然这些世家大族的婚姻只考虑利益，从不考虑感情。 墙角边的夜梦悄悄探出头，观察鬼卿的反应。 夜貘见鬼卿沉默不语，及时打了个圆场，“这些事儿以后再说，宴会即将开始，先入席吧。” 夜家这一场宴会，应该是近千年办得最大的一次，占地数万里的高墙全部拆除，只为迎接来客。 夏侯家等三家虽然没有来人，但也象征性地送了一份厚礼，阴家等三家则是派了族中许多有地位的元婴修士前来捧场。 正殿外的广场上，众多修士齐齐入席，朝主位上的夜辉三人抱拳行礼。 鬼卿与徐大对坐在首位，姚青衣缺席不至，百里柔和夜梦坐到鬼卿身边，一左一右看的其他青年才俊羡慕不已。 夜辉端起玉盏，朗声道：“夜家有幸，能为这两位宗主继承人操办宴席，感谢各位前来捧场，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那么接下来，我们一起敬这二位宗主继承人，祝他们能更进一步。各位，请满饮！” 众人齐齐端起酒杯，朝鬼卿和徐大敬酒。 鬼卿与徐大对视一眼，抱起酒坛一饮而尽，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二人随后起身，轮流朝宾客敬酒，侍女直接推着一车酒跟在后面。 百里柔和夜梦坐在鬼卿的位置两侧，目光始终落在鬼卿身上。 这一场宴席持续三天三夜才结束，当宾客全部离席后，鬼卿和徐大背靠彼此，这才没有醉倒下去。 徐大运转灵气解酒，揉了揉胀痛脑袋，不禁调侃起来，“这场宴席结束，我起码三年都不会再碰酒了。这怎么什么酒都往我手里递，什么味道的都有，给我头都喝大了。” “确实。”鬼卿点了点头，解去酒劲后，这才直起身子。 徐大忽然拍着鬼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三个老头子在等你，不管答不答应，去见一面吧。” 鬼卿扫视过去，见夜貘在不远处等候，立刻跟着夜貘来到夜辉居住的小院外。 院门迅速打开，夜辉笑着迎了出来，将鬼卿拉进院中。 “听说你喜欢喝茶，来来来，进来喝茶。” 枫树下的石桌旁，徐诚和与百里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笑着朝鬼卿点头致意。 鬼卿朝三人抱拳行礼，这才坐在最后一个石凳上，接过夜辉递来的茶杯，默默品味起来。 三人互相盯着彼此，以眼神暗示，一番推诿过后，最终还是夜辉开口。 “年轻人，事情你想必已经知道了，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想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7章 取舍与妥协 鬼卿放下茶杯，摇了摇头，“老实说，我没想好。” 三人暗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当面拒绝，就还有的谈。 夜辉郑重道：“话虽然说出来有点难听，但事实就是这样。元婴往上需要的资源是你难以想象的，如果没有我们的支持，别说当不了宗主，你此生能否化神都是个问题。即便你凭借天资化神，也会走很多弯路耗很多时间，想再往上一步更是难如登天。如果你同意，我们三家会和支持徐大一样支持你，并且三家所有绝学都向你开放。至于你和徐大最后谁当宗主，各凭本事，我们不干预，两不相偏。” 鬼卿沉默片刻，起身抱拳行礼，“兹事体大，请容我考虑几天再回复三位前辈。” 三人齐齐点头，夜辉笑道：“也好，七天后宗主要为你们主持典礼，结束后你给我们回复就可以了。” 鬼卿起身告辞，三人目送鬼卿远去后，看着彼此久久不语。 “你们说他会答应吗？”百里隐问道。 “不知道。”夜辉摇了摇头。 徐诚却笑了起来，“我觉得会。” …… 鬼卿离开夜家后，有些茫然，他现在不想去其他两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来到当初失踪的瀑布上，看着飞流直下水雾飘散，心绪越发复杂。 面前空间忽然波动起来，鬼使神差之下，他竟往前走了一步，出现在那座开满桃花的岛屿上。 他来到岛中心的水潭，安忍不在，他盯着水潭中的死水看了片刻，取出鱼竿甩下鱼钩。 以前钓鱼时，他的心境都很平和，今日却横生波澜。 “心不静，可钓不到鱼哦。” 安忍的笑声在身后响起，鬼卿回头一看，立刻起身行礼。 “见过前辈。” 安忍摆了摆手，拿着鱼竿和鱼篓到经常垂钓的位置坐下，轻轻将无饵鱼钩甩到潭中。 “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呢？” 鬼卿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瀑布边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个地方，一想面前空间就波动起来了，进来后果然是这个地方。” “有点儿答非所问了，我是问你，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呢？”安忍淡淡问道。 鬼卿轻声道：“我不认识您，您好像也不图我什么，我也就不用逢场作戏，也许在这里，我能稍微轻松自在一些。” “依旧不对。”安忍微微摇头，“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呢？” 鬼卿沉默许久，转头认真地看着安忍，“前辈，无饵真的可以钓鱼吗？” 安忍抚须一笑，“那得看你钓的是什么鱼，无饵钓鱼当然可以，你若是实力足够，不用你钓，鱼自己就会上钩。你觉得现在的你，能无饵钓鱼吗？” 鬼卿再次沉默，放下手中鱼竿，杵着下巴看着安忍垂钓。 安忍笑道：“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啊，要不要说给我老头子听听？” 鬼卿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我被三个家族的老祖看上了，他们都要把孙女嫁给我。我有喜欢的人，我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她。可是……” “可是你需要这三家助你更进一步，是吗？”安忍笑着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 安忍放下钓竿，抚须长叹，“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跟你一样的问题。不接受联姻，得不到任何帮助，修炼会就此止步。其实我当时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介意联姻，可就是感觉这种成为赘婿的感觉不好，总觉得自己低人一头。但为了更进一步，我还是选择了联姻。因为对这段婚姻介意，所以哪怕成婚后，我都一直没有留下子嗣。我所求的，只是大道。但我的岳丈家也没法责怪我，因为我走到了在他们之上的高度。以前我靠他们，现在他们得靠我。” “那您当初做决定时，在想什么？”鬼卿问道。 安忍淡淡道：“我在想，这份妥协值不值得。结果显而易见，在大道面前，没什么是我不能妥协的。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妥协。关键就看你想要的，是否能够让你忍下这份妥协。取舍，始终贯穿人的一生啊。” 鬼卿若有所悟，陷入沉思。 安忍以沧桑的声音叹息起来，“如果你是为了自己活着，那么除了你，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为你所用，成为你的助力。如果你不是为了自己活着，那么就连自己，也是可以舍弃的。” 鬼卿缓缓起身，走到潭边，“前辈，如果我以自己为饵，能钓多大的一条鱼上来？” 安忍抚须笑道：“那得看你对自己的分量如何估算，如果你觉得整个天下都没有你重要，那么你也许能钓上来整个天下。” “多谢前辈，我明白了。”鬼卿抱拳行礼，跳进水潭中。 天地再次翻覆，水在上，天在下，当他从水中出来时，已经回到了瀑布边。 他快速回到夜家，来到夜辉所在的小院，院门敞开，徐诚和百里隐已经消失不见。 他走进院中，石桌上的茶已凉，但他还是端着喝了起来。 夜辉从屋中走出，疑惑道：“怎么了，想清楚了？” 鬼卿立刻起身，认真道：“在答复您之前，还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梦境，能够成真吗？” 夜辉顿时沉默，许久后，重重叹了一声。 “这正是夜家先祖所追求的，先祖的道同样来源于人族覆灭的绝望。但与阴家的空灭道不同，夜家的梦道是为整个天下创造一个梦境，舍弃肉身，以心神进入梦境。那时候，也许梦里的就是真实的，人族可以在梦中世界存续。不过历代先祖都没有成功，也许是因为没有走到化神之上的境界。” “也就是说，梦境是有可能成真的，对吗？”鬼卿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 夜辉一本正经道：“起码我坚信这一点，不止我，夜家所有修梦魔道的都坚信这一点。先祖创梦魔道时留下过一句话，只要足够相信，梦就能成真。” 鬼卿沉默许久，抱拳行礼，“前辈提出的条件我答应，我愿意娶夜梦。” 夜辉大喜过望，他怎么也想不到，打动鬼卿的，不是那更进一步的资源与支持，而是这虚无缥缈的美梦成真。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8章 谈婚论嫁 闺房内，当夜梦听说鬼卿来见自己的时候，立刻紧张地站在窗边看着院中的鬼卿。 鬼卿答应娶她的消息，夜辉已经命人告诉她了，她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忐忑。 明明是心里期盼的事，可真当来临那一刻，又仿佛是梦一样。 她不禁想起在梦里与鬼卿成婚的时刻，仿佛那个时候才是真实的。 梦里的鬼卿，只属于她，娶她只凭喜欢。 而真实的鬼卿，娶她是有目的，梦里的喜欢又能剩多少呢？ “小姐，他已经在院中等了很久了。” 侍女在一旁轻声提醒，夜梦这才回神，鼓足勇气下楼，走到鬼卿面前，将头低下。 “你……找我有事？” “嗯。”鬼卿微微颔首，“我娶你。” 夜梦本以为自己会犹豫，可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喜上眉梢，激动地扑到鬼卿怀里，柔声道：“我知道你娶我的目的并不纯粹，也知道你没有那么喜欢我。但我不在乎这些的，我这辈子只认你。梦里做夫妻，现实里也要做夫妻。” 鬼卿搂住夜梦，抚摸着夜梦的发丝，温声道：“好，再做一世夫妻。” 夜梦粲然一笑，随即抬手揪住鬼卿耳朵，又恢复往常的刁蛮模样，以根本不算威胁的语气威胁道：“你跟别人睡觉我不管，跟我睡觉的时候，要是再喊别人的名字，我就生气了。” 鬼卿莞尔，捏了捏夜梦的脸，“那我以后不做梦了，就不会乱喊了。” “不行。”夜梦狠狠踩了鬼卿一脚，而后紧紧挽住鬼卿的胳膊，声音又温柔起来，“梦还是要做的。” 鬼卿调侃道：“梦里继续做夫妻？” 夜梦脸一红，忽然又嬉笑起来，“在梦里你可是叫小梦姐的，叫来我听听。” “不叫。” “哎呀，叫嘛叫嘛。” …… 鬼卿拒绝了夜梦的陪伴，独自来到百里家，百里隐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门外。 夜辉自然早就把鬼卿答应的事告诉了他，从他收到消息那一刻，就已经激动万分。 鬼卿能娶夜梦，自然也能娶百里柔，百里家即将枯竭的传承血脉，总算是能续上了。 百里隐看到鬼卿后，立刻上前拉住鬼卿，“走走走，我带你去祖地看看。” “等成婚以后吧，我想先见见百里柔。”鬼卿笑着拒绝。 “好，随你。”百里隐听到成婚二字，立刻大笑起来，带鬼卿来到百里柔的院子外，随后识趣地离开。 鬼卿在门外站立，百里柔在院中等待，二人都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却没有任何动作。 百里柔知道，鬼卿娶她只是为了百里家的支持，如果说鬼卿跟夜梦还算有感情的话，跟她也就只有在镇妖关培养出来的并肩作战的同袍情，男女之情大概是谈不上。 鬼卿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百里柔，以百里柔的性格，对家里百依百顺，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有自己的想法。 按理说，百里柔都不介意，他更不需要介意。哪怕没感情，成婚以后相敬如宾就可以了。 可他总觉得，不该这样。 即便是因为百里隐的叮嘱，但百里柔对他百依百顺是事实，无论做什么都为他考虑，真应了那句话，夫唱妇随。 与他有瓜葛的女人中，百里柔一定是最没有想法的一个，也一定是最坚定的那一个，因为百里柔从来不考虑自己，永远都是优先考虑他的想法和感受。 哪怕他要杀人，百里柔也一定是最先递刀的那一个，根本不会问为什么。 面对这样一个单方面为自己默默付出的女子，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推开那扇门。 百里柔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 鬼卿在百里柔旁边坐下，轻声道：“对于嫁给我这件事，你怎么想的？不要说你没什么想法，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哪怕只说对我的感觉也可以。” 百里柔低声道：“我从祖地里出来的时候，爷爷就告诉我要嫁给你，把我送到了镇妖关。在镇妖关的时候，不算你被关的日子，我们也相处了十多年。你可能不知道，从知道要嫁给你的时候，我就把你放到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也许一开始只是为了完成爷爷的交代，可是时间长了，心里便都是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我是喜欢你的。我已经不能再把你换掉，再往心里放另一个人了。” 这大概是百里柔说话最多的一次，也是为数不多袒露心声的时候。 鬼卿抓住百里柔的手，温声道：“我不瞒你，我娶你就是为了百里家的支持，但你不只是一个联姻的工具。是的，我们之间是没有感情，但还是试试吧。感情的产生有很多种方式，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 “嗯。”百里柔微微点头，渐渐露出柔美笑容。 …… 徐家，徐大听到禀报后，立刻出门将鬼卿迎了进来，将其带到娘亲生前曾居住的院子中。 院中放着徐大当初抢来的上品灵器巨斧，还放着一块被劈出几道口子的门板。 鬼卿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看了几眼，才认出这是徐家祠堂的大门。 徐大将门板劈成木柴，丢到炉子里生火，以此煮茶。 茶煮好后，徐大倒了三杯，一杯递给鬼卿，一杯留给自己，最后一杯洒在地上。 鬼卿按住徐大肩膀，用力捏了一下。 徐大拍了拍鬼卿的手，笑道：“我没事，我就是怕他在地下渴着饿着。也不知道地下是个什么光景，我原来以为都是我保护他，后来才明白都是他保护我，也不知道地下会不会有人欺负他。还有我娘，我很怕他们两个在地下过得不好。” 鬼卿将茶洒到地上，低声道：“我原来也怕，怕我娘在地下被欺负，差点就送我那个弟弟下去陪我娘了。后来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可是每每想起，心里总不是滋味儿。亲人的离开，不是一下把你劈成两半，而是用一把钝刀子，慢慢割你一生。” 徐大别过头去，擦掉即将流出的泪水，强颜欢笑，“不说这个了，说说我姐吧。我其实不在乎什么宗主之位，什么狗屁徐家，我只想保护好我的亲人。我们这些出身世家的人，难逃联姻的结局。按理说，我姐和你成婚，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我该支持。你我相识这么久，意见总是一致。可是我就剩我姐这么一个亲人了，如果我姐不愿意，我一定站我姐那边。” 鬼卿微微一笑，“理应如此。”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69章 少宗主典礼 姚青衣对于鬼卿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将鬼卿带进院子后，给徐大递了个离开的眼神后，立刻将门关上。 此时的她头发衣裳凌乱，身上酒气冲天，脸上隐隐挂着泪痕。 鬼卿见姚青衣进屋，没有跟随，而是在院中石桌旁坐下。 姚青衣抱着几坛酒出来，坐到鬼卿对面，什么也没说，把开封的酒递给鬼卿，仰头便饮。 鬼卿默默陪着喝了几坛后，将酒坛放下，轻声道：“不用那么为难，徐家那么多女子，我娶谁都行，我去找你爷爷说。” “娶谁都行？”姚青衣蹙眉问道。 “嗯。”鬼卿微微颔首，“娶不到自己最想娶的人，娶谁都行，娶一个也行，娶三个也行。说出来很卑劣，但我需要你们三家的支持，我……” 姚青衣抬手打断，“谈不上，都只是利益罢了，你是为了利益，他们联姻也是为了利益，各取所需，没有谁更高尚一说。娶谁都行，你放弃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了吗？” 鬼卿摇了摇头，“没有，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我和她立场不同，很难在一起，也许只有等两宗决出胜负以后，才有可能在一起吧。” 姚青衣淡淡道：“那是很久的事了，也许你这辈子都等不到。” “这辈子等不到，那就下辈子。”鬼卿苦笑起来。 “你倒是心宽。”姚青衣调侃了一句，再次拿起一坛酒递给鬼卿，“在镇妖关的时候我便知道，我和他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彼此都不愿为了爱放弃自己的道，在道面前，爱太小了。既然都不愿放弃和让步，就说明没那么爱，你说对吗？” 鬼卿艰难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是这样的。” “和你成婚，大概是联姻的最好结果了。嫁给你，比嫁给那些让我讨厌的世家子弟好多了。”姚青衣抬起酒坛，泪水不自觉顺着脸颊滑下，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成婚吧……” 鬼卿长叹一声，抬起酒坛重重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你放心，我可以一辈子都不碰你，日后你还有和武成风在一起的机会。” 姚青衣没有说话，起身回屋，靠在床边抱着膝盖，泪流满面。 “回不去了，我和他回不去了，你和她呢？” 鬼卿顿时沉默，重重叹了一声，起身离去。 当他有一天把一切都准备好再去娶青黛，还来得及吗？ 到时候，青黛还会接受他吗？ 青黛知道他已经成婚后，又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答案，或者说，不愿意面对答案。 七日后，鬼卿、徐大、阴九瞳皆身着只有少宗主才能穿的血纹黑色蟒袍，从不同的地方出发。 内宗所有修士位于两侧开道，从三个地方一直延伸到大殿所在的山峰下。 他们在所有内宗修士的注视下，昂首挺胸来到山峰下，并肩缓缓拾级而上。 山峰之上，所有元婴修士依旧位于两侧开道。 三人踏过最后一级阶梯，来到山顶，各家老祖已整齐地站在大殿外两侧。 与此同时，三人身影投在天幕上，内宗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殿门缓缓打开，安仁身着血纹黑色龙袍从中走出，朝鬼卿挤了挤眼睛，笑得像个老顽童一般。 鬼卿顿时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安忍竟是魔极宗的宗主。 安忍微微抬手，曾经的争夺地环形岛屿出现在上空，急速旋转缩小，变为一枚环形玉佩，随后一分为三。 安忍缓步上前，将玉佩分别递给三人，“此为宗主玉佩，三块玉佩合一，化神以下，皆可自决。” “谢宗主！”三人接过玉佩，齐齐躬身行礼。 “恭喜少宗主！”所有修士齐齐行礼，喊声震天，开始奏礼乐祝贺。 典礼结束后，安忍屏退众人，连各家老祖都不得不离开，只留鬼卿三人。 “也不知道谁订的破规矩，大典非得穿这个。”安忍身上黑色龙袍立刻消失，变成桃花漂浮移动的素袍，随意地在殿外玉阶上坐下，朝三人招了招手。 “都坐，我没那么多规矩。” 三人立刻上前，在安忍下方玉阶坐下。 安忍依次看了三人一眼，抚须笑道：“魔极宗以后的担子，就在你们身上了。你们都参加过那场兵棋推演，应该知道整个天下的走势如何。攘外必先安内，在与妖族决战之前，先灭浩然宗。镇妖关那个阵法还能扛个几百年，趁着这几百年的时间，你们试着去打一打。怎么打我不管你们，只要你们三个意见统一，化神以下的修士你们全都可以调动。” “是。”三人齐齐点头。 安忍满意地点了点头，“趁着今天典礼，你们都可以问一个问题，但有所问，知无不言。” 徐大率先开口：“生死之后，是什么？” 安忍打趣道：“你小子一上来就给我出难题啊，这个问题已经直指大道本源了。生死之后，哪儿有什么之后？生死之后，还是生死。生死不断，周而复始。你现在只看到了生是生，死是死。等你哪天看到了生是死，死是生，生死之道就算成了。再往上嘛，又回来了。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到那个时候，你就彻底悟透生死了。” 徐大立刻陷入沉思，反复琢磨安忍的话。 阴九瞳随后问道：“若世界合当空灭，我们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追求大道又有什么意义？” 安忍抬起手，直接拍在阴九瞳光滑的脑袋上，“钻什么牛角尖，你注定要死，难道就不活了，难道就要立刻自尽？即便注定要死，即便什么也带不走，去感受去体验，认真过完这一生，做好力所能及的事，也就够了。一切皆空，生灭有道，顺其自然。” 阴九瞳尴尬地挠了挠头，徐大则是在一旁捂嘴偷笑。 鬼卿最后问道：“梦境能够成为现实吗？” 安忍无奈扶额，“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会问啊，净给我出难题。我且问你，之前那场争夺，够真实吗？若不是到争夺结束，你们怕是都以为其他人死了吧？” 三人齐齐点头。 安忍叹了一声，感慨莫名，“什么是梦，什么又是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能给你创造一个足够真实的世界让你们沉浸其中，那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未必不是别人创造的，未必不是一场梦。如果你足够相信，那就不是一场空。” 鬼卿怔怔出神，被这话不断冲击心神，直到徐大拉着自己起身，这才发现安忍已经消失不见。 下山的路上，三人异常安静，都在回想安忍先前说的话。 “宗主不是九大家族的人，他是谁家的姻亲？”鬼卿忽然问道。 阴九瞳答道：“我家的，按辈分我得管他叫爷爷。” 鬼卿莞尔，难怪安忍会拍阴九瞳的光头，原来是提点自家后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0章 大婚当日 三日后，鬼卿大婚，从内宗给自己建的府邸启程，由徐大陪伴，去三家接亲。 三家老祖自然很高兴，但还是装出一副不舍的样子，亲自将自家孙女送上了婚辇。 鬼卿在内宗人生地不熟，因此婚礼都是三家操持，迎来送往也是靠徐大带人帮忙。 三家老祖坐在堂上，看着鬼卿牵着红绸将三位孙女带入正堂中，相视而笑，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鬼卿绑在船上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三拜过后，侍女立刻将三女带入内院，由三家老祖主持，开宴招待宾客。 阴九瞳应邀前来，与徐大一同朝鬼卿灌酒，将鬼卿灌得酩酊大醉。其中灌的最多的，就是夜貘。 直到夜深，宾客们才尽兴散去。 鬼卿送走喊着要闹洞房的徐大等人，踉踉跄跄走到内院外，靠着墙壁坐下，取出那张小猫面具轻轻抚摸，眼神柔和的同时，又露出苦涩笑容。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一定有，一定有两全法！ 他一路爬到现在，为了更进一步而妥协，寻的就是这两全法！ 鬼卿将那张小猫面具放在脸上，面具下的眼神愈发温和，戴了片刻后，将小猫面具收起，起身走进内院。 百里柔坐在床榻上，听到鬼卿推门的声音，叠在小腹上的手有些局促，魔极宗女子成婚不似凡人那样盖上盖头，穿戴的是凤冠霞帔，因此脸上那一抹羞红清晰地落在鬼卿眼中。 她想起了出嫁前，娘亲等女性长辈教她的事，越发羞赧，脸红到耳根越来越烫。 鬼卿上前拉起百里柔，在桌前对坐，将盛酒的葫芦瓢拿起递给百里柔，对视一眼后，共同饮下，行合卺礼。 百里柔鼓足勇气起身，吹灭烛火，独自躺回到床榻上，察觉到鬼卿也躺下后，身体有些僵硬，许久后才伸手拉住鬼卿。 “对不起，我有些没学会，你别介意。” “没关系。” …… 夜梦坐在桌边吃着水晶糕，时不时看一眼窗外，在心中算着时间，听到鬼卿推开院门的声音后，立刻将嘴巴擦干净，规规矩矩到床上端坐。 鬼卿轻轻推门而入，在桌边坐下，朝夜梦招了招手。 夜梦嫣然一笑，提着裙摆跑到桌对面坐下，主动拿起合卺酒。 “这个我会，都老夫老妻了，不过还是得再喝一次。” 鬼卿忍俊不禁，与夜梦对饮后，吹灭烛火抱着夜梦到床上休息。 夜梦靠在鬼卿怀里，抬手捏了捏鬼卿的脸，嬉笑起来，“小弟弟，终于让姐姐逮到你了啊。” “嗯？”鬼卿翻身压住夜梦，越凑越近，“你好好再说一遍。” “夫君，我错了。”夜梦立刻求饶，伸手环住鬼卿脖子，缓缓闭眼，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 姚青衣院外，鬼卿提着一壶酒，轻轻推门而入，在院中坐下，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内。 他过来只是走个流程，就算不同房，也要装装样子。 姚青衣自然知道鬼卿来了，在床榻上坐了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起身开门走到鬼卿面前。 “夜梦舍得让你来？” 鬼卿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死活不肯撒手，差点跟着我一起来。” 姚青衣见鬼卿不断饮酒，夺过酒壶放在石桌上，拉着鬼卿进屋，抬起合卺酒递到鬼卿面前，对饮过后，吹灭烛火拉着鬼卿到床上躺下，挪到床的另一边。 “老大，你……”鬼卿有些错愕。 姚青衣轻声道：“我想通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和你过一生，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守着希望过一生，只会更痛苦。以后好好过日子吧，我试着爱上你，你也试着爱上我。” 鬼卿轻轻“嗯”了一声。 姚青衣犹豫片刻，低声道：“跟你商量个事，在我体内的另一个魂魄磨灭之前，不生孩子，我不想再生一对双胞胎下来让她们承受我经历过的痛苦。” “好。”鬼卿立刻答应。 他从来没想过生孩子，现在他身上的羁绊已经够多了，生孩子只会束缚住他。 而且，他不知道一个好的父亲该是什么样子，他怕生下来养不好。 对于修士来说，生孩子控制不了，但不生孩子是可以控制的，哪怕行房事，只要精元不泄，就一定生不出孩子来。 他要像安忍那样，只借力，不留后代。 反正三家只是希望押对注，只要他能成为宗主，生不生孩子都没关系。 姚青衣见鬼卿答应，解开衣襟上的玉扣，褪下长裙，慢慢挪到鬼卿身边，鼓足勇气靠在鬼卿怀里。 “以后我跟你姓，姓陈，死后墓碑上刻陈姚氏。” “我还是觉得姚青衣这个名字好听。” “我也觉得，叫法不变，但嫁给你，自然要跟你姓。” “听你的，你可是我老大。” “那个……我不会，你教我。” “嗯。” …… 次日清晨，鬼卿缓缓睁眼，替还在熟睡的姚青衣盖好被子，悄无声息走出屋子，直奔百里家。 百里隐虽然对于鬼卿的到来很意外，但鬼卿大婚后便要进百里家的祖地，对他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立刻带鬼卿来到家族地下的传承祖地中。 石洞不大，方圆不过十里，但石壁上却刻满符箓与古朴文字。 正中石台上，一具枯骨盘坐，上方五行之气不断流转，生克有道，周而复始。 枯骨上，一团血液附在枯骨上流动，枯骨发出的一切异象都是由这团血液引起，如果这团血液消散，那么百里家的传承血脉就会彻底枯竭。 百里隐看着这一幕，叹息起来，“你出现之前，我天天陷入自责之中，要是百里家的传承血脉在我这里断绝，我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如今你终于来了，百里家终于能延续下去了。五魔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坐在先祖尸骨前静心感悟吧，我出去为你守关。” 鬼卿目送百里隐离去，在枯骨前盘坐，认真看着枯骨上的血液流转，渐渐入神。 百里家先祖生前的血液就能让百里家传承到现在，这样通天彻地的能力，不该只是化神期才对。 五行之气在他面前不断凝聚又消散，大道本源落入眼中，让他对于五行之道的感悟越来越深。 就在此时，识海内的绝灵种忽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围绕绝灵种旋转的眉心碎骨更是剧烈震颤。 石台上，那具无尽岁月一动不动的枯骨，竟抬起右手掌骨，伸到鬼卿面前。 鬼卿右手不受控制抬起，触碰在掌骨之上。 “五魔者，非五行，顺生衍万物，逆生天地枯。以天地全自身，故为魔。” 道枯子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脑海中，将鬼卿得识海搅得天翻地覆。 与此同时，浓郁的五行之气从祖地涌出，在百里家上方凝聚一尊魔气缭绕的撑天虚影。 百里隐喜极而泣，重重跪在地上。 “一代先祖才能用出的先天五魔身，列祖列宗，我终于把百里家传下去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1掌 道枯子的掌骨 无尽混沌中，道枯子的身影不断变大，仿佛无穷无尽。 这一次，那个散发着无尽威严的身影并未出现。 道枯子低下头，眼神饱经沧桑，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限制，看到了鬼卿。 明明这只是记忆，可鬼卿就是有一种感觉，道枯子是真的看到他了，仿佛可以隔着时空和他对话。 道枯子伸手摊开手掌，五行之气顺生之后，掌中自成天地，逆生之后，整片天地立刻消散。 “你，看明白了吗？” 鬼卿摇了摇头。 道枯子并无责骂，只是以温和的眼神看着鬼卿。 “那我就让你再看明白一点儿。” 道枯子掌中五行之气再次衍化，无尽混沌中立刻生出无数世界，随着他紧紧握拳，这些世界立刻爆开。 “天地无穷，却在我一掌之间，因为我已在天地之上。我让它生，它不生也得开出一界。我让它死，它想活也得天地崩塌。你抬掌便暗无天日，掌下生灭皆在你一念之间，这才是真正的五魔遮天。” “那何为五魔身？”鬼卿问道。 道枯子露出神秘的笑容，抬掌按下，鬼卿身影立刻消散。 “凡五行所在，皆为你身，不死不灭，故为五魔身。” 祖地中，鬼卿猛然睁眼，脑袋刺痛不已。 他没想到百里家的祖地竟与道枯子有关，每次遇到道枯子的记忆，他都会在那股浩瀚无垠的力量冲击下心神震荡。 枯骨右手掌骨上，骨液脱落，露出里面的五色掌骨，每一根指骨都由五行之气凝结，仿佛这才是五行的本源。 鬼卿抬手触碰在五色掌骨上，五色掌骨立刻与手掌融合，天地间的五行之气不断涌入体内，以五行灵根为引，帮他塑造出真正的五魔身。 枯骨收回手掌，恢复原状，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鬼卿终于明白为何他拿到道枯子的眉心碎骨后无人追查了，因为没有人认识这是什么。 哪怕百里家传承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先祖的枯骨里还藏着一只掌骨。 看来百里家先祖正是借道枯子的掌骨才悟出五魔身，可为什么没有将这个秘密传下来呢？ 而且以道枯子在记忆里表现出的强大，哪怕只是掌骨，也不该只有这点儿威力才对，究竟是什么原因？ 道枯子让他帮忙重塑真身，也就是说他的真身碎骨一定全部在这方天地中。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方天地是道枯子的墓地？ 道枯子既然能衍化世界，那么这方天地会不会是在他真身影响下才形成的？ 他越深究，便觉得迷雾越多，细思极恐。 只是一些碎骨的影响便能造就一个顶尖的家族，真正的道枯子又会有多强大？ 他连答应道枯子的第一件事都还没做到，后面的事只会更难。 他越想心绪越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直到五行之气凝结的五魔身融入体内，他这才清醒过来，低头看着右手。 这五魔身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体内五行之气不断逆生，想要将他的身躯解构，可又在五行灵根圆满的作用下不断顺生。 两股相反的力量碰撞，不仅没有让他经脉紊乱，反而让他对五行之道的感悟越来越深。 这五魔身不仅能提升实力，还能帮忙悟道，难怪百里家每代只要能出一名化神修士便能屹立不倒。 同样的寿元与天资下，感悟得比别人多，路自然比别人更顺。 诚如百里隐所说，也许化神这关是难了一点，可只要闯过去，便是一片坦途。 融灵法身为顺，五魔身为逆，如果有一天能融合在一起，他的五行之道也许就大成了。 鬼卿将石洞内所有绝学记下后，离开祖地，刚见到百里隐，百里隐便冲过来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 “好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等你化神后，就能把传承血脉续上了。努力修炼，有空就去造娃，多生几个，越多越好，哈哈哈！” 鬼卿一番推脱后，才拒绝了百里隐的热情招待，离开百里家直奔徐家。 如果百里家祖地有道枯子的碎骨，那其他家族会不会也有呢？ 阴阳魔功他自然学不会，但也许能借徐家的祖地看一看。 然而当他找到徐诚后，却被对方遗憾地告知，徐家没有祖地，这种能修阴阳魔功的血脉是天生的，徐诚也不知道先祖为何会有这种血脉。 鬼卿离开徐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若是道枯子的碎骨那么好收集，也不至于跟前面那句话并列了。 不过能在百里家找到道枯子的右手掌骨，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等他日后成为宗主，一定要把其他家族的秘密也挖出来，也许还能找到部分碎骨。 最后，他在夜梦的陪同下，来到了夜家。 夜辉得知他要学梦魔道后，将他带到屋中，恐怖的灵识立刻散开，以防别人窥探，随后取出一幅古老的画轴摊开，上面竟是空白。 “夜家的梦魔道，皆来源于这幅空白的画轴。先祖坚信梦境能成为现实，就是因为这幅画轴的存在。通过梦魔道，可以在上面作画，但很快就会消散，从一代先祖到我这里，从来没有人能让画凝固下来。如果日后你真能做到，也许梦境就成真了吧。” 鬼卿若有所思，在画轴前坐下，盯着空白画纸认真观看，心神立刻被吸入其中。 夜辉惊咦一声，夜家的梦魔道十分难修，哪怕天资最好的夜貘和夜梦，当初也是在这幅画轴前坐了三天才有所感悟，可鬼卿竟然瞬间就入梦了。 这样的速度，在整个夜家历史上都是第一次。 “金二，木五，水三，火一，土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鬼卿眼前景象渐渐清晰，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炼气修士。 对方眉头一皱，将刻着“下等”的木牌丢给鬼卿，随即冷眼相待。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滚。” 鬼卿这才反应过来，这场梦是他刚入魔极宗时的场景。 他接过木牌转身，迎着后面的人奚落的目光，面无表情昂首挺胸离开。 人性如此，哪怕无冤无仇，也见不得你好，你若不好，则会无端嘲笑，以此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在资质没测出来前，这些人都可以笑他，都觉得资质会比他好，能高他一等。 等资质测完，不知又有几人笑得出来。 当年他会觉得难堪，以他现在的心境，旁人的话语和看法已经无法让他心生波澜。 他很快便找到了虎子，快步上前给了虎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按现实的时间来算，虎子应该已经离世了，他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 “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虎子笑得十分憨厚，也不多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掰成两半，一半递给鬼卿。 “这是我昨天省下来的，快吃吧。” “好啊。”鬼卿笑着点头，接过馒头大口吃了起来，忽然又想起一事，立刻在人群中搜寻。 随后，他冲到那个爽朗的少年面前，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用力拍着对方的后背。 “你谁啊？”纪星用力将鬼卿推开，“你有病吧？” 鬼卿被推到地上，看着纪星大笑起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2章 梦境的变化 资质测完后，秦山出现带领他们到那片破烂的屋舍，鬼卿悄悄告诉虎子不要说话，待秦山离开后，直接带虎子到曾经居住的屋舍前，推门而入后，拍了拍虎子的肩膀。 “你先去外面躲一会儿，我等下再来找你。” 虎子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离开前回头看了鬼卿一眼。 他总觉得今天的鬼卿和以前不一样了，比往常自信，也比往常松弛。 未多时，杨洪带着李三将门踹开，看到鬼卿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啊，不错不错，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鬼卿嘴角上扬，走到杨洪面前，抬手给了杨洪一巴掌。 杨洪顿时愣住，旁边的李三也傻眼了，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鬼卿能做出来的事。 “你他妈的找死是吧？”杨洪恼羞成怒，捏起拳头用力打向鬼卿。 鬼卿侧身闪过，抓住杨洪的手往后一带，直接将杨洪摔在地上。 现实中他这个时候是没有修为的，在这个梦境里他也不能展现出修为，否则对梦境的影响太大，甚至会导致梦境崩塌。 但以他的实力，哪怕用这具孱弱的身体也能轻松赢杨洪。 杨洪还未起身，便被鬼卿俯身一拳打在头部死穴上，气绝身亡。 李三惊叫一声，刚要转身逃跑，便被鬼卿踢倒，脖子被鬼卿拧断。 鬼卿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刺穿二人心脏，以喷出的心血在二人身上画满符箓，将二人尸首拖至屋外，扫视四周喊了一声。 “虎子。” 虎子立刻从屋子后面跑出，疑惑地看着二人尸首。 “他们怎么了？” “他们住到土里了，你先回去睡觉，我出去办点事。”鬼卿将虎子轻轻推到屋子里把门带上，拖着二人尸首来到空旷区域，看了不远处的红线一眼，“秦山，出来聊聊。” “我的名字是你叫的？” 秦山冰冷的声音响起，寒光随之闪过，青铜飞剑迅速刺向鬼卿咽喉。 鬼卿一脚踩在杨洪心口，二人尸首立刻爆开，尸气连同血气凝聚在一起将青铜飞剑震退。 秦山缓缓落下，接住青铜长剑，以凝重的眼神看着鬼卿。 “你不是凡人，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秦山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这才发现刚才的尸气已经附在青铜长剑，趁机侵入他的丹田。 鬼卿缓缓走到秦山面前，捏住秦山脖子。 “不想丹田被毁，就按我说的做。如果成为废人，以执法堂内部的争斗程度，你的下场会比这些灵奴还惨。” 虽然无法使用修为，但以他元婴期的见识和手段，有的是办法对付秦山这个炼气修士。 秦山虽然疑云重重，但为了活命，不得不带鬼卿离开，随着鬼卿指出方向，他惊奇地发现鬼卿对这里的地形比他还熟。 鬼卿之所以要秦山带路，是怕路上遇到其他人不好解释，以免横生枝节。 在秦山的带领下，鬼卿来到那处灵奴的归宿地，堆砌的白骨依在，但屹立在中间的石柱却已经消失。 鬼卿眉头一皱，他原本的想法是省去中间的过程，再去撞石柱一次，与道枯子再好好谈谈，也许能够得到更多的线索，可石柱居然消失了。 是因为绝灵种已经在他身上，还是他的梦承载不了道枯子的存在？ 他此次入梦有两个目的，一是来此处见道枯子，另一个是想办法回去见娘亲。 他二十岁时离开魔极宗回家，彼时娘亲已经逝世，当时柳义七八岁的样子，也就是说在他来到魔极宗不久后娘亲就死了。 他只有在十二岁这个节点立刻回去，才有可能见到娘亲。 鬼卿略一思索，再次让秦山带路。 “去青玉台。” 秦山一听，连连摇头，“不行，那里是大师兄的住处，万一惹得大师兄不喜，我就完了。” 鬼卿淡淡道：“现在死和以后死，你选一个。” 秦山犹豫片刻，还是将鬼卿带到青玉台下。 鬼卿拾级而上，见院门自行打开，会心一笑。 不愧是大师兄啊，处变不惊。明明看得出来秦山是被他挟制，依旧没有把事情闹大，选择让他进去当面询问。 他来到湖边，径直走到湖心亭外，朝易云抱拳行礼。 “见过大师兄。” 易云抱拳还礼，笑道：“阁下一介凡人之躯，能制住炼气四重的秦山，想必是某位强大的修士夺舍，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大师兄，不知阁下来此有何事？” 鬼卿在易云对面坐下，微微一笑，“有茶吗？这里风景不错，喝起茶来应该心旷神怡。” 易云神色自若，泡茶递给鬼卿。 鬼卿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心生感慨，慢慢品味过后，这才放下茶杯，“想请大师兄帮我个忙。” “什么忙？” “送我离开魔极宗。” 易云微微摇头，“抱歉，这个我办不到。” “你能办到。”鬼卿微微一笑，说得十分肯定，“筑基以上才在外宗留下卷宗，筑基以下生死无论。每年有大批少年被送到这里，用的不是进外宗的传送阵，因为这些人没资格使用传送阵。你只需要派个人把我顺着来时的路送出去就可以，我没有修为，又不用传送阵，没人会在意。” “你倒是对外宗很了解，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你的真实身份了。”易云顿了顿，“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鬼卿笑道：“浩然宗，易云，传承序列，这些够了吗？如果不够，再加炉鼎院的轩辕芜荑，还有一直和你暗中联系的连山兑。” 易云顿时皱起眉头，“你到底是谁？” 鬼卿端起茶壶给易云倒茶，“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去，我只能告诉你，未来你能离开这里，关键就在我身上。送我出去，你可以知道更多。” 易云思索片刻，传音叫来王遂，让王遂把鬼卿装到储物袋里带出去。 王遂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魔极宗，穿过边境后，直奔宋国。 与陈家村一山之隔的孙家村，鬼卿刚刚落下，立刻朝记忆的那座房屋狂奔而去。 然而他刚跑到篱笆外，便看到院内一位披麻戴孝的少女在扫地，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少女是他的三姐来娣，他十二岁时，其他两个姐姐都嫁出去了，也只有来娣姐还在家里。 来娣转头看见鬼卿，立刻冲到鬼卿面前，狠狠给了鬼卿一巴掌。 “这些天你跑哪儿去了！” “姐，娘呢？”鬼卿焦急问道。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承受。 来娣狠狠推了鬼卿一下，泣不成声。 “娘快临盆前让我去找你，想见你一面，可是我打听后才知道你被卖掉了，娘知道后动了胎气，难产死了！” 鬼卿顿时跌坐在原地，面无血色。 他一直以为害死娘亲的是柳义，没想到娘的死竟是因为他被卖掉。 “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3章 不会变化的梦境 夜辉屋内，鬼卿缓缓睁眼，捂着脸流下一行血泪，再次死死盯着那幅画开始入梦。 第一次入梦后，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否则会把梦境与现实弄混，但夜辉见鬼卿双眼猩红，也没有阻止。 “金二，木五，水三，火一，土四。” 鬼卿睁眼看到给自己测资质的修士后，顿时怒吼起来。 “怎么还是这个梦！” 他立刻散出修为，将这个梦境震塌，眼前景象清晰后，立刻盯着画轴。 然而当他再次睁眼时，依旧还是同样的梦境。 他不断震塌梦境，又不断入梦，却始终是相同的梦境。 梦境第九次崩塌后，夜辉立刻收起画轴，按住鬼卿肩膀。 “冷静点，我虽然不知道你梦到了什么，但再这样下去，你会崩溃的。” 鬼卿身体后仰倒在地上，擦去眼角已经快要凝固的血迹，苦笑道：“一直做同一个梦，这正常吗？” 夜辉摇了摇头，“闻所未闻，哪怕是自己的梦，每次入梦想的事情不一样，做的梦也不同。即便一直在想一件事，也很难做到一模一样。” “那我有可能通过我的梦，知道一些我曾经不知道的事情吗？”鬼卿问道。 “比如说？” “比如，一个死去的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我回到了梦里，回到过去，知道了她的死因。” “绝无可能。”夜辉坚定摇头，“你所做的梦，都是建立在你所知的基础上，现实里不知道，梦中不可能知道。哪怕是精通占卜的绝顶术士，也不可能测出过去的事。” “那如果这两种情况叠加在一起，该怎么解释？”鬼卿沉声问道。 夜辉顿时陷入沉思，许久后给出答案，“那就是你的梦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与现实出现了偏差。或者说，你对于做的梦不够坚信。” “那该如何区分梦境与现实？”鬼卿问道。 夜辉解释道：“没有多余的记忆，就是现实。” 鬼卿缓缓起身，抱拳行礼，“明白了，多谢前……多谢爷爷。” 夜辉见鬼卿改口，立刻大笑起来，满意地拍着鬼卿的肩膀，“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如何入梦你已经掌握，往后只需循序渐进就行了，千万不要急躁。剩下的绝学夜梦都会，你问她就行了。” 小院外，夜梦见鬼卿出来时额头冷汗密布，立刻上前拿出丝巾给鬼卿擦拭额头，“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做噩梦了吧？赶紧回去休息，第一次入梦最耗心神了。” “没事。”鬼卿摇了摇头，拉着夜梦离去，暗暗揣度夜辉刚才说的话。 没有多余的记忆便是真实，真的是这样吗？ 万一某次梦里以前的记忆消失了呢？ 或者说，万一有人明知是梦，不愿醒呢？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梦？ 如果是梦，这是他的梦，还是别人的梦？ 先是道枯子的记忆冲击，再加上梦里的噩耗，他感觉自己心神已经混乱了，什么都想不清楚。 回到府邸后，鬼卿直接带着夜梦进屋，将门关上红着眼朝夜梦逼近。 “干嘛？”夜梦顿时羞涩起来，“大白天的……” 鬼卿按住夜梦肩膀，认真道：“用你的梦魔道，帮我再入梦一次。” 即便娘真的是因为他被卖掉才难产而死，在梦里也是有机会能改变的。 这个时间节点不是他到魔极宗，而是他带着钱去救那个烂赌鬼。 只要他不去，娘就不会出事。 夜梦一愣，这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连连摇头。 “不行，你短时间内入梦太多次，再这样下去，你的心神会崩溃的，会变成一个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疯子。” 鬼卿抚摸着夜梦的脸庞，温声道：“小梦姐，帮我。” 夜梦幽幽一叹，带鬼卿到床榻上对坐，对鬼卿施展梦魔道。 小梦姐，这是她拒绝不了的称呼。 这个称呼，不是在现实里权衡利弊娶她的鬼卿，而是那场梦境里独属于她的夫君。 鬼卿眼前景象瞬间模糊，当再次清晰时，看到面前站着的还是给他测资质的修士后，顿时癫狂起来，指天而骂。 “你到底要怎么样？多难多残忍的事我都答应你了，你为什么连真相都不让我知道，为什么在梦里还要束缚我！” 梦境再次崩塌，夜梦顿时气血上涌，嘴角溢出股股黑血。 她第一次帮鬼卿入梦时，还没有这样的反噬，可是这一次差点就承受不住。 但她并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趴在不断颤抖的鬼卿身上，紧紧抱住鬼卿。 “没事了，只是一场噩梦，现在已经醒了，没关系的。” 鬼卿的这次梦境之强，是她前所未见，虽然主导梦境的是她，但她连鬼卿做了什么梦都窥探不到。 鬼卿靠在夜梦怀里，死死捏住拳头，表情狰狞至极。 他知道梦境会有这样的偏差，全是因为道枯子和绝灵种。 也只有道枯子和绝灵种，才能让他的梦境一直锁定在到魔极宗之后。 之前夜梦还能带他回到小时候，可得到道枯子的掌骨后，他连小时候都回不去了。 他老说不悔，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在梦里为什么不去看看娘。 夜梦温柔拍打着鬼卿的后背，哼起哄睡歌谣。 鬼卿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面部放松熟睡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做梦，也做不了梦，因短时间入梦而疲惫的心神，也渐渐恢复。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这一觉很香，当他睁眼坐起后，神色已经恢复如初，逼着自己不去想梦里的事，终于缕清思绪。 内宗的事已经完结，接下来要回外宗了。 他与徐大和阴九瞳商议过后，定下去外宗的日期，又来到了那座瀑布上。 面前空间再次波动起来，他一步踏入空间内，径直来到岛中心，这一次安忍正在垂钓。 安忍没有转头，只是抚须笑了起来，“看来又有问题了，想问就问，不过我可不一定会回答你。” 鬼卿在安忍身边坐下，沉声道：“您之前给我们创造的感受足够真实，兵棋推演里的世界也是如此。跟夜家的梦道很像，却又不是梦，这是什么道？” “这是连接梦与现实的桥梁，只要跨过去，梦就是现实。”提及自身的道，安忍立刻严肃起来。 “我能学吗？”鬼卿认真地看着安忍。 安忍摇了摇头，“我教不了，我也只是在这条路上刚刚起步，连如何感悟的方法都说不清，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道。也许你可以尝试由梦道切入，或许能有所收获。” 鬼卿黯然离去，他的梦境被锁住了，连进展都没有，更别提切入了。 梦境始终从他进入魔极宗开始，这是要他斩断尘缘放下的意思吗？ 可是这段尘缘，他如何割舍得下？ 安忍待鬼卿离去后，重重叹了一声。 “你执念之深，我生平仅见。你所求的，到底是什么？我始终推不出你的未来，你究竟是吉，还是灾？”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4章 缺失的头骨 妖族核心地，雪青骑在三眼青狮头上，微微闭目感知。 “往东走三万里，再往东，不对不对，方向错了，是往西，往西挪一万里。再往北，走过了，往南往南。” 三眼青狮眼中满是无奈，它堂堂化神圆满的妖族大圣，被当成坐骑一样使唤来使唤去，最关键的是它还分不清头上这祖宗是耍它还是真的在找东西。 远处的金猿大圣笑得龇牙咧嘴，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三眼青狮瞥了金猿大圣一眼，垂头丧气按照雪青的吩咐寻找。 “停下，就这里。”雪青忽然叫住三眼青狮，抬手指着金猿大圣，“就这个位置，把地面打穿。” “得嘞。”金猿大圣立刻抡起石棍重重砸在地上。 “轰”的一声，大地立刻裂开，两侧裂缝不断蔓延，很快便超过十万里。 三眼青狮早在金猿大圣出手的那一刻便挪移至远处，怒骂道：“臭猴子，你故意的吧？你差点就砸我头上了，你就不能等我挪开再砸？” “你若反应不过来，被砸死也活该。”金猿大圣满不在乎地抖了抖肩膀，咧嘴看着雪青，“王，这样可以了吧？” 雪青斜眼一瞥，“我让你打穿，怎么就这个力度，你是不是没吃饭？” 金猿大圣立刻愣住，轮到三眼青狮偷笑起来。 “就是，你是不是没吃饭，平时里老吹自己有多厉害，连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行不行啊？” “笑个屁！”金猿大圣骂了一句，身形暴涨顶天立地，用尽全力一棍砸下。 整个妖族核心地顿时一分为二，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余波直接扩散到妖族腹地，大量妖兽直接被震死，其中还包括十几名元婴大妖。 “王，这次行了吧？”金猿大圣以期待表扬的目光看向雪青。 雪青飞到金猿大圣面前，伸手抚摸着金猿大圣的额头。 “不错不错，小猴子最乖了。” 金猿大圣不仅不恼，反而对这个举动十分受用。 它也不知为何，自小与蛇类妖兽亲近，尤其是在雪青面前，更是温顺的不得了。 “王，还有我还有我。”三眼青狮急忙邀功，“这臭猴子就出了点力，我可是负责找东西的，要是没有我这第三只眼啊，肯定不可能这么快找到。” “嗯，你也很棒。”雪青飞到三眼青狮面前，抬手虚摸，随即摆了摆手，“行了，没你们的事了，去外面守着。” 三眼青狮立刻垂头丧气，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雪青更偏爱那只臭猴子。 金猿大圣则是笑得嘴角咧开，拉着闷闷不乐的三眼青狮去外围警戒。 雪青的金色竖瞳亮起，俯视着这片被一分为二的大地，目光穿透大地不断下移，认真寻找。 “你说这一次能成功吗？” 雪青体内钻出一条虚幻的紫金巨蟒，虽然体形不大，却让守在外面的金猿大圣与三眼青狮立刻匍匐在地，散出的气息更是让整座天地都战栗不已。 紫金巨蟒淡淡道：“这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我们只需要去做。” “你每次都这么回答，没劲。”雪青撇了撇嘴，继续低头搜寻，“有个问题你一直没回答我，我当初为什么能轻易回到妖族？放我回来你的实力只会更强，居然没什么像样的力量阻拦。这次我都找到了，你总该回答我了吧。” 紫金巨蟒漠然道：“哪怕我只是魂魄，即便你我不融合，仅凭我的力量，此界没人能挡住。他们敢拦你，立刻开战，人族灭绝。哪怕明知你回来我们会融合，实力会更强，他们也只能拖，为人族拖一线生机和变数。” 雪青忽然哀叹起来，“要是主人知道，肯定会怪我吧。” “他只是把你带大，不算你的主人，你应该知道你真正的主人是谁。” “可是他身上有绝灵种，难道不是主人吗？” “不是，起码现在不是。” “不管，我就当他是主人。你认你的主人，我认我的。反正他们要做的事是一样的，不冲突。” “随你。” 雪青目光忽然锁定在地下一处，抬手一招，数十块莹白碎片飞出，凝聚为一个完整头骨，唯有眉心碎片缺失。 “找到你主人的头骨了。”雪青捧住头骨，手指从眉心缺口穿了过去，轻轻旋转起来，“感觉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紫金巨蟒嗤之以鼻，讥讽道：“那是因为以你现在的境界，根本看不清其中的奥秘。魔极宗的徐家和阴家当年只是找到一对眼眸，便悟出了阴阳魔功和瞳术，得到眼眸的徐家更是将家族血脉完全更改。而这些血肉，只是粗浅的力量罢了，唯有不受岁月侵蚀的骨头，才是真正的力量精髓所在，哪怕被别人得到，与之无关的人也会将它的来历忘记。好了，给我吧。” “别急，让我再玩会儿。”雪青嬉笑一声，头骨立刻从手中消失。 “你什么意思？”紫金巨蟒冷声道。 雪青嬉笑道：“没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说我境界低看不明白吗，那我留在身边多观察观察，顺便提升下眼力和境界。” “把它给我，别逼我。”紫金巨蟒声音越来越冷。 “你的威胁对我可没用，我是身你是魂，缺一不可。”雪青缓缓飞到紫金巨蟒面前，注视着紫金巨蟒的竖瞳，“如果你真的值得被信任，你的主人为什么不把塑真身这个任务交给你，为什么不把最重要的眉心碎骨连同绝灵种一起给你，而是选择落在人族的地盘。而且甚至在融合前，你根本无法对他出手，也无法感应到你主人的真身碎片在哪里。你之前推脱以我现在的修为无法承受完整的记忆，好啊，那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你的主人在防什么？” 紫金巨蟒顿时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死死盯着雪青，“我以为我们心神已经完全凝一了，没想到你还隔绝了一部分，以免我窥探你的真实想法。” “你不也没有把完整的记忆给我？”雪青指着脑袋反问，笑盈盈地看着紫金巨蟒，“我可不傻，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手，我跟主人学的。你认谁当主人我不管，我的主人只有他。如果有一天你的主人和我的主人有冲突，这具头骨就是我的筹码。我在乎的只有主人一个，而你在乎的显然更多。我们两个当中，输不起的是你。如果一切顺利，你会得到它的。不过在此之前，千万不要试图激怒我哦。” 紫金巨蟒冷哼一声，也不再索要头骨，钻入雪青体内。 雪青隔绝紫色巨蟒对外界的感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好像将住了，不过也不能大意。要是能见到主人就好了，他肯定会教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主人不在，只能自己想了。主人，你在哪里？我想你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5章 重回外宗 外宗传送阵外，夜煞带着所有外宗修士列队等候。 外宗宗主魏戈虽然没有现身等候，但却坐在大殿内，殿门大开，一眼便能看到殿外的传送阵。 向来不苟言笑的他，此时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此次决出的三位少宗主，鬼卿与徐大都出身外宗，而且是外宗唯二送去参与争夺的人，竟然都成为了少宗主，毫无疑问给外宗涨威风了。 至于阴九瞳，魏家与阴家乃是姻亲，关系自然不必多说。 三位少宗主跟他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自然是好事。 传送阵光芒亮起，鬼卿三人从传送阵中走出，身后还跟着三位家眷以及十几位随行的元婴修士，大多是曾经参与过争夺的人，想跟着来外宗历练。 “见过少宗主！”夜煞立刻带外宗修士抱拳行礼。 三人抱拳还礼后，徐大走到夜煞面前，恭恭敬敬行晚辈礼。 夜煞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拉起徐大上下打量，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小子，给我长脸了。” “若是没您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哪儿能有今天。”徐大立刻奉承起来。 “臭小子，还是油嘴滑舌的。”夜煞笑骂一句，随后看向鬼卿，“老实说，你能取得如今的成就，我并不意外，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欢迎回来。宴席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了。既是为你们庆功，也补上我去不了的婚宴。” 夜煞随后朝阴九瞳点头致意，开始寒暄起来，并没有因为徐大与鬼卿就冷落了阴九瞳。 一番寒暄过后，夜煞抬手指了指殿内。 “去见过宗主，就可以入席了。” 三人立刻进入大殿，殿门随即关闭，三人齐齐朝主位上的魏戈抱拳行礼。 “见过宗主。” 魏戈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撑起身子点头还礼，虽然彼此修为有差距，但实际地位却相差不大。 “祝贺你们三位成为少宗主，给你们备了一点儿薄礼。”魏戈随手一挥，三件上品灵器分别飞到三人面前。 三人也不推脱，收起上品灵器再次行礼。 魏戈当初便答应过鬼卿与徐大，如果他们两个能够成为少宗主，就给他们一份厚礼。 阴家与魏家交好，魏戈自然不可能厚此薄彼，也提前给阴九瞳准备了一份。 上品灵器已经是元婴期的极限，倒称得上是厚礼了。 即便以他们现在的地位能弄到上品灵器，却不会嫌多。 魏戈随即正色起来，“你们要做的事宗主已经传信给我了，我没意见，只要你们三人意见统一，外宗修士任你们调动。同时我也会关注浩然宗的动静，你们不用担心有化神修士会对你们出手。好了，你们去参加接风宴吧。” “多谢宗主。”三人再次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此次宴席虽没有鬼卿成婚时那样盛大，但外宗所有元婴修士基本都到场了，结丹修士只有坐在外围的资格。 阴九瞳与徐大坐在左首位，把右首位让给了鬼卿。 百里柔和夜梦端坐在鬼卿身旁，姚青衣倒也没有争旁边的位置，独自坐在右侧第二位。 夜煞抬起玉盏，朗声笑道：“各位，让我们一起来敬这三位少宗主，干！” 众修士齐齐举杯，敬鬼卿三人。 待到众人开始起身走动不再拘谨时，夜煞再次抬起玉盏。 “你们三个来了，我就可以闭关修炼了，外宗以后就交给你们了。累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其余推杯换盏的元婴修士并未停止手上动作，却暗中留心这场谈话。 徐大调侃道：“别啊，我们一来您就撂挑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来逼宫的呢。这外宗可离不开您，您帮我们稳坐后方哈。” 夜煞瞥了徐大一眼，“你以为我愿意挑这担子？每天处理那些破事影响修炼，我还想着化神呢。就这样决定了，我也不是试探，以后外宗的事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三人对视一眼，也只得点头应下。 内宗势力错综复杂，外宗也同样如此。夜煞执掌外宗多年能镇住，他们三个初来乍到未必就能镇得住。 夜煞此举也许不是试探，但多少有考量他们三个能否把位子坐稳的意思。 鬼卿和徐大虽然在外宗有基础，但以往调动的都是结丹修士，这些元婴修士明面上配合，暗地里未必就会尽全力。 但此时显然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面对各位元婴修士的敬酒，三人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笑着把这场接风宴应付过去。 外围的蔓菁与周边几名结丹修士有说有笑，时不时用余光看鬼卿一眼，目光一触即回。 鬼卿地位骤然提升，她自然是高兴的，但高兴的同时，心中又多了一股忧患。 以鬼卿如今的地位，想要巴结他的修士数不胜数，自己如今不过结丹，并非不可或缺。 要提升自己的分量，光靠阿谀奉承是没用的，得做出一些事情来让鬼卿重视自己。 而她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准备，在鬼卿去内宗后，她就一直在准备一份大礼。 宴席结束后，阴九瞳象征性地去外宗给自己建的府邸前看了一遍，便在鬼卿和徐大的邀约下去鬼卿当初住的园林。 园林外，鬼卿打开禁制，随手一挥，园林内的尘土立刻飘散，近来新长出的杂草也被清除。 姚青衣三女去内院收拾屋子，给三人留下交谈的空间。 徐大轻车熟路地来到湖边水榭外，取出几根鱼竿放在栏杆边。 “来来来，钓鱼，好久没在这里钓鱼了。” 鬼卿当即坐下，手握鱼竿垂钓，阴九瞳默默坐在一旁看着水面。 徐大将旁边的鱼竿放好位置，这才握起面前鱼竿将鱼钩甩出。 “宗主说让打一打，阴兄，你怎么想的？” 阴九瞳以膝盖支撑手臂，缓缓摸着自己的光头。 “我对外宗不熟，听你们的。” 徐大露出神秘笑容，“那你嘴可得严啊，不严不带你了。” “哦。”阴九瞳顿时来了兴致，“这是有好东西给我看？” “当然，这可是很好的东西。”徐大与鬼卿相视一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6章 当年准备的计划 是夜，徐大与阴九瞳离开后，鬼卿依旧坐在湖边静心垂钓。 他知道蔓菁会来的，他想看看这个聪明的女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不久后，蔓菁缓缓走到园林外，欠身行礼，禁制法阵打开，她立刻快步进入园林，来到水榭内，再次朝鬼卿欠身行礼。 “见过少宗主。” “深夜来此何事？”鬼卿淡淡问道。 蔓菁取出一枚玉简，双手捧着递到鬼卿面前，柔声道：“听闻您成为少宗主后，我备了一份贺礼，望您笑纳。” 鬼卿接过玉简，灵识略微散开，便感知到里面的内容。 “这份贺礼不错，有心了。” “您喜欢就好，属下告退。”蔓菁并未多言，欠身行礼后便离开。 玉简上是一份名单，所有可以拉拢的结丹修士都在上面。 不需要鬼卿去拉拢，只要鬼卿默认，她就可以用鬼卿的名义将这些人拉到鬼卿这边。 而她也没有索要什么好处，她知道只要自己做的足够好，鬼卿会给她往上爬的机会的。 鬼卿盯着平静的湖面，将玉简捏碎成几块丢入湖内，一条大鱼跃出水面，将玉简吞下。 这位聪明的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姚青衣收拾好屋子后，走到鬼卿身后搂住鬼卿，将头靠在鬼卿肩上。 “该休息了。” 鬼卿抬手抚摸姚青衣的脸庞，调侃道：“这么小女人，可不像你。” “在你面前，我可没那么强势。”姚青衣贴住鬼卿脸庞耳鬓厮磨，随后轻轻咬了鬼卿耳朵一下，“我带了本双修的功法，快点……” 参与争夺前，百里隐指点她的时候，提过以双修之法抽出体内的阴气，她当时虽然有些害羞，却将这话记在了心上。 成婚以后，既然放下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一切以修炼为主。 鬼卿放下鱼竿，抱起姚青衣进入内院。 …… 外宗对于三位少宗主的到来，喜忧参半。 喜的是外宗实力变强了，内宗给予的支持也会比往常多。 忧的则是这三位随行带了十几位元婴修士，地盘就这么大，忽然来了这么多人，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地盘会缩减。 他们很怕这三位突然宣布重新划分地盘，凭借少宗主身份的压制，他们想不答应都不行。 于是乎，在这三位少宗主来的第二天，登门拜访的人便络绎不绝，虽然这三位没有见客，但他们依旧还是送上一份厚礼，希望这三位日后手下留情。 好在这三位只是调卷宗熟悉外宗的情况，时不时离开外宗查看一下地形，并未有什么大动作，也没发布什么命令，此举着实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三个月后，鬼卿带着徐大和阴九瞳来到自己当初的封地，成为元婴修士后，尤其是成为少宗主后，他可以向外宗要更大的地盘，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封地禁制外，徐大在进去前，刻意朝阴九瞳露出神秘的笑容，卖了个关子。 “阴兄，可别被吓到哦。” 阴九瞳微微一笑，“我很期待。” 鬼卿带着二人穿过禁制法阵，来到国都的高台上，将光幕投影到眼前。 阴九瞳看着数十万大军列阵冲杀，心中一惊，差点以为自己是在镇妖关。 这么多甲胄和妖兽，若不是他们是少宗主，被发现就是杀头的罪。 而且看这军阵的配合程度，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训练出来的，一定准备了很多年。 也就是说，鬼卿和徐大在去内宗争夺前就已经在准备了，这俩人的胆子还真大啊。 虽然其中大部分是筑基修士，结丹修士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但这样的修士大军冲锋，浩然宗的诸多封国不可能拦得住。 哪怕浩然宗派元婴修士来破阵，他们同样也可以派元婴修士去应对。 这支军队只要应用得当，横扫诸国绝不是问题，短时间内就可以打到浩然宗的外宗。 鬼卿微微一笑，“阴兄，如何？” 他和徐大去内宗前，为了突破到元婴闭关几十年，期间都是夜煞帮忙照看。 徐大派人去镇妖关做买卖的事自然瞒不过夜煞，若没有夜煞点头，他们根本凑不出这么多军队。 而且以这块封地的疆域，也养不出这么多筑基修士，很多都是夜煞帮忙调过来的，都在宗门报了战死，包括其中的所有结丹修士。 阴九瞳沉声道：“什么坏规矩的话我就不说了，在魔极宗守规矩那是愚蠢。但这种封国凝一的行为，容易动摇外宗的地位，外宗分这么多封国，就是怕形成一股凝聚的势力威胁到外宗。而且一旦这支大军拿出去，必定会遭到浩然宗的谴责，也容易影响到镇妖关两宗修士的和谐。” 徐大摸着下巴，试探问道：“所以你是不同意？” “我还没说完。”阴九瞳微微一笑，随即话锋一转，“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一支大军拿出去，必须一战而决，不能让浩然宗有反应的机会，现在的准备还不够。我修空灭道，胃口可是很大的。” 徐大顿时竖起大拇指，赞道：“不谋而合，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一次性打下外宗，不给他们纠缠的机会。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救不了外宗了。到时候他们即便谴责，又能怎么样？有本事撤出镇妖关啊，不想守大家都不要守。他们被仁义道德束缚，这也顾忌那也顾忌，注定要挨打。那既然你同意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好。”阴九瞳微微颔首。 鬼卿提议道：“那回去之后，把周内的封地划到你们手下，三支军队一分为三，各自招兵买马。到时候我们就用这三支军队，看看谁先攻入浩然宗外宗，以此当做对彼此的考核。还有埋在浩然宗外宗卧底的卷宗，以我们三个的名义从内宗调过来，这样布置会更充分。” “同意。”二人附和点头。 “来来来，趁着还不回去，再来推演一局。”徐大将沙盘推到二人面前，取出地图对照，把两宗对峙的地形完全复原，随即摩拳擦掌起来，“把浩然宗所有可能的应对都推演出来，二对一，这条破船谁先上？” “我来吧，我看看这条破船能应对到什么程度。”鬼卿走到浩然宗所在的方位，看着地形陷入沉思。 这支军队的准备起码还要几十年，几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把浩然宗所有的应对方法都推出来了。 到真正交手的时候，就是雷霆万钧，一战而决！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7章 兄弟和解 宋国，孙家村外。 柳义缓缓落下，看着已是一片废墟的村庄，感慨万千。 宋国在两宗边境上，随着这些年争斗加剧，离边境线近的国家反复易手，连年战乱，百姓纷纷往内地逃难，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住了，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至于山那边的陈家村，从鬼卿屠了整个村子后，便成了一处乱葬之地，再也没有住过活人。 想起鬼卿，他的思绪顿时复杂起来。 鬼卿返回外宗的消息传回来后，与之有关的消息一同传回，魔极宗也不刻意隐瞒，因此浩然宗的探子没费多少功夫就探清了在鬼卿身上发生的事。 柳义知道后，惊愕了许久。 自己这位哥哥还不到两百岁，就已经成为元婴修士，更是成为魔极宗的少宗主，再进一步就能站在魔极宗的顶端。 因为对鬼卿的怨恨，他总是会不自觉地与鬼卿比较，最后不得不艰难地承认，鬼卿提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如果照这样下去，他终其一生也无法杀了鬼卿。 他在荒芜的村庄前注视许久，转头看着远处的山上，目光锁定在娘亲坟墓的位置，顿时忐忑起来。 他此行是来见鬼卿，他本来正在宗门闭关，洞府外的禁制忽然被人触动，等他出去查看时洞府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在门口留下了一枚鬼卿约他见面的玉简。 不久后，魔极宗大批修士进攻浩然宗的消息传回，他趁着奉命出来防御的机会，改道来了此处。 尽管来时路上已经反复琢磨过该如何与鬼卿交谈，可真当来到这里时，他心里依旧是没底的。 鬼卿从小带给他的阴影，以及长大后对他施展的一系列手段，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明明日日夜夜都想着如何杀了鬼卿，可他心中却总是会有一种永远无法打败鬼卿的感觉。 他在原地怔了许久，这才迈开步伐上山，来到娘亲坟墓前。 坟墓上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放在一旁，鬼卿正靠着墓碑熟睡，面容有些憔悴。 柳义看着这一幕，有些错愕，他还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鬼卿，在娘亲坟墓前叩首行礼后，起身轻轻唤了一声。 “哥……” 鬼卿缓缓睁眼，拍了拍面前的土地。 柳义在鬼卿面前坐下，不自觉将头低下，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娘当年怎么死的，你知道吗？”鬼卿以沙哑的嗓音问道。 “难产。”柳义声音立刻变低，紧张到极点。 “因为什么难产？” “我不知道。” “你爹以前没跟你说过？” “没……” “看来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鬼卿叹了一声，将头仰靠在石碑上，呆呆地看着天空，“我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到我回来见娘，可是娘却死了。来娣姐告诉我，娘是因为我被卖掉才动了胎气难产而死。这些事，你有听过吗？” 柳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没听来娣姐说过。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嫁出去了，有印象的只回来过一次，也不跟我说话，好像不喜欢我。” 鬼卿嗤笑道：“她当然不喜欢你了，这个娣字是她心中一辈子的痛，就因为是女娃，她从小经历的是你想不到的。连名字都是为了你的出生而取，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不止是她，大姐二姐也是如此。不过她们对我还行，毕竟不是一个爹，我也不是日日生活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她们对我倒没什么恶意，算是不喜不厌吧。” 柳义低声道：“她们恨我是应该的，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不说这个。”鬼卿微微摆手，“梦到来娣姐之后，我就在想，当年要是我能克制一点去找她们，也许就能知道娘是因为什么难产而死的。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想找也找不到了。我当时听闻娘的死讯，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杀了你爹，杀了我爹，杀了整个村子的人。我疯狂的想要发泄，可杀再多的人都发泄不出来，因为娘已经活不过来了。于是我把你当成发泄对象，试图把娘的死怪到你身上，这样心里能好受一些。” 柳义愕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鬼卿重重叹了一声，“这些天我就在想，如果娘真的是因为我被卖掉才难产，那我该怪谁呢？怪我吗？可被卖掉这件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我不该苛责你的。” 柳义低下头，泪眼模糊，有些心酸，见鬼卿抬手，下意识往后躲，却发现鬼卿不是要打他，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而后说出了让他始料不及的话。 “对不起。”鬼卿温和地摸着柳义的头，“我毁了你的一生，如果你能放下，往后我们好好相处，和解吧。我与你和解，也与自己和解。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不追究了。” 柳义重重点头，泪水不断滴落。 鬼卿拍了拍柳义的肩膀，温和笑道：“你父亲肯定对你很好吧？也许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对你来说肯定是个好父亲，你拥有我没体验过的东西，我很羡慕你。可惜你没见过娘，不知道娘待人有多好，当年几次短暂重逢，余温至今留在我心里。娘若是活着，你会更幸福的。” 柳义顿时泣不成声，“哥，其实我早就放下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把这一生过完。” “这样想是对的。”鬼卿取出几坛酒放在地上，“这是我成婚时留的，我婚宴你无法参加，现在补上吧。喝完酒，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诶。”柳义擦去泪水，高高端起酒坛，“哥，听说你成为少宗主，我敬您，也祝贺您大婚。” 鬼卿提起酒坛，重重一碰后，仰头一饮而尽，问道：“最近还好吗？” 柳义将酒坛随手丢在一旁，低声道：“不太好，你成为少宗主的消息传回来后，因为与你的关系，每过十几天都会有人来调查我。如果不是这次你们入境，我恐怕都出不来。” “辛苦了。”鬼卿拍了拍柳义的肩膀，“如果待不下去，现在就可以跟我离开，我会培养你。” 柳义摇了摇头，“我还想再试试，师父他们战死后，因为我是师父这一脉唯一活下来的，所以师祖很照顾我。我留在浩然宗，更能帮到你。虽然提升的速度没办法跟您相比，但也还不错。对了哥，你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的？” 鬼卿轻叹一声，“运气好吧，有一个机会，我抓住了。我能走到这一步，有运气也有实力，我只是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剩下的听天由命。” “命乃弱者借口，运乃强者谦词。”柳义再次提起一坛酒，眼中充满敬佩，“哥，我敬您。”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8章 故地重游 兄弟二人将酒喝完后，脸上都多了几分醉意，也没了先前的拘谨。 鬼卿正色道：“之前你提起师父师兄，我就想起了连山兑。我向来佩服他，只是可惜立场不同。有时间，你替我给他上几炷香。” “嗯。”柳义重重点头。 鬼卿叹道：“只是可惜了，浩然宗这条船太破了，承载不了他和大师兄的梦想。就说之前连山兑死那次，我这次回来调过卷宗后，才知道戚长林也是魔极宗埋下的暗子，难怪他不听大师兄的一意孤行。” “戚长老也是魔极宗的人？”柳义眼中满是惊讶。 鬼卿微微颔首，“以他的地位，在你们外宗结丹修士中怕是第一了吧，居然也是魔极宗的人，由此可见浩然宗内部已经腐坏成什么样。浩然宗这条船注定要沉，但临死前的挣扎总是疯狂的。你想待在浩然宗，就必须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否则他们只会怀疑你。” 鬼卿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柳义，“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战功，你到地图上标记的地方，那里面有三个结丹修士。砍下他们的头，你回去就不至于被刁难了。” “谢谢哥。”柳义接过玉简，感激地看了鬼卿一眼。 鬼卿微微摆手，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想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样还不够。上面有另一处靠近外宗的地点，是我们这次汇合的路线。你可以把这个交给他们，包括我让你卧底的事也完全告诉他们，以此取得他们的信任。” 柳义连忙摇头，“可是这样您会有危险。” “傻小子。”鬼卿拍了拍柳义的脸，“放心，我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此次我身边随行的有四名元婴修士，汇合后更是十多位元婴修士，只要玉虎鸣不出手，我们怎么都能逃出去。我们有斩获，你能取得他们的信任，一石二鸟。我已经提前把宋国划进我的封地了，这次我打算把边境线往前推上万里，让宋国以后能太平，这样娘待着也舒心。” “那我就放心了。”柳义长舒一口气。 “你在浩然宗有喜欢的姑娘吗？”鬼卿忽然问道。 柳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有，叫许灵韵，我打算等浩然宗的局势稳定下来后，就与她结为道侣。” 鬼卿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看过她的卷宗，这姑娘不错。能娶到喜欢的人，这是好事，我提前祝福你。” “哥您知道？”柳义有些错愕。 鬼卿笑道：“魔极宗在浩然宗有很多暗子，对你们外宗的事，我知道的也许比你还多。好了，时间不早了，去吧。” 柳义起身抱拳行礼，“那哥您保重，我先走了。” 鬼卿微微颔首，目送柳义离去后，转身温和地抚摸着石碑。 “娘，当着您的面我不说假话。交心的话我也跟他说了，他若是能放下，我把他当弟弟。可他若是坑我，我就没办法了。但您放心，我还是会留他一条命的。我走了，您好好歇着。下次我带来夫人给您上香，我成婚了，您开心吗？” 鬼卿跪在坟前，重重叩首行礼后，转身离去。 宋国境外，正在守卫的步生风见鬼卿出现，立刻上前行礼。 “少宗主。” “顾开来那边如何？”鬼卿问道。 争夺过后，他对顾开来和步生风抛出了橄榄枝，二人佩服鬼卿的实力和手段，再加上彼此家族在内宗也不是顶尖，为了自己和家族更进一步，因此选择投靠鬼卿。 “那个……”步生风挠了挠头，“劝降的通牒已经下了，但他有些下不去手。” 鬼卿淡淡道：“我让他来当菩萨的？战前准降，战时不纳，战后屠城。一城不降就屠一城，一国不降就屠一国，要地不要人，这话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告诉他，下不了手就回去换别人来。内宗这么多想炼魂幡和血祭灵器的，这活有的是人抢着干。” “是。”步生风立刻消失在原地。 鬼卿微微转头，看着另外两名元婴修士。 “让你们办的事如何？” 这是他从内宗抽调出来的阵师，此行带的元婴修士大多都是阵师。 “回少宗主，唐国已经打下，我们只杀了驻守的修士，没有破坏唐国境内的环境，传送阵也已经布好。”二人恭敬答道。 “很好。”鬼卿一挥衣袖，带着二人消失在原地。 唐国外，鬼卿让两位元婴修士在外守候，独自踏入唐国国境，来到那条清水河前，乘舟而下。 河边一座小城内，鬼卿走进香火鼎盛的寺庙，看着纪星四人的雕像，温和一笑，点香行礼后，取出一坛老酒洒下。 “纪星，我梦到你了，等我把这场仗打完，我好好大梦一场，咱们在梦里痛饮。” 旁边一位虔诚的香客顿时呵斥起来，“你怎么敢直呼虎威星君的名讳，小心星君惩罚你！” 鬼卿莞尔，转身离去。 香火，虔诚，好事。 最后，他乘舟来到海边，沿着海滩找到了当年留下的脚印，在当初的位置坐下，独自看着太阳升起。 …… 阴九瞳身穿黑色袈裟，双眼被黑布蒙住，换回当年用的竹杖，来到浩然宗另一个方向的一个国家。 这里名为娑婆国，附近十几个国家以佛教为国教，国中子民人人信佛，国都外的须弥寺更是每日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阴九瞳还未走到须弥寺前，便有一些虔诚的信众上来布施，见阴九瞳手中连佛钵都没有，直接将食物放到阴九瞳手里，朝阴九瞳跪拜起来。 “你们为何信佛？”阴九瞳问道。 “此生修福报，来生享福。”信众们的回答皆是诸如此类。 “如果没有来生，你们还信佛吗？”阴九瞳问道。 信众立刻起身拿回食物，将阴九瞳往后推，怒不可遏。 “你这瞎子怎么回事，你作为和尚怎么能不信佛呢？佛说有来生，那就是有来生。你在娑婆国装和尚招摇撞骗，小心被乱棍打死。” 阴九瞳无奈摇头，寻了一个僻静处，瞬移至须弥寺正殿内，推开正要跪拜祈福的香客，朝在面前端坐在蒲团前的老和尚点头致意。 浩然宗慧觉，元婴初期，与其他元婴修士闭关清修不同，慧觉需要靠信徒的香火之力来修炼，因此日日与凡人打交道。 附近十几国的佛寺吸收的香火之力，最终都会进入慧觉体内。 慧觉停止转动念珠，给旁边的僧人递了个眼神，其余僧众立刻将寺内信众请了出去，关闭寺门，留下阴九瞳与慧觉二人。 “施主可是来拜佛？”慧觉问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79章 汇聚的地点 阴九瞳解下蒙眼黑布，仰头看着那尊巍峨佛像，双手合十行礼。 “此来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大师。” “请问。”慧觉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虽然知道来者不善，但他也是元婴初期，因此不惧怕阴九瞳。 阴九瞳微微一笑，“这些信众来此拜佛皆有所求，拜佛真的有用吗？” 慧觉平静道：“只要有向佛之心，纵然佛不应，内心也会得到一分安定。” “那敢问，何为佛？” “众生人人皆为佛，只不过是分觉者与未觉者。” “那这么说，我拜佛岂不是拜自己，既然最后求的是自己，拜之何用？” “如果你已觉，不拜又何妨？” “还是拜一拜吧，不然我怕佛不应。”阴九瞳朝佛像郑重行礼，随即拖过蒲团在慧觉面前坐下，“此来除了拜佛，还想向大师请教一个问题。听说大师精通占卜，那请大师回答我，你建立的这片所谓的乐土，会不会毁灭？” “我看你是来找事的。”慧觉立刻起身，冷冷地盯着阴九瞳，“要打出去打，别毁了我攒下的香火。” “自诩出家人，嗔痴不戒，就这点儿气度？”阴九瞳摇了摇头，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天魔音，“你回头看看，佛像里包的是什么？” 慧觉在天魔音的冲击下，双眼茫然，回头看着那尊佛像，华丽的金衣脱落，钻出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魔鬼，顿时心神崩溃，七窍流血。 “你，你对佛像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你看到他的本来面目，众生皆苦，不如一起上路。”阴九瞳眼眸中重瞳出现，不断冲击慧觉的心神，“大师，请回答我的问题，你这些所谓的乐土，会不会毁灭？” “会……”慧觉双眼彻底无神。 阴九瞳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不愧是大师，准！” 刹那间，整个须弥寺彻底崩塌。 阴九瞳双手合十走在街道上，诵起大自在天魔经，听到经文的百姓立刻虔诚跪下，朝阴九瞳跪拜。 “不信自己，却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合当空灭。”阴九瞳轻叹一声，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寂灭气息。 整个娑婆国顿时化为地狱，随着阴九瞳走过，附近十几个国度也沦为寂灭之地。 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阴九瞳体内，让他的修为缓缓上升。 “空灭……”阴九瞳双手合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才是我该来的地方。” …… “啊，真无聊啊。” 徐大躺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徐二的元婴飞出追着一名浩然宗的元婴修士打，一只腿轻轻摇晃。 “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算了，拿天魔经忽悠没意思，徐二这吃货又听不懂。” 徐二钻入被死气侵蚀的元婴修士体内，将其元婴吞噬，身上死气越来越浓，缓缓飞到徐大面前，咧嘴一笑。 “吃饱了？”徐大温和地摸着徐二的头，打了个哈欠，“我都怀疑这嗜睡是祖传的，我也和老头子一样爱睡觉了。吃饱了就走吧，咱们去下一个地方吃。” 徐大待徐二飞进体内，瞬移离开，附近十几国已是一片死地，浓郁的死气经年不散。 另一处，鬼卿左手提着一名元婴修士的头，手持八极杀剑缓缓前行，身上散出滔天杀意。他的身后尸体堆积成山，一路上经过的国家再无活人。 他的修为在杀气的冲击下，同样在缓缓提升。 三人的路线不同，但最终都会在一个地方汇聚。 …… “沧澜海，这应该就是他们汇集的地方。” 浩然宗外宗大殿内，副宗主炎烈在投影的地图上做出标注。 “按路线来推就是这里，和柳义带回来的玉简一模一样。” “副宗主，您真的相信他？”一名元婴修士立刻质疑起来。 “你什么意思？”炎烈眉头一皱，“怀疑柳义是卧底？” “不不不。”对方连忙摇头，“我的意思是，鬼卿故意让柳义把这个消息送回来，也许他们在路上有埋伏也说不定。” 曾在镇妖关和鬼卿并肩作战过的拓拔鸿沉声道：“可是根据我们的探查，他们三个除了随行的几名元婴修士，并未带其他人。此次攻进来的魔极宗修士离他们很远，而且都是些结丹修士，无法接应他们。”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轩辕芜荑转头看着旁边的青衫修士，“师侄，你怎么看？” 拓拔鸿也看向青衫修士，“武大哥，你怎么看？” 青衫修士面容年轻，却满脸胡茬，看起来十分颓废，正是武成风。 魔极宗在镇妖关搞小动作，浩然宗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当即抽调一些元婴修士回来支援。 武成风正是在武思空的授意下回外宗援助，武家纵然在内宗被排挤，但到了外宗依旧有一席之地。 武成风此来全权代表武思空和武家，话语权比轩辕芜荑要重，他的话其他元婴修士也更重视。 “我没什么看法，我初来乍到，听各位前辈的。”武成风用力抹了抹脸，强颜欢笑。 他刚离开镇妖关，便听到了姚青衣嫁人的消息，嫁的还是曾经与他并肩战斗过的鬼卿。 他的心听到消息时便已经碎了，若不是此次魔极宗进攻，他都不想出来见人。 “来势汹汹啊。”主位上的玉虎鸣轻叹一声，“魔极宗三位少宗主一起来，这是把自己当饵来钓我们的鱼。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埋伏，但他们三个敢来，肯定有所准备，柳义也说过鬼卿曾对他透露过这一点。不用怀疑他对浩然宗的忠诚，近些日子总有人拿他的身份说事，可这天底下哪儿有因为出身就该死的人？即便鬼卿是他哥哥，他们两个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这一点我可以给他担保，往后不许再有人以此刁难他。” 众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柳义已经过关。 “宗主，那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元婴修士问道。 “我再斟酌斟酌，你们先退下吧。”玉虎鸣摆了摆手，朝炎烈递了个眼神。 炎烈待众人离开后，随手一挥将殿门关上，抬头看着主位上的玉虎鸣。 “还在犹豫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0章 两难境地 “怎么能不犹豫啊？”玉虎鸣抚须重重一叹，“打仗拼的是整体实力，魔极宗本来就比我们强，打到最后输的还是我们。可是不打的话……” “可是不打的话，只会助长魔极宗的气焰。”炎烈将玉虎鸣没说完的话接上，沉声道，“不降就屠城，这次我们不应战。下次魔极宗的通牒一下，各封国怕是会望风而降，损失只会更大。” “我知道。”玉虎鸣无奈一叹，“可是就这么把人散出去，谁知道其中会有多少魔极宗的暗子，不可不防啊。打肯定是要打的，给你三天的时间，你遴选一个名单出来，在调令下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以防鬼卿他们提前收到消息。” “是。”炎烈立刻起身离去。 …… 青山顶的小院中，柳义端来茶盘，为围坐在石桌旁的三人奉茶，随后恭敬侍立在一旁。 “为什么会远在沧澜海呢？”拓拔鸿看着地图，沉吟起来，“如果要汇合的话，有比沧澜海更好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轩辕芜荑微微摇头，“不清楚，他素来对地形有独到的理解，我不通战阵，暂时也猜不透。” 拓拔鸿伸手拍了拍旁边萎靡不振的武成风，“师兄，振作一点，咱们是来打仗的。你在镇妖关待的时间比我久，对攻伐的理解也比我深，你来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武成风拍了拍自己的脸，连喝几杯浓茶，这才打起精神看向地图，思索片刻后，将手指在沧澜海的位置，“如果只是撤退的话，这的确不是最好的位置。可如果是埋伏的话，这就是最好的位置。沧澜海发源的河流分支养活了附近几十个国家，一旦被截流，这几十个国家的百姓只能等死。我曾见他施展过绝煞之术，虽然不知道沧澜海附近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形，但想来他定会在此设伏。” “那该如何应对呢？”拓拔鸿问道。 武成风手指移动，落在一片内陆海上，“这是沧澜海最大的一条分支，应该也是他们撤退的路线。传来的消息不是说来的元婴修士大部分都是阵师吗？想来他们是想布置传送阵，一旦布下传送阵，他们就可以从容撤退。我们应该在传送阵布下之前，断了他们的归路，然后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拓拔鸿眉头一皱，“可是我们能想到，他也能想到。” “没错。”武成风点了点头，“其实好多布置落在地图上，也就不用考虑是否是故意的了。即便他是故意的，我们只要从边境迂回，把他们后方的传送阵毁掉，再调人去内陆海堵他们就可以了。” 拓拔鸿沉声道：“可问题就在这里，以魔极宗此次出动的力量，我们很难断他们的后路。” “是啊。”武成风叹了一声，“除非我们不管其他战场，直扑他们三个。可是这样一来，魔极宗其他修士就能快速赶来将我们合围。这正是他们三个此次的目的，拿自己当饵，钓我们的鱼。无论围不围他们，我们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这个计谋算不上有多高深，甚至可以说是阳谋，根本不怕我们看穿。魔极宗实力本就比我们强，他们只要守住沧澜海，就能中心开花。” 拓拔鸿顿时眉头紧锁，“莫非真让他们三个从容撤退，这样浩然宗脸面何在？” 武成风无奈笑道：“打仗还要什么脸，成王败寇罢了。再高深的计谋，也要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无论怎么算计，打到最后都是拼实力。这一仗怎么打都是输，只能将损失控制到最小的程度。我倾向于迂回，哪怕损失大了点，也要将他们三个彻底围歼。只是可惜，这些事我说了不算，宗主用不用我们也是两说，还是等命令吧。” 武成风随后转头看着柳义，安抚道：“你所带回来的消息与他布置的一样，怎么判别是宗门的事，我们是信任你的，不要多想，扮演好卧底这个角色。” “是。”柳义点了点头，见三人起身，立刻将三人送至山下。 随后，他返回山上，来到连山兑的坟墓前，脑海中不自觉响起易云的话。 他在易云回内宗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煎熬，把鬼卿让他卧底的事告诉了易云。师父师兄全部战死，他能诉说的对象也只有易云了。 易云知道后，不仅没有质疑他对浩然宗的忠诚，反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论权谋诡斗，他是此中圣手，你若是想凭算计给他挖坑，一辈子也赢不了他。你什么都不需要想，只需要做好他交代你的事，让他摸不准你什么时候会坑他，他迟早会把自己算进去。” 柳义取出一坛老酒，在连山兑坟前撒下。 “师兄，这是你最爱喝的烧刀子，他说让我给你上香，可是我觉得他不配。您好好歇着，我一定会赢他，一定会给师父师兄们报仇！” 一名清丽女子缓缓来到柳义身后，心疼地蹲在柳义面前，柔声安抚道：“别难过了，不要被仇恨遮住了眼睛，我希望你快乐起来。” 这名女子，正是柳义心仪之人，许灵韵。许家虽然不算浩然宗的顶级家族，但家中也有几位元婴修士。 但柳义并不是想趁机联姻，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温柔体贴的女子。 柳义将许灵韵搂在怀里，轻声道：“我师父师兄都死在他手上，还有我父亲，让我放下我做不到。等我杀了他，我们就成婚，再等等我好吗？” 许灵韵摇了摇头。 柳义手顿时僵住，试探问道：“你不愿意吗？” “我不是不愿意等你。”许灵韵靠在柳义怀里，仰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柳义，“我只是不想你整天背负着仇恨活下去，虽说无法放下，但也不能这么整天折磨自己，你的世界里不该只有仇恨。可如果你只有杀了他才能放下，那么我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柳义立刻紧紧搂住许灵韵，“谢谢，还好有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1章 冤家路窄 青山下的小道上，武成风目送拓拔鸿离去，朝轩辕芜荑做了个请的手势。 轩辕芜荑先行迈开步伐，“和拓拔家联姻，你真的想好了吗？” 武成风顿时苦笑起来，“现在的我，娶谁都无所谓了。拓拔家在内宗同样受排挤，和拓拔家联姻，两家联手能支撑更久，否则就会像轩辕……抱歉，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轩辕芜荑微微摇头，“轩辕家没落是事实，但只要我还活着，轩辕家就还在。这样也好，武家能在内宗撑住，才有可能继续和那些躲在暗中的人斗下去。好了，不说这个，你来之前回了一趟内宗，可见到易云，他还好吗？” “老实说，不太好。”武成风摇了摇头，随即重重叹息起来，“内宗的情形您知道，矫枉过正，有人拿他在魔极宗的经历质疑他，还有他之前与鬼卿的两次交手都被拿来说事。他现在已经被禁足了，不过有我爷爷保护，倒不至于有什么危险。那些人也是离谱，这种事能怪到他头上。当初他明明已经让戚长林撤退了，可是戚长林不听。若不是柳义带回消息，我都不知道戚长林是卧底。戚长林已经是外宗权势最大的结丹长老，居然也能是卧底，真是可笑啊。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做的这些事还有意义吗？” 轩辕芜荑安抚道：“不能这么想，否则你迟早也会变成那些躲在暗中的人。无论再难，一定要坚持下去。” “嗯，我不会放弃的。”武成风挤出一抹笑容，“马上要大战了，我先回去准备了。” 告别轩辕芜荑后，武成风回到自己的洞府，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青衫，随后抬头看着挂在石壁上的画像里的青衣女子，表情越发苦涩。 “青衣，你是迫不得已的，对吗？” …… 沧澜海边，鬼卿手持鱼竿，盯着波澜起伏的海面，忽然用力抬起鱼竿，钓上一条海蛟。 “哟，上钩了。”徐大立刻将海蛟打死，割下鲜美的蛟肉放到锅里烹煮，拍了拍躁动的丹田，“别急，有你吃的，你个吃货。可惜啊，这里离妖族太远，这片海能出结丹期的海蛟已经是极限了。内宗靠海驻守，就是防海中的妖族，可惜我在内宗还没吃过龙肉呢。” 阴九瞳微微一笑，“我爷爷曾经去深海抓过一条，家里还剩了些龙肉，下次去我家，我请你吃。” “那敢情好。”徐大笑得眯起眼睛，忽的话锋一转，“真不是我爱骂浩然宗，这出兵速度也太慢了，这都多少天了还不来，换做魔极宗早就围上来了。” 鬼卿莞尔，“他们要是来了，咱们现在还能在这里钓鱼？” “也是。”徐大看着锅里渐渐熟起的蛟肉，不断拍着丹田安抚。 就在此时，一名元婴修士从远处的传送阵走出，恭敬抱拳行礼。 “启禀三位少宗主，浩然宗出兵了。没有直奔沧澜海，而是从两侧迂回，已经和我们外围的修士交上手，看其目的是想拆传送阵断我们的后路。” “知道了。”鬼卿微微摆手，那名元婴修士立刻离开。 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把浩然宗所有的应对可能推演出来了，浩然宗有这样的布置他倒也不奇怪。 徐大笑道：“不直接来打，看来是铁了心要我们死啊。等传送阵被拆完，我们怕是就要被围了。” 阴九瞳淡然道：“这正合我们的意，只要我们在这里撑住，浩然宗围我们，魔极宗围浩然宗，斩获会更大。” 鬼卿起身走到锅面前，捞了一块蛟肉尝了一口。 “熟了，趁热吃。” 远处随行的十几位元婴阵师按鬼卿的要求，不断将阵法布置在沧澜海周围。 顾开来同样在队伍中，默默低着头，显然对于之前的事还有些介意。 步生风虽然不会布阵，但还是跟着一起帮忙。 “三位少宗主怎么这么淡定？传送阵要是被拆了，我们怎么回去？”一名阵师不禁嘀咕起来。 步生风上前搂住这位阵师的肩膀，“兄弟，你认识这个阵法吗？” “不认识。”那阵师立刻摇头，“阵图是少宗主给的，我们不认识这是什么阵。” “那就对了，不认识就别嘀咕。”步生风紧紧搂着那位阵师转向鬼卿的位置，手上暗自用力，“队伍里最强的阵师就坐在那里，你只需要老实布阵，出路会有的，明白了吗？” 那名阵师疼的龇牙咧嘴，立刻点头。 鬼卿吃着蛟肉，暗自思索起来。 本以为柳义会偷偷更改一些信息，让浩然宗带人来围他们，但浩然宗这个布置，看来柳义将他交代的事全部照做，并没有任何改动。 “看来成长了啊。”鬼卿嘴角上扬。 “什么成长？”徐大问道。 鬼卿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蛟肉。 就在此时，另一位元婴修士从传送阵中走出，快速飞到三人面前，将手中玉简高高捧起。 “启禀三位少宗主，暗子的消息传来了，这是浩然宗此次的调令名单。” 鬼卿在阴九瞳和徐大的眼神示意下，接过玉简一看，顿时眉头一皱。 “怎么了？”徐大问道。 “你姐进攻的路线，刚好和武成风撞上了。” “额……” 鬼卿以严厉的目光看着那位元婴修士，“立刻让别人接替她的位置，快！” “等等，我看看。”徐大接过玉简一看，操控地上沙土立刻凝聚为一个沙盘，对照过玉简上的信息后，眼神顿时凝重起来，“怕是来不及了，按他们这个速度，最多半天就碰在一起了。此时把消息传回去，接替的元婴修士半天赶不到，只会打乱我们原本的计划。就这样吧，我知道你不想让他们分生死，但大局面前，谈不得儿女私情。” 鬼卿摆了摆手，示意那名元婴修士离开，也没再更改命令。 “这对于他们两个，太残忍了一些。” “打仗不讲这个。”徐大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调侃道，“象征性地吃下醋，不然我会以为你不在乎我姐。” 鬼卿无奈耸肩，“好吧，希望她能暴打武成风，最好杀死武成风，回来我安慰她。” “这才有个姐夫的样子嘛。”徐大满意地点了点头，开怀大笑。 一处杀机四伏的山谷中，武成风施展遁术躲在山石中，看到光幕上带队飞来的姚青衣后，眼神顿时呆滞。 “青衣……”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2章 相爱相杀 姚青衣带领上万修士在山谷外停下，凭借在镇妖关养出来的本能，她感知到了危险。 她正要让人探查时，忽然收到鬼卿派人传来的消息，她低头看着光芒闪烁的传信玉简，脸色也随着光芒的映照忽明忽暗。 上天似乎在和她开玩笑，让她撞上了最不想遇见的人。 鬼卿没有催她按规定路线进攻，也没有让她后撤等待其他元婴修士来替换，一切都交给她自己决定。 她略一犹豫，回眸看着身后的上万整装待发的修士，直接将玉简捏碎，灵识不断散开，很快便找到了武成风藏身的山体。 赤阳真火落下，将整座山体炸开，武成风狼狈飞出，看着姚青衣苦笑起来。 “杀。”姚青衣抬起手，重重落下，身后上万修士立刻飞出。 武成风笑得越发苦涩，但落手却没有任何犹豫，隐藏起来的浩然宗修士立刻杀出。 既然埋伏不成，就只能硬拼了。 姚青衣瞬移至武成风面前，身上迸发出浓烈的赤阳真火。 武成风下意识后退，没有与姚青衣交手，感受着姚青衣身上耀眼却不猛烈的光芒后，立刻会意。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瞬移而出，将战场拉到高空。 武成风出现在不远处，见姚青衣神色一如往常那般淡然，思绪不禁飘到了从前，仿佛回到了在镇妖关一起杀敌的日子。 这个他爱慕的女子总是这般冷淡，仿佛什么事都无法让她放在眼里。 可他知道女子并非像表面那样冷淡，总觉得只要相处时间够久，就一定能打动这个外冷内热的女子，点燃女子内心的火焰。 他本来以为这个人，会是他。 他深深地看着姚青衣，想说些什么，却喉咙干燥什么也说不出来，嗫嚅许久，也只是轻轻问了一句。 “还好吗？” 姚青衣不置可否，淡淡道：“想迂回抄后路，你带的人还不够，退回去吧。” “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说话永远这么直击要害。”武成风笑得十分无奈，“虽然立场不同，但毕竟一起战斗过，聊聊天总可以吧？” “没什么好聊的。”姚青衣声音十分冷淡，“你永远是这样分不清主次，手下人在拼命，还有时间闲聊。” “是啊，你说的对。”武成风自嘲而笑，随即认真地看着姚青衣，“可我若分不清主次，早就该抛下我坚守的正道与你在一起的。” 姚青衣眉头一蹙，“我已经嫁人了，你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武成风顿时沉默，许久后，小心翼翼问道：“嫁给他，真的是你自愿的吗？你是迫不得已的对不对？” 姚青衣淡淡道：“你想多了，我若不想嫁，没人能逼我。” 武成风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苦笑道：“是啊，你那么要强，谁能逼你嫁人。我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你我都不愿意为了对方让步，才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 “可是现在，我决定了。”武成风话锋一转，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姚青衣，“知道你嫁人的消息后，我成了行尸走肉，整天浑浑噩噩。我现在才发现，在我心里，你比正道重要。青衣，跟我离开吧，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再也不管这些事了。” 姚青衣抿着嘴唇看着武成风走到自己面前，在武成风灼热的目光下，将头别了过去，反手给了武成风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已经嫁人了，你说这话不觉得轻浮吗？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让步，我就会抛下一切回到你身边？当初谁也不肯让步，你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告诉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武成风捂着脸，愣愣地看着姚青衣，低吼道：“为了你我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为我？”姚青衣嗤笑起来，“你让步了，好了不起啊，仿佛你让步就伟大，我就该愧疚得无地自容。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浩然宗这种牺牲式的自我感动，明明迂腐软弱，却偏偏自诩正道化身，无论做什么都要高举正道大旗，仿佛除了你们其他人都是邪魔歪道。这人间有你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没有你们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浩然宗如此，你也是如此，非要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青衣，我……”武成风嘴唇翕动，还想再说些什么。 “叫我陈夫人。”姚青衣直接抬手打断，“还有，离我远一点，我是有夫之妇。” 武成风踉跄着往后退，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从空中摔倒，捂着脸苦笑起来。 “陈夫人，好一个陈夫人。我原以为我足够了解你，现在才发现我错了。你对魔道很坚定，远比我坚定。倒是我反复无常了，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没抓住。” 姚青衣冷声道：“这正是我讨厌浩然宗的地方，与你们相悖的就是魔，就将其贬得一文不值。要说为人族大义，难道魔极宗没有抵抗妖族？你浩然宗表面大义凛然，实际上又能比魔极宗好到哪里去？乱世不分好坏，只分强弱。魔极宗从来不反驳你们站在高处的指责话语，因为乱世只动嘴皮子没有用，活下去才是王道。要说坚定，我没有你那么坚定，我只是心小，不像你那样能装下天下苍生，我只为自己而活。” 武成风无奈摇头，叹道：“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有时候我也在想，理念截然不同的我们在一起，最后也许还是会分道扬镳吧。也许，我只是因为得不到你才那么放不下。罢了，既然彼此信奉的道不同，我也不再说什么了。你我就在这里老实等着吧，等着他们分出胜负，我实在不想和你动手。” 姚青衣嗤之以鼻，“还是这样，还在主次不分，你同门都在拼命，你还能在这里心安理得的等待。有些时候我也怀疑，我当初是看上你什么，又是怎么被你那一厢情愿所打动的。既为人妇，就要为我夫君考虑，不能拖他后腿。来吧，与我一战，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武成风苦涩道：“咱们俩是非要分生死不可吗？” 姚青衣微微颔首，“今日便做个了断，将这一篇翻过去。” 武成风沉默许久，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吧。” 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杀向彼此。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3章 走上正道的最后一步 迂回的另一个方向，轩辕芜荑带领上万修士进攻，刚与魔极宗接触便厮杀在一起，与之交手的是一位魔极宗元婴修士，二人都是元婴初期，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此次浩然宗采用的是多路穿插的策略，不算孤军深入，只要打破魔极宗的第一层包围就可以汇合。 浩然宗会时时关注战况，一旦某一路率先突破，便会把所有力量压在那一路，然后迂回去包围鬼卿他们。 实力处于劣势，无法正面硬拼，这已经是最好的策略了。 轩辕芜荑正与魔极宗的元婴修士僵持不下时，同宗的元婴修士李林深忽然带一队浩然宗修士从侧方冲了个过来。 “轩辕师妹，我来为你助阵！” 李林深瞬移至那名魔极宗元婴修士身后，与轩辕芜荑一同围攻对方，魔极宗的元婴修士很快落入下风。 三人身形交错间，李林深忽然瞬移至轩辕芜荑身后，一掌打向轩辕芜荑头顶。 “铛！” 李林深倒飞而出，被反震的七窍流血。 轩辕芜荑身着金色甲胄，胸前重甲刻着麒麟图案，四肢分别铭刻四象，古老的符箓在甲胄上浮动，散发出坚实厚重的气息。 她抬手一按，此地所有魔极宗修士立刻被五灵阵封印。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尊岿然不动的大山。 随后，她微微转头看着李林深。 “终于出手了，我等你很久了。” 李林深看着轩辕芜荑身上的古老甲胄，大惊失色，“轩辕家的五灵甲，这怎么可能！轩辕尘当年元婴圆满才能得到它的认可，你不过元婴初期凭什么能穿！而且当年轩辕尘在镇妖关战死，这具甲胄不是丢了吗！”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轩辕家最后的血脉，也是轩辕家最后的荣耀。”轩辕芜荑瞬移至李林深面前，轻轻一掌便将李林深修为封印，“至于五灵甲为什么在我身上，当然是武师兄帮我找回来的。你怕是还不知道，他已经化神了吧。” 李林深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问道：“所以你回来后，一直在隐忍？” “不错。”轩辕芜荑微微颔首，“不低调，怎么调查当年的事？也许家父家兄战死真的是天意，可是我被欧阳懿带到魔极宗这件事可不是天意能解释得通的。欧阳懿不过结丹初期，能把我和易云带出外宗，并且无人阻拦，这件事本身就很离奇。而他能这样做，就是在你的授意下完成的。我一死，轩辕家血脉彻底断绝，再加上身为传承序列的易云，倒是一箭双雕。你自以为做得干净，可还是被我查到蛛丝马迹了。” 李林深顿时面如死灰，当年的事他本以为已经完结，哪怕轩辕芜荑后来回浩然宗，他也没有放在心里。 毕竟轩辕家死的就剩轩辕芜荑了，轩辕芜荑平日里行事低调，而且表现出来的实力也并无出奇之处，让他渐渐丢掉了对轩辕家的敬畏。 曾经的轩辕家，乃是浩然宗最强的家族之一，巅峰时的轩辕家曾一同出现过三名化神修士。 哪怕如今只剩一人，也不可小觑。 而且轩辕芜荑能得到五灵甲的认可，说明她已经悟出四象锁灵心法缺失的部分，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她不死，迟早能踏上化神之路。 五灵甲作为轩辕家代代相承的甲胄，其威高深莫测，轩辕芜荑有五灵甲在身，别说同境界修士，就是高她一两个小境界的元婴修士，也未必能赢她。 而且五灵甲有辅助修炼的功效，在轩辕家的历史上，被五灵甲认可的人只要不陨落，都能以极快的速度修到化神。 李林深不禁苦笑起来，“本以为轩辕家到你这一代注定要覆灭，没想到你又让这个家族绽放出它独有的光芒。成王败寇，输了我认，你动手吧，别想着从我嘴里套出任何消息。” 轩辕芜荑轻叹一声，“老实说，我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对魔极宗死心塌地。据我了解，你李家在外宗已经延续了十五代。这么长的时间，都没能改变你们最初的目的吗？远的不说，就说你儿子李百苦，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却死在魔极宗手上。儿子死了都无动于衷，魔极宗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李家世世代代为其卖命？” 李林深怒吼道：“你以为我不想报仇？我儿子死在魔极宗手上，我恨魔极宗恨得要死！可是李家祖祖辈辈为魔极宗做事，魔极宗手里掌握着李家的弱点，一旦这些事抖出来，足够李家覆灭几十次。你以为我不想改邪归正吗？可我根本没得选！” “不。”轩辕芜荑摇了摇头，“你有的选，并且我知道你在尝试改变。你让李百苦拜到沐阳门下，就是不想让他也走上这条路，因为你知道炎烈这一脉都是刚正不阿，你想让他成为一个好人，他做得很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正道修士。” “是，是啊，我想改变。”李林深落寞点头，随即怒吼起来，“可是做好人有什么用？他死了，我儿子死了，好人根本就没有好报！” 轩辕芜荑认真道：“按理说，你李家作为暗子潜伏多年，被发现怎么处置都不过分。可我细查了一下李家的履历，除了迫不得已配合魔极宗行事，李家也做过很多好事。远的不说，就说你吧，在你的封地里，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念你的好。即便是为了潜伏才伪装，可是装了那么多代，耳濡目染之下，你是正是邪怕是只有自己才知道吧。我倾向于你是一个好人，一个被逼无奈的好人。” 李林深自嘲一笑，“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即便我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好事，依旧难逃暗子的身份，依旧免不了被灭族。” 轩辕芜荑微微一笑，“那你就想错了，只要回头，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你刚刚说好人没好报，其实是有的。你把自己儿子送到沐阳门下，宗门已经看到了你的转变。鉴于李家这些年为外宗做的贡献，副宗主决定既往不咎，并且写了一份特赦文书交给宗主，宗主已经盖印。你现在离走上正道，只差一个回头。” 李林深接过轩辕芜荑递来的文书，反复查看玉虎鸣盖的印，怔怔出神。 “百苦，爹给你取名百苦，本来是想告诉你李家代代潜伏的辛苦与挣扎，可爹最后还是心软了，没让你走上这条路。你是那么嫉恶如仇，可爹却是坏人，爹就算下去也没脸见你了！” 轩辕芜荑轻声道：“如果他知道，他会高兴的，因为你终于纠正了先辈的错误。” 李林深沉默许久，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芒，用文书捂住脸痛哭起来，双手抖个不停。 “百苦，爹是好人，爹是好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4章 互相钓鱼 浩然宗此次带队迂回的有七支队伍，拓拔鸿带领的就是其中一支。 拓拔鸿还未到达指定地点，便遇到了魔极宗的队伍，让他没想到的是，带队的居然是百里柔。 他愣了片刻，抱拳行礼。 “听说你成婚，恭喜了。以前在镇妖关并肩作战的时候，因为老大、鬼卿还有你，我对魔极宗改观不少，但也只是改观，彼此根源还是不一样的。以前可以并肩作战，现在怕是不行了，上了战场就不谈以前的交情，还是分个生死吧。” “好。”百里柔点了点头，带队杀向拓拔鸿，五魔身入体的瞬间，直接将拓拔鸿震退出数十里，将沿途山体击穿。 拓拔鸿刚刚稳住身形，心中一惊，持剑将上方即将落下的五魔遮天斩散，退至远处，以凝重的眼神盯着百里柔。 鬼卿在镇妖关被关了五十年，若按配合时间，拓拔鸿与百里柔并肩作战的时间远比鬼卿长，所以他很清楚百里柔得实力如何。 百里柔的性格也许是单纯了点，可也正因如此，她的念头格外纯净，战斗就是战斗，休息就是休息。 正因为没有那么多杂念，再加上天资又好，所以修炼速度自然很快。 拓拔鸿作为浩然宗的强大剑修，知道这样通透的念头有多难得，所以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小看百里柔，可刚一交手，才发现还是低估了百里柔的进步。 拓拔鸿微微抬手，背后古剑立刻飞入手中，向来沉默寡言的他，竟开起了玩笑。 “不愧是你，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考虑以前并肩作战过。我要是有你这样单纯的念头就好了，这第一招算我让你的，接下来我可不会留手了。” 百里柔没有回答，只是暗暗运转五魔身，见拓拔鸿持剑积蓄剑势，立刻瞬移上前打断。 拓拔鸿暴喝一声，以自身为中心，方圆十里落下密密麻麻的剑气，将百里柔逼退。 “万剑归一！”拓拔鸿持剑暴闪而出，一剑斩向百里柔。 百里柔趁着瞬移后退时抬手掐诀，五行之气涌出，接触到拓拔鸿的瞬间，抬手虚抓。 “五魔逆动！” 拓拔鸿立刻停滞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五脏瞬间爆开，体内灵气紊乱起来。 五脏对应五行，在百里柔的五魔逆动下，他原本顺生的五行之气忽然逆行，导致气血紊乱将五脏撑爆。 心也是五脏之一，他的心脏也没有逃过爆开的结局，但好在他是元婴修士，只要元婴还在就不会死。 拓拔鸿服下一颗丹药，伤势立刻恢复，祭出飞剑杀向百里柔，暗暗防备百里柔的五行之气，不让百里柔有进身的机会。 但他还是小看了百里柔，或者说不知道百里柔的真实实力。 百里柔咬破指间，以血画下一道符箓。 “五魔噬魂！” 五道虚幻灵体出现在拓拔鸿周围，瞬间钻入拓拔鸿体内，直接攻击拓拔鸿的元婴。 这是百里柔目前能用出的最强术法，凭此秘法可以短暂达到五行灵根圆满的效果，以伴身的五道灵体化为五魔，无视肉身直接攻击魂魄。 只是她不是天生的五行灵根圆满，用起来会有反噬，但好在她只是缺了一种灵根圆满，反噬倒也不算大。 拓拔鸿惨叫一声，立刻放弃进攻不断后退，丹田处元婴小人手中凝聚一把剑斩下，用尽全力才将五道虚灵逼出体内，但元婴还是受损，气息衰弱了不少。 他正要再战时，黑夜忽然降临，月阴之力落下，将他束缚在原地不得动弹。 夜梦凭空出现在百里柔面前，挽住百里柔的胳膊，“不错，你主攻我偷袭，完美的配合，咱们姐妹很默契嘛。” 百里柔腼腆一笑。 夜梦笑嘻嘻地看着拓拔鸿，“你不走运，我们是两个人。” 拓拔鸿忽然放弃挣脱锁链，露出得逞的笑容。 “巧了，你们也不走运。” 霎时间，十几名元婴修士从四面八方瞬移而来，将百里柔和夜梦围住。 在其他元婴修士的帮助下，拓拔鸿很快便挣脱束缚。 “你们运气还真是不好，我这一路刚好是大部队。后发先至，你们先出兵，我们有的是机会找破绽。” “看来，要殊死一搏了。”夜梦与百里柔背靠彼此，看着慢慢合围上来的元婴修士，眼中闪过决绝。 …… 沧澜海。 鬼卿三人坐在海边，面前放着一堆玉简交替查看，看完一份便捏碎一份。 其他元婴修士守在百里之外，此时无论谁敢靠近，都会遭到其他人的联手围攻。 他们不知道鬼卿三人在看什么，但既然这三位少宗主都下令不让靠近，他们只需要执行。 也不怪鬼卿三人这么小心，这些玉简是他们从内宗调过来的卷宗，外宗所有的暗子都有记录，这种绝密消息一旦泄露出去，魔极宗几代的努力就毁了。 三人将卷宗看完后，把玉简全部捏成粉末，看着彼此陷入沉思。 最终，还是徐大率先开口。 “浩然宗这次的布置有点怪，七支迂回的队伍，没有一支是我们的人。而且他们这个迂回的方向也怪，根本不像是奔着我们来的。”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迂回却不深入，这是怕陷进去出不来，如果不是为了迂回，就是为了防备。按浩然宗给他们布置的增援来看，有一部分是我们的暗子，看来他们已经有所警觉了。” “同意。”阴九瞳点头附和，“现在就等战报了，战报回来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 不久后，最先决出结果的战报传回，正是轩辕芜荑所在的战场。 三人看完后对视一眼，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徐大赞道：“好个玉虎鸣，我们钓他的鱼，他也钓我们的鱼，用几支信任的迂回队伍，把这些暗子引出来。” 阴九瞳认真道：“不愧是大神通修士，宁愿让这一次输，也要壮士断腕，长痛不如短痛。” 鬼卿淡淡一笑，“不过这毒可没这么好解，暗子暴露与否，是由我们决定的。整体实力摆在这里，赢的还是我们，浩然宗最多也就是输得不那么惨，争斗现在才开始。” 徐大和阴九瞳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又一封战报送来。 徐大与阴九瞳看过后，不约而同看向鬼卿。 鬼卿神色自若，眼中没有半点波澜。 “真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徐大试探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平静道：“计划我们一起定的，那片战场胜负如何，你们清楚我也清楚，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得是你。”徐大立刻竖起大拇指。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5章 刻意暴露的暗子 拓拔鸿正准备带人围杀百里柔和夜梦时，魔极宗的十几名元婴修士同样瞬移而来，与百里柔和夜梦汇合到一起。 震天喊杀声响起，成千上万魔极宗修士从天边冲来。 夜梦笑嘻嘻道：“忘记告诉你了，我们这边的也是大部队。” 拓拔鸿眉头一皱，立刻选择撤退。 就在此时，赶来支援的几名浩然宗元婴修士毫无征兆地出手，直接祭出杀招攻击身边的人。 只是瞬间，便有一名元婴修士陨落。 拓拔鸿拼命血战，在一名元婴后期的护持下，以损失两名元婴修士为代价，带着剩余的几名元婴修士逃跑。 “见过少夫人。”几名身为暗子的元婴修士立刻朝百里柔和夜梦行礼，随即长舒一口气，“先祖当年潜伏，到我们这一代总算是结束了。” “各位辛苦了。”夜梦欠身行礼，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我替夫君在此感谢几位为魔极宗的付出，夫君说趁着你们暴露的消息还没完全传达到各处，让你们绕路去偷袭浩然宗的后方，带一些浩然宗修士的人头回来。” “这……”几名元婴修士顿时犹豫起来。 “怎么，不愿意？”夜梦笑着问道。 几名元婴修士对视一眼，看着夜梦身后的大部队，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 沧澜海，鬼卿收到战报后，脸上露出笑容。 徐大调侃道：“要不要这么谨慎？” 鬼卿笑道：“稳扎稳打总没错，这些人在浩然宗潜伏多年，难保不会变节。魔极宗整体实力强，只要不犯大错一直赢就行了，这次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和浩然宗死磕到底。” “同意。”阴九瞳点了点头，“从目前的战报来看，整体上我们处于上风。但考虑到浩然宗弱势，这次我们不算大胜，浩然宗也没有大败。不愧是玉虎鸣，我们三人联手，也只是勉强和他打了个平手。” “要不说他能当外宗宗主呢，是个好对手。用他检验生平所学，再合适不过了。”徐大笑得眯起眼睛，伸手戳了戳鬼卿，话锋一转，“那份战报还没回来吗？” 鬼卿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消失。 徐大也知道这话问得多余，杵着下巴暗暗叹息起来。 此次浩然宗派出来迂回的七支队伍，只有一支还没有消息，就是武成风那里，没人知道姚青衣和武成风现在胜负如何。 …… 山谷上方战场，武成风被赤阳真火凝聚的光柱轰到地上，体内元婴涣散，已无再战之力。 他咳出几口鲜血，看着缓缓落下的姚青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温和笑容。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在镇妖关打不过你当老二，没想到现在还是打不过你。来吧，动手吧。” “你可以逃的。”姚青衣看着武成风，眼神开始波动起来。 武成风再次咳出几口鲜血，摇了摇头，“没必要，你说的对，我总是主次不分。想坚守正道又放不下你，想和你在一起又放不下正道。我也不知我这一辈子追求了个什么，是我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结果却什么都得不到。青衣，我好悔，真的好悔。如果当初在镇妖关的时候，我跟你说这些话，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事到如今，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姚青衣移开目光，强装镇定。 “是啊，是啊，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已经错过了。”武成风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不说这个了，他对你好吗？” 姚青衣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武成风不再费力维持溃散的元婴，缓缓闭上眼睛，“临死前，麻烦你答应我一件事，把我的尸首送回浩然宗，告诉他们，我想葬在镇妖关，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不要正道，我……我要你。” 姚青衣没有回答，感受着武成风渐渐散去的气息，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咬着牙取出一枚玉简附上战报，随手递向旁边的修士。 “把战报送回去，另外派人把尸首送到浩然宗弟子手里，说他想葬在镇妖关。” “少夫人，您……” “怎么了？”姚青衣眉头一蹙。 那修士看着双眼流下血泪却不自觉的姚青衣，默默将头低下，接过玉简带着武成风的尸首离开。 姚青衣下令队伍后撤百里休整，待其他人离开后，蹲在武成风先前的位置，捂着脸的手颤抖不已，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 沧澜海，鬼卿收到战报后，重重叹了一声，将玉简递给徐大。 徐大看完后将玉简递给阴九瞳，也叹了一声，“我庆幸我姐没事，又替我姐难过。算了，不说这个了。这仗打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等传送阵建好，我们就可以下令撤退了吧？” 鬼卿与阴九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徐大将阴九瞳递回来的玉简捏碎，拿起钓竿坐在海边，“那就这样，不管怎么说，这一仗算是赢了，钓鱼钓鱼。” 鬼卿没有拿起钓竿，只是坐在徐大身旁，杵着下巴看徐大垂钓。 “有心事？”徐大问道，随即安抚起来，“别这么烦闷，你总得允许我姐有个过去，这不都杀了吗，回去好好安慰她就行了。你以前跟浩然宗那个小公主眉来眼去的，我姐不也没说什么。” 鬼卿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是因为这个，刚刚收到战报后，我反复回想李林深的卷宗。李林深能向浩然宗投诚，这些回归的暗子未必就没有三心二意的，回去后还是需要好好分辨。” 徐大打趣道：“这老头快成精了，借着这次的机会拔出暗子不说，还趁机恶心我们一手。以前他们找暗子，现在也到我们找暗子了。话说宗主知道后，不会打我们的板子吧？魔极宗那么多代才布下的暗子，我们打一仗用了快三成。” 阴九瞳淡淡道：“不至于，按卷宗上的评估，这些暗子本来就已经在暴露的边缘。我们现在不用，这些人迟早也会被找出来。” 徐大笑道：“也不能光让这老头恶心我们，咱们也得恶心回去。他想找暗子，让他慢慢找去吧。他这次找到的，只是我们想让他看到的。魔极宗历代先辈努力这么多年，不是靠他一个人就能改变局势的，这盘可没那么好翻。” “正解。”阴九瞳微微一笑。 鬼卿继续盯着海面，陷入沉思。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6章 败而不伤 浩然宗外宗，金殿内。 玉虎鸣看着战报，满意地点了点头，“损失和预料的差不多，败而不伤，多亏你遴选的这份名单，轩辕芜荑，拓拔鸿，这些都是我们绝对信得过的人，要不是靠他们啊，怕是找不出这么多暗子。另外这次去前线督战，也辛苦你了。” 炎烈笑道：“我和夜煞遥遥相对，也没动手，就相当于出去逛了一圈，还是靠你运筹帷幄。” “咱们老兄弟，就别互相吹捧了。”玉虎鸣抚须一笑，随即正色起来，“李林深你见过了吗？” 谈及李林深，炎烈立刻认真起来，“见过了，他表示愿意痛改前非，我信他。反正他身份已经暴露了，魔极宗肯定是回不去了，接下来慢慢考察便是。” “嗯。”玉虎鸣赞许点头，“好人总是受伤，那是因为好人没有聚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总是好人多。这次虽然损失的力量大，但我宁可多损失一些，也不愿这些暗子以后在关键时刻捣乱。接下来只能收缩防御了，一下少了这么多元婴修士，人手紧缺啊，得从内宗调。正好借着这次大战，把易云调回来，他留在内宗只会被荼毒，还是让他回来跟他这个师弟过过招。” 炎烈无奈道：“内宗那些老古板啊，也不知道会不会放他回来。都已经决定青黛是少宗主了，还抓着他不放。” “放心吧，武思空已经化神，武家一门两位化神修士，这点儿话语权总还是有的，就是武成风这孩子啊……”玉虎鸣说到此处，重重叹了一声，“我跟武慎之多少年的朋友，他好心把孙儿送来帮我，没想到第一战就死了。唉，我都不知道以后见面要怎么跟他说。对了，那孩子的尸首运回来了吗？” 炎烈轻轻点头，也重重叹了一声，“听说这孩子是被喜欢的姑娘杀死的，这命啊。” 玉虎鸣沉默许久，强颜欢笑，“罢了，不说这个了。打仗嘛，哪儿有不死人的。这次这三个小家伙的手段已经很老辣了，魔极宗一代比一代强啊。而浩然宗……虽说我相信青黛那小丫头，可也忍不住为她捏把汗。她要是以后也……你看我这张嘴，明明刚刚还说不讲的，又忍不住絮叨起来。好了，说回正题，那三个小家伙还没走吗？” 炎烈摇了摇头，沉声道：“还没有，他们后方的传送阵已经打通，看起来是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啊。”玉虎鸣缓缓抚须，“这样可不行，即便这次不围他们，也要赶他们走，老这么赖下去可不行。” “明白。” …… 沧澜海。 徐大看着光幕上缓缓逼近的浩然宗修士，咂了咂嘴。 “可惜了，本来还想着大战一场的，没想到这次出来居然都没怎么动手。” 鬼卿微微一笑，“以后有的是机会，走吧。” “你这次带这么多阵师布的阵法，就舍得让他们拆了？”徐大问道。 “这么好的地方，这次用不上就下次用，无伤大雅。”鬼卿带着众人踏上传送阵，在即将离开前，丢出一枚玉简。 玉简的落点刚好在阵眼，随着灵气释放而出，所有布置好的阵法立刻消散。 炎烈带着许多阵师缓缓飞到沧澜海上空，让人细细检查后，得到的回复都是之前布置好的阵法已经被拆除，他顿时眉头紧锁。 “他们没道理心慈手软，这是下次还要往这里来的意思，还是故意误导？这些魔极宗的小辈，倒是一个比一个精。” …… 魔极宗，外宗。 鬼卿从庆功宴回到园林，进入内院后，百里柔与夜梦立刻迎了上来。 “没事吧？”鬼卿问道。 二人齐齐摇头，随后指着姚青衣在的屋子。 鬼卿示意二人先去休息，走到屋外，轻轻叩门，等了片刻没有回应后，推门而入。 姚青衣立刻擦去脸上泪痕，蜷缩在被窝里，背对着鬼卿，佯装平静。 “怎么了？” 鬼卿在床边坐下，叹了一声，“你可以撤退，也不是非要杀他的，影响计划没关系。我和徐大意见一致，阴九瞳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有人责怪你。” 姚青衣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从被窝里伸出，轻轻按在鬼卿手上。 “我想给他守灵三年，这三年我们不要见面了，三年之后，我会彻底忘了他，以后心里只有你，可以吗？” 鬼卿默默点头，将姚青衣的手塞进被窝里，拍了拍姚青衣的后背，起身离去。 百里柔与夜梦在外等候，见鬼卿皱起眉头，也没再多问。 鬼卿来到湖边水榭，拿起鱼竿甩下，眉头越皱越紧，有些心烦意乱。 倒不是介意姚青衣的事，而是此前在沧澜海看卷宗的时候，通过李林深的事，他发现了一些疑点，只不过当时没有直接的线索，就没和徐大他们说。 而让他心情如此沉重的根本原因，是通过姚青衣的事，他情不自禁想起了青黛。 如果有一天他和青黛在战场相遇，能不能狠下心来和青黛分生死？ …… 浩然宗，内宗。 易云盘膝坐在湖边，一柄古剑横卧于膝上，原本波澜不止的湖面，随着他心境平和，竟也风平浪静。 良久，他缓缓睁眼，并指成剑。 湖面无数水珠飞起，凝为一柄柄小剑互相攻伐，明明杀机毕露，可他依旧心如止水。 被击碎的小剑不断融入，最终湖面上只剩一柄透彻的水剑。 他缓缓抬手，水剑飞出，落在上空后，化为一场绵绵细雨落下。 不远处的亭子边坐着一个邋遢的小老头，头发胡须乱作一团，拿着酒葫芦不断仰头痛饮，看见易云这一招后，顿时大笑起来。 “妙，你这一剑杀机完全内敛，看似无争，实则大争，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等你化神，咱们俩过过手？” 易云起身抱拳行礼，随即微微一笑，“过手不敢当，不过若前辈不弃，到时候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眼前这位老者，乃是武思空之父武慎之，整个浩然宗有资格和他过手的都没几个。 武慎之打了个酒嗝，撇嘴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礼貌了，这样打起架来没气势啊。” 易云莞尔，“晚辈受教了，不知拜托前辈的事可有结果？”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7章 试探实力的宴席 武慎之笑着拍了拍瘦骨嶙峋的胸膛，“放心，我老头子出马，肯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帖帖，让你回外宗的诏书过几日便会下达。” 易云摇了摇头，“您应该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件事。” 武慎之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笑骂道：“你小子就不能不提这茬，给我老人家留点面子。我报了，但是长老会不批啊。这事儿太大，已经不是宗主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易云沉声道：“可是魔极宗已经开始私蓄甲胄和妖兽了，我们再不准备，等魔极宗准备好就来不及了。无论是浩然宗还是魔极宗，双方内外两宗都是按天险来分割的，两道天险之间的区域至关重要，一旦外宗出事，我们就失去了这道缓冲屏障，到时候天险就会变成天堑，我们会被魔极宗堵死。” “我知道，我知道。”武慎之拍着易云肩膀，安抚道，“别心急嘛，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宗主已经争取把你送出去了，而且还让你挑选十名元婴修士随行。你也知道，内宗要沿海而守，虽然海里的妖族比较老实，但毕竟这么大的海域，不好守啊。十名元婴修士，人是少了点，但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程度的支持了。你若成功，那些老家伙会投入更多的支持。成王败寇，就看你这一回了。别想其他的事，先把这件事办好了再说。” 易云沉默片刻，抱拳行礼，“前辈教训得是，局势如此，想要一朝一夕就改变是不可能的，是我太心急了。” “你看，又多礼了不是？”武慎之调侃起来，忽然话锋一转，“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那些老家伙同意你出去，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易云问道。 武慎之顿时露出鄙夷之色，“让你先找个道侣再回外宗，这些老东西啊，别的不会，净琢磨那一套制衡之术了。我辈修士心向大道，岂能为儿女情长所累？女人，家业，这都是拴住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你孤身一人，他们不放心。” 易云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娶谁，什么时候？” 武慎之笑道：“倒也不至于那么霸道，你可以挑。只要是那些顶级家族，有待字闺中的，你都可以上门提亲，想来他们不会拒绝。” “您有什么推荐吗？”易云问道。 武慎之略一思索，“林家，这是我们可以争取的。林吾的孙女林虞，实力性情样貌都没得挑。而且他哥哥林羽曾和你一样是传承序列，你这次去外宗可以带上他。我以你的名义办了一个宴席，届时内宗天骄应该都会到场，你可以好好挑一下要带出去的这十个人。正好你回内宗还没与人动过手，这也是你扬名的机会。” “多谢前辈。”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飞来，武慎之抬手抓住玉简一看，嘴唇翕动，拿起酒葫芦狠狠灌了几口酒。 “前辈，怎么了？”易云轻声问道。 武慎之将玉简递给易云，大步离去。 易云看到武成风战死的消息后，重重叹了一声，在武家子弟的带领下，来到武慎之早就准备好的宴席。 此时的大堂内宾客已至，见主人不到，虽然静坐等待，但脸上都多了几分不悦。 易云从侧道走到主位前坐下，朝众人抱拳行礼。 “抱歉，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一名衣冠楚楚的青年起身，冷哼一声，“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你好大的面子啊。你出身寒微，纵然曾是传承序列，但如今已经被取消。本事不大，架子倒还挺大。” 易云微微一笑，“的确是我来迟了，我认罚，既然兄台觉得罚酒不妥，那兄台觉得如何做才合适？” 那青年淡淡道：“简单，出去比试，你若能赢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听说你是外宗第一？在我看来也就那么回事，每次选传承序列，外宗都有一个固定的推举名额。你不过是侥幸在外宗比试中拿了个第一，就心高气傲，内宗可不比外宗，还是别生出轻慢之心，否则只会贻笑大方。” “第一不敢当，不过兄台如果愿意赐教的话，在下愿意奉陪。”易云面色古井无波。 二人走出大堂，同时腾空而起，遥遥相对。 大堂内的其他人立刻跟了出去，仰头观望起来。 “内宗，周沉。”青年随手抱拳行礼，取出一柄威力惊人的中品灵器飞剑。 “易云，请指教。”易云并未取出配剑，只是掐了个剑诀。 “竟敢如此轻视于我。”周沉恼羞成怒，手持中品灵器瞬移杀来，一剑刺向易云咽喉。 易云并未后退，只是轻轻伸手一指，对上那锋利的剑尖。 周沉立刻被震退，手中飞剑也被震脱手。 他刚稳住身形，便被易云用剑抵住咽喉。 而易云手中的剑，正是他的中品灵器。 “承让。” 易云将剑还给周沉，退至远处。 鸦雀无声，众人全都以震惊的目光看着易云。 周沉在内宗也算是有名的剑道天才了，在易云手上居然连一招都没走过。 最关键的是，到灵器这个层次，已经诞生自我意识，再加上灵识烙印，就算别人拿到也无法使用。 可易云偏偏就用了，而且那柄灵器并未有丝毫挣扎，属实令人匪夷所思。 周沉沉默片刻，朝易云抱拳行礼，“先前是我无礼了，日后有机会再向你讨教。” “好。”易云微微一笑。 有了周沉的抛砖引玉，其余内宗天骄跃跃欲试，纷纷飞起与易云比试。 结果毫无疑问，他们都输给了易云，坚持最久的也就撑了几十招，凡是剑修基本都没走过一招。 大堂外的栏杆上，一个抱着酒坛不撒手的青年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青年衣袍上大片墨点晕染，好似写字时不小心弄上去的，可只要有人盯着那墨点看，心神便会一阵恍惚。 “有意思，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强的剑修了。早就听说他强，没想到这么强。” 旁边面如冠玉的青年打趣道：“能让你白不染感兴趣的可没有几个，他是传承序列，你也是传承序列，去试试？” 白不染撇嘴道：“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你怎么不去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8章 传承序列的想法 青年摇了摇头，“我还没那么蠢，这是人家的成名宴，我可不能去搅局。再说了，他以后有可能是我的妹夫。” “有这事儿？”白不染轻咦一声，“谁不知道你林羽心高气傲，多少人想去你家提亲都被你打出去了，你居然愿意把妹妹嫁给他？” 林羽笑道：“因为他可能娶我妹妹，所以我特意调查了一下。我的结论是，这个人前途无量，未来可在内宗自成一派。” “哦，怎么说？”白不染顿时来了兴致。 林羽认真道：“虽说他当年成为传承序列是靠轩辕家和武家的支持，但打铁也要自身硬，他能成为传承序列，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外宗有一个公认的说法，在他面前用剑，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的天资不算最好的，但对剑道的领悟却始终远超同辈。” “虽然知道你是在激我，但你这么说，我倒想会会他了。”白不染腾空而起，直接将正在与易云交手的修士逼退，掂了掂手中酒坛，“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咱们先打一架，要是合适，我请你喝酒，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易云莞尔，抱拳行礼，“请赐教。” 白不染仰头痛饮一口，在空中摇摇晃晃起来，仿佛醉酒一般。 他以手为笔，画下几道符箓，隔空指向易云。 “去！” 观战的修士顿时惊叹起来，这每道符箓散出的气息，怕是都够普通的元婴初期喝一壶了，而白不染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完成了，不愧是白家这一辈最强的。 易云身上散出无形剑意，几道符箓还未飞到他面前便被一分为二，没有惊起任何波动。 “久闻白家丹青之术变幻莫测，还望不吝赐教。” “打架嘛，你总得让先我热热身。”白不染仰头将酒喝完，随手丢掉酒坛，手中出现一只粗大的画笔，对着易云轻轻一画。 浓郁的墨色顿时将易云渲染包裹，易云立刻被拉入一片水墨空间，成为水墨画上的人。 而白不染，正是作画的人。 白不染挥动画笔，水墨空间里瞬间出现许多灵器杀向易云，种种威力惊人的术法随之出现。 易云不断躲闪，但随着白不染再次挥动画笔，周围顿时出现重重障碍，甚至还有禁制法阵。 易云眼看避无可避，取出古剑握在手中，一剑挥出。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却将整个水墨空间斩开，就如一幅画轴被撕成两半。 白不染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认真地看着易云，“同境界能这么快破我丹青之术的，你是第一个，你是怎么发现的？” 易云微微一笑，“把人困在画中，所思所想提笔便能实现，若是真实的，此术足以通神。不过也并非完全虚妄，若是真在画中受了伤，心神怕是会受到不小的损伤。这不是伤身之术，而是伤神之术。久闻白家丹青之术有独到之处，今日终于有幸得见，承让。” “诶，这么客气可就没意思了。”白不染摆了摆手，咧嘴笑道，“我这个人输了就认，从不给自己找借口。这次输了，下次再打过就是。” 白不染取出一坛酒丢给易云，“你是我见过的同辈中的最强剑修，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来，我请你喝酒。” “多谢。”易云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叫好，不再提之前的事，也不再上前挑战。 白不染都输了，其他人上多半也是输。 易云笑着将众人请进去，哪怕面对先前挑衅的周沉，也是面带微笑，与众人饮酒畅谈起来。 众人见识过易云的实力后，也热情地和易云攀谈起来。 实力为尊这句话永远适用，哪怕在浩然宗也是如此。 白不染坐在大堂外，伸手拐了拐旁边的林羽。 “你不进去？” 林羽摇了摇头，“我不去凑这个热闹，等宴会结束再说。” 夜深之后，易云将所有宾客送走，来到二人面前。 白不染拍了拍另一边的位置，待易云坐下后，取出一坛酒递到易云面前。 “还能喝吗？” 易云拍开盖子，仰头喝了起来。 “痛快，喝酒打架，我这辈子最爱的两件事，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白不染拍了拍易云的肩膀，大笑起来。 易云将酒坛朝下，示意已经喝完，正色道：“今日来的其他宾客，也许是故意挑衅存了试探我实力的心思，可二位来此的目的应该不止如此吧？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怎么说呢。”白不染摸着下巴，沉吟起来，“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都在传承序列，我们此来代表其他传承序列向你征求一件事。你去外宗的时候，把我们九个带上。在内宗待着也无聊，带我们出去打架。” 易云眉头一皱，“我听明白了，可是有些不理解？” “不理解我们为何心这么齐对吧？”白不染笑着问道。 “没错。”易云微微颔首。 白不染取出一坛酒喝了一口，咧嘴笑了起来，“按常理来说，咱们是传承序列，即便少宗主的位置已经决定，也应该敌视彼此，可是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逻辑？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和魔极宗那些勾心斗角的人有什么区别？这些年老是有人拿当不成宗主来取笑我们，我大手一挥，打他们的门牙通通打碎。宗主只有一个，难道当不成宗主，就不为浩然宗做事了？如果心心念念都是权力，那还算什么正道？我们不想在内宗被那些老头子感染得一样刻板，带我们出去，见见外宗的残酷，也为外宗出一份力。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易云郑重抱拳行礼，“多谢各位援手。” 白不染摆了摆手，提着酒坛摇摇晃晃离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不管能不能打赢，先打了再说，嗝！” 易云随即转头看着林羽，微微一笑。 如果说白不染是来此代表其他传承序列传话，那么林羽来此，还有另一个目的。 “如果现在无事，可以去我家坐坐。”林羽拍了拍易云的肩膀，起身径直离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89章 黯然神伤 曲径幽折的小道上，林羽走在前方，正色道：“你虽赢了白不染，但还是不要小看白家。白家的丹青之术在元婴也许不强，可一旦到了化神，那独特的伤元神之术，任何大神通修士都会忌惮。” “明白。”易云声音十分平静，“我从不会小看任何人。” 林羽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将易云带到正堂内，待易云落座后，拍了拍手。 一名楚楚动人的女子端着茶盘走来，身着素裙看起来是个侍女，她双手捧着醒酒茶递给易云，待易云接过后，默默站到易云身旁，以余光看着易云。 堂外探出几个脑袋，都是林家族中子弟，好奇地打量着易云。 族里人都清楚，林羽之父常年闭关，家中事务都是交给林羽打理，只要林羽愿意把林虞嫁给易云，婚事就成了一半，另一半就要看易云愿不愿意。 但林羽素来要求极高，以往上门提亲的，基本都被林羽回绝了。 他们最近都听到了林虞要嫁给易云的风声，再加上林羽又亲自带易云来家里，自然对易云十分感兴趣。 屋外几人推搡着探头打量易云，一名少年最终被推到门前，尴尬地挠了挠头。 林羽以严厉的眼神让几人离开，朝易云歉然一笑，“让你见笑了，给你备了些醒酒茶，请用。” 林羽随即以眼神示意侍女离开，喝着茶与易云谈笑起来。 一番寒暄后，易云起身告辞，林羽亲自将易云送至门外，表达了自己的重视。 目送易云离开后，林羽来到一座高墙深院围绕的屋外，隔着屋门问道：“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先前给易云奉茶的素裙女子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捋着本就柔顺的青丝，面色平静如水，“有些看不透，我再看看。对于女人来说，嫁人是第二次生命，嫁好嫁坏决定了下半辈子，我再看看吧。当然，如果哥哥已经决定，我没意见。” 这位正是林羽的妹妹林虞，说来可笑，明明是元婴修士，却只能被拴在家里无法抛头露面，连见易云一面都要伪装成侍女。 “哥哥岂会擅自做你的主？”林羽轻轻叹了一声，“你是林家不世出的奇才，却因为规矩不得不被束缚在家里。浩然宗这些年儒不儒道不道，各种思想不断产生冲突，为难的却是你们这些女子。这些老混蛋，越活越回去了。你能说再看看，说明你还是对他感兴趣的。你放心，哥哥会替你好好考察他的。” “嗯，哥哥把他的卷宗全部调来，我好好看看。” …… 易云刚离开林家不久，一名蓝衣修士便迎面走了过来，正是青黛的哥哥南宫启明。 南宫启明上前抱拳行礼，笑道：“听说你今日技惊四座，恭喜。可有空，去我家坐坐？” 易云略一思索，跟着南宫启明离去。 南宫启明将易云带到南宫家的一处小院中，将院门推开，指着院里坐在池塘前怔怔出神的青黛，重重叹了一声。 “抱歉，这么晚实在不该打扰你的。可是这丫头收到消息后，便魂不守舍坐在这里，我们怎么劝都没用。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请你来了。你对那个人很了解，我希望你能劝劝她，让她接受现实，拜托了。” 南宫启明说完，躬身一拜。 易云立刻扶起南宫启明，轻声道：“我不敢说能劝好，我尽力试试吧。” “多谢。”南宫启明眼中立刻充满感激。 易云走进院中，将门轻轻关上，在池塘旁的桌子前坐下，泡了一壶茶自斟自饮，并未说什么劝阻的话。 青黛缓缓转头，面色苍白至极，“我哥让你劝我，你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易云叹道：“若是什么事都能劝就好了，我虽然知道你难受，却无法感同身受，这个时候什么劝说的话都太轻了。” “我成为少宗主，让你们失去了争夺宗主的机会，你们肯定很讨厌我吧？”青黛问道。 易云摇了摇头，“此前见过白不染，他说的话我十分认同。如果有人觉得宗主之位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那么这个人既不了解正道，也不了解我们。我们对于你的存在，只有惊喜，并且希望未来你能带领浩然宗赢得这场胜利。听说你会他心通，应该能分辨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否则活得太累了。” 青黛低声道：“我知道我哥让你来，是想让你告诉我，我和他没有可能，并且他不是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人。你是他大师兄，我知道你很了解他。请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变心了？” 青黛说到此处，泪水不自觉滴落，那哀伤的模样看得易云心生不忍。 易云思索片刻，认真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好色之人。如果有一天他表现得好色，想必也是局势所迫。他娶那三位女子，也是同样的道理。有了三家的支持，他才能更进一步。要说多爱，谈不上，都只是利益交换，不得不逢场作戏罢了。这正是我了解的他，为达目的，什么都可以忍。” “为了更进一步，所以选择联姻？”青黛苍白一笑，“听说你也要与林家联姻了，男人都是如此吗，为了权力，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可以放弃？” 易云自嘲一笑，“起码对我和他来说，是这样的。我心中有一个梦，为了实现这个梦，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我都不会放弃，无论做什么事我都能忍受。想来他也是如此，有不得去做的事。” “我明白，他有他的不得已。”青黛不断用手擦着眼角，可泪水却越流越多，嘴唇翕动，声音也颤抖起来，“我只是怕，怕他不要我了……” 易云轻叹一声，话锋一转，“对了，他说过要娶你吗？” 青黛黯然点头。 易云温声道：“他不是轻诺之人，他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他本质上不坏，只是这世道对他不好。” “那你觉得，我和他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青黛低声问道，眼神黯淡无光，“我以后成为浩然宗宗主，他成为魔极宗宗主。我们两个只要相遇，就必须分个生死。这样的我和他，还有可能吗？” “事在人为，我相信他，也相信你。” “如果做不到呢？”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青黛沉默许久，狠狠擦去眼角泪水，挤出一抹苍白笑容。 “听说你要回外宗，麻烦你告诉他，我等他。他说过要娶我的，不许食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0章 林家奇女子 南宫启明在院外焦急等待，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后，立刻看去，见青黛面带微笑把易云送出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青黛什么话也没跟他说便将门关上，但能有如此转变，他已经心满意足，当即朝易云躬身行礼。 “多谢！” 易云扶住南宫启明，摇了摇头，正要离去时，忽然被南宫启明叫住。 “怎么了？” 南宫启明认真道：“我想去外宗，你能带十个人，除去其他九位曾经的传承序列，还剩一个名额，请带上我。放心，我实力不差的。” 易云略一思索，应了下来，被南宫启明亲自送到门外。 等他回武家时，天色已经隐隐泛白，他回到湖边，静坐闭目养神，身上剑意越来越强。 三日后，林羽的请帖到来，易云再次动身前往林家。 这一次林羽不是在正堂接待他，而是将他带到一片竹林喝茶，上次为他奉茶的侍女也在。 林羽取出棋盘和棋子，笑道：“听闻你喜欢下棋，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对弈几场如何？” “求之不得。”易云抓起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猜先。” “单。” 易云数过后，抓起来的棋子正好是单数，林羽猜对，执黑先行。 林羽拿起黑子，直接点在正中的天元。 易云眉头一皱，却并没多说什么。 第一手下在天元，要么是初学者，要么就是不太礼貌。 对方下在天元，相当于贴了一目白子先行，即便赢了也不太光彩。若是输了，则更是丢脸丢到家。 因此下在天元这样不礼貌的举动，都会被理解为挑衅。 他虽不清楚林羽为何如此，却也没有深究，全当自己执黑先行。 二人在棋盘厮杀，很快便到了左右胜负的一手。 林羽贴了一目，棋力又不如易云，已经处于下风。 就在即将输掉劫争之时，林羽忽然落子在一处不起眼的位置。 易云下了几手后，这才意识到这一手的关键所在，明白自己已经输了劫争，抓起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示意认输。 林羽并未多言，复原棋盘后，抓起一把棋子，让易云猜先。 对弈如火如荼，易云下了两盘后，意识到了不对劲。 林羽每次即将落败之时，都能找到关键的一手翻盘，而且此后棋风棋路完全不同。 他认输后重开一盘，不动声色观察起林羽身后的侍女，见侍女在林羽即将输棋时嘴唇微动传音，顿时恍然大悟。 他两次来林家都是这位侍女，一位侍女居然能指点林羽赢他，那么这位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林羽的妹妹，被束之高阁的林虞。 易云投子认输，目光从林羽身上移开，落到林虞身上。 “不知我可否与这位姑娘对弈一局？” 林羽微微一笑，起身离去。 林虞坐到林羽的位置，也不猜先，直接拿起黑子点在天元，挑衅意味十足。 易云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落下白子，但林虞的棋力远超他的想象，棋下到一半，他便知道自己输了，当即投子认输。 林虞再次拿起黑子，落在天元上。 此后的对弈，易云不断投子认输，却并未有任何急躁，只要林虞落子，哪怕明知是输也平静地陪林虞下。 林虞赢了十盘后，终于不再落子。 易云抱拳行礼，“姑娘棋力之雄浑，在下生平仅见，佩服。” 林虞淡淡道：“在家无事，只能琢磨琴棋书画，小道尔。” 易云笑道：“窥一斑而知全貌，姑娘有此棋力，已是大家。” “棋下得再好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只能嫁人相夫教子，终是别人棋子。”林虞抓起两罐棋子洒在棋盘上，点位分毫不差，正是易云刚刚输的那一局，“你赢不了，还下吗？” “如果姑娘不弃，我就下。” “下到什么时候为止？” “下到姑娘不跟我下为止。” “我还以为你要说下到赢为止，你静心钻研棋道，也许能赢我。可是天下这盘棋呢，你能赢吗？你觉得你回外宗，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变整个天下的局势吗？” “我想试试。” “如果注定赢不了呢？” “那也要试，哪怕飞蛾扑火，也要让世人知道，正道始终存在。” “人心如此，即便成功，也不会一直太平下去，迟早还是会分崩离析。分分合合，天下皆是如此。” “我知道，可还是要试。如果因为害怕失败就心生退意，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成功。” 林虞沉默片刻，轻声问道：“那么，你追求的是什么？” 易云认真道：“我要这世上，没人欺负人，没人被欺负。我要，天下大同！” “很伟大的理想。”林虞称赞起来，但那平淡的语气却让人分不出是否真的在夸赞，“那你这次回外宗，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赢？” “光明正大。”易云声音铿锵有力。 “怎么个光明正大？”林虞问道。 易云温和一笑，“原来我就深感自己浸泡在权谋中，离道日远。我是剑修，该用手中的剑说话。这次我回去，堂堂正正与之一战。如果注定要输，不如输得光明正大。” 林虞不再多问，起身离去，朝易云招了招手。 易云跟着林虞来到闺房外，立刻止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姑娘名声不好，姑娘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 林虞进屋端来一盆热水，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抬起腿轻轻摇晃。 “帮我洗脚。” 易云犹豫片刻，俯身替林虞脱去鞋袜，轻轻抓着那对玲珑嫩脚放进盆里。 林虞淡淡道：“忘了告诉你，我娘从小就告诉我，女孩子的脚是不可以给别人看的，只有未来夫君才可以看。” 易云手顿时僵住。 林虞噗嗤一笑，伸手轻轻触碰易云的脸庞，“你还真是不禁逗，这是家里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如果不想，可以不娶。” 易云捧起水洒在林虞脚上，继续替林虞洗脚，“你刚才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也问你一个。我娶你是有目的，那么你想嫁给我，是因为什么？” 林虞轻声细语道：“我想打破这些困住我的高墙，你觉得应该吗？或者说，你觉得我的理想在你的理想之内吗？” “当然。”易云重重点头，“女子不应该为了嫁人而活，而是应该为自己而活，地位该和男人一样。天下大同，也包括这个。” “好啊，那就用你大大的梦想，包住我小小的梦想。”林虞拔下手中玉簪，伸到易云面前，“过几天来提亲，这是定情信物，以后我要检查的，丢了就罚你给我洗脚。”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1章 再聚首 魔极宗外宗，鬼卿正在外宗给自己建的宫殿中闭关，忽然睁眼抓住飞来的玉简，看完后不禁感慨起来。 大师兄成婚了，没有新婚燕尔，成婚后便立刻带着夫人和十位天骄支援外宗。 林虞，这倒是个陌生的名字，不过能让大师兄看上，必定有过人之处。 不过即便大师兄想反攻，组织力量应该也需要一些时间，短时间内两宗应该不会有战事，他可以静下心来闭关。 两日后，一位元婴修士瞬移至大殿外，声音慌张起来。 “少……少宗主！” 鬼卿淡淡道：“慌什么，说。” “我们之前布置的传送阵被破了，守传送阵的修士也被打退了。” “谁干的？” “易云，他已经连斩我们三位元婴修士了，其他两位少宗主已经带人去了。” 鬼卿瞬间消失在原地，不断通过传送阵赶路，还未抵达新扩张的边境，便遇到带队撤回来的徐大等人。 “怎么样？” 徐大没有说话，朝旁边的阴九瞳努了努嘴。 阴九瞳身上袈裟破破烂烂，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剑痕，虽然只是外伤，但看起来狼狈不堪。 “伤势如何？”鬼卿问道。 阴九瞳摇了摇头，“无妨，只是输了他一招，好厉害的剑道，上次来外宗没能与他打个痛快，这次算是补上了。” 徐大咂舌道：“这次易云带来的十个人有点猛，差点没顶住。不过他们毕竟整体实力不如我们，我和阴九瞳也杀了他们四名元婴修士，其中还有一位他带来的人。整体上我们小优，但之前打下来的疆土还回去一半。” “无妨，反正也是死地，只是推进的缓冲地带。”鬼卿轻声安抚，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刚推回来的边境线上守着，我们差不多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大部队到了再进攻。”徐大答道，忽然话锋一转，“你想去找他？千万别去，咱们的人刚刚后撤稳住防线，现在没人能支援你。” “无妨。”鬼卿淡淡道，瞬间消失在原地。 …… 魔极宗上次进攻将边境线整体往前推了三万里，易云带人反攻后，又把边境线推回去一万里。 林羽等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四位元婴修士的拼接好的尸首，气得咬牙切齿。 在徐大和阴九瞳的攻击下，死的四位元婴修士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白不染取出一坛酒洒下，捂着脸哀叹起来，“冯兄啊，没想到你来外宗第一战就陨落了，可惜不能再推杯换盏了，走好。” 易云轻叹一声，带着众人躬身行礼。 一名壮硕修士愤愤道：“魔极宗这些王八蛋，迟早我会将他们全部杀掉！” 林羽拍着对方肩膀，平静道：“蒋重，冷静点。上了战场生死由命，我们不是来报仇的。” 蒋重冷哼一声，虽然不忿，但碍于林羽的实力，也并未多言。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空间波动，众人齐齐回头，看到独自前来的鬼卿后，不禁一愣。 “还敢来！”蒋重怒吼一声，直接瞬移杀向鬼卿，“你给我死！” “别去！”易云急忙喝止。 然而为时已晚，蒋重已经冲到鬼卿面前。 鬼卿微微抬手，五魔遮天落下，直接将蒋重镇压。 他抬手虚抓，蒋重立刻不受控制地飞到他面前，被他扼住咽喉。 除了易云，其余人眼神完全呆滞。 白不染伸手戳了戳旁边的林羽，“看到了吗？” “嗯。”林羽轻轻点头，眼神无比凝重。 蒋重哪怕在传承序列里的实力垫底，但也是传承序列，在鬼卿手里都没走过一招。 白不染摩拳擦掌，声音有些兴奋，“他就是魔极宗之前没露面的最后一位少宗主吧？鬼卿，听说他比徐大和阴九瞳还能打，要不咱们去试试，你给我压阵。他就一个人，要是能斩杀他，那可是大功一件。” 林羽沉声道：“还是别去，他敢孤身一人前来，必定有脱身的把握。以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在场没人敢说能稳赢他。” 其余元婴修士见蒋重被擒，立刻腾空而起，散开缓缓合围鬼卿。 易云瞬移至最前方，抬手制止，“各位，请不要动手，蒋重的事交给我，我尽力而为，你们后撤休整吧。” 其余元婴修士一愣，却没有停止合围的速度，易云顿时眉头一皱。 林羽厉声道：“这是外宗，此战归易云统领，若是不听令的，立刻滚回去！” 其余元婴修士这才后撤离去。 白不染回头看了鬼卿一眼，撇嘴道：“可惜了，无法交手。” 林羽轻声道：“以后有的是交手的机会，走吧。” 易云待众人离开后，缓缓飞到鬼卿面前，温和一笑。 “我能为他求情吗？” 鬼卿将蒋重甩到地上，淡淡地看了蒋重一眼。 “滚。” 蒋重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不是鬼卿的对手，悻悻退去。 “谢谢。”易云微微一笑，带着鬼卿落下。 鬼卿取出几坛酒抱在怀里，笑道：“听说您不久前大婚，见血不好，算是我给您的贺礼吧。” 易云与鬼卿对坐，抱起酒坛痛饮。 鬼卿忽然叹息起来，“刚刚那个是林羽吧，林虞的哥哥，你舅子。人心不附啊，您把他们带来外宗，可是他们却不听你的。” 易云微微一笑，“无妨，总是需要时间的。你消息倒是灵通，看来掌握了不少暗子。” 二人相视而笑，彼此结束试探，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言。 鬼卿调侃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也会选择联姻。” “为了做事，总得妥协。”易云叹了一声，温和笑道，“不过还好，我和夫人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都认定了彼此。能这样遇到对的人，也挺好的。你呢？” “挺好的。”鬼卿一代而过，“老实说，我有点看不明白你这次的行动，虽然有斩获，但是……” “但是很蠢，对吗？”易云笑着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 易云平静道：“我现在已经不想去花心思布什么局了，纷杂的念头，只会影响我的剑意。修士到最后，还是要用自身实力说话。如果注定要输，我会选择光明正大的输。” 鬼卿长叹一声，“所以到最后，您的选择是和我比谁杀的快，对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2章 王霸之辩 易云并未多言，只是抱着酒坛不断饮酒。 鬼卿暗自一叹，大师兄这看似愚蠢的想法，却直击要害。 如果浩然宗人人都像大师兄这样，不考虑成败，秉持着正邪不两立的想法，那么就很麻烦了。 一旦浩然宗放弃一统的想法，只是与魔极宗硬拼，那么即便魔极宗最终能赢浩然宗，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很难去应对强大的妖族。 而魔极宗有望统一，想的必定是以最小的损失灭掉浩然宗，反倒会被浩然宗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束手束脚。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果魔极宗也跟着正面硬拼，反倒正中易云下怀。 光明正大，好个光明正大。 这是战略层面的胜利。 好在这只是易云的想法，若是浩然宗人人如此，魔极宗怕是要焦头烂额了。 而易云这样做，一个不慎便会身死。 鬼卿提起酒坛仰头痛饮，而后重重叹了一声，“大师兄，您这是何必呢？” 易云笑道：“我一个人的命与苍生比起来微不足道，魔极宗不在乎那些弱者的命，我在乎，浩然宗在乎。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不该落得如此下场。为苍生谋出路，这正是浩然宗的立宗之本。” “苍生？”鬼卿嗤笑起来，“你们心怀苍生，苍生可念你们的好？我屠刀举起，他们为了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欺负弱者不对，可是如此乱世，注定只有最凶残最狡诈的人能活下去。身处乱世，何来无辜？” 易云平静道：“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了，王道以仁，霸道以力，以力胜人者盛一时，以仁爱人者盛一世。” “好吧，我说不过你。”鬼卿无奈扶额，而后认真地看着易云，“大师兄，我们联手吧。你追求的是天下苍生，我追求的是人力之极，你我的目的其实从来不冲突。我不在乎苍生，也不在乎这天下，我只是想以天下成就自身。等我成为魔极宗宗主后，你我一起灭了浩然宗，到时候我可以把整个天下都交给你，你就是把魔极宗变成第二个浩然宗也无不可。你可以尽情施展你的抱负，让天下大同。如何？” 易云沉默许久，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哪怕是同样的结果，可过程是错的，最终也还是错的，两宗根源上也是不一样的。” “莫非魔极宗不算苍生，不值得一救？还是说，你以前跟我说的回头是岸是在骗我？”鬼卿问道。 易云再次沉默，而后抬起酒坛重重一碰，“这话我无法反驳，的确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头，但两宗在决出胜负之前，谁也回不了头，苍生是之后的事了。好了，不说这个。来之前，青黛托我带话给你。她说她等你，你说要娶她，不许食言。” 这次，轮到鬼卿沉默了。 易云抬起酒坛，微微一笑，“此前听闻你成为少宗主，祝贺你。从无到有，你能走到这一步，可喜可贺。” 鬼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情绪抬起酒坛，笑道：“你也是没有任何背景走到这一步，同样可喜可贺。起码让我看到，不是只有不顾一切才能往上爬的，浩然宗果然还是个公平的地方啊，人人都有往上爬的机会。” 易云自然听得出鬼卿的言外之意，鬼卿是在讽刺浩然宗，哪怕追求公平，最终还是以实力为尊，和魔极宗并无分别。他若是没有实力，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易云调侃道：“阔别数十年，你的话语越发犀利了，此话杀人不见血。公平是永远无法避开的话题，的确，浩然宗现在做不到公平，往后千年万年也做不到。因为这世间没有相同的人，彼此总是有差异的。可即便做不到，但浩然宗有一颗想要改变的心，并在朝这个方向努力。我相信，迟早会有天下大同那一天的。” 鬼卿认真道：“我在宗主继承人选拔的时候，曾经做过一场兵棋推演。无论我们怎么尝试，最好的结果都是人族与妖族同归于尽。这是种族存亡的事，哪里顾得过来这么多人，能多活一个已经是天大的功德了。浩然宗这样负隅顽抗，是在拖整个天下的后腿。大师兄，浩然宗若真的心怀苍生，就不该让苍生为你们个人的理想而牺牲。” 易云温和笑道：“有些诡辩的意思了，浩然宗不在乎苍生，难道魔极宗就在乎了？本以为你此来只是单纯地祝福我，没想到竟还带了唇枪舌剑。” 鬼卿笑道：“光叙旧也没意思，说些锋利的，全当下酒菜。” 易云莞尔，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对，不该是苍生因我们牺牲，而是我们为苍生牺牲，所以我来了。浩然宗的事我说了不算，我此来只代表自己，这是我选择的方式。” 鬼卿不再多言，将酒喝完，起身抱拳行礼。 易云抱拳还礼，目送鬼卿离开后，重重叹了一声。 彼此立场不同，若是能劝的动，就不是彼此了。 接下来，只能刀兵相见了。 返回后方驻扎的营盘后，易云回到自己的帐篷。 林虞此时正坐在床边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易云见状，端来热水到林虞面前，替林虞洗脚。 林虞察觉易云手上力道大了几分，将书放下，问道：“有心事？” 易云点了点头，沉声道：“他邀我联手，许我天下，我差点就动心了。” “为什么不答应，怕他反悔？”林虞问道。 “不。”易云摇了摇头，“我分得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追求的从来都是自身，这一点我很清楚。只是不能为了赢就不择手段，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 林虞忽然起身，赤脚站在地上，按着易云坐下，替易云除去鞋袜洗脚，“你们两个，还真是棋逢对手。他是你师弟，是你一手教出来的，你之前两次输给他，心里会不舒服吗？” 易云平静道：“不会，胜败乃是常事，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但求问心无愧。” “他知道你的做法后，什么反应？”林虞问道。 “一直在劝我。”易云叹了一声。 林虞轻笑道：“这就说明，你把他将住了。你之前输，是浩然宗的问题，并不是你的问题。你在内宗磨剑几十年，一朝出鞘天下惊。我相信，这次赢的一定是你。” 易云温和一笑，抚摸着林虞的脸庞。 “能娶到夫人，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3章 反间计 鬼卿并未回魔极宗扎好的营寨，而是在边境线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下意识来到宋国陈家村。 娘亲坟墓旁边的柳树长得极好，上百年的时间，长长的枝条迎风飘动，时不时在他身上拂过，让他整个人都投身到柳树的包裹中。 修道一百多年，让他有归属的地方，还是只有这里。 他靠着柳树坐下，前段时间刚除过杂草，倒也不用扫墓。想着青黛让大师兄带来的话，有些心烦意乱。 他本来做好青黛就此厌弃他的准备，却不想青黛还是愿意等他，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若要说高兴，当然是高兴的，只是他和青黛真的有可能吗？ 他自嘲一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传来灵气波动，他立刻布下阵法隐藏在柳树旁边。 本以为来的是柳义，却不想是夜梦，凭借梦里的记忆，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陈家村，带着百里柔前来祭拜扫墓。 鬼卿没有现身，而是隐藏在一旁，待二人离去后，走到娘亲坟前，抬手抚摸着那刚擦拭过的墓碑，心绪渐渐平定。 “娘，我娶的媳妇儿还不错吧？她们很有孝心，您应该会喜欢她们吧？还有一个未过门的等着我去娶，以后我带来给您看。” …… 鬼卿回到营帐后，立刻让人请阴九瞳和徐大来议事，将易云的目的告诉二人。 “得。”徐大嘴角微微抽搐起来，“这是拿准了我们想速胜又不想有太大损失，这是逼我们硬拼啊，果然无所顾忌的人是无敌的。不在乎输赢不在乎局势，这看似莽夫且愚蠢的行为，倒真把我们将住了，这下怎么办？” 阴九瞳摇了摇头，这种战略上的压制，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应对方法。 鬼卿拍着扶手，同样陷入沉思。 按他们原本的打算，边境线前移后，筑关缓步推进，不断压缩浩然宗的生存空间。 可是易云打定主意要和他们拼命，这个办法就行不通了。 边境线实在太长了，如果把所有元婴修士散开，很容易被逐个击破。 可如果聚在一起，易云就会避实击虚，依旧能够实现目的。 要么双方碰撞在一起决战，要么就避开彼此，在对方地盘大肆杀戮，直到所有地方都成为死地。 鬼卿思索片刻，沉声道：“那就继续大战吧，我们没道理退缩，更没理由被未来束缚住。先别想着怎么完胜，先赢再说。让他输，输几次内宗就不会让他继续下去了。即便浩然宗明知是输，也想多苟延残喘些时日，不会放任他这样损失下去。他终究只是一个人，代表不了浩然宗。” 徐大点了点头，“他把所有传承序列都带出来了，我们应该也调一些人出来。真要硬拼，我们可不会怂，这份命令就由我来起草吧。” 鬼卿与阴九瞳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徐大有别样的心思，也没在此事上深究。 不久后，由徐大起草的命令下达到内宗，曾参与过争夺的部分天骄应诏赶赴外宗，其中以夏侯家、仇家、吴家的人占多数。 夜家应诏的只有夜貘，百里家只有百里追风，其余几家只有司空逸轩前来。 夏侯家等三家知道徐大是让他们来送死，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是鬼卿三人一同下达的命令。 趁着易云还未带人进攻，魔极宗在边境挑了几处险要之地筑边城以拒守。 半月后，由外宗修到边境的传送阵亮起，夜貘等人从中走出。 早已等候在此的鬼卿和徐大立刻迎了上去，与百里追风和夜貘热络交谈，阴九瞳也单独将司空逸轩带到一旁。 被晾在一旁的夏侯杰等人顿时面露尴尬，却敢怒不敢言。 以鬼卿和徐大的身份，一纸命令下来，他们纵然不愿也必须遵守，更别提外宗是鬼卿和徐大的地盘，要让他们死有无数种方法。 接风宴很快开始，夏侯杰等人居于末座，徐大与其余人谈笑风生，直接当夏侯杰等人不存在。 夏侯杰等人面无表情，内心却怒火中烧，宴席结束后，三家子弟来不及安顿便凑在了一起。 仇释之与仇释海两兄弟面色阴沉，夏侯杰也是如此，吴家兄弟还好，毕竟和徐大没有过节，面色较为平缓，唯有夏侯默面色十分平静。 良久，夏侯杰看向夏侯默，“弟弟，你怎么看？” 争夺之后，夏侯默显示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出来前夏侯家已经把权力交给了他，连夏侯杰都要听他的。 夏侯杰对此并无怨言，毕竟夏侯默的实力在他之上，强者为尊。 夏侯默平静道：“到了这个地方，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得想办法为自己谋个出路。” 仇释之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投靠浩然宗？” 夏侯默摇了摇头，“我没那么蠢，做叛徒只会给家族惹麻烦。这三位少宗主不是意气风发吗？那咱们就让他们膨胀。这次虽然是徐大蓄意报复，但我们来的人多，这是我们的优势。你们想想，如果他们三个都死了，那宗主就没有继承人，只能重选，到时候咱们还有机会。” 此话一出，其余人顿时目露精光，已经明白了夏侯默的意思。 夏侯默随即看向吴行云兄弟，“我们三家中，唯有吴家与徐家没有仇怨。那么就劳烦二位，来一出反间计。行云兄弟曾与鬼卿交过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那么就劳烦你去做这个投诚人了。” 吴行云看着大哥吴缺，见吴缺点头，立刻应下。 “明白。” 计划商议后，吴行云回到自己的住处，待夜深后，悄悄来到鬼卿营帐外。 “进。” 吴行云对于鬼卿能发现自己并无意外，瞬移至营帐内，朝鬼卿抱拳行礼。 “见过少宗主。” 鬼卿坐在铜案前翻看卷宗，头也不抬。 “何事？” 吴行云郑重道：“我此来，为吴家谋一个生路。” “什么生路？” 吴行云犹豫片刻，再次抱拳行礼，“三位少宗主选出以后，夏侯家和仇家大势已去，吴家不想跟着他们沉船。之前他们凑在一起商议，准备与浩然宗里应外合除掉你们三位。之前的争夺，我对少宗主甚是佩服，特来禀报。” 鬼卿缓缓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吴行云。 “说下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4章 将计就计 次月，易云集结队伍，带领浩然宗向魔极宗进攻。 鬼卿等人收到消息后，立刻做出布置，分三路应对。鬼卿居中，阴九瞳左翼，徐大右翼。 夏侯杰等人也在右翼，并且是元婴修士最多的一路。 因为有暗子的存在，易云并未布置太复杂的计划，三线同时进攻，就是打定主意要和魔极宗硬拼。 探清易云所在的方位后，鬼卿立刻带队扑了上去。 然而当他与浩然宗修士交上手之后，却并未发现易云，不禁眉头一皱。 林羽和白不染从侧翼杀来，不管其他元婴修士，也不管战局，直奔鬼卿而来。 鬼卿冷哼一声，施展融灵法身，直接杀向白不染。 浩然宗这十位传承序列的实力，他了然于心，与林羽相比，白不染稍弱一些。 “把我当软柿子了啊。”白不染撇嘴，瞬移后退，手中大笔一挥，直接将鬼卿困在水墨空间中。 鬼卿面对众多灵器和术法的袭扰，直接盘膝而坐，结阵抵挡。 林羽见白不染得手，立刻带领浩然宗修士攻击魔极宗队伍。 夜貘与百里追风见鬼卿被困，立刻选择撤退，竟不愿损耗人手去救援。 林羽见魔极宗队伍被打退，领着大部队围住水墨空间。 一旦鬼卿脱困，他们就会立刻围攻鬼卿。 然而鬼卿只是不断结阵抵挡，似乎并未参透这水墨空间的奥妙。 白不染笑道：“这魔极宗的少宗主也不过如此嘛，这么轻易就被困住了。” 林羽眉头一皱，“不对劲，他不该只有这等实力才对，都小心一些。” …… 右翼战场，徐大带领队伍与浩然宗交上手后，易云忽然带着几位元婴修士杀来。 与此同时，夏侯家与仇家纷纷倒戈，朝周围魔极宗修士出手。 易云持剑一挥，天空上方落下一柄无数剑气凝聚的巨剑，他持剑遥指徐大，巨剑立刻落下。 徐大怒喝一声，将生死二气聚于上方，这才堪堪挡住这柄巨剑。 夏侯默与夏侯杰对视一眼，直接瞬移至徐大两侧，施展融魂术打向徐大丹田。 徐大立刻跌落在地，上方巨剑瞬间落下，将徐大身形斩散。 磅礴的死气从徐大体内迸发出来，不断扩散将方圆千里化为一片死地。 易云立刻带着队伍后撤，这死气威力惊人，还是不要沾染为好，还是等战后再来带人清除。 夏侯默带领三家子弟将其余魔极宗修士悉数斩杀，朝易云抱拳行礼，笑道：“我做梦都想不到此生居然还有和浩然宗联手的机会，多谢了。” 易云微微颔首，“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不如彻底一点儿。几位，请随我来。” 夏侯默等人明白易云这是要带人去围攻鬼卿，立刻跟在浩然宗队伍后方，保持安全距离。 左翼战场，阴九瞳带队冲杀，很快便将浩然宗队伍击溃，直奔鬼卿所在的战场。 沧澜海，林虞坐在海边，面前摆着一个棋盘，听到传回来的战报后，微微一笑。 “倒是个好棋手。” 中部战场，林羽看着被困在水墨空间中的鬼卿，眉头越皱越紧。 白不染则是目瞪口呆，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第一时间想办法脱困，可偏偏鬼卿就在水墨空间里岿然不动，凭借一尊上品灵器大鼎苦苦支撑，毫无破开水墨空间的想法。 以元婴初期的修为在水墨空间里待这么久，还毫发无伤，算是独一份了。 林羽沉声道：“不能拖下去了，把他放出来，不管他有什么计划，先杀了他再说。” 白不染正要解开水墨空间，忽然收到林虞传来的命令，顿时惊呼起来。 “你妹妹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把他围住，就这样放了？” 林羽略一思索，严肃道：“听她的，此战名义上是由易云指挥，但实际上是她，听命行事吧，我相信她的判断。” 白不染只得解开空间，挑衅地看了鬼卿一眼。 “算你命好。” 鬼卿看着林羽带队离去，眉头一皱。 “不上当啊。” 易云还未带队赶到，便撞上夜貘和百里追风率领的队伍。 二人看着队伍后方的夏侯杰等人，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夏侯家与仇家反叛，你们都看到了吧？” 随行魔极宗修士立刻点头。 夏侯默面色瞬间阴沉下来，这才明白被算计了。可他想不明白，明明这个计划天衣无缝，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就在此时，徐大的声音忽然在后方响起。 “证据确凿，这下跑不掉了吧？” 夏侯默几人看着从天边缓缓飞来的徐大，心神剧震。 “你不是死了吗？” 徐大咧嘴一笑，“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我所悟者，已经超越了阴阳。生死之道，岂是你能理解的？” 夏侯默等人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就在此时，鬼卿与阴九瞳汇合带队前来，与易云遥遥相对。 几乎是同时，林羽也带队前来和易云汇合。 两宗队伍基本都已到齐，此时已经谈不上什么埋伏算计，只能硬拼。 鬼卿看了易云一眼，目光随即落到夏侯杰等人身上，嘴角上扬。 “与浩然宗合谋，意图算计三位少宗主，这样的罪，没人能救你们了。” 夏侯默忽然转身，融魂聚于掌中，打向吴行云。 吴缺早有准备，带着吴行云瞬移后退。 “你们两个叛徒！”夏侯默死死盯着吴行云。 吴行云笑道：“你别冤枉人啊，明明是你和浩然宗联合，对少宗主和同门出手，我们都看见了。” “为什么？”夏侯默看向吴缺。 他知道，此事绝不是吴行云所为，而是吴缺授意。 吴缺讥笑道：“什么为什么？你们意图叛宗，还打算拉我们下水不成？” 夏侯默顿时哑口无言，虽然吴缺没有明说，但他已经明白吴缺的意思。 夏侯家与仇家这条船已经漏水了，吴家要及时下船了。而他们的命，就是吴家的投名状。 鬼卿淡淡道：“叛徒什么下场，不用我告诉你们了吧？若是不想连累家族，死战赎罪吧。” 夏侯默面色顿时苍白起来，转头看着夏侯杰。 “哥，我们……” 夏侯杰抬手打断，“不必多言，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后悔自责已经没有用了。他说的对，仇家兄弟，一起死战吧！” 仇释海与仇释之对视一眼，目露决绝，一同杀向浩然宗队伍。 易云当机立断，立刻带队伍转身杀向夏侯杰等人。 鬼卿抬起手，重重落下。 “杀！” 身后队伍，立刻杀向浩然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5章 互相恶心 沧澜海边，易云缓缓落下，坐在林虞身边，看了面前棋盘一眼，称赞起来。 “夫人好谋划，知道他会用夏侯默等人做文章，将计就计斩了夏侯默等人。如夫人预料那样，夏侯默等人死亡后，双方就停手撤退了。这一战，我们斩魔极宗七位元婴修士，自身只折损两位，算是大胜。” 林虞摇了摇头，“只是恰逢其会，他们既然要趁机铲除敌人，不好好利用就太可惜了。夏侯家与仇家，算是两边共同放弃的，这样的功绩并不算什么。你这个师弟很聪明，差点就让他一个人拖住一队人了。他敢独自留下，想必有突围的把握，倒是胆大心细。这一战的结果，依旧没有达到我的预期。魔极宗能知道我们的布置，说明此次队伍里还是有暗子存在，需要好好筛选。有暗子的存在，越是复杂的战术破绽就越多，还是太限制发挥了。” 易云温声道：“已经很厉害了，夫人这么说，倒让我羞愧了。夫人若是男儿身，整个天下都会为夫人折腰。” “油嘴滑舌。”林虞伸手轻轻戳了易云额头一下，靠在易云怀里，“你啊，总是这么谦虚，其实你都看得明白。若是换做你来，结果也是一样的。” 易云笑道：“有夫人在，我不必分心了。往后我做剑，夫人执剑。” 林虞温婉一笑，定定地看着波澜壮阔的海面，“好大的一片海啊，若是被截流，周围几十个国家都要遭殃了。” “夫人的意思是，他还会在这个地方做文章？”易云问道。 林虞白了易云一眼，“又明知故问，你自己的师弟，你不了解？他不在乎生灵涂炭，我们不能不在乎，动员这些国家的百姓迁移吧。一旦这片海域爆发，那就是灾难。” “嗯。”易云紧紧搂住林虞，“听夫人的。” 魔极宗边城内，气氛十分凝重，倒不是因为损失惨重，而是因为夏侯默等人的叛乱。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着实影响士气。 中心府邸内，徐大端着茶杯，沉吟起来，“若是没问题，这份战报我就报上去了。损失在预料之中，倒也还好。这两家这么敏感，我都还没怎么他们，居然就跳反了。夏侯凌云，仇铭，这两个老东西，这下我看他们怎么解释。” 徐大说到此处，摸着下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没意见，你写吧。”鬼卿莞尔，捧着一幅卷宗看了起来。 阴九瞳转动念珠诵经，算是默认。 其实从夏侯默等人来这里开始，就注定会反叛，而且还是徐大逼的。 不过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反而不美。而且他们对于徐大这种心思，其实十分赞赏。 权力这种东西有很多种用法，人事调动就是其中一种。 人事调动的最高级用法，要么通过调动让自己有更进一步的空间，要么通过调动打压对手阻止其更进一步，这两者是并列的。 从宗主继承人争夺结束后，一个押注对象都没有的夏侯家与仇家，注定只能被打压。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忍气吞声。 即便夏侯凌云与仇铭知道，不仅不会责怪徐大，反而会谢徐大及时应对斩杀夏侯默等人。 权力之争向来如此，在牌桌上没有掀桌的实力，输了就得认，而且还得笑脸相迎。 “接下来怎么办呢？硬拼实在太蠢了，不能被易云拖进这个泥潭里。”徐大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这局有点儿无解啊，只要我们想着速胜，最终只能硬拼。大家都能识破对方的计谋，倒是不好布置了。培养一名元婴修士要几百年，我们两战就损失十多名。再这么打下去，宗主怕是要把我们三个叫回去了。你大师兄怎么能这么离谱啊，大家就不能互相阴一把吗，非要硬拼，关键你还拿他没办法。” 鬼卿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查看卷宗。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徐大问道。 鬼卿将卷宗丢给徐大，“查内鬼。” “内鬼？”徐大轻咦一声，摊开卷宗仔细查看起来。 阴九瞳停止转动念珠，凑到徐大身边一起查看卷宗。 二人看完卷宗之后，面面相觑，并未看出任何端倪。 “你说的内鬼是……” 鬼卿解释道：“我的经历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曾经的师尊欧阳懿是浩然宗的叛徒。” “我知道，有什么问题吗，他总不能是假意投效吧？就凭他做那些事，也不可能是卧底吧？”徐大眼中满是疑惑。 “自然不可能。”鬼卿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们想一个问题，欧阳懿把易云带到魔极宗，即便浩然宗把易云传承序列的身份取消了，魔极宗会怎么处置他？” 阴九瞳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沉声道：“这样的人，如果能投靠魔极宗最好，如果不能，要么杀要么废，没道理能安然无恙待在魔极宗。”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问题就在这里，之前通过李林深的卷宗，我意识到欧阳懿是李林深故意放出来的，当年的事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所以特意查了一下。欧阳懿到魔极宗后，当时负责接待他的议事长老叫赵定，做出了限制欧阳懿与易云的行动的决定，三年后就死了，死因是闭关时被人偷袭，在魔极宗倒也正常。可问题就是，这是他闭关前做出的最后一个处置，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你的意思是……”徐大思索片刻，眼睛一亮，“李林深这个魔极宗的暗子本来是打算让欧阳懿把易云和轩辕芜荑带到魔极宗杀掉，偏偏接手他的是浩然宗的暗子，这才能保下易云。而赵定后面离奇死亡，也跟此事有关。” 阴九瞳沉吟道：“如果杀赵定的是自己人，那么一定会推翻赵定的决定。易云能在魔极宗安然无恙这么多年，说明还有人在保他。而这个人，也是浩然宗藏下的暗子，并且级别在赵定之上。” 鬼卿微微颔首，“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 徐大揉了揉脑袋，“赵定当时已经是权力数一数二的议事长老了，和司空烈平起平坐。能杀他的，必定是元婴修士。头疼，我们布置暗子恶心浩然宗，这下到我们恶心了。你还查出什么来吗？” 鬼卿摇了摇头，“按规矩，议事长老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必须保留两份，这份卷宗才能保留下来。赵定当时死的时候无人怀疑，其他跟他有关的卷宗也不算重要，据看守的人说已经全部丢失了。” “丢失？”徐大与阴九瞳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鬼卿淡淡道：“有那么几个暗子其实无伤大雅，不过就怕他在关键时刻给你来一下。接下来还是好好查下卷宗吧，把这个人挖出来。能在魔极宗潜伏，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徐大和阴九立刻点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6章 想要的暗子 唐国。 柳义沿着清水河乘舟而下，来到小城内的茶馆，定了一个雅间。 小二将其领了进去，正要离开时，忽然被柳义叫住。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小二脸上堆满笑容。 “这一年到处在打仗，听说好多百姓逃入唐国，对你们生意有影响吗？”柳义问道。 小二笑眯眯道：“有啊，生意变好了。你别看这些仙人打来打去的，但是咱们唐国可是个福地啊。赋税轻不说，基本没什么徭役。凡是进入唐国的难民啊，官府都给银钱安置，而且时不时还有仙人飞着巡逻，安全的很啊，日子比以前更好了。” 柳义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浩然宗以前待你们不好？” “当然不是。”小二摆了摆手，“浩然宗待我们也好，不过魔极宗待我们更好。听逃难的百姓说，魔极宗打一城屠一城，我听着不像是真的，也许他们认错人了也说不定。我们哪里懂这些仙家的事，我就觉得魔极宗待我们唐国百姓挺好的，估计是谣传吧。” 柳义顿时沉默。 就在此时，鬼卿推门而入，摸出一锭金子丢给小二。 “说的好，赏你的。” “哎哟，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小二接过金锭，连连作揖，见鬼卿摆手，立刻退出去将门关上。 “哥。”柳义刚要起身抱拳行礼，便被鬼卿按住肩膀。 “不用这么客气。”鬼卿将窗子推开，给柳义倒了一杯茶，看着外面清水河上南来北往的船只，微微一笑，“老百姓最讲实惠，你对他好，他就觉得你是好人。” “哥说的是。”柳义奉承了一句，“哥您找我什么事？” “炎烈是你师祖对吧？”鬼卿问道，而后话锋一转，“上次你说炎烈很照顾你，观你气息，离结丹圆满已经不远了，怕是用不了多少年就能突破到元婴期了。” “嗯。”柳义点了点头，不明白鬼卿为何明知故问，也就没有多言。 鬼卿端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魔极宗有浩然宗留下的暗子，你帮我把人挖出来。” “我？”柳义眉头一皱，“我只是结丹修士，以我的地位，接触不到这些机密。” 鬼卿笑道：“你接触不到，炎烈接触得到。暗子的事，外宗应该只有玉虎鸣和炎烈知道。炎烈不是特别照顾你吗？你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 柳义略一思索，点头应下，“好，我试试，不过不一定能成功。如果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唐国已经纳入魔极宗版图，我久留不好。” “不急。”鬼卿拍了拍柳义的肩膀，“把茶喝完再走，你回去的路上我都安排好了，不会遇到任何修士。” 柳义端起茶慢慢品味，心中不断揣测鬼卿此举的意图，但一盏茶的时间显然猜不透，喝完茶后便起身告辞。 鬼卿将柳义送至门外，端起茶杯走到窗边，用茶盖轻轻刮着茶碗，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 浩然宗外宗。 大殿内，炎烈将柳义的禀报转述给玉虎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听完后，觉得有些奇怪。以柳义的身份，不可能探查到这些事，那么鬼卿让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玉虎鸣抚须沉吟，“柳义已经暴露了，或者说，鬼卿从未相信过他。这是让我们取舍啊，若是还想用柳义这枚子，就必须还他一枚暗子。” 炎烈讥笑道：“倒是打得好算盘，既然他不相信柳义，我们怎么能肯定他下次给柳义的是不是假消息。还让我们付出一枚暗子，这更是无稽之谈。” “不。”玉虎鸣摇了摇头，“给他。” “宗主，您确定？”炎烈顿时皱起眉头。 玉虎鸣抚须笑道：“他要的也不是真正的暗子，而是他想要的暗子。” 炎烈顿时会意，起身离去。 …… 边境大营内，鬼卿握住玉简，查看过暗子传回来的消息后，将玉简丢给徐大。 徐大看完之后，开怀大笑，“不愧是玉虎鸣，居然直接把暗子的消息公布出来了，配合得很默契嘛。” 阴九瞳抬起手，接过徐大递来的玉简后，嘴角上扬。 “妙，这下我们的计划就可以通行无碍了。” 徐大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夏侯家，仇家，这次你们可得好好扒层皮下来，并且还得亲自送到我面前。” 三人商议好细节后，各自回去准备。 阴九瞳刚刚到自己的营帐外，便看到守候在此的吴缺。 “吴兄，有事？” 吴缺上前一步，传音道：“我知少宗主势单力薄，愿助少宗主一臂之力。” “这是吴家的选择，还是你们三家的选择？”阴九瞳问道。 “只是吴家。”吴缺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若是少宗主愿意，夏侯家与仇家也愿唯少宗主马首是瞻。” 阴九瞳似笑非笑，“你们坑死夏侯默他们，夏侯家与仇家还能原谅你们？” 吴缺微微一笑，“只是死了几个人罢了，影响不了我们三家多年的关系。此次来之前，我们便知道凶多吉少，能保全一个是一个。日后还望少宗主帮忙，给我们三家留条活路。” 阴九瞳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你转告三家老祖，接下来的事，请务必配合。” “明白，少宗主放心。”吴缺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 魔极宗内宗，山顶大殿内。 安忍坐在主位上，查看过文书后，不禁调侃起来。 “徐诚，你这个宝贝孙子和孙女婿啊，还真是胆大包天。前些年偷偷藏甲胄和妖兽，我老头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倒好，直接一起上书问我要军备。再加上阴九瞳，三个人心倒是齐。这也太齐了，让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徐诚笑道：“年轻人嘛，有想法是好事。您要是不同意，直接给他们驳回去就行了。” “说过的话，总不能不认吧？”安忍无奈摇头，随即笑骂起来，“这三个小兔崽子，等他们回来，我一定好好打他们的板子。全宗整备甲胄和妖兽，要是浩然宗翻脸，镇妖关那边就麻烦了，弄不好整个天下的局势就此改变。不过既然他们已经上书，还是议一议吧。徐诚，就从你先开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7章 一致背后的各怀鬼胎 徐诚略一思索，认真道：“我觉得没问题，以往我们给镇妖关的甲胄都是超出他们的要求，以镇妖关的甲胄储备数量，几百年不供给也没关系。当然，完全不给不合适，只是扣下部分的话，应该没问题。” “同意。”夜辉与百里隐齐声附和。 “我也同意。”司空家老祖点了点头，“我代表魏戈与阴觉，他们也同意。” 现在，只剩最后三家没有开口了。 夏侯凌云与仇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无奈。 夏侯默等人的反叛，对于家族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他们还没来得及补救，玉虎鸣那边就公布了在魔极宗的暗子。 那位暗子是外宗的元婴修士，虽然不是三家的人，却和三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尽管知道这个消息是假的，但他们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去找玉虎鸣对质。 若是换做平时，他们肯定会不屑一顾，偏偏在此之前出了夏侯默等人反叛的事，简直是百口莫辩。 他们明明知道这是徐大和鬼卿故意扣下来的屎盆子，却又无可奈何。虽说还不至于影响到他们三家的地位，但还是要做出一系列补救措施。 而且他们知道，徐大和鬼卿做这些事正是为了今日，包括阴九瞳之前也让人提醒他们，今天的事一定要答应。 想到此处，夏侯凌云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长辈模样。 “三位少宗主志向高远，应该支持。” 仇铭见夏侯凌云同意，附和道：“我也觉得该支持，只要镇妖关那边说得过去，不用考虑浩然宗那边的想法。” “我也同意。”吴戒嗔紧随其后点头。 容不得他们不同意，他们今天敢不同意，明日鬼卿他们一纸诏书下来，三家后辈都得去战场上送死。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有把希望放在阴九瞳身上了，而且阴九瞳也是同意此事的。 “大家平日里掐得死去活来，倒是难得一致啊。”安忍调侃道，以他的心思，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益关系，“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样定了。这三个小兔崽子，调些元婴修士去折腾还不够，还指使起我们来了，这宗主让给他们当好了。” 各家老祖顿时哄笑起来，气氛欢快了许多。 安忍随即正色起来，“不过这样做的后果还是得考虑，我们整顿军备，浩然宗那边也不会闲着。就是再迂腐，刀都架脖子上了，他也得挣扎几下。整顿军备可以，但目前驻守镇妖关还用得上他们，还不能撕破脸皮。整顿军备，这已经是个危险的信号了，双方又回到了剑拔弩张之势。为免两宗彻底开战，让他们最后再打一次，不管打成什么结果，短时间内不要再动刀兵了。” “是。” 夏侯凌云忽然起身，笑道：“三位少宗主想建功立业是好事，既然这是短时间内最后一战，务必要让三位少宗主尽兴。我夏侯家再出五位元婴修士，支持三位少宗主打这一仗。” 仇铭附和道：“我仇家也出五位元婴修士，全力支持三位少宗主。” 尽管肉疼，尽管知道把这些元婴修士送过去难逃一死，但他们更知道，若是不这么做满足不了徐大和鬼卿的胃口。 虽说损失大了点，但有他们两位化神修士坐镇，家族就垮不了。想来徐大和鬼卿知道后，也会适可而止，不至于把他们逼到绝路。 吴戒嗔略一思索，“我两个孙儿还在前线，我吴家再出三位元婴修士，刚好五个，以表对三位少宗主的支持。” 以吴家之前的表现，这次倒是可以少派些元婴修士去，甚至不派也可以，但为了不让夏侯家与仇家心存芥蒂，他也只能派三名元婴修士去助阵了。 吴家和徐家三家没仇，想来徐大和鬼卿也不至于让吴家的元婴修士去送死，转圜余地很大。 而且照目前这个趋势，徐大是铁了心要整夏侯家和仇家，也许日后吴家能超越夏侯家成为三家之首也说不定。 安忍抚须笑道：“好，那我就替那三个小兔崽子谢谢你们的鼎力支持。此前有些风言风语，在我看来简直是无稽之谈，敌人的话是不能信的。年轻人嘛，犯错也正常，而且纵然犯错，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代表不了家族。魔极宗能发展到现在，各位的家族功不可没，务必团结一心，不可中了敌人的反间计。” “宗主英明！”各家老祖立刻起身行礼。 夏侯凌云和仇铭暗自松了一口气，明白之前的事算是过去了。 他们先前卖力表现，就是等安忍这句话，纵使夏侯默等人反叛，往后也不会有人以此说事了。 离开大殿后，各家老祖按阵营三三两两离去。 徐诚给百里隐递了个眼神，百里隐立刻会意，一脚踢在夜辉屁股上。 夜辉一个趔趄扑到吴戒嗔身上，回头无奈地看了徐诚与百里隐一眼。 徐诚比了个手势，与百里隐各自别过头去，佯装无事发生。 “怎么了？”吴戒嗔眉头一皱。 若是百里隐和徐诚，吴戒嗔估计就要骂人了，但夜辉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夜家与吴家也没什么过节，纵使敌对也只是立场不同，没必要大动肝火。 夜辉搂住吴戒嗔，笑呵呵道：“最近采了些新茶，去我那儿尝尝？” 吴戒嗔回头看了徐诚和百里隐一眼，点了点头。 夏侯凌云与仇铭对视一眼，没有管吴戒嗔，追上前面的司空家老祖，谈笑着离去。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此前都是三家联盟，但随着少宗主决出后，联盟的形势悄无声息进行转变。 别看每次议事魏戈和阴觉都不在，但司空家老祖一人就可以代表三家。 而且这三家的权柄是最大的，魏戈镇守外宗，阴觉驻守镇妖关辖制魔极宗修士，这都是除了宗主之外权力最大的两个位置。 再加上阴家的姻亲安忍，这三家的势力强得可怕。 若是阴九瞳再得到夏侯家等三家的支持，纵然鬼卿和徐大是二对一，也未必就能占上风。 因为立场问题，夏侯家与仇家天生只能站在阴九瞳那边。 但吴家不同，吴戒嗔有两边押注的机会，因此徐诚这才让夜辉留住吴戒嗔，为鬼卿和徐大争取吴家的支持。 “老吴啊，我记得你有个孙女对吧？” “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今年多大了？” ……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8章 丹青之术 “开他妈什么玩笑，不娶！” 边境大营内，徐大一掌将面前的桌子拍碎，愤愤起身。 安忍的批复已经到了，整顿军备的事是定下来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徐诚给徐大定的亲事。 吴家吴瑶，吴缺与吴行云的姐姐，尚未婚配。 阴九瞳也是皱着眉头，他也被定了一门亲事，娶的是仇家的掌上明珠。 徐大怒声道：“这老家伙，怎么什么事都能想到联姻，要娶他去娶，反正我不娶！” 鬼卿轻轻咳嗽一声，往阴九瞳那边看了一眼。 “抱歉，失态了。”徐大立刻压住满腔怒火，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吴家是可以争取的，他这样只会把吴家推到阴九瞳那边去。 阴九瞳捏碎玉简，微微一笑，“你能当着我的面发火，说明咱们还没到彼此防备的那一步。我知道这其中的利益纠葛，我其实也不太理解，这些老头子为什么总是满脑子利益？” 徐大当即怒骂起来，“我也理解不了，这都什么破事！” 阴九瞳抬手安抚，“他们为利益考虑没关系，但我们还年轻，没必要按他们的安排来。我也不是抗拒联姻，反正我修的是空灭道，娶亲对我来说只是传宗接代。但是现在娶亲不行，联姻之后因为利益的纠葛冲突，我们会防备彼此，那么目的就不再纯粹，彼此的配合也会受影响。” 徐大顿时双眼放光，“你的意思是？” 阴九瞳平静道：“大业不立，何以成家？用这些话把他们堵回去，就说此生誓破外宗，否则绝不成家。只要我们两个意见一致，他们就没办法。” “高！”徐大顿时竖起大拇指，“反正也不是拒绝，只是延迟，谅他们也不会说什么。这要是一辈子打不下外宗，我还就一辈子不娶了。” 鬼卿莞尔，“那既然这件事解决了，就说一说最重要的事吧。这是短时间内最后一战，浩然宗那边估计也是如此，都好好准备，这一战不留遗憾。” 徐大与阴九瞳重重点头，各自回去准备。 此事早就在他们计划之内，徐大让夏侯默等人去送死是因为私怨，但鬼卿当时便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与阴九瞳商议过后，三人一拍即合，借此让整顿军备的事顺利地定下来。 …… 浩然宗境内。 林羽和白不染带着南宫启明落下，看着前方死气郁结的地方，不禁眉头一皱。 这是上次大战徐大留下的杰作，本来是打算清除，却不想南宫启明坚持要先来看看。 “你真的想好了吗？”林羽问道，神色随即严肃起来，“这死气之强，清除都需要很大的功夫，没人能在里面久留。即便我们能及时把你带出来，可如果被死气侵蚀，对你的修为和根基会有很大的影响。一个不慎，你这辈子就废了。” “我已经决定了，多谢二位相助。”南宫启明认真说道，随即朝白不染郑重抱拳行礼，“有劳白兄。” “嗯。”白不染双手环抱，以鼻孔出声。 南宫启明取出一对大小不同的青色玉佩，将大的那块递给白不染，再次抱拳行礼，紧紧握住小的那块，踏入死气之中。 浓郁的死气立刻将他吞没，他取出一件上品防护灵器，扛着死气朝中心位置缓缓前行，那是徐大假死的位置，也是死气最纯粹的地方。 白不染握住大的那块玉佩，南宫启明感知到的一切都原模原样传到他体内。 这是子母青玉，大的为母，小的为子，可传递感知。 虽然白不染感知到的一切都是南宫启明传回来的，但在子母青玉的帮助下，和切身体会并无差别。 白不染取出画笔，感知着死气的变化，笔尖墨水晕开，将死气的变化记录在面前的水墨空间。 虽然感受相同，但他毕竟不是亲自进去，倒是有余力说话。 “要不是你开口，就凭以前的过节，我才不会帮他呢。” 南宫启明原来当纨绔时，仗着身份屡次欺压白不染，二人之间的矛盾不是一般的大。 尽管后来知道南宫启明是伪装，但白不染依旧忘不了当年的仇。 林羽笑道：“成大事者，岂可在乎小节？而且他不是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赔礼道歉，你还要怎么样？他再不济也是宗主之子，这已经算是折节了。你胸中气象万千，画中自有天地，未来必是一代大家，总不至于连他都容不下。” 白不染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他要还是原来那个鬼德性，就是下跪磕头我也不帮他。他是宗主之子没错，但在浩然宗可不是什么都能靠身份的，话说你就这么看得上他？” 林羽看着在死气里艰难前行的南宫启明，感慨道：“一个能从小就伪装的人，又岂是易予之辈？一个能为自己妹妹甘蹈死地的人，又岂是别人眼中的纨绔？他这次表现平平无奇，那是因为此行的人当中只有他不是传承序列，他始终把自己放到最低的位置。可据我所知，当年两宗天骄在边境线上争夺，他的表现可不比任何天骄差。这样的人，善隐忍，迟早能成大事。”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帮帮他。”白不染大笔一挥，继续作画。 南宫启明扛着死气，不断朝死气中心靠近，护身灵器光芒渐渐黯淡。虽是上品灵器，但以他元婴初期的修为，还是无法将上品灵器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最终，他离死气中心只有一步，可上品灵器的光芒已经也只剩一丝，一旦他踏出这一步，上品灵器也护不住他，没人知道他在死气的侵蚀下会怎么样。 “青黛，哥哥以前一直对你不好，虽然是迫不得已，但至今仍有愧疚，就让哥哥为你做点事吧。”南宫启明温和一笑，毅然决然踏出那一步。 方圆千里的死气呼啸而来，虽是死气，却有自己的灵性，中心处是死气的发源地，也是徐大假死时的位置。 除了徐大，任何人站到这个位置都会被无尽死气侵蚀。 南宫启明护身灵器彻底黯淡，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林羽心中一惊，布下护身障冲进死地，连续瞬移来到南宫启明身边，拉着苍老的南宫启明快速后退至安全地带。 “没事吧？” “没事。”南宫启明暗沉松弛的皮肤快速恢复，想起中心处的死气源头，犹自心有余悸，“还好提前服下大量恢复生机的丹药，不然怕是扛不住，多谢了。” 林羽摇了摇头。 南宫启明随即看向白不染，抱拳行礼，“拜托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299章 南宫启明的目的 白不染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墨迹飞舞的水墨空间，思索许久，大笔一挥，将徐大的身形勾勒出来，取出一张画纸，将水墨空间烙印在纸上，将其递给南宫启明。 南宫启明看着画纸，心神进入水墨空间，徐大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看似轻挑，实则深不可测，丹田死婴盘坐，周身死气滔天。 “生死之道，还未化神便有如此威力，果然是大道。”南宫启明喃喃自语。 他在画中与徐大交手几招，郑重地将画纸卷好，朝白不染躬身行礼。 “谢谢。” 白不染见南宫启明如此谦恭，也不好再说什么讥讽话语，摆了摆手，“也不算什么大忙，以我现在的丹青之术，只能仿其形，仿不了神。” “这样已经够了。”南宫启明和煦一笑，“接下来，还是拜托二位了。” 林羽带着二人瞬移，到达阴九瞳当初创造的寂灭之地。 南宫启明感受着里面传出的寂灭气息，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林羽提醒道：“据卷宗来看，阴九瞳留下的空灭道虽然只是当初进攻时随意为之，但不比徐大留下的那片死地弱。而且他本身修佛，灭的又是佛国，以无数信众的香火凝聚出的寂灭气息，再加上大自在天魔心经专冲心神，千万小心。如事不可为，立刻后退，我来接应你。” 南宫启明点了点头，握住子玉踏入寂灭之地。 然而还未走过一半路程，他便僵在原地，好在也只是茫然了片刻便清醒过来，继续前行。 耳边诵经声不断响起，落在心中却变成摄人心魄的魔音，南宫启硬扛着心神的冲击与寂灭气息的侵蚀，来到塌成废墟的须弥寺内，在阴九瞳当初的位置坐下，双手合十，竟诵起经文。 “坏了，他心神失守了！” 林羽正要冲进去，南宫启明猛然睁眼，吐出一口鲜血，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林羽以极快的速度瞬移而至，将南宫启明带出去。 “如何？” “空灭有道，原来如此。”南宫启明若有所思，擦去嘴角鲜血，看向白不染，“有劳。” 白不染大笔一挥，在水墨空间勾勒出阴九瞳的身影。 身穿黑色袈裟，右手金色禅杖，左手骷髅念珠，那宝相庄严的外表下，寂灭气息不断散出，沾染者很快就变成行尸走肉，再搭配上那天生的重瞳，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南宫启明接过画纸，再次道谢，在林羽的带领下来到鬼卿当初进攻的路线。 从当初大战到现在已有些时日，可那生灵涂炭的十几个国家依旧是流血漂橹，无尽的尸首浸泡在血海中，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南宫启明站在国境外看着这一幕，双拳死死捏住，咬牙切齿道：“视人命如草芥，青黛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林羽叹了一声，也不在此事上过多评价，拍了拍南宫启明的肩膀，“此地不伤身，只伤神，千万小心。按玉虎鸣前辈的观察，魔极宗的大自在天魔经，这三个人学的部分不一样，鬼卿的大自在天魔经冲击力最强，应该是前面的总纲。这里没有死气和寂灭的侵蚀，有的只是杀气的冲击，再加上专冲心神的大自在天魔心经，一定要守住心神，不然你会成为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南宫启明调息片刻，握住子玉向前一步。 他刚踏入这片国度，耳边便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杀气的冲击下，他的心神很快松动，气血上涌生出杀戮的冲动。 他服下一把清心丹药，扛着鬼卿留下的杀气，重新走了一遍鬼卿当时的路线。 林羽带着白不染从侧边瞬移，始终与南宫启明保持最近的距离，眼看南宫启明快要走完这段路，立刻瞬移至终点等待。 南宫启明离终点只差一步后，忽然僵在原地，眼前世界立刻化为血色，前方似有两个敌人在朝自己冲来。 “杀！” 南宫启明嘶吼一声，杀向林羽和白不染。 林羽轻轻一掌将正在作画的白不染推开，立刻去拦南宫启明。 好在南宫启明冲过终点后便恢复清醒，眼中血丝密布，心神也在杀气的冲击下恍惚起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好恐怖的杀气。”南宫启明感慨一声，立刻盘膝而坐调息起来。 白不染感受着之前的变化，大笔一挥，鬼卿身影跃然纸上。 一身黑衣，面色冷峻，手中杀剑鲜血滴落，身上散出滔天杀气，偏又无比纯粹。 南宫启明不久后起身，接过画纸端详许久，将画纸郑重卷起收好，朝白不染躬身行礼。 “多谢。” 白不染立刻扶住南宫启明，取出一坛酒递到南宫启明面前，爽朗笑道：“我这个人，说小气也小气，说大度也大度。只要我认可的人，我就请他喝酒，喝完酒就是朋友。朋友嘛，怎么打最终还是能凑在一起喝酒，你说呢？” “好，白兄，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我敬你！”南宫启明拿起酒坛一饮而尽，大笑起来。 此行的任务终于完成，只有白家的丹青之术，才能如此逼真传神的将鬼卿三人的特点勾勒出来。虽然不是完全神似，但有此画纸，就能随时模拟与这三人的交手。 而他请林羽前来，是因为林羽擅长速度，可在他危险时帮他带出来。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青黛能更加了解未来的三位对手。 “走走走，回去继续喝酒。”白不染搂住南宫启明肩膀，一副热络模样。 他向来如此，若是看不上，无论对方身份多高在他眼里也是白搭。 可若是看得上，纵是贩夫走卒也能与之推杯换盏，至于恩怨就更不会放在心里。 回到大营后，南宫启明与白不染等人喝得酩酊大醉，这才回自己营帐，喝下醒酒茶后，将白不染画的三幅画摊开认真查看，思索许久后，提笔做出批注。 “杀戮，死亡，寂灭，这三个人各有各的特点。徐大，擅长死气侵蚀，与之交手，必须速胜，且必须提前准备好恢复生机的手段。阴九瞳，空灭道，与之交手应求稳，操之过急容易被震慑心神。鬼卿，纯粹的杀戮之道，几乎没有破绽，与之交手应紧守心神，只能正面硬拼以力破之。” 南宫启明做好批注后，将三幅画封印好，命人送回内宗，随后走出营帐，在夜色中长叹一声。 “妹妹，希望这些能帮到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0章 偷偷成婚 浩然宗外宗，青山上，柳义站在诸多墓碑前，深吸一口气，拔剑刺向旁边的木人。 木人雕的正是鬼卿的模样，他不断将剑刺入木人体内，心脏、头颅、丹田，刺进一切能刺进去的地方。 没有预料之中发泄后的快感，只有更浓的怨恨与屈辱，他不断直刺，最终将木人斩成两半。 “啊，为什么，为什么！” 柳义举剑胡乱挥舞起来，毫无招式可言，他拼命挥砍，仿佛周围处处皆是鬼卿。 “为什么我就杀不了你，你给我死啊！” 力竭之后，他跌坐在地，看着眼前的诸多墓碑，泪流满面。 “师父，师兄，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本以为一直伪装下去，照鬼卿说的做，就可以让鬼卿把自己算计进去。没想到鬼卿直接摊牌，将他弃用，以此换取更大的利益。 在仇人面前忍辱负重，还要强颜欢笑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最终得到的却是仇人的戏耍。 他一直被当成棋子，还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啊！”柳义嘶吼一声，再次拾起剑挥舞起来，“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许灵韵得知柳义身上发生的事后，第一时间便来找柳义，看到这一幕后，立刻上前抱住柳义的腰，泣不成声。 “别这样，别这样，你会伤到自己的！” “滚开！”柳义将许灵韵甩飞，眼前出现道道鬼卿的重影，红着眼胡乱砍杀。 许灵韵想上前夺过柳义的剑，却被剑划破手腕。 柳义顿时怔住，手中剑掉落，急忙拉住许灵韵的手。 “灵韵，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我我……” 许灵韵没有管手上的剑上，抬手轻轻抚摸柳义脸庞，“答应我，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放下吧，你的人生不是只有仇恨的，你还有我。我已经说服爹爹了，他不再要求你做出一番事情，我们可以马上成婚。成婚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让你放下仇恨。” “真的吗？”柳义大喜过望。 许灵韵的父亲许冲身为元婴修士，对女婿的要求很高，此前是看在炎烈的面子上，才答应给柳义一个机会，要么修到元婴，要么做出一番事情，这样才能娶许灵韵。 他一直在努力，本以为就这样潜伏下去，迟早能杀死鬼卿，到时候就能以这样的功绩去娶许灵韵了。 只是不曾想鬼卿根本不给他机会，拿不准他什么时候会挖坑，直接将他这枚棋子放弃。 他有自信能修到元婴，可总归是要些年月，他不想让许灵韵白白等他这么多年。 如今许冲竟然能回心转意，着实让他惊喜。 许灵韵柔声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随我去见父亲，请炎前辈下聘书后，我们就可以成婚了。” 柳义正要答应，忽然又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娶你，起码现在不能娶你。” “为什么？”许灵韵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 “不是！”柳义急忙辩解，“我不是不想娶你，我是怕你出事。他一辈子都在折磨我，师父死了，师兄也死了。只要是我在乎的人，都会被他杀死。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娶你。没错，就是这样，杀了他，杀了他！” 许灵韵眼见柳义有下次疯狂的趋势，急忙按住柳义的脸，“你别这样，你听我说，你就是太害怕他了，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入魔的。没关系，我们只要不出去，就不会有什么事。” “不行，我必须杀了他，必须杀了他……”柳义喃喃自语，状若疯魔。 许灵韵伸手将柳义打晕，抱着柳义来到炎烈洞府外，眼神坚定无比。 “前辈，还请您做个见证，不要繁文缛节，就今晚，我和他成婚。另外，还请事后再通知我父亲。” 炎烈的叹息声从洞府内传出，“丫头，还是缓些时日，等劝好他再说吧。你父亲一直不同意，以前你骗柳义让他心安也就算了，现在瞒着你父亲成婚，你父亲怪罪下来可不好。而且这样实在太委屈你了，没有三书六礼，容易招人笑话。” 许灵韵将柳义放在地上，重重叩首行礼。 “我意已决，还请师祖成全，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师祖啊……”炎烈沉默片刻，“既然你和他一样叫我师祖，我答应你。” “多谢师祖！”许灵韵再次叩首，抱着柳义回到青山上的小院中，掐诀打开禁制。 柳义对她从不设防，所有禁制的开启方法她都知道。 她取出几根红绸挂在门上，布置好婚房后，取出一瓶酒喝了一半，将另一半给柳义灌下，这样便算是饮过合卺酒。 随后，她将柳义抱到床上，为柳义盖好被子，趴在床边深深地看着柳义。 初见时，是在一次聚会上，当时她还是十几岁的少女。 大人谈事，她们没有入席的资格，便躲在门外偷看。 当时的柳义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连山兑带着来参加宴席，柳义居于末座，有些木讷内向，逢人敬酒，便跟着举杯。 玩伴存了戏弄之心，将一壶酒换成酸醋，让许灵韵送进去。 许灵韵本无意捉弄，但架不住伙伴催促，只好将装着酸醋的酒壶送到柳义面前。 柳义喝了一口，眉毛拧在一堆，却没有发作，而是问她这是什么酒。 她捂嘴偷笑，柳义也只是愣愣地挠了挠头，继续将那酸醋大口喝下。 她当时觉得这人有意思，便特地打听了一下，知道柳义的过往后，对之前的戏弄有些愧疚，偷偷跑去柳义时常练剑的地方等待，主动坦诚一切。 柳义不仅没有责怪，反而笑着说，那醋很好喝。 一来二去，俩人渐渐熟稔起来。 柳义知道她喜欢花，便经常采花送给她，哪怕跟着李百苦出去历练时，也不忘找一些奇花异草的种子给她。 她有时遭受到爱慕者的骚扰，柳义知道后，找各种理由与对方打架，哪怕打不过也要拼命，因此被处罚的不在少数。 而每逢她问起，柳义总是笑着说是与人切磋受的伤。 她与他之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有的只是彼此陪伴互为支撑。 “会好起来的。”许灵韵抚摸着柳义的脸庞，声音温柔似水。 入夜后，她解下衣裙，在柳义身旁躺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1章 许家的来历 次日，柳义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旁边熟睡的许灵韵之后，瞬间惊醒坐起，见许灵韵不着寸缕，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正要下床，便被许灵韵搂住腰。 许灵韵笑道：“忘了告诉你，昨天我们已经成婚了。” “灵韵，我……”柳义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不许说话。”许灵韵捂住柳义嘴巴，“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要是始乱终弃，我就杀了你。” 柳义慢慢躺回去，盖上被窝，用力捏着自己的脸，傻笑起来。 “这不是梦吧？” 许灵韵噗嗤一笑，靠在柳义怀里，“既然已经成婚了，我给你立个规矩，以后家里必须听我的。” “嗯。”柳义立刻点头。 “那等会跟我去拜见父亲，可以恭敬，但不要卑微。昂首挺胸告诉他，你已经娶我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这不合适吧？” “刚刚立的规矩忘了？” “好吧，听你的。” …… 许冲知道自己女儿与柳义私自成婚后，鼻子都气歪了，连家门都不让柳义进，只是吩咐下人把许灵韵带进来。 许冲屏退所有下人，开启隔音禁制，走到许灵韵面前，用力一巴掌甩在许灵韵脸上。 “你是不是疯了！” 许灵韵脸顿时红肿起来，她捂着脸，有些不可置信，从小到大许冲都没有这样打过她。 “父亲，我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惹您不喜？以前你嫌他出身不好，可是现在副宗主全力培养他，你为什么还是看不上他？” 许冲冷声道：“因为他哥哥是魔极宗的少宗主，这个理由够了吗？” “就因为这个？”许灵韵看着许冲，觉得有些陌生，“父亲，他是他，他哥是他哥，您怎么能这么是非不分？” 许冲嗤笑道：“是非不分？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让你嫁给他，他哥把他所有在乎的人都杀了，以后你也死了怎么办？” 许灵韵抬起头，目光毫不躲闪，“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许冲低吼一声，用力戳着许灵韵额头，“你啊你啊，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昨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留在家里，暂时不要见他了。” “您是想软禁我？”许灵韵错愕不已，随即取出一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我已经嫁给他了，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您若是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宁愿死！” 许冲额头青筋暴起，差点就没忍住发作，“不行，绝对不行！” “我就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就是看不上他！”许灵韵不禁尖叫嘶喊起来。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好啊，我告诉你。”许冲大步走向许灵韵，将许灵韵逼得步步后退，“因为他哥哥是魔极宗的少宗主，是我的顶头上司，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许灵韵顿时怔在原地，声音弱了下来，“父亲，我没听明白您的意思。” 许冲严肃道：“没听明白，那我就解释给你听。许家是魔极宗布下的暗子，许家代代为魔极宗效力，这样你听明白了吗？” “父亲，您是在骗我，对吗？”许灵韵面色瞬间苍白到极点，心神剧震。 许冲沉声道：“你可以去问问你几个哥哥，看看我是不是在说笑，他们都在暗中为魔极宗做事。整个家，也只有你不知道。” 许灵韵嘴唇翕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啊你啊。”许冲叹了一声，伸手轻轻戳着许灵韵的额头，“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的，许家有我和你哥哥做这些事就够了。按理说，你和他在一起，这是好事，我应该成全，这样以后能有个强大的外戚。可是以他和少宗主的关系，我根本拿不准这样会不会惹怒少宗主。我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女儿去赌前程，万一你死在少宗主手中，我能怎么办？你真是要反天了，连成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许灵韵浑身瘫软，跌坐在地。 从小到大，她便心向正道，为出身在许家这样的正道家族而骄傲，却不想家族竟然是魔极宗的卧底，长久以来的信念顷刻间崩塌。 许冲长叹一声，“这段日子，你就老实待在家里吧。你嫁他这件事，我说了不算，等我请示过少宗主再说。” 许灵韵急忙爬到许冲面前，用力扯着许冲的裤腿，哀求道：“父亲，我们去找师祖坦诚好不好？他会原谅咱们家的，李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可以改邪归正和魔极宗断了往来的。” 许冲将脚抽出，冷声道：“幼稚，纵然真能坦诚，以后在浩然宗还抬得起头来吗？你得做多少事才能弥补之前的错误？五代，十代？这条路，踏上就回不了头了。我现在只希望少宗主他们赶紧攻破外宗，这样许家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魔极宗究竟有什么好的，您为什么要给魔极宗卖命？”许灵韵愤然起身，死死地盯着许冲，仿佛在看仇人。 许冲在这样的眼神刺激下，怒吼起来，“因为魔极宗能赢！浩然宗这条船必沉，我得为许家的未来考虑！” “难道为了赢，就可以不择手段吗？您从小就教过要做好人，为什么您现在变成这样了！”许灵韵也大吼起来，吼得声嘶力竭。 “那是为了伪装！”许冲胸腔剧烈起伏，良久才恢复平静，重重叹了一声，“你现在这样，我不怪你，我当年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也是这样朝你爷爷喊的。你哥哥他们知道这些事，也是这样朝我喊的。你先下去休息吧，在接受自己的身份前，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要见他。” 许灵韵怔在原地许久，终于恢复平静，轻声道：“既然您是魔极宗的卧底，肯定有办法联系到那位少宗主吧，我想见他一面。” “你在胡说什么，上赶着去送死吗！”许冲刚压制下去的怒火再次涌上来。 许灵韵气息顿时衰弱起来，那是自断心脉的前兆，“您若是不答应，我立刻自尽。” “你！”许冲怒目圆睁，抬手欲打，见许灵韵如此决绝，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好，我会安排，但是在此之前，你给我老实待着，不许见他。别怪我不信你，这是事关全族的大事。若是让外人知道，咱们家就完了。这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许灵韵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2章 山谷会面 许灵韵在数日后离开浩然宗，为了避免坐传送阵被发觉，在哥哥的护送下来到一处封国的山谷。 山谷两旁有延伸的山脉，山脊弯曲起伏，低洼处便是一条奔涌大河，宛若蛟龙入渊。 还未进山谷，她便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耳边仿佛响起高昂龙吟。 最令人惊讶的是，滂沱大雨将整座山谷笼罩，雨点不偏不倚落在山谷中，离开山谷一寸便是雨过天晴。 她撑起纸伞，沿着狭窄山道走进谷中，看到了在河边垂钓的鬼卿。旁边放着一张小竹凳，那是给她留的位置。两个竹凳之间放着鱼篓，鱼篓不断摇晃，看来收获不错。 她撑伞在竹凳上坐下，转头看着鬼卿。 鬼卿身穿蓑衣斗笠，右手持钓竿，左手杵着下巴，看起来像是在假寐。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盯着波涛起伏的河面看了许久，明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紧张无比。 若不是知道许家的身份，放在以前，她是不敢离鬼卿这么近的。 这些年的征战，魔极宗三位少宗主因其不同的手段，被浩然宗弟子偷偷取了绰号。 阴九瞳有妖僧之名，徐大因为死气被人称为阎罗。 而鬼卿，被人称为杀神。 这三位手上都是人命无数，恶名能止小儿夜啼。 她小时候爱听故事，尤其爱听斩妖除魔的故事，甚至和玩伴凑在一起过家家时也是扮演正魔大战，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能与魔头一决胜负。 然而真正坐到魔头旁边，她的心里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只有切身体会过，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压迫。明明没有任何动静，却让人汗流浃背。 她深吸一口气，将头抬起正襟危坐，不想弱了气势。可来之前准备好的话，在此时仿佛都不适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鱼漂忽然下坠，她立刻投去目光，见鬼卿没有任何动作，轻声提醒：“鱼上钩了。” 鬼卿轻轻一抖鱼竿，鱼漂立刻浮到原来的位置，似乎不愿为了一条鱼打断自己的熟睡。 许灵韵见鬼卿不说话，越发紧张，思索许久后，鼓足勇气提起鱼篓，将里面的鱼全部倒进河里，坐回原位后，偷偷瞄了鬼卿一眼。 鬼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仿佛真的睡着。 许灵韵轻声道：“我知道少宗主日理万机，我不该来打扰少宗主，但少宗主既然决定见我，想必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吧？” 鬼卿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许灵韵开始打量着四周的地形，“久闻少宗主是厉害的阵师，四周皆晴，唯独此处暴雨倾盆。我虽不通阵道，但想来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即便我带人前来，想必少宗主也可以借地形离开。看来少宗主和传闻中的一样，做事大胆，处事却十分谨慎。” 她见鬼卿不答话，继续自言自语。平日里她不是喋喋不休的人，但面对如此诡异的气氛，只有说点什么才能让自己安心。 她说了许久，见鬼卿始终没有回应，选择阐明本意。 “我此来，想请少宗主放过柳义。只要能放过他，我可以死。” 鬼卿缓缓睁眼，“说下去。” 许灵韵摇了摇头，“没有了，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鬼卿淡淡道：“是你要见我，不是我要见你。所以是你等我，而不是我等你。我不说话，你就安静一点，你扰了我的梦。逢人不语便喋喋不休，只会让人轻易套出你的话。至于改变此处地形，是枯等无聊。你的话我听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灵韵起身放下伞，躬身行礼，衣裳很快便被大雨淋湿，“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只是想请您放过柳义，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你的命不值钱。” “我知道，可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了。” “我没想过杀他。” “可是他被仇恨饱受折磨，我不想让他再这样下去。” 鬼卿转头看着许灵韵，“他被仇恨折磨放不下，所以你是打算用我的命平息他的仇恨？” “不是。”许灵韵急忙摇头，“我只是想请您放过他，我会慢慢劝他放下的。既然您已经知道他不是真心卧底，往后可以不用再联系他了，也能防止他算计您。” “这才有点说话的样子，凡事为别人考虑，别人才会听进去你的话。”鬼卿杵着下巴，漫不经心道，“那你凭什么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因为我爱他。”许灵韵声音无比认真，又无比坚决，“我知道这样打动不了您，但还请您给他这个机会。他纵然有错，您折磨他这么多年也够了，何况他还没错。与他讲和，与自己讲和，这是您自己说的。我请求您，就让他好好活下去吧，他这一辈受过的折磨已经够多了。” 许灵韵说罢，面朝鬼卿跪下，大雨冲刷在脸上，倒不用佯装是风沙眯了眼睛。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好吧，我成全你。不过就算你死，我也未必会答应。”鬼卿取出八极杀剑丢到许灵韵面前，转头盯着河面继续钓鱼。 “我知道，可这起码是一个机会，一个能救他的机会。”许灵韵拾起剑架在脖子上，缓缓闭上眼睛，没有过多犹豫，直接用力一抹。 想象中的痛苦并未发生，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她立刻睁眼，发现手中的剑已经消失不见，不禁愣住。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鬼卿反问，淡淡道，“你让我放过他，我答应了。” “真的？”许灵韵满腹狐疑，不敢相信鬼卿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 “如果不相信，为何还要来？”鬼卿轻叹一声，“我这个傻弟弟啊，上次跟他交谈，我先说戚长林再说你，就差把许家是卧底这话直接告诉他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听不懂。不过傻人倒是有傻福，居然能有人为他去送死。果然爱会让人冲昏头脑，从理智上来说，你这样做很蠢。但从他的角度，能有一个甘愿为自己死的人，这辈子就够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倒是比我幸运。就这样吧，以后和他好好过日子，让他不要再想着杀我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3章 得偿所愿 许灵韵闻言，大喜过望，刚想叩首，却发现身体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托起，只得欠身行礼。 “多谢少宗主！” 鬼卿不再多言，继续垂钓。 许灵韵总觉鬼卿答应得太过轻易，思索片刻后，试探问道：“您真的放过他了？” 鬼卿淡淡道：“当初让他当卧底，只是因为手上没有暗子。如今我手上有很多，不差他这一枚，而且既然已经挑破，他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仇恨会让一个人变得狭窄，现在的他便是如此。他眼中只有我，可我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我心里装的是整个天下，甚至在天之上。我现在很忙，没工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多谢少宗主！”许灵韵再次欠身行礼，声音开始激动起来。 “不过……”鬼卿话锋一转。 许灵韵心立刻沉了下去，暗道此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鬼卿抬起钓竿，“你把我鱼放跑了，钓上来还我。” 许灵韵有些错愕，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接过钓竿坐下垂钓，待鱼漂稳定后，转头看着鬼卿。 “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本来以为这次会很困难，没想到这么简单。而且你给我的感觉，也不像是一个坏人，起码看起来不像。” 鬼卿无奈摇头，“你们浩然宗的人，就是喜欢把人分个黑白，可世上哪儿有非黑即白的人，善恶交织才是人啊，好与坏，黑与白，无非是选择不同罢了。而且……” “而且什么？”许灵韵问道。 鬼卿微微一笑，“而且我怕有一日我到地下，我娘骂我。从无法探究我娘因何而死的那一刻，我就放下了。他能不能放下我不知道，不过也跟我没关系。放下有很多种，有一种是心悦诚服的放下，还有一种是知道无可奈何的不得不放下。他纵然想杀我，可一辈子也杀不了我。倒是你得小心，小心被他伤到，活在仇恨里的人，是没有鞘的。”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关心别人的人。”许灵韵壮着胆子调侃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鬼卿不会伤害自己。 而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于之前的自愿牺牲。 鬼卿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知道我娘的坟墓在哪里吗？” 许灵韵点了点头，“知道，柳义带我去过。” 鬼卿长叹一声，“下次带他去扫墓，告诉我娘，她的小儿子也成婚了。有人照顾，不必担忧。” 鬼卿说罢，起身离去。 “我鱼还没钓上来呢。”许灵韵立刻叫住鬼卿，见鬼卿步伐不减，放下鱼竿欠身行礼，“恭送少宗主。” 鬼卿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我在你眼里，大概是穷凶极恶。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哥哥，我娘应该会很喜欢你。告诉你父亲老实潜伏，等我攻破浩然宗，不会忘记许家这些年的付出。” 许灵韵见鬼卿消失在原地，坐在竹凳上淋着雨，暗自庆幸的同时，眼神又复杂起来。 柳义的事是解决了，可许家的事还是没有解决。 困在家里的时候，她无数次幻想，只要一有离开家门的机会，就立刻向浩然宗揭发许家。 可真出来后，反倒没有这种勇气。 这世上真正能做到大义灭亲的，又有几人呢？ 哪怕明知家中做的事是不对的，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承受着内心的煎熬活下去。 她将鱼钓上来后，收起鱼竿鱼篓，淋着雨缓缓走到山谷外，这才飞身离去。 回到家后，许冲第一时间将她叫了过去。 “怎么样？” 许灵韵笑道：“我都回来了，当然是没事了。他同意我和柳义的婚事，您可以放心了。对了，他还说等攻破浩然宗，不会忘记许家的付出。” 许冲狐疑道：“就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你别骗我，有什么信物没有？” “有啊。”许灵韵从储物袋里取出鱼篓，里面的鱼还活蹦乱跳，“这就是信物，他让我钓上来的。” 许冲看着这些鱼，嘴角抽搐起来，他总觉得此事听起来有点儿不靠谱。 “你不会没去吧？” “父亲，你怎么能这样看我？”许灵韵幽怨地看了许冲一眼，转身跑开，“不跟你说了，我去找柳义了！” …… 柳义在洞府里盘膝而坐，试图入定，然而一闭眼就会想起许灵韵，内心焦急万分，根本无法静心修炼。 既是担心许灵韵，也是忧心他和许灵韵的婚事。 他不禁后悔，要是早点答应许灵韵，不偷偷成婚，也许就不会让许冲如此生气了。 洞府外的禁制忽然打开，他看到许灵韵的那一刻，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紧紧搂住许灵韵。 “你没事吧，你父亲有没有为难你？” 许灵韵摇了摇头，拉着柳义来到许家，直接将柳义带到许冲的书房内，不断以眼神暗示许冲。 许冲眉头一皱，看向柳义。 柳义顿时紧张起来，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许冲率先开口，严肃道：“你喜欢我女儿？” 柳义立刻点头。 许冲沉声道：“你既然喜欢她，做事就得为她考虑。偷偷成婚，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她？” “前辈，我……”柳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许冲忽然大笑起来，“既然要娶，就光明正大的娶，改日请炎副宗主来下聘书，定好良辰吉日，你们成婚吧。” 柳义大喜过望，急忙躬身行礼。 “多谢伯父！” 许冲语重心长道：“我再叮嘱你几句，从今往后，好好待我女儿。你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前辈放心，我若是负她，不得好死。”柳义连忙保证。 “什么死不死的，听起来多不吉利。”许冲摆了摆手，“好了，就这样定了，灵韵，你带他去家里逛逛，提前认识下家里的人，晚上留下吃饭。” “谢谢爹！”许灵韵欠身行礼，拉着柳义快步离去。 “果然女大不中留啊。”许冲看着这一幕，无奈摇头，随即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既然鬼卿同意，那么这门婚事就是天大的好事。靠上鬼卿这棵大树，许家日后定会蒸蒸日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4章 南宫启明的绝计 浩然宗边境大营，易云领着众多元婴修士查看地图，反复推演下次双方可能行动的路线。 林虞在帘子后旁听，面前同样放着一个沙盘。 林羽指着沙盘，严肃道：“如果是魔极宗进攻的话，可能会跟之前一样，利用地形做文章。我仔细查看过地势，跟沧澜海一样危险的地方有五个，需要我们小心防备。” “有道理。”白不染提起酒壶喝了一口，打了个酒嗝。 南宫启明试探道：“各位，我有不同的想法，不知可否一说？” 林羽笑道：“既是议事，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讲无妨。” 南宫启明认真道：“我以为，魔极宗的实力在我们之上。以弱胜强，分兵是大忌，只有集中力量破其一点，才能胜利。” 帘子后的林虞端着茶杯正准备喝茶，听到南宫启明这话后，又将凑到嘴边的茶杯放下。 南宫启明这话，与她不谋而合。看来这位曾经的纨绔，倒真是胸怀韬略。 林羽略一思索，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可是我们无法预料他们会从哪个地方进攻，这该如何击而破之呢？” “我有办法，他一定会上当。”南宫启明说得十分笃定。 “什么办法？”林羽问道。 南宫启明神秘一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可以用性命保证，各位请拭目以待。” 魔极宗大营内，鬼卿三人同样在进行沙盘推演。 与浩然宗需要多人议事不同，他们向来不会把计划告诉别人，虽然专断，但更为隐秘。 就在此时，一名元婴修士瞬移至大帐外，未经允许便闯入大帐，在鬼卿面前跪下。 “少……少宗主……” “怎么了？”鬼卿平静问道。 “您……您……”那元婴修士将头低下，冷汗直流，说话支支吾吾。 鬼卿眉头一皱，“天塌不下来，说。” 那元婴修士咽了一口唾沫，鼓足勇气开口：“您家的坟，被人刨了。” 鬼卿瞳孔剧烈收缩，一把揪住对方衣领，“谁干的，我娘的尸骨呢！” “南宫启明，整个宋国都被夷为平地，您家那里……”那元婴修士说到此处，声音又开始颤抖起来，“您家那里，方圆百里被轰碎，化为齑粉。” 鬼卿双眼顿时被浓郁血色覆盖，起身就要往外走。 徐大急忙上前拦住鬼卿，“冷静点，他们这样做，就是想引你上当！” “我怎么冷静，他刨了我娘的坟，还把我娘的尸骨轰成齑粉，换你你能冷静吗！”鬼卿双眼猩红无比，死死地盯着徐大，“滚开，你要敢拦我，不死不休！” 阴九瞳示意那名元婴修士离开，也上前拦住鬼卿，重重叹了一声。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如果可以，还是冷静一点。你这样贸然冲过去，正好上了他们的当。” 鬼卿胸腔剧烈起伏，取出一坛酒痛饮下去，坐回沙盘面前，双手死死抓着沙盘边缘。 “好，他们要让我上当，那就拿我当诱饵。我当前锋，你们两翼合围。我有一个必赢的办法，本来是打算决战的时候再用的，但是现在，只能提前用了。” 徐大与阴九瞳分别按住鬼卿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后转身离去，将此地留给鬼卿。 这种时候，说什么话都太轻了。 鬼卿死死地盯着沙盘，忽然又狂笑起来，面容狰狞至极。 “好个南宫启明，好个浩然宗，好，好啊！” …… 易云听到这个消息后，怔了许久，随后召集众人议事。 其余人先行赶到大帐，他们也听说了这件事，纷纷远离南宫启明，眼中充斥着鄙夷。 本来对南宫启明印象有所改观的白不染，更是狠狠啐了南宫启明一口。 林羽冷冷地看着南宫启明，面色阴沉如水。 刨人祖坟这种事，向来为人所不齿，更何况这还是浩然宗宗主的儿子，传出去只会玷污南宫家的名声，更会玷污浩然宗的名声。 不久后，易云怒气冲冲走进大帐，向来温和的他，直接用力给了南宫启明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除了惹怒他没有半点好处！你是浩然宗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南宫启明平静道：“事情已经做了，你们此时责怪我厌弃我已经没有意义。你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围歼他。只要知道我在哪儿，他就一定会来杀我。” 白不染怒骂道：“亏我之前还请你喝酒，简直是瞎了眼。若是为了赢就不择手段，我们和魔极宗有什么区别！” 林羽冷声道：“若是浩然宗人人都学你，浩然宗信奉的正道就毁了，南宫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其余人也纷纷怒骂起来。 “就是，简直是丢南宫家的脸，丢浩然宗的脸！” “你这种人居然也是浩然宗弟子，我耻于与你为伍！” “纨绔果然还是纨绔，简直是狗改不了吃屎！” 南宫启明听着周围人的唾骂，依旧面不改色。 “他说的对。”林虞走进大帐，向来隐于幕后的她，今日也主动现身，“既然事情已经做下，责怪已经无用。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打赢这一仗。如果打输，以鬼卿的性子，怕是会大肆屠杀。为了赢也为了百姓，必须打赢这一仗。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我命令行事。” 南宫启明拍掌笑了起来，“不愧是林家女诸葛，临危不乱，进退有度，在下佩服，那么就请先生下令吧。” 林虞看着沙盘，思索片刻后，将手按在一处沼泽上，“他们利用地形，我们也可以利用地形。就在此处设伏，打出南宫启明的大旗，将鬼卿骗过来击杀。林羽，白不染，你们各带三名元婴修士于两侧设伏，务必不能让鬼卿逃脱。其余人立刻打点行装，朝这片沼泽进发。阵师即刻动身，先行布阵。” “是！”众人领命之后，立刻下去准备。 易云走到座椅前坐下，双手死死捏着扶手。 林虞走到易云面前，柔声道：“没关系，尽力为之，输赢全凭天意。” “我不是担心输赢。”易云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与他相识这么久，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险境，他永远都是镇定自若。我从未见过他发过火，我也不知道，这一次被惹怒的他会有多疯狂。” 林虞轻叹一声，站到易云身后，温柔地捏着易云的肩膀。 “没事，会有办法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5章 鬼卿的绝计 浩然宗弟子准备妥当后，正准备拔营离去，前方探路斥候忽然着急忙慌飞来，冲进大帐中。 林羽等人再次被召集到大帐议事，见易云面色阴沉，不禁疑惑起来。 “怎么了，浩然宗大举进攻了？”白不染问道。 易云看向那名斥候，沉声道：“把你看到的，告诉他们。” 斥候颤声道：“魔极宗大部队集结，没有分兵，一路正面推进，行军速度缓慢。沿途封国的百姓，全被他们抓到阵前当肉盾。许多浩然宗弟子下不了手，不战而降。” 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怒气冲冲地看着南宫启明。 “你干的好事！” 南宫启明面容顿时苦涩起来，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可以把我送给他，以此平息他的怒火。” 他本以为这样能惹怒鬼卿，让鬼卿失去理智，却不想鬼卿居然能压下如此仇恨，依旧稳坐中军缓步推进，而且还用了如此绝的计。 易云走到南宫启明，冷声道：“阵前斩将，我还没那么蠢。也许你真的惹怒了他，但他处理的方式恐怕出乎你的意料。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拼命战斗。至于你的罪，战后宗门会商议怎么处置。所有人，跟我来。” 浩然宗大部队迅速集结，在离魔极宗队伍只有千里时停下，前方斥候将魔极宗阵前景象传了回来。 众人看着阵前无数百姓在魔极宗的驱赶下往前走，目眦欲裂。 不止是阵前，魔极宗四面八方都有百姓随行。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出手，都会伤到无辜的百姓。 易云略一思索，让大部队原地待命，独自一身飞向魔极宗的大部队。 林羽转头看着林虞，“你不劝劝他？” 林虞轻声道：“他向来很坚定，他要做的事我劝不动。他若死，我陪他便是。” 魔极宗大部队中，鬼卿三人坐在元婴大妖拉的辇车上，全都沉默不语。 若是往常，徐大肯定会大声称赞鬼卿这招绝，但他也知道鬼卿此时心情不好，默默拿起酒壶给鬼卿倒酒。 阴九瞳转动念珠，嘴角挂着一抹微笑。鬼卿此举，正是他要的空灭。 “报，浩然宗易云孤身一人朝阵中冲来。” 鬼卿瞬间消失在原地，连续几次瞬移后，在阵前拦住易云，抬手示意大部队止步。 易云看向面色平静的鬼卿，重重叹了一声，缓缓飞到鬼卿面前，“你赢了，赢得很彻底。这样的计策，我想不到该如何应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怎么选都是错。让你止住刀兵是不可能了，放过这些百姓吧，我把南宫启明交给你，随你处置。” 鬼卿淡淡道：“他一个人的命，如何能抵这么多人的命。不用你给我，我自己会杀他。” 易云诚恳道：“算我求你行不行，放了这些百姓，你我正面硬拼，死生无论。” 鬼卿嗤笑一声，“有速胜的办法不用，我为何要与你正面硬拼？正面硬拼，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没有这件事，我迟早也会用这个办法。要解决浩然宗，最好的从来不是武力，而是让浩然宗成为魔极宗。不是口口声声为了天下苍生吗？好啊，苍生就在你眼前，选择权我交给你。” 易云上前想要按住鬼卿肩膀，却不想鬼卿直接后撤一步，冷冷地看着他。 易云叹道：“苍生无辜，你怎么能行如此灭绝之事？” 鬼卿冷笑道：“这天下何来无辜？你告诉我，你所求的天下大同在哪里？你所追求的正道，除了你一人在坚守，还有别人吗？呵，浩然宗宗主之子，竟也能做出这种事。在我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这才是人啊，哪儿有什么一尘不染的圣人，都是些人罢了。活生生的人，真实的人，龌龊且肮脏的人。我如此，你浩然宗也是如此。看在昔日情面上，这次不对你出手，回去带浩然宗来攻，今日便分个生死吧。” “师弟！” “叫我鬼卿！” 易云怔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鬼卿，苦笑道：“现在的你，让我感到陌生。原来你纵然作恶，我也能理解成是迫不得已。可现在的你拿苍生的命当儿戏，这样的你和魔鬼何异。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对你有这么多期望，原来我总觉得你是可以回头的。可是现在，你一旦做下这些事，就真的回不了头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鬼卿面无表情道：“我早就回不了头了，你今日才知道我是什么人，只能说你原来看错了。要么不做，要么把事做绝，你教我的。我就是可以为了赢不择手段，就是可以为了一家之私牺牲整个天下，你待如何？好话已经说尽了，不送。” 易云沉声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要行如此灭绝之事？” 鬼卿微微颔首，“不然你以为我带这么多人来跟你叙旧的？” “好！”易云大喝一声，拔出剑卷起衣袍，“今日你我割袍断义，从今往后，不论交情，生死各安天命！” 鬼卿提起衣摆，并指成剑，手指轻轻划过，衣摆立刻一分为二，没有丝毫犹豫。 易云握剑抱拳行礼，失望地看了鬼卿一眼，鬼卿面无表情抱拳还礼。 二人缓缓转身，背道而驰。 下次再见面，就是分生死了。 鬼卿飞回辇车，提起酒壶为徐大与阴九瞳倒满，而后缓缓抬起酒杯。 “这一战，不留遗憾，干！” “干！”二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魔极宗大部队依旧在不断推进，阵前百姓越聚越多，身后便是高高举起的屠刀。 易云失魂落魄地回到浩然宗队伍，其余人看着光幕上不断向前推进的魔极宗，尽皆沉默。 他们自小接受的理念便为了天下苍生可以牺牲一切，可从没有人告诉他们，当天下苍生挡在他们面前时该怎么做。 眼看魔极宗队伍不断推进，浩然宗队伍只能节节后退，没有人敢冒着杀百姓的风险出手。 易云沉默许久，眼神再度坚定起来，拔出剑遥指前方。 “不被苍生裹挟，这个时候，不能引颈受戮。此战之后，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诸君，请拔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6章 终是决裂 林虞没有丝毫犹豫，站到易云身旁。 南宫启明紧随其后站到易云身旁，低声道：“此战罪责在我，事后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是现在，请允许我赎罪。” 林羽缓缓向前一步，站到林虞身旁，“不可背弃苍生，但也不可因此放弃抵抗。好人被要挟放下兵刃被坏人杀死的故事我听多了，我不要做这样的滥好人。纵然今日做错，用余生忏悔便是。” 白不染提着酒坛一饮而尽，随后将酒坛重重摔下，搂住林羽肩膀，笑道：“死战吧，死了就不会有愧疚了。” 几人重重点头。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易云身后，纷纷拔剑遥指魔极宗。 但更多的人，还是下不了对百姓出手的决心。 易云见无人再跟随，持剑率先冲出。 “杀！” 魔极宗见易云等人发起进攻，立刻结阵冲出。 双方队伍碰撞的瞬间，庞大的灵气波动炸开，无数百姓即刻被震死。 鬼卿目光锁定在南宫启明身上，瞬移杀向南宫启明。 南宫启明站在队伍中，面带微笑看着鬼卿。 就在他即将到达南宫启明身前时，凌厉剑气从旁边袭来。 鬼卿同时施展五魔身与融灵法身，气息顿时暴涨至元婴中期，施展五魔遮天将剑气抓碎。 易云瞬移至南宫启明前方，持剑杀向鬼卿，剑气纵横千里。 鬼卿冷哼一声，施展五灵阵，将易云四面八方完全封住。 与此同时，阴九瞳和徐大也一同杀出，分别找上了林羽和白不染。 应召而来的魔极宗天骄也纷纷挑选对手，以免鬼卿被多人围攻。 夏侯家等新赶来的元婴修士也立刻加入战场，此次魔极宗集结的力量之强，哪怕浩然宗全力抵挡也很困难，更别提还有部分人退却不敢交手。 浩然宗队伍很快就被击溃，被魔极宗修士围而歼之。 易云不断挥剑，终于在五灵阵即将落下时将其击破，瞬移至鬼卿面前，身上迸发出模凌厉至极的剑意，剑气纵横捭阖。 鬼卿合手结印，五种天赋神通同时落在易云周围，而后齐齐炸开，将易云逼退。 他划破指间，以精血画下一道符箓，五道灵身化为虚灵，钻入易云体内，直接撕咬易云的元婴，正是百里家的五魔噬魂。 易云元婴手持虚幻小剑，以身体为战场，很快便将虚灵逼出体内。 但趁此功夫，鬼卿再次施展五灵阵落下，将易云压到地面。 与此同时，天幕变暗，浓郁的月阴之力落下，将易云身体锁住。 鬼卿瞬移至易云面前，不给易云击破五灵阵的机会，天赋神通不断凝聚，伴随着夜家与百里家的绝学，将易云彻底压制。 “愚蠢，这就是你的道，和你一样愚蠢！” “这人间本就是个活地狱，人人生来有罪，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其他人！” “你口口声声为了正道，若坚守正道有用，为何浩然宗会一输再输！” “你本可以做强者，偏偏要和弱者为伍，这就是你为何一直输的原因！” “你放不下苍生，就注定会被苍生拖累！” “你的梦和你一样愚蠢，且不可救药！” 五灵阵轰然落下，将易云定住，鬼卿瞬移至易云面前，掌间五行之气涌动，猛然推出一掌。 易云抬剑格挡，却被鬼卿一掌击碎，整个人直接被轰出战场，重重跌落在地，气若游丝。 也许是鬼卿全力一击便是如此，也或许鬼卿留了力。 总之，他没死。 易云的落败，让林羽等人心沉了下去，但这场厮杀已经如火如荼，已经无人去顾及易云。 魔极宗一名元婴修士见易云没有抵抗之力，立刻杀向易云，却不想鬼卿直接瞬移拦在其面前，一掌将打得七窍流血。 “他的命，只能我来收。” 鬼卿缓缓转头，寻到了南宫启明，瞬移至南宫启明面前。 南宫启明挥剑格挡，但只是几招的功夫，便被还处在巅峰状态的鬼卿打碎丹田，直接被鬼卿扼住咽喉。 林虞见南宫启明被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飞到易云面前，背起易云转身离开。 “撤！” 这一战赢不了，百姓也救不了，若不想全军覆没，只能撤退。 林羽被阴九瞳用禅杖击落在地，白不染的水墨空间也被徐大的死气侵蚀到崩溃。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转身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去。 阴九瞳与徐大也没有再追，而是命令魔极宗修士肃清此地的浩然宗修士。 战场上的所有人，包括魔极宗修士，都很有默契地避开鬼卿，在战场中留出一个空旷的地方，生怕在此时惹怒鬼卿。 鬼卿扼住南宫启明的咽喉，手上越来越用力。 “你做的事，死一万次都不过分，怎么折磨也不过分。看在青黛的面子上，给你一个好死。” “谢谢。”南宫启明自知无力回天，也不挣扎，脸上露出温和笑容，“我一直为以前的事愧疚，如今终于能为她做点事了。此战如果能成功围杀你，则可以替青黛铲除一个大敌，也能避免日后她与你交手。若不成，我死在你手中，凭此仇恨，想来日后即便是碰上，青黛也不会对你下不了手了。” “你成功了，把我和她推到了必须分生死的地步。”鬼卿冷冷地看着南宫启明，手上再次加大力度，将南宫启明捏得满脸涨红，“你是他哥哥，纵然讨厌我，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忍，唯独这件事不行，走好！” 鬼卿猛然用力，将南宫启明脖子扭断。 他缓缓转身，已无心再去击杀战场上的其他浩然宗修士，消失在原地。 此战注定大胜，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阴九瞳和徐大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劝说和阻拦。 宋国，陈家村。 此处已经被夷为平地，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没有任何景象能确定位置。 鬼卿估算着距离，来到娘亲坟墓所在的位置，跪在松软的泥土里，用手扒起泥土仔细查看。 红色的泥土里有些细白之物，他分不清那是石粉还是娘亲的骨灰。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他分不清。 他漫无目的地挖着泥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或者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他忽然停止动作，从深坑里抓起一捧泥土搓开，看着泥土包裹的驳锈铜钱与几截腐烂的红绳，倒在地上，举起铜钱，捂着脸无声痛哭。 而后，他躺在泥地上，施展梦魔道入梦。 他想回去再看一眼，哪怕只是坟墓，也要再看一眼。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7章 无尽梦魇 在入梦前，鬼卿便已经对自己的梦失去期待，他知道梦境只会定格在进入魔极宗之后。 梦应该是天马行空的，可他的梦却死板得如同必须经历的人生。 当那名给他测资质的修士出现在眼前时，他夺过木牌转身就走。 “好大的胆子！”那修士一愣，怒极反笑，大步上前按住鬼卿的肩膀，“小子，你……” 声音戛然而止，他被猝然转身的鬼卿扼住咽喉，对上那双满是血色的眼眸后，下意识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这样饱含杀意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该有的。 “名字。”鬼卿以冷漠的声音说道。 “万……万启良。” “记住了，下次见。”鬼卿随手一捏，万启良脖子立刻错位。 周围修士见万启良被杀，立刻冲来。 鬼卿嘴唇微动，大自在天魔经的震慑魔音飘出，所有修士立刻失去神智。 其余少年眼神完全呆滞，仿佛做梦一般。 鬼卿走到虎子面前，将虎子拉到青石广场外，随后是纪星、燕歌、李恒、赵安。 五人愣愣地看着鬼卿，不知所措。 鬼卿走到万启良面前蹲下，以血画下一道符箓，万启良身躯立刻爆开，血气扩散而出，青石广场上其他人身躯也随之爆开，化为浓郁血气环绕在鬼卿周身。 随后，他不用修为便腾空而起，飞出魔极宗。 这不是最理智的方法，如果表现得超出别人的预料，很有可能让梦境崩塌，但他现在已经不想去青玉台向易云求助了。 身后很快就有魔极宗修士追来，但在大自在天魔经的冲击下，全部心神失守。 鬼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宋国陈家村，看到娘亲坟墓的那一刻，喜极而泣，在坟前重重跪下，将头紧紧贴在墓碑上，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娘，我还是来晚了吗？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我也不知道我活下去是为了什么？娘，我好累……” 整个世界忽然崩塌，鬼卿主动结束梦境，随后再次入梦。 睁眼的瞬间，他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万启良，在其余修士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抽出气血环绕在周身，隔空一掌将虎子几人推出去，周身气血猛然爆开。 被波及的修士和少年身躯随之爆开，涌来更浓郁的血气。 青石广场上所有人死去后，鬼卿没有离开，而是转身奔向远处群山，凡是遇见的修士，除了当年旧识，其余全部死在他手上。 这凝聚血气之法，本是布阵的一种手法，方便布阵者在灵气不足时利用人或妖兽精血布阵。 可在鬼卿手里，却变成另一种获取力量的方式，随着使用越来越熟练，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 最后，他杀到欧阳懿所在的大殿外。 有了筑基弟子的精血加持，此刻他能施展的力量已经足以比肩结丹。 没有任何悬念，他杀了欧阳懿，周身血雾越发浓郁，仿佛随时可以凝结滴落化为一场血雨。 一团血云凝聚在脚下，他瞬间飞出十里，再次冲出魔极宗。 这一次，他比之前早到了十几天。 然而当他回到那座山上，看到的还是娘亲的坟墓。 鬼卿仰天狂笑起来，“炼气不够，筑基不够，结丹不够，那就元婴！” 梦境再次崩塌，又重新凝聚，鬼卿施展血气之术，以最快的速度斩杀欧阳懿，杀到外宗。 众多结丹修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鬼卿摘去头颅。 鬼卿气息再次暴涨至元婴，瞬移至传送阵外，一指点在阵眼。 外宗的传送阵一般需要令牌或者守护的人才能开启，但以他对阵道的理解，这样的传送阵在他眼里没有任何秘密。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让追出来的元婴修士都没反应过来。 走出传送点后，他不惜损耗元气，一路瞬移至宋国，来到那座山下。 目光所及，还是只有坟墓。 他苦笑一声，走到娘亲坟墓面前。 其实答案他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罢了。 夜辉说梦里遇到的不会超过现实，可偏偏之前他从来娣姐那里得到无法确定的答案。 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娘亲在听到他被卖掉的消息后就难产而死，而那个时候，他应该在去魔极宗的路上。 除非他能把入梦节点往前推，否则在梦里他也见不到娘亲。 “无法超越现实吗？炼气不够，筑基不够，结丹不够，元婴也不够！”鬼卿怒吼一声，仰头看着那贯穿天幕的九道血痕，“天地再大，终有极限。元婴不够，那就化神，甚至化神之上！只要能力压此界，我就不信你还能锁住我的梦！” 梦境再次崩塌，鬼卿再次入梦，他对气血之术的运用越来越熟练，很快就杀到外宗拥有元婴的力量。 面对众多元婴修士的围杀，他不仅不退，反而越杀越勇，力量从元婴初期急速提升到元婴中期，并且再次攀升。 外宗诸多元婴修士惊恐万分，看鬼卿的眼神如同看怪物一般。 明明没有任何修为，却凭借一手气血之术如入无人之境。 这样剧烈交手的波动，很快就惊动了外宗宗主魏戈。 魏戈眼看鬼卿气息不断攀升，最终还是亲自出手击杀鬼卿。 元婴与化神之间的差距，就如同天与地的距离，纵然鬼卿可以杀得一众元婴修士胆寒，但在魏戈面前还是毫无反抗之力。 梦境崩塌的瞬间，又重新凝聚，鬼卿再次施展气血之术杀出。 他不知入梦了几回，眼中世界已经完全变成血色，不断杀戮战斗，死亡后又再次重来，直至彻底麻木，仿佛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傀儡。 现实中，鬼卿体内不断涌出黑影，化为面目狰狞的梦魇。 这正是夜家梦魔道的精髓，凭借梦境培养梦魇，养出的梦魇越多，实力就越强。 就在此时，夜梦等人闻讯赶来，看到上方越聚越多的梦魇后，大惊失色。 “夫君！”夜梦惊叫一声，红着眼就要往前冲。 夜貘及时挡在夜梦面前，“别过去，我们修梦魔道与他相冲，此时过去只会被他养出来的梦魇攻击。” 百里柔立刻瞬移出去，然而还未接近鬼卿，便被成群结队的梦魇侵蚀僵在原地，脸上惊恐的表情，仿佛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 百里追风立刻瞬移到百里柔面前，将百里柔拉了出来。 夜貘一指点在百里柔眉心，百里柔这才清醒过来，她看着鬼卿体内不断涌出梦魇，泪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8章 战后创伤 夜貘看着这奇异的一幕，眼中充满震惊，“我七岁开始开始学梦魔道，十岁才养出第一只梦魇，哪怕是现在想养出一只梦魇，也需要用三天大梦一场，而且还不一定能养出来。可看他凝聚梦魇的速度，仿佛体内藏了无穷无尽的梦魇，他到底梦见了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夜梦急声问道，“再这样下去，他会沉溺在梦境里走不出来的！” 百里柔想起先前的噩梦，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我刚刚被梦魇攻击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摄人心魄的魔音，应该是大自在天魔经，也只有这至高无上的心经才能让他短时间内凝聚这么多梦魇。” 她猜想的没有错，但大自在天魔经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因为那一次次被鬼卿杀到崩溃的梦境。 夜貘闻言，立刻让百里追风去请徐大和阴九瞳，也只有同样会大自在天魔经的徐大和阴九瞳，才有可能接近鬼卿将其唤醒。 梦境世界中，新的梦境再次凝聚，鬼卿没有继续杀戮，而是凭借气血之术获取部分力量后，来到那处灵奴的归宿地。 他试了很多次，元婴就是他的极限，无论他如何杀戮，魏戈都不会让他拥有化神的力量。 他站在白骨堆上，看着面前空旷的位置，这里本来应该有一根石柱的。石柱存在与否，就是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可他入梦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到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究竟是有石柱的是梦，还是没有的是梦？ 他甚至怀疑，也许之前发生的才是梦，是他被魔极宗残酷的现实吓出来的噩梦。 也许根本就没有那根石柱，根本没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机会。 所有的一切，也许只是他成为灵奴后幻想出来的美梦。 他迷失了，迷失在梦里，无法醒来。 一只梦魇从他体内钻出，在他的梦里形成梦魇，将他完全笼罩，让他双眼变得茫然起来，喃喃自语。 “你不就是要我杀人吗？好啊，我杀给你看。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不能杀的人了！” 天幕上的九道血痕剧烈震颤起来，其中四道明亮，对应绝灵种的四个刻槽。 但就在此时，绝灵种的第五个刻槽亮起，天幕上的第五道血痕也散出无尽血光，将整个世界染成血色。 现实世界中，徐大闻讯赶来，留下阴九瞳带人打扫战场。 徐大看见鬼卿上方密密麻麻的梦魇后，立刻瞬移而出，凭借大自在天魔经的抵抗，成功来到鬼卿身边，一指点向鬼卿眉心，想通过震动灵台的方式让鬼卿苏醒。 就在此时，鬼卿猛然睁眼，一掌打向徐大。 徐大没有防备，直接被打飞到远处，喷出一口鲜血。 “伤势如何？”夜貘等人急忙上前拉起徐大。 “没事。”徐大摇了摇头，“他自己睁眼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醒来。” 鬼卿缓缓起身，以冷漠的眼神看了几人一眼，他双眼猩红，周身世界已经完全变为血色，但徐大等人在他眼里却只是黑色。 黑色不可杀，血色可杀。 他融合的几种功法本是平等的存在，可此刻戮灵功却形成了绝对的压制。 “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夜梦惊呼起来。 鬼卿的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哪怕冷淡时也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而这双眼睛中，充斥着暴戾、愤怒、绝望、毁灭……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能在这双眼睛里找出。 夜貘沉声道：“应该是走火入魔了，想办法制住他。” 徐大立刻飞出，夜貘与百里追风紧随其后。 但此时的鬼卿并没有与他们交手的想法，凭空消失在原地。 此时的他心中只有杀戮，徐大等人在他眼里是黑色，不杀就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鬼卿漫无目的地瞬移，将徐大等人甩在身后，沿途所遇到的生灵身躯瞬间崩开，化为浓郁的气血环绕在周围，脚下凝聚血云，瞬移距离越来越远。 徐大追了几万里后，终于停下。 “不行，他速度太快了，我跑不过他，快去找几个修为高的元婴修士来。他再这样跑下去，要一个人杀到浩然宗了。” 几名元婴中期和后期的修士很快赶来，但一接近鬼卿，迎来的便是鬼卿的杀招，其中一名元婴中期的修士甚至差点被杀死。 几人见无法接近鬼卿，只能折返回去向徐大复命。 “少宗主，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啊，鬼卿少宗主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一靠近就和我们拼命，若是硬拦的话恐怕会伤到他。” “我想想啊。”徐大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有了，瞬移到他前面，挪山布置点障碍物，再找些阵师设堵墙什么的，看他会不会改变方向。算了，阴九瞳离得近，我让他带人去。” 阴九瞳很快便传来消息，“有用，改变方向了。” 徐大这才松了一口气，擦去额头，“还好，他若非要一根筋杀到浩然宗，那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去把我舅舅请来，一定要制服他把他带回去。” 他忽然灵机一动，转头看着身后的元婴修士，“你们几个拿魂幡远远跟着他，快快快，别浪费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再晚都是别人的了！” 几名元婴修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找来魂幡追出去。 …… 浩然宗。 战败的林羽等人坐在大殿外，全都失魂落魄。 他们不怕失败，而是不由自主回想起那些无辜的百姓。 白不染忽然起身跑到栏杆边，趴在栏杆呕吐起来，呕吐的间隙还强颜欢笑起来。 “没事，我就是酒喝多了，呕！” 其余修士听着这个动静，胃里一阵翻涌，终于也忍不住找地方吐了起来。 以前他们能以正道自居，可是今后呢？ 手上沾了无辜人的血，还能算是正道吗？ 就在此时，前方斥候将战场上的景象传回来，众人看到大肆杀戮的鬼卿，瞬间怔在原地。 “呕！没完了是吧？”白不染怒骂一声，卷起衣袖狠狠擦拭嘴角，捂住嘴巴就往外跑。 林羽立刻上前拦住白不染，“不能去，魔极宗现在兵锋正盛，去了只会白白送死。” 白不染怒吼道：“你别拦我，现在没有无辜的人挡着了，我一定要宰了他！” “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二人争执不下时，玉虎鸣的声音忽然从殿内传出。 “林羽说的对，现在不能与魔极宗硬拼，先忍忍吧。” 与此同时，光幕消散，显然是玉虎鸣不想让他们再看下去。 白不染沉默许久，再次跑到栏杆边。 “行吧，我再吐一会儿，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09章 人老骨头硬 大殿内，玉虎鸣坐在主位上，低头看着满是褶皱的手掌，沉默不语。 殿内老一辈修士也是如此，小辈在殿外沉默，他们在殿内沉默。 既是因为那些死去的百姓与弟子，也是因为鬼卿这一绝计。 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抵抗还是不抵抗？ 抵抗则殃及无辜，不抵抗则失人失地。 怎么选都是错。 许冲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却乐开了花，若是照这样打下去，外宗用不了几年就覆灭了，到时候许家就能翻身了。 玉虎鸣端起茶杯重重一磕，高声道：“这都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打败仗，怎么都愁眉苦脸的？” “宗主，我们不是因为打败仗，而是因为不知道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一名元婴修士低声说道。 玉虎鸣忽然大笑起来，弄得众人面面相觑，“我看也没有那么难办嘛，若是不抵抗，莫非任人宰割？下次交战前，让出战的人做好准备，绝不能手软。”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魔极宗不在乎无辜，我们不能不在乎。”另一名元婴修士也反驳起来。 “先顾好自己，再顾别人。”玉虎鸣无奈叹了一声，摆了摆手，“好了，先这样吧，我再想想。” 他自然知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可若是不狠下心来，浩然宗用不了多久就完了。 炎烈抬手一挥，将殿门关闭，“这些反对的人，可以好好查查，也许当中就有暗子。” 玉虎鸣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只会加剧内乱。我知道这些质疑的人当中有暗子，可我们却不能责怪，起码他们说的没错。他们若只是跳出来捣乱也就罢了，偏偏一有机会就打出正义的旗号，你还找不到理由反驳他们。世上哪儿有绝对的正义？推行绝对的正义就是现在这样，从刚正变得迂腐，别人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你还在和他讨论要不要做好人，这不是蠢货是什么？” 炎烈调侃道：“平日里都是我发火，难得啊，你也有搂不住火的时候。” “再不发火就憋坏了。”玉虎鸣重重叹了一声，“这就是浩然宗目前的困境啊，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暗子捣乱。外宗如此，内宗也是如此。难啊，我记得我刚接手外宗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离谱的事情。有一次双方试探交手，一名魔极宗弟子装重伤躺在地上哀嚎，周围的人居然都信了，还给那个人送丹药，结果被人家拉了三个垫背。我当时知道后气得不行，这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炎烈顿时感叹起来，“是啊，哪儿有什么绝对的正道，关键就看怎么拿捏分寸和底线，这次的分寸不好拿捏啊。你说起这个，我就想起上一任副宗主，他身份暴露前，我还跟他一起喝茶。当时正好你来上任，我还以为你要搞什么敲山震虎，知道他是卧底后，我简直难以相信。外宗副宗主是暗子，传出去丢人，丢人啊！” 玉虎鸣笑眯眯道：“老兄弟，你给我交个底，你是不是卧底？你要是卧底你直说，我绝不为难你。” 炎烈以手为刀，抵在脖子上，“我要是卧底，项上人头给你。不止是我，九族加上我那些徒子徒孙，都任你处置。” “开个玩笑，别激动。”玉虎鸣连连摆手，“你炎烈刚正不阿在外宗是出了名的，你要是卧底啊，外宗可以投降了。” “我知道，缓和气氛嘛。老了跟顽童一样，陪你闹一下。”炎烈笑了笑，看起来毫不介意，随即严肃起来，“这种情况怎么处置的事你可以往后拖，还是向宗主请示比较好，这样怎么都不会出错。可外面那些娃娃的事不能拖了，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传回去名声不好。怎么处置，咱们得统一意见，一起上书。” “我其实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玉虎鸣缓缓抚须，平静道，“鬼卿原来在浩然宗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他不死你死？我不认可他做的事，但这句话我是认可的。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嘛，没道理为了所谓的正道就任人宰割。我稍后就上书，就说这个决定是我下的，上面无论怎么处罚，我一人承担。” 炎烈眉头皱起，“你可想好了，一旦递上去，以内宗那些老古板的脾气，没准会召你回内宗。你来外宗这些年，大刀阔斧革除旧制，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真被召回去，你做的这一切就白费了。” “我知道。”玉虎鸣无奈一叹，“可是不这么做能怎么办呢，让那些娃娃扛？他们怕是扛不住，我人老骨头硬，扛得住。不仅要扛，我还要上书说服那些老古板。下次魔极宗再用这样的手段，我们就用这个办法应对。” “你真的想好了？”炎烈问道。 玉虎鸣重重点头。 “好吧。”炎烈缓缓起身，笑呵呵地看着玉虎鸣，“你平日里一口一个老兄弟，今天老兄弟就陪你闯一回。你是宗主，我是副宗主。真要解职，咱们一起回去养老。” 玉虎鸣调侃道：“看来平日里这酒还是没白送，关键时刻你还是能陪我勇一回。” “我什么时候不勇？”炎烈大笑起来。 …… 青山上的小院中，柳义坐在地上，双拳死死捏住，指甲深深刺入血肉里。 许灵韵心疼无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柳义嗤笑道：“刨坟，这是浩然宗弟子能干出来的事？他是恶事做绝，可是我娘没做错什么。牵连无辜，他是魔极宗少宗主可以做，怎么还能有浩然宗弟子学他，这还是浩然宗吗！都怪他都怪他，平日里口口声声都是娘，却让娘在地下都不得安宁，他怎么不去死！” 许灵韵柔声道：“别这样说，你哥纵然不对，可毕竟是南宫启明刨坟在先，娘被打搅不能怪你哥。” “怎么不怪他！他若是不做恶事，怎么会有这样的报应！”柳义怒吼一声，起身朝许灵韵步步紧逼，“你是我夫人，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你该站在我这边！” “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是我说错话了。”许灵韵急忙道歉。 柳义冷哼一声，拿起剑就往外走，走到坟墓前用力挥剑。 许灵韵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知该如何劝说，耳边不自觉响起当初鬼卿对他说的话。 活在仇恨里的人，是没有鞘的。 伤人亦伤己。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0章 惺惺相惜 易云缓缓睁眼，看着熟悉的房间，用手撑起身子。 守在床边的林虞立刻按着易云躺下，喂给易云一颗丹药，“别动，好好养伤。” 易云转过身子，紧紧捏住被子一角，手开始颤抖起来。 林虞拍着易云的背，安抚道：“别多想，这件事上你没有错。” “真的没有错吗？”易云问道，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许多人走上不归路的第一步，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越走越错，越错越多，直到无法回头，就像他一样。我原以为我能救天下，却连他都救不了，更救不了那些无辜百姓。” “我知道你只是还没过心里这道坎。”林虞趴在易云背上，柔声细语劝说，“没关系的，记住你坚守的不要动摇，你就不会做错事。至于他，也没我想象中那么无情，你都那么说了，他关键时刻还是留手了。他如此对你，想来不止是谢你救命之恩，你是为数不多没有放弃他的人。虽然道不同，但你们始终是惺惺相惜的，都十分了解彼此。” 易云冷声道：“别提他，我和他已经恩断义绝了。” “好，不提了。”林虞微微一笑，头慢慢往前探贴在易云脸庞上，“原来我的大先生还有这样怄气的一面，倒是让我有些惊喜呢。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养伤。” 易云拉起被子盖住林虞，将林虞紧紧搂在怀里，叹道：“这次我带头做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宗门怎么处置我。即便不死，大概也是幽禁。我若出事，你就回家好好照顾自己，不用管我。” 林虞掀开被子，正要呵斥，忽然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怎么了，你是不是也受伤了？”易云急忙搭住林虞手腕，察觉到那特殊的脉象后，惊喜交加，“喜脉，什么时候的事？” “大战前，怕你分心，就没告诉你。”林虞摸着还未鼓起的小腹，笑得温婉可人，随即伸手拧住易云耳朵，“现在当着孩子，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什么意思，不要我和孩子了？” “夫人，对不起，我……”易云眼中顿时充满愧疚。 林虞伸手轻轻戳着额头，“以后再说这样的话，等孩子长大，我就带着孩子一起打你。你不是只有正道的，你还有我们。哪怕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知道了吗？” 易云重重点头，小心翼翼贴在林虞腹部。 林虞摸着易云的头发，笑道：“傻瓜，现在怎么会听得到，亏你还精通医道呢。” 尽管听不到，易云还是傻笑起来。 “我要当爹了。” …… 镇妖关。 百里忍翘着二郎腿，看了旁边的武思空一眼，漫不经心问道：“真要走？” 武思空轻轻“嗯”了一声。 “还回来吗？”百里忍问道。 武思空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爹让我回去一趟。” “黄土都埋半截了，还听你爹的话，我爹都入土了。”百里忍嘀咕起来，取出一壶酒递到武思空面前，“路上带着喝，回来还我两壶。” 武思空将头别过去，冷声道：“我不喝你们魔极宗的酒。” “嘿，抬杠是吧？”百里忍眉毛一抖，“你儿子又不是我杀的，你要找去找徐诚去。我来镇妖关这些年，除了帮徐诚那宝贝孙子运甲胄，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你个老东西，别蹬鼻子上脸啊。” “我没那么小气，风儿是死在战场上，死得光荣。你们魔极宗连用百姓当肉盾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简直是禽兽不如！”武思空说到此处，冷哼一声。 “又抬杠不是？”百里忍也不恼，笑骂道，“关我屁事，这些事又不是我做的，你别是非不分啊。魔极宗的事我向来不怎么过问，若不是为了躲避那些争斗，谁来镇妖关受这罪？还是镇妖关好啊，活就是活，死就是死，没那么复杂。” 武思空赞同地点了点头。 百里忍长叹一声，“说起争斗啊，我就想起徐诚来。这老阴货，年轻时其实脾气可大了，跟他那宝贝孙子一个德性。魔极宗九大家族，恩怨都是一辈辈结下来的。我比他们三个小很多，他们跟夏侯凌云那些人打架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屁孩，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远处看着。后来成家立业了，大家不打架了，改成互相算计了。徐诚那弟弟徐实，我得叫他哥，对我可好了。我有一次被仇铭欺负，我哥不在，他拉着夜辉就冲上去了，两个人打十几个，被揍得遍体鳞伤还笑着说没事。可是后来啊，他死了，徐诚也变了。我亲眼看着他从那个冲动的少年变成处处算计的人，甚至还想着和夏侯家联姻，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没意思。后来我哥化神了，能撑得住家族了，我就来镇妖关了。” 武思空淡淡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没时间听你这些事。” “好心陪你聊会儿还不领情，什么毛病！”百里忍骂了一句，将酒壶甩到武思空怀里，愤愤离去，“爱喝不喝，走了就别回来了，省得碍我的眼！滚滚滚，赶紧滚！” 武思空转头看着百里忍走下城道，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 青黛坐在小院中的池塘边，远远的看着灵堂里的牌位，泪水不自觉滑落。 南宫问天悄无声息出现，在青黛身旁坐下，长叹一声，“你哥也许做事方法不对，但他是为你好。正魔不两立，你要明白，你和他是没可能的。” “我知道。”青黛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我还不至于痴心到哥哥死了还想着他，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和他没有可能了。以后再见面，我会为哥哥报仇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南宫问天拍了拍肩膀，“早些休息，最近要开长老会，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 青黛待南宫问天离去，起身走到灵堂内的香案前，朝南宫启明的牌位躬身行礼，目光随即落到角落里的另一块牌位上，牌位上面刻着“尊母柳絮之灵位”。 这是她很早以前就刻的，在鬼卿离开浩然宗后，她甚至还去柳絮的坟前祭拜过，只是这些鬼卿都不知道。 青黛点香插进香炉，抱起柳絮的牌位紧紧搂在怀里，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牌位上。 “娘，我以为最后的最后，我能嫁给他的。可是现在，对不起，我只能和他走到这里了。哥哥做的不对，我不敢奢求您的原谅，只是希望您在地下过的好，我会替哥哥赎罪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1章 武家顶梁柱 武家，祠堂内。 武慎之点起一把香，用手扇了扇，将其插到武成风牌位前的香炉内，回头看着跪在祠堂外的武思空，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跪在这里干啥？是我没看好，又不是你没看好，要不我给你磕一个？” “儿子不敢。”武思空立刻将头贴到地上，“还请父亲节哀。” “节哀个屁。”武慎之骂了一句，走到祠堂外的台阶上坐下，俯身拍了拍武思空的背，“要说难过啊，我肯定难过。可你这样，让我说什么好呢？是，爷孙是隔辈亲，可你是他爹，他死了你才是最伤心的那一个。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非要让我羞愧而死不成，赶紧给我起来！” 武思空立刻起身，将头低下。 “隔辈亲隔辈像，你从小就木讷，长大了还是个木头，还是孙儿更像我一些……”武慎之说到此处，抬头看了武思空一眼，见武思空眼眶湿润，安抚道，“打仗嘛，哪儿有不死人的？你二叔三叔，还有你几个弟弟，他们都死在战场上了。我虽然难过，但好男儿就该死在战场上，我孙儿死得光荣！我武家还有人，还没绝嗣，只要有需要，武家人人都可以上战场赴死！青山埋骨，马革裹尸，这是男儿的荣耀，我为我孙儿骄傲！等哪天你接手家族，我老头子亲自上战场跟他们拼命去！” “爹说的是，儿子记下来。”武思空卷起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是我失态了，接下来我会冷静，好好准备长老会。” “吵架要啥冷静？就得指着那些老家伙的鼻子骂，骂他娘骂他十八辈祖宗，人都要死了，还守着那些教条不撒手。”武慎之冷哼一声，转身走进祠堂，抬手轻轻抚摸武成风的牌位，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乖孙儿，好好歇着，香火不够托梦跟我说，我带你爹吵架去了。” 武思空走进祠堂，看着武成风的牌位，眼眶又湿润起来。 武慎之拍了拍武思空的肩膀，叹道：“还有些时间，你们爷俩待一会儿吧。我找林琅那个老家伙去，有他在吵起来更痛快。” 武思空抬手抚摸着武成风的牌位，老泪纵横，手抖个不停。 …… 武慎之到时，林家老祖林琅已经和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喝上了茶。 这位名叫白灼，白不染的爷爷，也是白家老祖，凭借一手伤元神的丹青之术，在化神修士里也是特殊的存在。 白灼见武慎之坐下，笑呵呵端起茶杯，“来点儿？” “喝茶有什么意思？”武慎之掏出酒葫芦，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对了，你怎么来了？” 白灼笑道：“我来探探口风，武兄的态度自然不用说，至于林兄嘛，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让人摸不清虚实啊。” “你探我的口风没用啊。”林琅微微一笑，指着武慎之，“你听他说就行，他儿子化神了，能进长老会，一门双化神，现在话语权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然你以为呢。”武慎之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生得好没办法，某些人就没这个命，儿子现在都不到元婴圆满。儿子指望不上，指望孙子。得，孙子也犯事了，前途未卜啊。” “能不能聊！”林琅将茶杯重重砸到桌上。 “有话好好说嘛。”白灼及时打了个圆场，“大家凑在一起，不就是商量该怎么保住他们嘛。你们从小就掐，现在就不能统一一下？等长老会一开始，到时候口径不统一可就难办了。” 林琅冷哼一声，一想到此事，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小兔崽子，逞什么能，这种我们都选不对的事，他居然敢掺和进去，简直是不要命了！” “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武慎之立刻反驳起来，“要按你这么说，就该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惨死，就该放下兵器任人宰割？永远都是这样，权衡取舍，那还当什么正道，你不如直接去魔极宗好了。以你的修为，你高低也能成为魔极宗第十个家族老祖，说不定当上宗主也不是不可能。” “这天聊不下去了！”林琅愤愤起身，怒气冲冲地看着武慎之，“我看你今天不是来商量的，是来吵架的。要吵是吧，我陪你。你我从小就不对付，也是难为你舍得把那么大一个祸害送到我们家了哈！” “祸害难道不是你？”武慎之将酒葫芦摔到桌上，指着林琅鼻子骂了起来，“当初易云娶你孙女的时候你还笑得合不拢嘴，现在就成祸害了？我从小到大就看不上你这一点，跟你爹一个德性，永远只考虑利益！” 林琅怒声道：“武慎之，你别太过分。你骂我就算了，凭什么辱我先父！” “我骂他怎么了！”武慎之双手叉腰，声音越来越大，“当年一起守镇妖关，要不是你爹私自撤退，我爹会死？来来来，咱们也别吵了，出去打一架，手底下见真章！” 一提到陈年往事，林琅顿时默不作声，目光也躲闪起来。 当年因为这件事，两家差点打起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林家都是亏欠武家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林琅见到武慎之都是绕道走的。 白灼拦在二人中间，将二人轻轻往后退，“来来来，要骂我骂我，你们知道的，我从来不还嘴。” 武慎之与林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骂了一句。 “怂货！” 二人说完，哈哈大笑。 “这就对咯，我是怂货。”白灼按着二人坐下，给二人倒上茶，笑呵呵道，“内宗人人都知道我怂，能不出手绝不出手。怂点儿好啊，要是不打仗就更好了。咱们都老老实实回家逗孩子，儿孙满堂岂不是完美？” “你这个稀泥和的，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林琅无奈摇头，随即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保孙子，我也想保孙子。这事儿本来就没有答案，没必要为了什么所谓的正道去苛责他们，我还没那么刻板。不管怎么样，我林家的未来不能葬送在我手上，这孙儿我保定了。” “这就对了嘛，你要早这么说，你们俩也不至于吵起来。”白灼开怀大笑，拍了拍武慎之的手背，“哥，武哥，我从小跟你混的，这事儿你得带头啊，你说句话。” 武慎之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淡淡道：“我的意见是，杀！” 林琅和白灼一愣，面色立刻难看到极点。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2章 暗中较劲 林琅冷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来跟我开玩笑的？” 武慎之两手一摊，“反正又不是我孙儿，关我什么事？殃及无辜，处死不过分吧？” 白灼见二人又有争吵的趋势，急忙抬手打断，“有话好好说，林兄莫生气，武哥逗你玩呢。” 林琅严肃道：“今天我就是要救我孙儿，姓武的，你给句痛快话，能不能站在我们这边？” “好！”武慎之一拍桌子，大笑起来，“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最痛快的一回。我什么立场你不知道？我进门你直接说就行，整天绕来绕去累不累？” 林琅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 白灼笑呵呵起身为二人倒茶，“这不就对了嘛，那咱们这次就一致对外。” 林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声道：“虽然我们意见统一，但还是不占上风。苍、余、蒋、沈，这四家都是力主处死的。尤其是苍家，一门双化神，一个苍叶，再加上老宗主苍梧，基本上只要苍家开口，其余三家都会附和。” 武慎之轻笑道：“那你还真想多了，老宗主都卸任多少年了，早就不管这些事了，苍叶一个小辈说了不算。我儿子从镇妖关离开前去拜见过老宗主，老宗主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什么话？”林琅问道。 武慎之掷地有声道：“说浩然宗的正道，依旧是狭隘的，若真的秉持绝对的正义，那人族就该向妖族投降，这样就没那么多争斗了。可是妖族会接受我们的投降吗？它们要的是亡族灭种。同理，若为了避免争斗，浩然宗就该向魔极宗投降。可是这样的正道，还是我们追求的正道吗？狭隘并非就是错误的，正道也并不意味着迂腐软弱退让。魔极宗怎么做我们管不了，但我浩然宗绝不会拿百姓当肉盾。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敌人要战，我们就跟他们战！” “振聋发聩啊。”林琅叹了一声，“那这么说，老宗主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武慎之惋惜地摇了摇头，“要是老宗主能回来，这事儿基本就板上钉钉了。可惜啊，老宗主现在一心求道，已经不管这些俗事了。如今苍叶说了算，我们得不到他的支持。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他那儿子苍槐，临阵脱逃，就这他还有脸说要处斩这些抵抗的。若人人都学他孙子，这还打个屁，趁早投降算了。要我看，浩然宗就该学镇妖关那一套，临阵脱逃直接斩首。也不知道苍家这些年是怎么了，要不是老宗主啊，我都怀疑苍家是魔极宗的暗子了。” “哥，慎言。”白灼急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这话在内宗可不能乱说啊，风言闻事，这个仇可不能结。” “嘁。”武慎之翻了个白眼，“要我看，浩然宗现在就是太过松散了，正道在我看来就是规矩，人心中的规矩。屁大点儿事都要拿出来说，还开长老会，简直是脑子有问题。言者无罪是没错，可绝对的自由就是放纵，这算个屁的自由，迟早会变成堕落。” “扯远了。”林琅轻咳一声，显然不愿在此事上多谈，“我们三家，算上你儿子，四对四，就看宗主那里怎么决定了。还好镇妖关那几位都不管这些事，不然局势只会更麻烦。” “你们说，宗主是什么想法？”白灼问道。 武慎之摇了摇头，“老来丧子，如今这局面还是他儿子一手造成的，天知道他会怎么选。” 白灼再次起身给二人倒茶，笑呵呵道：“那就不说这个，趁着还有点时间，咱们再对一下。武哥，你等会儿稍微克制一下，别一进去就骂娘，这样即便有转圜机会的也让你给骂没了。” “我克制他……好吧，我先忍忍。” …… 浩然宗大殿内，武思空提前到达居于末座，每有一人进殿，便起身行礼。 苍叶拍了拍武思空的肩膀，笑道：“武兄，恭喜了。这次我只表态，不发表意见，等会儿让你爹骂轻点儿。君子之争，和而不同嘛。” 武思空无奈一笑，与对方攀谈过后坐回原位。 一名不苟言笑的老者走进大殿，武思空再次起身抱拳行礼。 “见过沈前辈。” 沈家老祖，沈穆。 沈穆轻轻“嗯”了一声，直接坐到左首第一把椅子，目不斜视。 武慎之和白灼勾肩搭背走进大殿，看到这一幕后，上前拍了武思空脑袋一下。 “你理他干啥？等会儿骂的就是他。” 武思空面露尴尬，悻悻坐了回去。 武慎之坐到右首第一把椅子，瞥了对面的沈穆一眼，歪靠在椅子上拿起酒葫芦喝了起来。 沈穆面无表情，仿佛一尊雕塑，定定地看着武慎之。 二人眼神针锋相对，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各家老祖纷纷落座，虽然什么也没说，却用眼神较上了劲。 浩然宗七大家族，相比魔极宗少了两家。衡量一个家族是否是顶级家族的标准，就是化神修士不断档。 当然，这并不代表浩然宗的全部实力，也不代表浩然宗整体的化神修士数量。像玉虎鸣就是普通出身，也能通过天赋与努力修到化神。 但与魔极宗相比，浩然宗的化神修士还是少了一些。 南宫问天虽然是宗主，但在他成为化神修士以前，家族已经有几千年没出过化神修士了。 不过以南宫家目前的处境，有青黛这个大家公认的少宗主，南宫家起码这一代不会断档，能重新成为顶级家族延续下去。 武家一门双化神，也算是提前完成了这个目标，起码在武慎之这一代不会断档。 林琅被一名面容严肃的老者盯的心虚，只得别过头去。 武慎之察觉到这一幕后，瞪了那老者一眼，“蒋端和，几个意思？” 蒋端和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看林兄这个座位，看来今天是要辩一辩了。” 林琅顿时尴尬起来，若不是因为孙儿，他今天是要坐到对面去的，所以蒋端和才如此盯着他。 五对二，这才是武家的真实处境，武家在内宗唯一坚定的盟友只有白家。 虽然每次议事大家的选择都会有所不同，但大体如此。 武家被排挤，不是因为被怀疑是卧底，而是因为武家的一些事做的太独断专行，经常惹人非议，是这些信奉绝对正义的人眼里容不下的沙子。 武慎之讥讽道：“人家坐哪里关你屁事，各抒己见，浩然宗什么时候形成结党之风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3章 君子之争，还是吵架 蒋端和冷笑道：“我与他说话，关你何事？” 武慎之笑眯眯道：“不关我事，就是想骂你。怎么，不行？” “粗鄙无理，你哪里有一点儿正派人士的样子？”蒋端和立刻讥讽起来。 武慎之嗤笑道：“正派人士什么样，像你这样迂腐到伸着脖子给人家杀就是正派了？还好是你孙子死了，这要是没死，你不得给我上演一出大义灭亲，下得去手吗？”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蒋端和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只要犯了错，无论是谁我都绝不会姑息。” “说得好。”武慎之拍掌大笑，“我就欣赏你这狗屁不通还胡搅蛮缠的性子。” “你！”蒋端和立刻怒目而视。 白灼立刻抬手打断，“二位，争论可以，千万别伤了和气。” 蒋端和瞪了武慎之一眼，别过头去。 武慎之抬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继续盯着沈穆看。 沈穆正襟危坐，回以平淡的眼神。 不久后，南宫问天带着青黛进入大殿，几人立刻起身行礼。 “各位看起来精神不错。”南宫问天笑着抱拳还礼，“按规矩少宗主可以旁听，这是小女第一次来，我让她只听不说，洗耳恭听各位的高见。青黛，还不给各位长辈行礼。” 青黛立刻抱拳行礼，随后搬起一把椅子在南宫问天旁边规规矩矩坐下。 武慎之笑道：“宗主客气了，少宗主前途无量，有意见也可以说嘛。咱们已经老了，都说倔老头倔老头，也可以多听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还是得多历练才行啊。”南宫问天缓缓坐在主位上，正色道，“不说她，直接说正事吧。此次长老会要商量的大家都知道，玉虎鸣的奏疏大家应该都看过。难办啊，我是没主意了，想听听各位的高见，谁先来？” 蒋端和立刻起身，严肃道：“宗主，我以为这个口子不能开。没错，我们可以用迫不得已这个理由安慰自己。可无论什么理由，如果放任下去，日后就没人把无辜者的命当一回事了。长此以往，我们和魔极宗有什么区别？我的意见是，处死以儆效尤。” “同意。”余家老祖和苍叶立刻附和起来。 “有理。”南宫问天抬手虚按，示意蒋端和坐下，“各位还有其他意见吗？” 霎时间，所有人目光都落到武慎之身上。 若是往常，武慎之早就反驳了，可此时武慎之只是美滋滋地喝着酒，并未开口，就连想起身的武思空也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旁边的白灼正要起身，更是直接被武慎之按住肩膀。 白灼会心一笑，他知道武慎之的心思，这个动作也只是装装样子。 “各位还有别的意见吗？”南宫问天笑着问道，大有深意地看了武慎之一眼。 林琅无奈地看了武慎之一眼，硬着头皮起身，认真道：“宗主，我以为此事不可。若真把易云他们处死，这不就是在告诉其他浩然宗弟子，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要抵抗吗？如果是这样，那往后魔极宗只要用百姓当肉盾，我们岂不是只能一让再让，直至让无可让。” 蒋端和反驳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果能狠下心对百姓出手，那么从根源上就错了，这有违浩然宗的正道。” 林琅沉声道：“那依蒋兄之见，若是不抵抗该怎么办？” 蒋端和平静道：“事情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先把抵抗与否定下来，再谈如何应对。” “这不是一回事吗？”林琅眉头一皱，“好，就算不抵抗，你告诉我你有办法吗？” “没有。”蒋端和摇了摇头，“这正是我们要讨论的。” 林琅转头看了武慎之一眼，不断以眼神暗示。 武慎之视若无睹，笑眯眯看着二人争论，没有任何要帮腔的意思。 林琅暗自一叹，他知道武慎之是要拉他上船，若是不与蒋端和几人撕破脸皮，武慎之怕是不会帮忙。 他深吸一口气，破口大骂：“没有你说个屁，等你讨论来讨论去，魔极宗都打到家门口了！” 蒋端和一愣，怒极反笑，“你这立场还真是坚定啊，为了救孙子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你孙子没做这种事，你今天怕又是另一副模样了吧。首鼠两端，难怪谁都不待见你。” 林琅怒声道：“你孙子也做了，若是他没死，你会怎么办？” 蒋端和淡淡道：“无论犯错的是谁，我都不会姑息。我们做这些决定，不是为了私情，而是为了道义，为了浩然宗以后的路。” 林琅冷笑道：“好话谁不会说？借你的话，若是你孙子没死，你今天怕又是另一副模样了吧。首鼠两端，难怪谁也不待见你。” 蒋端和愤然起身，“我今天是来议事的，不是跟你吵架的。我不像你这样左右摇摆，更不会像你这样说不过就骂。” “我就骂你怎么了？”林琅冷冷地看着蒋端和，“我就是想不明白，浩然宗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明明没有争议的事，还要在这里讨论来讨论去。你说不抵抗，又拿不出办法来，这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我没办法是我蠢。”蒋端和自嘲起来，“大家聚在一起，不就是来想办法的？我还是那个意见，底线绝不能突破。” “和稀泥是吧？”林琅嗤笑一声，“好，今天你们谁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我就改变主意。若是没有，就按我说的来。” 蒋端和厉声道：“你好大的口气啊，按你说的来，那长老会成什么了？当初成立长老会，就是为了防止一家独大。你以为有理是靠谁声音大？真要骂人，你不一定骂得过我，我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 “难道你就有理了？”林琅质问，随后讥讽道，“办法想不出来只会动嘴，动嘴谁不会，骂不过武慎之我还骂不过你了？” “诶。”武慎之立刻摆手，“不关我事啊，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别带上我。” 林琅怒骂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武慎之没有动怒，而是与白灼对视一眼，捂嘴偷笑，难得能看到林琅气急败坏的样子。 明明是来吵架的，但动嘴的却不是他们，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南宫问天抬手虚按，“二位，有话好好说，争论可以，吵架就不合适了。沈老，说说你的意见吧。”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正襟危坐的沈穆身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4章 一锤定音 沈穆缓缓起身，淡淡道：“我和蒋端和的意见一样，先决定抵挡与否，再想如何解决。先分清主次，这样才能溯本清源。” “得，又来一个和稀泥的。”武慎之撇了撇嘴。 林琅立刻坐下，前半场架他已经吵完了，后面就到武慎之了。 “那你以为该如何？”沈穆问道。 “该如何个屁。”武慎之直接骂了起来，“如何如何，你再如何下去，浩然宗都要没了。屁大点事天天上纲上线，正道是用嘴说出来的？你看看魔极宗，三个小辈就可以决定化神以下的所有事，夏侯凌云这些化神修士都只能让家族的元婴修士去送死，被三个小辈逼成这样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就是差距，也是浩然宗一直输的原因。同样的一件事，我们还在这里讨论，人家已经准备好了，这样不输才怪。” 沈穆面无表情道：“这就是你的正道？魔极宗独断专行，你也想独断专行？兼听则明，极端只会招来毁灭。容不下别人的意见，那是偏执。” 武慎之揶揄道：“你倒是不偏执，而是一条路走到死，人死嘴还是硬的。说的好像你容得下别人的一样，表面上大家公平讨论，结果不还是各执己见，谁又能容下谁？你再兼听，最后不还是只有一个选择，不都是一样偏执，装什么君子？装还他妈装不像，明明是块臭石头，偏偏觉得自己是美玉，还觉得自己有多正义。浩然宗要是没有你们这群老古板，能比现在好一万倍，又怎么会一直输？不是口口声声不愿意让无辜者牺牲吗？好啊，那我麻烦你牺牲一下，赶紧死一死，别他妈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 林琅在一旁听着，忽然觉得武慎之以前骂他的话也没那么难听了，而且突然发现在骂人这一块，他离武慎之还是有些差距。 沈穆眉头一皱，却没有与武慎之对骂，而是看向南宫问天，“宗主，如果今天是来吵架的，那么这个长老会还是改天再开吧。” 南宫问天笑道：“既是议事，就该各抒己见嘛。当然，骂人肯定是不对的。武老，下不为例。” 武慎之立刻起身抱拳行礼，“谨遵宗主教诲，下次不骂了。” 蒋端和几人表情立刻怪异起来，武慎之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没少骂。他们纵然不忿，也只能口头指责，也不能拿武慎之怎么办。 南宫问天无奈一笑，郑重道：“既然大家都凑在一起，也就不用拖下去了。大家的意见我都听明白了，那么我说说我的意见吧。我的意见是不处罚，不仅不处罚，还要褒奖他们。” “宗主……”沈穆立刻起身想要反驳。 南宫问天抬手打断，“你们都说完了，也让我说一下。玉虎鸣的奏疏你们已经看过了，我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先让自己活，再让别人活。若是这两者冲突，当然是优先考虑自己。人性有很多弱点，我们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做圣人。一些改变不会让我们失去本心，相反不动摇才是最可怕的。天地万物都在改变，哪儿有什么不变的正道呢？” “那这么说，宗主是已经做出决定了？”沈穆终于无法维持平静，面色阴沉下来。 南宫问天笑道：“不是我决定，是大家决定。沈老，我不能代表大家，只能代表自己。我是如此，您也是如此。我觉得所谓兼听则明，是哪怕遇到与自己不一样的决定，也要尊重别人的选择，您说呢？” 沈穆缓缓坐了回去，沉声道：“那么就按长老会的规矩来吧。” “当然。”南宫问天笑着点头，“那么同意处死的，请起身。” 以沈穆为首，左边四人同时起身，冷冷地看着武慎之几人。 其实结果他们心里清楚，纵然这次失败了，也要用这样的流程表明他们的态度。 “四位请坐，同意我刚才的处理的，请起身。” 以武慎之为首的四人立刻起身，南宫问天给青黛递了个眼神，示意青黛不要动，缓缓起身。 按浩然宗的规矩，宗主是可以代表两个人的。 南宫问天笑道：“既然多数遵从这个决定，那么此事就这样定下了。沈老，君子和而不同，长老会上大家无论怎么争，都是为了浩然宗，私下里还是不要伤了和气。另外，趁着大家凑一起，三日后我们再议一下军备的事。” “明白。”沈穆朝南宫问天抱拳行礼，面无表情离去，蒋端和几人立刻跟上。 武慎之缓缓起身，朝南宫问天挤了挤眼睛，搂着白灼大笑离去。 …… 南宫家正堂内，南宫问天抬起酒杯看向旁边的武慎之。 “来，武叔，我敬您。这可是我爹那时候埋下的绿照酒，您尝尝。” 武慎之尝了一口，顿时喜笑颜开，“的确是我和他一起埋下的酒，当初他说都喝完了，这老小子不厚道啊，居然还藏了几坛。” 青黛坐在武慎之另一侧，见武慎之喝完，立刻拿起酒坛为武慎之倒酒。 “武爷爷，您慢点喝。” 武慎之笑道：“你这闺女倒是懂事，有福气啊。你们俩把位子传稳，浩然宗就会好起来了。要我说啊，这长老会还是该撤。独断专行是不好，可是总比一直输强。你就是搞个一家独大，我看也没什么不好嘛。” “武叔，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浩然宗代代相承的规矩，我岂敢打破？”南宫问天摇了摇头，拉着武慎之的手用力拍了拍，“武叔，今天多亏您，这还是我当宗主以来长老会最利落的一次。我现在总算知道老宗主为什么对卸任这么积极了，想办点事是真难啊。武叔，日后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女就靠你了。” 武慎之连连摆手，“诶诶诶，可别说这话，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肯定走你前面，再熬下去成王八了。” “以您的修为，我看再活个几千年也没问题。”南宫问天笑着奉承，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得劝您一句，气大伤身，以后还是冷静一点儿，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武慎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自嘲笑道：“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我的，我就是看不上他们这些不出力还胡乱发号施令的人。轩辕家打完了，我武家也快打完了，可是他们呢？除了动嘴什么都不做，只想着坐享其成。我五个弟弟都死在战场，儿子孙子更是死得不计其数，就剩我一个老头子撑着这个家。我要是不硬气啊，容易让人欺负。”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5章 轩辕家的宿命 南宫问天长叹一声，“我知道，武家这些年不容易。我当宗主时，轩辕家已经救不过来了。这些年还好有您撑着，不然我这宗主是举步维艰啊。当初当宗主时胸怀壮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事无成。” 武慎之安抚道：“做事别心急，一步一步来。林琅这次已经和我统一意见了，虽然不至于直接站队，但这次逼了他一把，往后我们意见一致的次数会越来越多。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扛得住。” 南宫问天自斟自饮，连饮三杯，“当初老宗主选我，我也不知道我能在这个位子上撑多久。按辈分我是晚辈，论修为我也不是浩然宗最高的，还好有您帮我。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三日后议事，拜托了。” 武慎之笑道：“放心吧，短时间内林琅不会变心的，你那诏书多拖几日，等军备的事解决了再下达，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还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父亲早亡，要不是有您帮忙，我怕是走不到今天。来，我敬您！”南宫问天再次痛饮三杯，一扫心中阴霾。 …… 浩然宗外宗。 诏书到达之后，林羽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庆幸的同时，又为宗门的这次改变而高兴。 玉虎鸣更是大笑不止，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轩辕芜荑在坐在庭院中，看着角落里的黑袍人，冷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答应你的。当初你们逼着轩辕家到外宗，我父兄战死背后也有你们的影子，我与你们势不两立。趁着我还没翻脸，赶紧滚。” “真是可惜，这么好的一个翻身机会，看来轩辕家注定没落了。”黑袍人摇了摇头，消失在原地。 轩辕芜荑走进祠堂，看着从上到下诸多牌位，再也无法强装镇定。 当年父兄战死时，她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却要从此一个人扛起轩辕家的大旗。 她亲眼见证了轩辕家的衰弱，也看尽了世态炎凉，人们从敬畏轩辕家，再到不屑一顾。 直到上次一战她显露五灵甲后，人们才对这个家族拾起敬畏之心，不少人朝她抛出橄榄枝，可她都拒绝了，因为她知道这些人都是贪图五灵甲。 她更是拒绝了联姻，这也就意味着轩辕家的血脉会在她这一代断绝。 “父亲，有我在，轩辕家就不会垮。” 轩辕芜荑点香行礼，转身离去，就在她走出祠堂那一刻，五灵甲忽然自行浮现。 她正疑惑时，一个黑影从五灵甲中钻出，侵入她的识海。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在魔极宗成为炉鼎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为了不让自己崩溃，她锁住心神，把发生的事都当成一场梦。 在那个噩梦中，唯一的一丝光明，来源于那个少年，少年每次来时的倾诉，给她带来了许多温暖。 尽管她知道少年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她不在乎，她需要这份温暖，喜欢这份温暖。 她沉浸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回忆那个少年，身体不受控制地瞬移离开。 …… 浩然宗境内。 鬼卿身上血气越来越浓，很快便超越了自身修为，好在有徐大等人的刻意引导，鬼卿终于是改变方向，没有再逼近浩然宗。 夜梦等人离得远远的，担忧的同时，又暗自期盼夜煞赶紧来制住鬼卿。 虽说他们一起上也能制住，但是有可能误伤鬼卿，只有修为比鬼卿高很多的夜煞，才能无伤制住鬼卿。 就在此时，轩辕芜荑从天边飞来，以极快的速度瞬移至鬼卿面前。 “坏了，拦住她！”徐大等人立刻冲了过去。 在他们看来，轩辕芜荑是来杀鬼卿的。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轩辕芜荑没有动用任何杀招，甚至连五灵甲也没有召唤出来，犹如一只飞蛾扑向鬼卿这团熊熊烈火。 鬼卿手持八极杀剑，没有任何犹豫，将剑刺入轩辕芜荑心口。 浓郁的血气涌入体内，轩辕芜荑的经脉和元婴几乎是被瞬间摧毁。 徐大等人立刻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鬼卿也终于停下脚步，一动不动，渐渐恢复清醒。 他看着面色苍白的轩辕芜荑，回想先前发生的事，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为什么？” 轩辕芜荑此时也恢复清醒，回想着先前的举动，仿佛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在控制着自己。 也是此刻，她仿佛感受到了宿命，逃不掉的宿命。 她抚摸着鬼卿的脸庞，柔声道：“没关系，会好起来的。你知道吗？你曾经也是别人的光。不要绝望，一切都会过去的。” “对……对不起……” “孩子，没关系的。”轩辕芜荑双手环着鬼卿的脖子，凑到鬼卿耳边，“其实，非轩辕家的血脉想学四象锁灵心法，必须有血脉交融才可以。从我把完整的四象锁灵心法交给你的那一刻，我就选择了你。轩辕家，从来不是一份血脉，而是一股意志。现在，我把这份意志交给你。来，跟着我念。我以我血，祭轩辕。” 鬼卿在轩辕芜荑的眼神催促下，咬牙念了起来。 “我以我血，祭轩辕！” 轩辕芜荑靠在鬼卿怀里，身躯化为白光消失，一身血脉涌入鬼卿体内，连同五灵甲一起转移到鬼卿身上。 消散的最后时刻，她深深地望着鬼卿，脸上露出柔和笑容。 “孩子，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放弃，好吗？” 鬼卿倒在地上，绝望嘶吼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与此同时，闻讯赶来的易云看到这一幕，愤怒拔出剑，远隔千里斩出一剑。 “畜生，她是你师父，她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 鬼卿抬手抓散剑气，缓缓起身，苦笑起来。 “是非对错，我已无心解释。你如何看我是你的事，我不在乎。” 易云死死地盯着鬼卿，若非林羽等人阻拦，怕是要再次冲上去和鬼卿拼命。 夜梦等人想凑上去询问，却被鬼卿抬手拦住。 “别跟着我，让我静静。” …… 妖族核心地，雪青坐在一个精雕细琢的棋盘前，看着三方势力，轻笑起来。 “看来人族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嘛，原来我们有这么多暗子啊。”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必赢。”紫金巨蟒的声音从体内响起，忽然大笑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忽然想到一个开心的事，计划还是按我预想的在进行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6章 答案在自己手中 鬼卿来到被夷为平地的宋国内，在娘亲坟墓的位置开始入梦。 梦中的他，也走到相同的位置，看着娘亲的坟墓。 “娘，我一刻不敢懈怠，我跑过了所有人，可是为什么就跑不过时间呢？” 自然是没有任何回应的。 梦中的他，手腕上是系着那枚铜钱的，他摘下铜钱紧紧握住。 “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再帮我选一次，若是正面，我继续走下去，去寻那看不见的两全法。若是反面，我不再想什么逆天改命，按自己的意愿过这一生。哪怕当场横死，我也认了。” 鬼卿将铜钱抛出，死死地盯着那枚铜钱，视线从上到下。 铜钱落地，正面！ 鬼卿俯身捡起铜钱，刚入手便觉得不对劲，急忙将铜钱翻转过来。 另一面，还是正面！ 鬼卿狂笑起来，抬头看着天幕，将铜钱用力丢出。 “我去你妈的！” 现实里，鬼卿缓缓睁眼，从怀中取出那枚腐锈的铜钱，岁月加泥土的侵蚀下，已经分不出正反面。 他又抛了一次，稳稳接住铜钱，将其紧紧握在手心。 他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可依旧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娘能给他指引。 似是恍惚，他仿佛听到了娘亲的声音。 “泽儿，答案就在你自己手中。” 鬼卿心神如遭重击，颤抖不已，他急忙扫视四周，大喊起来。 “娘，是你吗？你一直在看着我对不对？娘，你说话啊娘！” 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刚刚的只是幻觉。 鬼卿颓废地坐在地上，摊开手心看着那枚铜钱，铜钱表面已经分不出正反。 他看着这一幕，联想起之前娘说的话，恍然大悟。 答案，一直在他手中！ 怎么选，他可以自己决定！ 鬼卿喃喃自语：“娘，我明白了。逆天改命的机会不重要，他强加在我身上的命运也不重要。那些事是他要做的事，不是我要做的事。只要我想，我可以走自己的路。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我不会任他摆布，我就是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鬼卿忽的大笑起来，没有正反，就意味着他怎么选都是对的，怎么选都可以。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标准答案，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大路小路，宽路窄路，这都是路，怎么走都可以！ 若命运束缚住你，就打破他，走出自己的路！ 鬼卿摩挲着手中铜钱，露出温和笑容，心境也渐渐平和起来。 “娘，我知道了。” …… 边境大营内，鬼卿缓缓落下，直接进入大帐。 徐大与阴九瞳见鬼卿又恢复往日的模样，相视而笑。 鬼卿坐到自己位置上，平静道：“先说正事，战事如何？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浩然宗那边怎么样？” 徐大咂舌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趣？除了修炼就是处理事务，总得有自己的爱好，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不然生活就太枯燥了。” “钓鱼还不算爱好？”鬼卿笑着反问，“收兵以后去钓鱼。” “好吧，除了钓鱼你也不会别的了。”徐大无奈扶额，“此战我们大胜，斩元婴修士十名，其中有四位传承序列，自身基本没什么损伤。宗主的嘉奖令已经下来了，收兵前能有这个战果，已经不能再好了。” 阴九瞳赞同点头，继续介绍如今的局势，“浩然宗那边已经做出了应对，对易云等人做的事同样通令嘉奖。下次我们再想要这招，效果会小很多。” 鬼卿淡淡道：“这一招不在于能有多大战果，而在于突破他们的底线。底线就是用来突破的，迟早他们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到时候就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浩然宗。” 徐大笑道：“这就对了嘛，虽然你这家伙很无趣，但能这么条理清晰的分析问题，我们就放心了。我和阴九瞳得回内宗一趟，虽然军备的事定下来了，但还是得回去商议下细节，再请那些老家伙帮帮忙。你就留在外宗，顺便休养些时日，等我们的好消息。” 送别宴后，鬼卿来到当初欧阳懿的地方。 因为他的关系，这片地方倒是没人占用，一直给他留着。 但长时间没人打理，到处都是一片荒芜。 他来到那处灵奴的归宿地，爬上白骨堆，心神一阵恍惚。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梦里的认识是错误的，当年的石柱早已崩塌，只剩下一些埋在白骨堆里的断壁残垣。 若不仔细翻找，几乎发现不了。 他差点以为这也是一个梦，想到此处，他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驱散。 入梦留下的后遗症，随时会怀疑自己是否处在梦中。 可就算是梦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生如梦，是美梦就行。 他来到四面环水的小岛上，将院子打扫干净，在李巧儿坟墓的旁边徒手挖了一个坑。 他拿着轩辕芜荑的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套衣服放进去，为轩辕芜荑立了一个衣冠冢。 随后，他走进房间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的他，沿着当初的轨迹，来到那个炉鼎院外。 李巧儿躺在藤椅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 鬼卿推开院门进屋，看着躺在床上眼睛空洞无神的女子，拉起女子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知着女子手心的冰凉，怔怔出神。 老实说，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女子为何会来送死，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正如他无法追查娘亲的死因一样，女子的死因也成了一个谜。 但经过娘亲的事后，他已经不想追查了。 若这一切都是命，若无法改变，那就坦然接受它。 一直沉溺于其中，只会让自己变得偏执。 与别人讲和，也与自己讲和。 女子缓缓转头，以空洞的眼神看着鬼卿。 其实只要鬼卿愿意，他可以用四象锁灵心法唤醒女子，但他不想那么做。 他与女子的所有记忆里，这一段才是最美好的。就是在这里，他说了很多袒露心声的话，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可以尽情倾诉的地方。 鬼卿深深地看着女子，温和地抚摸着女子的发丝。 “师父，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成为别人的光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7章 白衣少年 烟雨蒙蒙的小镇中，一个少年远远落下，少年一袭白衣，腰中配剑，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撑伞快步走到溪边的木桥上。 木桥尽头坐着一个黑衣人，面容被一张青铜面具覆盖，一半神面一半鬼面，此时正静坐在桥头垂钓。 少年走到黑衣人旁边，提起鱼篓一看，赞道：“看来今天收获不错嘛。” 黑衣人没有说话，抬手指了指少年腰间的佩剑。 “每次都是这样，你怎么比我爹还严厉？”少年嘀咕了一句，拔剑站在木板上，开始演练最近习剑的心得。 空中雨点忽然停滞，仿佛时间被定格一般，随即化为密密麻麻的剑气杀向少年。 “你来真的啊！” 少年惊叫一声，刚想躲闪，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仿佛被脚下的木板黏住一般。 他只得在原地挥剑，拼命抵挡着那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那无数雨点仿佛无穷无尽的敌人，且都是厉害的剑修，少年每用一招，雨点所化剑气便会一招。 当所有雨点凝聚为一剑时，少年终于支撑不住，手中剑被打落在地。所有水珠立刻溅到他身上，将他淋成一个落汤鸡。 黑衣人微微转头，“你懈怠了。” “哪儿有？”少年收剑入鞘，灵气涌出将衣服蒸干，坐在黑衣人旁边，“同辈之中，我的剑术已经是最厉害的了好吧，再过一两年就可以筑基了。上次我接了你五十三招，这次接了你七十二招，进步已经很大了好吧？” “跟别人比没意思，要跟自己比。不断战胜自己，你就能超越所有人。” “知道啦知道啦，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是你自己要来的，来了说话你又不爱听。” “你每次来都只检查我有没有进步，你就不能问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嗯，我想想啊。”少年杵着下巴，看着垂直落入水中的鱼线，“感觉也不怎么样，我爹忙着整天和别人议事，基本都没时间管我，已经很久没有指导我了。我娘倒是管我，就是每次都训我。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最近一直在钓鱼，收获还不错。” “搞不明白鱼有什么好钓的，我们来下棋吧，让我看看你这次又研究出什么新花样。千万别来你那个二十一路围棋啊，我十九路都还没下明白呢。” 黑衣人将鱼竿固定在木板上，转身席地而坐，手轻轻一挥，面前立刻出现一个棋盘。 “这次怎么玩？”少年问道。 黑衣人轻轻一指，所有棋子落在棋盘上，黑白泾渭分明，他拿起一枚黑子，隔一跳一，往前挪了一步，路线上的一颗白子立刻被吃掉。 演示过后，少年很快弄明白了规则，手持白子思索起来。 这种棋只要有子吃，是可以连续下的，那么只要一直有子吃，就可以占尽优势。 每次他和黑衣人下棋，无论规则是什么，黑衣人总是让他先下。 凭借先手优势，他很快便吃下大片黑子，黑衣人似乎对这刚琢磨出来的新棋不熟悉，昏招频出，很快便落入下风。 最终，黑衣人只剩一枚黑子。 “哈哈，这下你输定了，终于能赢你一回了。”少年得意地笑了起来。 黑衣人拈起黑子，不断将棋盘上的白子清空，最终棋盘上只剩一枚白子。 少年立刻目瞪口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黑衣人之前的所有刻意让子，都是让他把棋局推到能一子通吃的地步。 而且若不是黑衣人故意走错一步，他连这枚白子都无法剩下。 “这怎么算，平局？”少年问道。 黑衣人微微颔首。 少年和煦一笑，“不错不错，总算不是一直输了，算你有点良心，这算是给我的礼物吗？” “什么礼物？”黑衣人淡淡问道。 少年愠怒道：“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今天是我十五岁生辰，你居然忘了！” 黑衣抓起棋盘上仅剩的黑白两子，放到少年手中，“礼物。” “这也太敷衍了吧。”少年掂了掂手里的棋子，“算啦，不跟你计较，有总比没有强。可惜啊，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未必不是真的。”黑衣人淡淡一笑，“好了，你该走了。” “我不走，我要再玩一会儿。”少年转过去，双手杵着下巴闷闷不乐。 “有心事？”黑衣人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少年歪着头想了片刻，“好吧，其实也不算是心事，就是最近好些天都没见到父亲了。他和你一样无趣，每次只会问我功课剑术如何。除了这些，我们好像没有别的能聊了。” “那你想跟他聊什么？” 少年低声道：“也不是非要聊些什么，他可以问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我练剑练的好的时候可以夸夸我。可是他每次都只是点点头，告诫我不要自满。可是我一点也不骄傲啊，我也不会仗着剑术欺负别人。这些明明我能做到的事，他为什么要反复叮嘱呢？” “那你是觉得他对你不好？” “也不是。”少年摇了摇头，“其实父亲对我很好的，会默默为我做很多事，可是他好像不太会表达。我其实也不是怪他，只是想让他有时间多陪陪我。听娘说这些年魔极宗虽然没有进攻，可是储备的力量越来越强。父亲有时候愁得几天吃不下饭，刚回家准备休息，又被人叫去议事了。我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仗呢，大家和平相处不好吗？” 黑衣人转头看着少年，依稀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声音变得沧桑起来，“如果有一天，你和另一个人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笼子里的食物只够一个人吃。而且旁边的笼子里还有一只猛兽，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只有一个人吃下食物，才有可能有足够的力气打败这只猛兽。而另一个人明显比你强壮，打败猛兽的概率会更高。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选？” 少年思索片刻后，给出答案，“那我肯定先顾自己啊，如果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我肯定要和另一个人拼一下，哪怕打不过也要试试。” “那么我再加一个条件，猛兽有吃不完的食物，它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壮。而你们争斗的过程中，力气损耗的越多，打赢猛兽的可能就越小，你会怎么选？” “这好难啊，不能两个人一起联手吗？” “这是第三个条件，你们此前已经试过了，两个人分这些食物，两个人都吃不饱，哪怕是联手也打不过。这样的情况，你又会怎么选？” “这……”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8章 易仁 少年思索许久，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沮丧地躺在木板上，仰头看着天空。 “好难啊，好像怎么选都不对，所以这两个人是一定要消灭这只猛兽吗？” 黑衣人微微颔首，“否则两个人都会死。” “所以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少年问道。 黑衣淡淡道：“没有意义，只是必须面临的选择。哪怕明知怎么选都不对，也必须要去选。回到你刚才的问题，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些争斗？这个天下，你可以把它看成一块田地，它能产出的粮食养活不了所有人。因此为了活命，大家就必须争斗。即便粮食足够，也总有人想多占。这就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少年疑惑道：“那大家就不能一起开荒多种点粮食吗？” “第一个选择，春种秋收，努力种田，耗费时间勉强混个温饱。第二个选择，你比别人强壮，抢别人的粮食，这样做的速度很快，而且还不用浪费时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那我肯定选一啊，我自力更生，再努力变强。我不抢别人的，别人也别想来抢我的。” “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选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选的。你之所以会有这种感叹，是因为你自小衣食无忧。可有些人生下来就吃不饱，他们不懂那些什么道德仁义，他们只想活下去，为了一口吃的能和别人拼命。所谓的道德仁义，在他们眼里不如一口馒头实在。人与人之间的争夺，说白了就是资源的争夺与分配。无论你怎么分，都是分不均的，总会有人吃不饱。除非这世上人人都是圣人，都会牺牲自己把食物让给他人。可若真是这样，圣人又不是圣人了。” “为什么？” “没有蠢人，哪儿来的圣人？” “好像有点道理。有无相生，难易相成，是这意思吧？” “聪明。” “那按你说的，岂不是永远都无法天下大同了，那父亲的梦想不是实现不了吗？” “这我不知道。” “你这么厉害都不知道，那我去问父亲。” “最好别问。” “为什么？” “这些话我可以说，你不能说，否则会挨板子。对于正道来说，需要的不是实现，而是坚信。毕竟此前没人实现过，如果动摇，信念就会崩塌。哪怕你能以现实反驳，他也会给你描述未来，那个没人见过的未来。” “好吧。”少年转头看着黑衣人，“那你呢，你信吗？” “我不信。”黑衣人摇了摇头，“我只信强者恒强，所谓的正道，无非是给弱者一个希望，让他们能活下去的希望。希望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满怀理想的人，注定是痛苦的。不过如果你想和你父亲说上话，可以和他聊聊这些，你会看到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好了，你该走了。” “行吧。”少年缓缓起身，“那你慢慢钓鱼吧。”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黑衣人问道。 少年笑道：“当然，不把我们的事告诉别人。每次娘问起来，我都说你是个精通剑术的白胡子老爷爷。” 黑衣人无奈摇头，“看到礼物的事，也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要被别人发现。” “什么礼物？”少年有些疑惑。 然而未等到黑衣人回答，少年眼前的景象便瞬间改变。 漆黑房间内，少年缓缓睁眼，弹出一道劲气将烛火点燃，下床提起茶壶仰头就灌。 此时天还未亮，他躺回去正准备继续睡，忽然被枕头硌了一下，用手一摸，才发现枕头下有一块玉佩。 玉佩中间是一个太极图，镶了一黑一白两枚棋子，还可以随意转动。 “梦里的东西居然真的出现了，这也太神奇了吧！”少年立刻惊呼起来。 门外脚步声响起，少年立刻将玉佩藏到怀里，隔空熄灭烛火，盖起被子佯装熟睡。 不久后，林虞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捏住少年的鼻子。 少年最终还是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娘，我错了，我不装睡了。” 林虞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少年名叫易仁，易云与林虞之子，今年刚满十五。 “没有。”易仁连忙摇头，“白天刚过完生辰，因为激动所以睡得晚。而且不是噩梦，是美梦。” “又梦到白胡子老爷爷教你剑术了？”林虞笑着问道。 易仁立刻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林虞暗自叹息起来，有些时候，她也分不清易仁究竟是真的梦到了还是在说假话。 易仁八岁的时候被一位修士诓骗带出外宗，林虞赶到时，易仁已经昏迷倒在地上，醒来后对期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而那名修士已经消失不见。 事后林虞才知道，那名修士是魔极宗的暗子，她暗自庆幸易仁福大命大没出事，但那名修士的下落却到现在都没查到。 那次易仁受了惊吓，经常会做噩梦，所以林虞才会经常半夜来查看。 “没做噩梦就好。”林虞给易仁盖好被子，“那就好好睡觉吧。” “娘，这么晚您怎么还没休息？”易仁问道。 林虞轻声道：“你父亲回来了，我给他做点夜宵。” 易仁立刻坐起，“那我去见父亲，正好让他看看我最近的进步，虽说白天我过生辰他没赶回来，不过好歹是回来了。” 林虞轻轻按住易仁，“等天亮再说吧，你父亲累了，让他休息一下。好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易仁侧躺在床上，待林虞出去后，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从怀中取出那块玉佩，用手指轻轻拨动中间的太极图。 “这个好玩，这也太厉害了吧，梦里的都能变出来。” 若他再年长一些，见识再广一些，就会知道把梦境变为现实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就会明白这块玉佩其实是有人偷偷放在他房间里的。 但现在他显然不会想这么多，只会觉得这个礼物很有趣。 随着太极图转动，易仁渐渐昏昏欲睡，将玉佩揣在怀里熟睡起来。 正屋内，林虞推开房门，见易云坐在桌前泡着浓茶，佯装嗔怒道：“都快要睡了，怎么还喝茶？” 易云温声道：“我好久没品茶了，没事，你先去睡，不用管我。” 林虞走到易云背后，伸手轻轻捏着易云的肩膀。 “又吵架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19章 路见不平 易云点了点头，而后重重叹了一声，“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浩然宗很多老前辈火气都那么大了。明明可以确定的事，偏偏要讨论来讨论去。甲胄都运到了，战场也开辟好了，可是就两军对冲这件事，居然还有人拿容易受伤来反驳。练兵都不敢流血，打仗就得送命。” 林虞轻声安抚道：“别心急，慢慢来。” 易云叹道：“不急不行啊，魔极宗那边练兵十多年了，而且还是将所有封地当做战场，各封国之间彼此厮杀，强的统一，弱的灭国，这样练出来的虎狼之师，浩然宗再这么拖下去该如何抗衡？就说封国合并这件事，讨论了也有半年了，还是定不下来。这些事啊，实在是太消磨一个人的精力和耐性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不把这些烦恼事带到家中来。仁儿如何，这些日子可还好？” 林虞幽怨道：“你还知道你有个儿子，昨天他生辰你都没回来，你都几个月没回家了。明明家离得不远，弄得好像远征上前线一样。” 易云拉住林虞的手，歉声道：“是我没顾好家，以后尽量多抽时间回来陪你和儿子。等天亮之后，我考校一下他的剑术。” 林虞轻笑道：“他剑术如何我这个当娘的知道，进步可快了，不用你来考校。赶紧睡觉，别喝茶了。” 易云这才放下茶杯，端来一盆热水为林虞洗脚。 林虞将手按在易云头上，柔声道：“若是让外人知道你天天给我洗脚，怕是会笑你惧内。” 易云温和一笑，“能被夫人管着，是我的幸事。” “油嘴滑舌。” …… 次日，天还未亮，易仁便早早起床，在院中练剑。 这是他幼时养成的习惯，卯时练剑，日夜不辍。 林虞走到院外，也不打扰，只是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幕，待易仁练完一套剑法后，这才朝易仁招了招手。 “你父亲起床了，快来吃早饭。” 易仁立刻收起剑，与林虞到正屋内，朝易云恭敬行礼。 “父亲。” 易云微微颔首，示意易仁坐下，拿起一个鸡蛋剥好放到易仁碗里。 “昨日你生辰，我回来晚了，今天用这顿饭给你补上。下次你生辰，我一定准时到。” 易仁粲然一笑，待易云动筷后，立刻端起碗规规矩矩吃了起来。 一家三口默默吃饭，谁也没有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家里的规矩。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修为，已经无需进食，但易云还是秉持着不能远离人间烟火的理念，每隔一段时间一家人便会聚在一起吃饭。 早饭过后，易云带着易仁到屋外。 “让我看看你最近进步如何。” 易仁走到空地中间，猛然拔剑，手中剑招层出不穷，挥洒自如，甚至还凝聚凌厉的剑气斩向天空。 他演练完后，收剑入鞘，偷偷看了易云一眼，见易云皱起眉头，试探问道：“父亲，可是我哪里练错了？” 易云眉头舒展开来，“没有，保持下去，不可懈怠，也不可骄傲自满。” 易仁轻轻“哦”了一声，拿着剑垂头丧气离开。 “不满意？”林虞问道。 易云摇了摇头，“不是不满意，而是练的太好了，我在他这个年龄，剑术远不如他。” “那你不夸他一下？”林虞轻轻掐了易云一下，“儿子的剑术一直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你这样老是打压他的信心可不好。” 易云轻声道：“有同龄人夸他就够了，我要是再夸他，他容易骄傲。” 林虞瞥了易云一眼，“我儿子可不是这种人，乖着呢。我不管，你下次必须夸他。” “好吧。”易云无奈摇头。 易仁练了一上午后，跑到林虞房间一问，得知易云又出去了，顿时没了练剑的兴致。 他跑出去在周边逛了一圈，来到轩辕家的祠堂外，打开守护祠堂的禁制走进去。 自从轩辕芜荑战死后，轩辕家的祠堂就被封闭起来，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如何开启禁制，易云就是其中之一。 易云知道，林虞自然知道，那么易仁自然也知道。 其实即便林虞不告诉他，黑衣人也教过他开启禁制的方法，只不过这样容易被其他人发现。 他走进祠堂躬身一拜，点香行礼后，将祠堂打扫一遍才离开。 这是梦里那个黑衣人唯一要求他的事，他无数次怀疑黑衣人就是浩然宗的某位修士，奈何他无论怎么询问，黑衣人都不肯向他透露真实身份，甚至连面具都不肯摘下。 八岁那年，他被隐藏在浩然宗的暗子带走，是黑衣人救下了他，但黑衣人不让他说出真相，他也只能佯装失忆。 从那以后，他经常会梦见黑衣人，黑衣人每次都会指导他剑术和修炼，这也是他进步如此快的原因之一。 因为被掳走的经历，他经常会做噩梦，可只要梦见黑衣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做噩梦，这也导致他对黑衣人十分信任，无论有什么话都会跟黑衣人说。 尽管黑衣人不承认，但在他眼里，黑衣人就是他师父。 从祠堂出来后，时间尚早，他便决定去把几个玩伴叫出来一起练剑。 然而还未走到玩伴家里，他便看到一群少年在围殴另一个少年。 “干什么呢！” 易仁大喝一声，冲过去将少年们推开。 “管闲事是吧，打他又没打你。”少年们立刻对易仁拳脚相加。 易仁以剑鞘格挡，在人群中闪转腾挪，很快便打倒几名少年。 其余少年见状，立刻显露修为攻击易仁。 虽然易仁实力比他们强，但架不住人多，很快便陷入劣势。 一名高大少年找准机会，一脚踹在易仁丹田上，易仁立刻灵气涣散摔倒在地，被其余少年趁机围殴。 易仁本想就此忍下，但见少年们没有停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奋力起身将少年们甩开，拔出剑挥了一圈将少年们逼退。 “来啊，再来啊！” 少年们见易仁双眼通红，而且动了剑，顿时没了气势，骂了一句转身跑开。 易仁喘着粗气，缓了许久这才恢复平静，走到那名被围殴的少年面前，伸出常年练剑骨节分明的手。 “没事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0章 靖仇 少年挣扎着起身，朝易仁抱拳行礼。 “谢谢。” 易仁看着少年，觉得有些面熟，替少年擦去脸上的灰尘泥土后，终于认出对方来。 “原来是靖仇啊，差点没认出来，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柳义之子柳靖仇，比他小三岁，今年才十二。 他与柳靖仇只能算是认识，并不太熟，柳义倒是经常来他家找易云，不过不怎么带柳靖仇来，听说是因为柳靖仇比较内向的缘故。 柳靖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再次抱拳行礼后，低着头转身离去。 易仁快步跟上，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不说就算了，下次他们再欺负你来找我。我今天是一个人，等我那些伙伴凑齐，看我不揍得他们屁滚尿流。” 柳靖仇忽然走到一条小溪边蹲下，捧起水将脸擦拭干净，整理好凌乱的衣袍。 易仁调侃道：“没想到你还这么爱干净啊。” 柳靖仇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样回去，娘知道了会担心。” 易仁笑道：“这有什么的，你老老实实告诉你娘不就行了，又不是你欺负人，是他们欺负你。告诉你爹也行，让他帮你找回场子。” 柳靖仇还是摇头，“如果父亲知道，只会骂我没本事。” “额……”易仁一时语塞，忽然眼睛一转，有了主意，“那这样，你以后跟我玩，我朋友多，谁敢再欺负你报我名字。刚刚那个踹我的叫什么来着，我想想，赵欢，就是他，之前宴会的时候见过一面。这家伙下手够阴的，专攻下三路，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收拾他。对了，他们到底为什么欺负你啊？” 柳靖仇蹲在溪边，泪水不自觉涌出，“他们说我伯父是坏人，可是我都没见过我伯父。就算我伯父是坏人，关我什么事？就因为一个我没见过的人，他们就天天欺负我。” 易仁在柳靖仇身旁蹲下，安抚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多想，这不是你的错。这些是非不分的家伙，等着啊，我现在就去找人收拾他们。” 柳靖仇连忙拉住易仁，低声道：“算了，父亲要是知道，会骂我惹事的。” “你这爹也是……”易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憋住后面的话，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去。” 柳靖仇擦去眼角泪水，整理好仪容后，带着易仁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这走的也太慢了。”易仁拉起柳靖仇，御剑腾空而起，“我带你飞一段。” 柳靖仇立刻露出羡慕的眼光，虽说炼气期人人都学御剑飞行，但像易仁这么熟练速度这么快的他还没见过。 易仁对他印象不深，他却知道易仁的大名。外宗人人都说易仁深得易云真传，提及用剑的少年翘楚，人们总是会第一个想到易仁。 柳靖仇由衷赞道：“你好厉害，应该很快就到筑基了吧？” “还行吧。”易仁挠了挠头，也没有自我。 在谦虚这方面，他一直做的很好。有少年的热血，却没有少年的傲气。 在柳靖仇的指引下，他很快便飞到青山外，将柳靖仇放下后，刚要离去便被柳靖仇叫住。 “怎么了？” “去我家玩，你今天帮了我，我还没谢谢你呢。” 易仁对上柳靖仇的目光，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与柳靖仇一起上山。 柳靖仇来到院外的墓碑前，躬身一拜后，这才推门进屋，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 易仁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若有所思。 连山兑，这是他听母亲说过的名字，据说是父亲生前好友，不过死因却不得而知，大人也不会告诉他这些事。 直到柳靖仇低声呼唤，他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柳靖仇进院。 院内只有几间木屋，看起来十分简陋。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柳靖仇家，外宗人人都说柳义一心苦修，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不好意思，我家不太好，让你见笑了。”柳靖仇有些尴尬，声音也越来越低。 易仁笑道：“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我辈修士就应该这样，不搞奢华之风。” 柳靖仇抬头看着易仁，脸上头一次露出笑容。 就在此时，许灵韵从屋中走出，看见易仁后，连忙热情招呼起来。 “是易仁呐，来来来，快进来，我刚好做了些糕点。” 易仁推脱过后，跟着许灵韵进屋，吃了几块糕点后，佯装口渴，许灵韵立刻让柳靖仇去倒水。 易仁趁柳靖仇出去的功夫，将许灵韵拉到一旁，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许灵韵。 许灵韵眉头蹙起，随后温柔地摸了摸易仁的头，“孩子，谢谢你，其实这些事我都知道，只是他父亲不让管。这孩子从小就内向，你以后要是有空啊，就多带他玩玩。” “没问题，以后我带他玩。”易仁拍了拍胸脯。 就在此时，柳义刚好回来，十几年的时间，他虽然模样未变，但下巴却蓄起了胡须，看来比以前严厉了许多。 易仁立刻抱拳行礼，“柳师叔好。” 柳义微笑着点头，寒暄几句后，将柳靖仇拉到院中。 “我有些时日没考校你的剑术了，用来我看看。你易仁哥哥刚好在，让他指点指点你。” 柳靖仇看了许灵韵一眼，见许灵韵投去鼓励的眼神，这才拔出剑演练起来，然而还未练了几招便被柳义抬手打断。 柳义厉声道：“你这练的是什么？上次教你的七星剑法，几个月过去了，怎么一点儿进步都没有！” 柳靖仇立刻将头低下，紧张不已。 柳义随即看向易仁，微笑道：“易仁，他们都说你剑用的好，有师兄的风范。我一直听说却没见过，今日正好用给我看看，也让弟弟长长见识。” 易仁挤出一抹笑容，“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剑术其实也不怎么样。” 柳义眉头一皱，“你是谦虚还是看不起你这个弟弟？” “没有，绝对没有！”易仁立刻摆手，走到院子中央，拔剑开始演练起来。 柳义眉头立刻舒展开来，拉过柳靖仇面向易仁的方向，用手将柳靖仇的头抬起。 “低头干什么，好好看着，这才是剑修该有的样子。” 柳靖仇羡慕的同时，眼神又黯淡下去。 易仁演练完后，柳义立刻拍手称赞起来。 “不愧是易师兄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啊。我儿要是有你一半的水平，我也就不用整日督促他了。” 易仁挠了挠头，笑道：“柳师叔过奖了，其实我觉得吧，光一个人死练没意思。我有一群伙伴，我们平时都是一起练剑互相套招，这样进步得更快。您要是不介意的话，让靖仇也跟着我们一起练如何？” 柳义抚须笑了起来，“好啊，求之不得，靖仇，还不快谢谢师兄。” 柳靖仇立刻抱拳行礼，“多谢师兄。” 易仁挤了挤眼睛，抱拳还礼。 柳靖仇刚想笑，但一想到柳义在旁边，又憋了回去，内心却高兴起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1章 梦中开锋 告别柳义后，易仁御剑飞回家，刚准备回屋练剑，忽然看见正堂里站着几个神情严肃的大人。 易云也在，看见他进门后，眉头一皱，以眼神暗示易仁赶快回屋，随后朝几人不断赔笑。 送走几人后，易云来到易仁的院子，眉头越皱越紧。 易仁早就老老实实跪在院中，双手抓着剑高高举起。以往父亲罚他时，他都是这样跪着的。 “为什么打架？”易云问道。 “他们欺负人，我看不惯上去阻止。”易仁平静答道。 “那为什么动剑？” “他们不停手，难道我要让他们打死不成？” “那你觉得你有错吗？” “没错。” “没错你跪着干什么？” “啊？”易仁愣愣地转头看着易云。 易云拉起易仁，温声道：“我平日里虽然对你严厉，但并不是是非不分。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这次你做得对，但下次还是要冷静一些，不可意气用事。动手前也要考虑双方的实力，如果打不过，便不要贸然让自己陷入险境。” “知道了，谢谢爹！”易仁顿时笑得嘴角咧到耳后根。 易云见易仁如此开心，拍了拍易仁的肩膀，转过身后，脸上这才露出温和笑容。 这样应该算是夸奖了吧，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夜深后，易仁练完剑回屋休息，握住玉佩熟睡起来，暗暗期待今晚做梦能梦到黑衣人，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跟黑衣人分享父亲夸他的事了。 只可惜不是每次入梦他都能看见黑衣人，仿佛他的梦他说了不算，只有黑衣人想见他，他才能梦到。 不过从这晚以后，他倒是再也没做过噩梦。 次日，天还未亮，易仁便醒转过来，练完剑简单洗漱过后，出门叫上柳靖仇，凑齐小伙伴一番打听过后，终于是在中午堵到了昨日殴打柳靖仇的那群少年。 “赵欢是吧，昨天的账，今天算一下。” “你……你想怎么样？”赵欢色厉内荏道，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但他想起易仁的实力，顿时怂了起来。 易仁笑道：“人多欺负人少算不得本事，今天你我单对单来练过。你要是能赢，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要是输了，以后再也不许欺负靖仇。敢吗？” 赵欢犹豫片刻，答应下来。看易仁这个架势，他不答应也不行。 很快，赵欢便被揍成猪头，被易仁抓着衣领拉到柳靖仇面前。 “看清楚了吗？”易仁问道。 “看……看清楚了。”赵欢颤颤巍巍道。 “以后还敢欺负他吗？”易仁声音渐渐严厉。 “不敢了。”赵欢连连摇头。 易仁大笑一声，松开赵欢，拉着柳靖仇离去。 柳靖仇投去感激的眼神，露出腼腆的笑容。 一天练剑后，易仁和玩伴们告别，亲自将柳靖仇送到自家山下。 柳靖仇抱拳行礼，“谢谢师兄。” “自家师兄弟，说这些干什么？”易仁摆了摆手，“别这么客气。” “还是要谢谢。”柳靖仇低声说道，随即露出羡慕的表情，“要是我有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父亲也许就会高兴了，易师伯肯定经常夸你吧？” “嗨，别提了。”易仁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用手摆着石缝里长出来的青草，“我爹跟你爹差不多，只不过没你爹那么严。我发现当爹的都差不多，就是不爱夸你，生怕你上天一样。我倒是想上天，我也没那本事啊。” 柳靖仇顿时忍俊不禁。 易仁笑道：“这不就对了嘛，多笑笑，别整天愁眉苦脸的。你爹对你严，但是你娘对你挺好的。好啦，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还来这个地方等你，卯时五刻吧，我练剑得练半个时辰，剩一刻洗漱完赶过来，时间正好差不多。” “行，那我明天在这里等你。”柳靖仇露出和煦笑容。 二人相互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去。 易仁回家后，本打算修炼一夜，但想起昨晚没梦到黑衣人，总觉得有些不甘心，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闭眼睡觉。 随着梦境渐渐清晰，当他看到坐在悬崖上的黑衣人后，面露喜色，整个人如同弓弦一般射出，在陡峭的石壁上闪转腾挪，很快便来到黑衣人旁边。 “怎么又换地方了？” 他每次梦见黑衣人，都是在不同场景。虽然问过，但黑衣人没有告诉他原因。 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指着悬崖对面的山峰，“看得出来奥秘吗？” 易仁在黑衣人身旁坐下，杵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山峰，那山峰在他眼中顿时变成一只巨大的兽爪，大地剧烈震颤，一尊体型庞大的石虎从地面钻出来，仰天长啸。 “好厉害。”易仁由衷称赞起来，“这是点了阵眼吧，以物化形，不过以这附近的地势来看，应该达不到这种程度，应该还加了幻阵。” “聪明。” “每次见你，你总能给我看些新奇的东西。对了，今天我爹夸我了。” “哦？说来我听听。” 易仁将这两天的事全部说出，黑衣人沉默许久后，叹了一声。 “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啊，他父亲做不到的事，却要强加在他身上。靖仇，非要让孩子也背负这份仇恨吗？呵。” “你认识他？”易仁问道。 “听说过。”黑衣人话锋一转，“若是有可能，多帮帮那个孩子，那孩子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哥哥。” “当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易仁笑着应下，转头看着黑衣人，“浩然宗的事你好像都知道，我对你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你究竟是浩然宗哪位大能？你就告诉我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黑衣人淡淡道：“别忘了你我的约定，只看不问，否则就不要再见面了。你现在对我的身份好奇，但是等你知道了，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好吧，我不问就是了，神神秘秘的。”易仁撇了撇嘴，“对了，你今天怎么不让我练剑了？” “你的剑是死的，练再好也没意思。” “那怎么样才算是活的？” “你学剑是为了什么？” “锄强扶弱啊。” “无论理由是什么，剑术本质就是杀人术。一柄好剑，是需要以血开锋的。杀过人吗？” “那肯定没有啊。” 黑衣人抬手一指，山下出现几道人影。 “这是我给你制造出来的对手，这是梦里，杀他们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虽然是假的，但是如果你被他们杀死，哪怕只是在梦里，你也会受到重创，敢吗？” 易仁思索片刻，拔剑纵身跃至山下，抬剑指着那几道人影。 “有何不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2章 奇怪的任务 易仁猛然坐起，回想着梦里那一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上沾血了，尽管那是梦境，可感受实在太真实了，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杀人了。 黑衣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们无仇怨，却必须要分生死。在生死面前，你会因为紧张而忘记一切训练的技巧，你需要的是一种本能，野兽的本能，想要活下去的本能。无关对错，只分生死，把自己当成一只野兽，一只拼命想要活下去的野兽。先当兽保证自己活下去，再去当所谓的人。” 黑衣人说的话与他从小接受的理念有冲突，可他却止不住地去想，甚至觉得黑衣人说的有道理。 如果有一天自己饥肠辘辘，看见别人手里有食物，会不会去抢？ 仁义会告诉他这是不对的，可本能却会驱使他去抢夺。 究竟是所谓的仁义重要，还是生存重要？ 他倒在床上不断回想着黑衣人的话，毫无睡意，待到卯时之后，立刻起身到院中练剑。 接上柳靖仇后，一群玩伴又凑在一起套招练剑。柳靖仇刚开始有些局促，但在易仁的鼓励下，渐渐放开与其他人对练。 易仁与一名少年相互过招，想着昨夜的梦，挥剑的力量不自觉大了几分，差点伤到对方。 “哥，你轻点。”对方不禁抱怨起来。 易仁立刻道歉，控制力度继续对练，虽然接下来的对练没有再伤到对方，但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以往练剑时，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大家手上都有分寸。 可今日他却需要处处小心，因为他总是会下意识盯着对方的破绽甚至是死穴，本能的想要用剑去刺这些地方。 而且他竟对这种练剑方式产生了质疑，这样和和气气的互相对攻，练出来的剑术真的能上阵杀敌吗，真的能打赢如狼似虎的魔极宗修士吗？ 一天练剑结束后，易仁一如既往地将柳靖仇送到山脚下，正要离开时，柳靖仇忽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怎么了？”易仁问道。 柳靖仇低声道：“总感觉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是吗？可能昨晚没睡好吧，好了，各自回去休息吧，明天继续练剑。”易仁强打精神，用手抹了抹脸，笑着与柳靖仇告别。 就在此时，柳义忽然落下，二人立刻抱拳行礼。 柳义上前拍了拍易仁的肩膀，微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准备，弟弟接下来的日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易仁看着柳义带柳靖仇上山，满头雾水，完全听不明白柳义的话。 进家门后，他正要回房间休息，忽然听到正屋内传来一阵争吵，立刻跑到门外偷听。 屋内，易云默默倒茶自斟自饮，时不时抬头看林虞一眼，有些尴尬。 林虞在屋内踱步，时不时瞪易云一眼，声音也比往常大了几分。 “不行，我不同意，万一儿子出什么事怎么办？” 易云轻声道：“可这个计划毕竟是我提出来的，其他家的都踊跃参与，咱们仁儿没道理不去。” “你提出来的计划，让儿子去冒险？”林虞美目含煞，一把夺过易云手里的茶杯，“你知不知这件事有多危险？封住修为装成普通的少年，万一遇到危险，他们拿什么抵抗？” 易云安抚道：“放心，不是完全封印，只要他们感知到危险，是可以自己破开封印动用灵气的。” “不行，我不同意。”林虞连连摇头。 易云无奈道：“夫人，我理解你爱护儿子，可是你总不能一直把他捧在手心里吧？他总是要长大，不经历磨炼，如何能成为一名强大的剑修？” 林虞怒声道：“反正我不同意，谁爱去谁去！” “爹，娘，你们别吵了，我去。”易仁从门外跑进来。 “你知道什么你就去，赶紧回去睡觉。”林虞立刻将易仁往门外推。 易仁挣脱林虞的手，以坚定的目光看着林虞。 “娘，我已经决定了。” 林虞怔在原地，沉默许久后，快步转身离去。 易仁见林虞如此生气，挠了挠头，走到易云面前，“爹，靖仇是不是也要去？” 易云微微颔首。 易仁笑道：“那正好我能照顾他，给我说一下这次的任务吧。” 易云露出欣慰的笑容，神色随即认真起来，“这些年浩然宗境内出现一个神秘的组织，无人知其来历，甚至连这个组织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这个组织会挑选一些适龄少年加入，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决定派一些人去探探底。” “没了？”易仁眼睛瞪得老大。 “没了。”易云摇了摇头，“正因为还没探查到，所以知道的就这么多。这也是为什么要从宗门里挑选，这样会更稳妥一些。本来是打算跟你娘商量好再跟你说的，但是既然你已经听到了，就不瞒你了。虽说我想让你去，但是去不去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易仁思索片刻，笑道：“那我肯定去啊，靖仇去肯定是柳师叔帮他报名的，我得去照顾他。而且我还没出过任务呢，这次正好体验一下。” 易云起身拍了拍易仁的肩膀，温声道：“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目前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你先下去准备吧，明天到大殿外集结。记住，什么都不要带，无论是剑还是储物袋都不可以带。” 易仁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没有多问，默默回屋去准备。说是准备，但既然什么都不让带，也就没什么好收拾的。 他从枕头下摸出那块玉佩握在手里，摸着思索起来，“这个要怎么处理呢，万一娘收拾我屋子时发现就不好了。” 他正嘀咕时，玉佩忽然钻入他手中，变为一个太极图烙印在掌心，随后渐渐隐去。 “还能这样啊。”易仁立刻惊呼起来，“那这下就不用担心了，可以藏起来，应该也可以出现吧，快出来。” 随着他起心动念，玉佩立刻从手中钻出，他握住玉佩玩得不亦乐乎，暗暗期待明天的任务。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3章 逃荒灾民 次日，易仁早早起床，用过早饭后，见林虞还是沉默不语，伸手轻轻拉着林虞的衣袖做鬼脸。 “娘，你就别生气了嘛，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林虞无奈摇头，柔声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娘当然是支持你，但是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知道了。”易仁不断点头。 易云握住林虞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以做安抚，带着易仁离去，易仁回头朝林虞挥了挥手，并无第一次出任务的紧张。 易云将易仁带到大殿外后，拍了拍易仁的肩膀，并未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易仁扫视四周，发现柳靖仇后，立刻拉着柳靖仇与平日里的几位玩伴凑在一起，讨论此次的任务内容。 不久后，炎烈从大殿中走出，将所有少年带到后山的一个密道中。 密道蜿蜒曲折，少年们走了许久才走到尽头，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参与此次任务的少年有上百名，大部分都是对自己能力有自信的。 炎烈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少年们安静下来。 “孩子们，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对于这个神秘的组织，我们知道的有限，因此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探索。为了让你们互相有个照应，你们可以挑选一名同伴一起，我们会给你们准备相应的任务。拿到任务后，除了同伴，禁止向其他人透露你们的任务内容。好了，选好同伴就站在一起，我们会把此次的任务告诉你们。” 少年们立刻两两组队站在一起，易仁拒绝了其他玩伴的邀请，和柳靖仇站在一起。 此地修士立刻上前，将不同的任务玉简交给少年们。 易仁拿着玉简，将柳靖仇带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查看起来。 他们此次任务的地点是齐国，浩然宗境内有很多齐国，他们要去的这个齐国正在闹灾荒，而他们要扮演的是一对逃荒的兄弟，任务地点是湖城，据消息来看，那里放粮的人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 将任务简报和地图记熟后，易仁带着柳靖仇交回玉简，在一名修士的指引下进入一条狭长的密道，密道内的修士检查过他们身上携带的物品后，拿出两件破烂的衣裳让他们换上，随后将他们修为封印。 二人根据指引走到密道尽头，默默等待，不久后传送阵的光芒亮起，两人立刻消失在原地。 齐国，鲁城。 一间当铺内，穿戴朴素的中年老板感受着动静，掀开地板走进密道，将地下密室的门打开，朝易仁和柳靖仇微微一笑。 “浩然宗李虎，欢迎二位。” 易仁立刻抱拳行礼，“师兄好，我叫……” 李虎立刻抬手打断，“不用告诉我你们的真实姓名，这样以免暴露身份。从现在开始，你们用化名。就随我姓李吧，你叫李小五，他叫李小六。你们的身份是鲁城白马村的村民，父母兄弟都死于饥荒中，你们的目的地是两百里外的湖城，你们听说那里放粮，所以想去湖城得到粮食。记清楚了吗？” 二人立刻点头。 李虎随即摊开一张画像，画像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 “他叫马标，目前就在湖城，你们到湖城后，不需要刻意寻找他，如果你们能够接触那个组织，会遇到他的。你们只需要跟他说一句，我饿了，哪怕有口观音土吃也行。他听到这句话，就会知道你们的身份。” “明白了。”易仁点了点头，“那我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李虎微微一笑，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接下来，你们需要活着走到湖城。” 二人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李虎从后门送了出去，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不知所措。 “易仁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柳靖仇低声问道。 易仁挠了挠头，“走吧，还能怎么办？对了，别再叫我名字了，叫我小五哥，以后我叫你小六。你姓柳，小六，还蛮顺口的嘛。” “好的，小五哥。”柳靖仇立刻改口。 “走咯，逃荒去咯。”易仁张开双手大喊一声，带着柳靖仇踏上逃荒的路。 刚开始二人是兴奋的，只当出来玩耍，可是走了十几里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路上都是逃难的灾民，个个面黄肌瘦，走路都是摇摇欲坠。 二人加入灾民队伍刚走了不久，前方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忽然倒在地上，他们立刻上前扶起老者使劲摇晃。 “老人家，醒醒！” 柳靖仇将手指放在老者鼻子上，摇了摇头。 “快没气了。” 易仁刚想回去找李虎要食物，想起这次的任务又忍了下来，朝周围灾民大喊起来。 “谁有吃的给我们一口，这个老人家快不行了！” 没有任何回应，灾民们顾着赶路，甚至没有看一眼。 二人只能默默看着老者从气若游丝到彻底死去，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 就在此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忽然冲了过来，在老者身上一顿翻找。 “你干什么？”易仁立刻将对方推开。 少年看了易仁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继续赶路。 “他应该是想看看这位老人家身上有没有食物。”柳靖仇立刻意识到少年的目的。 易仁沉默片刻，背起老者到旁边的荒地中，徒手挖坑将老者葬下，柳靖仇也立刻过来帮忙。 这么一耽搁，便耗去一个多时辰，二人重新回归大道赶路，路上随处可见倒地不起的灾民。 易仁没有过多犹豫，统统将对方拖到荒地中埋葬。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二人的时间都耗在处理尸首上，行进的路程只有刚开始的十多里。 入夜后，易仁找了一处土坡，与柳靖仇躺在土坡上休息。 就在此时，柳靖仇肚子忽然发出咕噜叫声。 修为被封的他们，除了身体比同龄人强壮一些，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没有灵气的滋润，他们也终于体会到饥饿的感觉。 易仁双手枕着后脑勺，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歉声道：“我的问题，路上这么多灾民，根本救不过来。明天不替人收尸了，尽快赶路。” “没关系。”柳靖仇摇了摇头，“其实我也觉得该救，可是我们好像救不了。” “是啊，救不了，只能先救自己。”易仁叹了一声，安抚道，“好了，赶紧睡吧，明天我带你去找点吃的。” “我肚子饿，睡不着。” “那我们来聊会儿天，你这次是自己想来的吗？” “不是，父亲让我来的。他说别人家的孩子都积极参与，我也不能落后。” “我就知道，那你想来吗？” “刚开始有点害怕，可来了之后发现也还好，不在家就不用天天被父亲骂，也不用被逼着练剑。”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终于把饥饿的感觉撑过去，渐渐熟睡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响起，易仁立刻惊醒，扫视四周一圈。 “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4章 冷峻少年 柳靖仇已经睡过去，哪怕易仁大声呼喊，依旧没有被惊醒。 易仁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只能把刚才的声音理解为风吹草动，躺下去继续睡觉。 半个时辰后，一个人影蹑手蹑脚从土坡上轻轻滑下来，挪到易仁身边翻找。 易仁猛然睁眼，一拳将对方打倒，柳靖仇也在此时睁眼，帮忙按住对方。 对方虽然力气不大，挣扎得却十分厉害，胡乱挥拳打在易仁身上。 二人借着月光，终于看清对方的容貌，正是白天遇到的那名少年。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易仁问道。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力挣扎。 易仁厉声道：“说，不然你今天走不了，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我以为你们有吃的。”少年这才停止挣扎，“说话算话，松手。” 易仁立刻松手，见少年转身就要跑，立刻上前拉住少年。 “怎么，想反悔？”少年冷冷地看着易仁，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易仁眉头一皱，轻声道：“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让你走。”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有吃的？” “你们有余力管别人，面色红润，我以为你们身上有吃的，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少年冷冷答道，见易仁愣神，立刻甩脱易仁的手逃走。 易仁也没去追，见少年消失在夜色中，叹了一声，“看来灾民也不好扮啊，没想到第一天就露出破绽了，不过咱们刚才配合得还是很默契的。” 柳靖仇腼腆一笑，之前易仁喊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不过在易仁的提醒下并未轻举妄动，而是佯装熟睡，只等那名少年上钩。 有了之前的例子，二人已经不敢同时睡着，在易仁的坚持下，柳靖仇只得先睡，却不想一睡就到天亮。 面对柳靖仇的道歉，易仁笑着摆了摆手，带着柳靖仇继续赶路。 路上还是随处可见倒下的难民，但有了第一天的教训，他们已经明白自己管不过来，只能强行无视继续赶路，心中默默哀叹起来。 易仁本以为自己能找到吃的，却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一路上都是灾民，连路上的树皮都被扒干净了，就算真有吃的也轮不到他们。 走了四十里后，天色再次昏暗，二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息，谁也没有说话。 既是被这两天的见闻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也是因为肚子饿。 第一天他们可以靠身体撑过去，可是第二天就不行了，他们修为被封，若是长时间不进食根本撑不到湖城。 柳靖仇决定守夜弥补昨晚的愧疚，易仁见柳靖仇坚持，也就不再推脱。 然而他刚睡下没多久，便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抽了抽鼻子。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好像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这一刻他忍不住想起黑衣人，以黑衣人的本事，若是能从梦里给他变一只烧鸡出来就好了。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且不提黑衣人能否做到，即便真的能做到，可如果靠黑衣人的帮助，这次任务就没有意义了。 柳靖仇嗅了片刻，推了推易仁，“不是梦，小五哥，真的有人在烤肉。” 易仁立刻起身，带着柳靖仇在周围搜寻，很快便寻到一片树林里。 二人悄悄摸摸从树丛里探出脑袋，昨日遇到的那名少年此时正守在火堆前，火堆上架着一大块肉。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唾沫。 少年耳朵一动，拿起旁边削尖的树枝，警惕地看着四周。 “谁？滚出来！” 易仁拨开树丛，带着柳靖仇走出，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抱歉，肚子实在太饿了，闻着味儿就过来了。你这肉能分我们一口吗？以后我们一定还你。” 少年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吃可以，但别大喊大叫把别人引过来。” 二人立刻点头，默默坐到少年对面，眼巴巴盯着那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 少年待肉烤熟后，撕了一半丢给易仁，自己独占另一半。 “就这么多，敢多要你们一口都吃不到。” 易仁将肉撕成两半，将大的那块递给柳靖仇，随即狼吞虎咽起来，同时观察对面的少年。 少年身形瘦弱，眼神却十分坚定，面色更是冷峻地可怕。 易仁将肉吃完后，刚想抱拳行礼，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灾民，改成作揖。 “多谢，你是个好人，我们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少年冷声道：“不需要，若不是怕你们引来其他人，你们一口都吃不到，吃完了就快滚吧。” “行吧，那咱们就后会有期。”易仁拉着柳靖仇起身，“对了，这是什么肉？” “人肉。” 易仁与柳靖仇面色立刻僵住，伸手去抠嗓子眼。 “呕！” “两个白痴。”少年讥讽起来，“我要是下得了这个决心，就不用逃荒了，专门在路上捡倒下的灾民就行了。”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易仁调侃道：“哥们儿，你这骗人的能力可以啊，给我吓得不要不要的，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肉？” “狗肉，有一群人把别人的狗偷走打死，我趁他们不注意偷了一块。”少年解释了一句，踩灭火堆离去。 易仁与柳靖仇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按理说偷别人家的狗不对，可是为了活下去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在不吃人的前提下，只能吃狗了。 也是此时，易仁才意识到当初黑衣人对他说的话有多深刻。 对活下去都成问题的人来说，让他们坚守仁义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第三日，二人已经饿的没有说话的力气，撑着虚弱的身体走了几十里后，倒在路旁背靠着彼此，一句话也不想说。 柳靖仇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狗肉递给易仁，易仁不禁一愣。 “哪儿来的？” 柳靖仇低声道：“我昨天省下来的，你昨天把大的那块给我了，我饭量小吃不完。小五哥，你吃吧。” “说什么呢？”易仁将狗肉推了回去，“都是长身体的年纪，怎么会饭量小？你赶紧吃，我不饿。” 二人正推搡之际，旁边一位眼尖的灾民立刻冲过来，抢过狗肉就往嘴里塞。 “你这人怎么这样！”柳靖仇立刻大喊起来，向来内向的他，此时也忍不住怒目而视。 “算了。”易仁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 那灾民吃完后舔了舔手指，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甚至没有看二人一眼，继续在周边搜寻食物。 就在此时，熟悉的讥讽声响起。 “两个白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5章 饥饿带来的改变 二人寻声看去，那名少年正在不远处靠着一块石头休息，虽然面黄肌瘦，精神倒是不错。 易仁思索片刻，带着柳靖仇到少年面前。 少年立刻警惕起来，“怎么，想打架？” “没有。”易仁摆了摆手，给柳靖仇递了个眼神，二人分别在少年两边坐下，“我还不至于因为一句话不痛不痒的话就跟人动手，我看你有找食物的方法，能不能教教我们？” 少年冷声道：“不教，教会你们，我找到食物的几率就会变小。” “别这么绝情嘛。”易仁赔了个笑脸，见对方不为所动，“好吧，那聊点别的，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到另一处地方休息。 易仁无奈耸肩，只能让柳靖仇先歇息，自己则佯装熟睡，眼睛半睁半闭暗中观察那名少年。 入夜后，饥肠辘辘的灾民大都昏睡过去，易仁都已经盯得昏昏欲睡，那名少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就在他打算放弃时，那名少年忽然起身，悄悄摸摸到一名灾民身边，趁对方熟睡之际，将对方的怀里的半个馍偷走。 易仁恍然大悟，少年白天暗中观察谁有食物，夜晚趁着别人熟睡的功夫去偷，这样才能一直挺到现在。 少年蹑手蹑脚返回原来的位置，没有立刻去吃那半个馍，而是偷偷藏了起来闭眼熟睡。 次日，守后半夜的柳靖仇叫醒易仁，二人有气无力地继续前行，周边灾民也陆陆续续起身开始赶路。 还有部分灾民没有醒，饿死在夜里，无人安葬，甚至死后还要被人打扰，翻找身上有无食物。 易仁看着这一幕，暗自叹息起来。 就在此时，一声怒吼忽然响起。 “哪个杀千刀的把我吃的偷走了，这可是我的救命粮，这是成心让我死啊！” 自然无人回应，其余灾民也没有过多关注，低着头继续赶路。 易仁虽然知道，却没有揭发那名少年。他知道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仁义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而且那天晚上他们吃的狗肉也是少年偷来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少年呢？ 行至中午，烈日的暴晒让本就虚弱的灾民陆陆续续倒下。 易仁和柳靖仇也扛不住暴晒，不得不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他的目光在倒地的灾民中搜索，忽然瞥见一个灾民怀里露出一点白。 他立刻冲了上去，没有丝毫犹豫，在灾民怀里一阵摸索，摸到了小半个干瘪的馒头，将其偷偷藏在袖子里，不动声色返回，将柳靖仇带到偏僻处，将本来就小的馒头一分为二递给柳靖仇。 “赶紧吃，别让别人发现。” 柳靖仇自然知道这馒头是哪里来的，若是在浩然宗，他肯定会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此时他们不是浩然宗弟子，而是逃难的灾民。他们不需要考虑仁义，只需要活下去。 有了之前的举动后，易仁彻底放下之前的束缚，休息过后带着柳靖仇继续赶路，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人。 走路没有力气的，多半身上已经没有粮食，反之还能继续走下去的，身上肯定有吃的。 入夜后，易仁缓缓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白天盯上的灾民，将对方的食物偷走。 他悄悄转移到另一个目标身边，伸手轻轻摸索许久，终于摸到对方怀里的一小块馍。 一只手忽然伸来按在他手上，他顿时愣住，以为自己被发现，抬头一看，才发现按住他手的竟是那名少年，他们竟盯上同一个目标，而且几乎是同时找到这块馍。 只不过此时正值天黑，二人刚好是在灾民两边，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彼此。 他正思索该如何处理时，少年松开手，手指往上抬了一下，示意这块馍让给他，随后轻轻起身离开。 易仁顿时愣在原地，听到身边灾民呓语后，吓得立刻离开。 次日，天还未亮，易仁便将柳靖仇轻轻摇醒，将昨晚的收获分给柳靖仇。 柳靖仇略一思索，便明白这些食物是怎么来的，内向的人都心细，他只是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小五哥，晚上换我来，不能让你一直照顾我。” 易仁本想拒绝，但看着柳靖仇那不容拒绝的眼神，还是答应下来，随即重重叹了一声。 “你说我们这样，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柳靖仇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想死，我想活。” “我也是。”易仁挤出一抹笑容，摸了摸柳靖仇的头，“好了，赶路吧。” 一天的艰难赶路结束，柳靖仇鼓足勇气起身，蹑手蹑脚走到易仁选好的目标前，将手伸进对方怀里，但由于紧张，他没控制好力道，直接把对方弄醒。 “妈的，你敢偷老子的东西！”那灾民立刻对柳靖仇拳打脚踢。 柳靖仇也不还手，只是护住要害位置。 易仁立刻起身，大步冲上前，一拳将那灾民打倒，拉着柳靖仇离开，为免对方来找麻烦，重新换了个偏僻的地方休息。 柳靖仇低声道：“小五哥，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易仁笑道：“没关系，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好好休息，我来想办法。” 然而被柳靖仇这么一闹，周围灾民都警惕起来，易仁观察很久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只得作罢。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少年忽然起身，在易仁旁边坐下，扫视一周确定没人注意这里后，从怀里取出两块干瘪的窝头递给二人。 易仁虽然有些疑惑少年为何这么好心，但此时的他实在太饿了，接过两块窝头分别尝了一小口，开始感受身体的反应，等了许久后，这才将一块窝头递给柳靖仇。 “还挺谨慎。”少年的声音听不出是称赞还是讥讽。 易仁将窝头塞到嘴里，嚼碎咽下后，平静道：“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你不是会帮助别人的人。上次能给我们肉吃，是因为怕我们大喊大叫引来其他人，这次的你可没理由帮我们。” “的确。”少年微微颔首，“我这次不是来帮你，而是邀请你联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6章 偷和抢的区别 “联手？”易仁眉头一皱，“怎么联手？” 少年轻声道：“你上次打倒我时，我便觉得不对劲，普通人没有你这样的身手。看你们两个的言行举止，家境应该不错，以前练过武吧？” “没错。”易仁点了点头。 少年冰冷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尽可能释放自己的善意，“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你们找食物不如我，我打架不如你们。我们联手，我来找目标，你们两个负责动手。”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抢？”易仁顿时眉头紧锁。 “是的。”少年点头。 易仁立刻摇头，“我拒绝，抢人食物是不对的。” 少年嗤笑起来，“偷和抢有什么区别？别傻了，难道你想活活饿死不成？食物就这么多，你已经偷了，被你偷走食物的人已经饿死了，偷只不过好听一些，和抢有什么区别？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身手，早就去抢了。” 少年缓缓起身离去，“好好考虑下吧，你是想守着这些大道理去死，还是想活？” “等等。”易仁忽然开口叫住少年，“目标，还有你的名字。” “小五哥……”柳靖仇刚想劝说，却又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诚如少年所说，偷和抢并没有什么区别。 少年微微转头，“我叫申屠，合作愉快。” 在申屠的指点下，易仁很快便找到新的目标，悄悄上去搜对方的身，但对方很警惕，易仁刚上手便被发现。 眼看对方动手，易仁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将对方打倒，将对方怀里的食物抢了过来。 周围灾民见状，立刻紧紧抱着手护住怀中的食物，同时远离易仁。 易仁深吸一口气，直接大步上前，将几名灾民全部打倒，大肆抢夺食物。 “你，我们跟你拼了！”被抢的灾民大喊一声，张牙舞爪扑向易仁。 但他们自然不是易仁的对手，很快便被易仁打倒在地，不敢再反抗。 易仁捧着怀里的食物走到柳靖仇面前，“吃！” 柳靖仇愣愣地拿起一块馒头狼吞虎咽，申屠也立刻伸手拿了一份食物，朝易仁挤出一抹笑容。 “你很能打，接下来好像不需要我了。不过放心，为了避免被你踢出局，我会证明我的价值的。” “是吗？”易仁微微一笑，“我很期待。” 很快，他便见识到了申屠的价值， 申屠似乎有一双火眼金睛，只要是他盯上的人，身上基本都有食物，这样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凭借武力的震慑，哪怕食物被抢，灾民们也不敢找易仁的麻烦。 易仁原来脸上总是挂着笑，可这一路上却沉默了许多，总是会不由自主想起黑衣人对他说的话。 先当兽，再当人。 先保证自己活下去，再管其他人。 两百里的路程，若是全速前进，三四天就到了，奈何饿着肚子，这段路硬是让他们拖拖拉拉走了七天。 当湖城出现在眼前时，易仁和柳靖仇顿时欢呼起来，哪怕向来面无表情的申屠脸上也多了一抹微笑。 七天的路看似不远，却仿佛走了七年一般，他们不仅要承受饥饿，还要承受心理上的负担。 但好在，他们终于等到了。 大批灾民聚集在城外的告示下观看，据说这是放粮的地点。 “识字吗？”申屠伸手拐了拐易仁。 易仁点了点头，挤进人群查看告示，带着二人进城，一番打听后，终于找到放粮的地点。 这是一个钱庄，据说背后的老板很富，还囤了很多粮食，为了避免灾民来抢粮食和钱财，雇佣了大批壮汉日夜在周围巡逻。 放粮的门前同样贴着一张告示，大批灾民想要往里面挤，却被壮汉们死死拦住。 负责登记的是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面容瘦削，看起来有些刻薄，冷冷道：“真当我们这里是行善的地方，好好看完告示再来。再敢往里闯，通通乱棍打死！” “大老爷，我们不识字啊，麻烦您给念一下吧。”灾民们立刻哀求起来。 中年人不耐烦道：“行吧，那我就给你们解释一下。我们福瑞钱庄呢，虽说提供免费的粮食，但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想要粮食，就必须得卖身。不过你也可以替自己赎身，只要有一技之长，我们就是养你们一辈子都可以。” “怎么才算一技之长？” “能打、或者聪明，我们有一些专门针对这个的考核。还有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只要你会的，我们这里都有专门负责考核的，想好了就来这里按手印吧。” 易仁凑上前去，笑道：“这位大哥，卖完身还能出来吗？我说的出来不是要跑，只是出来走走。” “当然。”中年人微微颔首，“没有粮食出来就得饿死，我们不担心你们会跑。” “那我报名。” “名字，籍贯。” “李小五，鲁城白马村。” 中年人奋笔疾书，写好一份卖身契递给易仁。 易仁按下手印后，给柳靖仇递了个眼神，示意柳靖仇先在外面等待。 一名壮汉上前将易仁带到钱庄里，易仁刚进门眼睛便被蒙上，任由壮汉带领着前行，心中暗暗记下路线。 一盏茶后，蒙住眼的黑布被摘下，他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密室里，对面依稀有个人影，但密室里太暗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你会什么？”对方问道。 “学过武，读书写字我都会，还有下棋。” “那你想考什么？” “武艺吧，只能选一样吗？” “不是，只要你有自信，可以选很多。” “那再加一个下棋。” 对方不再说话，易仁的眼睛再次被蒙上带走，当蒙眼黑布被摘下时，他已经身处一个宽敞的院中。 对面站着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不需要打赢我，你只要撑一盏茶就算成功，到时候就能得到一袋小米。” “如果打赢你呢？”易仁笑着问道。 “十袋。”壮汉咧嘴一笑，似乎对自的实力很有自信。 “那我开始了？” “来吧。” 十息后，易仁踩在鼻青脸肿的壮汉胸膛上。 “十袋，可不能耍赖哦。” 壮汉挣扎着起身，忌惮地看了易仁一眼，再次蒙上易仁的眼睛，将易仁带到另一处地方。 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正中摆着一个棋盘，对面坐着一个圆润的中年人。 “解开棋盘上的残局，这次考核就算通过。” 易仁走到棋盘前，只看了一眼，便拈起黑子点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这局我九岁就会了，你们这考核也太简单了吧，这个考核是几袋小米？” 圆润中年人看了一眼棋盘，立刻拍掌称赞起来。 “厉害，看来今天的考核没有那么无聊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7章 加入钱庄 “你是？”易仁试探问道。 圆润中年人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慈，是福瑞钱庄的老板。恭喜你已经通过考核，你卖身契上是一袋小米，你此次考核获得十一袋小米，扣除卖身契的，你可以带走十袋小米。” “就这么给我了？”易仁狐疑起来。 “当然。”宋慈点了点头，“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信誉，你现在就可以出去，用一袋小米换回自己的卖身契。不过……” “不过什么？” “这只是一次性的，你只能考核这一次。不过如果你加入我们，按你考核结果来算，每天都有十一袋小米。” “加入你们是不是就不可以离开了？” “你想多了，我们从不强迫任何人，是去是留你都可以自己决定。不过如果你退出，就再也没有加入的机会，想好了就给我答复吧。” 易仁佯装思索，等了片刻后，这才点了点头，“好，我加入你们。对了，这考核还能继续吗？你这盘棋太简单了，不能反映出我的实力。” “当然可以。”宋慈轻轻一拍棋盘，所有棋子立刻回到棋罐中，“你先，我会根据局势给出评判。” “那我就不客气了。”易仁在棋盘前坐下，拈起黑子重重落在棋盘上。 一场厮杀过后，宋慈顿时冷汗直流，最终选择弃子认输，取出一块刻着‘玄一’的铁牌推到易仁面前。 “赢我是十袋小米，这是你的最终考核等级。天地玄黄，每种各有三级。日后如果你学会其他，也可以重新测试提升等级。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住处，往后你就是福瑞钱庄的成员了。我们会每天给你提供二十袋小米，日结月结都可以，折算成现银也可以。” “我要钱有什么用，现在粮食才是硬通货。”易仁拿起令牌系在腰间，开门离去。 不久后，一个人影走到门外，抱拳行礼。 “大人，已经调查过，路上有其他灾民见过他，身份没有问题。” “知道了。”宋慈拍着圆润的肚子，大笑起来，“看来捡到宝了啊。” …… 钱庄外，柳靖仇焦急地盯着门内，若不是因为易仁的叮嘱，怕是早就进去考核了。 期间不断有灾民将自己卖身进去考核，可是都没有出来。 一袋小米，这就是饥荒年月一个人的价格。 不知道这一袋小米吃完后，福瑞钱庄会怎么安排这些卖身的人。 正当他忐忑时，易仁歪歪扭扭跑出来，肩扛手提，身上挂满装小米的袋子，手中还拽着一根绳子，绳子上系着十几袋小米。 “快快快，帮一下，扛不住了。” 柳靖仇与申屠立刻上前，将易仁身上的米袋解下，看着地上的二十袋小米，眼睛都直了。 易仁将一袋小米丢到那中年儒生面前，“我的卖身契呢？” 中年儒生看见易仁的腰间令牌后，一改之前的不屑，起身恭敬行礼，双手捧着卖身契递到易仁面前，其余壮汉也立刻跟着行礼。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灾民们停止吵闹，直勾勾盯着易仁脚边的小米。 “小五哥，你在里面干什么了，怎么拿到这么多粮食？”柳靖仇惊呼起来，眼中充满羡慕。 “里面考什么？”申屠问道，看着一地的小米，眼中充满渴望。 易仁正要开口，一名妇人忽然拉着一个小女孩跪在易仁面前，不断磕头。 “爷，求您给口吃的吧，我拿孩子跟你换，一袋小米，不，半袋小米就成。求您行行好，我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若是没有吃的，我们母子就得饿死。我家莺莺可懂事了，您买了她绝对不亏，莺莺，快给爷磕头！” 小女孩立刻将头重重磕到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诶诶诶，不至于，快起来。”易仁立刻扶起二人，刚拿起一袋小米，看见周围灾民眼睛直冒绿光，又将小米放了下去。 若是就这样把小米给这位妇人，怕是转身就会被抢走。 易仁看向那名中年儒生，“去弄点吃的来，要有肉，就从我这些小米里面扣。另外，我的小米可以存吗？我带着不方便。” “当然可以。”中年儒生递了个眼神，几名壮汉立刻将小米扛进去，不久后便提着几个食盒出来。 易仁将母女俩拉到门口的石狮子下，打开食盒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一荤三素，有肉汤，还有一大盆粟米饭，他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伙食了。 易仁盛了两碗饭，在碗上堆满菜放到母女俩面前，“快吃吧，以后肚子饿就来这里找我，总得熬到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谢谢爷！”妇人喜极而泣，拉着小女孩再次磕头。 易仁立刻扶住二人，温声道：“没事，快吃吧，你们两个也吃。” 柳靖仇与申屠立刻端起碗狼吞虎咽，易仁也夹起一块肉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一名壮汉走到易仁面前，低头行礼，“您的小米已经记到账上，以后凭名字和令牌去账房支取就可以了。另外，这次给您准备的饭食刻意控制了量，以免吃太多把肠子撑破，饿久了的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钱庄里有大夫，您可以去开一些滋补的药调养，过几日饮食恢复正常就可以敞开肚子吃了。” “嗯嗯。”易仁已经饿的顾不上说话，用筷子挥了挥，那壮汉立刻识趣地离开。 吃完后，三人坐在石阶上，满意地拍着肚皮，虽然没吃饱，但这已经是他们这段时间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了。 那妇人千恩万谢，易仁好不容易才让对方打消磕头的想法，约定明天这个时候再见面。 申屠看着妇人带女孩离去，冷冷道：“你救不了这么多人的。” 易仁笑道：“能救一个是一个，总不能让还未出生的孩子夭折吧。” 申屠不置可否，“这顿饭以后我会还你的，现在请你告诉我考核的内容。” “对啊，小五哥，里面到底考什么？”柳靖仇问道。 “怎么说呢？”易仁杵着下巴，“跟刚刚那个人介绍的一样，你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可以进去考核。小六你可以考武艺，把对方打倒就是十袋小米，如果还会别的，还能得到更多小米。” “我……我行吗？”柳靖仇看起来有些不自信。 “放心，你一定行的。”易仁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我相信你。” 申屠见兄弟俩有说有笑，眼神开始波动起来，伸手轻轻戳了易仁一下。 “怎么了？”易仁问道。 申屠声音很低，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 “能借我一袋小米吗？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8章 自证价值 “好啊。”易仁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下来，“你放心进去考核，就算你通不过考核，我也会帮你赎身的。” “现在给我。”申屠声音虽低，却带着一股倔强，“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儿过分，但是我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只有拿到小米，我才能放心。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我保证。” “当然没问题啦。”易仁拍了拍申屠的肩膀，去中年儒生那里确认过能帮别人赎身后，让一名壮汉带路，很快便拿了一袋小米出来递给申屠。 “谢谢。”申屠紧紧抱着那袋小米，到中年儒生那里签下卖身契，在一名壮汉的带领下踏入钱庄。 柳靖仇见申屠进去，也跟着签下卖身契进入钱庄。 易仁独自坐在石阶上，杵着下巴看着远处推搡拥挤的灾民，先前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重重叹了一声。 他救不了这么多人，在没探清后续的情况前，他甚至只敢救那对母子。 谁都该救，可是他依旧按照自己的评判准则选定自己要救的人。 平日里老说众生平等，可真到抉择时，人与人之间依旧是有差别的，人心依旧是有偏差的。 他倒也不是自责，有多大能力就救多少人，只是恨自己没有更大的能力去救所有人。 窥一斑而知全貌，一城一国如此，整个天下也是如此。 天下处处不平，真的救得过来吗？ 真的有天下大同吗？ …… 钱庄内，柳靖仇被蒙着眼带到考核武艺的院子中，轻松打倒那名壮汉后，被带到宋慈面前。 宋慈饶有兴致地看着柳靖仇，“你跟刚刚那个李小五是兄弟，你们兄弟俩倒是武艺了得。你还会别的吗？” 柳靖仇摇了摇头。 “没关系，已经很厉害了。”宋慈笑了笑，“虽说明知你会加入我们，毕竟你哥已经加入了，可我还是得照例询问一下。加入我们，以你目前的考核，一天十袋小米。不强制，随时可以退出。那么，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柳靖仇点了点头。 “欢迎加入。”宋慈取出一块刻着‘玄三’的令牌递给柳靖仇。 柳靖仇接过令牌仔细查看，问道：“那我们需要做什么，一天十袋小米，应该没有那么好拿吧？” 宋慈笑着摇了摇头，“还就是那么好拿，你已经证明了你的潜力。只要不是废物，多少人我都养得起。现在你们还太小，并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当然，等你们成长起来，就该回报我们了，到时候我们会给你们一些任务，你们需要完成它。” “什么任务？”柳靖仇问道。 “这个得到时候才知道，现在你们兄弟俩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下了。”宋慈神秘一笑，转身离去。 有了易仁的例子，柳靖仇将十袋小米存下，走出钱庄来到易仁面前。 “怎么样？”易仁问道。 柳靖仇取出怀中的令牌系在腰带上，低声道：“通过了，不过我只会武艺，只能得到十袋小米，跟小五哥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哪儿有，已经很厉害了好吧。”易仁搂着柳靖仇肩膀，鼓励起来，“你想想咱们一路上找一口吃的有多费劲，十袋小米已经很多了，别这么贬低自己嘛，我就觉得你很厉害。” 柳靖仇顿时露出和煦笑容，点了点头。 “现在就看申屠那边能不能通过了，也不知道他都会些什么。”易仁杵着下巴期待起来。 …… 宋慈轻轻推开密室大门，走到被蒙眼的申屠面前，余光瞥了一眼申屠手里的米袋。 申屠没有任何动作，提着米袋的手却不自觉用力起来。 尽管比同龄人早熟一些，但忽然来到陌生的环境也难免紧张，只能强装镇定不露怯。 宋慈在申屠对面坐下，整个人完全被黑暗笼罩。 “你会什么？” 申屠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一技之长。” 宋慈轻咦一声，“来这里的人无论有多废物，都会吹嘘自己的本领，你倒是坦诚。既然没有一技之长，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申屠平静道：“在我看来，福瑞钱庄这样的做法其实就是不养闲人。我虽然并没有一技之长，但我不是闲人，我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怎么证明？”宋慈问道。 申屠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这里还不错，从小到大，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学东西快。” “既然学东西快，为什么没有一技之长？” “因为这个。”申屠抬起手中的米袋，“让自己活下去，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我家是佃户，给地主打工，辛苦劳作一年，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我能学东西的机会很少，学了也不精，所以不敢说自己有一技之长。” 宋慈笑道：“有意思，不自吹自擂，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你没有一技之长没关系，就像你所说的，只要你能证明你的价值就可以。聪明人分两种，一种是真聪明，一种是装聪明。那么就让我考考你，看看你是真聪明还是装聪明。” “怎么考？” “你蒙着眼睛，除了我的声音之外对我一无所知，那么就请你描述一下我吧。” 申屠思索片刻，平静答道：“你走路慢，落脚重，还时不时会喘气，所以你的体型偏胖。” “还有呢？” “你说话时有一种自信，就像巡逻领地的老虎一样，对领地内的一切事物都有一种掌控的感觉，那么你应该是钱庄内身份比较高的人。” “不错，还有呢？” “哪怕我什么都不会，你依旧愿意给我机会，说明你看重的不是现在表现出来的技巧，而是潜力。既然在钱庄内有地位，那你应该是一个商人。商人都是见钱眼开，可你不同，一件货物哪怕现在没有价值，但只要有足够的潜力，你依旧愿意在上面投入金钱和时间，说明你是个目光长远的人。那么想必你要做的事，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精彩。”宋慈用力拍掌，“不过光回答这些问题还不够，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你还需要接受另一项考核。我先说明，这项考核一旦参与不能退出，如果输了会死，敢吗？” “可以。”申屠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29章 申屠的判断 宋慈将蒙着眼的申屠带到另一间密室，令人扯下申屠脸上的黑布，阳光立刻透过铁窗照到申屠脸上。 申屠捂住眼睛，长时间的昏暗让他对光亮有些不适应，缓了片刻后才观察起四周。 这间密室对面有一个少年，两人之间用栅栏隔开，地面同样是密集的栅栏，下层是一间牢房，关着十位奄奄一息的灾民，对面那位少年脚下同样如此。 两个牢房之间，还用铁栅栏围出一个空牢房。 “这些人是？”申屠问道。 宋慈笑着解释道：“这是卖身的灾民，由于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一袋小米吃完后，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你们脚下各有一个牢房，里面都有十位灾民。你们有三个轮次，每轮都要放出灾民分生死，数量由你们定，最少一人，最多五人。前两轮你们替对方选，第三轮所有存活的灾民一起分生死。谁的灾民活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赢家。怎么样，这个规则够简单吧？” “如果平局呢？” “那你们两个算考核失败，会和这些灾民一样被关进牢房等死。” 申屠立刻陷入沉思，前两轮替对方选，那么双方为了保证优势，都会替对方选最少的人数，也就是一个。 这样两轮对耗下去，最终双方剩八个人，抛开力量的差距，基本上是两败俱伤。 而两败俱伤，就意味着两个人都得死，近乎死局，真的有解法吗？ 对面那位少年同样陷入沉思，显然也考虑到这种情况。 宋慈用力拍了拍手掌，大声道：“二位，集中精神，这可是分生死的事。后面的小房间有一个机关，你按几下，这轮就出几个人，想好了就行动吧。” 申屠跑到小房间中，看着墙上的青铜把手，眉头紧锁。 他用力握住青铜把手，冰凉的感觉传入手心，让他渐渐冷静下来，用力将青铜把手往下扳动，青铜把手随后恢复到原本的位置。 与此同时，对面少年也将青铜把手往下扳了一次。 二人跑出小房间，透过地面栅栏的缝隙看着下方的牢房。 两名狱卒走进牢房，打开两个牢房之间的围栏，将二人选定的灾民赶进去决斗。 对面少年见申屠这边只出来一个灾民，面色毫无波澜，毕竟这是他给申屠选的。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这边的牢房走出五个灾民，顿时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申屠。 五个，对面这人疯了吗？ 前两轮都是替对方选，他很难相信对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申屠没有理会对面少年的目光，而是认真记住对面牢房五个灾民的长相。 五对一，没有丝毫悬念，他牢房里的那个灾民很快就被杀死，尸首被狱卒拖了出去。 申屠和那名少年没有任何反应，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过太多死亡了。 第二轮开始，申屠回到小房间，再次握住青铜把手，连续扳动五下，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小房间，手心直冒冷汗。 尽管有把握，可这毕竟是决定生死的猜测，一旦猜错了，他这辈子就走到终点了，只能成为牢房里的一员，成为别人游戏的棋子。 狱卒走进牢房再次拖着灾民到中间决斗的牢房，对面少年的选择和上一轮一样，只替申屠选了一个灾民。 申屠死死盯着对面牢房出来的五个灾民，看到不是上一轮出战的五人后，长舒一口气。 第二轮的结果和第一轮一样，申屠这边再次损失一位灾民。 对面少年看到这个结果后，朝申屠大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蠢，但是既然你选择成全我，那就多谢了，恭喜你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是我恭喜你才对。”申屠面无表情回道，随即看向宋慈，“结束了，对吧？” 宋慈点了点头，微微招手，对面少年立刻被狱卒带走，不久后便被扔到下面的牢房里。 少年惊魂未定，仰头嘶喊起来。 “为什么，不是我剩下的人多吗，为什么是他赢！” 宋慈没有理会，更不想解释，带着申屠离开密室后，满意地拍了拍申屠的肩膀。 “恭喜你，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申屠对结果早有预料，自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这个近似无解的死局，其实有一个未公布的规则。 每一轮出战过的灾民，是不计入第三轮的。 只有摸索出这个规则，才有可能赢。 而线索就藏在灾民的数量中，每轮最多五个，两轮消耗完十个，那么就没有第三轮。 申屠沉默片刻，轻声问道：“如果两个人都在两轮把十个灾民消耗完，结果会怎么样？” 宋慈笑道：“那当然是我得到两个有价值的人，其实这个考核是可以双赢的，也不是只有两败俱伤这个结果。” 申屠顿时皱起眉头，“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一些？” 宋慈摇了摇头，以赞赏的目光看着申屠，“你觉得简单，是因为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可事实是，在你之前有上百人经历过这个考核，只有你赢了。若这只是一道纸上的题目，我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出其中关键。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大多数人都会犹豫，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哪怕明知对耗是两败俱伤，可大多数人宁愿拉着对方同归于尽，也不愿对方赢。毕竟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只是少数，虽然设置这个考核的本意并不是这个，但像你这样能坚定自己判断跳出这个死局的着实不多。” “那我现在，算是通过考核了吗？”申屠问道。 “当然。”宋慈笑着点头，将刻着‘玄一’的令牌交给申屠，“一天二十袋小米，若是觉得不够，随时可以参加别的考核。加入之后，就不必拿命去赌了。” 申屠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只是短短接触的时间，他便爱上了这个地方。 不看出身，只看能力，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他紧紧握着令牌，在一名壮汉的带领下来到账房，领了一袋小米，将剩下的十九袋小米全都存到自己账上，提着两袋小米走到钱庄外，一袋还给易仁，另一袋赎回自己的卖身契。 他将卖身契撕成细小的纸屑，用力甩到空中，看着纸屑纷纷扬扬落下，脸上头一次露出少年该有的笑容。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0章 灾民的嘴脸 易仁搂住申屠的肩膀，笑道：“头一次见你这么开心，看起来考核结果不错。” 申屠抖动肩膀将易仁的手甩开，似乎是不喜欢这样亲密的接触，目光落到易仁腰上的令牌，“能让我看看吗？” 易仁立刻解下令牌递给申屠。 申屠用力摩挲令牌上的‘玄一’二字，激动地手臂颤抖起来。 易仁和柳靖仇都有一技之长，而他没有，这是出身的差距。 可是现在，他将这个差距抹平了！ 对于来湖城逃荒这个决定，他无比庆幸，福瑞钱庄给了他一种归属感，让他头一次觉得努力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易仁打趣道：“你平日里看着挺沉稳的，没想到居然比小六还容易激动，至于吗？” “你不知道这对于我意味着什么。”申屠将令牌还给易仁，转身走进钱庄，在一名壮汉的带领下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易仁看着不远处还在争着卖身的灾民，默默叹了一声，带着柳靖仇回钱庄休息。 三人的房间在一个院子，交流起来倒也方便。 简单洗漱过后，三人倒头就睡，这几天的逃荒让他们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息。 易仁躺在床上，看着掌心渐渐浮现的太极图，不断构建着在梦中见到黑衣人的场景。 这是黑衣人教他的控制梦境的方法，只要反复暗示自己这是一场梦，再预想梦中的内容，就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 简单的控制他已经能够做到，虽然没有如愿见到黑衣人，但他梦到了自己回家，娘亲给自己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熟睡的脸庞上挂满笑容。 次日卯时，他准时醒来，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哪怕有心想睡个懒觉都做不到。 他走到院中，下意识去摸腰间，摸空之后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浩然宗，他的腰间也没有剑。 他扫视四周，在院中的树上折下一根较为笔直的树枝，以此为剑演练起来。 不久后，柳靖仇与申屠几乎是同时推门而出。 柳靖仇自小被柳义逼着练剑，一天的生活跟易仁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年龄小的缘故，比易仁多睡了一会儿才醒。 “小六，来。”易仁朝柳靖仇勾了勾手指。 柳靖仇折下一根树枝，与易仁对练起来。 申屠坐在不远处，虽然看不太懂，但还是聚精会神地观看起来。 但二人很快便没了兴致，修为被封，他们只能演练一些基本的剑术招式，练再多也没用。 申屠见二人停下，犹豫片刻后，起身上前。 “能教我吗？不让你们白教，我可以一天给你们三袋小米，若是你们觉得不够，还可以加。” 易仁调侃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哪一点吗？你这个人太客气，咱们也算一路共患难走过来的，何必算这么清楚？我不拿你的小米，免费教你。” “不。”申屠摇了摇头，以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易仁，“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不谈感情，只谈利益。三袋小米，够吗？” “好吧。”易仁无奈扶额，将手中树枝递给申屠，“那就从简单的招式教你，看好了。” 申屠目不转睛盯着易仁手上的动作，跟着演练起来，哪怕是最简单的剑术动作也学的十分认真。 期间易仁还与柳靖仇替换，让柳靖仇也体验了一下当师父的感觉，他顿时乐得喜笑颜开。 晌午时，三人停止练剑，在院外找到一名下人，点好饭菜后走出钱庄等待。 灾民和昨日一样多，为了填饱肚子，争着抢着以一袋小米的价格将自己卖掉。 易仁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终于找到昨日那对母女，立刻朝对方招手，在对方要磕头前抢先一步扶住对方，一起坐在石狮子下吃饭。 就在此时，十几对母女跑到易仁面前，带着孩子不断磕头。 “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易仁顿时挣扎起来，若是给了，明日怕是还会来更多，可若是不给，这些人一直磕头也不是办法。 申屠瞥了一眼，低头继续吃饭，视若无睹。 柳靖仇拉了拉易仁的袖子，低声道：“小五哥，我每天还有十袋粮食，如果你想帮他们，可以用我的。” 易仁思索片刻，夹起一块肉放到柳靖仇碗里，当那些磕头的人不存在。 “吃饭。” 在没弄清楚情况前，这些粮食就是他们的保障，万一以后没有粮食，还能撑一段时间。而且即便他真的把粮食都分给灾民，也只是杯水车薪。 救不了，就不要给人希望。 那些人磕了许久，见易仁没有反应，只得起身离开，不断咒骂起来。 “什么东西，我也带着我家孩子去考核，我就不信没有吃的！” “就是，装什么大好人，肯定是看上这对母女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好色，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仁顿时被噎住，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柳靖仇愤愤地盯着那些人，申屠则是嗤笑一声。 那妇人提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易仁，轻声道：“爷，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饿急了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什么都说的出来，跟狗没什么两样。您给他们吃的他们就朝你摇尾巴，您不给他们就朝你乱吠。您是好人，我们母女都知道的。” 易仁喝了一口水，咳嗽几下才缓过来，连连摆手。 “我理解，婶婶，你以后别叫我爷了，听着怪怪的，叫我小五就好。” “那怎么行，您是我们的恩人，怎么能这么无礼？” “没事，这样显得亲切。” “好吧，那以后就叫你小五，莺莺，叫小五哥哥。” “小五哥哥。”小女孩立刻甜甜地叫了一声。 “乖。”易仁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转手指着柳靖仇和申屠，“这是小六哥哥，这是申屠哥哥。” “小六哥哥，申屠哥哥。”小女孩乖巧地叫了起来。 “真乖。”易仁温和一笑，起身走到一名壮汉面前，“钱庄里面能租房子吗？” “可以。”壮汉连忙点头，“一天一袋小米。” 易仁抬手指着母女俩，“在我们院子旁边，给她们找间房子住下，吃穿用度都从我账上扣。” 妇人立刻放下碗筷，易仁眼疾手快扶住妇人，爽朗笑道：“婶婶，老是磕头太见外了，别这么客气。您怀着孩子，安心养胎吧。” 妇人再次千恩万谢，吃完饭后，在易仁的带领下踏入钱庄，在看到干净整洁的屋子后，顿时喜极而泣，若不是易仁开口阻止，怕是又要下跪。 对于什么都没有的她来说，下跪磕头是她唯一能表达感激的方式了。 将母女俩安顿好后，三人返回隔壁的院子开始练剑，申屠依旧学的很认真，从不浪费一点儿时间，哪怕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依旧咬着牙坚持。 这份坚韧看得易仁和柳靖仇十分动容，哪怕是在浩然宗，像申屠这样勤勉的也不多。 接下来的时日很无聊，甚至可以说无趣，为了避免看到灾民的惨状，易仁和柳靖仇基本不再出去，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练剑。 期间他们去查过几次账，每天增加的小米都如实进账，而从考核之后，钱庄似乎就将他们遗忘了一样，也不要求他们做什么。 这样的日子虽然有些安逸，却让他们感觉不太踏实。 不知不觉，一个月便过去了。 这日，三人正如往常一样练剑，宋慈忽然笑眯眯地来到他们的院子里。 “三位，请跟我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1章 接头成功 三人跟着宋慈来到钱庄正中的空地上，此地已经聚集了上百名少年，应该都是通过考核的。 前方有一座高楼，据说是库房，平日里看守很严，易仁每次借口闲逛出来，还未靠近便会被拦下。 宋慈让少年们整齐排队，走到高楼外轻轻叩门。 不久后，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人从里面走出，负手而立看着诸多少年，朗声道：“我叫马标，是你们今后的教习，我会教你们修炼，让你们成为能飞天遁地的仙人。你们考核后都拿到一块令牌，最高的是玄一。不过那只是之前的等级，现在我会测试你们的资质，重新对你们进行等级评判，之前的等级也会成为考量的根据之一。” 少年们一一上前，马标负责测资质，宋慈负责回收原来的令牌，根据马标的评判重新发放令牌。 柳靖仇没有圆满的灵根，但有三种灵根都是九成以上，领了一块‘玄一’的令牌。 这次的令牌比之前的精致许多，正面是福瑞钱庄的刻字，背面除了等级刻字还有名字，算是专属令牌。 申屠的资质跟柳靖仇差不多，也领了一块‘玄一’的牌子，维持原状。 易仁是易云之子，母亲林虞也是内宗女子中数一数二的落在，天资自然不会差，三种灵根圆满，领了’地二’的牌子。 虽然三种灵根在顶尖天才中不算太强，但对于他家来说，强大的根源不是来自天资，而是那纯粹且极致的剑道。 马标和宋慈看易仁的眼神顿时炙热起来，在这种小地方能出这样一个天才，着实是出乎意料。 资质测完后，此地上百名少年，有资格修炼的不过十几名。 被评估为无法修炼或者是修炼没有意义的少年，立刻被告知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之前的优待，想要得到食物需要付出自己的努力。 这巨大的落差让少年们不甘嘶吼起来，但马标很快便用拳头让少年们闭嘴，随手一挥，大群壮汉上前将少年们带走。 剩余的十几名少年站在原地，紧张地看着马标，易仁与柳靖仇是装出来的，其余少年却是真的，就连申屠也不自觉握拳。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曾是灾民的少年来说，仙人还是太过遥远了一些，未知的总是恐惧的。 马标凶狠的脸上挤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安抚道：“别害怕，你们和那些被带走的人不一样。哪怕他们愿意留下，往后也只能为你们服务。你们当中资质有好有坏，但是没关系，只要不是差到无法修炼，我们都会给你们机会。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无法改变，但接下来的路在你们脚下。只要能够修炼，你们就跨过了这一步，成为和他们不一样的人。出身寒微不是你们的错，资质普通也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唯一的错，就是认命。我们给你们同样的机会，能走到哪一步，完全由你们决定。我想你们都应该记住这一天，因为这是你们逆天改命的起点！” 少年们立刻欢呼起来，申屠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以前他总觉得是自己命不好，也许一辈子只能老老实实做个和父亲一样的佃户苟活一生。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不看你出身，你只要达到修炼的门槛，我就会给你机会，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马标抬手虚按，示意少年们安静，爽朗笑道：“时不我待，少年当惜时，修炼就从此刻开始。” 马标给少年们详细介绍了修炼的境界划分以及一些常识，待少年们记下后，依次上前耐心指导每一位少年修炼。 易仁很快便入定打坐，看得马标和宋慈惊叹不已。 他本来就是炼气九重，离筑基已经很近了，对于吸纳灵气入体再熟悉不过，只需要控制好灵气入体的程度就行了。 虽然他现在装成凡人无法以灵识窥探马标和宋慈的修为，但他身上有浩然宗的封印，绝不是马标和宋慈可以识破的，而且马标还是他要联络的自己人。 柳靖仇佯装寻找感觉，他虽然天资不算最好，但他八岁开始修炼，四年时间下来修为也已接近炼气七重，入定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他暗暗观察申屠的动静，他的天资和申屠差不多，入定太早会被怀疑，待申屠入定后，他才开始入定。 一天的修炼很快结束，少年们结束入定后，纷纷对灵气的神奇惊叹起来。 宋慈笑道：“我的小天才们，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最好的膳食随后送到。往后每天的配额不再是小米，而是灵石。至于这些凡人的东西嘛，你们要多少有多少。明天我会让人把灵石送来，由马教头教你们用灵石修炼。好了，都回去踏实睡觉，刚开始还是不能用修炼取代睡眠的。” 少年们纷纷散去，易仁正要离开，忽然被马标叫住，只得给柳靖仇和申屠递了个眼神，示意二人先离去。 马标朝易仁招了招手，示意易仁跟自己离开，宋慈也没多问。天才的待遇，注定是要比庸才要好的。 在宋慈的理解中，马标是要给易仁开小灶单独指导。 马标将易仁带到自己房间，设下隔音禁制，以温和的目光看着易仁。 “看你天资好，我单独指点你一会儿，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易仁认真道：“我肚子饿了，哪怕有口观音土吃也行。” “果然是你，我就说不至于在这么个小地方捡个天才。”马标顿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按住易仁肩膀，“小兄弟，辛苦了，这次就你一个人来吗？” “小六也是。” “那个申屠也是？” “不是。” “我看你们三个凑一起，还以为你们三个都是，知道你此次来的任务吗？” 易仁笑道：“知道，和你接头，顺便探查这个组织。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居然当上了教头，看来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 马标自嘲一笑，“只是好听的叫法，你以为这个组织这么简单吗？这个福瑞钱庄只是组织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暗点，我真实修为是筑基后期，哪怕封印之后也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可我连正式成员都算不上。别说打入这个组织内部了，我到现在还是外围成员，同样会随时被抛弃。” “什么！”易仁眼中满是震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2章 金面人 马标见易仁如此反应，安抚道：“也别太担心，我无法接触这个组织不是因为我实力不够，而是因为我接触的时间不算长。” 易仁咂舌道：“那你都混不进去，我们怎么能混进去？” “你知道福瑞钱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马标问道。 易仁摇了摇头。 马标严肃道：“福瑞钱庄的存在始终只有一个目的，挑选适龄少年作为组织的后备力量，因此你们加入组织的可能性反倒比我大。” “那我该怎么做？”易仁问道。 马标摇了摇头，“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待。组织的正式成员会来定期巡查，将我们挑出的少年带走。至于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以我现在的地位接触不到这些。” “那我进去了怎么出来，怎么和你联系？”易仁再问。 马标还是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宗门既然能让你们进入这个组织，想必里面还有人接应吧。” “那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只有组织的正式成员才知道。” “额……”易仁嘴角微微抽搐，“大哥，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吗？” 马标无奈道：“听起来是有些无能，但我确实无法得到更多消息。就拿福瑞钱庄举例，我和宋慈虽然共事，但职责是分开的。宋慈负责遴选，我负责训练。一旦逾越，对方可以不问缘由向组织揭发。所以我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中间这片区域，甚至没有要事都无法出去。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暗点都这么谨慎，现在你明白这个组织有多严密了吗？” 易仁顿时目瞪口呆，难怪宗门要让他们来，原来是正常修士无法进入，只能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究竟是何时兴起的，为何之前一直没有听说过？ 回屋后，易仁敲开柳靖仇的门，将此事告知柳靖仇后便回屋睡觉。 至于计划，马标都没办法，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接下来的时日，他们在马标的指导下假装修炼，听钱庄里的下人说外面饿死了很多灾民，他们只能忍着心痛在钱庄里大鱼大肉，同时暗暗鄙夷起宋慈来。 趁灾荒大肆收购土地，逼着灾民卖身，若不是因为任务，他们连好脸色都不会给宋慈。若是修为足够，他们甚至会杀了宋慈以平民愤。 不过现在，他们只能隐忍。 也许是幸运，三个月之后他们便等到了机会。 马标将他们带进库房，一个黑袍人站在碧玉雕刻的石壁下，脸上戴着一具金色面具，似乎是特殊打造的法器。 “见过大人。”马标与宋慈立刻行礼。 金面人双手拢在袖中，没有任何动作，面具下的声音十分平淡，“这个暗点放弃了，你们跟我离开，除了这些少年，其他也都可以放弃。” “明白。”宋慈恭敬应下，对于辛苦经营多年的钱庄没有任何不舍。 “大人，为何好端端的就要放弃？”马标问道。 “因为这批少年资质不错。” “这是为什么？”马标错愕不已。 金面人淡淡道：“本来不该解释，但我今天心情不错，就给你解释一下。就像你去鱼塘捞鱼，大鱼就那么几条。捞了一网后，再捞收获就很小。一个地方短时间内能诞生的天才有限，这批少年整体资质很好，是一网大鱼，那么再捞下去收效也是微乎其微。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马标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如果他也跟着走，后面就联系不上宗门了。 “对了，你可以离开了。”金面人说得漫不经心。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马标顿时愣住。 金面人缓缓走到马标面前，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浩然宗弟子，再跟下去就不礼貌了。” 马标瞳孔剧烈收缩，急忙后退，将封印解开，显露出筑基后期的修为。 金面人将手从袖子中抽出，微微抬起，“放心，我没有和你动手的意思，只是请你离开。” 马标紧紧盯着金面人，惊疑不定。 他想不明白，自己潜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暴露了？ 金面人随即将目光落到易仁和柳靖仇身上，“你们也可以跟他离开，当然，如果你们愿意跟我走，我也欢迎。” 易仁眉头一皱，沉声道：“所以我们早就暴露了吗，是因为我们表现得太张扬了吗？” “不。”金面人摇了摇头，“有人十几岁挽弓射虎，有人十几岁成一代国手，有人弱冠之年便成一代名将，少年人身上有无限可能，无论你们展现出怎样的天赋与实力我们都不会怀疑。少年人当有自信，怀疑自己可是不好的。至于为什么知道你们的身份，这是组织的秘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暂时？”易仁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也就是说，只要加入你们，就可以知道这些秘密，对吗？” “当然。”金面人头一次发出笑声，点了点头。 马标立刻上前护住易仁和柳靖仇，厉声道：“别听他蛊惑，千万不能去！你是浩然宗弟子，去了就是个死！” 金面人微微一笑，“你误会了，组织的规矩和钱庄一样，自愿加入，也可以随时退出。放心，我们和浩然宗没有仇怨。” 马标冷冷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也可以加入，为何赶我走？” “那是因为你跟着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金面人伸出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只留一个极小的缝隙，“虽然只是很小的麻烦，但是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马标冷哼一声，拉起易仁和柳靖仇就要离开。 易仁挣脱马标的手，定定地看着金面人。 “我跟你走。” 马标怒声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已经暴露了，跟着去什么情报都拿不到，而且还会陷入死地！” 易仁平静道：“可如果不去，宗门如何能了解这个组织？你潜伏之前，想过自己会牺牲吗？” 马标虽然不明白易仁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想过。” “我也想过。”易仁面露决绝，“我从来没有把这次任务当成一个游戏，离家前我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大人可以为宗门牺牲，我们也可以。我已经决定了，你劝不动我。明知山有虎，我偏向虎山行！” 金面人用力拍掌，“很棒，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血性！” 柳靖仇上前一步，与易仁并肩而立。 “我也去，我也想为宗门做点事，哪怕牺牲，我想父亲也会以我为骄傲。” “不行，我不同意，我必须为你们的安全负责，赶紧跟我走！”马标大声呵斥，用力抓住二人手腕往外走。 然而他刚刚转身，金面人便已经出现在他面前，速度之快让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不是小孩子了，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尊重他们的选择。我只是不想与你动手，并不是拿你没办法。你要么自己离开，要么就别离开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3章 钱庄的结局 马标感知着金面人的气息，明白如果硬拼绝不是对手，只得用力按住易仁和柳靖仇的肩膀，苦口婆心劝说起来。 “前路是未知的，也许有无尽的危险在等着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一旦离开，你们再反悔就晚了。” 易仁认真道：“不必劝，我已经决定了。” “我也决定了。”柳靖仇声音也坚定起来。 金面人淡淡道：“组织没你想的那么恶，如果他们不愿意，可以随时退出，我们会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马标见易仁和柳靖仇眼神无比坚定，只能重重叹了一声，独自离去。 金面人走到易仁和柳靖仇面前，微微一笑，“即便他现在回去报信，按时间来估算，我们应该也有几个时辰的撤退时间。那么接下来有一个考核，只针对你们二位，想试试吗？” “什么考核？”易仁立刻将柳靖仇护在身后，暗中警惕起来。 “放轻松。”金面人抬手安抚，“你们和那个马标一样，总觉得组织里都是恶人，我觉得还是不要先入为主的好。以你们浩然宗弟子的立场，这些天看着这些灾民饿死，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易仁和柳靖仇不约而同点头。 “那么好。”金面人转身指了一圈，“这个钱庄交给你们了，如何处置都由你们决定。” 二人齐齐愣住，有些不可置信，易仁随即狐疑地看向宋慈。 宋慈笑道：“别看我啊，这钱庄虽然是我自己经营的，但是隶属于组织。而且即便是我自己的，只要组织需要，我也不会有任何不舍。些许黄白之物，二位随意处置。” 易仁沉默片刻，搬起一箱金子，让柳靖仇去粮库里扛着几袋粮食，跑到那对母女屋外重重将门敲开。 “这些金子和粮食，能拿多少拿多少，找个地方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母女俩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尽可能用一块布包了许多金子，扛起两袋粮食，在易仁的护送下从后门离开。 似乎预感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母女俩一同跪下，重重磕头。 “多谢恩公，恩公保重！” 易仁没有再拒绝，摆了摆手，带着柳靖仇冲到前门，将大门推开，赶走那名中年儒生和众多壮汉，看着面面相觑的灾民，高喊起来。 “里面有粮食和钱财，自己进去拿！” 灾民们立刻双眼发光，争前恐后冲进钱庄，把一切能拿的东西都搬空。 宋慈挤开人群，带着易仁和柳靖仇来到钱庄后，其余少年也在此等待，申屠的目光始终在易仁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面人拍了拍易仁的肩膀，“很好，恭喜你完成了考核。” “这就算完了？”易仁狐疑道。 金面人点了点头，“这个考核没有标准答案，只看你如何选择。考核完成了，我还有一个问题请你们二位思考。” “什么问题？” “组织在浩然宗眼里是不好的，可浩然宗为了探查组织，放任灾荒不管，让这么多灾民饿死。而我们不管目的如何，总归是救活了一些人。在你们眼里，哪一个是对的？” 易仁和柳靖仇顿时沉默。 金面人微微一笑，“不需要你们回答，只是请你们思考。现在我带你们离开，不要反抗。” 宋慈待金面人将少年们收进储物袋后，立刻恭维起来。 “大人好计策，您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正好借灾民的手把这里毁掉，这样浩然宗就什么都查不到。” 金面人淡淡道：“恭维的话就不要说了，些许小计，不值一提。” 宋慈顿时尴尬起来。 金面人话锋一转，“你的审核已经通过，组织同意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宋慈大喜过望，立刻跪下，磕得膝下青砖碎裂。 “谢大人！” …… 易仁在储物袋里无聊的等待着，默默算着时间。 申屠在易仁旁边坐下，转头认真地看着易仁，“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认识你们了，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真名吗？” “浩然宗，易仁。” “浩然宗，柳靖仇。” “浩然宗，那是个什么地方？”申屠问道。 若是往常，易仁一定会眉飞色舞地向申屠描绘浩然宗有多好，可金面人之前的话却让他如鲠在喉，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浩然宗大殿内，同样陷入一片沉默。 林虞如坐针毡，在听到易仁跟着离开以后，差点吓得昏过去。 柳义同样眉头紧锁，柳靖仇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他也说不上心里是喜是忧。 不止是易仁和柳靖仇，各地几乎是同时传来消息，其他请缨的少年也有部分跟着离开。 玉虎鸣不在，此次议事由炎烈主持，炎烈沉默许久后，叹了一声。 “这些孩子能有这样的勇气，我们当长辈的应该高兴。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应对吧。直到现在，我们对于这个组织依旧是知之甚少。根据传回来的消息看，这个组织很庞大，在此之前我们竟没有丝毫察觉，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易云沉声道：“如果不是他们一路上暴露，就是这个组织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暗子，是藏在浩然宗的暗子泄露了他们的消息。” 炎烈对上易云的眼神后，已经明白易云的意思，“你是说，这个组织是魔极宗组建的？” 易云微微颔首，“这么一个势力自然不可能凭空冒出来，有能力建立这个组织的只有魔极宗，是他。” 易云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在场众人已经了然于心。 在魔极宗外宗，有能力有地位做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而会这样做的，只有一个。 柳义双拳紧握，竭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可眼中还是不可避免流露出仇恨。 许灵韵本来没资格参与议事，但因为是柳靖仇的母亲，也被请了过来，她正为柳靖仇的失踪揪心，听到这句话后暗中松了口气，但依旧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 虽然没有接触过太多，但凭她对那个人的了解，柳靖仇应该不会有事。 毕竟那个人当初答应过他，连柳义都能放过，没道理会对柳靖仇下手。 林虞却焦急万分，直接从椅子上窜起，“那这么说，仁儿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易云安抚道：“夫人别急，这个组织是在浩然宗境内，只要我们能找到位置，就可以将其连根拔起。这个组织既然带他们离开，肯定是有目的，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有事。” 林虞狠狠瞪了易云一眼，愤愤坐了回去。 炎烈正色道：“虽然我们把希望放在孩子们身上，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接下来发动所有力量，找到这些孩子，把这个组织挖出来。” 众人立刻起身下去准备，易云见林虞独自离去，快步上前拉住林虞的手，却被林虞狠狠甩开。 “儿子要是出事，我跟你没完！”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4章 灾民的结局 十天后，易仁等人被放出来，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广阔的地下空间中。 眼前是一个演武场，几十名少年两两对练，见面就是杀招，身上都散发出炼气的波动。 而像这样的演武场，附近还有很多。 金面人面向十几名少年，将黑袍的绳结解开，露出腰带上的令牌，这是一件特殊制造的法器，似乎是辨认身份，只有本人拿到才可以使用。 令牌上刻着两个字，斑虎。 “斑虎，这就是我的名字。”金面人笑着介绍，“组织内不用真名，所以都是用代号。日后等你们加入组织，也可以给自己取代号。你们在此稍候，之后会有人带你们去考核。浩然宗的二位，请跟我来。” 易仁和柳靖仇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暗暗记下一些容易辨别的标识。 这个特殊的地下空间是一个圆形场地，周围有许多蜿蜒曲折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头。 斑虎将二人带到一条向下的通道，走到另一个地下空间。 与此同时，十几位同样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袍人从不同的通道中走出，身后还跟着许多少年。 易仁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一惊，这些都是参加此次任务的浩然宗少年。 这个组织将他们聚集到一起，难道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止他一个，所有少年都警惕地看着十几位金面人，如同惊弓之鸟。 斑虎走到众人面前，抬手虚按，看来他的地位在金面人当中也很高。 “各位，请稍安勿躁。本来到了这里是禁止与外界联系的，但考虑到你们的身份，你们可以写封信，我们会替你们转交，这样无论是你们的父母还是浩然宗都能放心。不用担心我们会篡改，你们可以在里面加入一些不为人知的暗语。” 其余金面人立刻上前，将空白的玉简分发给少年们，随即走进通道中，给少年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一名轻挑的少年上前搂住易仁，调侃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来，不怕姑姑担心？” 易仁瞥了对方一眼，“我倒是不怕，就怕舅舅担心某些人。” 少年名叫林不悔，是林羽的第二个儿子，年岁和易仁差不多，据说当年林羽跟着易云对平民出手后，正逢儿子出生，便给儿子取名不悔，以此明志。 虽然都在外宗，而且还是亲戚，但林不悔结交的大多都是天资好的人，易仁交朋友只看性情，二人自然玩不到一块，只有在家族聚会的时候能凑在一起，基本都是比试，而且都是彼此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易云训易仁时，总会拿林不悔举例，林羽训林不悔时，也总是会拿易仁举例，这两个人能玩在一起才是怪事。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林不悔握住玉简沉吟起来，“感觉有坑啊，让我们写信回家，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把这里的见闻传回去，这个组织没这么好心吧？” “难得你聪明一次。”易仁戏谑道，随后认真思索起来，“感觉如果是传信的话，没必要这么多人写，毕竟看见的都差不多。我们写一块吧，留一块万一以后用得着。你写吧，给舅舅报个平安，也替我给我娘报个平安。” “你怎么不写？”林不悔反问，“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是刚出来就想家的孩子呢。” “这点儿小事你都要跟我争？” “那你用你的啊。” 柳靖仇递出手中玉简，打断二人的争执，“用我的吧。” 易仁与林不悔瞪了彼此一眼，依次拿起玉简烙印自己想要交代的内容，最后由柳靖仇收尾，三人都在信中添加了只有亲人才能识别的暗语。 不久后，斑虎带着其他金面人返回，直接取出一个麻袋，让少年们把玉简丢在里面，看都不看就把绳子系起。 “有些人没写啊，不用这么警惕，我们会定期让你们和家中联系的。好了，现在跟我走。” 斑虎将少年们带入一条通道，走了片刻后，前面出现几个分叉路口，其余金面人将少年们随机分成几队依次带走。 易仁在队伍前方，走到尽头后，在一位金面人的示意下，推开前面的大门，独自沿着单一通道来到密室里。 昏暗无光，只能依稀看到对面坐着一位戴面具的人。 “浩然宗易仁，对吧？”对方问道。 “是我。”易仁点头。 对方丢出一枚玉简，飘在易仁面前，“在考核开始前，需要遗憾地告诉你一件事。你在湖城开仓放粮后，那些灾民依旧没有挺过去，大部分都死了。还有你救的那对母女，钱财粮食都被人抢走，活活饿死了。” 易仁顿时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 “你在骗我，我不信！” “事实就在你面前，你可以查看。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回湖城求证。” 易仁抓过玉简散开灵识，看到饿殍遍野的景象后，手上不自觉用力把玉简捏成粉末。 “怎么会这样！” “因为那些粮食救不活这么多人，最多只是让他们多支撑几天。如果你选择救部分人，是有可能带他们熬过这场饥荒的。” “难道其他人就该死吗！”易仁大吼起来。 “冷静，你没理由指责我们的，我们本可以不救，可还是把钱庄交给了你。你的选择，间接导致了这个结果。” “你是不是以为你们有多正义？”易仁冷笑起来，“宋慈趁机收购土地，以一袋小米就让人卖身，这样和禽兽有什么差别？” “你错了，我们从来不自诩正义。我们做的一切全凭自愿，你可以去问问那些灾民，是宁愿立刻饿死，还是卖身活下去。难道饥荒是我们造成的？不救才是我们的本分，我们救了部分人，比你怀着希望让所有人一起饿死更好，不是吗？” “可你们救的都是那些有潜力的少年，你们是想等他们成长起来为你们效力，难道那些无能的人就该死吗？” “不然呢？只能救部分人，那我们为什么不救有能力的？你当初救那对母女时，不也有自己的考量，那你为什么不救其他人呢？” 易仁顿时哑口无言。 “在我看来，你的思想是极其不成熟的，你的正道更是可笑。不救人的浩然宗你不去指责，而救了部分人的我们却被你肆意诋毁。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们啊，我们不敢说自己有多好，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我们知道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所以我们只救最有潜力的人，把他们从生活的泥潭里拖出来。和你同行的有个叫申屠的人对吧？你不妨去问问他对我们的看法，你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那么接下来，考核开始，你需要展示你自己的实力，击败眼前的敌人，生死无论。” 易仁眼前景象瞬间改变，出现在一个演武场中，面前站着几名凶神恶煞的炼气修士。 几乎是他出现的同时，其他炼气修士立刻朝他杀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5章 年少时的馈赠 易仁和密室里的人争吵时，申屠的考核已经开始。 不是厮杀，只有询问。 他同样坐在一间昏暗的密室里，看着远处那个模糊的人影。 “申屠，对吗？” “是。”申屠立刻点头。 “你是如何看待组织的，说什么都可以。” 申屠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想你们不需要评价，你们需要的是和你们一样的人。” “你是吗？” “是！”申屠重重点头，声音开始兴奋起来，“我在这里无比自在，我很喜欢这里。从接触福瑞钱庄开始，我就对组织很向往。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这里有无限的机会。” “很好，可是组织只需要强者，你觉得你是强者吗？” “不是。”申屠摇了摇头，声音铿锵有力，“但我自认不是弱者，起码我不会一辈子都是弱者。现在弱，不代表我以后不可以变强。出身我决定不了，但我会拼尽全力把这个差距抹平。认命的人才是弱者，而我不认命！” “你的天资不算最好，那么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们相信你能变强呢？” “这里。”申屠指着自己脑子，“也许我达不到修炼的顶点，但只会用武力的不过是莽夫。只要智谋足够，也可以成为万人敌。我想组织不只需要莽夫，还需要谋士，更需要有不同特点的人。我说的对吗？” “说得很好，但有一点我必须纠正你。” “什么？” “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属于那些天生强大的人，只属于那些不惜一切想要得到它的人。只要你足够努力，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你要机会，我们就给你这个机会。去证明自己，证明你是我们要的人。” “怎么证明？” 申屠眼前景象瞬间改变，他出现在一个密洞中，面前有五条通道，旁边站着三个凡人。 “五条路，只有一条是活路，其余都是死路。你可以让这三个人替你试，如果你能走上活路，我在尽头等你。” 申屠顿时眉头紧锁，五条路，三个人，如果运气最差的情况，三个人都试错了，那么剩下两条路就需要他自己去试了，其中必有一条死路。 该如何选呢？ …… 另一间密室内，柳靖仇坐在黑暗中等了片刻，密室的烛火忽然亮了起来，眼前忽然出现一位黑衣人，脸上戴着金色面具。 他并未多想，只以为这是考核自己的人，毕竟这个组织人人都佩戴金色面具。 黑衣人拖出凳子坐下，示意柳靖仇也坐，二人隔着桌子坐下，默默打量着彼此。 柳靖仇总觉得眼前这个黑衣人跟其他金面人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黑衣人忽然开口：“柳靖仇，对吗？” “是我。”柳靖仇立刻点头。 “为什么要叫靖仇？”黑衣人问道。 “因为……”柳靖仇声音顿时变低，“因为我家有个仇人，是我伯父，我父亲一直想杀了他，所以给我取名靖仇。” “看来你父亲对你期望很高。” “是，可我好像承受不了这份期望。”柳靖仇点了点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没有修炼的天赋，剑术也不好。” “那你觉得你父亲对你好吗？” “我不知道。”柳靖仇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很怕他，他一个眼神我就会发抖。” “每个男孩儿都怕父亲。”黑衣人话锋一转，“那你娘对你好吗？” “嗯嗯！”柳靖仇连连点头，“娘对我很好，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在父亲骂我时还会护着我。” “看来你很幸运。”黑衣人沉默片刻，“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想让父亲为我骄傲。”柳靖仇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真的只有这个原因吗？” “这……” “我知道还有另一个原因，说出来，直面他。” 柳靖仇犹豫片刻，低声道：“我知道这里很危险，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去。可是与危险相比，我好像更怕面对我父亲。害怕他严厉的眼神，害怕他沉重的期望。我是个笨孩子，可他却把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放在我身上。” 黑衣人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别这么贬低自己，你比自己想象的厉害，你身体里藏着巨大的能量，只是还没有激发出来。那么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说你想让你父亲为你骄傲。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不过我可以拒绝回答，所以千万不要问身份之类的蠢问题。” 柳靖仇思索许久，小心翼翼问道：“能告诉我这个组织的名字吗？” “暗影。” “暗影？” “没错，我们是人心中的暗影，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那为什么要成立暗影这个组织？” “给弱者机会。” “什么样的弱者才能加入暗影？” “那些出身卑微，却又不肯认命的人。” 柳靖仇沉吟起来，“听着和浩然宗很像，那你们和浩然宗的区别在哪里呢？” “这是第四个问题了。” “抱歉。” “没关系。”黑衣人微微摇头，“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们和浩然宗的区别就是我们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我们只救部分人。” 柳靖仇不再多问，抱拳行礼，“谢谢。” 黑衣人手中凭空出现一枚空白玉简，将玉简推到柳靖仇面前。 “你可以把我们刚才的对话记下来，我会让人把它送出去。凭借这份记录，你会在这些浩然宗的少年当中脱颖而出。” 柳靖仇没有去接，而是疑惑地看着黑衣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衣人叹道：“原来我和你一样，希望我的父亲跟我说对不起。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这样的想法有病，我从小到大受的磨难，如果他一句话就可以轻描淡写揭过去，那简直太可笑了，不是吗？我要的是他的改变，可大人都是固执的，比小孩儿固执千倍百倍。所谓的成熟，不过是停止长大，把自己的思想放在一个囚笼里，拒绝自身的变化。我不认为你的父亲会因此改变，可我还是想给你这个机会，算是馈赠年少时的自己吧。那么你父亲究竟能否以你为骄傲，我们拭目以待。” “说实话，我听不太懂。”柳靖仇挠了挠头。 黑衣人莞尔，将玉简再次推到柳靖仇面前。 “希望你的父亲能为你骄傲，这一点，我衷心祝愿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6章 申屠的抉择 密洞前，申屠看着五条密道陷入沉思，不远处的三位凡人噤若寒蝉，生怕打扰申屠思考。 五条密道，只能试出三条，莫非这个考核真的要看运气？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以他对组织的了解，这一关考核不该是赌自己的运气。 他咬着手指，越来越用力，直到腥甜的感觉在舌尖蔓延，才发现手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 这种走错一步就死的感觉，他不排斥，但难免紧张。 他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直到手指不出血才拿出，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如果这一关不是靠运气的话，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他没注意的细节。 他忽然换了个角度，把自己当成设置考核的人去思考问题。 如果是为了筛选想要的人，那么想要考什么呢？ 不是运气的话，那是什么？ “抉择。”申屠喃喃自语，忽然有了答案。 既然不能全部试一遍，那么考的就是对顺序的抉择。 他第一个想验证的密道是最中间，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那么最中间的就应该放在最后。 甚至，最中间的密道根本就是死路。 如果排除最中间的密道，四条密道三个人，那么就一定能试出正确的路，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最中间除外，第二顺序应该是左右两边，那么这两条密道也要往后放。 他真正要试的，是左二和右二这两条路。 想到此处，他抓过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指着左二密道。 “往里面走。” 他三种灵根都是九成以上，虽然没有圆满，但资质并不算差，甚至可以说是上等。 三个月的修炼，他已经达到炼气一重，这三个凡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中年人立刻求饶，“小兄弟，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死啊。” 申屠紧紧捏住对方咽喉，冷声道：“你若是走对，还有机会能活。若是不走，现在就死。现在死和等会儿死，你选一个。我数到三，三、二……” “一”字出口的瞬间，瘦弱中年人大吼一声，冲进左二密道。 很快，左二密道里传出惨叫。 申屠面无表情抓过一人，直接将对方往右二密道里推，对方虽然不情愿，但在申屠的眼神下，也只能壮着胆子往里面跑，不久后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三人很老实，也许是已经认命，也许是因为存活概率变大，在申屠指向左一密道后，立刻冲了进去。 惨叫声再次响起，申屠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踏入右一密道。 “三个人，刚刚好。” 他步伐缓慢，且十分坚定，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 走了一盏茶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这是又一个地下空间，有许多少年在几位金面人的指导下进行修炼，修为看起来比外面那些少年高深一些。 金面人站在密道外，对着缓缓走来的申屠拍手称赞。 “厉害，我在你这个年纪，没有你这样果断。” “所以这一关，选了中间密道就是赌运气，不选就一定能活，对吗？”申屠问道。 金面人点了点头，“不错，我们试过很多次，绝大多数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先试中间的密道。你能逆转这样的想法，就一定会成功。” 申屠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和我在福瑞钱庄经历的考核很像，看似死地，实则有迹可循，不过这样的考核还是太简单了一些。” 金面人笑道：“年轻人想要证明自己是好事，但是千万不能心急。你想要更难的考核，以后会遇到的。如果你能力足够，替我们设置考核也不是不行。” “这么说，我已经通过考核了？” “不错，欢迎你加入组织，成为组织的后备成员。” 金面人将申屠带进另一条密道，走了许久后，眼前出现一排排屋舍，似乎是把石壁挖空建造出来的。 “申屠，对吧？”金面人问道。 “是我。”即便知道对方是明知故问，但申屠还是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金面人走到一间空房间前，摘下门上的禁制玉简，将房门打开。 “这是你的房间钥匙，另外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易仁和柳靖仇会分别住在你两边，你准备好加入组织的第一次任务了吗？” “什么任务？”申屠问道。 “稍后我会告诉你。”金面人神秘一笑，声音随即严肃起来，“在组织，天资从来不是最重要的考量依据，而是任务的完成几率，这代表着一个人的综合能力。哪怕你天资差得要死，可只要能百分百完成任务，依旧会获得大量的资源。你可以拒绝，可一旦接受，就必须拼尽全力去完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明白。”申屠接过禁制玉简，“我接受。” …… 易仁看着倒在地上的几具尸首，俯身扯下一块碎布将手上的鲜血擦拭干净，随即将碎布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却没有想象中的不适。 这个过程，他在梦里已经完成过了，足够真实，足够过渡。 他根据金面人的指引来到屋舍前，正巧撞上端着水盆准备进屋的申屠，笑着招了招手。 “这么巧，没想到咱们居然住在一起，看来你也通过考核了，恭喜啊。” 申屠轻轻“嗯”了一声，进门收拾屋子。 易仁接过禁制玉简，目送金面人离去后，也进去收拾屋子。 不久后，柳靖仇在另一名金面人的带领下来到自己房间，去走廊外的水井打好水后，正好看到提着水桶走来的易仁，大喜过望。 “易仁哥，没想到咱们居然住得那么近。” 易仁笑道：“那以后又能照应彼此了。” 收拾好房间后，金面人迟迟没有出现，二人也只能安心住下。 不过卸下伪装后，倒是可以踏实修炼了。 易仁在床上盘膝而坐，正准备修炼，忽然改变主意，抬起手召唤出太极图入梦，缓缓闭眼躺了下去。 这一次，他如愿见到了黑衣人。 黑衣人坐在一条河边，旁边有个朦胧人影，看不清是谁，二人仿佛在交谈。 看那人影的动作，倒是对黑衣人极为恭敬。 他凑到黑衣人旁边想要去听，却发现什么都听不到。 直到二人交谈完毕，那个朦胧人影消失后，黑衣人这才微微转头看着易仁。 “好久不见。” 易仁捡起一块石子，在河面打了一个长长的水漂，随后席地而坐，紧紧抱着膝盖，看起来十分低落。 “有心事？” 易仁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 易仁沉默许久，低声道：“我原以为浩然宗是在乎凡人的命的，可宗门居然为了追查一个组织，放任那么多灾民饿死。我感觉好陌生，浩然宗不该是这样的。你是浩然宗的前辈，你告诉我，为什么修士都不在乎凡人的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7章 平等的范围 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吃肉吗？” 易仁顿时愣住，不明白这句话和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吃啊，怎么了？” “你杀一只鸡，会有愧疚吗？” “当然不会啊，我最爱吃烧鸡了。” 黑衣人淡淡道：“所谓的众生平等，其实只局限于人。为什么平等？因为再弱的人，也有伤害另一个人的能力。为了保证秩序，因此施以仁义，强调彼此都是一样的人。可凡人能对修士产生威胁吗？平等也是有范围的，如果你没有让对方忌惮的力量，凭什么要求平等？看似都是人身人形，其实已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一个凡人，在修士眼里就和蚂蚁一样。踩死一只蚂蚁，你会愧疚吗？” 易仁顿时沉默。 他很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完全反驳不了。 许久，他以低沉的声音问道：“那浩然宗宣扬的正道，究竟是什么？” “维护统治的工具。”黑衣平静答道，“告诉那些弱者不要反抗，哪怕即将饿死，也必须做一个好人，不许偷不许抢。生来是弱者，就必须认命。对于把生活当生存的弱者来说，仁义并不是必须的，食物才是。”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弱者呢？”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讲过的，一块田，只能养十个人，可靠这块田生活的却不止十个人。有人多吃，就有人少吃。你能让所有人都吃一样少吗，或者让能吃饱的人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陪着其他人一起挨饿？天下的资源就这么多，养不活这么多人，也无法让这么多人修炼，因此才会有这许多争斗。” “那这么说，天下大同岂不是永远无法实现了？” “起码现在实现不了，只有所有人都不为资源争夺，才有可能实现。如今这个世道，你觉得能实现吗？” 易仁再次沉默，捡起一块石子用力丢进河里。 黑衣人抬起手摸着易仁的头，安抚道：“你不需要被这些困住，这些离你太远了，遵从本心做好眼下的事就够了。” 易仁点了点头，期盼地看着黑衣人，“这次任务很危险，给我的感觉也是在浩然宗从未体验过的。如果这个任务成功，你就告诉我你是谁，怎么样？” 黑衣人微微颔首。 易仁笑着起身跑开，背对黑衣人挥了挥手。 “那我走啦，这次任务我一定成功！” 卯时刚至，易仁便睁开眼，手掌虚握，仿佛自己手中有一柄无形之剑，在房间内练习剑术。 三刻之后，他停止动作，将气息调匀出门洗漱，正好碰见出门的申屠与柳靖仇。 柳靖仇作息和易仁差不多，申屠则是开始修炼后，也养成了和易仁一样的作息。 少年最贵重之物，唯有光阴。 水井周围有一大片空地，因为在地下空间，没有找到树枝，易仁只能扯了几根藤蔓当剑，和柳靖仇对练起来。 暴露之后，他们也就无所顾忌，尽情使用剑招。 申屠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羡慕的同时，尽可能记下二人的剑术动作。 斑虎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前，静静看着二人练剑，待一套剑招练完后，拍起手掌。 “勤勉的少年最值得尊敬，如果天赋还好，那必定是前途无量。” 易仁将藤蔓丢在地上，嗤笑道：“捧杀这套可行不通，你以为夸我几句，我就会认同你们吗？” 斑虎笑道：“别那么大敌意嘛，是你们自己要来的，既然来了，大家就和谐相处。不过你这个性格我很欣赏，有棱角，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 “什么事？”易仁直接询问，不愿听这些恭维话语。 斑虎转身缓步离去，“请跟我来。” 三人默默跟在斑虎身后，易仁和柳靖仇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申屠看起来倒十分轻松。 斑虎一边前行，一边介绍起来，“你们住的这片区域是有序号的，地级南三区，记住路，以后可千万别走错了。贸然闯入别人的房间，容易被误会，甚至招来杀身之祸也不是不可能。” 易仁嘀咕道：“连个牌子都没有，到处都一样，这怎么区分？” 斑虎微微一笑，“分辨方位，将走的路在心中形成地图，这本身就是一种训练。放心，考核之后就没有什么危险了，遇到不能闯入的地方，会有人拦你的。” 柳靖仇忽然拉住易仁的袖子，闭上眼任由易仁带着走，昨日走过的路线与住处连通，继续添加此时的路线。 二人一静一动，若是记地图，由柳靖仇来完成再合适不过。 “需要我放慢步伐吗？”易仁问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随着印象的加深，犹如迷宫的地下空间在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斑虎将三人带到一处地下演武场，其余少年也陆陆续续赶到，除了十几位浩然宗的少年，其余几十位少年皆是神色漠然。 “好了，各位，我们开始今天的训练吧。”斑虎随手一挥，地上立刻出现一堆飞剑，“听说浩然宗人人练剑，各位随意挑选。” 易仁上前挑了两柄飞剑，将品质较高的递给柳靖仇。 申屠站在原地，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属于浩然宗，可组织的其他少年他也不认识，拿剑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斑虎将申屠拉到易仁的对面，拍了拍申屠的肩膀。 “今天你只需要看，各位都是浩然宗的天才，我带来这些人评价都是地级，不知各位可否愿意赐教？” 易仁刚要持剑上前，林不悔抢先一步走出。 “谁来？” 一名高挑少年持剑走出，“请赐教。” 二人都是炼气九重，从修为来看倒是势均力敌。 其余人立刻退至远处，给二人留下足够的比试空间。 林不悔持剑静立，默默积蓄剑势，一名合格的剑修都是如此，蓄千刃之势于剑中，动如雷霆。 对面那少年虽然同样修剑，却没有积蓄剑势的想法，大步一踏，直接选择抢攻。 “来得好！”林不悔大笑一声，脚掌扭动侧身闪过，直刺少年面门。 而少年还未收力，已经来不及格挡。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8章 暗影，癸巳 就在众人以为少年即将落败时，少年后仰躲过这一剑，从林不悔身旁擦过，回首直刺林不悔。 林不悔背剑格挡，趁势转身上撩。 少年不仅不退，反而趁势近身直刺林不悔心口，看来是打算和林不悔以命搏命，倒逼得林不悔往后退了一步。 二人身形交错，手中剑舞得虎虎生风，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彼此。 易仁看着这一幕，沉声道：“林不悔剑术比对方强，但对方用的都是搏命的杀招，气势上比林不悔强。” 柳靖仇点了点头，“只是练剑，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数十招后，斑虎叫停二人，看向林不悔。 “林家的天才，此人可还入得了你的法眼？” 林不悔冷哼一声，“当莽夫谁不会，摆拼命三郎的架势给谁看，这样的剑术毫无技巧。” 斑虎笑道：“若真论剑术，他自然无法跟你相提并论，可组织的训练，向来只为战斗。哪怕是平常训练，也是会有伤亡出现的。而且，他只学了三年剑。” 林不悔顿时沉默，若是三年能学到这种程度，简直是匪夷所思。 “只是修炼前的活动，全当助兴。这样的比试每天都会有，到时候还望各位不吝赐教。”斑虎拍了拍手，几名金面人立刻从密道中走出，“接下来，由我们指导各位修炼。” 组织的少年齐齐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易仁等人犹豫片刻，也跟着坐下。 斑虎与几名金面人就守在一旁，无论是有人行功出错，或者是有修炼的问题，都会第一时间解决。 易仁等人修炼的同时，又暗自惊叹起来。 让筑基修士照看炼气修士修炼，简直闻所未闻，可看这些组织的少年似乎已经习惯。 修炼结束后，斑虎便带着其他金面人离去。 易仁等人正要离开，忽然发现组织的少年都站在原地不动，取出剑两两对练起来，依旧是一见面就杀招尽出。 先前与林不悔交手的那名少年落单，直接走到申屠面前，取出一柄剑丢给申屠。 “斑虎让我教你，每天修炼结束后，我有一个时辰的空暇时间，来吧，抓紧时间。” “多谢。”申屠抱拳行礼，紧紧握剑杀向那名少年。 因为修为差距太大，他倒也不用顾及，那名少年虽然话不多，但每每开口，总能说出申屠的关键错误。 申屠立刻改正，对剑术的理解不断加深。 易仁看了片刻，扫视着周围的密道，给柳靖仇递了个眼神。 柳靖仇立刻会意，闭上眼睛拉住易仁的衣袖，将路线记在脑海中。 二人逛了两个时辰才回去，易仁推开房门后，立刻拿起纸笔递给柳靖仇，柳靖仇随即将记在脑海的地图画在纸上。 易仁看着错综复杂的地图，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厉害，之前的路那么绕你都完全记住了。明天拿着这份地图，咱们再去走一遍。” 柳靖仇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易仁问道。 柳靖仇轻声道：“这个组织对我们完全没有戒备，实在太古怪了。对了，之前考核我的那个金面人，还让我问了三个问题。哦，是四个，说是这个组织叫暗影。” “暗影？”易仁轻咦一声，“什么情况？” 柳靖仇将与黑衣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易仁，易仁顿时皱起眉头。 “就这么大大方方告诉你，是有点古怪。不过这不是我们考虑的事，反正消息送出去了，让大人们头疼去吧。咱们做好咱们该做的事，这段时间尽可能把地图画好传出去。” 柳靖仇沉默不语，紧紧地盯着易仁。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易仁笑着问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易仁哥，你刚刚说完我才意识到。你默认暗影会帮我们把消息送进去，我也默认了。可我们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们？” 易仁额头顿时冒出冷汗，诚如柳靖仇所说，这短短的接触时间，他们竟然对暗影产生了一种潜意识的信任，而他们自己都没察觉。 这实在太可怕了！ 柳靖仇喃喃道：“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奇怪，明明知道暗影是与浩然宗背道而驰的，可好像很难对他们产生敌意。” 易仁挤出一抹笑容，“好了，别多想，回去好好休息吧。” 二人怀揣着心事，各自回房休息，不约而同思索这些天发生的事。 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他们对暗影这个组织产生这种信任？ …… 浩然宗，大殿外。 一个头戴玄铁面具的黑袍人拾级而上，缓缓走进大殿中，将手中的麻袋丢到地上，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 “这是各位的家信，为了避免被跟踪，所以由我亲自来送。” 主位上的炎烈递了个眼神，一名元婴修士上前检查过后，将玉简分给少年们的父母。 易云接过玉简，轻咦一声，“不悔，仁儿，还有靖仇，他们三个一起写了一封。” 林羽正想凑上来观看，直接被林虞拉到后面，只能无奈一笑。 自己这个妹妹啊，没成婚前是林家的女诸葛，可成婚后却是这副关心则乱的模样，果然孩子永远是一个母亲最大的软肋。 林虞看过玉简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将玉简递给林羽。 “是不悔写的信没错，上面的一处暗语只有我知道。”林羽看完后，将玉简递给柳义。 就在此时，黑袍人忽然抬起手，将藏在手心的玉简丢给柳义。 “令郎还有一封信。” 柳义将两封信看完后，起身冷冷地盯着黑袍人。 “他想如何？” 黑袍人微微耸肩，“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易云抬手示意柳义冷静，拿过那枚单独玉简查看过后，眉头一皱，将玉简送到炎烈面前。 炎烈接过玉简一看，目光随即落在黑袍人身上。 “暗影的人，是吗？” 黑袍人摘下宽大衣帽，露出完整的玄铁面具。 左额上刻着两个金钩铁划的小字，癸巳。 “暗影癸巳，见过各位。作为暗影第一个进入浩然宗的人，我很荣幸。” “癸巳，六十甲子之一。”炎烈抚须沉吟，“这么说，像你这样的元婴修士，暗影还有五十九位？” “抱歉，无可奉告。”癸巳扯开衣襟，露出烙印在胸膛上的复杂禁制，“千万别想着擒住我拷问，我只要一个念头就会爆体而亡，你们拦不住，并且什么也得不到。各位如果想回信的话，请尽快，我赶时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39章 公平交易 炎烈命人将癸巳带下去休息，叹了一声。 “暗影居然派一名元婴修士来送信，好大的手笔啊。我不怀疑他会爆体的决绝，看来暂时无法通过他来确定暗影的位置，各位好好斟酌一下该给你们的孩子写什么信。” 林虞起身走到正中央，轻声道：“我觉得还是写信让他们回来吧。” “为何？”炎烈问道。 林虞认真道：“元婴修士都出现了，指望一群炼气的孩子探出什么重要情报不现实。” 林羽问道：“你的意思是，暗影的规模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有没有可能是噱头，六十名元婴修士，我觉得不现实。” “当然不现实。”林虞话锋一转，“如果六十名元婴修士入境，我们不可能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可既然元婴修士都出现了，就说明暗影这个组织不是小打小闹。孩子们不过炼气期，留在那里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成为要挟我们的筹码。而且一旦信件往来太过频繁，信里的暗语就会被找出，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伪造信件让我们上当。” 林羽沉声道：“可他们会这么轻易让我们把孩子们接过来吗？” “不知道。”林虞摇了摇头，“可不能继续让他们待下去了，必须尽快把他们带回来。” 炎烈赞许地点了点头，“同意，写信让孩子们回来。能探出这样的情报，已经够了。柳义，你儿子这次立大功了，回来我一定好好赏他。” 柳义不仅不喜，面色反而阴沉下来。 既然已经知道暗影隶属于鬼卿，那么柳靖仇能得到这样的情报，这耐人寻味了。 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看柳义的眼神不仅没有羡慕，反而带了几分古怪。 柳义取出一枚玉简，正要写信时，忽然被许灵韵拉住。 “我来吧，不管怎么说，儿子总算是立了大功。” “这份功劳怎么来的，你难道不清楚？靠别人施舍的功劳，也算功劳吗？”柳义冷哼一声，将愤怒的驳斥话语烙印在玉简中。 许灵韵不再多言，暗暗取出一枚玉简藏在袖中。 众人将信写好后，炎烈将诸多玉简汇聚到一起，命人去请癸巳。 许灵韵本想趁机将玉简掉换，却不想柳义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上前将玉简交给负责收玉简的元婴修士。 癸巳缓缓进殿，捡起地上的麻袋，将所有玉简装好。 许灵韵立刻上前，不顾柳义阴沉的眼神，将准备好的玉简丢到麻袋里。 癸巳没有任何反应，将麻袋捆好甩到背上，“各位，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不送。”炎烈抬起手，待癸巳离开后，炎烈轻轻咳嗽一声，“各位，你们怎么看？” 易云沉声道：“根据孩子们送回来的信，暗影在浩然宗境内秘密选拔适龄少年培养，看来是想在暗中捣乱，绝不能再放任他们壮大。把孩子们带回来之后，立刻铲除。” 其余人纷纷点头，想法和易云差不多。根据少年们送回来的信，他们只能分析出这么多。 而他们不知道，所有少年传回来的信中，都下意识回避了他们在暗影考核的内容。 就连柳靖仇送回来的信中，也只是提了那四个问题，多的话一句都没说。 …… 癸巳进入浩然宗的传送阵大摇大摆离开，刚走出传送阵，便凭空消失在原地。 追踪出来的几名元婴修士立刻手持定位罗盘，锁定癸巳的方向。但癸巳速度极快，他们只能锁定却无法追上。 数万里外，一名同样戴着玄铁面具的黑袍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看到癸巳出现后，微微点头致意。 玄铁面具，左额刻二字，壬申。 癸巳调侃道：“难得啊，影首会让你来接应我。” “不是接应，而是避免你被跟踪，一人一段路，这样更安全。”壬申将一枚玉简丢给癸巳，“东南三万里，给你布了一个临时的传送阵，边上还有可以引爆的大阵。” “你办事就是稳妥。”癸巳竖起大拇指，将麻袋丢给壬申，“那你先走，我带着浩然宗的人再绕一会儿，甩开他们以后老地方见。”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消失在原地。 …… 地下空间。 易仁等人正如往常一般修炼，斑虎忽然离开，再返回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麻袋。 “各位，你们的父母已经回信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们了。” 其余金面人和少年立刻离开，给易仁等人留下私密空间。 浩然宗的少年们看过信以后，顿时眉头紧锁。 林不悔惊呼道：“开什么玩笑，我们刚潜伏进来，又要让我们回去。我不回去，这样回去太丢脸了！” 易仁眉头舒展开来，调侃道：“那你留在这里吧，我们走了。” “什么意思？”林不悔眼睛瞪得老大，“你这就怂了？” 易仁平静道：“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暗影里有元婴修士，凭我们的修为，而且又是明牌，能探查到什么消息？” 林不悔思索片刻，笑着揶揄起来，“行吧，难得能见你怂一次，这趟来也够本了。”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众人齐齐回头，见柳靖仇将手中一枚玉简捏碎，有些疑惑。 “靖仇，怎么了？”易仁关切问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转身快步跑开。 易仁刚要追上去，斑虎恰在此时出现，用力拍了拍手掌。 “各位，信看完了就继续修炼吧，一寸光阴一寸金，可浪费不得啊。” 易仁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必要了，我们要走了。” “这么突然？”斑虎错愕道。 易仁讥笑道：“别装了，我们的信难道你们没看过？” 斑虎无奈扶额，“我以为这些天的相处，咱们已经取得最初的信任了，没想到各位还是信不过我们啊。算了，不纠结这个，不管我们看没看过，信的内容总不至于造假。既然你们的父母让你们回去，都快回去收拾吧。” “你会这么轻易让我们走？”易仁问道。 斑虎微微一笑，“别把人想得这么坏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不过在离开之前，需要你们配合我们完成一个任务。放心，没有生命危险。你们想来这里，我们就带你们来，地形秘密什么的随你们传出去。现在让你们帮点儿小忙，不过分吧？” 少年们顿时沉默不语，暗道离开果然没那么简单。 易仁忽然大笑起来，“都到这一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说的对，你们给我们想要的，我们当然也要回馈。大家公平交易，我觉得很合适。” “正解。”斑虎顿时竖起大拇指。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0章 申屠的任务 柳靖仇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听到敲门声后，立刻擦去眼角泪水，朝门外的易仁挤出一抹笑容。 “易仁哥，怎么啦？” 易仁笑道：“刚刚斑虎说，让我们帮他们做一个任务就可以离开，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所以明天咱们就要分别了。我要了点酒菜，一起喝点儿？” 柳靖仇点了点头，默默跟着易仁来到走廊外的水井边，申屠已经搬好桌子在此等候。 “来来来，咱们逃荒小分队最后一次聚会，一起喝一杯。”易仁拿起酒坛给二人倒满，脸上露出爽朗笑容，“在家时大人总是不让喝酒，现在他们不在，咱们可以尽情痛饮。” 申屠与柳靖仇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咳嗽起来，显然是第一次喝酒。 “嘿，酒蒙子是吧？”易仁咂舌，端起酒碗慢慢喝下，“明天就分别了，申屠，谢谢你，这一路上你教会我很多。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离开。以你的天资，宗门会培养你的。” “不必。”申屠冷声拒绝。 易仁认真道：“你听我一句劝，暗影绝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现在得到的优待，以后是要拿命还的。别的不说，就说平日里练剑，那些少年都是以命相搏。暗影是想把你们培养成杀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知道。”申屠平静点头，话锋一转，“可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他们本来就没必要帮我，暗影帮我修炼，我帮暗影做事，我觉得很合适。我喜欢这样，用自己的努力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易仁反驳道：“可这样是不对的，他们不在乎弱者，等你有一天不再有利用价值，你也会被他们抛弃的。” 申屠淡淡道：“如果我无法变强，那是我自己没本事，被抛弃也是应该的。” 易仁按住申屠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你曾经也是弱者，难道你就能忍得下心欺负和你一样的弱者？” 申屠将易仁的手甩开，冷声道：“我不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你居然让我回去当弱者，究竟是谁不清醒？你出身优渥，当然可以说得理直气壮，可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凭什么要求我在乎其他人？你所谓的仁义，就是告诉我生来就是弱者，就必须认命不准反抗吗？我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 易仁顿时沉默，申屠说的话，竟然与黑衣人之前跟他说的话如出一辙。 申屠倒满一碗酒，大口灌下，辛辣的刺激让他止不住长长呼气，“你们这些大少爷把逃荒当成一个任务，可逃荒对于我来说，就是不得不面对的灾难。你知道饿肚子几天没有吃的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易子而食是什么场景吗？” 申屠说到此处，自嘲一笑，“那次给你们吃狗肉，我骗你们说是人肉，你们居然吓吐了。你们没吃过人肉，我吃过，吃的别人家的弟弟。而我弟弟，也被别人家吃了！” 易仁和柳靖仇大惊失色，怔怔地看着申屠。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这宛如天方夜谭的词语，居然真的会发生。 “那可是我弟弟啊……”申屠双眼通红，紧咬牙关，“可即便是这样，我爹娘还是饿死了。就这样，你还告诉我要相信仁义吗，仁义能让我活下去吗！对于我们这样的人，需要的不是什么狗屁仁义，而是活下去的机会！没错，我是弱者，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当弱者！那些认命的，活该被别人践踏，他们活该！” 申屠抬手狠狠擦拭眼角，起身走到易仁面前，脸越凑越近，一双眼眸仿佛会滴血。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喜欢暗影吗？因为他的残酷与我经历的生活一样，可是这里有无限的机会，只要你够努力够拼命，就可以得到它。你们是生活，而我们是生存。若是没有暗影，我可能已经饿死了。即便没有这场灾荒，我也只会是佃户的儿子，为地主干活一辈子也没有自己的田地，只能勉强混个温饱。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易仁说不出话来，已经完全没有反驳的念头。 设身处地，若他站在申屠的角度，多半也会选择加入暗影。 一辈子困在生活的泥潭里，或者舍命给自己搏个未来，如何选择显而易见。 申屠倒满一碗酒举起，冷声道：“你我注定不是一路人，你这样的人也不会理解我们的立场。你们这些观光客也注定不会属于这里，就以此酒，为你们送行！” 申屠仰头一饮而尽，将酒碗摔碎离去，回到房间后，紧紧握住双拳。 金面人交给他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 不是伪装，也不是取得易仁和柳靖仇的信任。 这个任务很简单，就是在合适的机会，向二人袒露心声，说出这些不愿意提及的事。 他苦笑一声，缓了片刻后，让心情平复下来，盘膝开始修炼。 他起步已经落后别人很多了，必须更加勤勉才行。 易仁与柳靖仇在水井旁呆坐许久，想起申屠的话，也没了继续喝酒的兴致，默默回屋修炼。 次日清晨，斑虎将浩然宗的少年们集中在一起，许多金面人已经等候在此，分别上前领走一名少年，走入不同的密道中。 带领易仁的却是两位，除了斑虎以外，还有一名身形圆润的修士，尽管有宽大黑袍和金色面具遮挡，但凭借体型，易仁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宋慈。 易仁朝柳靖仇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任由斑虎和宋慈带走。 霎时间，整个地下演武场便只剩柳靖仇一人。 柳靖仇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一位金面人走到他面前，凭借黑衣和身形，他立刻认出这是上次考核自己的人。 黑衣人招了招手，转身离去。 柳靖仇立刻跟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衣人将柳靖仇带到一处传送阵，二人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 柳靖仇待眼前景象清晰，立刻扫视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山谷，面前是一条奔涌大河。 倾盆大雨落下，然而还未到柳靖仇面前便自行避开。 河前支着一根钓竿，黑衣人走到河边提起钓竿，将钓上来的大鱼丢进鱼篓中，提着鱼篓带林靖仇离开。 走出山谷后，柳靖仇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黑衣人。 “你是大伯，对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1章 易仁的寒心 鬼卿摘下脸上的金色面具，温和地摸了摸柳靖仇的头。 “你能这么叫我，我很高兴，你是怎么发现的？” 柳靖仇低声道：“同样都是明身份进入暗影，我天赋实力都不算是最强的，没理由得到这样的优待。再加上回信的内容，我才有这样的猜测。” “聪明。”鬼卿赞道，而后沉吟起来，“回信，只是回信，看来你的父亲并没有因为你传回去的消息骄傲。” “嗯。”柳靖仇将头低下，声音也变得低落起来，“父亲狠狠骂了我，并告诉我暗影是你组建的，让我注意自己的身份，靠身份换回这些消息，只会给他丢脸。” 鬼卿再次温和地摸着柳靖仇的头，“抱歉，虽然是故意为之，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你父亲的认可。” 柳靖仇抬头看着鬼卿，鼓足勇气说道：“你真的希望吗？这样明显的破绽，父亲看到信后一定会斥责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你是想告诉我，父亲不会改变，永远不会肯定我是吗？”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柳靖仇，“那你觉得，你现在遭遇的所有不幸，是否是我一手造成的？” 柳靖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我就能知道，父亲对我这么严厉是不是真的是因为你了。” 鬼卿微微一笑，“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这一切都怪罪到我头上。和你父亲一样，把我当成必杀的仇人，正好符合你这个名字。” “这样是不对的。”柳靖仇再次摇头，“我只希望父亲对我好一些，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这个名字是他给我取的，但我并不想找谁报仇。” 鬼卿温和一笑，“谢谢，你比你父亲聪明，也比你父亲大度。那既然你不想找我报仇，可否愿意跟我同行一路，就当做回家前的任务。” “好。”柳靖仇点了点头。 鬼卿提着鱼篓走在前方，“上次没有聊完，抛开你父亲对你的期望，你最想干什么？” 柳靖仇跟在鬼卿身后，沉思许久后，认真道：“我从小就待在浩然宗，基本没有出去过，我想游遍名山大川。我还想学画画，把看到的都记在画里。可是父亲从小就不喜欢我画画，只是让我练剑，不断练剑。” “别听他的，他自己剑术也不怎么样，练了也白练。抱歉，我不该当着你的面这么说你父亲。” “没……” “那么现在，我带你去游历，带你去看在浩然宗见不到的风景。” 鬼卿拉住柳靖仇，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 齐国，湖城。 易仁刚刚落下，便发疯一般冲进遍地尸首的城中，不断扒开尸体辨认容貌，想要找到那对母女的尸首。 斑虎轻轻咳嗽一声，“不用找了，我们已经让人把她们葬下了，坟就在城南的荒郊野外。因为不知道名字，所以立了个无名碑。” 易仁怔在原地，扫视着周围的尸首，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饿殍遍野，却没人来安葬，瘟疫蔓延，寻常百姓沾染必死无疑。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斑虎笑道：“如果你是问结果，上次考核时已经有人回答过你。如果你是问为什么没人安葬，因为浩然宗现在已经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我们身上，没功夫管一座城池。哪怕是整个齐国，对浩然宗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灾荒是不是你们造成的？”易仁咬着牙问道。 斑虎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们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这究竟是天灾，还是术法的痕迹，你作为修士，不会分辨不出来吧？” 易仁紧紧握拳，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很简单，跟我们游历齐国。”斑虎带着易仁腾空而起，低空缓缓飞行。 易仁看着下方的景象，触目惊心。 不止是湖城，齐国的城池大多如此，随处可见饿死的灾民。 越看下去，他的心情就越沉重。 “想发泄吗？”斑虎问道。 易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知道为什么无人赈灾吗？”斑虎再问。 易仁摇了摇头。 “放心，很快就有答案了。” 斑虎带着易仁飞到齐国都城，全程默不作声的宋慈立刻飞出，杀向驻守齐国都城的浩然宗修士，竟散发出筑基圆满的修为。 易仁眉头一皱，宋慈表现出的实力与在福瑞钱庄完全不符，看来马标早就暴露了，宋慈一直压制修为，就是引马标上钩。 只是片刻交手功夫，宋慈便将那名修士擒住，扔到易仁面前。 “吴平，浩然宗弟子，负责齐国的所有事宜。按浩然宗的规矩，驻守修士必须设粮仓防止灾年。你可以问问他，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易仁大步上前，一把揪起吴平的衣领，狠狠一拳打在吴平脸上，怒吼起来。 “粮食呢，为什么不赈灾！” “被隔壁的赵国借走了，隔壁的赵国灾情更严重，我都把粮食调到赵国了。”吴平颤颤巍巍道。 “放你妈的屁！”易仁不断挥拳，将吴平打得鼻青脸肿，“你这么好心，自己国家的灾民不管，去管别个国家的灾民？给我老实说，粮食到底去哪儿了！” 吴平犹豫许久，低声道：“其实根本没有粮仓，不止齐国没有，隔壁的赵国也没有。” 易仁顿时怔住。 宋慈解释道：“因为设置粮仓管理起来太费时间，而且如果所有百姓都从事耕作的话，灵石矿脉就没人挖。所以浩然宗辖下封国，名义上设粮仓，其实里面一粒粮食都没有。每逢灾年，受灾的国家就互相推脱，这么一推就让他们混过去了。浩然宗其实都知道，但是每个驻守的封国修士都这样做，也就不好责怪，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易仁表情瞬间苦涩到极点，“原来是这样啊……” “觉得寒心是吗？”宋慈问道。 易仁艰难点头。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更寒心的事。”宋慈讥笑一声，“我以前也是浩然宗弟子，而且还是浩然宗的戍边修士。最终，我选择加入暗影。不止是我，暗影里很多人都是浩然宗修士。” 易仁不可置信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宋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2章 先来后到 宋慈摘下面具，笑得脸上横肉挤成一堆。 “我知道你怎么看我，可是我为浩然宗浴血奋战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宋慈扯开衣袍，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 “我为浩然宗戍边几十年，百战不死，就连十几年前魔极宗大规模进攻都侥幸活下来了。可是你知道我的下场是什么吗？战死，只能战死，就因为我是戍边修士！” 宋慈说到此处，怒吼起来，浑身肥肉抖个不停。 “就因为封国内的筑基修士人数够了，我筑基之后就只能戍边，终生不得离开，直到战死为止。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不过比我早筑基，就可以坐享其成，而我们只能拼命死战，你告诉我凭什么！魔极宗还可以凭实力上位，可是在浩然宗，一个先来后到就把我的路堵死了，我凭什么还要为他们卖命！都是为了利益，装什么清高！” “我啊，原来是个商人，总觉得有钱就可以通天。可是后来啊，被一个狗官逼得倾家荡产。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追逐权力。可是当我混入官场后，才发现所谓的皇帝不过是修士的傀儡。于是我开始追逐自身实力，想要成为一名强大的修士，可是后来才发现路被堵死了。” “对于正道，我其实没有你们这些大少爷坚定，因为你们可以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喊这些口号，而我们这种人不行。对于我们来说，正道没有救过我们，是我们的不放弃救了自己。先来后到，真可笑啊，浩然宗先来把位置占住了，口口声声什么天下苍生，苍生的死活他们管过吗？我加入暗影，就是要把浩然宗掀翻，为自己开路！” 宋慈揪起吴平的衣领，凑到眼神完全呆滞的易仁面前，咧嘴一笑。 “你知道浩然宗为什么放任这种事不管吗？因为他们管不了，喊口号的是他们，做事的却是我们。如果他分心在百姓身上，他的修炼会变得缓慢，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别人取代。别以为只有魔极宗才是弱肉强食，浩然宗也是，只不过浩然宗比较能装，做得隐晦一些。剥开仁义的外壳，你会发现他们并无不同。” “可是资源就这么多，分不均的。”易仁试图辩解。 “我知道。”宋慈笑着点头，面目随即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可是总得给我们一个机会吧？一个能往上走的机会，但浩然宗没有，而是告诉我们，已经有人先占住这个位置了，你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了。就像加入暗影的那些少年一样，他们并不是天生的弱者，只不过因为出身，就必须接受自己的命运。而暗影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现在明白他们为何会对暗影死心塌地了吗？” 宋慈缓缓起身，“好了，走吧，再去一处地方，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那他怎么办？”易仁指着躺在地上的吴平。 宋慈将金色面具按在脸上，微微转头，“从百姓的角度，他的确是个混蛋，但从他的角度，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起码在我看来，他不该死。当然，如果你想杀了他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易仁拔出剑，将吴平斩首。 “可我觉得，他该死！” …… 柳靖仇抬头看着眼前的奇崛山峰，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好壮观。” 鬼卿微微一笑，率先沿着陡峭的山路上山，没有动用修为，只是以凡人的力量开始登山。 柳靖仇跟在鬼卿身后攀登起来，越往上便越陡峭，直至无路。 二人不得不改变方向，将手指抠在石缝中，沿着悬崖峭壁攀爬起来。 行至一处光滑的石壁下时，鬼卿低头朝柳靖仇伸出手，温和一笑。 柳靖仇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目光和笑容，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拉住鬼卿的手，借力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山顶。 鬼卿紧随其后稳稳落地，站在悬崖峭壁边，俯瞰着下方。 此山极高，山腰处便有云雾笼罩。 柳靖仇在悬崖边坐下，看着云海翻涌，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风，心情格外舒畅。 “这里真美，你是怎么找到的？” 鬼卿笑道：“这十几年，我一直用双脚丈量浩然宗的土地，这是我路过的一处风景。纸上得来终觉浅，光看地图没意思，总要亲自来走一遍。没试过在这种地方吃鱼吧？” 柳靖仇点了点头。 鬼卿就地生火，将鱼篓里的鱼处理干净，放在锅里烹煮，待煮熟后，拿碗盛了一碗鱼汤递给柳靖仇。 “尝尝，这鱼很鲜。” “谢谢。”柳靖仇尝了一口够便称赞起来，“果然很鲜。” 鬼卿将鱼汤喝完后，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你在那处据点肯定画图了，拿来我看看。” 柳靖仇将藏在怀里的地图取出递给鬼卿，鬼卿看了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 “有看出什么门道吗？” 柳靖仇摇了摇头。 鬼卿随手一挥，地图上的密道立刻消失，只留一处处地下空间。 “现在呢？” 柳靖仇端详许久，轻声道：“有点像一个阵法，不过地图不完整，而且我也不太懂阵法，看不出来有什么用。” “那你再看看周围的地形，能不能看出什么？” 柳靖仇起身沿着悬崖边走了起来，认真观察周围的地形。 “有一点儿奇怪，感觉周围这些山好像会动一样。” “除了这个，还有吗？” “感觉这些山的位置不太好。” “怎么不好？” “就是……好像他们都没有在合适的位置，看起来很不舒服。” 鬼卿微微抬手，群山立刻移动，将山峰环绕起来。 “这样呢？” “现在舒服多了。” “会下棋吗？” “会一点。” “陪我下棋，顺便等一个人。” “等谁？” “这个不能告诉你。”鬼卿神秘一笑，取出棋盘摆在中间，“布局布阵是一个道理，棋局阵局都是需要推演的。一子落，谋十步，这才是一名合格的棋手。不猜先了，你先来。” 柳靖仇拈起一枚棋子，落在正常的星位，与鬼卿对弈。 平日里他基本都在被逼着练剑，没有其他时间去学别的东西，下起棋来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很快便落败。 鬼卿微微一笑，“若是只为了下棋而下棋，就没意思了。即便失败，也要一次比一次厉害才行。输了就复盘，在心中把刚才的棋谱打出来，反复琢磨自己的每一步，思索可能的变化。” 柳靖仇闭上眼睛，心中出现一个棋盘，耳边响起源源不断的落子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3章 暗影面具 一个月后。 柳靖仇盘膝而坐，看着面前的棋局，拈子思索起来。 “到这一步已经输了，即便拼尽全力去救，最好的情况是也是贴十二目。” 鬼卿赞道：“你在这一方面的天赋，比我教的另一个好多了。” 柳靖仇挠了挠头，腼腆一笑，闭目继续推演刚才的棋谱，在心中自己与自己下棋，想明白所有棋路后，才缓缓睁眼。 鬼卿感知着周围的动静，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柳靖仇，“你若是想学阵法，可以回去翻看基础的阵法书籍，这上面是我对阵法的一些感悟，可以让你的阵法很快入门。如果以后不想在家里待了，也可以用这枚玉简呼唤我，我会安排人接应你。” “你是想让我背叛浩然宗？”柳靖仇问道。 鬼卿笑着摇头，“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也许以后你能用到。我要等的另一个人到了，你可以走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还可以一起游历。山下有人接应你，去吧。” 柳靖仇郑重接过玉简，抱拳行礼。 “大伯保重。” 鬼卿目送柳靖仇下山，在癸巳的带领下离开后，这才收回目光，取出青铜面具戴上。 百里外，斑虎与宋慈停下脚步，朝等候在此的壬申躬身行礼，眼中充满恭敬。 玄铁面具，整个暗影就六十张，任何一位玄铁面具的持有者都是深藏不露之辈，在暗影的地位仅次于影首。 “见过壬申大人。” 壬申点头致意，朝易仁招了招手。 宋慈见易仁有些犹豫，立刻推了易仁一下，易仁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壬申离开。 壬申带易仁瞬移至山峰下，抬手指着山顶。 “这是你最后要去的一处地方。” 易仁纵身跃起，在陡峭的山峰上如履平地，很快便到达山顶，当他看到戴着面具的鬼卿后，心神剧震，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 “怎么会是你？是啊，面具，我早该想到的，你不是浩然宗的人，你到底是谁！” 鬼卿缓缓摘下面具，“魔极宗，鬼卿。” 易仁跌坐在地，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以前救他一直在梦中教他的，居然是浩然宗人尽皆知的大魔头！ “你……”易仁死死地盯着鬼卿，“所以八岁那年我遇害，也是你设计的？” 鬼卿摇了摇头，“劫你那名暗子，是想拍我的马屁，可惜拍错了。若不是我收到消息赶到，你已经死了。虽然不是我设计，但的确跟我有关。” “那后来的梦呢？”易仁将隐藏在手心的玉佩取出，用力丢在鬼卿面前，“这个呢！” 鬼卿淡淡道：“这是你父亲当年送我的东西，我不过是原物奉还。当年听闻你出生，本想送一份贺礼，但想来你父亲不会收。后来正好遇到那件事，便以此当做迟到的贺礼。” “所以你组建暗影，是想颠覆浩然宗？”易仁咬牙问道。 鬼卿微微摇头，“我只是给了浩然宗境内苍生另一个选择，浩然宗老说自己为了天下苍生。可事实是，他们代表不了苍生。暗影中的大多数人都曾是浩然宗修士，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苍生的路，难道不该由苍生自己决定？” “弱肉强食，这不是苍生的路！” “不管是不是，这都是苍生自己的决定。” “可是暗影的那些人代表不了苍生，那些弱者根本没人管，你说的都是借口，都是诡辩！” “难道浩然宗能代表，难道浩然宗能管那些弱者？” 易仁顿时哑口无言。 鬼卿漠然道：“我以为，弱者分两种。一种是甘愿成为弱者任人奴隶，一种是不服命运想要打破它。已知你救不了天下苍生，只能救一部分，你会怎么选？” 易仁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盯着鬼卿，胸腔剧烈起伏。 鬼卿平静道：“我们的争论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了，作为一名剑客，首要的是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的你不够冷静，即便争论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那次考核我的人，是你？” “不错，从你离开浩然宗，除了饥荒，其他都是我安排的。” “你想干什么？” “只是想让你看看理想与现实的偏差，老在浩然宗高喊仁义，不如出来看看外面真实的世界。”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浩然宗的正道是假的吗？” “不，只是给你一个选择，让你去定义正道。” “选择？” “不错，你从小在浩然宗长大，接受的只有那些仁义的观念，可这并不代表你要成为那样的人。我给你一个选择，一个决定自己成为什么人的选择。” “你是说，仁义是错的？”易仁问道。 “当然。”鬼鬼卿微微颔首，“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浩然宗现在连仁义都快守不住了，只能用礼法把苍生框住。众生都一样，何必用仁义把人分个好坏，用礼法把人分个三六九等？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也。” 易仁沉默许久，终于恢复平静，捡起玉佩握在手中，在鬼卿身边坐下，一如梦中那般。 “所以你让我经历这些，是想让我加入暗影？”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 易仁嗤笑道：“好算计啊，改变我们的观念，让正道传不下去，让浩然宗陷入内斗，这样你魔极宗就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浩然宗，是吗？” 鬼卿淡淡道：“浩然宗的内斗早就开始了，魔极宗与浩然宗同样为了人族的走向内斗。大家都在斗，你又何妨一斗？” “我不会放弃正道的。”易仁声音无比坚决。 鬼卿笑道：“不是让你放弃正道，只是让你去定义正道。不认同浩然宗的正道，就去改变他。未来总是少年的，不服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推翻就好了。” “怎么定义？” “这是你的事，我只是给你选择。” “可我加入暗影后，只会成为一个杀手，这样的我已经不是正道了。” “你把暗影想简单了，如果你足够强大，是可以掌控暗影的，到时候你就可以用暗影的力量走你的路。少年想改变世界可没那么简单，总得先妥协，融入其中，然而再去改变。如何取舍，看你自己。” 易仁沉默许久，轻声道：“给我讲讲暗影吧。” “好啊，先从哪里讲？”鬼卿笑着问道。 易仁目光下移，落在鬼卿手中的青铜面具上，“就从你手上的面具讲起。” “它叫鬼神面具，一半神面，一半鬼面。” “有什么含义吗？” “正魔只在一念间，做什么人，走什么路，全由你自己决定。” “这是暗影最高等级的面具吗？” “不错，整个暗影只此一张。” “暗影的面具有几种？” “青铜，玄铁，白银，黄金。” “为什么青铜面具在前，金色面具在后？” “因为我要让那高高在上的，跌落凡尘。让那出身卑微的，走向神坛。” …… 易仁最终失魂落魄起身，脸上尽是迷茫。他需要时间去好好想一想，自己追求的正道究竟是什么。 壬申带易仁离开后，第三名佩戴玄铁面具的人出现在鬼卿身旁。 “影首神机妙算，属下佩服。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做出改变了。” 鬼卿看着易仁渐渐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欲速则不达，我有的是时间。他和那个孩子在我预料之中，那个申屠却是意外收获，他天生就适合加入暗影，多关注一下。” “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4章 少年们的变化 浩然宗，大殿内。 易仁等少年站成一排，详细描述任务的经历。 少年们的经历大都相同，执行的任务不是去拼杀，只是去看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轮到柳靖仇时，柳靖仇没有丝毫犹豫，将癸巳教给他的话说出，下意识隐瞒了与鬼卿的见面。 最后的是易仁，他的选择和柳靖仇一样，也用壬申教给他的话搪塞过去。 炎烈挥了挥手，示意少年们先去殿外等待，重重叹了一声。 “这是要颠覆浩然宗的正道的啊，这些孩子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这段时间，你们当父母的还是多安抚他们。浩然宗的未来，可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至于如何铲除暗影，还是需要从长计议，你们先回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到殿外领着自家孩子离开。 回到家后，林虞特意做了一大桌菜给易仁接风，易云也推掉所有事陪着易仁，给易仁碗里夹满菜，温和地拍了拍易仁的肩膀。 “这些天辛苦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易仁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看得林虞心疼不已。 将一桌子菜扫光后，易仁在林虞的带领下回屋休息，倒头就睡。 林虞给易仁盖好被子以后，回到正屋，易云已经将桌子收拾干净，泡茶慢慢品味，眉头时而皱起。 “你原来可不这样的。”林虞按住易云眉头，缓缓揉捏，“老是蹙眉可不好。” “我以后注意。”易云端起茶杯凑到嘴边，有些食不知味。 林虞调侃道：“哪怕当年带头对百姓出手，也没见你这副模样，这是怎么了？” 易云叹道：“他这是逼我们抛开梦想面对现实，资源分配这道难题，怎么选都是错。让我们内部起矛盾，他好坐收渔利，这是要刨浩然宗的根啊。” “你其实也不认同浩然宗这样的做法，对吗？”林虞问道。 易云微微颔首，“我何尝不知光凭仁义守不住正道，仁义离道太远了。可世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啊，如果仁义都守不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时候礼崩乐坏，浩然宗境内会烽烟四起，变得和魔极宗一样。而这个局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破解。” 林虞柔声安抚道：“别让自己这么累，也别给自己这么重的担子，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够了。” 易云点了点头，将茶水咽下，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 房屋内，易仁从怀里取出那块玉佩，转动上面的太极图。 “攘弃仁义……” …… 青山下，柳义停下脚步，猛然转身用力给了柳靖仇一巴掌。 “你还嫌咱们家的身份不够敏感啊，你居然还从他那里要东西，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你是不是腆着脸跟他认亲了，让他把那些消息告诉你，说啊！” 柳靖仇被打得倒在地上，捂着肿起来的脸连连摇头。 “父亲，我没有，你误会我了，那些消息是大伯自己给我的！” “大伯，叫得好亲切啊！”柳义咬牙切齿，抓住柳靖仇的衣领飞到山顶，按着柳靖仇在众多坟墓前跪下，“这些才是你的叔伯，还有你师祖，他们都死在那个畜生手上了，你居然还叫他大伯！” “父亲，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柳靖仇急忙道歉。 许灵韵上前拉住柳义，呵斥道：“你干什么，你别吓到孩子！从小到大你就对他苛刻，他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你就是从小太护着他了，慈母多败儿！”柳义将许灵韵甩开，冷冷地看着柳靖仇，“掌嘴！” 柳靖仇立刻抬起手，狠狠掌掴自己，眼中憋满委屈的泪水。 柳义沉声道：“当着你师祖还有众位师叔伯的面，告诉我，这个仇要不要报？” “要！”柳靖仇重重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许灵韵看着这一幕，凄然一笑，拉起柳靖仇，狠狠瞪了柳义一眼。 “你自己无法从仇恨中走出来，现在也要让儿子背负这份仇恨，现在你满意了吧？” “我跟你说不通！”柳义冷哼一声，转身下山。 许灵韵拉着柳靖仇到院中，温柔地摸着柳靖仇的脸庞，强颜欢笑，“儿子，别听你爹的，你不需要背负这份仇恨，娘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柳靖仇默默点头，任由许灵韵带着回屋，在许灵韵的安抚下渐渐熟睡过去。 次日，寅时未至，柳义便将房门踹开，将还在睡梦中的柳靖仇拉了起来。 “还睡，笨鸟先飞懂不懂，起来练剑！” 柳靖仇半梦半醒，呆呆地拿起剑演练起来，刚练了几招便遭到柳义的呵斥，将头越埋越低。 许灵韵立刻出来阻止，与柳义大吵一架后，见柳义还是不断逼着柳靖仇练剑，愤愤摔门而出回娘家。 柳靖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只知道这一天很漫长，漫长得仿佛一辈子。 直到子时，柳义才放他回去休息，并告诉他明天还是继续。 他躲在被窝里默默哭了起来，取出鬼卿给的玉简默默呼唤，很快便昏睡过去。 梦境中，他看到在河边钓鱼的鬼卿，快步上前，在鬼卿身旁坐下，将头埋在膝盖里哭泣。 “大伯，我好累，我不想留在家里了，太痛苦了。我想离开，你帮帮我好不好？” 鬼卿抬手温和地拍着柳靖仇的后背，而后重重叹了一声，“果然是同样的血脉，遭遇到的痛苦也是一样的。我听一位学佛的朋友讲过因果，看来这就是因果报应啊。以前的事已经发生了，我道歉也无用。我改变不了他，就让因果从你这一代了断吧，不要再传给下一代了。如果你想离开，就按我的指示做，会有人接应你。” 柳靖仇重重点头，放声痛哭起来。 “谢谢大伯！” 次日，柳义将房门踹开，看到空荡荡的床铺后，顿时愣住。 柳靖仇失踪了，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失踪，又去了哪里。 许灵韵得知此事后，差点昏死过去，当场就要让柳义写和离书，幸亏许冲死死拦住这才作罢，但她自此便住在娘家，不让柳义再进家门。 鬼卿依旧在用自己的双脚丈量浩然宗的疆土，向来独行的他，身边多了一个内向的少年。 “伯父，那座山为什么长这样？” “那是岁月的痕迹，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人常常把自己当成天地的主宰，殊不知一座山见证的岁月，要比人长得多。”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对吗？” “聪明。”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5章 仁义的标准 三年后，易仁紧握配剑，毅然决然踏入传送阵中。 他一年前便已经筑基，本可以留在宗门修炼，却执意请命去封国历练。和父母僵持一年后，终于让易云和林虞松口。 而他选择的封国，正是齐国。 鲁城，当铺内。 易仁朝新驻守的修士抱拳行礼，没有过多交谈，直接开门离去。 当年驻守此处的李虎，在他们回宗门后便被查出是浩然宗的暗子，已经被斩首。 他沿着当年逃荒的路缓步前行，种种经历浮现在脑海中。 最终，他来到湖城，这个让他对正道动摇的地方。 当年饿殍遍野的景象早就不存在，可道路上行走的百姓依旧很少。 老话说，一年灾，二年缓，三年才能站起来。 但齐国经历的灾荒太严重，直到现在依旧是民生凋敝。 他来到城南的荒郊野外，放眼望去，遍地荒冢，当年饿死的灾民，大多被葬在了这里。 他想起那个怀着孩子的妇人，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还有那个叫莺莺的小女孩。 都死了。 他面朝诸多荒冢躬身一拜，御剑腾空而起，径直飞向齐国都城。 吴平被他斩首后，接替齐国的是另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王立，拜见过对方后，他直接阐明本意。 “王师兄，我想掌管湖城方圆五百里的地盘，可以吗？” 王立一听，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齐国当年灾荒，湖城等地更是重灾区，至今都没有缓过来，易仁主动选择这片地方，他自然求之不得。 易仁拒绝了王立给他设置的接风宴，回到湖城后，在福瑞钱庄的位置建起一座小院，以此当做梦开始的地方。 附近的炼气修士纷纷赶来参拜，还献上了准备好的厚礼。 易仁统统拒绝了，只是下令未来十年湖城等地不得收取税赋。 众人立刻答应下来，税赋无非就是些粮食钱财，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但紧接着，易仁便宣布了另一个决定。 辖地内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抽取徭役。 众人错愕不已，若是不抽取徭役，灵石矿脉就没人挖了，这样就完不成上面的任务。 但易仁信誓旦旦说如果出了什么事他来负责，众人也只得应下。 易仁又自己掏腰包，付了大量灵石后，和齐国其他筑基修士交易，迁了大量百姓过来定居。 只是一年的功夫，湖城等地便恢复生机，田地不再没人种，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过了起来。 碍于易仁的背景，王立第一年也没强制易仁上交灵石，只是同意易仁再缓缓。 但第二年易仁还是不抽取徭役，王立便亲自到湖城和易仁商谈，最终还是决定再给易仁一个面子，再缓一年。 第三年，王立得知易仁还是没有抽取徭役后，立刻去湖城找易仁。 “师弟，你不能这样为难我啊。灵石上缴数额不对，我交不了差啊，上面若是问责我就完了。” 易仁赔了个笑脸，“师兄，再缓一年，明年我一定带人去挖灵石矿脉。” “真缓不了，都像你这样，我还怎么管？”王立连连摇头。 易仁一咬牙，将家里给他准备的上品法器递到王立面前，“师兄，就一年，帮帮忙。” 王立顿时双眼放光，随后装作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点了点头。 “好吧，就一年，明年不能再拖了。” “得嘞。”易仁笑着送走王立，暗自松了一口气。 次年，易仁开始抽取部分徭役去挖灵石矿脉，并用三年积攒下来的粮仓做保证，哪怕是去服徭役家中也有粮食吃。 凭借三年施政攒下来的名声，百姓十分配合，按十分之二的比例，轮流去挖灵石矿脉，终于在年末挖够了上面要求的数量。 时至除夕，湖城百姓自发将用余粮酿的酒放到易仁院外，叩首后才离开。 院外整条街道都摆满酒坛，散出的酒香哪怕城外的人都能闻到。 易仁推开院门，坐在石阶上，拿起一坛酒仰头痛饮，看着空中绚丽的烟花，会心一笑。 从他回浩然宗后，就一直在思索该如何定义正道，七年的时间过去，他终于有了答案。 那就是，法。 抛开仁义，以法为标准，法就是好与坏的分界线。 大年初一，他叫来众多炼气修士，将自己这四年根据百姓生活制定出来的律法交给众人，让众人以后按此施政。 众人看完律法后，表情立刻怪异起来，但碍于易仁的实力，还是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离去。 百姓们口口相传，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齐国所有百姓都知道了易仁新推行的律法，不少百姓纷纷带上所有粮食，拖家带口往易仁的辖地迁移。 易仁没想到，律法刚开始实行，遇到的阻力不是百姓，而是王立，以及齐国的其他筑基修士。 毕竟同属齐国，颠覆大家统一用的律法，是所有筑基修士不能容忍的。 王立带着齐国其他几位筑基修士，一同飞到湖城，将易仁的院门踹开。 易仁正和湖城郡守商量粮仓的事，见王立等人满面怒容，以眼神示意那名郡守离开，脸上堆满笑容。 “各位师兄，何事啊？” 王立走到易仁面前，冷声道：“易师弟，这几年我待你如何？” “很好啊。”易仁笑着答道。 “那你是怎么对我的？”王立眯起眼睛，声音变得阴沉起来，“你三年不抽徭役，我帮你扛下来了。可你现在擅自更改大家统一用的律法，百姓都往你这里跑，你让我们情何以堪？” 易仁笑道：“那大家都用我制定的律法不就好了？” “不可能！”王立厉声道，用手戳着易仁心口，“我知道你有背景，可再有背景也不能这么做。就巡查粮仓这一条，我们就接受不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律法改过来。是，你有个好老子，我们几个是威胁不了你，可你动的不止是我们几个人的利益。所有封国的律法都是统一的，修律法是只有宗门才能做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一意孤行私修律法，下场会很惨的！” 易仁笑眯眯将王立的手推开，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多谢师兄提醒，师兄放心，我马上改。” 王立几人面色这才有所缓和，摔门离去。 易仁眼神立刻冰冷起来，从怀中取出那块随时带在身上的玉佩，紧紧握在手心。 他知道鬼卿目的不纯，这七年他始终没有主动联系过鬼卿，鬼卿也不再干扰他的梦境。 可是现在，他必须见鬼卿一面了。 他在院子周围设下禁制，回屋躺下，缓缓闭上眼睛。 “你说可以借暗影的力，可别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啊。拜托，见一面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6章 暗影出动 一处平原上，鬼卿指着周围的山脉，耐心地给柳靖仇讲解周围的的地势。 七年的时间，柳靖仇也从少年长成挺拔的青年，虽然还是内向，但脸上的笑容却比在浩然宗时多了许多。 “伯父，喝水。”柳靖仇解下腰间水囊递给鬼卿，和煦一笑。 也许在浩然宗弟子眼里，鬼卿不是好人。但在他眼里，鬼卿对他很好。无论他有什么疑惑，鬼卿都会为他详细解答，待他十分温和。 如今他已不把自己当成浩然宗弟子，也就不在乎什么正道魔道，他只在乎自己看到的这一面。 鬼卿接过水囊正要喝水，忽然微微转头，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 “你去旁边自己想一下，等下我考考你。” 柳靖仇没有多问，直接走到远处，默默观察周围的山势。 这七年他已经习惯了，总是会有一些戴着面具的人来找鬼卿，甚至有时候鬼卿也会突然走到远处施展梦魔道，他从来不过问这些事，鬼卿显然也不想让他接触这些。 易仁虚幻的身影缓缓凝聚，柳靖仇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柳靖仇，虽然身影模糊且七年没见，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走到鬼卿身边，转头看着柳靖仇所在的方位，“那是靖仇吧，一跑就是七年，看来比起他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爹，他更愿意和你待在一起。我们这些同龄人都看错了他，看似软弱退让，实则他才是最坚定的那个。打定主意就去做，不被亲情仁义什么的束缚住，有够潇洒。” 鬼卿微微一笑，“若是想他，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易仁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叙旧了。你当初说给我多一个选择，现在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会帮我的对吧？” “当然。”鬼卿笑着点头，而后话锋一转，“法，这就是你的选择？” 易仁重重点头，“起码比仁义好，你说你仁义，他说他仁义，谁比谁仁义？这种含糊不清的观念是不行的，我要给仁义定标准，而这个标准就是法。” “我偶尔也会翻看凡人的历史，浩然宗的历史我也了解，自古修律法的下场都很惨，你真的想好了？” “你别管，你就说帮不帮？” “好啊。” “这就对了嘛，我就说这种双赢的事，你没理由不帮。”易仁走到柳靖仇的虚影面前，笑着抬起手比了下柳靖仇的身高，“长高了嘛，不错不错，等我忙完齐国的事，带他来和我聚一聚。” …… 齐国，一座坚城外。 城高池深，附近布下了一些阵法，这是一名筑基修士的驻地。 一位身穿黑袍头戴斗笠的青年走到城外，腰间佩一柄狭窄长刀，他左手握住刀柄下按，平衡刀鞘的重量不下坠，这是他常年练刀养成的习惯。 他微微抬头，金色面具下露出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眸，斑虎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这次的目标，是一名筑基初期，不需要击杀，只需要控制，配合易仁行动。” “易仁，很耳熟的名字。”青年握住刀柄，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城中。 这名青年，正是申屠。 七年的时间，凭借优越的表现与残酷的训练，他成功从地级脱颖而出，晋升为天级，再加上百分百的任务成功率，筑基完成试炼任务后，被破格授予金色面具，成为暗影中少数筑基初期便获得面具的人。 天地玄黄的等级只对暗影的后备成员有用，获得面具后，在暗影的地位就只看面具等级。 他刚开始修剑，但斑虎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让他改修刀。 斑虎是这样给他解释的：“剑多君子，刀多狂客。你不适合当君子，还是当一名刀客，但走的不是狂放不羁的路子，而是把狂暴的刀意压制住，一旦爆发便一击毙命。” 他同意了，握上刀后，他产生了一种握剑时没有的感觉，刀仿佛会融入他的身体，让他如臂指使。 他天生就该握刀，以手中刀开路。 城中府邸，筑基初期的赵毅躺在地上，身上多了一道从左肩到右腰的贯穿伤，只差一点便被砍成两段。 他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申屠，浑身颤抖起来。 暗影这些年名头越来越响，但大部分人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 他虽然早有耳闻，但真的见到这一刻，才发现暗影的人比自己想象的还厉害。 只是一击，若非对方留手，他已经死了。 最关键的是，外面的人根本没有丝毫察觉。 申屠取出一幅画像摊开，对照赵毅的面容，点了点头，声音毫无波动。 “任务完成。” “你……你想干什么？”赵毅颤颤巍巍道。 申屠将刀抵在赵毅咽喉上，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闭关了，足不出户，两耳不闻。还有，把嘴闭上，听懂眨眼睛。” 赵毅对上申屠冷漠的目光，眨了眨眼睛。 …… 易仁收到暗影传来的消息后，高兴的同时，又暗自担忧起来。 做事干净利落，无可挑剔，这样的暗影以后浩然宗该如何应对？ 最麻烦的是，浩然宗围剿了暗影七年，暗影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越来越强。 暗影虽然隶属鬼卿，但和魔极宗还是有区别的，除了顶尖的元婴修士是从魔极宗调来的，其他修士大多都是浩然宗的人，或是从浩然宗境内诞生的修士。 你今日偶然遇到的一个被欺负的少年，也许第二天就会加入暗影。 这是从浩然宗本土长出来的祸根，根本除不尽，只会越长越多，直到将浩然宗掀翻。 而自从暗影暴露在浩然宗眼里后，浩然宗便立下规矩，凡与暗影接触者，不问缘由，通通斩首。 一旦他和暗影合作的事被发现，不仅他会死，还会连累家里。 他自然知道暗影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可是为了把律法推行下去，他也只能和暗影合作。 易仁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把这些念头通通驱除，强打精神开始研究接下来该如何推行律法。 …… 齐国都城。 佩戴金面的宋慈将奄奄一息的王立拖到椅子上，拍了拍王立的脸。 “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 王立恐惧地看了宋慈一眼，立刻以自己的名义下达闭关的消息，如此一来易仁在齐国推行律法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很好。”宋慈将藏在手中的传信玉简捏碎，“斑虎，任务完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7章 聚散终有时 易仁对于斑虎的到来并不意外，毕竟如果暗影要派人与他接头的话，曾经有过接触的斑虎最合适不过。 他取出几坛酒放到斑虎面前，笑道：“对不住，我现在太穷了，只能送你几坛酒了。这是老百姓给我送的，我留了几坛，都给你。” 斑虎拎起一坛酒放在手中掂了掂，“百姓箪食壶浆，这是对你最好的肯定。你轻徭薄赋，用不了几年齐国就会变成富庶之地。可惜这样海晏河清的景象，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你也觉得我不会成功吗？”易仁问道。 斑虎摇了摇头，“我不关心，我的任务就是配合你。如果这次任务成功，我应该就可以成为银面了。” “让你这么个结丹修士为我保驾护航，实在是委屈你了。”易仁打趣起来，笑得春风满面，“那么说正事吧，暗影能帮我瞒多久？” “你想要多久？”斑虎问道。 易仁将两根食指交叉叠在一起，“十年，最少十年。” “那十年之后呢？你做这样的事，一定会被发现。”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拿着这个结果，让宗门认可我。” “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了，你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不会有人支持你的。” “不妨一试嘛，你以前不是老是说少年身上有无限可能吗？我还年轻着呢，不管能不能成，先试试再说。” “很好。”斑虎用力拍掌，“我就喜欢你们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么就试试吧。鲁城驻守传送点的那个修士已经控制住，短时间内消息不会传回去。” 易仁认真道：“你应该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齐国的修士是能控制住，百姓却控制不住，把国境全部围起来也不现实，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别的国家。按理说百姓喜欢这样的律法是好事，可现在却让我头疼了。” 斑虎微微一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能控制住。” “哦？”易仁眉毛一挑，随即以严肃的目光看着斑虎，“我不怀疑暗影的本事，可这件事你得给我交个底。如果对百姓有什么危害，我是不会答应的。” 斑虎拍开酒坛，将手指放进酒坛中蘸了一下，缓缓抽出手指，酒水在指尖汇聚，滴入酒坛中，立刻激起阵阵涟漪。 “这涟漪就是你的影响，总有个范围，只要把这个范围控制住，消息就传不出去。十年，没问题。” “就这么自信？”易仁笑着问道。 斑虎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暗影如今的势力有多大，你出门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暗影的人。” “厉害。”易仁由衷称赞，随后试探问道，“你以前应该也是浩然宗修士，看见齐国这样的变化，有没有心动？” “当然心动，若是我再年轻一些，也许会陪你大干一场。”斑虎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现在我只考虑自己。你这个人做事不厚道啊，我们帮你，居然还想着挖墙角。” “你那坛酒开了不喝可就浪费了，我敬你。”易仁拍开一坛酒高高举起，将此话带过。 斑虎伸手从酒坛上方抚过，坛中酒立刻消失，喉咙不断吞咽，很快便将一坛酒喝完，笑眯眯地看着易仁。 易仁知道无法以此探出斑虎的真实身份，只得作罢，笑着挠了挠头掩饰尴尬。 …… 许灵韵来到平原上新挖出的一处灵髓矿脉旁边，急声呼唤起来。 “儿子，儿子，你在哪儿！” 柳靖仇正在矿洞里跟着鬼卿查看灵髓矿脉的走向，听到许灵韵的声音后，立刻冲出矿洞，见许灵韵面容憔悴，顿时湿了眼眶。 “娘！” 只是七年的时间，许灵韵两鬓长出几缕白发，眼角也多了许多皱纹。 岁月竟如此熬人。 许灵韵冲上前，将柳靖仇紧紧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一走就是七年，连娘都不要了！” “娘，对不起……” “让娘看看有没有瘦了，我儿长高了，比娘还高了。” 鬼卿从矿洞中走出，默默退到远处看着这一幕，会心一笑。 许灵韵搂着柳义哭了许久，这才恢复平静，拉着柳靖仇走到鬼卿面前，欠身行礼。 “大哥，这些年多亏你照顾靖仇，谢谢你。” 柳靖仇对这一幕并无任何意外，鬼卿早就将许家的事告诉他了，刚开始虽然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接受了。 他能接受自己的伯父是魔道，自然也能接受娘亲的家族是魔极宗的暗子。 鬼卿摇了摇头，“若是舍不得就留下，我帮你伪造假死的消息，浩然宗不会怀疑。” 许灵韵顿时犹豫起来，若说不想留下是假的，可若真假死引发的事只会更多。 她思索许久，还是轻声拒绝，“还是算了吧，能见到儿子一面就够了，不给你添麻烦了。” “还是没有放弃他吗？”鬼卿问道。 许灵韵点了点头。 鬼卿叹道：“好母亲，好妻子，有一个身份便让人羡慕，两个更是求之不得，他倒是命好啊。好了，你们聊。” 许灵韵将柳靖仇带到一旁，不断询问柳靖仇这些年的经历，言语中充满关切，直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离去。 鬼卿点起一堆火，看着这一幕，取出一坛酒仰头痛饮。 柳靖仇目送许灵韵消失在天边后，走到鬼卿面前躬身行礼。 “想好了？”鬼卿问道。 柳靖仇重重点头，“我其实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只想平平安安过一生。但易仁哥对我很好，现在是他最难的时候，我想去帮他。” 鬼卿起身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取出一张金色面具递给柳靖仇，“一旦走进这个旋涡，再想脱身就难了。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我支持你。人活一辈子，总要做一些老了不会后悔的话。” 柳靖仇双手接过金色面具，跪下重重叩首行礼。 “伯父保重，以后若有机会，我还来跟您游历。” 鬼卿转过身挥了挥手，待柳靖仇离开后，坐回火堆前，取出一坛酒独自喝了起来。 数百里外，癸巳接上柳靖仇后，带着柳靖仇瞬移离开。 “虽说影首把面具给你了，但这张面具可不是这么好拿的，你准备好开启自己的试炼任务了吗？” 柳靖仇戴上金色面具，面具下的眼眸中透出七年游历养成的坚毅。 “我准备好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8章 不悔之悔 魏国，浩然宗境内有很多魏国，而此处的魏国与齐国只隔了三个国家，刚好是涟漪扩散的极限范围。 一处灵石矿脉外，驻守灵石矿脉的筑基修士察觉到周围的灵气波动后，立刻出去查看，周围忽然出现封印阵法，他还未反应过来，修为便被封住。 其余炼气修士见状，立刻逃遁，服徭役的百姓也迅速逃离。 “混蛋，你们敢逃，等我出来一定宰了你们！” 那名筑基修士大吼起来，然而他修为被封，除了吼叫并无其他威胁手段。 所有百姓离开后，戴着金色面具的柳靖仇缓缓落在那名筑基修士面前，双手按在对方面颊两侧，用力一扭。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那名筑基修士立刻死亡。 柳靖仇愣愣地看着那名筑基修士缓缓倒在地上，双手开始颤抖起来，缓了许久才恢复平静，仰头看着坐在矿山上的癸巳。 “抱歉，第一次杀人，有点儿紧张。” 癸巳喉咙里发出阵阵怪笑，调侃起来，“第一次杀的就是筑基修士，你这个起点有些高啊。” 柳靖仇挠了挠头，认真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伯父的缘故才跟着我，但我不需要这样的特殊对待，这个任务我能完成的。” 癸巳轻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来看戏，我不会出手帮你，你自便。” 柳靖仇收回目光，在那名筑基修士的尸体周围布下几个阵法，躲到远处隐匿起来。 最近的城池中，林不悔独自在府邸中喝着闷酒。 七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可每每想起在暗影的经历，他的心中便会笼上一层阴影。 当初暗影给他的考核和易仁一样，都是在几名炼气修士中杀出重围。 即便与对方无仇无怨，但涉及到生死，为了活下来他也只能杀死其他几名炼气修士。 此事对他来说并未有什么影响，真正刺激到他的，是离开前的那次任务。 别的少年都是去见证饿殍遍野的惨象，而他接到的任务是配合浩然宗修士镇压灾民。 镇压？ 呵，说是镇压，其实就是屠杀。 他站在浩然宗的阵营，亲眼见证了浩然宗是怎样屠杀平民的。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易云等人对百姓出手。 也许初衷是好的，但宗门做出决定后，往下执行的过程出现了偏差。 允许对百姓出手，这也就意味着底线被突破了，从这道命令发出后，许多浩然宗修士放下以往的顾忌，为了避免麻烦，遇到灾民闹事便选择无情镇压，而他恰好经历了一次。 他的父亲林羽，也是源头之一。 父亲给他取名不悔以此明志，可他这些年总是会想，若父亲看到浩然宗修士镇压灾民这一幕，真的会不悔吗？ “不悔？”林不悔愤然起身，将酒壶重重摔在地上，“不悔个屁！” 若是以前，他是说不出来这种脏话的，可是自从来到魏国历练后，成天和那些真实的浩然宗修士打交道，耳濡目染下，什么脏话都学会了。 他出来历练是和易仁较劲，但并不是想像易仁那样做一番大事，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排解心中的烦闷。 如果说镇压灾民的事让他动摇，那么最后的任务则是让他道心彻底破碎。 说来可笑，明明是替暗影执行任务，可暗影却将他安排到了浩然宗这边。 除了镇压灾民，他还有一个任务。 当时暗影已经露出苗头，他不止需要镇压灾民，还需要搜寻暗影的踪迹。 当时闹事的灾民里，正好有一个暗影的少年。 他与负责镇压的筑基修士打过招呼后，独自追了出去，很快便追上了对方。 可结果是，他惨败。 而且对方用来击败他的，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剑术。 同样的修为，可他却败得彻彻底底，对方似乎知道他在替暗影执行任务，关键时刻留手了，否则他已经死在对方剑下。 他自小便在光环中长大，外宗同龄人中，除了易仁和白不染那个脑抽儿子，他看不上任何人。 可他没想到，他居然会轻易败给暗影的一个不知名少年。 这件事除了当时亲眼见证的金面人，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而这件事也成了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并且越来越沉重。 当年的任务，再加上另一名学了三年剑就和他打平的少年，让他对浩然宗的正道产生了怀疑，同时也对浩然宗的训练方式产生质疑。 只从结果来看，暗影那种以命相拼的训练方式明显更优。 他出来历练，除了跟易仁较劲之外，更多的是因为暗影。 暗影这些年很活跃，他总想着与暗影交手，甚至是遇到当初那名少年。哪怕对方戴上面具，只要交手他一定能认出来。 如果能击败对方，也许就能解开这个心结。 只是很可惜，魏国很太平，太平得离谱。他来魏国四年，别说暗影，连动乱都遇不到。 除了修炼，他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借酒消愁。 上方光幕忽然波动起来，这是笼罩整个魏国的警示阵法，原来是为了防魔极宗，现在是为了防暗影。 林不悔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高呼一声后冲了出去。 “四年了，总算是来了！” 凭借家传的遁术，他很快便赶到灵石矿脉上空，扫视一圈后，立刻飞向那名被杀死的筑基修士。 他还未靠近，心中忽然悸动起来感知到了危险，本能地往后退。 周围阵法爆开，林不悔被余波震飞，重重砸到山石上，吐出一口鲜血。 柳靖仇飞到矿山上，以挑衅的目光看向林不悔。 林不悔看到金色面具的那一刻，顿时兴奋起来，可当他对上柳靖仇的目光后，又有些失望。 不是，当初击败他的那个少年目光不是这样的。 但这毕竟是他来魏国遇到的第一个暗影的人，他眼中很快又燃起浓烈的战意。 “不是啊，不过没关系，只要能遇到，总能找到。” 林不悔扫视四周一圈，后退至安全距离，笑眯眯地看着柳靖仇。 “你看起来是个阵师，不错嘛，差点就杀死我了，不过我家的绝学对危险可是很敏感的。虽然很想跟你一决胜负，但阵师敢主动露面，想来是有把握，想来你在这附近布了很多阵法。我可没那么蠢会上当，且等着吧，等其他人赶到，你就跑不了了。活捉暗影的人，这可是大功一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49章 紧绷的猎物 柳靖仇见林不悔没有出手的意思，立刻转身飞走。 林不悔顿时皱起眉头，在他看来，对方应该是凭借附近的阵法才有恃无恐。如果脱离这些阵法，实力会大幅削弱。 逃跑，莫非路上还有埋伏不成？ 他略一思索，还是追了上去。 也许路上有埋伏，但他对自己的实力和速度很自信，好不容易遇到暗影的人，他可不想就这么错过。 林不悔离开不久后，柳靖仇从矿洞中走出，朝另一个方向飞走。 刚才那个，只是他以阵法凝聚的幻身。 在布阵前他就已经预想过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而林不悔等待支援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坏的一种，因此他早早就布下一个幻阵，以便出现这种情况能将林不悔引开。 落一子，谋十步，这是鬼卿教他的。 鬼卿教了他七年，在布局这一方面，他一直学得很好。 内向的人，并不意味着就是弱者。相反，内向的人心中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只看能否激发出来。 而且内向的人心思往往都比同龄人要深，因为他们无论有什么事都会藏在心里，轻易不会显露出来。 当年的鬼卿未进魔极宗之前，性格同样是偏内向的。 癸巳凭空出现在柳靖仇身旁，赞道：“精彩，我很好奇你接下来会如何做。” 柳靖仇没有多言，径直飞向林不悔驻守的城池，悄无声息来到府邸外，轻易破解林不悔布置的禁制，来到府中。 “这是要玩灯下黑？”癸巳问道。 “算是吧。”柳靖仇取出一张画纸放在案几上，提笔勾勒出一张面具。 “不布阵吗？”癸巳问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妙！”癸巳大笑起来。 …… 林不悔追了半天后，发现柳靖仇的身影消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搜寻无果后，只能返回驻守的城池。 他闷闷不乐回到府邸，正要坐下饮酒，看到案几上的面具画像后，整个人瞬间毛骨悚然，散开灵识扫视整座府邸。 在没有发现柳靖仇后，他立刻冲出府邸，抬掌一按将整座府邸震塌。 没有任何阵法，除了手中那张画像证明对方来过，找不出任何痕迹。 他额头冷汗密布，头一次感受到了威胁。 对方能悄无声息破开他的禁制，并且还留下这张画，这也就说明他无论把洞府设在哪里都不安全，就连修炼也要提心吊胆以防对方突然闯入。 “靠，有本事出来单挑啊！” 林不悔大吼起来，得到的只是闻声赶来的修士的奇怪目光。 他重新选了一座府邸当做洞府，布好禁制后，完全没有任何修炼的想法，整个人如坐针毡，心神紧绷。 接下来的十几天，没有任何暗影的消息，这本该是好事，可他宁愿对方弄出点动静来，这样就不用日夜提防了。 就这样，他熬了一个月。 当上方光幕波动起来后，他如释重负，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光幕波动的源头。 还是灵石矿脉，又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被解决了，尸首同样倒在地上。 有了上次的教训，林不悔没有再贸然靠近，警惕地感应着四周的动静。 柳靖仇出现在矿山顶部，再次朝林不悔递了个挑衅的眼神。 林不悔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故技重施，虚虚实实是吧，这一次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然而他追了许久后，幻身再次消散。 不出预料，回到府邸后，他又看到了一张画着面具的纸。 他用力抓头，怒骂起来，“耍我是吧，你给我等着！” 煎熬了一个月后，他又等到光幕波动，立刻冲了出去。 还是灵石矿脉，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筑基修士的尸首，驻守此地的筑基中期的修士好像被引开了，并不在此地。 “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啊！”林不悔大声咆哮。 柳靖仇第三次出现在矿山顶部，一如之前那样飞身离开。 林不悔陷入沉思，犹豫许久后，还是决定再次追了出去。 “再一再二，我就不信还有再三！” 灵石矿脉底部，柳靖仇透过光幕看到这一幕后，偷笑起来。 癸巳摇了摇头，“这聪明人蠢起来啊，简直蠢得他娘离谱。他把你当高手，你把他当傻子，这怎么玩？” 柳靖仇眼中满是笑意，忽然发现这些以前他仰视的天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耳边回响起鬼卿当初对他说的话。 “恐惧来源于未知，但你真的去鼓足勇气去了解，你会发现不过如此。” “如果他不钻牛角尖，而是等人来堵你，你怎么办？”癸巳问道。 柳靖仇拍了拍旁边光滑的灵石平面，“伯父教我的绝脉引煞术就是我最大的倚仗，一名合格的阵师，是不怕人多的。” 当初的龙脉镇煞术，随着鬼卿对阵法的感悟加深，被改良成绝脉引煞术，对地形的要求降低的同时，威力更胜以往。 癸巳咂舌道：“你小子这命也太好了，多少人想跟影首学阵法脑袋都挤破了，壬申表现好的时候才能被指点几句，你居然跟着影首学了七年，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眼红。” “伯父确实对我挺好的。”柳靖仇挠了挠头，声音变得腼腆起来。 “你觉得下次他还会上当吗？”癸巳问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用阵法对付别人，他和我预想的有些不一样。按我的估计，他应该第二次就会改变想法了，可我没想到他居然钻牛角尖了，我也不知道他下次会怎么选了。” “岂止是钻牛角尖，他这头铁得都可以去撞墙了。”癸巳忍不住调侃起来，而后惋惜地摇了摇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谁能想到林家这位天才会栽在你手里，你不会就打算这么一直耍他吧？” “正面硬拼我不是他的对手，虽然有点过分，但就是要这样。”柳靖仇眼睛转动，开始回忆起来，“以前有段时间，伯父带我打猎。他跟我说，一个猎人想要猎杀比自己强大的猎物，就必须让猎物时刻处于紧绷的状态，反复折磨猎物的心性，直到猎物彻底崩溃，就可以一击毙命。” 癸巳顿时发出阵阵怪笑，“看来某人要被玩坏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0章 以人入阵 林不悔回到府邸，看到桌上的画后，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苦笑一声，走到桌前拿起画。 整座府邸顷刻间化为飞灰，林不悔狼狈地从纷纷扬扬的灰尘中走出。 柳靖仇布下的阵法只针对府邸，对他没有伤害，可对他的侮辱却是难以磨灭的。 “混蛋，你有本事出来啊！” 城池中的其他炼气修士照例过来查看，眼神却怪异出来。 本来暗影的出现是让他们恐慌的，可三番两次的动静让他们明白，暗影的这位神秘人只戏耍林不悔，所以他们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林不悔已经没有心情再选府邸了，直接飞到城头盘膝而坐。 既然怎么防备都没用，索性不防备。 “冷静，别上头。”林不悔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按对方设置的路来走，要想办法破局。” 三日后，除了镇守魏国都城的筑基后期修士，魏国的其余三名筑基修士都应邀前来，准备以林不悔为诱饵埋伏对方。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收到消息，他们驻守的灵石矿脉被人动了，徭役们纷纷逃走。 魏国都城的驳斥很快就下来了，三人只得朝林不悔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纷纷赶回自己的封地。 然而就在回去的路上，他们遭到了阵法埋伏，虽然没有死亡，但也受了不小的损伤。 三人郁闷的同时，也和林不悔同仇敌忾起来。 当光幕再次波动起来后，连同林不悔在内的四名筑基修士几乎是同时赶往波动的地点。 路上，他们再次遭到了阵法引爆。 林不悔要疯了，其他三名筑基修士也要疯了。 被一名阵师耍得团团转，还拿对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传出去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林不悔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加大搜寻力度。 他若是知道柳靖仇趁他离开的功夫已经躲进他驻守的城池里，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一间客栈内，柳靖仇卸下面具，推开窗户，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林不悔盘坐的城头。 “妙啊，他的每一步你都预判到了。”旁边的癸巳忍不住夸赞起来，同时又多了一些疑惑，“你之前还是拿不准他会不会追，现在思路怎么这么清晰了？” 柳靖仇轻声道：“伯父曾教过我，如果预判不出一个人的动向，就一定要掌握主动，逼着对方往你设好的坑里跳。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钻牛角尖，所以就改变了一下。把他的府邸毁了侮辱他，他如果咽不下这口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向别人求援，那么在援兵来回的路上设伏就可以了。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等那三个筑基修士赶到这里，我再到他们回去的路上设伏，后面的也是这个思路。” “绝了！”癸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致人者不致于人，掌握主动权，这样就能调动对方，看来你精通的不止是阵法嘛。” “其实是一样的。”柳靖仇挠了挠头，“伯父说世间万物皆可成阵，人也可以，这样就不再是阵，而是局，棋局。而入阵的人就是棋子，可以随意调动的棋子。” 柳靖仇说到此处，明眸变得明亮起来，这是一个人对自己擅长的事流露出的自信。 “那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癸巳笑眯眯问道。 柳靖仇戴上面具，推开房门下楼。 “伯父布了前半部分的局，把后面的局留给了我。对于他这样的天才而言，被人击败是很难受的，尤其是不断的击败，更是磨灭不掉的耻辱。如果这个人还是他曾经不放在眼里的人，这将会是，绝杀！” 林不悔坐在城头，双手捂着脸，面容憔悴不堪。 长时间的紧绷，已经让他心神衰弱了。 他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低头一看，柳靖仇正朝他挥手，而后腾空离开。 “我他妈……” 林不悔嘴角抽搐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一度怀疑是自己心神恍惚了。 他苦苦追寻的对手，居然从他驻守的城池中走出来了，还大摇大摆离开了。 但他屡次被戏耍，已经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了，呆呆地坐在城头上看着柳靖仇离开。 追不追？ 他思索许久，猛的一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我就不信你这一次还是假的！” 这一次的确不是假的，但他犹豫的功夫，把人跟丢了。 好在凭借着气息波动，他还是找出了大致方位，来到一条灵石矿脉上空，这是他第一次上当受骗的地方。 柳靖仇依旧站在矿山顶部，朝林不悔挥了挥手后，飞身离开。 林不悔收回目光，直接飞进矿洞中。 “这一次，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他就是再钻牛角尖，也能明白对方之前一直躲在矿洞里，这一次他一定要堵住对方。 驻守这条灵石矿脉的筑基修士之前被杀，上面派的人还没有到，这几个月暂时闲置了起来。 矿洞里十分安静，他沿着迷宫一样的密道搜寻许久，也没有找到对方，最终来到最深的一条通道尽头。 尽头处摆着一张光滑的石桌，上面放着一幅画。 面具，还是面具，这个让他差点崩溃的图案。 他没有去拿，直接转身离开。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他猛然转头，旁边的灵石矿脉裂开一道口子，并且还在不断蔓延。 他整个人顿时汗毛倒竖，浑身被冷汗浸透。 这是危险的气息，他绝对无法逃离的危险。 一旦这条灵石矿脉炸开，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裂缝片刻后便停止蔓延，死亡带来的窒息感也立刻消散。 他立刻意识到，他又上当了。 不过对方还是留手了，一如当初击败他的那个少年那样留手。 他自嘲一笑，失魂落魄地走出矿洞，看到不远处的柳靖仇后，一屁股跌坐在地，缓缓闭上双眼。 “我受够了，来吧，杀了我！” “我没想杀你。”柳靖仇声音十分平静。 “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林不悔吼得撕心裂肺。 “抱歉。”柳靖仇摘下面具，歉然一笑，“林师兄，我只想跟你开个玩笑的，没想到你这么介意。”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1章 崩溃的心房 林不悔眼神完全呆滞，愣了许久，才从对方眉宇认出那副曾经见过的容貌。 “靖仇？” “是我。”柳靖仇和煦一笑，“林师兄，好久不见。” “你居然加入暗影了。”林不悔惊讶道。 柳靖仇当年失踪，虽然没有查出是如何失踪的，但宗门的人都清楚，柳靖仇一定是被鬼卿带走了，而且多半是加入暗影了。 这件事在当时造成的影响很不好，但毕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宗门也不好说什么，但不少人至今都对柳义和许灵韵颇有微词，也让柳义在浩然宗更加抬不起头。 林不悔说完后，再次露出自嘲笑容。 其实这些事他早就知道，他也不明白自己说这句话的意义在哪里。 也许是因为尴尬，也许是因为泄气，他无法看清自己此刻的心境。 他在浩然宗是众星捧月的天才，而柳靖仇却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唯一的存在感，还是那位人人憎恨的伯父带来的。 以往在浩然宗时，哪怕偶尔遇到，他也不会看对方一眼。 可是他没想到，如今不断戏耍自己的人，居然是当初不屑一顾的人。 他心中百味杂陈，缓缓后仰倒在地上，看着上方的天空，双眼完全失神。 “靖仇，原来是你啊，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厉害。我服了，彻底服了，不止服，我还累了。我知道你们暗影的手段，看在曾经是同门的份上，给个痛快的吧。” 柳靖仇连忙摆手，“林师兄，你真的误会了，我这次的目标真的不是你。” 林不悔费力地用手撑起身子，苦笑起来，“咱们有仇吗，你要这么耍我？” 他该生气的，他也以为自己会生气，可他心中却没有任何怒火。 一个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人，轻易地击败了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沮丧，前二十年努力被彻底否定轻易击碎的沮丧。 柳靖仇躬身行礼，言语中满是歉意，“林师兄，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耍你的，而是有任务的，但我不能把任务告诉你，还请你原谅。” “原谅？”林不悔面容越发苦涩，“原谅是强者对弱者说的话，我输得彻头彻尾，哪儿有资格谈原谅啊？靖仇，好手段啊，原来大家都小看了你啊。” “实在抱歉。”柳靖仇再次躬身行礼，“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咱们就此别过。” 林不悔默默点头，再次后仰倒在地上。 他听着柳靖仇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忽然坐起，大声叫住柳靖仇。 “师兄，怎么了？”柳靖仇问道。 林不悔认真地看着柳靖仇，“有一个问题，请你一定要回答我，你是加入暗影后才变得这么厉害吗？” “算是吧。”柳靖仇挠了挠头，“师兄，你还有事吗？” “没了。”林不悔摇了摇头，还是有点难以启齿，待柳靖仇走远后，再次鼓足勇气叫住柳靖仇，“那什么，你们暗影还缺人吗？” 柳靖仇回头问道：“师兄，你是想加入暗影？” 林不悔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说出来，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 “可以吗？” “当然。”柳靖仇笑着点头，走到林不悔面前伸出手。 林不悔拉住柳靖仇的手，借力起身，仔细地打量着柳靖仇，目光最终定格在柳靖仇手上的金色面具。 “听说暗影佩戴面具的个个都是难缠的角色，你小子够狠啊。话说我加入暗影后，多久能得到这样的面具？” 柳靖仇思索起来，“说实话我不太清楚，每个人的情况好像不一样，不过以师兄你的实力，应该很快就能拿到吧。”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林不悔搂住柳靖仇肩膀，大笑一声，“走着！” 柳靖仇带林不悔离开魏国，将林不悔介绍给等候接头的金面人后，与林不悔辞别。 接下来的事，已经不需要他了。 癸巳出现在柳靖仇身旁，用力地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好小子，有影首的风范，我看好你！恭喜你完成试炼任务，虽然你没有在暗影训练过，但就凭这次的任务，我想没有任何人会不服。你手上这张面具，实至名归。” “谢谢。”柳靖仇戴上面具，“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 一座城池内，申屠在大道上疾驰，紧握手中刀柄，他没有拔刀，只是略微散开体内狂暴的刀罡，沿途遇见的炼气修士便被斩成两段。 齐国的任务完成后他便撤离了，驻守这样的任务用不着他来，暗影也永远不会把这么无聊的任务交给他。 在暗影的评价中，他是一把很好用的刀，锋利的刀是不应该被闲置的，只有不断以血淬炼才能保持锋芒。 “你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叫白离，天生白发，腰间挂着酒壶和毛笔。你只要见到，一眼就能认出来。” 申屠纵身跃起，拔出腰间长刀，狂暴的刀罡爆发出来，一刀将城中心的府邸拦腰斩断。 整座府邸一分为二，轰然倒塌。 尘烟扬起，一名白发青年飞到半空中，用力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这才低头看着申屠。 “你们暗影的人就不能有点儿礼貌，我正喝酒呢。你喝酒不？我请你。就算要打，也得等我把酒喝完再说啊。” 此人正是白离，白不染之子，近几年才被白不染从内宗叫出来的，年龄比易仁和林不悔要大一些，如今已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申屠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果然和描述的一样，很特别的外貌，没有取出画像比对的必要。 而且此人表现出来的性格，也和暗影评价的一样。 脑抽。 打架前还要喝酒酝酿，居然还要请对手喝酒。 白离见申屠不答话，取下腰间酒壶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调侃起来。 “我和暗影没过节吧，为什么就盯着我不放？不过你倒是比上次死的那个强，我说你们暗影也真是的，打不过就不能派个强点的来吗？虽然都是金面，但从你的修为来看，想来是刚拿到面具不久吧。换个强点儿的来，你不够我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2章 无心 申屠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没有和对手废话的习惯，只是抬起刀尖遥遥对准白离。 白离笑道：“打架可以，等我喝完这壶酒再说行不行？有点礼貌嘛。” 申屠腾空而起，一刀斩向白离。 “嘁，没礼貌。”白离丢掉酒壶，提笔一画，墨水将周身渲染，那狂暴的刀罡还未近身便被化解，“看你的出手方式，追求的是一击毙命，这应该是你最强的一刀了吧。这一刀都奈何不了我，咱们不如对饮一番，然后你便离开，我也不为难你，如何？” 申屠看着白离，心中对于白离的评价除了脑抽外，还多了一个话痨。 他手中长刀一振，冲向白离，狂暴的刀罡再次涌出。 白离再次提笔将刀罡化解，正当他要开口时，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凝重，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他还是将这一刀化解了，但申屠的刀罡却比上一刀更加狂暴，他若是不退这一步，没有足够的距离将其化解。 申屠再次挥刀，一刀强过一刀，如同狂风恶浪一般连绵不绝，并且狂暴之意还在不断叠加。 这就是他独特的刀法，只要刀势不断，积累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 纵横交错的刀罡迸发，整座城池立刻被切割出许多光滑的平面，渐渐分崩离析。 白离心中一惊，连连后退，挥笔的速度加快，不断将那狂暴刀罡化解。 他眼看刀罡越来越强，终于收起玩闹之色，大笔一挥，浓郁的水墨飞出，穿过刀罡将申屠淹没。 “墨凝！” 白离大喝一声，水墨立刻凝结，将申屠定在原地。 “修刀的很少，像你这么强的就更少了，可惜了，你只能和上一个来杀我的金面人一样了。” 白离惋惜摇头，将几滴墨水凝在指尖用力弹出，墨水化为一柄水墨之剑刺向被定住的申屠。 就在水墨之剑即将到达申屠面前时，一道如海啸般狂暴的刀罡涌出，将周身凝结的墨水震散，瞬间到达白离面前。 白离眼看躲不开，整个身躯变得虚幻起来，仿佛成为水墨画中的人物，刀罡抵挡的瞬间，他整个人化为水墨溢散，待刀罡离去后，身躯缓缓凝结。 蔓延出去的刀罡将整座城池一分为二，地上也出现一条长长的沟壑。 白离嘴角溢出一股鲜血，以凝重的眼神看向申屠。 “厉害，趁我放松才施展最强一击，差点就被你杀死了。你修为比我低，却能将我逼到这一步，了不起。我虽然受伤，但你应该用不出刚才那一刀了，你还是赢不了我。若是你我修为相同，胜负犹未可知。” “的确。” 冰冷的声音响起，却不是申屠。 白离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另一个金面人，大惊失色。 这是一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存在感，仿佛不会被任何人注意。 可就是这股诡异的感觉，让此人悄无声息逼近到这个距离，而他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只是一眼，他就判断出此人擅长遁术，而且绝不在林不悔之下。 对方唯一具有存在感的，就是手中的剑，剑身细长轻薄，和人一样不显眼，却闪烁着刺骨的寒光。 这样的剑不适合正面硬拼，却适合暗杀，再搭配上如此诡异的遁术，绝对是一位厉害的杀手。 如果林不悔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人就是当年击败他的那个少年。 白离慢慢后退，回头看着缓缓逼近的申屠，无奈耸肩，“好吧好吧，二对一我确实不是对手。我说你们至于吗？你们暗影这些年杀了浩然宗不知道多少人，我就杀了你们暗影一个人，而且还是那个人先来杀我的。就算报仇，也要讲点道理吧？” “你想多了，暗影不为死人报仇，只为任务。”金面人一步一步踏在空中，持剑走向白离。 明明步步紧逼，明明就在眼前，可身形却飘忽地让人无法锁定一般。 白离忽然举起双手，赔了个笑脸，“我投降，我投降，上次那个人虽然是来杀我，却没有动杀招，看来是想生擒我，你们二位想必也是如此。有话好好说嘛，没必要动粗的。” 申屠与金面人对了个眼神，将刀对准白离，目光落到白离手中的画笔上。 白离立刻会意，将画笔丢到地上，脸上堆满笑容。 “放心，我这个人最惜命了，不会干那种鱼死网破的傻事。” 申屠持刀缓步上前，横刀抵住白离咽喉，将白离修为封印推到金面人身前。 “任务完成。” 金面人戏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的刀奈何不了他，你非要试。” “你的剑就行？”申屠冷冷回击。 “起码比你的刀厉害，你修炼刚起步时，我已经快筑基了。” “然后呢？如今跟我一样是筑基初期？” “最多两年，我就可以到筑基中期，你一天慢我一步，一辈子都会在我后面。”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把暂时当永久。” 白离听着二人争吵，心中窃喜，装出一副劝架的模样，“二位，有话好好说嘛，吵架多伤和气。” “闭嘴。”二人异口同声，冷冷地看了彼此一眼，将头别过去。 白离趁此机会，藏在袖中的手指偷偷比划起来，笑眯眯道：“二位大哥好生了得，怎么称呼啊？” “暗影，黑狐。”申屠冷冷答道。 黑狐，这是他给自己是的代号，狐狸狡诈，而他就是躲在黑夜里盯着猎物的狐狸。 金面人收剑入鞘，双手环抱在一起，“暗影，无心。” “好名字。”白离立刻奉承起来，“二位在暗影想必也是个中翘楚，今日能见到二位，在下三生有幸啊。虽然这位无心大哥没有出手，但能作为主攻的，肯定很厉害。” “你说谁主攻？”申屠直接将刀架在白离脖子上。 无心用手指将刀弹开，拉着白离的衣领从申屠旁边走开。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你只配当我的副手。” “其实吧……”白离顿了顿，感受着周围逼近的气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我觉得你们都不怎么样。” 十几名筑基修士从四面八方飞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3章 白离之死 申屠冷哼一声，抽刀斩向白离。 白离身躯忽然消散，犹如一滴墨水被一大缸水化开。 他再次出现时，已在城池之外，拿起酒壶痛饮一口，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我可是等你们很久了，想活捉我可没这么简单。这几年浩然宗老是在暗影手上吃亏，就用你们两个的头颅改变一下吧。” 申屠收刀入鞘，以平静的目光看着白离。 白离调侃道：“这是也打算投降骗我？放心，我这个人很大度的，死前断头酒管够。” 无心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以戏谑的目光看着白离。 十几名筑基修士中，七人毫无征兆出手，同伴没有防备，几乎是瞬间就全部死去。 白离见状，心神剧震。 “所以你们刚才吵架，也是演给我们看的？” 无心没有回答，只是给那七人递了个眼神，七人立刻围在白离四周，封死所有可能逃遁的方位。 白离高高举起双手，“我投降，这次我真的投降！” 他任由七人将自己修为封住，手筋脚筋也被全部挑断，吃痛惨叫一声。 “不用这么防我吧，以后恢复起来很麻烦的。” 无心随手一挥，七人立刻将白离收进储物袋带走。 “任务完成。” 无心转头看着申屠，“他还是不了解暗影，在暗影任务永远是首要的，哪怕是跟自己讨厌的人合作，也绝不会影响任务，合作愉快。” 申屠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无心。 无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虽然吵架是假的，但话却是真的，你永远也赶不上我。” “是吗？”申屠握住刀柄，缓步离去，“那你最好走快一点，别挡我的路。” 无心嗤笑一声，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 白不染失魂落魄地从大殿中走出，任何想要上前劝说的人，都被他无情推开。 林羽等人站在大殿外，看着白不染原本挺拔的背影渐渐佝偻起来，重重叹了一声。 白离的魂玉碎了，虽说有可能是暗影用特殊手段造成白离死亡的假象，可从之前的刺杀来看，死亡的可能更大。 一路上，许多浩然宗弟子驻足朝白不染抱拳行礼，白不染立刻将腰板挺直，宛若无事发生。 到家门口后，白不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取出一坛酒倒在门口。 “臭小子，这酒我都舍不得喝，倒是便宜你了。闻着味儿就回来看看，听到了没有？” …… 十五年后。 祠堂内，满脸胡茬的白不染点燃三根清香，插在白离的灵位前。 他抚摸着白离的灵位，苦涩一笑。 “十五年了，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呢，哪怕是托个梦也好啊，我都没脸回去见你爷爷了。” 刺耳的钟声响起，白不染一愣，瞬间消失在原地。 大殿内，外宗所有元婴修士全部到齐，面色凝重到极点。 这一次议事，依旧是炎烈主持。 玉虎鸣多年前便已经闭关，对他这样的化神修士来说，几十年甚至百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除非浩然宗打到家门口或者魏戈出手，否则他是不会出关的。 元婴修士参与的战争，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一旦两宗大神通修士参战，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白不染刚刚进殿，林羽便立刻上前，抬手用力按住白不染的肩膀。 “等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千万要冷静。” 白不染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面容苦涩到极点，垂头丧气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炎烈瞥了白不染一眼，轻轻咳嗽一声。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李林深，把你收到的消息说一下。” 众人对于炎烈点出李林深并无任何意外，当年李林深投诚后，炎烈特意向所有人强调，不得拿以前说事。 因此李林深虽然曾是魔极宗的暗子，但这些年在炎烈的提拔下，地位比以前还高。 这样的局面也是炎烈刻意为之，就是为了告诉其他隐藏的暗子，只要能够痛改前非，浩然宗可以不计前嫌。 李林深缓缓起身，看了白不染一眼，严肃道：“刚刚收到的消息，魏国修士除林不悔全部战死，暗影出手的人拿着一支画笔，腰间挂着酒壶。” 白不染双拳紧紧握住，抬头死死地盯着李林深，“你什么意思？” 李林深安抚道：“白老弟，请你冷静，我只是在描述那个动手的人的特征，还请你不要对号入座。” “到底是谁在对号入座！”白不染愤然起身，“你们有证据吗，还是扒下那个人的面具看到了？你们凭什么说他是白离！就凭一点儿特征，你们凭什么确认！” 李林深无奈摇头，“我知道你不愿相信，没错，仅凭这点儿特征无法确认，可对方展现出来的手段都是白家绝学，除了白离我们想不到第二个人。” “污蔑，你这是污蔑！”白不染指着李林深破口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想泼脏水给白家。好你个李林深，表面投诚，背地里还在给魔极宗做事，其罪当诛！” 李林深面色铁青，也不再顾忌白家的面子，怒声道：“白不染，你什么意思，非要揪着以前的事不放？难道我李家以前做错了，就一辈子无法翻身，要被你如此羞辱！” “肃静！”炎烈重重一拍扶手，立刻让二人安静下来，“我让你们来吵架的？白不染，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李家当年投诚，我上的书，宗主盖的印，你是在质疑我们不成？” “抱歉，是我口不择言了。”白不染抱拳行礼，咬着牙坐了回去。 “在证据面前，是非曲直自有公论。”炎烈看向李林深，“林不悔接回来了吗？” 李林深立刻点头，“已在侧殿等候。” “带上来。” “是。” 不久后，林不悔垂头丧气走进大殿中，朝众人抱拳行礼。 李林深问道：“林不悔，你对白离的手段应该十分熟悉。我且问你，在魏国动手那个人，是白离吗？” 林不悔欲言又止，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看向父亲林羽。 林羽目不斜视，平静道：“李兄问你话呢，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撒谎。”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4章 山雨欲来 林不悔正要开口，白不染忽然起身走到林不悔面前，双手按住林不悔肩膀，眼中透着哀求的目光。 “不悔，你告诉他们，那个人不是白离。白离不会加入暗影的，对吗？” 林不悔不敢与白不染对视，将头低下，犹豫许久后，低声道：“伯父，对不起，那个人用的是白家的手段。” 此话一出，白不染立刻跌坐在地上。 李林深一甩衣袖，“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白不染色厉内荏道：“会白家的手段怎么了，白家又不是密不透风，指不定有人偷学扮成我儿子的模样也说不定。我儿子十五年前就死了，他死了。除非你把那个人带到我面前，否则我不信！” “偷学能学到这种程度？你这是胡搅蛮缠！” “贼子狼心，我看你就是故意污蔑我儿子！” “够了。”炎烈出声打断，长叹一声，“铁证如山，还是接受事实吧。即日起，将白离列入必杀名单，一旦遇到绝不许手软。白不染暂时禁足，无我命令不得外出。” “我不接受！”白不染怒吼一声，愤怒地指着周围的人转了一圈，“即便那是我儿子又怎么了？若是你们被抓到暗影，被折磨十五年，你们不会低头吗？我儿子想活下去怎么了，他有什么错！你们说，你们说话啊。” 众人别过头去，视若无睹。 白不染的心情他们能理解，任何人听到这种消息，都是不愿意相信的。 林羽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声，若是有可能，他一定会让林不悔改口的。 可是暗影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浩然宗，任何人牵连进去都会很麻烦，他就算想帮白不染也是有心无力。 炎烈厉声道：“来人，给我押下去！” “我看谁敢！”白不染抽出腰间画笔，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易云立刻起身按住白不染的肩膀，“别冲动，一旦动手，不是错也是错了，你先忍忍。即便真的是他，那也是他自己的错，和你这个当父亲的没关系，过些日子就好了。” “那为何要软禁我？”白不染眼中怒火仿佛要喷出来一般，“浩然宗这些年是怎么了，居然也搞起株连的把戏了？” 林羽起身走到白不染面前，歉声道：“白兄，对不住，你还是先冷静一点儿吧。” 白不染盯着林羽看了许久，将林羽看得低下头后，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一名结丹修士冲进殿中，不顾礼节直接飞到炎烈面前，将手中玉简递给炎烈。 炎烈看完后，直接将扶手拍碎，怒喝一声。 “林羽，你生的好儿子！” “副宗主，你这话什么意思？”林羽怔在原地。 林不悔听到这句话后，则是慌得六神无主，身体抖个不停。 炎烈将玉简丢到林羽面前，“你自己看！” 林羽捡起玉简看过后，呆愣在原地，随即狠狠给了林不悔一巴掌。 “你这个畜生，你好大的胆子！” “父亲，我……”林不悔立刻跪在地上，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来。 白不染抢过玉简一看，大笑起来。 “我就说我儿子怎么会加入暗影，原来是有人说谎啊。林羽，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拿死人说谎！自己儿子加入暗影，居然还诬陷我儿子！” 白不染说到此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面色大变，林羽的面色则是阴沉到极点，上前用力揪住林不悔的衣领使劲摇晃。 “你是不是疯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加入暗影啊，你把林家的脸都丢光了！” 就在此时，又一名修士冲进大殿，将一枚玉简交给炎烈。 炎烈看完后，怒极反笑，“反了反了，这些兔崽子要反天了！” 众人正猜测这是谁家孩子又偷偷加入暗影时，炎烈直接将玉简扔给李林深。 “念！” 李林深看完后，目光立刻落在易云身上。 易云脚下一个踉跄，死死攥住拳头。 “易仁也？” 林虞刚想起身，却又浑身无力坐了下去，面色苍白到极点。 李林深摇了摇头，“他没有加入暗影。” 易云和林虞顿时松了一口气。 李林深话锋一转，“但是他做的事比加入暗影更严重，他私修律法在齐国推行，还和暗影合作，暗影将齐国的修士全部控制住，周边几十个国家也被封锁，暗影帮他瞒了十五年！” 易云头晕眼花，身体直挺挺地往后倒，所幸柳义及时上前扶住。 他死死抓住柳义的手，这才支撑住身体没有倒下。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回来，当年那批去暗影的少年，基本全部加入了暗影。 这些人是外宗的未来，如今居然全部加入了暗影！ 殿内众人默不作声，面色难看到极点。 接二连三的消息让他们心神剧震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外宗的天，要塌了！ 炎烈几次想要起身，却都没有力气，一腔怒火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绝望。 他没有子嗣，无论谁加入暗影都和他没有关系，可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副宗主无疑是失职的。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下决定，一旦把这些少年全部列入必杀名单，外宗就没有未来了。 他沉默许久，后靠在椅子上，无力地摆了摆手。 “把林不悔关起来，李林深，你带人去把易仁押回来，今天就议到这里……” 林羽狠狠踹了林不悔一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大步离去。 白不染也苦笑一声，跌跌撞撞离开。 虽然这场危机化解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后怕，因为他现在也拿不准白离到底死没死，以他现在的情绪，已经没有力气去问林不悔了，只能先将此事压下。 其余少年的父母，也是失魂落魄离开。 易云强打精神，搀扶着林虞走出大殿。 回到家后，林虞再也撑不住，直接瘫倒在地上。 易云立刻将林虞抱到房间中躺下，紧紧拉住林虞的手，安抚道：“别难过，会没事的。” 林虞嘴唇翕动，声音弱得根本听不清。 易云附耳凑近，点了点头，替林虞盖好被子。 “放心，我去处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5章 暗影的份额 沧澜海。 鬼卿坐在海边，看着面前的棋盘，缓缓落下一子。 徐大将棋子一扔，撇嘴道：“得，又输十盘，还不如钓鱼呢。” 鬼卿莞尔，“是你非要下，又不是我逼着你。” “没办法，我这个人就不服输。”徐大耸了耸肩，随即竖起大拇指，“你这局绝了，浩然宗这下玩不了了。怎么选都是错，要么把这些人杀了，这样下一代就断了。要么不杀，那之前的规矩就推翻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暗影。我很好奇你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这么绝的计你都想得出来。这下好了，白家和林家也闹翻，浩然宗内宗那边局面又要改变了。” 鬼卿微微一笑，“浩然宗内宗这些年做决定太顺了，这样可不行。林家作为关键的一环，站错队可不好。” 徐大笑道：“完美，林家重新站回去，南宫问天又要寸步难行了。我和阴九瞳准备得差不多，你如果需要随时可以开打。虽然时间是紧了点，但浩然宗那边还没准备好，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鬼卿摇了摇头，“不急，我现在考虑的不是怎么打下它，而是怎么以最小的损失打下它。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对了，你跟阴九瞳说一下，我们三个一起上书，和宗主商量一下能不能调浩然宗内宗的暗子。” “你想干什么？”徐大问道。 鬼卿抓起一枚白子在手中把玩，“想办法把玉虎鸣调回去，这个人有本事，只是接手的棋局太烂了。之前对百姓出手他扛住了，可暗影的事影响很大，这一次他应该扛不住。他只要离开，我们打下浩然宗外宗就更简单。” “行，我回去和阴九瞳说。”徐大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话说你这暗影不能攥在手里不放啊，内宗那些老家伙都眼馋了，上赶着要派人要帮忙。我能理解你想保持暗影的纯粹，但这份功劳太大了，即便你吃肉，也得给他们几口汤喝一下，不然不好办。虽说是妥协，但你也可以趁机提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那些老家伙一定会答应的。你别说六十个元婴修士，你就是要一百个他们都能给你凑出来。” “好。”鬼卿微微颔首，“我考虑一下条件，不急着答复。” 徐大忽然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试探问道：“那什么，你真的不打算造个娃？那三个老头天天写信来催，你倒是出来了，给我头都催大了。还有我姐她们，你这一出来就是三十几年，离家那么近，老是不回去也不是个事。” 鬼卿笑道：“大业不成，何以为家？你当初不也说不破浩然宗外宗不成婚用这句话帮我挡回去。至于家那边，等这盘棋下完，我抽空回去。” “行吧，那我走了。”徐大缓缓起身，消失在原地。 徐大离开后不久，吴行云凭空出现，低头走到鬼卿身后，恭敬抱拳行礼。 “少宗主，爷爷命我来向少宗主问好，说如果少宗主有需要，吴家愿意为少宗主赴汤蹈火。” 鬼卿轻轻“嗯”了一声，“什么条件？如果是联姻的话就算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联姻了。” 这句话，他现在很有底气。 就凭手中的暗影，他现在能得到的绝不止三家的助力。 吴行云摇了摇头，“不需要条件，吴家愿意听从少宗主差遣，只希望暗影的份额能稍微照顾吴家一些。无论少宗主有任何需要，吴家都不会拒绝。” 鬼卿微微颔首，“好，我会考虑。” “属下告退。”吴行云恭敬行礼，瞬移离去。 徐大从旁边的空间中走出，取出鱼竿将鱼钩甩进海面。 “钓鱼钓鱼，这个吴戒嗔倒是贼，三家下注，稳赚不赔啊。虽说收益小了一点，不过对于咱们这种家族来说，稳步上升就是最好的。” 鬼卿取出鱼竿垂钓，淡淡道：“可惜这个世道容不下墙头草，无论怎么选，总要坚定地站在一方去碰撞，这样才能快速碰撞出新的局面。求稳固然是好事，可不是他想稳就稳得住的。等局面清晰，他吴家注定不是坐庄的那个。” “也是。”徐大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该拉拢还是拉拢，不然都跑到阴九瞳那边了。虽说现在齐心最重要，但是那些老家伙已经准备入局了，那些老家伙掺和进来，再想齐心就很难了，还是得未雨绸缪。对了，之前夏侯家和仇家派人接触过我，我准备和他们谈谈。” 鬼卿眉头一皱，转头看着徐大，“忍得下？” “不忍怎么办？”徐大笑着反问，“欲成大事，必须要有所取舍。这种关键的时候，魔极宗经不起内乱。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毕竟你娶了我姐。可你都能忍受联姻，我同样也可以忍受一些。至于这笔仇嘛，等大局已定的时候再跟他们算吧。” “了不起。”鬼卿由衷赞道。 “不都是妥协，哪里来的什么了不起？”徐大自嘲一笑，转头认真地看着鬼卿，“我虽然对当宗主不感兴趣，但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还是争一争，退却显得不尊重你们两个。那就说好了，真到争的时候，先干阴九瞳，到时候咱们两个各凭本事。虽然在魔极宗不合适，但还是来个君子协定。” 徐大说完，笑着朝鬼卿伸出手。 鬼卿微微一笑，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算是击掌盟誓。 徐大将鱼竿插到土里固定住，缓缓起身。 “这次真走了，帮我看着点，钓上来的鱼丢一半回去。” 鬼卿点了点头。 他选在沧澜海和徐大见面，除了故地重游，还要等一个人。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次交手，但却让他记忆犹新，因为那次是平手。 据说那个人，当年就是坐在沧澜海边掌控全局。 半日后，林虞从天边飞来，瞬移至鬼卿面前。 鬼卿立刻起身，抱拳行礼，“见过嫂夫人。” 林虞欠身还礼，目光落在旁边的棋盘上，缓缓坐下将棋子复位。 “如此近距离面对面还是第一次，你我以棋会友，来一局如何？” 鬼卿坐在林虞对面，抓起一把棋子。 “猜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6章 以小博大 林虞摇了摇头，“不用猜了，执黑先行，你先。” “那我就不客气了。”鬼卿拈起一子落下。 林虞随后落子，二人似乎不用思考，快速落子将棋盘占满。 最终，林虞以微弱的劣势输了，鬼卿只赢在先手。 林虞并未有任何沮丧，而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预料之中，棋力相同，先手总是占优势。弱者的悲哀就在于，不能有任何失误。浩然宗本来就不是魔极宗的对手，你又逼着浩然宗犯下一个又一个失误。而占尽优势的你，却从不犯错。我想帮他赢，可是我知道浩然宗这盘棋已经赢不了了。你用仁儿和不悔两个孩子以小博大，撬动了整个林家，了不起。那么，谈谈条件吧。” 鬼卿感慨道：“大师兄若是不这么固执就好了，可若他不这样，也就不是他了。我不怀疑嫂夫人的诚意，我只想问，嫂夫人此来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令兄？或者说，代表整个林家？” 林虞微微一笑，“我一个弱女子能代表林家，的确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你手眼通天，应该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内宗一定会开长老会，到时候林家的选择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的条件是，我不会背叛他，如果你真的能打到内宗，到时候林家会展现出诚意。你把不悔推出来的事林家可以不计较，但你必须想办法保住不悔与仁儿。” “成交。”鬼卿话锋一转，“不过空手套白狼可不行，你我之间，应该就没有绕弯子的必要了吧？” “确实没有。”林虞点了点头，朝鬼卿伸出手。 鬼卿取出一张玄铁面具，放在林虞手上。 “癸亥，虽然居于末尾，但在甲子之前。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绝处逢生的象征。不知这张面具，嫂夫人可喜欢？” 林虞嫣然一笑，“正合我意，看来魔极宗也是暗流涌动，你已经在提前做准备了。林家这枚暗子，只属于你。哪怕在魔极宗眼里，我们依然是正道。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当然。”鬼卿笑着点头，“与嫂夫人合作，就是痛快。” 林虞轻声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最后的一些疑点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仁儿能有这样的变化，想必是受你引导。当初有暗子劫走他，是你故意为之吗？” 鬼卿摇了摇头，“说来你也许不信，我只是想救他。” “我信，谢谢你救他。了解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细枝末节已经不重要了。”林虞欠身行礼，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停下，将面具戴在脸上，微微侧头。 “所以，我的任务是？” …… 齐国，鲁城。 李林深带着众多结丹修士从传送点中走出，面露肃杀之色。 按理说，抓捕易仁这种任务，不需要这么大阵仗。 但易仁做的事影响太大，而且又和暗影合作了许久，为免节外生枝，所以他多带了些人。 他正要带人去湖城，易云忽然从传送点中走出，瞬移至众人面前，抬起手中古剑。 “止步。” 李林深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想包庇你儿子？” 易云平静道：“他犯了错，我绝不姑息，请你们退到齐国边境守候，我会把他带回宗门。” “可是副宗主……” 李林深话还未说完，便被易云直接打断。 “我不管是谁的命令，现在退出齐国。再往前一步，死！” 李林深犹豫许久，还是带众人撤退至国境外，将齐国完全封锁，同时向宗门求援，以防易云带易仁逃跑。 易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湖城，而是绕着齐国飞了一圈，看到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后，发自内心点头。 随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湖城，见湖城空无一人，暗自叹息起来。 湖城的百姓应该是全部迁移了，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牵连。 牵连百姓？ 自己这个儿子，连浩然宗都防着，看来已经对浩然宗失去了信心啊。 而这一切的因，都来源于当初对百姓出手，怎么选都错的因。 易仁在小院中，听着开门的动静，佯装看着齐国的沙盘，手却不由自主地捏住沙盘边缘。 暗影此前已经给他送过消息，他知道来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虽然当初在决定时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说，这些年也在心中反复酝酿，但真的到这一刻，他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 易云走到易仁身旁，一同看着沙盘，没有任何责怪话语，只是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易仁对这句话有些错愕，愣了许久，才低声答道：“我在想封国内的筑基修士该如何安置，像魔极宗那样内部解决显然不可能。可是如果不处理的话，资源就那么多，根本分配不均。” “那有答案吗？”易云问道。 易仁摇了摇头，“对不起，父亲，我……” 易云温和地摸了摸易仁的头，“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做了，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只是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易仁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怕我不同意？”易云问道。 易仁点了点头。 易云叹道：“都说知子莫若父，可我对你的想法却全然不知。这些年太忙了，对你疏于关心，是我这个父亲的失责。给我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易仁沉默许久，将与鬼卿的所有往来说出。 易云听完后，苦笑起来，“倒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那枚玉佩呢，拿来我看看。” 易仁从怀里取出玉佩，双手捧着递到易云面前，“有一件事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如果不是梦境变成现实，这枚玉佩是怎么到我枕头底下的？” 易云接过玉佩，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玉佩出现的前天是你生辰对吧？” 易仁点了点头。 易云解释道：“你平日里交友广泛，生辰的时候家里来的人很多，那么暗子进你房间就不会引人注意。” “原来如此。”易仁恍然大悟。 易云转动玉佩上的太极图，重重叹息起来，“一黑一白，我与他的纠葛，全因这两枚棋子。当年我给他机会，现在到他给我机会了，倒是一报还一报。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7章 男孩的骄傲 易仁沉默许久，义正言辞道：“父亲，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我都承受，我只有一个请求，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想向宗门展示齐国变法后的成果。只有变法，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那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易云问道。 易仁低声道：“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也会连累到家里，可我想做出改变，让老百姓知道，这天下是有人在乎他们的。” 易云沉声道：“我不是问这个，你知道你的下场吗？自古变法者，都不得善终。打破固有的局面建立新的规则，这固然是好事。可是这也意味着，你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迟早有一天你会迎来他们的反噬。” “我知道。”易仁点了点头，“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必死无疑。可是父亲，您从小就教我，在天下苍生面前，个人的生死是不值一提的。即便注定会失败，哪怕只是昙花一现，可起码能让老百姓体验到有法可依的生活，这样就够了。至于死，我不怕。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您和娘，我让你们伤心了。” 易云摇了摇头，双手按在易仁肩膀上，温声道：“不，你比我厉害，你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却不敢付诸行动。知道这件事后，我也在反思，为什么年纪越大反而顾虑越多，失去了当初那份纯粹。作为父亲，我以你为骄傲，你教会了我很多事，也让我想起自己的初心。如果只是为了赢，迟早会背离正道。变法不是为了赢，而是为苍生谋福。这一次，咱们父子并肩作战。” 易仁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瞬间红了眼眶。 在此之前，他想过很多父亲对自己的方式，比如责罚，怒吼，打骂…… 可他唯独没想过，父亲会认可自己的决定。 “父亲，我真的是您的骄傲吗，您真的支持我吗？”易仁声音颤抖起来，以期盼的眼神看着易云，在等一个肯定的答案。 易云摸着易仁的头，温和一笑，“当然，你永远是我的骄傲，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我为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而自豪。知道这件事后，我很自责，不是因为你做的事，而是因为我的儿子竟然不愿意向我透露自己的想法，我是一个失职的父亲。很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以前可能做得不太好，我以后再努力一点，这样就能更了解你，同时也能聆听到你的真实想法。” 易仁顿时泣不成声，泪如泉涌。 对于儿子来说，没有什么比父亲的认可更值得骄傲和自豪了。 “父亲，谢谢您……” 易云拍着易仁肩膀，温声道：“莫哭，来之前我在齐国走了一遍，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让我看看你制定的律法，也看看你的成果。” 易仁破涕为笑，取出一本翻得皱巴巴的书籍递给易云。 易云仔细翻看起来，书中有很多修改之处，批注的时间也不尽相同，显然是反复推敲过。 他看得入神，完全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从那严明的律法背后，他看到了一个盛世。 虽然离天下大同还是有一段距离，但比如今的局面好很多，这是他一直没有做到的事。 他反复翻看几遍后，将书合上，认真地看着易仁，“这本书可以送给我吗？我想以此来提醒自己，要保持原来的纯粹。同时，这也是我儿子的心血。” “嗯嗯！”易仁重重点头，笑得灿烂无比。 易云将书郑重收起，正色道：“你制定的律法已经很完善了，再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大范围推行了。” 易仁挠了挠头，似乎是对父亲接二连三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关于老百姓的律法基本没什么问题，可关于修士的还是不够严谨，就如何分配资源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想不出答案。” “已经很好了。”易云继续夸赞，“既然资源怎么都分配不均，不如换一个思路。其实有关修士的问题，完全可以参考鬼卿当年在浩然宗时的做法，他在秦国曾推行过军功制，虽然很短暂，但我觉得这不失为一条合适的路。你的律法搭配上军功制，修士的问题就能解决了。有了公平，让其他人看到上升的希望，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加入暗影了。这是我目前能想出的答案，希望能帮到你。” 易仁顿时双眼放光，“父亲，您真厉害。” 易云忽然抬手将易仁打晕，扫视四周一圈，平静道：“出来吧。” 鬼卿凭空出现易云面前，微微一笑。 他没有问易云如何知道他会在这里等待，易云也没有解释为何会知道。 他们实在太了解彼此了，虽然立场不同，却十分默契。 鬼卿目光落在易仁身上，感慨道：“能反省自知，他有一个好父亲。大师兄，现在的你，才是我当年认识的你。那么的风轻云淡，那么的温文尔雅，那么的纯粹正直。” 易云将易仁放到一旁，温和一笑，“因为我已经不想着赢了，我放下了。即便变法成功，可这样的内耗下，浩然宗也必输无疑。既然注定赢不了，不如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对了，喝茶吗？” “我来。”鬼卿立刻取出一罐茶叶烧水泡茶，倒了一杯推到易云面前，“藏了很久的陈茶，尝尝。” 二人同时端起茶杯，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品过茶后，易云放下茶杯，正色道：“夫人应该已经跟你谈过，我就不重复了。林家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有一点要求你必须要做到，一定保护好仁儿。” “我会。”鬼卿认真点头。 易云笑道：“若不是被你逼到这一步，我可能还无法放下。虽然你接近仁儿别有目的，但还是要谢谢你当初救他陪伴他。这一点，我做的没有你好。” 鬼卿叹道：“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我的确是有目的，但也只是给了他另一个选择。他很勇敢，比我想象的勇敢。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他。” 鬼卿忽然沉默，许久后，沉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8章 反目成仇 易云笑道：“若我反悔，你怕是要失望了。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若真的天下凝一，魔极宗治理得也未必会差。” 鬼卿微微颔首，“的确，魔极宗的残酷，无非是乱世为了存活的选择。真到一统时，也许会好很多。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来说，是不存在仁义这种观念的。只要掌权者能克制住自己想要做事的欲望，百姓就不会那么苦。无为而治，这才是你追求的正道。天下一统，如果能战胜妖族，百姓会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看来这些年，你对浩然宗研究得很多。” “从决定攻灭浩然宗那一刻，我就一直在研究。我虽然是魔极宗的人，但论起对正道的理解，浩然宗没有多少人比得上我。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是啊，很了不起的绝计，直接动摇了浩然宗的根基。说来还是要感谢你，若不是被你逼到这一步，我怕是无法放下。” “你真的想好了吗？”鬼卿再问。 易云点了点头，面露坚毅之色，“我现在不是浩然宗修士，而是一个父亲。对于我来说，有比赢更重要的事。” 鬼卿躬身行礼，久久没有起身。 易云语重心长道：“你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也许会能进一步，但成王的路注定是孤独的，我不知道你心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祝你得到的值得这份舍弃。好了，带他走吧。” 鬼卿认真地看了易云一眼，抱起易仁大摇大摆从齐国上空飞过。 易云等了片刻，这才持剑追了出去。 “把我儿子放下，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国境外，李林深看到鬼卿冲过来，立刻退避，根本没有任何阻拦的想法。 鬼卿抱着易仁从李林深身旁掠过，传音道：“浩然宗这条船，能让你靠岸吗？” 李林深错愕不已，随即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以如今的局面，浩然宗落败只是迟早的事，只是李家在浩然宗潜伏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做不成纯粹的魔道，却又因为过去做不成纯粹的正道。 他不知该如何取舍，是耳濡目染养成的正道，还是家族的危急存亡？ 鬼卿的话，让他原本坚定的信念产生动摇。 不久后，易云瞬移到李林深面前，怒目而视。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李林深嘴角抽搐，有苦说不出。 当年大战，在见识过鬼卿展现出来的实力后，哪怕是元婴中期看到鬼卿都打哆嗦，更别提他只是一个元婴初期。 三十多年过去，鬼卿的实力只会更强，岂是他能拦住的？ “额，我拦不住。”李林深十分坦诚，“他把易仁劫走了。” 这句话像是陈述事实，又像提问，更像一句废话，一句他不得不说的废话。 易云沉声道：“看来追不上了，此事责任在我，你封住我修为把我带回去，这样你也有个交代，我回去自会向宗门解释。” “这倒不至于。”李林深立刻摆手，“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他并没有接受这个为他考虑的建议，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如果深究，大概是因为内心深处摇摆不定的立场，导致他不想把易云得罪死，也算是给自己留条退路。 如果真到再次反水的那一天，或者外宗被攻破的那天，以易云和鬼卿的关系，也许能为他说上几句好话。 …… 白不染离开外宗，沿着一名暗子给他的路线，见到了戴着面具的白离。 这种时候私自见面不是什么好事，最好的做法是咬住不松口，不承认白离还活着。 但如果白离真的没死，迟早会有暴露那一天，到时候只会更被动。 白不染赶走那名暗子，独自走到白离面前，将白离脸上的面具一把扯下，苦笑起来。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如果说林不悔他们加入暗影还情有可原，毕竟他们曾去过暗影，思想已经被暗影侵蚀了，可你又为什么呢？” 白离将头低下，泪水几乎是同时滴落。 “父亲，对不起，我给白家丢人了。他们折磨我，我实在受不了，我又不甘心自尽，所以只能加入他们。” “不甘心自尽？”白不染嗤笑一声，一巴掌甩在白离脸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孬种，我宁愿你战死！你以为你害的是你一个人吗，你连累了整个白家，白家的列祖列宗会因为你而蒙羞！” 白离没有狡辩，只是默默饮泣。 “儿啊。”白不染按住白离肩膀，重重叹息起来，“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可你为什么要让他们认出来你的手段呢。即便你加入暗影，苟活一辈子就是了，我可以当你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白离低声道：“这是暗影的任务，我拒绝不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白不染问道。 白离点了点头，神色哀伤到极点。 白不染苦笑道：“用你给我设圈套，我不奇怪。真正让我寒心的是，你居然答应了。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生了你这么个孬种。” 白离将头埋低，不敢去看白不染。 “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白不染问道。 白离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知道，如果您真的不动摇，我会死在你手中。” “这是逼着我杀自己的儿子啊，以为我不敢杀么？”白不染抬手按在白离的天灵盖上，声音冷若冰霜，“白家的声名不可损，现在就由我来弥补这个错误，准备好了吗？” 白离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白不染许久没有动作，忽然重重叹了一声，将白离推开，“滚吧，你是孬种，我不能当畜生。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此你我父子一刀两断。暗影的，滚出来吧。” 霎时间，五位戴着玄铁面具的元婴修士出现在他周围，其中一人是位女子。 白不染看着那位女子，对上女子的目光，看到玄铁面具上的刻字后，眼中充满不屑。 “我原以为，纵然有暗子，可坚守正道的总是多数。可没想到，除了那些暗子还有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我们竟然成了少数。武家，白家，只剩我们两家了。浩然宗，没救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59章 原本的纯粹 白不染认出了林虞，却没有点破，因为他知道已经没意义了。 暗影将他引他此处，必定是做足了准备，不会给他回去通风报信的机会了。 林虞点头致意，抬手重重落下，其余四名元婴修士立刻杀向白不染。 白不染取出酒壶一饮而尽，大笑着冲出。 “今日我可以战死，但绝不后退一步，白家没有孬种！” 白离听到此话后，羞愧难当，捂着脸放声痛哭。 白不染战死了，如他所言那样，没有后退一步。 他手中画笔折断，哪怕已经气绝身亡，依旧直挺挺站在地上，死死瞪着双眼。 而目光的方向，正是白离。 “父亲！” 白离扑到白不染面前，重重跪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父亲，对不起，对不起！” 白不染身躯后仰，重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林虞躬身行礼，捂着面具率先离去。 从此以后，林家和白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如果说林不悔的事还能撇清，那么加入暗影围攻白不染，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林家也逃不了干系。 而她走上这条路，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林羽为了避嫌，只能留在外宗不出来，但他的想法和林虞是一致的，既要救林不悔，也要为林家谋出路。 他们兄妹俩的决定，已经可以代表林家，代表林琅。 …… 大殿内。 众人脸上阴云密布，没想到噩耗接二连三传来后，居然还没有消停。 易仁跑了，虽说是鬼卿救走的，但易云也脱不了干系。 炎烈看着台下的易云，怒声道：“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易云面如平湖，“在解释前，我想问各位，按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浩然宗能赢吗？” 众人默不作声，虽然不愿意承受，但易云说的是事实。 外宗这些年全力清剿暗影，不仅没有让暗影受到损伤，反而越来越壮大。 长此以往下去，怕是魔极宗还未动手，暗影就要将外宗掀翻了。 “你想说什么？”炎烈沉声问道。 易云微微一笑，“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赢。” “什么办法？” “变法。” 众人错愕不已，炎烈的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易云面色依旧平静，“只有变法，浩然宗才有可能赢。我儿私修律法是有错，但我不觉得修律法这件事有错。我带来了齐国的新气象，与各位一览。” 易云取出一枚玉简，将齐国如今的风貌投影在大殿中。 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完后赞许点头。 易云将众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笑道：“看来大家都觉得不错，那么我就给大家念一下我儿制定的新律法。” 众人全都将目光聚集到易云身上，认真地听着易云讲述律法，陷入沉思，时而认同地点了点头。 前半部分说的是百姓，虽然部分地方是需要修士配合，但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当他们听到后半部分时，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修士照顾百姓，轮流施展术法调节气象，保证全年风调雨顺。诸如此类种种，让他们这些修士去为百姓服务，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以他们的作风，在合理的范围内免除苛捐杂税轻徭薄赋已经是底线了，可在易云口里却只是最简单的一条。 还有军功制，这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 一旦实行军功制，就不讲资历威望，只看个人本事。 要他们给下面的人让位，这无疑是触碰了他们的禁区。 易云还未说完，炎烈便愤然起身。 “够了，若按你说的这么做，浩然宗就毁了。还有那个军功制，以斩首记功，那我们和魔极宗有什么区别？” 易云平静道：“有区别，浩然宗做不到，不如魔极宗。” 满座哗然，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易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易云能说出的话。 炎烈一愣，怒极反笑，“我说怎么易仁会和暗影合作，原来根出在你这里。怎么，见浩然宗落入下风，想重新回归魔极宗？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还在魔极宗待过一段时间呢。” 易云嗤笑起来，“承认自己的问题有那么难吗？浩然宗打不赢魔极宗，这难道不是事实？一直打一直输，难道我们不该反思一下问题出在哪里吗？” 炎烈冷声道：“也许你说的对，可是变法不可能。如果我们变得和魔极宗一样为了赢不择手段，那浩然宗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呵……”易云以讥讽的目光看着炎烈，“为百姓做事叫不择手段，公平竞争就是魔极宗？如果打不赢还一直连累百姓，那浩然宗确实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放肆！”炎烈怒喝一声，“你变了法，难道就打得赢吗？” “起码比现在好。”易云面不改色，“那你说说，变法哪里不好？” 炎烈厉声道：“你难道不清楚？这会让浩然宗的格局改变，会让浩然宗陷入内乱。你平日里一向聪明，今日怎么如此糊涂！” “这样啊。”易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诸位不是觉得变法有问题，而是占住位子不想动，怕有人来抢你们的位子啊。” 众人立刻怒骂起来。 “你说什么呢，律法一改，所有人就只想着往上爬，这样怎么管？” “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鬼卿是不是许了你什么好处，不然你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看你就是魔极宗派来的卧底，潜伏多年，今日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够了！”炎烈抬手打断，冷冷地看着易云，“你今日之狂悖，都让我快不认识你了。我能理解你是因为儿子出事心神失常，可说这样的话，是要负责任的。来人，押下去！” 几名元婴修士立刻上前，将易云修为封住。 易云没有丝毫反抗，反而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炎烈问道。 易云笑得越发大声，“我笑这是我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不用隐忍，把对浩然宗的不满全部说出来了。我儿做的事，我一人承担，要杀要剐随你们。我希望用我的命，让你们考虑一下变法的建议。如果你们不是为了赢，那还挣扎什么，你们心中根本没有正道，浩然宗只剩下个空壳了！” “疯了！”炎烈厉喝一声，“还不赶紧把他带下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0章 霸道老头 浩然宗内宗。 接到消息后，南宫问天便第一时间召开长老会。 武慎之一改常态， 酒也不喝，也没有和沈穆以眼神较劲的想法，只是默默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旁边的白灼面如死灰，以手掩面后仰靠在椅子上。 孙儿反叛，儿子战死，接踵而至的噩耗，差点让他崩溃。 武思空正襟危坐，将腰板挺直，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他知道这次长老会之后，内宗的格局又要改变，后面的日子会更艰难，武家和白家也许会重蹈轩辕家的覆辙。 对面目前到场的人只有沈穆和苍叶，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任何波澜。 不久后，蒋端和与余家老祖一同进殿坐下，目不斜视。 长老会虽然还未开始，但大殿中却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偶有目光交汇，都带着深深的敌意。 这场找暗子的游戏还没有结束，没有人知道长老会里是否有暗子的存在，也不知道接下来暗子会怎么做，甚至他们都分辨不出来，只能防着彼此。 最后来的是林琅，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坐到苍叶旁边早就给他留好的位子。 伴随着易云被关押和林不悔反叛，林家无疑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这个时候的他只能站在人多的一边保全自己的家族。 而且林虞和林羽做的事他都知道，林家和白家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如果白灼知道白不染是被林虞带人围攻，说不定会和林家拼命。 几人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早有预料。 若是往常，武慎之一定会破口大骂，可今日的他却十分安静，甚至没有去看林琅一眼。 大殿内安静的可怕，南宫问天将青黛带到后殿，示意青黛留步，独自从侧道走上御台。 今天的长老会水太深，他不想青黛参与，旁听就好。 南宫问天缓缓坐下，面容十分严肃，“开始吧，先说暗影的事，那些加入暗影的少年，如何处置？” 沈穆淡淡道：“杀，以儆效尤。” “同意。”苍叶和余家老祖附和起来。 “我没意见。”林琅紧随其后开口。 南宫问天看向武慎之，“武老，你觉得呢？” 武慎之缓缓起身，平静道：“我今日已经不想辩驳了，你们前面的要求我都可以同意。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易云变法。形势你们都知道，我已经不想分析了。扛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试一试，就算是最后的挣扎吧。” “如果我们不同意呢？”沈穆问道。 武慎之淡淡道：“那这长老会就没什么开下去的必要了，你们老说我独断专行，今日我便独断专行一回。谁先出头，我直接默认是魔极宗的暗子，我必杀之！” 沈穆眉头一皱，“以武力镇压，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道？” “不然呢？”武慎之抖了抖肩膀，“我有些时候觉得，浩然宗太过于仁慈了，作为修士，就应该用实力说话。在这内宗，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难道不应该是我说了算？” 众人顿时沉默，平日里武慎之虽然霸道，但总归会讲原则，像今日这么不管不顾还是第一次。 “如果我们不同意呢？”沈穆问道。 “不同意？由不得你们不同意。”武慎之嗤笑一声，走到沈穆几人身前，背着手缓缓踱步，“有些时候我都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总是妥协退让，直到绝望。今天我豁出去了，放肆一回，从心一回。你们若是不同意，我即刻带着儿子离开内宗，去投靠魔极宗。来日魔极宗进攻，我们父子俩当先锋，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再次沉默，就连沈穆也没有开口，蒋端和也不敢说什么驳斥话语。 他们都看得出来，武慎之已经处于发狂的边缘，这个时候没人敢刺激他。哪怕武慎之说出如此悖逆话语，他们也只能当做没听见。 如果武慎之真的带着武思空离开，那浩然宗的损失可就太大了，而且以武慎之的实力，如果真要硬拦，他们当中大概率会有人被拉上垫背，而且还不止一个。 苍叶挤出一副笑脸，硬着头皮开口：“武叔，有话好好说嘛，不至于。” “那你同意吗？”武慎之问道。 “额，这……”苍叶立刻支支吾吾起来。 武慎之走到苍叶面前，俯身按住苍叶肩膀，“今天这件事，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么你把老宗主叫回来，我们也有好多年没交手了。不过老宗主即便回来，也未必会与我动手，说不定还会支持我。老宗主不在，要不你代他与我过过手？” 苍叶对上武慎之充满压迫的目光，额头冷汗密布，挤出一副笑脸，“武叔，我自然是同意的。” 对于武慎之这样站在化神顶端的人来说，也只有正道能束缚住他，一旦他不打算守正道，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对于修士来说，最后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武慎之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分别从几人身上扫过，“你们呢？” 蒋端和与余家老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林琅目光躲闪，根本不敢与武慎之对视，见蒋端和与余家老祖都同意，也点头附和。 武慎之随即走到沈穆面前，“说话。” 沈穆缓缓起身，以严肃的目光看着武慎之，“变法可以，但易云不能和他儿子一样借暗影的力，即便要变法，也该由宗门主导。一旦发现他和暗影有接触，立刻处死。” 武慎之没有反驳，而是缓缓坐了回去。 “可以。” 南宫问天朝武慎之投去感激的目光，若非武慎之如此强硬，这件事多半会被驳回，他轻轻咳嗽一声，将几人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那就这样定了，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穆严肃道：“外宗出了这样的事，玉虎鸣难辞其咎，我建议把他召回，另选一人出任外宗宗主。” 武慎之再次起身，“这件事我有必要和你掰扯一下，玉虎鸣一直在闭关，这些事与他无关。” 沈穆面色立刻阴沉下来，“你刚才不是还说其他事都同意，现在这样算什么？” 武慎之笑道：“我就掰一下，不影响你做决定，你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1章 烈字当头 沈穆冷哼一声，讥讽道：“我倒不像某人那么霸道，非要一言而决。既然议事，自然可以各抒己见。不过你说的理由不充分，玉虎鸣若是想闭关，不如直接回内宗。外宗还是需要有人处理事务的，这些事他可以不负责任，但还是要把他调回来。炎烈作为副宗主，外宗出了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而且他自己也上书揽下所有罪责，我建议将他撤职斩首，这样变法也能推行下去。” “行，我同意。”武慎之罕见地没有反对。 其余人见武慎之都同意，立刻点头快速通过。 南宫问天暗自叹息起来，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如此了。 若是武慎之真的强硬到底，最终怕是会闹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能把变法这件事推动下去就已经够了，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南宫问天正色道：“那接下来商议外宗宗主的人选，至于副宗主的位置，就在外宗选吧，省得让外宗心存芥蒂。” 所有人齐齐点头。 权力就是一块大饼，自己吃大的那块，也要让别人吃到小的那块。 若正副宗主都是内宗派来的，只会引起内外两宗的矛盾。 “那么，谁愿意出任外宗宗主？”南宫问天询问。 几人全部默不作声，离开内宗就意味着离开权力中心，这是被下放，会对家族的地位产生动摇。 玉虎鸣能心甘情愿去外宗，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孑然一身，不存在什么顾忌家族的地位。 就在此时，始终一言不发的白灼缓缓起身。 “我去吧。” 南宫问天抱拳行礼，“白老大义，令孙的事还请节哀，至于令太孙的事，浩然宗不搞株连，这只是他一个人的错。我向来相信，白家永远是正道的扞卫者。各位可否同意？” 所有人齐齐起身，一致通过。 …… 外宗牢狱内，一名元婴修士替易云解开身上的枷锁和修为的封印，将易云带出牢房。 恰在此时，炎烈被几名元婴修士押解进来。 “我可否与炎老单独谈谈？”易云问道。 几名元婴修士将炎烈请进牢房便离开了，毕竟炎烈曾是副宗主，即便被解职待斩，但炎烈在外宗兢兢业业多年，他们总是心存敬意的。 易云走进牢房，躬身行礼。 “多谢前辈。” 炎烈笑道：“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这是好事，恭喜你了。” 易云将腰弯得更低，泪水不自觉滴落在地。 在回外宗之前，他就已经和炎烈联系过，大殿上的一幕都是演出来的。 “好了好了，当父亲的人了，莫要哭哭啼啼。”炎烈摆了摆手，笑得十分洒脱，“我这个变法最大的反对者被斩首，下面的人就容易配合。去做吧，无论成败，交出浩然宗最后的答卷。我们名义上是为了苍生，其实苦苍生久矣。去碰撞吧，快速碰撞出一个太平的时代，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炎老高义！”易云跪下重重叩首行礼，喊得声嘶力竭，泪水顺着脸庞不断滑落。 炎烈抚须一笑，“自古变法无有不流血牺牲者，我就做第一个吧。浩然宗也许不那么好，也许有各方势力的利益纠葛，但当年我们和轩辕尘看中你，全力培养你，就是从你身上看到了正道的影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在地下翘首以盼，祝你成功。” 易云三叩九拜，擦去眼角泪水，又深深地望着炎烈，见炎烈摆手，这才离去。 不久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 玉虎鸣凭空出现，提着一坛酒走进牢房，在炎烈面前坐下。 “老兄弟，对不住了。” 炎烈笑道：“咱们两个，总得保一个吧？你闭关是对的，当初暗影出现苗头，我就知道遏制不住。你若是不闭关，今日怕是也会被牵连。当年一起在镇妖关戍边，那是何等的畅快，只是可惜啊，我路走得没有你顺，卡在瓶颈多年无法突破，那么理所应当应该保你。能为浩然宗多留下一个化神修士，就还有希望。” 玉虎鸣立刻起身，抱拳行礼。 “你何时也这般客套了？”炎烈调侃起来，而后洒然一笑，“无须难过，我这个副宗主当得不称职。与其无所事事踏入棺材，不如用这条老命做点事，本来也没几年好活了。” 玉虎鸣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怪你，局势如此，换任何人来都是这样。天下之事，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尽力了，我也尽力了。” “尽力就好。”炎烈拿起酒坛，倒了两碗酒，将一碗递给玉虎鸣，大笑起来，“不求成败，但求问心无愧。便以此酒，为我送行吧。来，满饮！” 玉虎鸣将酒碗重重碰在一起，仰头一饮而尽，浑浊的泪水顺着苍老的脸庞流进酒碗中。 “痛快！”炎烈抚须大笑不止。 …… 三日后，白灼带着几名元婴修士到任。 玉虎鸣不愿面对炎烈被处死的场面，交接过后便返回内宗。 而白灼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监斩。 午时三刻，炎烈身带镣铐，在几名元婴修士的押送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刑场。 为了接下来变法顺利，所有人都被叫来观刑。 白灼眼中充满敬佩，却不得不宣读炎烈的罪名，高声道：“副宗主炎烈，在位期间，失道失德，致境内百姓苦不堪言，暗影猖獗。今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诸位当以此为戒。炎烈，你可还有话要说？” 炎烈看着台下众多浩然宗弟子，朗声道：“浩然宗的存在，从来就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苍生。我请诸位把正道传下去，哪怕如何艰难困苦，也要坚持。让那些贫弱的百姓知道，这世上是有人在乎他们的！烈，在此拜托各位了！” 炎烈说完，大笑一声，坦然跪下，伸头靠在行刑台上。 白灼叹了一声，拿起令箭丢在地上。 “斩！” 炎烈头颅落地，临死前的目光依旧充满笑意。 白灼趁势颁布另一条命令，“即日起，开始变法！” 有了炎烈的例子，纵然有人反对，也不敢在此时触这个霉头。 众人散去后，白灼独自走到行刑台上，对着炎烈的头颅躬身一拜。 “走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2章 当年扶摇 林不悔失踪了，恰在白灼到任当天失踪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白灼与玉虎鸣的交接吸引住，让潜伏的暗子有机可乘将林不悔救走。 白灼知道此事后，并没有深追，只是让人给暗影递话，约鬼卿见一面。 视野开阔的房间内，易仁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街道，看起来有些沉默。 他醒来后就到了这里，知道父亲的选择后，感动的同时，又担忧起来。 变法的下场他是知道的，父亲代替他去做这件事，独自扛下了所有风险，让他能够及时脱身。 而他已经上了浩然宗的必杀名单，回不去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缓缓转动上面的太极图，情绪十分低落。 许久后，他走出房间，沿着走廊拐弯，来到正中的厅堂内。 鬼卿站在栏杆边，手中端着茶碗，面无表情看着一楼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狂喜，有人哀叹，有人愤怒，有人不甘。 这是一个赌场，下面的人都是赌徒。 易仁缓缓走到鬼卿身边，疑惑道：“赌博有什么好看的？” 鬼卿用盖子轻轻挂着上面的茶沫，淡淡道：“我父亲是个烂赌鬼，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赌进去了，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爱赌，所以来看看。来这里的人都是想以小博大，不赌到倾家荡产不收手。纵然能一时侥幸赢到很多钱，可迟早都会输回去。能赢到最后的总是庄家，你知道为什么吗？” 易仁摇了摇头。 鬼卿解释道：“因为庄家本钱多，所以输得起。而赌徒本钱少，所以输不起。纵然凭一时好运赢了庄家，总不至于每次都有好运。能见好就收的人实在太少了，侥幸赢了一次，就想着继续赢更多，所以久赌必输。” “所以……”易仁沉吟起来，“你是想告诉我魔极宗是庄家，浩然宗必输？” “这是事实，不需要我告诉你。” “那你想表达什么？” “浩然宗虽然弱势，但本钱还是有一些。一旦变法，就是拿所有本钱去赌一个必输的局。这样，魔极宗就不用一点一点去赢浩然宗的本钱了。” “你倒是很坦诚。” “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到了权力巅峰就不存在什么阴谋了，都是阳谋，双方都知道。可即便知道，弱的那方基本没有什么选择权，只能被强者支配。” “那你何以见得，变法不会成功呢？” “若是能成功，你父亲为何要替你做这些事？他都没把握，你有吗？” 易仁顿时沉默，鬼卿一语中的，让他无法反驳。 “如果……”易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咽了一口唾沫，才将藏在心里的话说出，“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可以救下我父亲吗？” “我尽力。”鬼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话锋一转，“不过他未必会接受，为正道而死，这应该是他最大的心愿了。你觉得我的这些做法如何？” “我不知道。”易仁摇了摇头，“若从结果来讲，我该唾弃你，因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赢。可从过程来讲，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因为你好像并没有逼着浩然宗做什么，只是推动局势。” “倒是个中肯的评价，那你觉得你父亲会恨我吗？”鬼卿问道。 “你都做了这些事，他肯定恨你。”易仁说得十分笃定。 鬼卿笑着摇头，“不，他会感激我。他若是恨我，就不会把你交给我了。” “为什么？”易仁眼中满是疑惑。 鬼卿解释道：“因为即便不变法，浩然宗也必输无疑。维持现状或者改变，憋屈到死和潇洒赴死，你会选哪一个？” 易仁再次沉默，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鬼卿长叹一声，“当年他给我活下去的机会，这份大恩我一直记在心里。虽然是出于别的目的，但我的确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够走自己想走的路。正如他当年给我机会，虽然也是出于别的目的，但毕竟给了我机会。这条路走完后，我们就算是两清了。我与他，足够了解彼此。既为对手，自当全力以赴，这是我对他最大的尊重。” “我能去见我父亲吗？” “最好不要，浩然宗能开始变法不容易，他现在不能与暗影接触。” “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接下来的计划已经不需要你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你可以安心修炼，平平安安过这一生。” “可我不想这样，我想做一点事。” “可如果你加入暗影，就会走到你父亲的对立面，我不希望你们父子兵戎相见。” “这是我的决定，你当初不是也说，如果能走到顶点，是能掌控暗影的吗？” “我的确说过，可是你很难做到，时间上也许来不及。而且等你为暗影做事后，也许就很难维持初心了。” “我想试试。”易仁认真地看着鬼卿。 鬼卿微微颔首，取出一柄古剑和一张金色面具递给易仁，“这柄剑名叫扶摇，是你父亲当年送给我的，就助你扶摇直上吧。” 易仁接过古剑，紧紧抓住剑鞘离去。 鬼卿看着易仁坚定的背影，感慨起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父子俩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这就是父子之间的传承吗？” 易仁离开赌场，在旁边的小巷里见到戴着金色面具的柳靖仇。 在齐国变法的这些年，他是知道柳靖仇在暗中帮忙的。虽然没有见过，虽然对方戴着面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柳靖仇。 “易仁哥。”柳靖仇笑着抬手打招呼。 易仁上前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笑道：“听说你这些年在暗影名气很大，人人都传你阵法很厉害。” “还好吧。”柳靖仇微微一笑。 易仁感慨道：“你现在比当初自信很多，看来暗影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看到你如此开心，我很高兴。” 柳靖仇笑得眼睛眯起，“除了见不到母亲，我在暗影过得很好。我对正道没有你那么坚定，我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就是我羡慕你的地方了，活得很潇洒。”易仁由衷赞道，“释，这是你的代号对吧？很独特的代号，这是放下了吗？” “也许吧。”柳靖仇笑着点了点头，“起码现在，我不会再被我父亲的阴影支配了。不见他，我就不会想起以前的事。” “这样很好。”易仁温和地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戴上面具，“那么我的任务是什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3章 笔与画 两宗边境处，白灼到达约定的位置默默等待。 作为化神修士，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围攻重蹈白不染的覆辙。 最先来的不是鬼卿，而是白离。 他摘下面具，走到白灼面前，躬身行礼。 “太爷爷。” 白灼视若无睹，人虽老，腰却挺得笔直。 只要他没死，白家就不会垮。 白离眼神顿时黯淡下去，退至远处。 一句话都不想说，说明太爷爷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 未多时，鬼卿从天边飞来，落下后恭敬抱拳行礼。 “见过前辈。” 白灼点头致意，算是还礼，他感知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气息波动，轻咦一声。 “本以为护送你来的会是魏戈，没想到居然另有其人。烈日当头，却让我感受到一股黑暗，眼皮也变重了。来的是夜辉吧？” 鬼卿微微颔首，“正是。” 白灼紧紧盯着鬼卿，“化神修士护送，看来你在魔极宗的地位很高。你应该知道我约你见面的目的，把我孙儿的尸首还给我，条件可以谈。” 鬼卿再次点头，“那我便直言不讳了，我要白家的丹青之术。” 如果说组建暗影是为了对付浩然宗，针对白家则是他自己的私心。 夜家的传承之物是一幅画轴，如果想让梦境凝固在画轴上，白家的丹青之术或许能有所帮助。 “如果我不答应呢？”白灼问道。 鬼卿微微一笑，“令郎身虽死，但我让人稳住他的魂魄不散，魔极宗有的是对付魂魄的办法。如果前辈不答应了，那么只好亵渎令孙的遗体了。不过前辈可以放心，用完后我会把令孙的遗体送回，只是可能无法保持完整。” 白离闻言，将头低下，眼中充满哀伤。 “威胁我？”白灼眼睛一眯。 鬼卿迎着白灼目光的压迫，与之对视，平静道：“如果前辈这样理解，也行。” 白灼沉默许久，以指为笔，画出一个水墨空间，里面墨色飞舞，仿佛可以凝聚天地万物。 他抬手一抓，水墨空间立刻缩小，凝聚为墨块，将其丢给鬼卿。 “年轻人，说话可要算话。” “前辈请稍等，容我检验一下。”鬼卿散出灵识。 天幕忽然变得漆黑，虽然只有一瞬，却真实发生过。 天色复明后，夜辉已经出现在鬼卿身边，抓过墨块握在手心，闭目感知片刻后，点了点头。 鬼卿立刻取出白不染的尸首放在地上，抱拳行礼。 “原样奉还。” 白灼冷冷地看了鬼卿一眼，带着白不染的尸首消失在原地。 白离捂着脸默默哭泣，从始至终太爷爷都没有看他一眼。 鬼卿挥了挥手，示意白离退下，朝夜辉抱拳行礼，“多谢爷爷。” 夜辉将墨块交给鬼卿，赞道：“你比我有想法，夜家为画，白家为笔，倒是个很好的结合。等你悟透白家的丹青之术，也许能让梦魔道更进一步。另外，宗主的批复已经下来了，同意对你们三人的上书。暗影六十甲子，你们留二十个名额，剩余四十个名额由宗门来决定。当然，不管如何分配，调来的人都会唯命是从。” 鬼卿再次道谢，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他早就与徐大以及阴九瞳商议过，不管上面怎么决定，分到的份额他要占一半。 徐大和阴九瞳并无意见，毕竟组建暗影都是鬼卿亲力亲为，这个分配他们能接受。 二十个名额，鬼卿有十个，这不止是十名元婴修士这么简单，更是战后的功劳分配。 六分之一，他在暗影占的份额最多，已经处于主动，有资格坐庄。 夜辉取出那幅古老的画轴递给鬼卿，“夜家传承之物就交给你了，我已经在上面铺了一层梦境，除你之外的人拿到都会立刻消失，不过还是保管好，不然我找起来很麻烦。” 在鬼卿提出要这幅画轴后，他本想拒绝，但考虑到鬼卿的表现，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传承之物托付给鬼卿。 即便三家都与鬼卿联姻，但还是得有个主次之分，也算是为以后做准备。在保持三家联盟的情况下，打点自己的小九九倒也无可厚非。 鬼卿双手接过画轴，心中一喜。 他可以在别人的梦境里肆意妄为，却始终对自己固定的梦境束手无策。 有了这幅画轴的帮助，再加上白家的丹青之术，也许会让他的梦境有所改变。 夜辉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男儿志在四方是好事，生孩子的事倒也不急，不过有时间还是多回家看看，梦儿在最好的年纪嫁给你，莫负佳人，也莫负韶华。” “明白。”鬼卿认真点头，待夜辉离去后，紧紧握住画轴，最终还是忍住入梦的冲动。 他十分清楚，即便这些年对梦魔道的感悟加深，但他梦境的束缚实在太强，哪怕此时在画轴的帮助下入梦，应该也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悟透白家的丹青之术，才有可能改变那一成不变的梦境。 …… 齐国。 易云带着林虞在齐国游历后，这才回到湖城易仁曾经居住的小院。 新定的律法已经颁布，只待推行。 虽是易仁制定的律法，但易仁已经被定性为暗影，宗门为了消除影响，把功劳全部安在易云身上。 在取名字时，易云没有过多思考便做出决定。 大同律。 天下大同，这是他们父子共同的梦。 这是易仁创的梦，他这个做父亲的要代替儿子去实现这个梦。 林虞在院内转了一圈，开始收拾起来。 这是易仁推行律法的起点，他们也要以齐国为起点，将大同律推行到浩然宗全境。 易云帮着林虞一起收拾，感慨起来，“虽然儿子不在，但他留下的痕迹在，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为这个梦努力。” 林虞点了点头，轻声道：“抱歉，我和哥哥必须为林家考虑。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不是暗影，也不为林家，只为你。” 易云搂住林虞，温声道：“没关系，我应该看不到尘埃落定了。起码在我死之前，是看不到林家背叛浩然宗了。即便林家背叛，你在我心里依旧始终如一。” “你要是死了，我和儿子怎么办？”林虞嘴唇翕动，声音颤抖起来。 易云温和地拍着林虞的后背，“能做这件事，我死而无憾，你应该为我高兴。” 林虞靠在易云怀里，泪如泉涌。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4章 龙野原 外宗南部，有一龙脉，之所以称为龙脉，是因为山脉旁边有上千条奔涌江河，险峻的山势将水势完全挡住，只有几个缺口将河水放到另一边的平原，方圆数万里尽是沃野。 此为名为龙野原，取龙战于野之意，是外宗最肥沃的土地之一，也是王家的地盘。 王家虽没有化神修士，但家族中有五位元婴修士，实力在外宗名列前茅，家主王弥陀更是已至元婴圆满。 炎烈被斩首后，王弥陀也是出任副宗主呼声最高的人之一。 王家，易云在会客厅等候，茶水喝了几道，依旧无人接见。 他面色平静，对这样的待遇早有预料。 变法就是在动所有人的利益，自然不受待见。 但想要变法，就绕不开王家，龙野原更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大同律推行后，以齐国为中心，已经覆盖上百个国家。 初时很顺利，因为上百封国对他这样的元婴修士来说不值一提，即便掌控这些封国的结丹修士也只能听命于他。 可是随着范围逐渐扩大，就不可避免触碰到其他元婴修士的地盘，也触动到对方的利益。 尽管知道这次来可能会碰一鼻子灰，但他还是必须要来。 王弥陀为了冲击化神境，闭关多年，除非宗门有召才会露面，家族事务都是交给长子王僧如打理。 易云从日上三竿一直等到黄昏，王僧如依旧没有来，侍女见易云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不断进门换茶。 佛堂中，王僧如听着下人的禀报，继续诵经，直到一天功课做完后，才缓缓起身来到会客厅，朝易云合手行礼。 “抱歉，让贤弟久等了。我正为龙野原的百姓祈福，此前已经持续三天，一旦中断怕影响效果，这才来晚了，一结束后我就立刻赶来了，连僧袍都没来得及换。慢待了贤弟，还请原谅。” “无妨。”易云摇了摇头，“我此来的目的想必王兄已经知道，可否与王兄谈谈？” 王僧如立刻点头，“好啊，稍等，我喝口水，诵经太久有点儿口渴。来人，快上茶。” 侍女再次进屋奉茶，王僧如端起茶碗一口喝完，又倒了一碗喝下，这才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笑呵呵地看着易云。 “见笑，人人都说我喝茶如牛饮，可我就习惯这样。喝茶对我来说只是解渴，我尝不出好坏来。” 易云赞道：“无色无味，看来王兄的修为更进一步了。” “哪里哪里。”王僧如笑着摆手，正色道，“对了，贤弟来此何事？我近些年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不知道贤弟此行的目的。” 易云微微一笑，“王兄一心清修，让人羡慕。既然王兄不知，那我便向王兄解释一下。宗门已经决定变法，大同律推行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在龙野原将大同律推行下去，特来向王兄求助。” 王僧如沉吟起来，“大同律，我倒是听过，但是不太了解，可否跟我讲一下？” 易云将大同律的内容详细解释给王僧如听，十分耐心，也没有对之前的久等流露出不满。 让人久等消磨耐性，渐而急躁露出破绽，这是很多人常用的一招，但他修身养性多年，就是等再久心绪也不会有任何波动。 王僧如听完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是让老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是这意思吧？” “正是。”易云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为怀。”王僧如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这是好事，又是宗门的决定，我当然支持，你放手去做。” 易云抱拳行礼，“感谢，可是龙野原的修士好像并不支持，我此前让人来颁布律法，都被拒之门外了。” “有这种事？”王僧如轻咦一声，笑着安抚道，“抱歉，我真是不知道，我这就罚他们。宗门的决定，怎么能不支持呢？” 易云暗自一叹，最恶心的情况出现了，王僧如推脱什么都不知道，表面一副极力支持的模样，手下人却在暗中捣乱。 若非王僧如授意，那些人岂敢如此大胆？ 可哪怕明知如此，王僧如表面十分配合，他也不能说什么。 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撕破脸皮，如果一开始就以宗门压迫，变法只会寸步难行。 如果所有人都站到变法的对立面，变法就推行不下去了。 易云略一思索，问道：“王兄可是觉得大同律不合适？” “合适啊。”王僧如赞同点头，“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正是浩然宗的初衷嘛。” 易云轻声道：“既然是好事，我想不明白，为何龙野原的修士会阻拦，还请王兄为我解惑。” “解惑不敢当。”王僧如摆了摆手，“我虽然不清楚情况，但想来他们也不是故意阻拦，我不信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违抗宗门的命令。我倒是想问问贤弟，可是龙野原百姓的生活不够好？” “不，很好。”易云夸赞起来，“龙野原下辖近千封国，每一国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王僧如笑道：“是吗？能听到贤弟这么说，我真是开心极了。王家代代经营龙野原，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是想努力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贤弟这句话，是对王家最大的肯定。听完大同律后，我感觉大同律带来的景象和龙野原差不多，下面的人阻拦，可能是不想麻烦吧。毕竟一旦折腾，百姓也遭罪，而且龙野原的这番大好气象就不定就毁了。既然都差不多，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变来变去嘛。” 易云话锋一转，“龙野原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是因为所处的地势好。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龙野原，龙野原以北每隔几年就闹洪灾，百姓好不容易攒下点家业，洪灾一来就没了，这样如何能过上好日子？只是隔了一条山脉，两边百姓的生活却是天地之差。王兄精通佛学，难道忍心看到这种惨状？” “这话我不太明白？”王僧如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这个局面是我造成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5章 推诿扯皮 易云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龙野原百姓生活虽好，但只局限于百姓。大同律的推行，不仅要帮助百姓，同时也是约束修士。” “这话我就更不明白了。”王僧如眼中满是疑惑，“莫非龙野原的修士欺负百姓？是谁你说，我立刻斩了他。我虽不愿杀生，但欺负百姓可不行。” 易云平静道：“那我就再说明白一点，龙野原能有如今的局面，除了地势好，还有修士的助力。龙野原之外的封国，每有灾荒，都会往龙野原逃难，可是都被龙野原的修士拦住了。莫非这些百姓不属于浩然宗？还有，刚刚我已经和王兄解释过大同律。凡筑基修士及以上，统统应召编入军队，统一指挥，去往异地驻守，可是他们听到后，不仅没有应召，反而还把我让人颁布的大同律毁了。我想知道，这是他们的意思，还是王兄的意思？” “可不敢乱扣帽子。”王僧如摆了摆手，语重心长道，“老弟，你也得理解我，理解下面的人啊。灾民的事是他们做的不对，回头我就处置他们。可你也得稍微体谅一下他们啊，这么多灾民冲进龙野原，龙野原的百姓能干吗？是要体谅百姓疾苦没错，可是你总不能让所有人饿肚子吧？” “饿肚子？”易云眉头一皱，“据我所知，龙野原攒下的粮食，怕是够吃百年了吧？灾民莫非是无穷无尽，能把龙野原吃空？” 王僧如笑道：“老弟你这可就误会了，龙野原从上到下，都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每次有饥荒，龙野原也赈灾啊，不让灾民进来，是怕让龙野原变得混乱。” “好，就说赈灾。”易云声音变得严厉起来，“龙野原修士趁着灾荒，以低价让灾民卖身，转手就卖到别的国家。有些国家为了政绩，不惜出灵石买灾民。这些灾民被带走后，都成为挖灵石矿脉的奴隶，有些人甚至一辈子累死在矿洞中，还有些孩子从一出生就生活在矿洞中，从来没有见过太阳，这就是龙野原修士做的事！” “有这等事？”王僧如眉头紧锁，怒声道，“这些该死的，竟然敢如此对待百姓！我这就去查，查出一个杀一个。此事是我的失职，我即刻就向宗门请罪。” 易云微微一笑，取出一份名册递给王僧如，“我已经替王兄查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王兄照着名册杀就可以了。” 王僧如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这才反应过来中了易云的计了。 易云一开始就表现出弱势和无可奈何，顺着他的话说，在关键时刻拿出这份名册，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而易云能拿出这份名册，显然是早有准备。 王僧如接过名册，面色很快就恢复平静，他没有去翻名册，而是笑呵呵地看着易云。 “如果真有这种事，我绝不姑息。不过兹事体大，还请给我点时间查明。” 易云微微颔首，“好啊，我在这里等王兄，待查清楚后，我替王兄监刑。” 王僧如眼看易云一步不退，明白这事推诿不过去，赔了个笑脸。 “其实我觉得吧，倒也不至于这么决绝，他们纵然犯了错，也要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就把他们编入军队吧，正好戴罪立功。这么多人全杀了，太可惜了。” 易云笑道：“好啊，那我就把他们编入军队了，算是他们应召？” “没问题。”王僧如立刻点头。 易云起身抱拳行礼，“多谢王兄支持，那即日起我便实行大同律，将龙野原所有修士清点名册编入军队。王兄放心，我会派人来驻守龙野原，绝不让龙野原的秩序混乱。” 王僧如顿时愣住，“我什么时候说要清点名册将所有修士都编入军队了？” “王兄刚才不是说把那些人编入军队戴罪立功吗？”易云疑惑道。 王僧如眼睛瞪得老大，“可我没说所有人啊。” 易云严肃道：“如果按大同律，这些人都是死罪。我是看在王兄的面子上才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王兄觉得不能姑息，那我即刻将他们斩首？” 王僧如顿时沉默，易云这是逼着他做选择，要么将那些人斩首，要么同意大同律的推行。 从结果来考虑，最好是保下这些人，毕竟牵连的修士实在太多了，如果全部斩首，损失实在太大了。 可如果真的推行大同律，往后的损失只会更大。而且一旦同意，这些修士就会被全部调走，往后就不归他指挥了。 王僧如思索许久，赔了个笑脸，“这样，容我考虑考虑，老弟先下去休息，最多三天我就给你答复，如何？” 易云微微颔首，在侍女的带领下离开，刚回房间准备休息，便听到敲门声。 他开门一看，敲门的人是王府管家，院中还站着几十名身姿曼妙的舞姬。 管家笑眯眯道：“启禀大人，这些舞姬都是各国选送的，皆是各国最漂亮的女子，说是倾城倾国也不为过。我家老爷知道大人这些日子辛劳，特命我送这些舞姬来为大人解乏。” “不必了，在下已有家室。”易云直接将门关上。 管家怔在原地许久，这才带着众多舞姬离开。 王僧如来到佛堂下的密道里，不断向下，来到地下深处的密室中。 一名老僧面壁枯坐，仿若一尊雕塑。 王僧如看着那岿然不动的身影，合手行礼。 “父亲。” 这位老僧正是王弥陀，突破到元婴后便剃发出家，日日在此面壁修闭口禅，已有几十年未开口说话。 王弥陀缓缓睁眼，叹了一声，“没想到扰我修行的，还是这些俗事，说吧。” 王僧如将易云来此的目的说出，轻声道：“我已经命人给他送去最好的舞姬，可是他辞而不受，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拿王家开刀了。两个选择都会有损失，一个是目前，一个是未来，我实在不知该怎么选，这才来请教您，还望您为我指点迷津。” 王弥陀淡淡道：“若是有弱点，宗门就不会选他来变法了。这点儿小事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枉我培养你这么多年。” “儿子有愧。”王僧如立刻将头低下。 “此事好办，让他杀。”王弥陀声音毫无波澜。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6章 爱民如子 “让他杀？”王僧如眼中满是疑惑，“可是这样一来，损失就太大了，没个几十年怕是缓不过来。” “糊涂。”王弥陀轻声斥责，“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所有修士全部抽走吗？” “不知道。”王僧如摇头。 王弥陀解释道：“修士在本土太久就容易形成自己的势力，只有定期换防，才能遏制住这种情况。一旦他把所有修士全部抽走，换来的修士还会听王家的吗，龙野原还能归王家掌控吗？现在损失点人又算得了什么，一旦他推行大同律，王家经营多年的势力就毁了。” 王僧如沉声道：“可是他逼的实在太紧了，现在妥协将那些修士斩首，长此以往怕是人心不附啊。” 王弥陀淡淡道：“人心算得了什么，死一批人，正好清出些位置培养新人。无论是百姓还是修士，他们就像地里的韭菜，只要不绝根，割完一茬还有一茬，总是会源源不断长出来。” 王弥陀随即叹了一声，“他选王家开刀，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事，可是怎么做的决定权却在我们手中。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一旦我们妥协，王家的力量没了不说，我们还会被其他家族鄙夷，成为众矢之的。只要地盘在我们手里，就不愁手下无人可用。地重要还是人重要？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教你？” “明白了，儿子告退。”王僧如合手行礼，退后几步转身离去。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愿杀戮能少一些。”王弥陀双手合十，长叹一声，目光下移，落在身前的面具上。 玄铁面具，左额刻二字，戊辰。 …… 次日清晨。 易云听到敲门声后，结束修炼，撤去禁制开门，看到王僧如后，笑着抱拳行礼。 “王兄想好了？” “当然。”王僧如笑着点头，“回去后我想了一宿，终于想明白了。宗门既然要变法推行大同律，龙野原又是贤弟变法第一站，王家自然要鼎力支持。昨天我说的话还是欠考虑，既然犯法就该严惩，绝不能姑息。你给的名册我看过了，也核实过了，证据确凿，就请贤弟按大同律将他们斩首吧。” 易云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好。” 王僧如的动作之快，让人瞠目结舌，似乎比易云更希望这些人被斩首一样，早上做的决定，下午便将所有犯事的修士全部抓起来，即刻押到刑场，连次日午时都不等了。 与此同时，王僧如还请了一些百姓前来观刑，站在刑台上指着这些修士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蛀虫，怎敢行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简直该死！” 一众修士面如死灰，不是他们不想反驳求饶，而是他们的哑穴已经被封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用人不严，用人不严啊！”王僧如用力捶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模样，随后面朝诸多百姓跪了下来，“我作为他们的上司，有失察之责，竟致使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浑然不知，就请大人将我一同斩首，以此谢罪！” 下方百姓立刻冲到刑台上，死死护在王僧如周边，朝易云下跪求情。 “大人，王老爷是好人啊，请饶他一命吧。” “是啊，多亏了王家，龙野原才能年年风调雨顺，这样的好人若是被斩首，天理何在！” “大人，我们不懂你们仙人的事，我们只知道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对谁好。您若是执意要斩王老爷，请先斩我们！” 易云看着众多百姓为王僧如求情，悲从心来。 王家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政绩，对龙野原之外的百姓的死活不闻不问。 虽说论迹不论心，可这样的做法已经背离了浩然宗的初衷。 一旦他当众赦免王僧如，往后无论龙野原查出什么问题，他都不能再拿王家说事了。 可若是不赦免，这些百姓根本不会答应，而且百姓也不会理解，因为在他们眼里王家是好人。 易云沉默片刻，安抚道：“大家放心，我知道这些事与王僧如无关，断不会牵连他。还请各位先下去，按大同律，扰乱刑场也是要受罚的。” 百姓们这才走下刑台，满怀担忧地看着王僧如。 易云上前拉起王僧如，“王兄请起，我知此事与王兄无关，王兄无须如此。” “多谢大人体谅。”王僧如合手行礼，当着百姓的面，做足一副弱势的样子，随即重重叹了一声，“不过我依旧有失察之责，我会向宗门请罪。” “嗯。”易云点了点头，“先行刑吧。” “大人请。”王僧如站到一旁，双手合十默默诵经超度。 易云拿起令箭丢到地上，“斩！” 屠刀齐齐落下，上千名筑基修士以及数十位结丹修士全部被斩首。 易云走到刑台上，靴子被满地鲜血浸透，朗声道：“王家是非分明，深得民心。多谢王家主支持，我在颁布大同律！” “大同者，以民为本，无贵贱之分，人人平等，此为大同！” “第一，伤人者刑，杀人者斩，百姓修士概莫能外！” “第二，不得压榨百姓，轻徭薄赋，灵石矿脉劳役定期轮换，且不得过度抽调！” “第三，即日起不得买卖人口，违者发配边境，终生为奴！” …… 百姓们听着易云宣读大同律，纷纷拍手叫好。 王僧如没想到易云会在此时做这种事，但他爱民如子的形象已经立下，自然不可能在此时反驳易云，只能装出认同的样子不断点头。 易云宣读完大同律后，朝百姓躬身行礼。 “大家回去以后，可以将大同律告诉身边的人，大同律即将推行，届时我还会派人在各国各城宣读大同律，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同律的内容，还望各位支持。” 百姓们再次拍手叫好，王僧如也跟着拍手叫好。 行刑结束后，易云拒绝了王僧如的挽留，离开龙野原，准备下一步的推行。 然而他刚离开龙野原没多久，便收到一个让他心惊的消息。 那些观刑的百姓全部消失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去。 易云双眼通红，回头死死盯着龙野原的位置。 “王家，好一个王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7章 许冲的援手 湖城小院中，易云看着地图，拳头死死攥住，直捏到手心发白。 林虞端来一杯茶放到易云面前，柔声安抚道：“别难过，他们做下这些事，日后迟早会有清算的时候。” 易云点了点头，还是沉默。 林虞继续劝说，“我知道你很难受，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要做的事亘古未有，千万不能被情绪影响判断。” 易云沉声道：“可是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如果第一步不成功，后面阻力只会越来越大。” 林虞伸手按在易云两侧太阳穴，轻轻揉捏，“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不妨换一个思路，龙野原不行就绕开，如果龙野原周边的国家都在推行大同律，这样的包围下龙野原不可能扛得住。我们现在的劣势就在于我们这边的人太少，无论林家还是白家都是外来者，以前大家目标一致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起冲突后才知道外宗本土修士的力量有多强大。我们能用的人太少了，这才导致施展不开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争取到支持者。” 林虞一语中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对如今的局面很适用，他们这些从内宗来的才是弱势的一方，若非有白灼坐镇，再加上又斩了反对变法的炎烈，变法可能还没推行下去就夭折了。 易云虽然出身外宗，但支持他的势力基本都已经消失了，他也无法从外宗取得帮助。 “有什么人选吗？”易云终于恢复平静。 林虞轻声道：“李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作为曾经的魔极宗暗子，李家与其他家族是有矛盾的，也许会站在我们这边。而且李家的封地刚好就在龙野原周围，所以李家是我们必须争取的。” “我去与李林深沟通。”易云点了点头，紧紧搂住林虞，温声道，“多亏有夫人陪着我，儿子不在，夫人又恢复成当年那个冷静的女诸葛了。” “油嘴滑舌。”林虞伸手轻轻戳了易云额头一下，将茶杯端起递给易云，“凉了不好喝，趁热。” 就在此时，一名结丹修士飞至院外。 “报，许冲求见。” 易云立刻放下茶杯，“快请。” 未多时，许冲大步走进院门，抱拳行礼。 “贤侄，听说你变法不顺利，我特来看看你。怎么样，吃闭门羹的心情如何？” 易云苦笑道：“伯父莫非是来嘲笑我的？” “怎么会？”许冲摆了摆手，“我此来是助你一臂之力。” “哦？”易云抱拳行礼，“那就请伯父赐教。” 许冲笑道：“赐教不敢当，只是有些不成熟的建议。若是说的不对，你就当笑话听。你虽然是外宗出身，但在外宗待的时间不算长，对外宗这些人不了解。你知道王家为什么不理你吗？” 易云摇了摇头。 许冲解释道：“因为王弥陀已至元婴圆满，一心只想冲击化神，对于副宗主之位根本没有想法。而且王家在外宗势力很大，你对他晓之以理没有用，利诱也没用。对付这样的人，你就得搬出同等地位的人来压他。” “谁？” “韩家，地位与王家相当，而且当家人韩六合也是元婴圆满。有炎老的例子在前，想当副宗主的人必须是支持变法的。王弥陀不想当，有的是人想当，而且想当的人还不少。宗主支持变法，那么这副宗主之位就是你最大的筹码。而韩六合有心当副宗主，这是目前你最容易争取到的支持。” “可是我与韩六合并无交集，贸然去拜见，他会理我吗？而且如果他支持变法，韩家的利益也会受损，他会同意吗？” “这你放心，家父虽然仙逝，但生前与韩六合关系很好，许家和韩家关系也很好，我可以先代你去探探口风，然后为你引见。” “那便多谢伯父了。” 许冲义正言辞道：“我许家向来是正道的扞卫者，变法对百姓有利，自然要支持。需要什么你直接说，但凡能拿出来的，许家绝不吝啬。” “伯父大义，感谢。”易云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敬佩，“以前便听过许老前辈的大名，只可惜无缘得见。许老前辈虽然仙逝，但许家风骨依在，这是浩然宗的幸事。” 许冲摆了摆手，叹道：“这要是家父还在啊，就能压住这些老不正经的，你也就不用愁了。” 前一任副宗主就是魔极宗的暗子，本来想让许冲之父接替，可许冲之父冲击化神失败，直接打乱了魔极宗的计划。若非如此，副宗主之位也许轮不到炎烈来当。 许冲之父生前兢兢业业治理封地，深受百姓爱戴，若是浩然宗知道许冲之父也是魔极宗的暗子，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 这就是浩然宗一直存在的困境，那些暗子在暴露前，在旁人眼中都是正道的扞卫者，根本发现不了。 让好人去装坏人很难，可是坏人想装好人却很容易。 “罢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许冲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转身离去，“走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希望你们能变法成功，让家父看到他希望的盛世。” 易云与林虞一路相送至齐国边境，这才折返。 许冲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他们现在就需要这样的支持。 不过若是易云知道许家的真实身份，怕是要重新考虑了。 回去的路上，许冲一路警惕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到达与鬼卿约好的位置。而这个位置，正是鬼卿当初带柳靖仇攀登过的山峰。 鬼卿坐在山顶，俯瞰着山下景色，面前摊着一张白纸，将景色记下后，他大笔一挥，墨色渲染，将周围地形完全勾勒出来。 阴九瞳坐在一旁，转动念珠诵经，原本常用的骷髅念珠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佛珠。 许冲缓缓落在山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安静地看着鬼卿作画，态度显得十分恭敬。 以他的修为，平日里贸然出来会引起怀疑，这次趁着见易云的机会，正好能和鬼卿接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鬼卿，但阴九瞳的出现却不在他的预料中。 鬼卿做完画后，许冲立刻夸赞起来。 “挥洒自如，大气磅礴，胸中万千气象都付诸于笔端，好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8章 无趣，乐趣 “喜欢？”鬼卿吹干墨迹，将画纸递给许冲，“送你了。” “谢少宗主赏赐！”许冲双手接过画纸，高声道谢，小心翼翼将画纸卷好收起来后，恭敬抱拳行礼，“见过二位少宗主。” 阴九瞳点头致意，算是还礼。 鬼卿赞道：“这次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不敢，这都是属下应尽之责。”许冲表现得十分谦卑。 他知道自己没有实力去争副宗主，这才推了韩六合出来。 而这一切，自然是鬼卿授意。 作为最开始支持变法的家族，也许前面会遭到针对，但随着变法的推行，后面话语权会逐渐加大。 而且这样一来，绝不会有人怀疑许家的身份。 谁能想到最先支持变法的家族，会是魔极宗的暗子呢？ 鬼卿认真道：“许家对魔极宗的贡献是巨大的，虽然许老前辈仙逝，依旧不影响魔极宗对许家的尊敬。魔极宗不会忘记许家的付出，攻破外宗之后，许家会得到三倍的封地，并且浩然宗境内任你选择，算是魔极宗对许家的回报。” 阴九瞳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虽然他们三人同为少宗主，但分工不同。他和徐大负责练兵，鬼卿主抓暗影和暗子，这些事自然鬼卿说了算，他和徐大也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魔极宗从上到下时常会感叹，这三人配合之默契，像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一样。 正道总是吵架，而魔道总是在做事，且意见十分统一。 因为对魔道而言，规矩很简单，谁拳头大谁说话。 虽然竞争很残酷，可一旦秩序建立，就很难被动摇，将弱肉强食体现得淋漓尽致。 “多谢二位少宗主！”许冲再次抱拳行礼，喊得声嘶力竭。 对于他们这些注重利益的家族来说，没有什么比地盘更实在了。 有了更大的地盘，就有更多的百姓，就能从中诞生更多的修士。 鬼卿正色道：“既然配合，就配合到底，把许家封地内的修士全给他送去，做个表率。不要舍不得，日后会还你更多。暗影正在争取韩六合，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毁了他和韩家。到那时候，需要许家主动暴露让韩六合无法辩解。如果真到那一步，我会安排人让许家撤离。少了这些累赘，撤离起来也方便。你觉得如何？” 许冲面露喜色，“我没有意见，说实话，我等这一天太久了，终于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行，那就算是提前给你打过招呼了。”鬼卿缓缓起身，拍了拍许冲的肩膀，“魔极宗不会忘记许家的付出，许家永远在魔极宗有一席之地，期待许家回归魔极宗的那一天。” “谢少宗主。”许冲恭敬答谢，再次朝二人躬身行礼后，这才离开。 鬼卿坐回原位，取出一张白纸继续做画。 阴九瞳停止转动念珠，难得调侃起来，“我算是明白徐大为什么说你无趣了，钓鱼、下棋、做画，每一件事都只是磨炼自身的手段，根本不算是兴趣。” 鬼卿莞尔，“与人斗与天斗，就是我最大的乐趣。” “这正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道心无比坚定，根本无法动摇。”阴九瞳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卿作画，轻咦一声，“跟刚才那幅有些不一样，形不同，神韵却一样，看来你很适合修白家的丹青之术。” 鬼卿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还没问过你，与王弥陀谈得如何？” 阴九瞳笑道：“他的道心没有你坚定，已经动摇了，再搭配上大自在天魔经，大概能成功。” “看来他已经是你预定的暗影人选了，我遇到的和尚，好像没有一个正经的。”鬼卿调侃起来。 阴九瞳摸着光滑的脑袋，不仅没有介意，反而会心一笑，“的确如此，这世上能悟明白的人实在太少了。道与佛不同，一旦走错就会疯魔。不过王弥陀不算是真正的修佛之人，这世上修佛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的信，一种是恶事做多了想寻个寄托，他是后者。作为浩然宗修士，被正道束缚，自身又不认同这条道，信念崩塌只是迟早的事。再加上易云的变法，他大概率会改变主意。易云第一站就是龙野原，你当初在齐国的安排犹如画龙点睛，这是你早就想好的？” 鬼卿微微颔首，“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在开始这个计划时，我就已经把所有变化都想到了。” “别人都是下一步想十步，你是想百步千步，不愧是最厉害的棋手。”阴九瞳由衷称赞，双手合十行礼，“我很期待你这盘棋的全貌，告辞了。” 鬼卿放下画笔，起身抱拳行礼，目送阴九瞳离开后，继续作画。 几个时辰后，易仁飞到山顶，摘下面具，双眼通红看着鬼卿。 “那些百姓的死，与你有关？” 鬼卿淡淡道：“别把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浩然宗什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在我眼里，魔极宗和浩然宗并无区别，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有阴暗面。像你父亲那样纯粹正直的人，只是少数。不过我虽然做不成他那样的人，却并不影响我佩服他。” 易仁跌坐在地上，想起那些百姓的惨状，眼中布满血丝。 王家下手干净利落，但还是被他凭借蛛丝马迹找到了埋尸的地点。 易仁抬起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似乎是想逼着自己忘掉那一幕，怒吼起来，“活埋坑杀，这是浩然宗修士能干出来的事？他们该死，该死！” 以前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触，自从加入暗影站到浩然宗的对立面，才了解到浩然宗正义凛然的表面下究竟藏了多少脏事。 就拿龙野原来说，王家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政绩，为了能在外宗更进一步。 而且王家真的治理得好吗？ 这么肥沃的土地，换了别人来也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鬼卿微微转头，瞥了易仁一眼，“才刚开始就受不了，你还是退出吧，我准你退出，你不适合做这些事。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也不是让你做这些事的。你现在能得到的，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明明可以有安稳的生活，为什么不要呢？” “我才不要退出！”易仁怒吼，脖颈两侧青筋暴起，紧紧握住剑转身离去，“我一定要改变这个该死的世道，我一定能成功！” 鬼卿无奈摇头，收回目光继续作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69章 李林深的心意 白家祠堂。 白灼负手而立，定定地看着白不染的牌位，眼眶渐渐湿润。 易云走进祠堂，点香插入香炉中，抱拳行礼，再次面向白灼行礼。 “前辈，请节哀。” 白灼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谁能想到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呢？罢了，不说这个了。听说你变法不顺利，可是要我帮忙？” “是。”易云微微颔首，“我想和韩六合谈谈，但他意在副宗主之位，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所以来请示您。” 变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搞定这些元婴老怪，他们自会约束下属。 可若是搞不定，杀再多鸡也无法儆猴。 “你的意思呢？”白灼问道。 易云略一思索，轻声道：“我觉得不应该拿副宗主之位当筹码，如果人人都想着利益，这变法推行下去就没有意义了。到目前，真正愿意出手帮助的只有许家。” 白灼叹道：“有时候我真想学武哥独断专行一些，直接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他们去执行，这样就省事多了。可是不能那么做，对吧？” 易云认真道：“如果以武力逼迫他们屈服，这就已经背离正道了。今日您能以武力逼迫他们，来日他们也会以武力逼迫下面的人，这样就完全乱套了。” 白灼又是一声长叹，“所以说难啊，变法也难，守正道也难。何谓正道？说白了，我们不是与魔道对抗，而是与自己内心的邪念对抗。放纵容易，克制很难，所以这世上才有那么多的逼迫压榨。” “晚辈完全同意。”易云重重点头。 白灼思索片刻，轻声道：“一个副宗主而已，谁当不是当，反正这是外宗自己的权力角逐。让他们争，争了才会有矛盾，才不会绑定得那么死。无论花落谁家，都得给我留下点东西，这副宗主可没那么好当。” “前辈英明。”易云恭敬抱拳行礼。 白灼自嘲一笑，“我也就剩个英明了，这人老要是再糊涂啊，不招人待见。全力以赴去做，我支持你。好了，你去吧。” “晚辈告退。” 白灼待易云离开后，抬手抚摸着白不染的灵位，“再等等，等这些事完了，我就把你的灵柩请回家，总要落叶归根啊。我这一辈子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过，白家人多，儿孙也多。按理说，只是死了个孙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我这心里啊，为什么这么不是滋味儿呢？孙儿啊，你爹战死在镇妖关，你又死了，白家以后谁来扛呢？” …… 易云本想直接坐传送阵离开，却不想李林深站在传送阵外等候，看起来像是特意在等他。 “伯父有事？”易云问道。 李林深点了点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易云立刻跟着李林深到僻静处，静待下文。 “变法不顺利吧？”李林深问道。 易云微微颔首。 李林深笑道：“辛苦了，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可以在李家的封地推行大同律，封地内的修士也可以随意调配，我全力支持你。” 易云立刻抱拳行礼，“多谢伯父。”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李林深有些错愕。 易云摇了摇头，“不需要，伯父作为浩然宗修士，配合宗门推行大同律，不需要问为什么，多谢伯父能鼎力支持。” “谢谢，谢谢。”李林深热泪盈眶，用力地拍了拍易云的肩膀，“能把我单纯地当做浩然宗修士的人很少，谢谢你！” 易云诚恳道：“伯父莫要自怨自艾，在我心里，伯父能弃暗投明，令人敬佩。此前多有得罪，还望伯父见谅。” “无妨。”李林深摆了摆手，“哪个当父亲不想保自己的儿子？我理解，我都理解的。对于你，我一直是佩服的，浩然宗能像你这么纯粹的太少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遭了多少白眼，就因为我家曾是魔极宗的暗子。可那都是迫不得已，没有多少人理解我的苦衷。他们鄙夷我，随时防备着我。可我敢说，我比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坚信正道！” 李林深说到此处，近乎咆哮，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做错事的人及时回头，你以为已经过去了，可是别人还是揪着你不放，永远要翻你的旧账！无论争论的话题是什么，最后都能扯到我曾经的身份上去！难道我一天是魔道，就一辈子都是魔道吗！” 易云安抚道：“这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您的问题。在我心里，您永远是值得敬重的人。” 李林深缓了许久才恢复平静，苦笑起来，“那天与鬼卿擦肩而过，他问我浩然宗这条船能让我靠岸吗。说实话，因为这句话我动摇了。从利益的角度来说，我应该再次成为暗子，等着浩然宗被攻破的那一天，届时就能保全李家了。可是我不愿意，不愿意再与魔极宗有任何瓜葛。不仅是因为我儿百苦，更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若非迫不得已，我绝不会当魔极宗的暗子。出身不是我能选的，可正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怨无悔！” 易云躬身行礼，“伯父大义，晚辈佩服。” 李林深声音变得沧桑起来，“百苦希望我做好人，我也希望我做好人，我做到了。你可能不知道，百苦以前很崇拜你的，每次都偷我的酒去给连山兑，只为让连山兑讲你的事。他好多次想邀请你来家里把酒言欢，可是却张不开嘴。想不到吧，他那么闷的一个人，也会做这种狂热的事。”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易云错愕不已。 李林深以手掩面，叹息起来，“我也是最近才想起这些事，我每每有回归魔极宗的想法，百苦的身影就总是会不自觉出现在我脑海里。我不管别人看我，也不管成败如何，我只想在九泉之下见到百苦时，能跟他拍着胸脯自豪地说，他爹是个好人！” “您已经是了。”易云眼中充满敬佩，“有人以异样的眼光看您，这是浩然宗的问题。我会努力让浩然宗回到正轨，让这样的眼光消失。百苦在天之灵知道此事后，肯定会为您做出的改变感到高兴。” 李林深擦了擦眼角，破涕为笑，“我也觉得自己是好人。说实话，别人的眼光与我以前受的煎熬相比不算什么。身份暴露后，我反而有一种坦然。因为我终于不用伪装了，终于不用纠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因为我是好人。这条路，我走定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0章 义薄云天 易云来到青山上，看着诸多墓碑，取出一坛酒洒在地上，重重叹息起来。 “百苦，是我疏忽了，该主动请你喝酒的，现在补上。连山兑，这是你最爱喝的烧刀子，你们师兄弟同饮吧。还有沐前辈，各位师兄师弟，请饮此酒。” 易云不断取出酒坛，将酒倒在地上。 “我儿易仁，你们应该都见过，他幼时我带他来给你们扫过几次墓，后来他天天来接靖仇，你们应该也看眼熟了。你们不死，怕是也都有儿女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还觉得自己年轻，现在也是当父亲的人了。” “来，连山兑，我敬你！”易云拿起一坛酒，一饮而尽。 “当年若不是你这么执着，我可能还被困在魔极宗。谁能想到，我们的缘分竟然是在宗门大比上打出来的。早知道当初不赢你了，你来当这个传承序列，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吧？” 易云连饮数十坛酒，眼神开始迷离起来，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抬手指着连山兑的墓碑。 “不是我说你，当年劝你不要去不要去，你非要犟。你知道别人怎么评价你的吗？都说你正得发邪，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干的事。哈哈，这才是你连山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又比你好到哪里去呢？当年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去魔极宗，而我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回去，也没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直到八十多年后，我儿子才给了我勇气！” “连山兑，就凭这一点，你就已经赢我了，你比我强！” 易云后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大笑起来，颇有一番豪迈之情。 他醉了，彻底醉了，无拘无束，彻底放肆一回，摇头晃脑吟起诗来。 “欲寻山中一分静，怎奈遍野哀鸿起。路边白骨无人问，高墙深院有人寻。帐外悲笳日日响，匣中龙泉夜夜鸣。血肉之躯填欲壑，三尺青锋蹚不平！” 易云仰天狂笑，摇摇晃晃起身，朝众多墓碑抱拳行礼。 “诸位稍候，待此间事了，便与诸位地下相会。” 柳义站在不远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易云刚来他就到了，只是易云似乎太投入，并未发现他。 柳义上前拦住易云，抱拳行礼，“师兄，带我去。我没那个畜生有天赋，这么多年还没修到元婴。但我想助你一臂之力，为百姓做点事。” “你？”易云满脸通红，已是酩酊大醉，伸手拍了拍柳义的脸，“你恨他，就不该学他。他都放下了，你还放不下？空有福报却不知珍惜，能把儿子逼成这样，你离正道还差得远呢。先别顾苍生，顾好自己儿子再说。歇着吧，走了。” 柳义羞愧低下头，又抬起头目送易云离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眼前之人是连山兑。 那么的豪爽，那么的义薄云天。 他走到众多墓碑前，重重跪下。 “师父，师兄，我错了吗？”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面目便狰狞起来。 “不，我没错，他就是该死！” 山林间的风声飘来，像极了叹息。 …… 易云与林虞一起来到韩家，在许冲的引见下，如愿见到了韩六合。 韩六合面容虽然苍老，却精神矍铄，声若洪钟。 “来来来，喝茶！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茶叶，寻常人来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多谢前辈。”易云与林虞各自行礼，默默品茶。 许冲调侃道：“韩叔，过分了啊，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韩六合笑骂道：“你小子说话可得凭良心，你从小到大糟蹋我的好茶叶还少？” 许冲笑着挠了挠头，一副谦恭晚辈模样，“您说的是，我封地里有一棵古茶树，据说已有五千年，一年就产二两，过几日我就让人送来孝敬您。” 韩六合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小子有良心，你小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可就直说了。”许冲立刻放下茶杯，将最近发生的事详细说出。 韩六合冷哼一声，“这个王弥陀，真当他是什么普救众生的菩萨了不成？就龙野原那块地啊，什么都不用做，就拴条狗看着，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真以为他治理得有多好？” 许冲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笑着夸赞起来，“要说治理啊，还是得您，整个浩然宗谁不知您治下的封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无论哪里有什么饥荒，您都是第一时间赈灾，无论有多少灾民都统统接受。” 韩六合笑道：“算你小子说话中听，可就是这样，还老有人说我不如他王弥陀。我若学他，还不知道要死多少灾民。堂堂浩然宗元婴修士，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提起来我都替他害臊，念经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韩叔英明。”许冲立刻竖起大拇指。 韩六合轻轻咳嗽一声，“行了，奉承的话就说到这里。这好话就是点心，偶尔吃吃可以，吃多了也会腻。二位，有话直说吧。” 易云放下茶杯起身，抱拳行礼，“我此来是想请前辈支持我变法。” 韩六合立刻点头，“支持啊，我当然支持。只要是宗门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可以即刻就让人来颁布大同律，我会让手下的人去执行，你也可以派人来监督。” “多谢前辈。”易云再次抱拳行礼，“那么不知我可否抽调修士？” 韩六合摇了摇头，“这个恐怕不行，韩家的封地正对魔极宗，虽然比较靠内陆，但还是有备无患的好。而且封地有很多战略要塞，修士全都撤走了就没人守了，一旦打起仗来怕是要出事。” 易云微微一笑，“不是撤，只是抽调。编入军队整训后，宗门会派人来驻守，定期换防保证战斗力。” “也没问题啊。”韩六合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我这个人比较爱吃，来人，上糕点，咱们边吃边说。” 侍女们立刻端来许多新奇的糕点，将几人旁边的桌子全部堆满。 韩六合拿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眼前一亮。 “嗯，好吃，你们尝尝。” 易云尝了一口，不禁眉头一皱。 这糕点，干得难以下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1章 糕点配茶水 韩六合吃得津津有味，见易云这副反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这糕点是有些干，得配茶水才吃得下去。都吃都吃，这可是我最爱吃的糕点了。” 易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将糕点咽下，暗自思忖韩六合此话的意思。 和王僧如一样，表面都是极为配合，可能否执行很难说。 干得难以下咽的糕点，要配茶水。 看来韩六合是暗示他这些话太干了，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不然韩六合是不会吃下变法这块难以下咽的糕点的。 易云搭配着茶水吃了几块，拍去手掌上的残渣，赞道：“果然配着茶水以后好吃了很多，别有一番滋味。” “是吧？”韩六合大笑起来。 易云漫不经心道：“说起变法，之前我回外宗的时候去见过宗主，宗主无意间说了一句话，我不太明白。前辈阅历丰富，还请帮我参详参详。” “什么话？”韩六合问道。 易云笑道：“宗主让我多拜访各位前辈，虚心听取各位前辈的教诲。他说这变法啊，其实就是靠大家支持。这变法后谁出力多，大家都看在眼里，到时候想做什么事，大家也都会鼎力支持。大家彼此支持，事情就容易了。” “宗主当真这么说？”韩六合有些不可置信。 易云认真道：“绝无虚言。” 韩六合用手捋着下巴的胡须，思索起来，忽的又大笑起来，“宗主这话说的好啊，咱们浩然宗就是要靠大家同心共济。不比谁索取多，就比谁付出多，这才是正道该有的样子嘛。对于变法，我是绝对支持的。不过……” “不过什么？”易云问道。 韩六合话锋一转，怒骂道：“说起这个王弥陀啊，我就一肚子火。他只管龙野原百姓的死活，这不成划疆自治了么。以前我不好说他，因为龙野原毕竟是风调雨顺。可是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御下不严就算了，居然还阻挠变法。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管理龙野原？” 易云附和道：“前辈说的极是，若是龙野原在前辈手里，不仅能独善其身，还能兼济天下。” “诶，可不敢想。”韩六合摆了摆手，“这么大的地方，我可治理不过来。再说了，那老家伙把那块地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谁碰一下都不行。他要是知道，能和我拼命。” 易云笑道：“虽说是封地，还是可以协调的。韩家封地与龙野原接壤那块，好像没有什么灵石矿脉，用来耕种特别合适，能养活正常田地三倍的人。要是这块封地能在前辈手里，就能养活更多的人了。” 韩六合立刻起身，热络地拉着易云的手。 “此话当真？” “我怎敢欺瞒前辈？”易云笑着拍了拍韩六合的手，“等龙野原变法成功后，是要清点田亩重新划分的，王家如果配合的话，应该没问题。” “他配合个屁。”韩六合骂了一句，“他要是能配合就不是他了，我太知道他那些脏心眼子了。不是我倚老卖老，你毕竟还是小辈，镇不住他。让我来，保证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正好你也要变法，就从韩家封地开始吧，修士你也随便抽调，就去龙野原换防，看我吓不死那老家伙。此事刻不容缓，你尽快来交接。我也给其他老家伙做个表率，帮忙推动变法。” 易云抱拳行礼，“前辈深明大义，晚辈佩服。那晚辈回去准备一下，尽快回来交接，就先告辞了。” “好说好说。”韩六合笑呵呵地将二人送出大门，随即轻轻踢了旁边的许冲一脚，“算你小子有良心，这么多年没白照顾你。” “那肯定啊，有好事我肯定第一个想着您。”许冲笑容满面。 …… 回去的路上，林虞挽住易云胳膊，调侃道：“没想到你也有妥协的一天。” “不妥协不行啊。”易云叹了一声，“以强权相逼只会让所有人都站到变法的对立面，变法说白了其实就是重新划分利益，为老百姓争取到更多的权益。王家已经成变法的绊脚石了，必须挪开它。多给韩六合点封地没什么，只要能把修士抽走，等日后他们想反悔也没办法了。” 林虞话锋一转，“可是韩家好像也不像表面那么干净，据说会吃空额，也会私藏修士。” “我知道。”易云点了点头，又是一声无奈叹息，“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真按标准来，浩然宗怕是剩不下多少人了。他做这些事无非是为了培植力量，各家都那么做，也不算太过分。他能要那块没有灵石矿脉的地，说明这个人还是想着百姓的。只要不是彻底变质，多要些利益也无可厚非。能推到这一步，接下来就不会那么难了。” 林虞提醒道：“等大同律推行到韩家封地后，可以放出谣言，说韩六合已经被内定为副宗主。这样那些想当副宗主的人就会坐不住，会来找你献殷勤。” “还是夫人厉害。”易云拉起林虞的手紧紧握住，“能娶到夫人，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油嘴滑舌。” …… 韩家。 韩六合屏退下人，独自坐在正堂中，就着茶水吃着那难以下咽的糕点。 其子韩重明快步走进正堂内，凑到韩六合耳边，“父亲，暗影的人已经被我打发走了，没有被人发现。” “嗯。”韩六合舔了舔手指，不放过一点儿碎渣，“是不是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选？” “是。”韩重明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疑惑，“一个虚无缥缈的副宗主之位，还有一块连灵石矿脉都没有的封地，就算再大也没有用啊。” 韩六合骂道：“你懂个屁，上面决定变法，你死扛能扛多久？不如老实配合，落个好名声，也落点实惠。就算定不下来，那我这么积极配合，选副宗主的时候也得考虑下我吧。再说了，龙野原真心是块好地方，你别管拿的是哪块地，先拿了再说。而且那块地也是块好地，虽说没有灵石矿脉，但是能种粮食啊。有了粮食就能养活更多的人，就能出现更多修士。而且地盘又能连起来，这不挺好的吗？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就要一块？万一王家垮了，你说我能拿几块？” 韩重明对上韩六合满怀笑意的眼神，顿时恍然大悟。 “父亲英明！”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2章 一片泽国 柳义来到许家门外，请下人通禀后，笔挺地站在门外。 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许灵韵，但他忽然察觉到墙的另一边出现熟悉的气息，顿时喜出望外。 许灵韵与柳义只有一墙之隔，他们都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 “灵韵，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柳义问道。 许灵韵轻声道：“我原不原谅你重要吗，关键的是你肯原谅自己吗？” 柳义诚恳道：“我已经知道错了，靖仇已经离开了，咱们好好在一起好吗？”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了。”许灵韵的哭泣声从另一边响起，饱含失望，“我以为我能改变你的，后来才发现是我一厢情愿。我不该试图改变你的，应该尊重你的命运。你变了，回不去了，我们也回不去了。” 柳义听着墙那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表情苦涩至极，落寞离去，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怨恨。 …… 王家。 王僧如着急忙慌冲进地下密室，顾不上行礼，看着王弥陀岿然不动的身影，高喊起来。 “父亲，出事了。” “慌什么，慢慢说。”王弥陀神色淡然。 王僧如急声道：“龙野原被包围了，韩家，李家，还有几个与龙野原毗邻的家族，他们都同意变法了，封地修士也全部被抽走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王僧如有些愣神，表情越发焦急，“这么多修士，一旦来龙野原驻守，咱们根本阻挡不了啊。” 王弥陀面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我可没说要阻挡，他们想换防，让他们来就好了。王家代代经营龙野原，岂是一些修士就能撼动的？” “可是……” “可是什么？” “听说易云把跟韩家毗邻的那块地分给韩家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支持变法，而是想瓜分龙野原这块地。” 王弥陀闻言，终于忍不住起身，结束长达几十年的枯坐。 “这是要动我王家的根啊。” “父亲，咱们现在怎么办？”王僧如问道。 王弥陀转动手上念珠，沉默许久，平静道：“你去见易云，告诉他王家支持变法，抽调修士也可以，但是还请给我们一些时间。” “父亲，您真的要变法？”王僧如不可置信问道。 王弥陀眼睛一瞪，“废什么话，快去。一定要见到他，否则你就别回来了。” 龙野原外，易云把所有抽调的修士都集中到李家的封地，在此处操练军阵，以此为震慑。 当他听到王僧如求见后，没有任何回应。 以瓜分龙野原为利益驱使，响应者很多，如今他手上有力量，他已经不想跟王家废话了。无论是王家做的事，又或者阻挠变法，都必须铲除。 王僧如不断递拜帖，却始终见不到易云，只能在军营外一直等候。 七天后，他收到王弥陀的信，只能放弃等待赶回王家。 当他看到龙野原所有修士整齐列队，一派肃杀景象后，顿时呆愣在原地。 “父亲，您这是？” 王弥陀已经褪下僧衣，换上甲胄，往日慈祥的面容在此时变得杀气腾腾，朗声道：“儿郎们，你们觉得龙野原的日子如何？” “好！”一众修士齐声附和。 “我也觉得好。”王弥陀大声附和，话锋一转，“可是有人不让我们过好日子啊，明明百姓安居乐业，非要变法折腾。让你们去异地当兵，让你们去为百姓服务，让你们把位置让出来，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众人喊声震天。 “好！”王弥陀大笑一声，“今日起事，愿追随者，请往前一步！” 众人齐齐向前迈了一步。 王弥陀当众取出玄铁面具戴上，朝龙脉飞去，所有修士立刻跟随。 王僧如飞到王弥陀身旁，赞道：“父亲高明，让我去拖住他们，为王家的撤离争取时间。” 易云收到消息后，立刻带着刚编好的大军赶来。 龙脉之上，壬申带着众多佩戴面具者在此等候，见王弥陀等人飞来后，抬手指着龙脉的另一边。 “道路已经打通，暗影会一路护送，请！” “多谢。”王弥陀抱拳行礼，带着王家修士快速通过。 易云带着大军出现在天边，见龙脉上只留壬申一人，不禁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下令大军后撤。 “可惜。”壬申摇了摇头，腾空而起远离龙脉，取出一枚玉简握在手里，目露痴迷，“这样的龙脉世间少有，影首能把这个机会交给我，是我的荣幸。” 壬申捏碎玉简，霎时间，整条龙脉的龙眼全部被冲开。 整条龙脉轰然崩塌，没了龙脉的阻拦，大水倾泻而下，将整个龙野原变成泽国。 “该死！”易云立刻放弃追击的想法，带着大军落下，“快救百姓。” 这样的洪灾根本堵不住，他们也只能去救百姓。 然而龙野原近千封国，其中百姓不计其数，修士数量有限，根本救不了多少人。 有许多百姓被洪水淹没，浮上来时已是一具尸首。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易云很快就收到了另一个让他心惊不已的消息。 龙野原的粮仓被全部烧完了，这是王弥陀撤退前的手笔。 没了粮食，即便洪灾平息后，百姓也会饿死。 易云无奈，只得从附近的封地征集粮食，但这次洪灾覆盖的范围实在太广了，各家能拿出的粮食也有限，纵然能救得了一时，但所有良田全部被大水冲垮，根本无法养活这么多灾民。 白灼听说此事后，立刻下令从各地征集粮食送往龙野原。 不久后，一队修士飞来，为首老者刚落下，便立刻带人救灾。 洪水席卷过后，易云站在一处刚修建起来的堤坝上，绝望地看着远处的汪洋大海。 曾经肥沃的龙野原，如今竟成了水患肆虐之地。 那名老者飞到易云身旁，拍了拍易云的肩膀。 “抱歉，我受到暗影的阻拦，来晚了。” 这位名叫周融，周家家主，封地正好在龙野原另一端。 易云强打精神，抱拳行礼，“多谢前辈援手。” 周融摇了摇头，“我是浩然宗修士，总不能见死不救。本想拦住王弥陀，但暗影这次出动的人很多，只能先来救灾。别灰心，不破不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3章 突然的诏命 易云不由得苦笑起来，“本来龙野原是富庶之地，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谈何不破不立？” “这样的景象，没见过吧？”周融问道。 易云点了点头。 周融看着四周泛滥的洪水，长叹一声，“这样的景象，我天天见。我那块封地年年都闹洪灾，百姓苦不堪言。我本想和王弥陀商量打通龙脉，可是王弥陀怕影响到龙野原，死活不同意。如今虽然受了洪灾，但龙脉塌了，正好可以挖出河道，将那上千条河流汇集在一起，再引流灌溉，这样两岸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变法也是一个大工程，一点儿一点儿来吧。”周融拍了拍易云的肩膀，“不说了，我去救灾了。” 易云正要跟着去救灾，一名结丹修士忽然飞来。 “报，救下来的百姓不肯离开龙野原，无论我们怎么劝说都没用。” 易云立刻赶到龙野原边缘，此处远离龙脉，水势到这里就变小了，刚好能够用来安置灾民。 无数灾民奋不顾身就要往里面冲，挥舞着拳头打在阻拦的修士身上，群情激愤。 “都怪你们，你们若是不折腾，龙野原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毁了，都毁了！” “你们坑害贤良，王家明明是好人，你们非要逼着他们离开，还把龙野原害成这样，我恨你们！” 易云听到此话，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一名修士答道：“王家离开前布告全境，说他们是被你逼着离开。现在百姓提起你的名字就咬牙切齿，你还是不要过去了。” 易云顿时沉默，紧紧握住双拳，“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带着灾民撤离。他们现在能闹，是因为还有力气。等他们饿急了，用粮食引着他们走，一定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 “是！” 易云看了灾民们一眼，转身回到营帐中，看着地图开始研究该如何治水。 但先前的事让他如鲠在喉，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林虞端着一盆热水走进营帐，柔声道：“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大军已经在全力救灾了，会过去的。” 易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面容有些憔悴。 林虞拿起热毛巾为易云擦脸，“别失落，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 易云有气无力道：“从结果来看，哪怕变法，百姓的生活最多就和龙野原一样。变法对于龙野原的百姓来说，是可有可无的。王家是对他们好没错，可是也只局限于龙野原，对龙野原之外的百姓，王家的手段可以说是残忍。百姓不会理解我们做的事，也不会理解在龙野原之外，其他百姓是过不上他们这么好的生活的。他们更不会理解，我们变法是为了限制修士，是为了避免其他百姓遭到迫害。” “辛苦了。”林虞拿着热毛巾继续给易云擦手，柔声细语，“我们变法不需要百姓理解，日后哪怕他们过上好日子，也不需要记住我们。我们做这些事，是因为我们想做。” 易云接过毛巾，狠狠搓着脸庞，“放心，我没这么容易垮。无论什么困境，我都能熬过去。” 大帐忽然被吹开一角，一份叠好的纸张飞到林虞脚下。 林虞捡起纸张摊开，看着那熟悉的字迹，顿时激动起来，急忙跑出大帐扫视着四周。 但放眼望去全是灾民，她无法从那密密麻麻的身影中找到她想找的人。 易云跟着走出大帐，“怎么了？” 林虞拉着易云回到大帐，将纸张递给易云，“是仁儿，仁儿的笔迹。” 易云立刻接过纸张查看，脸上露出温和笑容。 “好儿子！” 纸张上画的是龙脉崩塌后的一些关键点位，从这些点位挖掘，可以尽快挖出一些蓄水之地，而其中一些特意批注的小字，正是易仁所写。 易仁从灾民中挤出，离开龙野原，飞了数百里后落下，走到等候在此的柳靖仇面前，用力地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 “谢啦。” 柳靖仇笑着摇了摇头，“伯父以前刚好带我来过这里，跟我讲过这里的地势。龙脉崩了也是好事，另一边的百姓就不会饱受洪灾之苦了。只要能够疏通河道，两岸百姓都会过上好日子。在不违背暗影规矩的情况下，尽可能为百姓做一点事吧。” “你倒是会替他开脱。”易仁调侃了一句，叹息起来，“看到这样的景象，我才明白变法有多难，知道父亲有多难。我只是提供了想法，真正实行的却是父亲，好想和他一起奋斗啊。” 柳靖仇安抚道：“会有这个机会的，该走了，任务还没完成，迟误可是要受罚的。” 易仁这才戴上面具，与柳靖仇并肩离去。 易云正准备带人治水，忽然收到宗门的诏命，只得立刻返回宗门。 与此同时，韩六合周融等人也收到诏命，只能将自家修士留下救灾，独自返回宗门。 许冲早在洪灾出现的时刻，便叫上家族所有人来帮忙，柳义也在其中。由于没接到诏命，便自告奋勇驻守龙野原。 易云不疑有他，本想带着林虞一起回去，但在林虞的坚持下，还是把林虞留下看管大军。 …… 外宗大殿内，易云等人赶到时，两侧已经坐满人，除了部分需要驻守的，其余元婴修士基本上都到场了。 韩六合与周融忽然谦让后，由韩六合坐在右侧第一把椅子，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几名老者。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是一名圆润老者，手里握着一对蟠龙珠转动，笑眯眯地看着韩六合几人。 杨枯，同样也是元婴圆满，副宗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而此人无疑是变法的最大阻碍，能与他坐在一边的，都是变法的反对者。 韩六合拿出一块糕点，面无表情吃了起来。 未多时，白灼走上御台，在主位上坐下，众人立刻起身抱拳行礼。 韩六合并未随众人一同坐下，而是问道：“宗主，我们正在救灾，是什么急事让您把我们全部召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4章 语出惊人 白灼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杨枯等人提议要召开外宗大会，按宗门规矩，只要有半数元婴修士同意，就必须召开。” 易云立刻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放眼望去，坐在杨枯那边的何止半数，基本达到了七成。 韩六合没好气地瞪了杨枯一眼，“有屁就放，老子忙着救灾。多拖一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灾民。” 杨枯笑眯眯道：“别急嘛，那么多修士驻扎在龙野原，不差你们几个。有些事情还是要好好说一说的，不然光埋着头干，容易走错路。” “说。”韩六合冷冷道。 杨枯起身走到易云面前，缓缓转动手中蟠龙珠，“我想问一下，你口中的大同律推行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你们老是说变法怎么怎么好，龙野原洪水肆虐，王家叛逃，这就是你变法的结果？” “前辈的意思是，王家叛逃是我逼的？”易云问道。 “不错。”杨枯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嘛。” 易云平静道：“前辈此话多少有些是非不分了，王家表面行正道，实则暗地里不知做下多少肮脏的事，我有确凿证据，前辈可是要当堂对峙？” 杨枯缓缓转着手中蟠龙珠，“好，那就不说王家，说龙野原。龙野原本是富庶之地，被你这么一折腾，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王家有问题，你可以上报宗门，自有宗主处置。你陈兵在龙野原周围，这不是逼他反么？” 易云嗤笑道：“反了又如何？无心正道者，要之何用？正好打破重建，给龙野原一个新格局。” “年轻人，你好狂妄啊。”杨枯抬起手，用力地戳着易云心口，“打破重建，你知道这要死多少人么？你不能拿百姓的命去成全你的野心，这是不对的。” 韩六合斥责道：“你这就有点诡辩了，就王弥陀做的这些事，斩首都是轻的。即便他今日不反，明日也是要反的。明明是王弥陀的错，你逮着易云问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岁数大了糊涂了，是非不分，我看你是活到狗肚子里了。” 杨枯讥笑道：“我就是想不明白，龙野原明明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逮着龙野原折腾？这要是浩然宗处处都能像龙野原这样，我就阿弥陀佛了。好好一块富庶之地，让你折腾成这样，这就是你的变法？” “在你眼里龙野原是没问题的，对吗？”易云问道。 “不错。”杨枯点了点头。 易云看着杨枯，目光毫不躲闪，冷声道：“龙野原的百姓是没有问题，可是修士呢？他们是不压迫龙野原的百姓，可是他们欺负别处的百姓。挡住灾民不让进，大肆买卖人口，用百姓的命去赚灵石，这叫没问题？” “对啊，他们有问题，所以他们反叛了啊。可不是人人都是王家，你换个人治理不就行了么？”杨枯及时转移话题，显然不想在此事上纠结。 “得，又绕回来了。”韩六合拍了一下额头，“你今天是不是出门撞邪了，还是脑子烧糊涂了？王家是王家，龙野原是龙野原，不能一概而论。我们现在谈的是，龙野原出现这样的局面，不是变法的问题，是王家的问题。就好比一个人用刀杀另一个人，你不去怪杀人的那个人，反而去怪刀，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当然，我这个比喻不太贴切，变法不是刀，而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差不多就这么意思，大家理解就行。” “你怎么证明不是变法的问题？”杨枯问道。 “嘿，我这个暴脾气。”韩六合挽起袖子，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样，“抬杠是吧？” 周融立刻起身，抬手虚按，示意韩六合冷静，随即看向杨枯，“你想要证明，简单。我且问你，你刚才也承认是王家的问题。龙脉是王家联合暗影炸开的，这跟变法有什么关系，能怪到变法的头上？此事归根结底就是王家的原因，他们若是不心虚，何必反叛？这也正说明了变法的重要性，必须约束住修士，避免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 “厉害！”韩六合大笑一声，用力拍起手掌，“还是我周哥说话利索，你看这不就捋清了？” 杨枯眼睛一转，立刻转移话题，“好，不说王家，说回龙野原。你在哪里变法不好，折腾龙野原干什么？王家有问题，你慢慢瓦解他们就是了，何必用这样的强硬手段逼反他们呢？” 所有人目光立刻落在周融身上，想看周融会如何辩驳。 周融平静地看着杨枯，“你要和我谈龙野原，好，那我就和你好好谈谈。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人的快乐是否应该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之上？” 众人立刻摇头，这种事情根本容不得反驳。 周融继续道：“既然大家都认可，那这件事很容易就能说明白。说回龙野原，龙野原百姓的目光局限于龙野原，这不是他们的问题，因为他们只需要负责活好自己就行。可我们作为治理的人，目光不应该只局限在一城一地。龙野原的百姓是过得好没错，可是其他地方的百姓呢？” “大家都知道，我的封地与龙野原只有一山之隔。年年发大水，百姓苦不堪言。我多次与王弥陀协商，希望能挖开部分龙脉疏水。可是他不答应，说这是他王家的龙兴之地。这样的理由，是一个浩然宗修士能说得出来的话？他把自己当什么了，皇帝？你们各位的封地，是宗门封给你们治理的，不是让你们索取的！” “龙野原的百姓过得好，其他地方的百姓呢？明明疏水对双方都有利，可是他王弥陀就是不答应。若是他当初同意，又何至于有如此洪灾？还有你们，我年年上书请求治水，你们同意了吗？龙野原死的百姓是百姓，其他地方死的百姓就不是百姓？” 周融缓缓走向杨枯，以严厉的目光将杨枯逼得步步后退。 “变法才进行了多少年，而这样的祸根不知道埋了多少年。那条龙脉是祸根，王家也是祸根，难道不应该铲除？前人积下的祸根，也能怪到变法头上。我再说这个最简单的事，暗影越剿越多，祸根出在哪里，你们心里没数吗？” 杨枯顿时沉默，眼神躲闪，看起来有些心虚。 “好！”韩六合起身重重拍掌，高呼起来，“周哥威武！” 周融移开目光，扫视着左侧的诸多修士，“你们还有什么话，统统说出来，我一一为你们解答。” 满座修士，无人敢应。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5章 噩耗连连 杨枯沉默许久，色厉内荏道：“我不跟你扯这些，又不是我不同意治水的。我只看结果，变法的结果就是，龙野原的百姓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还让百姓流离失所。这你有什么话说？” 周融平静道：“变法的目的就是打破旧的格局，建立新的秩序。历代变法，岂有不流血牺牲一说。也许罪在当代，但功在千秋！” “好！”李林深等人也立刻起身，拍掌欢呼。 杨枯嘟囔起来，“反正我没看到好在哪里。” 白灼眼看众人争论的差不多，轻轻咳嗽一声，让众人安静下来。 “杨枯，你可是不同意变法？” “没有。”杨枯立刻摇头，“我只是觉得变法的方向错了，我们得调整下思路。” “怎么调整？”白灼问道。 杨枯以严厉地目光看向易云，“不管怎么说，导致今日的局面，易云是失职的，我建议换个人来变法。” 白灼眉头一皱，“易云是内宗一致决定的变法人选，且不说能不能换。即便换了，该换谁来变法呢？” 杨枯没有回答，而是扫视着殿内，“怎么没看到许冲？” 易云解释道：“他带着许家的人去救灾了，没有接到诏命，所以就没回来。” “这样啊。”杨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看他是心虚吧。” “你什么意思？”韩六合抢先发问。 杨枯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简，高高举起，“各位还不知道吧，许家是魔极宗的暗子，这就是证据。我若是有半句虚言，五雷轰顶。”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 许冲之父在外宗地位很高，不仅受百姓爱戴，外宗的修士都很尊敬这位，这也能是暗子？ 白灼眉头一皱，招了招手，“拿来我看看。” 杨枯立刻上前，双手捧着玉简递到白灼面前。 白灼看完后，顿时沉默。 众人眼中满是震惊，看白灼这个反应，多半是真的了。 杨枯朗声道：“各位，据我所知，许家是第一个支持变法的，居然是魔极宗暗子，让人想想都后怕。宗主，易云是内宗钦定的变法人选，我不怀疑他的身份，可出了这样的事，他有失察之责。而且龙野原又出了这样的事，我觉得他已经不适合主持变法了，还请宗主另立合适人选。” 易云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许家竟然是魔极宗的暗子。 周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杨枯这一手，无疑是将军。 至于韩六合，面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不仅是被消息震惊，更因为自身的处境。 他是在许冲的介绍下才支持变法的，出了这样的事，别人一定会怀疑他的身份。 就在此时，一名修士跑进大殿。 “报，在王家地底下搜出几封没烧毁的书信。” 杨枯立刻接过，朗声念了起来。 “韩兄敬启，兄有治世韬略，却郁郁不得志，吾为兄扼腕叹息。闻兄欲举事，吾必亦步亦趋，誓死追随，绝不相负。” 杨枯将几封信念完后，大笑起来，“看看，看看，叫得多亲热啊。王弥陀都亦步亦趋了，看来是与你约好了一起举事啊。结果王弥陀举事，你却放人家鸽子。” “这是栽赃陷害，叛徒的话，如何能信？”韩六合怒目而视。 杨枯坐回原位，笑呵呵地转动手中蟠龙珠，“随你咯，反正王弥陀已经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 “好了。”白灼抬手打断，“只凭几封信，说明不了什么。” “宗主说的极是。”杨枯笑着奉承起来，“韩六合，你别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我跟你开个玩笑嘛。咱们这么多年感情，我是绝对相信你的。” “你能信才有鬼了。”韩六合冷笑一声。 就在此时，又一名修士冲进大殿。 “报，韩家封地有大批暗影活动，领头的是一位元婴修士，戴着玄铁面具，他们正转移韩家的珍藏财宝。” 韩六合眼睛一黑，差点昏过去。 韩家的人都在龙野原赈灾，这才给了暗影可乘之机。 暗影帮他转移财富，在外人看来这是要跑路的前兆，这下他怎么样都解释不清了。 “宗主，此事如何处置？”杨枯笑眯眯问道。 白灼略一思索，沉声道：“即刻传令，让驻守龙野原的大军拦住许家，绝不能让他们再跑了。易云留在家中反省，救灾的事交给李林深。韩六合先留在外宗，等事情查清楚再说。杨枯，你带人去韩家封地围剿暗影。” “领命！”杨枯带着众多元婴修士离开，得意地看了易云和韩六合一眼。 易云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拳。 这些事情始料未及，直接打乱了他所有了计划，变法能不能执行下去也是两说。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把大军交给了林虞，若是交给许冲，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白灼待众人离去，走到易云面前，轻轻拍着易云肩膀。 “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易云点了点头，默默起身离去。 …… 龙野原，林虞收到消息后，立刻带大军去追许家。 但一来一回，时间已经来不及，许家已经在暗影的接应下离开了，大军只能无功而返。 她立刻下令大军原地解散继续救灾，回到大帐后，看到帐内的许冲，点头致意。 许冲轻咦一声，“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意外，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林虞微微颔首，“只是猜测，但是没有证据。”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呢？”许冲问道。 林虞轻声道：“因为许家一直很低调，平日里议事你都是一言不发，变法倒是积极。许老家主仙逝，按理说你为了稳住许家的地位，应该会站在反对变法的那边才对。” “万一我就是想搏一下呢，通过变法提高许家的地位。” “你不是这样的人。” 许冲赞同点头，“的确，我这个人一向求稳，魔极宗必赢浩然宗，所以我就坚定地站在魔极宗这边，绝不会动摇。” 林虞调侃道：“你倒是胆子大，敢一个人来见我。” 许冲笑道：“我好歹也是元婴后期，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自信的。那些老家伙都被叫回去议事了，你可拦不住我。” “我没想拦你。”林虞话锋一转，“所以他让你来，是斥责我的？明明兵权已经在我手上，我应该把大军交给你，是这意思吗？你告诉他，我当初只是交投名状，并不是替暗影做事，在浩然宗覆灭前，我只有一个身份，易云的妻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6章 仇恨的反噬 许冲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少宗主能对你做出这样的事并不意外。这点儿大军不算什么，可不能让你因此暴露。他只是让我来与你告别，顺便传句话。” “什么话？”林虞问道。 许冲认真道：“少宗主说，在易云回来之前，请你一定要握住兵权，绝不能让外人染指。” 林虞眉头一蹙，很快又舒展开来，“知道了。” 许冲笑着抱拳行礼，“那么就此别过吧，许家潜伏多年，今日终于是解脱了，告辞。” 林虞看着许冲凭空消失在原地，沉默片刻后，继续研究治水的事。 “你想把兵权交给谁呢？” …… 易云独自回到府中，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屋，苦笑一声。 不久后，府外禁制波动起来，他开门一看，来的是周融。 易云抱拳行礼，“前辈来此何事？” “来看看你。”周融拍了拍易云的肩膀，在院中石桌旁坐下，取出一坛酒，“带了酒，喝吗？” 易云点了点头，拿起酒坛倒了两碗，敬过之后，一口饮尽。 “很烦闷？”周融问道。 易云苦笑着点头，“我原以为能有所改变，却没想到变法变到现在，居然还是一场空。以如今的局势，杨枯等人怕是不会再让我变法了。” “知道你这次问题出在哪里吗？”周融再问。 易云摇了摇头。 周融拿起酒坛，主动给易云倒满，“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了解这些人，不知道对症下药。就说王弥陀，你要对付他，请韩六合倒也可以，但这绝对不是最好的人选。做这些事前，为什么不知会我一声呢？我若是知道，一定会提前扼住龙脉，绝不让王弥陀逃走，龙脉更不会崩。” “因为……”易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我这个人很难搞，对吧？”周融笑着问道，而后抚须一叹，“外宗人人都说我性格孤僻，偏偏说话时又是语出惊人，所以得到的封地不好，也没多少人和我来往。包括韩六合，这次若不是站在一边，我们都聊不到一起，更别提他会当着这么多人为我喝彩了。可千夫所指的人，真的就如大家所说的那样不堪吗？你现在同样也是千夫所指，他们针对我，无非是因为我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罢了。兼听则明，这一次，你偏听了。” “是我的问题，调查得还不够细致。”易云立刻承认错误，“前辈大义，在下佩服。” “不说这些。”周融摆了摆手，又是一声叹息，“其实我很羡慕你，能有这样一个改变的机会。我年年看着百姓遭洪灾，却无能为力。你现在有这样改变的机会，就不能放弃，也绝不可以失去斗志。变法这条路很难，走上这条路，就必须永远保持着最高昂的斗志，不要被击垮，越挫越勇。” 易云站起身，深深一拜，“前辈教训得是，晚辈明白了。” 周融拉着易云坐下，继续端起酒坛给易云倒酒，“暗影出现后，我也在研究他们。说到底，这是浩然宗境内长出来的祸根。只要变法成功，让那些弱者得到公平，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加入暗影。致人者不致于人，你一直被调动，才会被暗影牵着鼻子走。在家这段时间，正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易云立刻取出易仁画的地图，“那就商议一下治水的事吧，听说前辈对治水颇有研究，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周融见易云又恢复信心，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地图讲解龙野原周围的水势。 …… 边境，许家众人在暗影的带领下，正式踏入魔极宗的范围。 许冲在此之前就已经赶回，抓起一捧土放在袋子里，回头望着浩然宗的方向，躬身一拜。 哪怕是暗子，但他自小在浩然宗长大，总归是不舍的。 许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许家的真实身份，对于这样的决定有些猝不及防，也难以接受。 但在许冲的压制下，倒也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带着魔极宗修士迎接他们的鬼卿。 许冲立刻上前，带着许家众人抱拳行礼。 “参见少宗主！” 鬼卿上前拍了拍许冲的肩膀，“辛苦了，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从这一刻，你可以光明正大行走在这世上了。” “是啊，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不止是我，还有家父，还有许家的祖祖辈辈。”许冲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不远处的柳靖仇摘下面具，冲进人群。 “娘，外公！” 许灵韵激动地抱着柳靖仇，从今以后，她可以随时见到儿子了。 众人正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破空声，回头一看，来的竟然是柳义。 柳义缓缓落地，怨恨地看了鬼卿一眼，随后又失魂落魄地看着许灵韵。 柳靖仇看到柳义后，又止不住地打了个寒战，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无法消除这种骨子里的恐惧。 “乖，在这里等娘，我去和他做个了断。”许灵韵摸了摸柳靖仇的头，飞到柳义身边，“你跟来干什么？” “为什么？”柳义面色苍白，质问起来。 许灵韵冷声道：“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许家从一开始就是魔极宗的暗子。” “所以当初也是他让你故意接近我，好再伤我一次？”柳义不可置信问道。 许灵韵嗤笑起来，“那你还真是想多了，那个时候大哥还没成为少宗主，我当初是真的很喜欢你。” “那现在呢？” “现在已经不喜欢了，因为我觉得你简直无可救药。既然你沉溺在仇恨中走不出来，你就一个人过吧，我和儿子一起过。” “灵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儿子是我最重要的宝贝，你伤害了他，也伤害了我。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们不是夫妻了。” 柳义嘴唇翕动，缓缓走向许灵韵，张开双手，“那离别之前，再拥抱一下吧。” 许灵韵犹豫片刻，还是走向柳义。 就在二人即将拥抱的瞬间，柳义以手为刀，狠狠刺进许灵韵心口，面容狰狞至极。 “错？我错哪儿了！他该死，你也该死，魔极宗的人都该死！” 许灵韵不可置信地看着柳义，倒在地上。 “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7章 正反游戏 柳靖仇大喊一声，刚想冲过去，便被鬼卿按住肩膀。 许冲也失去理智，瞬移至柳义面前，抬掌打向柳义天灵盖。 就在即将接触的一瞬间，他停手了，回头望着鬼卿。 下意识先动手是因为他是一个父亲，而克制住冲动是因为他是一家之主。 柳靖仇拼命挣扎，却无法动弹，只能死死地盯着柳义，双眼猩红，目眦尽裂，“伯父，你别拦我，我要杀了他！外公，你动手啊，杀了他，杀了他啊！” 鬼卿对上许冲愤懑的目光，平静道：“交给我处理，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许冲以冰冷至极的目光看了柳义一眼，抱起许灵韵的尸身，咬着牙退了回去。 柳义对着鬼卿狂笑起来，“来啊，就像他们希望的那样，杀了我！众叛亲离，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鬼卿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柳靖仇束缚在原地，缓缓走向柳义，眼中满是鄙夷，“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只会拿女人出气的孬种。哪怕到现在，我依旧不认为我杀错了。我唯一的错误，就是应该让你和他一起下去。若非你身上有娘的骨血，我都不会正眼看你。” “是啊，你厉害，你有本事，你当初就该杀了我！”柳义咆哮起来，对上鬼卿的目光，毫不躲闪，“你以为我怕你吗？我连死都不怕，更不会怕你！” “是吗？”鬼卿走到柳义面前，按住柳义天灵盖，脸缓缓凑近，“你若真活不下去，何不自尽？你那么恨我，怎么会想死在我手中？求生不甘，求死不敢，我太了解你了。” 柳义目光立刻躲闪起来，声音也弱了几分，“你胡说，我才不怕死！哪怕这一辈子都杀不了你，我也要舍命一搏！” “你这可不像是要搏命的样子。”鬼卿面露戏谑，嘴角上扬，“啊……让我想想。你一个浩然宗修士，为什么敢追到这里？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所以才敢有恃无恐追到这里来。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还无形之中依靠我呢？” “你胡说，我没有。”柳义色厉内荏起来。 他不敢去看鬼卿的目光，曾经被鬼卿支配的恐惧感不由自主浮现。 如果说他是柳靖仇的阴影，那鬼卿就是他的阴影，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鬼卿眼中戏谑越来越浓，“那么让我再来猜猜，你做这样的动机是什么。哥哥是魔道，妻子家族也是魔极宗暗子，这样的身份影响，你不做点事，怕是在浩然宗待不下去了。所以你不是怒火攻心，而是蓄谋已久。杀自己的妻子以表决心，我说的对吗？” “我……”柳义立刻支支吾吾起来。 “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心里什么事都藏不住。”鬼卿伸手拍了拍柳义的脸，力道不大，却犹如重锤打在柳义心里，“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赌对了，我不会杀你。我也不需要再惩罚你了，因为余生你会被悔恨纠缠一辈子。原来我有些羡慕你，现在不羡慕了。能让大好福报从手中溜走，说明你命格轻贱接不住。对于你这样的表现，我很满意，浩然宗就需要你这样的人，这也是我期望的结果。好了，表演完了，你可以走了。” 鬼卿说完，缓缓起身，以漠然的目光看着柳义。 柳义本想就此离开，但在这样的目光刺激下，又露出癫狂的笑容。 “没错，就是这样的眼神，控制了我一辈子的眼神。你不是自信到掌控一切吗？可有件事是你掌控不住的。你不是想知道娘是怎么死的吗？哈哈，其实我知道，我就是一直装作不知道折磨你。我早就回去过，也见过来娣姐，你做的那个梦是真的，娘就是因为你的失踪才难产而死的！” “然后呢？”鬼卿面无表情，“你以为我还会纠结这些事，我早就放下了。放下不是悔过，而是坦然承受所有苦果，甘之如饴。娘虽因我而死，却不是我害死的，我为何要愧疚？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已经没意义了。娘已经死了，活不过来了。但她一直在我心里，这样就够了。” 柳义顿时面如死灰，在地上坐了许久，这才起身离去，脸上满是苦涩。 “我想不明白，明明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为何却活得越来越好，这究竟是什么该死的世道……” 鬼卿负手而立，待柳义离去后，转身走到柳靖仇面前。 许冲站在一旁，将头低下，藏在袖中的拳头死死捏住。 鬼卿说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他第一时间没有杀死柳义，就已经在报仇和家族之中做出了选择，纵然不忿也只能忍下。 “伯父，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啊！”柳靖仇涕泗横流，眼中血丝越来越浓。 鬼卿从怀里取出那枚驳锈铜钱夹在指间，“玩个游戏，猜正反。你若猜对了，我把你娘还给你。” “真的？”柳靖仇不可思议问道，眼中怒火已经消散，剩下的只有希冀。 “我从不轻诺，尤其是对你。”鬼卿以拇指弹起铜钱，稳稳接住，“猜吧。” 柳靖仇本想通过眼力判断，这对修士来说不难做到，但那铜钱好似被黑暗包裹能吞噬目光，根本判断不出来。 他犹豫许久，猛的一咬牙，“正！” 鬼卿将铜钱握在手心，并未揭示，“再猜。” “反！”柳靖仇立刻改口，见鬼卿没有反应，心立刻沉到谷底，“正反都不对，这怎么可能，伯父你在耍我吗？” 鬼卿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让你再猜，可没说不对。正反都是对的，无论你怎么猜都是对的，因为我一定会把你娘还给你。” “那我娘呢？”柳靖仇急切问道。 就在此时，许冲惊呼一声，众人立刻转头，这才发现许冲怀里的许灵韵已经消失不见了。 “伯父，这是怎么回事，我娘呢？”柳靖仇越发焦急。 鬼卿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空间波动起来，许灵韵从中走出，面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事对她打击也很大，同时心中还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没死。 柳靖仇大喜过望，激动地冲到许灵韵面前，紧紧搂住许灵韵。 “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8章 馈赠少年时的自己 “好儿子。”许灵韵喜极而泣，不断拍着柳靖的后背。 “少宗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冲看着死而复生的许灵韵，有些没回过神。 鬼卿解释道：“我对杀意很敏感，他一来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所以悄悄布下空间法阵与幻阵，你看到的那一幕，只是空间错位的假象。” “多谢少宗主。”许冲立刻躬身行礼。 他暗自庆幸的同时，又心惊起来。 鬼卿能悄无声息瞒过他这个元婴后期，简直匪夷所思。 三十多年的时间不够鬼卿从元婴初期修到元婴中期，但鬼卿的实力却比三十多年前更加恐怖了。 而当年那一战后，没有人再见过鬼卿出手，很难想象鬼卿如今的实力会达到什么程度。 鬼卿拍了拍许冲的肩膀，“你刚刚还是犹豫了，不需要考虑我的想法。失去理智的一瞬间，才是真实的你，也是我欣赏的你。不需要蛰伏，随心所欲，这才是魔极宗修士该有的样子。” 许冲一愣，眼眶立刻湿润起来，重重跪在地上。 “从今以后，许家唯少宗主马首是瞻！” 鬼卿拉起许冲，走到许灵韵与柳靖仇面前。 “谢伯父！”柳靖仇脸上喜色依旧没有消退。 “多谢大哥。”许灵韵也欠身行礼，“谢谢，你为我们做的实在太多了，我们真的感激不尽。” 鬼卿笑着摇了摇头，拉起许灵韵的手。 许灵韵有些愣神，红着脸任由鬼卿拉住。 “大哥，你这是……” 鬼卿随即拉起柳靖仇的手，将二人的手紧紧叠在一起，摸了摸柳靖仇的头，脸上露出温和笑容。 “我只帮你一次，以后要保护好你娘，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也不要让她受委屈。” “嗯！”柳靖仇重重点头。 “好了，走吧，去参加庆功宴。”鬼卿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 许冲带着许家众人继续前行，有了之前那一幕，其他人不再像之前那样不知所措，对于未来的惧怕也被冲淡了不少。 鬼卿远离人群，走在最后面，驳锈铜钱在指间不断翻转。 “娘，我做到了，我没有再当着一个儿子的面杀了他的父亲。这段因果到这里，结束了。” 鬼卿忽然停下脚步，凝望着身旁。 不远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那是一个清瘦的少年，眼中依旧有亮光。 鬼卿露出灿烂笑容，“我做到了，对吗？” 那个少年像柳靖仇，但更像他，他馈赠了年少时的自己。 少年笑着点头，缓缓消散。 随后，鬼卿将铜钱高高抛起，稳稳接住。 “黑白，正反，我说了算！” …… 庆功宴上，夜煞的出席，让许冲惊喜交加。 魔极宗能来的元婴修士，基本全部到场，为许家接风洗尘。 徐大和阴九瞳忙着练兵无法脱身，却也派人送了一份厚礼，以表对许家的重视。 推杯换盏后，夜煞直接命人取来地图，划了一片封地给许家，土地肥沃不说，疆域更是比在浩然宗时多了一半。 王弥陀也带着王家修士出席，夜煞也划了一块地盘给王家，疆域和许家差不多。 许冲千恩万谢，王弥陀几番推辞过后才笑容满面地接受。 按功劳他无法和许家比，但以王家的实力，夜煞倒是给了他足够的的尊重，让他期许起在魔极宗的未来。 他不断向夜煞和鬼卿保证，日后一定用战功来回报今日的厚待。 这一场宴会，主宾皆欢，众人尽兴散去。 由于许家刚接手封地，还未来得及修建洞府，鬼卿直接将魔极宗给自己盖的宫殿群让出来给许家居住，许灵韵和柳靖仇则是被带到了他常居住的园林，正好也可以认识一下姚青衣等人。 许冲对于这样的厚待再次感谢，不断表忠心。 参观完宫殿后，鬼卿将许冲带到僻静处。 “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去办，但你毕竟刚回归，要做的事很多。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 “韩六合的事？”许冲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安全你可以放心，我会派暗影保护你。但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如果不愿意，我派别人去。” 许冲没有丝毫犹豫，拍了拍胸脯，“少宗主放心，正好刚回魔极宗手上没有功劳，我这就替少宗主去拿下韩六合。” “叫少宗主太见外了。”鬼卿笑着拍了拍许冲的肩膀，“靖仇是我侄儿，又是你外孙。你若不弃，往后我唤你伯父如何？” “这如何使得，尊卑不能乱。”许冲连连摆手。 鬼卿微微一笑，“尊卑以外，还有亲疏，咱们也算是亲家，不必太见外。” “那我就斗胆僭越了。”许冲顿时喜笑颜开。 分别后，鬼卿回到园林，站在水榭中，静静地看着毫无波澜的湖面。 不久后，柳靖仇走到鬼卿身旁，与鬼卿一同看着湖面。 “刚来住不惯？”鬼卿问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娘和三位伯母说话，我待着怪尴尬的。” 鬼卿莞尔，调侃道：“不止是尴尬吧，看来是有心事。” 柳靖仇点了点头，低声道：“当他对我娘出手的那一瞬间，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我原来很怕他，看见他身体就会发抖。可是起了杀心之后，我忽然发现我不怕他了，什么都不怕了。” “我以前也这样。”鬼卿朝柳靖仇挤了挤眼睛，而后长叹一声，“那时候我便明白，让我害怕的不是打骂，而是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你父亲对你不好，但是不要记恨他，不要和他一样活在仇恨里。你还有你娘，这就够了。” “嗯。”柳靖仇点了点头，“原来我非常渴望他的认可，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的认可了。从今以后，只是陌路人。” “这样就很好。”鬼卿赞赏点头，“好了，舟车劳顿，快去休息吧。” 柳靖仇抱拳行礼，这才离去。 片刻后，夜梦从内院中走到，来到鬼卿身边，将头靠在鬼卿肩上。 “很喜欢那个孩子？” 鬼卿点了点头，“他很像当年的我。” “我怎么觉得不太像。” “不像好，这样就很好。” 夜梦忽然掐了鬼卿胳膊一下，“几十年不回家，你想建功立业我理解，可是你要怎么补偿我？” “你要怎么补偿？”鬼卿捏住夜梦鼻子轻轻摇晃。 夜梦双手环住鬼卿脖子，直勾勾地看着鬼卿。 “你说呢？” “别闹，弟妹和靖仇还在家里。”鬼卿声音有些无奈。 “不管。”夜梦踮起脚尖，咬住鬼卿嘴唇。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79章 精明的韩六合 韩六合推开院门，看着一片狼藉的家，气得咬牙切齿。 暗影被杨枯带人打退了，他虽然通过审查，但韩家的封地四周的元婴修士都自发坐镇边境以防他逃跑，这是把他当成暗子来看待了。 最可气的是，韩家代代积累的财富全部被劫走了，不是暗影，而是杨枯。 暗影撤退的时候，将劫来的财宝纷纷丢弃，以此分散追兵的注意力，而这些财宝最后都落入了杨枯手中。 他去找杨枯讨要，杨枯却一口咬定是暗影劫走的，他也无可奈何。 韩六合走进大堂，放眼望去空空如也，但凡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他忽然看到一块掉在地上的糕点，捡起来将沾灰的外壳剥掉。 韩重明见韩六合有要吃的意思，立刻劝阻，“爹，这个太脏了，您想吃糕点我这就让人去做。” “脏？龙野原的百姓要是能有这个吃就不错了。”韩六合将糕点塞到嘴里咀嚼，一口咽下，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你说咱们家除了吃空额和藏修士，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吧？” “没有。”韩重明摇了摇头，见韩六合有些咽不下，立刻倒了一杯水递给韩六合。 韩六合将水喝完，这才把嘴里的糕点咽下，“每家都这样做，你不这样做就会被吞并。如果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正道，对吧？做得比我过分的有很多，偏偏那些王八蛋活得好好的，而咱们家却遭了灾。现在啊，怕是没人把咱们当正道了。” 韩重明安抚道：“您千万别这么想，只是一些误会，能解开的。丢掉的也只是些许财富，只要人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 韩六合忽然大笑起来，“我可没这么容易丧气，我还就喜欢吃这难以下咽的，若是太顺了也没意思。这个杨枯啊，现在他拿咱们家多少，以后迟早都会还回来的。” “您说他有没有可能是魔极宗的暗子？”韩重明问道。 韩六合摇了摇头，“不可能，他要是暗子敢这么跳，那是在找死。真正的暗子都是像许家那样，不到暴露的时候根本分辨不出来。说起这个许家，我真是他……算了，不管怎么说，许老头纵然是暗子，但我们关系很好，人都死了，还是留点儿口德。而且他做的好事实在太多了，我也佩服他这个人，就不骂他了，等以后遇到许冲那臭小子收拾他就是了。” 韩重明忍俊不禁，见韩六合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已经不生气了，随即认真问道：“如果杨枯不是魔极宗的暗子，为什么会有那些证据？” “肯定是暗影给他的，他能趁机阻止变法，暗影可以趁火打劫，一拍即合。”韩六合说得十分笃定，随即戏谑起来，“这人啊，很多时候死就死在一个贪字上。他现在拿暗影的好处，就会一步步落入陷阱，迟早是要还回去的。带头反对变法，又和暗影合作。虽然现在找不到证据，但是你看着吧，他迟早会完蛋。贪小利而得大祸，说的就是这种人。” “父亲所言极是。”韩重明附和道。 韩六合拍去手上的碎渣，缓缓起身，“走吧。” “去哪儿？” “赈灾啊。” “可是封地四周都有人看着。” “嘁，那是他们自己有脏心眼子，宗门又没说让我禁足，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通往龙野原的路又没人拦。家里都被搬空了，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而且越是这种饱受质疑的时候，依旧坚持去赈灾，不是更能自证清白吗？” “父亲英明。” “英明个屁，把剩下的人都叫上跟我走，封地内一个修士都不留。” 韩家大部分修士还在龙野原赈灾，留下的少部分修士只是用于维持秩序。 但为了自证清白，韩六合也是豁出去了。 他一马当先，带着所有修士朝龙野原飞去，他忽然停滞在空中，让韩重明带着其他人先走。 韩重明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 韩六合径直朝着一个方向飞出，在一条河边落下。 许冲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上前躬身行礼。 “见过韩叔。” 韩六合冷哼一声，“你来找死的？把我坑成这样，还有脸来见我？” 许冲赔了个笑脸，“韩叔，消消气嘛。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立场摆在这里。你与我父亲是多好的朋友，除了这件事，许家再没有做过其他对不起你的事了。” “现在提你父亲没有用。”韩六合声音渐渐冰冷，“你敢堂而皇之来见我，想必有人接应。有屁就放，我赶着赈灾。” 许冲诚恳道：“我这一趟就是来赔礼道歉的，虽然立场不同，但您从小就照顾我，做这些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而且我也觉得杨枯做得太过分了，实不相瞒，杨枯掌握的那些证据，都是从暗影得到的。” “我知道。”韩六合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用你的暴露来坑我，想把我逼上贼船，我若是这点儿都看不出来，这么多年家主白当了。” “所以说您老高明啊。”许冲立刻奉承起来。 韩六合不耐烦道：“行了，我没功夫跟你废话，唠干的。” “得嘞。”许冲笑着点头，正色道，“我给您提供杨枯和暗影合作的证据，这样您就可以趁机发难，搞垮杨枯不说，还能恢复变法。若是变法成功，以韩家的贡献，得到的回报肯定十分丰厚。” “需要我做什么？”韩六合问道。 “什么都不需要。”许冲摇了摇头，“就当是给您赔礼道歉。”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就像杨枯那样对吧？”韩六合嗤笑一声，随即眯起眼睛，缓缓走向许冲，将许冲逼得不断后退，“我可没杨枯那么贪，我从来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现在拿多少，以后迟早要还回去。一旦有了第一次，以后你们就可以拿这些证据威胁我。和你许家成为暗子一样，刚开始觉得没什么，等反应过来已经回不了头了。先是坑我，现在又想算计我。小子，你还嫩了点儿。”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0章 以下克上 许冲对上韩六合充满压迫的目光，额头冷汗直流，脸上堆满笑容。 “韩叔，看您说的，我怎么敢算计您呢？我这次是真心实意来向您赔礼道歉的。” “不需要。”韩六合冷冷回道，直接转身，“我不跟你废话了，走了。今日不对你出手，算是给你父亲面子，你我两家的情义已经耗尽，下次见面就是不死不休，你好自为之。” 许冲眼看韩六合要离开，立刻大声叫住韩六合。 “韩叔，搞垮杨枯你没兴趣，那兵权呢？” 韩六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许冲。 “说下去。” …… 杨家。 蔓菁在杨枯之子的带领下，来到杨家的地下宫殿中。 她并未穿黑袍，而是身着紫裙，双手叠在小腹上，走路的同时依旧保持仪态。 杨枯坐在主位上转动蟠龙珠，以眼神示意儿子离开，饶有兴致地看着蔓菁，目光最终落在蔓菁腰间挂着的银色面具。 “像你这样不隐藏身份的暗影，我还是第一次见。” “见过杨家主。”蔓菁欠身行礼，“因为我本就是魔极宗的人，不需要隐藏身份。” “这样啊。”杨枯眯起眼睛，话锋一转，“上次来的那个癸巳我就不说什么了，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而你，一个结丹修士，暗影这是看不起我吗？” 蔓菁摇了摇头，态度不卑不亢，“您误会了，不派元婴修士前来，只是怕引人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能代表暗影吗？”杨枯眼中满是质疑。 蔓菁微微一笑，“除了影首，没人能代表暗影。我此来，只是替影首传话。” “说吧。” “此前暗影已经展现诚意，现在轮到杨家主向我们展示诚意了。影首希望杨家主能再次召开宗门大会，趁机扳倒易云，接手变法。” “你想多了，我不会答应。”杨枯直接拒绝，脸上露出玩味儿笑容，“如果我真这样做，一定会被宗门怀疑，能阻止变法就够了。别想着威胁我，此前已经与暗影有联系的人都被我杀了，你找不到证据。” 蔓菁捂嘴轻笑起来，“看来杨家主是打算占暗影的便宜啊。” “是又如何？”杨枯讥笑起来，“暗影能在浩然宗搞破坏，我耍你们一次不行吗？” “当然可以，那么告辞了。”蔓菁转过身，微微侧头，“不过还是有必要提醒您一下，暗影的便宜可没那么好占。” 杨枯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蔓菁面前，抬手虚按在蔓菁头顶，元婴圆满的气息完全散开。 “威胁我？你一个结丹修士还不够格！” “如果不打算继续与暗影合作的话，为什么不动手呢？”蔓菁露出明媚笑容，看起来毫不紧张，“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您。” “什么事？” “浩然宗的变法不会停，易云终究会被起复，而有了之前的仇怨，杨家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这些事我都不知道，你倒是说得很肯定。” “我当然肯定。”蔓菁凑到杨枯耳边，“浩然宗有什么消息，魔极宗知道的比你快。你纵然是元婴圆满，但在魔极宗面前还不够看。哪怕是暗影，也不是你能得罪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一个结丹修士敢跟你说这样的话，而你却不敢动我。影首让你猜猜，外宗被破之日，你会不会死，杨家会不会被灭族。影首口中的灭族，是将杨家所有血脉彻底从这个世上抹去，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有几个，就杀几个。” “你！”杨枯怒目圆睁，却还是心存忌惮没有发作。 “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一个替影首传话的小人物而已。”蔓菁嫣然一笑，转头打量着四周的宫殿，“真是好大的一座陵寝啊，守着这么多财富长眠地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杨枯沉声道：“你别太过分。” 蔓菁从杨枯身旁走过，缓缓离去，“说实话，您杀的那些人有点可惜，因为您迟早还会再挑一些人和暗影联系。到那个时候，可要把这次欠的还上哦。” 杨枯死死地盯着蔓菁渐渐远去的背影，面色阴晴不定。 如果他真的了解鬼卿，就会知道鬼卿让人做事不会交代那么细，这些都是蔓菁自己编的。 鬼卿一旦选定一个人，必定是对这个人的能力有所了解，让其自由发挥。 而蔓菁敢说此话，则是拿准了杨枯不敢把魔极宗得罪死，同时也看出杨枯最在乎的就是家族利益，这才以此威胁。 结果自然很成功，杨枯被吓住了，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以威胁逼人合作，那是最下乘的手段，她只需要提供一个契机，当局势被推到那一步，杨枯会做出选择的。 她能从一个可有可无的侍女爬到这一步，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在暗影中她的修为不算强，却能代表鬼卿来与杨枯谈话，由此可见一斑。 在蔓菁即将离去时，杨枯忽然叫住蔓菁。 “世间女子，有你这样胆识的很少，想来在暗影也不是简单之辈吧？” 蔓菁没有停下脚步，消失在杨枯视野中。 “那您还真是想多了，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像我这样的人，暗影要多少有多少。” 杨枯顿时陷入沉默，哪怕蔓菁已经离开依旧没有收回目光。 在今天之前，若是有人跟他说一个结丹修士敢这么跟他讲话，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可是现在，他竟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因为蔓菁让他见识到了，那瘦弱的身影之后，是一尊他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 内宗的诏命很快就下来了，只是对易云进行了口头斥责，并未让其他人接替易云，继续让易云变法。 长老会的几位无论如何不对付，可一旦定下，就不会轻易推翻，也不好推翻。 易云收到消息立刻赶赴龙野原，林虞听到消息后立刻迎了出来。 “夫人辛苦了。”易云拉起林虞的手，声音十分温和。 林虞摇了摇头，挽住易云胳膊，“看来又信心满满了。” 易云温和一笑，“没错，我已经想明白了。走上这条路，注定是艰难险阻。若不抱着杀身成仁的勇气，是无法成功的。既如此，便没有什么能击垮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无论前面的路有多难走，我都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林虞柔声细语，“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不论成败，永不放弃。我会陪着你一直走下去，无论何时何地。” “有夫人陪着，我很有信心，什么都不怕。” “这话我爱听。” “不说我油嘴滑舌了？” “偶尔来一下也挺好的。” ……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1章 镇龙河 与周融讨论后，结合易仁送来的地图，易云带人挖开龙脉，先挖出一些蓄水地将汹涌的水势阻住。 随后，他调来阵师勘察地势，制定出详细的治水方案，带着众多修士清除积石开挖河道。 韩六合等家族也积极带人来帮忙，虽然龙野原不复以往，但并不影响他们想染指这块地的想法。 只要能够治水成功，龙野原又是一块沃野。 龙野原的百姓刚开始是抵触的，但见过浩然宗修士拼尽全力治水后，也自发加入。 半年后，百姓们聚集在岸边，看着上游堵住洪水的堤坝，眼中露出期待。 龙脉崩塌形成的碎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数千里宽的干枯河道，只待大水滋润。 在韩六合等人的催促下，易云推辞不了，只能走到堤坝旁，高高抬起手，重重落下。 “开河！” 守护堤坝的修士立刻施展术法，将堤坝震碎。 洪水奔涌而下，流入干枯的河道中，将河道填满，犹如一条水龙舞动身躯。 与此同时，各地堤坝纷纷打开，附近所有江河都汇聚到此处，奔腾不息的河水沿着预先挖开的河道流入两岸，灌溉两岸良田。 聚在两岸的百姓见状，立刻高声欢呼起来，众多浩然宗弟子也跟着欢呼起来。 半年的时间，他们双脚踩在泥里，体会到了百姓的不易，同时也体会到了百姓的热情，有些百姓不远千里带着粮食赶来，只为给他们做一口吃的，哪怕他们根本无须进食。 老百姓向来很简单，谁对他好，他就把谁记在心里。 半年的时间，易云身先士卒任劳任怨，两岸百姓随时都能看见易云忙碌的身影，早已被易云折服。 韩六合用力拍掌，大笑起来，“好！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了，易老弟，给这条河起这个名字吧。” 半年时间的通力合作，二人关系渐渐熟稔，韩六合虽然辈分大，却和易云称兄道弟，偏偏韩重明也和易云以兄弟相称呼，父子二人只能各论各的。 “这如何使得，这次全仰赖各位的帮助，我岂敢贪天之功？”易云立刻推辞。 周融认真道：“有句话叫当仁不让，你这半年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再推辞就是显得有点儿假了。” 李林深附和道：“没错，你是变法的推动者，这片河域是变法的第一步，理应由你来取名字。” “好吧，多谢各位的支持。”易云抱拳行礼，站在河边看着浪花不断拍击河岸，思索许久后有了答案，“此处原来是龙脉，却将两岸隔开，导致地势天差地别，让对岸洪灾频发，算是一条恶龙。如今的河道能福泽两岸，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河流恰似施云布雨的水龙，是一条好龙。就叫它镇龙河吧，镇住恶龙，让其变成行善的好龙。” “好！”众人立刻称赞起来，“就叫镇龙河！” 韩六合搂着周融肩膀，笑呵呵道：“你别说，干点儿实事还是挺好的，仿佛又找回年轻时拼搏的感觉。” 周融赞同点头，看着对岸不断欢呼的百姓，脸上露出欣慰笑容，“困扰百姓多年的水患终于解决了，没我想的那么难，大家齐心协力，半年就解决了。接下来也齐心协力吧，让浩然宗变得再好一点。” 众人齐齐点头，开怀大笑。 易云忽然心生感应，看着对岸拥挤的身影，目光忽然锁定在一个头戴斗笠转身离去的背影上，不禁露出温和笑容。 变法这条路，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夫人在，儿子也在，一家人整整齐齐。 对岸一处还未开垦的荒地中，申屠靠着一棵大树，左手依旧保持紧握刀柄的习惯，微微闭目感受着体内的刀意。 他从不松懈，从不浪费时间，进步的速度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柳靖仇直接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 易仁落下后，二人立刻将目光集中在易仁身上。 “考核要开始了吗？”易仁问道。 申屠微微颔首，“无心他们已经开始了，这次考核很难，而且时间会很长。在考核结束前，你应该无法再出来了。” “我知道。”易仁回头看着镇龙河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空间落在受百姓拥戴的父亲身上，而后毅然决然回头，紧紧握住剑鞘，“走吧。” 三人同时迈开步伐，并肩离去。 …… 镇龙河疏通后，易云等人正准备趁热打铁将大同律在两岸好好推行，结果又收到了外宗的诏命。 宗门大会又要开始了，而这一次的发起者，依旧是以杨枯为首的反对变法的人。 韩六合听到这个消息后，怒骂起来，“这老家伙没完了是吧？刚干出点成绩来，又要折腾。这要是天天开宗门大会，这还变什么法。我反正是忍不了了，周哥，干他不？咱们两个联手，在他回去的路上给他做了。” 韩重明心中一惊，急忙劝阻，“父亲，这可使不得，您要是这样做了，别人又要说您是魔极宗的人了。” “我开玩笑都看不出来？”韩六合拍了韩重明脑袋一下，“还不让骂几句了，过过嘴瘾不行？” 韩重明悻悻挠头。 周融平静道：“上次他能发难，是因为龙野原出事，这次他可没有发难的理由了，先去听听他要说什么。” “得嘞。”韩六合笑容满面，调侃道，“就看周哥你发挥了，这次一定给他们驳得话都说不出来。” 周融无奈一笑，“走吧。” 韩六合搂着周融笑呵呵离去，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这次宗门并未召李林深回去，易云于是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务交给李林深，兵权依旧交给林虞。 临行前，林虞拉住易云，叮嘱道：“宗主不叫李林深回去，是怕杨枯等人再拿许家说事。这次杨枯等人怕是要入局了，有可能会打兵权的主意，早做准备。还有那件事，也要小心。” “嗯，我这一路上想想该如何应对。”易云拍了拍林虞的手，转身离去。 外宗大殿内，众人聚齐后，白灼却并未出现，只是让人传话，说有事耽搁，让众人先开始议论。 由于宗门大会的发起者是杨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杨枯身上。 “又是你。”韩六合没好气地看着杨枯，“有屁就放。”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2章 地宫隐秘 杨枯转动手中蟠龙珠，碰撞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待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后，这才不紧不慢起身走到易云面前。 “听说河道竣工，这可是福泽苍生的事，我向你道贺了。” “多谢。”易云抱拳行礼。 “不过……”杨枯话锋一转，“有一件事还望告知。” “什么事？”易云问道。 杨枯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据我所知，仅仅半年的时间，你手下的就有一成修士逃跑。更过分的是，他们逃出边境加入了魔极宗。可有此事？” “有。”易云微微颔首，“这些人都触犯了军纪，害怕被惩罚，这才逃跑。” 这就是林虞千叮万嘱让他小心的事，这半年大军中一成修士逃跑，来此之前他就知道杨枯会以此发难，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是吗？”杨枯似笑非笑，“可据我所知，这些人是受不了大同律才逃跑的，我说的没错吧？” “不错。”易云点头。 杨枯大笑一声，“既如此，为何撒谎？” 易云平静道：“大同律对军中行止亦有规定，他们接受不了大同律，便是犯了军纪。” “那按军纪，士卒溃逃该如何处置？”杨枯笑眯眯问道。 “主官担责，大军逃跑一成，轻则废去修为，重则斩首。”易云声音依旧平静，仿佛说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很好。”杨枯笑着拍掌，“那选吧，选轻的也行，我这个人比较宽容。” 易云微微一笑，“可以，不过在受罚前，有一事还请前辈告知。” “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那些逃跑的人去了魔极宗？”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在浩然宗境内找不到，只能是去了魔极宗。” “未必吧。”易云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简，“我这里有一份证据，那些逃跑的修士不是去了魔极宗，而是去了杨家。他们此刻，正躺在杨家的封地中。” “你在胡说什么？”杨枯眉头一皱，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易云微微一笑，“那我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这一成修士不是去了魔极宗，而是被杨家趁机掠走坑杀。若我犯的罪理应斩首，那残害同门，阻挠变法，又诬陷别人，敢问该当何罪？” 杨枯愠怒道：“你放屁，老子没做过这些事，你这是栽赃陷害！” 易云扫视一圈，见众人面面相觑，“我知道诸位不信，便请各位前往杨家封地一览。刚才杨前辈说让我选轻的，若是我有半句虚言，头颅奉上。” “好啊，你这颗头颅我要定了。”杨枯冷冷看了易云一眼，率先走出大殿。 众人一同坐传送阵，来到杨家封地。 杨枯冷笑道：“你说我残害同门，那就拿出证据来。” 他说得十分笃定，因为这些事他根本没做过，他对封地有绝对的掌控，退一万步讲，即便那些修士是被易云杀害，易云也不可能暗中把这么多人的尸首埋在他的封地中。 “证据当然有。”易云直接飞向杨家府邸。 以杨家的地位，家族周围便有多个回外宗的传送点，只是片刻时间，众人便赶到杨家府邸外，表情顿时怪异起来。 放眼望去，无数精美建筑鳞次栉比，还有许多耸入云端的高楼拔地而起。 杨枯喜爱奢靡之风人尽皆知，他们对杨家府邸什么样子也清楚，可是这么多人一起来看，就像巡视一般，看到这样的景象总是会觉得离谱。 就算心中觉得并无不妥，表面也要装一下。 杨枯也察觉到众人怪异的目光，眼中多了几分尴尬，不过好在众人并未多说什么，毕竟宗门并无规定不许这样做，只要不压榨百姓就没问题。 杨枯嗤笑一声，及时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你说的证据呢？你不会真打算在我家栽赃嫁祸吧，我不觉得你有这个本事。” 易云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众人飞到中心府邸，抬手指着下方。 “我说的证据就在下面的地宫，挖开就可以看到。杨前辈放心，事后我一定盖一座原模原样的府邸给你。” 杨枯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地宫里不止有杨家代代积累的财富，还有从韩家那里打劫来的财宝。 这要被发现，他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他眼看众人要动手，立刻挡在众人身前。 “地宫内供奉着我杨家历代先祖的牌位和灵柩，若是被你们损毁，我如何有颜面去见先祖？” 韩六合讥讽道：“你真以为你还有脸去见他们，你要是下去，你杨家那些先祖得狠狠戳你脊梁骨。赶紧闪开，别影响我们看证据。” “不行，绝对不行！”杨枯连连摇头，给儿子递了个眼神。 若是往常，面对韩六合的讥讽话语，他一定会狠狠回击，可是如今做贼心虚，他连看韩六合的勇气都没有。 韩六合眼疾手快，一把将杨枯之子拉了回来，“想偷偷转移？老实待着。” 韩六合随即给周融递了个眼神，周融没有丝毫犹豫，抬掌虚按，中心府邸瞬间烟消云散，露出庞大的地宫。 众人落在地宫中，看着遍地的奇珍异宝，瞠目结舌。 韩六合揶揄道：“哎呀，你倒真是孝子贤孙啊，祖宗牌位和灵柩我没看到，财宝倒是看了不少，敢情你祖宗姓钱啊。什么时候改的姓，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给你送份大礼啊。” 杨枯冷汗直流，已经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这么多人在此，他更不敢有任何动作。 韩六合在堆积成山的财宝中巡视，忽然轻咦一声，“这些东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杨枯心里咯噔一下，面色苍白到极点。 韩六合拔出一柄满是缺口的古剑，向众人展示起来，“我没认错的话，这是家父生前佩剑，本来是要陪葬的，不过我为了留个念想，就留在了家里。你们当中有不少人应该都见过这柄剑吧？” 人群中不少人开始点头。 他们虽然成名晚，但魔极宗叩边时，他们都已是保境安民的年纪，都上过战场，亲眼见过韩六合之父手执此剑连斩魔极宗五位元婴修士。 也是那一战，韩六合之父受了不可逆转的重伤，几十年后便撒手人寰。 当年那一批修士都一致认为，韩六合之父若不死，是外宗最有可能冲击化神的人，说不定如今的外宗宗主就是他。 周融认真点头，“这柄剑我见过，韩老那一战，至今记忆犹新，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若浩然宗人人都能像韩老那般舍生忘死，浩然宗又岂会被魔极宗压制？” 不少人立刻附和点头，杨枯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已经预感到韩六合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韩六合看向杨枯，眼中满是疑惑。 “家父佩剑怎么会在这里？”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3章 明修栈道 杨枯顿时口干舌燥，支支吾吾许久，这才低声解释起来，“那什么，这是那我打退暗影的时候缴获的，我以为是暗影的东西，所以就没归还。韩兄，实在抱歉。” 他知道这样无法解释清楚，可他也只能如此解释。 “没关系，我这个人大度的很。”韩六合摆了摆手，持剑继续巡视，“哎呀呀，暗影的珍藏居然这么丰富啊，怎么和我家的一模一样？” “这……”杨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也辩解不出来。 韩六合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道：“财宝一模一样没关系，可就怕人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暗指杨枯在和暗影合作。 众人看向杨枯的表情立刻充满敌意。 杨枯忽然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这天下岂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定是手下那些人隐瞒，这才有此误会。韩兄勿恼，我这就原物奉还，地宫里的都是杨家多年的珍藏，韩兄看上什么随便拿，还有各位也是，喜欢什么直接搬走。”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破财消灾了，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能看在这些财宝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 韩六合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人不贪，只拿自己的。不过还请你给我解释一下，我家的财宝为何会在这里？我先前找你讨要，你不是说全部被暗影劫走了吗？既被暗影劫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 未等韩六合说完，杨枯便急忙摇头，矢口否定。 “没有，绝对没有！” “这么紧张干嘛？”韩六合眼中充满戏谑，“我都还没说是什么呢。” 周融正沉浸在看戏中，忽然感觉易云看向自己，立刻会意，沉声道：“易云，你不是说有杨家残害同门的证据吗，证据呢？” 易云眼中充满歉意，“可能是情报错了，根据探子的消息就是在地宫啊，怎么会没有呢？” 他明白杨枯此时是慌了神，一旦回过神来必定会以此事发难。与其等杨枯发难，不如掌握主动，让周融来做这个发难的人。 周融冷声道：“你这是诬陷，你刚刚是怎么说的？我看此事不用禀报宗主了，来人，拖出去斩首！” “万万不可！” 率先的阻止的人不是韩六合，而是杨枯。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易云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诬陷他，而是想通过地宫里韩家的财宝证明他在和暗影合作。 此事无论他如何解释都解释不清，只有保下易云才有可能脱罪。 不管怎么说，大军毕竟是有一成修士逃跑，易云难逃治军不严的罪名。 同样都是死罪，他只有维护易云让宗门网开一面，宗门才会同样对他网开一面。 一个变法，一个反对变法，此时却站在了一条战线上，真是讽刺。 其余人立刻开口劝阻。 “老周，话不可能说，那些修士本来就是逃兵，按军纪当斩，怎么能怪到易云身上？” “没错，他们不支持大同律，坏军纪在前，没道理为难易云。” “同意，变法好不容易有点儿成绩，这个时候罚他恐怕不妥，要看我小惩大诫就行了。” 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精明之辈，他们都明白周融在演戏，自然要配合。 “那你们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稍微给点儿惩罚就行？”周融问道。 众人立刻点头。 周融装出一副不甘情愿的模样，“好吧，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见，那就这样定了，回头上报宗主就行了。” 杨枯立刻跪下，“是我御下不严，这才出现这些误会，还请惩处我。” 同样是违背原则，众人只要同意宽恕易云，就绝不会苛责于他。 周融思索片刻，“那就把他们两个拖出去鞭刑一百，这样行吧？” 众人再次点头。 二人立刻被带出去封住修为，当着众人的面被鞭笞，只是一鞭便皮开肉绽。 易云不仅没有惨叫，反而露出灿烂笑容。 行刑结束后，易云忍痛将腰板挺直，竟主动搀扶起杨枯。 随后，他凑到杨枯耳边，声音虽低却异常坚定。 “和我玩心眼？我在魔极宗时干的脏事，多到你想不到。在变法前，我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我希望你也做好这个准备。要么顺应形势支持变法，要么你就继续抵抗下去，等着我来将你抄家灭族！” 杨洪面色僵硬，怔怔出神。 易云随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下刑台，在韩六合的搀扶下离去，忽然回头看了杨枯一眼。 “哦，对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不日大军将进驻杨家封地，杨前辈既然支持变法，便提前准备好鱼鳞册，届时我来查阅。” 杨枯双手死死捏住，在儿子的搀扶下回到地宫。 封印解除后，以他的修为很容易便能将伤治好，但他依旧是一副痛苦的表情，仿佛刚才的鞭刑打在他心上一般。 “父亲，您……” “啊！”杨枯怒吼一声，修为完全散开，附近几座堆积成山的财宝立刻化为齑粉。 他知道被易云算计了，却又无可奈何。 地宫暴露加上韩家的财富，他和暗影合作的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纵然易云说他残害同门是胡诌，可是怕也有不少人相信。 毕竟他与暗影合作是不争的事实，易云若是找到证据，一定不会放过他。 杨枯胸腔剧烈起伏，许久后才恢复平静。 “父亲，咱们应该怎么做？”杨枯之子问道。 杨枯思索片刻，沉声道：“去联系暗影，让他们派人来拿上次的报酬。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下一次的也提前付了。”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怕是会越陷越深。” 杨枯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也不想越陷越深，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即便是那些反对变法的人怕是也会远离我们了。易云的大军，韩家，周家，这三方联合在一起的力量，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而且暗影万一真的有什么证据交给易云，咱们就完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杨枯之子立刻离开。 “大军进驻？”杨枯紧紧握住手中蟠龙珠转动起来，“那就来过过招！”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4章 大军变动 一个月后，大军整装出发，由易云带领直奔杨家驻地。 镇龙河两岸，龙野原暂时交给李林深和韩六合之子韩重明打理，韩六合听到此事和笑得合不拢嘴，这意味着日后龙野原必有他韩家一份。 对岸因为是周融的封地，基本没有什么变动，周融将其交给了儿子打理。 至于他和韩六合，则是随大军前行进入杨家封地，为易云壮声势。 杨枯虽然不喜，但还是笑脸相迎，为易云等人接风洗尘。 几人谈笑风生，仿佛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推杯换盏之后，易云放下酒盏，正色道：“杨前辈，不知鱼鳞册可准备好了？” 当初他被禁足在外宗暂停变法，皆是杨枯带头，那时的他纵然不忿也拿杨枯没有办法。 而今时不同往日，杨枯因为和暗影有染已经被孤立，此时的他大军在手，又有韩六合与周融助阵，轮到杨枯忍气吞声了。 杨枯赔了个笑脸，“还在准备，毕竟清点田亩和人口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还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要多久？”易云直接询问。 纵然平时温文尔雅，也看对谁，他对杨枯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光了，局面到了这一步，他就不会给杨枯翻身的机会。 杨枯思索片刻，“再缓半个月行不行？” “可以。”易云微微颔首，“那就请杨前辈开辟一处空地，我正好练兵。” 既是练兵，也是震慑。 杨家是代代经营没错，但忠心却不会传承下来，杨家所属修士看到大军的声势后，就不敢轻举妄动。 “没问题，半个月后一定把鱼鳞册给你，多谢小友理解。”杨枯立刻保证，笑容中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不低头。 几人随即起身告辞回去准备，以驻守军营为由拒绝了杨枯的挽留。 送走易云几人后，杨枯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独自来到地宫，说来也巧，暗影的人刚好也在今日到。 而这个人，还是蔓菁。 蔓菁坐在杨枯平日里坐的主位上，抚摸着精心雕琢的扶手，对于杨枯的到来并没有任何反应。 杨枯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恢复如初，轻声道：“纵然是我有求于你们，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这位子是你能坐的？” 蔓菁缓缓起身，“那我走？” 杨枯立刻怔在原地。 蔓菁走到杨枯面前，轻笑一声，“既然知道有求于我们，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你说呢？” 杨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吧，我就不计较这些细节了，这次联系暗影是为了把上次和这次的报酬给你们，开个价吧。” 蔓菁打量着遍地成山的财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财宝呢，那么就要一半吧。” “嗯？”杨枯眉头紧锁，沉声道，“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这可是我杨家代代经营才攒下的，你大口一张就想要一半。我的付出远远大于收获，我接受不了。两次的报酬最多三成，不能再多了。” “三成倒是个公允的价格。”蔓菁赞同点头，话锋一转，“可是上次你想赖账，不打算付点利息么？” “你别太过分！”杨枯死死地盯着蔓菁，差点忍不住出手。 蔓菁捂嘴轻笑，“别这么生气嘛，上次就跟你说了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一半，这是暗影的条件，绝不会更改。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留着充公也不错。敢赖暗影的账，就得付出代价。” 杨枯思索许久，艰难点头，“要一半可以，但是暗影必须替我解决眼前的困局。一旦鱼鳞册交上去，那些修士就不属于我了。” “没问题。”蔓菁说得风轻云淡，“暗影会让他离开，并且无暇顾及你的封地。如果你还想要兵权的话，暗影也会帮你。” “暗影有这么神通广大？”杨枯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真的能让我掌握兵权？我带头反对变法，易云怎么会给我兵权？” 蔓菁微微一笑，“这你就不用管了，暗影的能力远超你的想象。不过先说好，这是另外的价格，而且要先付。” “可以。”杨枯一咬牙，直接同意，“你想要多少？” “还是一半。” 杨枯一愣，随即冷声拒绝，“这不可能，这些财富都给了暗影，杨家就垮了。” “好吧。”蔓菁从杨枯身旁走过，“既然谈不拢，那就告辞了，你自求多福吧。” “你什么意思，刚刚还答应帮我解决大军驻守的事，现在想反悔？”杨枯冷声问道。 蔓菁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忘了告诉你，这两笔生意是绑定的。要么全部答应，要么自己想办法解决。” 蔓菁说罢，再次迈开脚步离去。 杨枯见蔓菁越走越远，无比挣扎，在蔓菁即将离开的那一刻，终于下定决心。 “好，我答应！” 蔓菁再次停下，回头朝杨枯粲然一笑，“合作愉快。” 杨枯咬牙道：“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是我只能先给一半，等易云带着大军离开，我再付剩下的一半。” “没问题，请静候佳音。”蔓菁消失在杨枯视野里。 杨枯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在地下宫殿慢慢转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无数财宝，表情渐渐苦涩起来，重重叹了一声。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将杨家所有财宝全都看了一遍后，这才将地宫封闭等着暗影来取。 懊恼的同时，他又期待起来，希望暗影能尽快解决大军驻守的事。 暗影的动作比他想的要快，三日后，魔极宗陈兵边境，开始练兵。 “杀！杀！杀！” 那直冲云霄的喊杀声，哪怕隔着数千里都能听见，虽然并未见到，驻守边境的浩然宗修士依旧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白灼的诏命很快就到了，命易云带领大军前往边境驻守，易云不得不离开杨家封地，临走时回头看了杨家封地一眼，眼中并无不甘。 他知道这不是杨家所能拥有的力量，操控局势的那个人，就坐在棋盘对面。 而他们之间，已经对弈过很多次了。 一如他开始教的那样，执黑先行。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5章 兵权争夺 边境大营内，众人看着眼前的光幕，面色全都难看到极点。 此次陈兵边境的魔极宗大军不算多，只有二十万，可却是二十万全甲修士，而且还都有妖兽当坐骑。 这样的大军若是冲进来就是生灵涂炭，而这还只是魔极宗的部分力量。 即便易云组起大军，但训练不足，甲胄和妖兽也匮乏，绝不能是魔极宗大军的对手。 在白灼的授意下，各地修士纷纷通过传送阵投来虚影，在中军大帐中讨论。 这样的方式消耗很大，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 白灼虽然震惊于魔极宗的练兵效率，但他作为宗主自然不可能表露出来影响士气，面色十分平静。 “都看到了？说说吧。” 以往这个时候，杨枯总是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可是他现在依旧被怀疑，已经不敢开口了，连手中蟠龙珠都不敢转了，屏息凝神，生怕弄出一点儿响动引人注意。 众人只是望着彼此，同时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白灼缓缓抚须，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韩六合，此次变法你有大功，你先说吧。” “额……”韩六合有些意外，思索片刻后起身，“我觉得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变法还没完成，此时贸然开战恐怕难以取胜。” 这话已经很委婉了，若是真开战，只会比三十多年前更惨，要知道当年大战魔极宗都没派出这样装备齐全的军队来。 一旦魔极宗动手，怕是就要一战而决了。 众人腹诽起来，暗道韩六合不愧是和稀泥的高手，看似说了，其实什么都没说。 不过此事也在情理之中，第一个开口若是说错了，会被后面的人口诛笔伐。 白灼无奈摇头，“周融，你来说。” 周融立刻起身，却没有马上回答，思索一阵后，平静道：“我说话比较直接，从结果来看，如果此时开战，绝对打不赢。” 白灼继续询问，其余人的回答也都差不多，都是觉得打不赢。 他们心里都清楚白灼不是让他们分析，而是让他们说如何解决，可这样决定走向的话他们显然不敢说。 李林深忽然起身，鄙夷道：“在座的皆是一方豪杰，却在此时畏畏缩缩，难道不觉得羞愧吗？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开战的决定权不在我们，留一支军队驻守便可，其余封地继续变法。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浩然宗会越来越强。若是魔极宗来攻，我当第一个冲锋陷阵的人！” “好！”白灼大笑一声，“我要的就是这样慷慨激昂的气势，打得赢要打，打不赢也要打。我看诸位都是被魔极宗吓到了，诚然，我们在一直输，可诸位能坚持到今天，想来也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近段时间我老是收到密奏，说谁谁谁是魔极宗暗子，又或者与暗影有接触，统统被我驳了回去。浩然宗不搞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拿证据说话。诸位以后当以李林深为榜样，好好学学他身上这股什么都豁得出去的气势。” “谢宗主！”李林深昂首挺胸，激动且自豪，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扬眉吐气。 白灼摆了摆手，“那么接下来我说一下我的决定。” 所有人立刻将腰板挺直，等着白灼的命令。 变法的事还能掰扯一下，但战争这种危急存亡的事他们只需要听命。指望一个化神修士听你讲道理，那也得分什么时候。 白灼正色道：“刚刚李林深所言深得我心，就将最近新编的大军驻守在此，以防魔极宗犯境。各地继续变法，务必要同心协力。易云要主持变法，就不必抓军权了，我想将大军交给一位有能力的人，可有毛遂自荐者？” 韩六合立刻起身，郑重抱拳行礼，“宗主若信得过在下，在下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太夸张了。”白灼摆了摆手，抚须一笑，“不要万死，一死都不要，我希望你活着，手下的将士也活着。既然你想试试，那大军便托付给你了。我即刻命人铸兵符，这也是大同律中的一项。往后大军调动便依大同律行事，无兵符擅自调军者，斩！” “是！”众人立刻起身抱拳行礼。 他们心里清楚，白灼以战局压迫，变法应该很难逆转了，各封地的修士迟早都会被抽调编成军队。 那么接下来他们要争的，就是兵权。 就在此时，杨枯忽然起身，认真道：“启禀宗主，杨家封地内田亩人口已经清点完毕，所有修士也全部集结，只待宗主一声令下，就可编成军队驰援战场。” “哦？是吗？”白灼眉毛一挑，似乎是有些意外，“那就多谢了，各位以后也可以多和杨枯学学。之前大家无论怎么争，都是为了将变法更好地推行下去，千万别伤了情面，和而不同嘛。我还是那句话，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莫要弄得大家防备彼此让敌人有机可乘。” 杨枯闻言，心中一喜。 因为地宫的事，他被那些反对变法的人排挤，此时只能加入变法的队伍。 有白灼这话，往后再有人怀疑他，他就可以用白灼的话堵回去了。 “杨枯，你如此尽心竭力支持变法，我该如何奖赏你？”白灼问道。 他自然知道杨枯有问题，可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捕风捉影的话，还未打起来内部就乱了。 在没有证据前，他只能把杨枯当做正常的浩然宗修士来看待。 杨枯义正言辞道：“之前围剿让暗影钻了空子，差点引起误会，属下不敢居功，只想赎罪。我请求将我贬为士卒编入军中，若是魔极宗来攻，我必为宗门死战！” 他这话的意思，是想表达自己死也要和杨家的修士死在一起，绝不能被拆开。 白灼笑道：“你们啊，别老动不动就死死死的，岁数越大越要惜命。你堂堂元婴圆满，让你去当士卒太屈才了。这样吧，按大同律，各地军队编好后，你去异地领军吧。” “谢宗主！”杨枯大喜过望，没想到白灼居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他刚刚说的话正是为此做铺垫。想要把他和杨家修士拆开，就必须给他兵权。 白灼正色道：“趁此机会，我再宣布一件事，各地修士编入军队后，定期进行演练，我会从领军之人中选一位表现最好的出任副宗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6章 大棋一角 议事结束后，众人的虚影纷纷散去，在听到白灼的决定后，想要争取副宗主之位的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中军大帐中瞬间只剩白灼的虚影，白灼以眼神示意韩六合等人离开，笑呵呵地看着易云。 “不理解？” 易云点了点头，“杨枯明明有问题，我下一步就是拿他开刀，可是现在却给他兵权，以后再想动他就难了。” “我知道。”白灼抚须一叹，“我知道他有问题，而且魔极宗练兵的时机也太巧了。可没有证据，你不能贸然就处置他，否则会失去人心。所谓权力，从来不是一纸任命，而是看这个人能不能被属下信服。杨枯做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觉得还有人会支持他吗？异地领军，而且领的还不是他手下的人。即便给他军权，他未必就把握得住。” “原来如此，等他孤身领军，有的是对付他的机会，宗主英明。”易云恍然大悟，由衷夸赞起来。 白灼抚须一笑，身影在原地消散。 易云与韩六合交接过后，带着林虞离开军营，不紧不慢朝龙野原飞去。 林虞轻声道：“没了兵权，你看起来却一点儿都不担心。” 易云温声道：“我所图者不是权力，而是变法成功。” “我知道。”林虞话锋一转，“可是我担心，上次我领军驻守龙野原的时候，我见过许冲的事你知道。那时候我就在想，鬼卿会把兵权交给谁，现在看来是韩六合。” “你是怀疑韩六合？”易云问道。 林虞摇了摇头，“我有些拿不准，纵然以前不怀疑，可局势到了这一步，不得不怀疑。韩六合领军，而且又离魔极宗大军这么近，一旦他临阵倒戈会很麻烦。而且鬼卿把局势推到这一步，居然让杨枯也能顺利领军。都说世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可他却仿佛能以意志操控世事。” “这正是他厉害之处。”易云叹了一声，感慨莫名，“我与他相识多年，实在太了解他了。都说求仁得仁，他是求赢得赢。纵然立场不同，但他的意志之坚定世所罕见。他从不会被羁绊拖累，也不会被任何欲望诱惑，一心只想站在顶峰。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布局者。除了自己什么都可以舍弃，几乎没有破绽。” 林虞调侃道：“明明是在说韩六合，怎么忽然夸起他来了。” 易云轻声道：“只是感慨，毕竟我是亲眼看着他从生死不由自己决定，再一步步走到这个高度，他能有如今的成就，是我从未想到的。好了，说回韩六合，纵然怀疑，在没有证据前，我依旧会和他通力合作。” “那杨枯呢？”林虞问道。 易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此人对浩然宗有害无利，等把他调入军中，哪怕用一些不太合适的手段，我也一定会解决他。” “似乎和原来不一样了呢。”林虞轻声细语，忽然停下脚步，凝望着天空，“好了，咱们暂时在这里分开吧，你先回去。” 林羽从天边飞来，将一个用布包裹的人头丢在林虞面前。 “解决了，没有任何人发现。” 虽然还在年轻，但他脸上已经多了风霜雕刻的痕迹，两鬓也长出一些白发。 当初林不悔的事对他打击很大，而且林家也被推上风口浪尖，此后他基本很少露面，哪怕露面也是沉默寡言。 “哥哥辛苦了。”林虞嫣然一笑。 易云无奈扶额，“你们两个都不知道避讳一下，当着我的面替暗影做事，还真是没把我当外人啊。” “这里哪儿有外人，都是家人。”林虞走到易云身后，轻轻推着易云后背，“好了，快去吧，你跟哥哥一起走。” 易云只得和林羽一起离开。 林虞提起人头，取出面具戴上，消失在原地。 …… 议事结束后，杨枯立刻赶赴地宫。他议事的同时，暗影正好派人来搬这些财宝。 他知道暗影已经将地宫搬空，但他平时最大的乐趣便是在地宫中数这些财宝，虽然此时地宫里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来到这里。 然而当他真的进入地宫后，嘴角却止不住抽搐起来。 所有财宝都被洗劫一空不说，主位上的龙椅都被拿走了，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杨枯急速转动手中念珠，自我安慰起来，“算了，就当破财消灾了。毕竟掌握了兵权，以后有的是机会捞回来。” 可是下一刻，他便将手中蟠龙珠用力捏碎，眼中满是怒火。 “绑定？要是早知道魔极宗陈兵后我一定能得到兵权，我才不会答应，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暗影自然没有本事驱使白灼，可只要局势到这一步，白灼就必须跟着局势走，给杨枯兵权是必然的事。 杨枯走上高台，忽然发现原本龙椅的位置放着一张纸条。 “合作结束，好一座陵寝，便用来安置阁下和令郎的遗体，算是作为不守信用的惩罚。” 杨枯大惊失色，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以往这个时候，儿子总会第一时间来见他的。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冲出地宫来到儿子屋内，看到的只有一具无头尸体。 暗影去地宫搬财宝的时候，趁机把他儿子杀了，而他因为议事无法分神，完全没有察觉。 “不！暗影，我跟你们没完！” …… 边境一处无人之地，鬼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棋盘。 林虞缓缓落下，将手中头颅扔到鬼卿面前。 “任务完成。” 鬼卿笑道：“你倒是守信用。” “当然。”林虞点了点头，“在彻底变节前，还是公平交易吧。你给我杨家地宫的位置，我给你杨枯之子的人头，两不相欠。” “很好，我喜欢这样。”鬼卿杵着下巴看着棋盘。 林虞目光下移，轻声道：“二十五路，第一次见人下这么大的一局棋，普通的十九路棋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鬼卿微微颔首，“的确简单了一些，既然棋力增强，当然要下更大的棋。” “那我现在看到的局面，在你的棋局里占多少？”林虞问道。 “只是一角。”鬼卿似笑非笑。 林虞眉头一蹙，调侃道：“可是这样变化就更多了，你未必就能掌握住所有变化，小心被棋局反噬。” 鬼卿淡淡一笑，“下棋就是有输有赢，输了就认。局势总算是到这一步了，从散乱的封国到各地领军，纵然变法，浩然宗的提升总会达到一个极限，毕竟实力就这样。那么接下来的就交给时间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下的棋有多大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7章 最终考核 狭长的密道中，申屠紧握刀柄缓缓前行，银色面具下的眼眸不带一丝情感。 最终，他来到一扇紧闭的石门前安静站立，握住刀柄的力道不自觉大了几分，他察觉到心中情绪的起伏后，立刻调整呼吸，重新恢复平静。 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响起，“恭喜你通过了所有考核，这一百五十年，你用你的表现证明了自己。作为暗影重点培养的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就此离开，可保性命无虞，日后还有再挑战的机会，但不是初代。二则是穿过这道石门，迎接你最后的对手，你们两个当中，只有一个人能活。” “我只有一个选择。”申屠抽刀向前一斩。 石门被一分为二，重重砸在地上。 申屠收刀入鞘，踩着倒塌的石门进入最终考核之地。 这是一个宽阔的地下演武场，空间足够大，哪怕与人动手也完全能施展开。 对面同样有一道紧闭的石门，他刚进入最终考核之地，对面的石门轰然破碎，迎面走来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袍人，赫然散发出元婴初期的气息。 申屠同样散发出元婴初期的气息，二人刚一见面便争锋相对，虽未动手，身上气势却不断增强。 这场考核持续了一百五十年，考核的次数多到他记不清，也不知道刀下缠绕了多少对手的亡魂。 他只知道他一直在变强，修为以极速增长的方式在提升。 银色面具已经配不上他了，他需要更进一步，通过最终考核去争夺仅有的几张玄铁面具。 蔓菁凭空出现在中间，微微抬手，两扇破碎的石门立刻恢复。 “能走到这里的都是暗影的佼佼者，先恭喜你们了。” 二人目光落在蔓菁腰间的玄铁面具上，低头行礼。 玄铁面具，左额刻二字，癸酉。 申屠等人筑基时，蔓菁早已结丹，纵然天资不算太好，但在暗影的支持下，比申屠等人先修到元婴。 而且她同样通过了暗影的考核，才拿到属于自己的玄铁面具。 癸酉，这是鬼卿能支配的十张面具之一，此前一直空缺，蔓菁是癸酉面具的初代持有者，第一任癸酉。 玄铁面具的数量有限，拿一张少一张，但这并不意味着后面人的路就被堵死。 后来者若是不服，也可以向面具持有者发起挑战，赢者居之。 不过成为初代面具的持有者，意义不一样。而能成为初代的，必有其过人之处。 也许她的实力不算强，但她的心智是鬼卿却是都赞赏的。 蔓菁微微一笑，“这一场考核由我主持，现在你们离拿到玄铁面具只差最后一步了。不过在动手前，你们还需要完成一项考核。” “什么考核？”二人同时问道。 蔓菁轻声道：“你们在暗影的定位，除了刺杀之外，还有另一个定位，那就是作为主导计划的一环，因此必须要有过人的心智。在分生死前，你们需要给对方设置一个考核，每人一局。也许还不到动手那一步，你们就已经分出生死了。” “现在我来决定谁先出。”蔓菁抬起紧握的左手，“我手里有一把红豆，猜单双，谁猜对谁先设置考核。” “单。”申屠率先开口。 对面的黑袍人耸了耸肩，看起来十分轻松，“不与你抢，那我就猜双吧。” 蔓菁五指伸开，手中六颗红豆全部掉在地上。 “双，玲珑先出。” 玲珑，这是对面元婴修士的代号。能取这样的代号，显然是对自己的心智足够自信。 玲珑摘下面具，这是一个英俊到妖异的男子，嘴角随时挂着一抹微笑。 “反正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也不用担心会暴露身份，那么就好好比一场吧。总要让你知道死在谁手里，这是我对你的尊重。” “一般容易死的，都是话多的人。”申屠摘下面具，直接将其捏碎。 毁面具这样的举动，相当于自断退路。当然，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 比试还未开始，二人便已经较上了劲，谁也不想弱了气势。气势这种东西，有时候也许就是压垮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蔓菁轻笑一声，“在比试开始前，你们需要告诉我考核的内容，并说出依据，且必须要让对方有赢的机会，否则视为无效。” 玲珑朝蔓菁露出富有吸引的笑容，“有句诗叫玲珑骰子安红豆，刚好你拿的也是红豆，倒是也巧。下一句是入骨相思知不知，大人风姿绰约，一见面就让我倾心了。” 蔓菁笑道：“这算是调戏还是挑逗？暗影可不缺花瓶，男的女的都不缺。我知道你，加入暗影前曾是采花贼，被你祸害的女人不在少数。小弟弟，你这套把戏对我可没用，还是老老实实考核吧。” “好啊。”玲珑笑了笑，没有表现出任何尴尬，取出一颗骰子握在手中，“我的考核很简单，猜大小，他能连续猜对三次就算他赢。若是猜不对，就去死。” “考核的依据是什么？”蔓菁问道。 “运气。”玲珑朝申屠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玲珑，骰子，红豆，三者都有。再加上又是我先手，说明运气站在我这一边，那么今天我就和他赌运气。这样的考核没问题吧？” “没问题。”蔓菁转头看向申屠，“他的解释合理，你只能接受。为了保证公平，由我来掷骰子。” “可以。”申屠微微颔首。 蔓菁随手一挥，一张石桌在二人中间升起，同时还有两张石凳出现在二人身后。 玲珑率先坐下，将头倚靠在后背上，依旧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申屠看了蔓菁手中的骰子一眼，这才缓缓坐下。 蔓菁将骰子放进骰盅里，摇晃几下后，将骰盅按在石桌上。 “可以开始猜了。” 申屠盯着骰盅，陷入沉思。 本想通过听声的方式分辨大小，但蔓菁显然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他根本听不到骰子在里面的碰撞声。 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拿来考核吗？ 他最讨厌的就是赌运气，这种命运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么纠结啊？”玲珑眼中满是戏谑，俯身往前杵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蔓菁，“不急，我先欣赏一下这位未来同僚的容貌，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猜。” 蔓菁无奈摇头，转头看着申屠，避开玲珑那灼热的目光。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8章 故事考核 时间不断流逝，蔓菁只是静静看着申屠，并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玲珑不断用手指敲打着石桌，试图用声音来干扰申屠。 申屠紧紧盯着骰盅，下意识咬起手指，鲜血在舌尖蔓延开来，那股腥甜的味道终于让他紧张的情绪有所缓和。 连续猜中三次，这样的概率基本微乎其微。 给对方设置考核，这样的考核本身就不合理，如果是他先手，也一定不会给玲珑活到下一轮的机会。 谁先手谁占优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纯粹是在比运气了。 这最终的考核不应该那么简单才对，一定有什么他还没注意到的地方。 申屠嘬着手指让伤口消失，看向蔓菁，“不限时间对吧？” “没错。”蔓菁点头。 申屠起身走到远处，抽出刀挥砍起来。 只有握刀时，他才感觉命运在自己手中。每天练刀，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心完全静下来。 玲珑见申屠用力挥刀，讥讽道：“这是赌不赢拿自己出气么，没必要这么拼。现在认输，我和这位未来同僚商量一下，准你退出。” 申屠充耳不闻，继续练刀。 挥刀两千下后，他的心终于静下来，坐回原位，没有去看那骰盅。 “大。” 蔓菁掀开骰盅，“五点，大。” 玲珑调侃道：“运气不错嘛，不过你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继续吧。” 蔓菁拿起骰盅再次摇晃，稳稳按在石桌上。 玲珑看向申屠，戏谑道：“去挥刀吧，我等你，我有的是时间。” 申屠回以冷漠目光，“大。” 蔓菁再次掀开骰盅，“四点，大。” 玲珑错愕不已，“你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继续。”申屠待蔓菁摇晃之后，再次开口，“还是大。” 蔓菁眼中闪过一丝奇异光芒，掀开骰盅，“六点，大。” “这怎么可能！”玲珑愤然起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死死盯着申屠，“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申屠漠然道：“你能有好运，我为何不能有？命运都是公平的。” 这样的考核看似赌运气，实则不然，结果一定会是大，因为摇骰子的是蔓菁。 换而言之，结果是蔓菁操控的，只要他能猜到蔓菁的暗语，就一定能猜对。 而蔓菁的暗语，正是地上那六颗红豆。 六点，大！ 看似是双方博弈，实则是三方。 为了保证考核的公平，蔓菁一定会给后手的人提示。 而她为何能预先知道玲珑会出什么考核，想必早就研究过他们的性格。 蔓菁以六颗红豆为引，结合玲珑轻浮的性格，竟直接预判了玲珑会选择的考核方式。 不愧是能拿到初代面具的人，对人性的了解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蔓菁研究过玲珑，自然也研究过他。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设置考核，就必须跳出蔓菁的预判，或者说跳出自己常用的思维，这样才能在第二局考核中杀死玲珑。 没错，就是这样，只有这样的比试才有公平可言。先手的人占优势，而后手的人会有提示，如此一来运气的差距就被抹平了。 申屠忽然有点想笑，这样的考核本就是尽可能保证公平，而玲珑居然选择了这种赌运气的方式，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玲珑愣了片刻，猛然转头看着蔓菁，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蔓菁轻笑道：“别这么看着我，在你没通过考核前还不是我的同僚。没想到一百五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改不了轻浮的毛病，算是咎由自取吧。有时间瞪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考核该如何应对。” 玲珑阴沉着脸坐了回去，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 接下来轮到申屠设置考核，要换他为难了。 蔓菁看向申屠，“到你了。” 申屠将头靠在椅子上，看着上方的石壁陷入沉思。 按他的预想，是给玲珑设置一个复杂的考核把玲珑绕进去。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应该跳出这种思维方式换一种考核方式。 他的目光落到骰盅上，用玲珑的方式摇骰子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他正要开口时，忽然又忍住这股冲动。 蔓菁是根据玲珑的性格才预判出玲珑会设置的考核，那他的性格是什么呢？ 哪怕刻意去改变，但依旧会被自身性格束缚住，而他最擅长的就是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问题，而这一百五十年的考核也证明了这一点。 蔓菁凭六颗红豆暗示玲珑，就能预判出玲珑的下一步，显然这一百五十年没少观察他们。 如果用玲珑的方式，也许还会被蔓菁预判到，必须换一种方式。 究竟什么样的方式，才是自己以前完全不会想到的？ 也许该找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这样就能跳出自身局限。 而这个人，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易仁。 申屠以冷漠的眼神看着玲珑，“我讲一个故事，有两种结局，你必须做出与我相反的决定，否则死。” 玲珑讥笑道：“这也算考核，我怎么知道你做的决定是什么，万一你临时改口呢？” “我会先将决定告诉这位大人，由她来评判。”申屠转头看向蔓菁，“这样的考核如何？” “可以。”蔓菁点头。 申屠嘴唇微动，以传音之法将故事和结局告诉蔓菁。 蔓菁听完后，有些错愕，申屠的做法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事实上，在申屠提出要讲故事时，她就有些意外。 既然预判不到，也就无法给玲珑任何提示。 “那么现在，故事开始。”申屠解下腰间长刀，一把拍在桌子上。 玲珑因为紧张，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 申屠追忆往昔，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某城发生灾荒，你奉命去救灾。你手上的粮食不够养活所有人，要么挑选一部分人养活，要么把粮食分给所有人让他们多撑一段时间，但最终的结局会是全部人一起饿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这还用选？”玲珑嗤笑一声，“那肯定是只救一部分人，怎么可能有人这么蠢会把粮食分给所有人？” 玲珑话音未落，见申屠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立刻改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不对，我说错了，必须把粮食分给所有人。哪怕救不了，也要尽力去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89章 竹林作画 “想好了吗？”申屠问道。 玲珑听出申屠声音有些不自然，越发笃定。 “没错，我想好了，绝不会再更改。” 他能走到这一步，自然不是痴傻之人，通过第一局的表现，他也明白这样的考核方式是要打破自己的思维惯性。 暗影的思维惯性是尽可能保证最大的利益，哪怕让其他暗影的人来选，基本也都会选择只救一部分。 而如果要跳出这个思维惯性，那么就必须做出相反的选择。 “很好。”申屠轻轻拍手，“恭喜你答对了。” 玲珑顿时松了一口气，暗暗运转修为。两人都通过了对方的考核，接下来只能拼实力了。 申屠忽然话锋一转，“我只说你答对，可没说你与我答得不一样，我的选择也是这个。” 玲珑瞳孔剧烈收缩，瞬间颤抖起来，以求助的目光看向蔓菁。 “他说的是假的，对吗？” 蔓菁轻叹一声，“很遗憾，你输了。” 玲珑一把将石桌掀翻，怒吼起来，“我不信，结局都是你掌控，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一开始的红豆，你就一直在帮他，你们两个肯定串通好了，这不公平！” 蔓菁面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冷声道：“你可以质疑我，但不可以质疑暗影的考核。你怎么不说你的先手优势，这世上的好事岂能处处让你占尽？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怪得了谁？输了就怨天尤人，觉得自己被针对。你这样的心态，接不住那张面具。” “不用跟他废话。”申屠捡起地上的刀将其拔出，以手臂夹住刀身用力擦拭，“考核到这里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你需要猜一下，你的头颅是否还在脖子上。” 下一刻，狂暴至极的刀意蔓延开来，在石洞中肆虐。 …… 旁边的石洞中，石壁开始震颤起来，石子不断掉落。 易仁感受着这股动静，咂舌道：“好家伙，隔壁打的这么激烈，那咱们也开始吧。” 对面的银面人点了点头，散发出元婴初期的修为。 “暗影人人都传你剑术通神，能和你媲美的只有无心。我偏偏不信这个邪，都是一样通过考核，谁又能比谁强到哪里去？今日过后，我会踩着你的名声让影首注意到我。暗影贪狼，请指教！” “好啊。”易仁拔出扶摇，手指轻轻抚摸着剑身，激昂的剑鸣立刻响起，“暗影守仁，请指教！” 守仁，这是他给自己取的代号，象征着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父亲给他取的名字。 …… 与此同时，另一个石洞中。 无心以轻蔑的眼光看着林不悔，摇了摇头。 “可惜，我本以为对上的人会是黑狐或者守仁，居然是你。当年你赢不了我，现在也是一样。” 林不悔面色淡然，“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那就是你这个人永远把一时成败挂在嘴边，人生是时间的比试，能笑着赢到最后的才是胜者。你究竟是多需要认可，才会在我这里来找存在感？” “哼，牙尖嘴利。”无心拔出剑指着林不悔，“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的剑是否也像你的话一样锋利。” 无心瞬移至林不悔面前，一剑直刺林不悔咽喉。 林不悔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以平静的目光看着无心。 待到一剑刺空，无心才意识到不对劲，原来只是残影，而他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林不悔身形闪动，在空中带出道道残影，每一道身影的气息都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真身的位置，正是林家的遁术。 “暗影年轻一代中，公认的三个最强的人，黑狐、守仁，还有你。可是据我所知，五十年前那场轮流比试，你先输黑狐再输守仁，自此道心破碎。现在你的剑，又有当初的几分锋利？” “闭嘴，只是一时成败而已。即便输给他们，我也稳赢你！”无心怒吼一声，挥剑斩散众多身影，终于找出林不悔的真身，持剑杀了过去。 林不悔再次消失在原地，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 “原来你也知道只是一时成败啊，那为何一直挂在嘴边呢？雪恨，这是我的代号。当年输给你，这次我一定赢你！” 二人凌厉的剑气碰撞在一起，将有禁制守护的石壁斩出深深的剑痕。 …… 申屠与玲珑所在的石洞中。 玲珑头颅落地，断口处鲜血如注，无头身躯直挺挺往后倒，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停下，临死前怒目圆睁的表情似有不甘。 只差一步就成功了，可惜他还是没有跨过这一步。 申屠走到玲珑面前，俯身扯下一块碎布，将刀上的鲜血擦拭干净，随后收刀入鞘看向蔓菁。 “结束了吗？” “当然，提前恭喜你了，未来的同僚。”蔓菁欠身行礼，合手结印，隐藏的密道在石壁上浮现，“从这里出去，一直走就可以。” 申屠握住刀柄，缓缓走进密道中。 他沿着弯曲的密道走了许久，最终来到一间昏暗的密室中。 墙上挂着三张玄铁面具，这代表他还有选择的余地。 他目光一一从面具上扫过，最终拿起一张面具戴在脸上。 玄铁面具，左额刻二字，戊子。 从今以后，这两个刻字就是他的代号，这也代表着他在暗影的地位已是一人之下。 初代戊子。 侧边的密道门打开，他扶正面具，握着刀柄再次走进新的密道。 密道很笔直，尽头处出现光亮，他保持稳定的心绪，以平稳的步伐走出密道，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竹林，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他从小道走进竹林，看到坐在竹林中作画的黑衣人后，目光随即落在对方腰间的青铜面具上，立刻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单膝跪地行礼。 “参见影首！” “起来吧。”鬼卿挥动画笔，整片竹林跃然纸上。 墨水虽然凝固，但画上的翠竹却好似在随风摇曳，乱人心神。 当年魔极宗陈兵边境，他不过二百岁左右，如今一百五十年过去，他的气息越发深不可测，让人摸不清虚实。 申屠缓缓起身，再次抱拳行礼，随后握住刀柄将腰板挺直。 “不打算说点什么？”鬼卿问道。 申屠平静道：“在暗影不需要说，只需要去做，请影首尽管下令。” 鬼卿微微一笑，将之前的画卷起收好，重新取出一张画纸，大笔一挥，泼墨成画，申屠的形象立刻被勾勒在纸上。 随后，他将画纸递给申屠。 “像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0章 悔与不悔 申屠接过画纸一看，有些恍惚。 明明画的是现在的自己，可他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曾经被温饱所困，一路逃荒至湖城的少年，在暗影不断磨炼走到今天，所有岁月的痕迹仿佛都被刻画在纸上。 这张画，是他的前半生。 申屠沉默许久，点了点头，“像。” “看来离以假乱真还差了一点啊。”鬼卿感慨起来，随即话锋一转，“你是今天才见到我，可是我已经关注你很多年了。你很不错，像当年的我。” 申屠有些意外，立刻抱拳行礼，“多谢影首。” “我原来收过一个徒弟，可惜他不在我身边，你可愿拜我为师？”鬼卿问道。 申屠大喜过望，重重跪在地上，行三叩九拜之礼。 “徒儿申屠，拜见师父！” 鬼卿拉起申屠，取出一柄漆黑长刀递到申屠面前，“对于你能胜出，我并不意外，这是我提前让人给你铸的刀。无情刀道，你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只需要继续坚定地往前走就可以了。一柄好的刀是要以血开锋的，且要饮血足数。就用接下来的任务，为这柄刀开锋吧。” “谢师父！”申屠双手接过长刀，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命运。 鬼卿取出一枚玉简，“这是你这次的任务，是我计划中的一环。我只要结果，不限制你发挥。” “是！”申屠重重点头，接过玉简后，躬身行礼，“徒儿告退。” 鬼卿待申屠离去，目光落在画纸上，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像与真，还是有不小的距离啊。伤元神之术，先仿神再伤神么？” …… 易仁收剑入鞘，沿着打开的密道来到密室中，在剩下两张玄铁面具中挑了一张，将玄铁面具悬挂在腰间，来到竹林中。 他见鬼卿正在作画，直接坐到对面，取出茶具泡起了茶，“那对手你挑的？打起来没意思，换无心和申屠来还行。” 鬼卿低着头继续作画，笑道：“我用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才把你们培养起来，不是让你们去当消耗品的。给你们安排对手，只是试试你们究竟是不是这块料。” 易仁调侃道：“难道我杀的那个就是消耗品，好歹也是一个元婴修士，说死就死了？” “不然呢？”鬼卿反问，“同样的道理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 “知道。”易仁嘟囔起来，“一块地能养的人有限，修士也是如此。暗影现在不缺元婴修士，缺的是养元婴修士的资源。” “明白就好。”鬼卿取出一块玉简推到易仁面前，“以前在齐国是申屠等人配合你，这次到你配合他了。” “得嘞。”易仁收起玉简，将泡好的茶放到鬼卿面前，凑近观看鬼卿的画作，“画我是几个意思？不过你别说，画的简直一模一样。” “就你话多。”鬼卿莞尔，话锋一转，“这一场考核持续了一百五十年，浩然宗的变法也持续了一百五十年，这已经是力量提升的极限。你这次去执行任务，有可能会遇到你父亲。如果到那时，你会怎么办？” ”那我能怎么办，跑呗。”易仁两手一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对他出手肯定是不可能，而且又打不过，只能跑咯。” 鬼卿温和一笑，“这样就对了，虽是谋局，但我会尽量避免你们父子相残的局面。记住你的话，遇到他就跑，千万别回头。” “行。”易仁点了点头，将茶杯端起递给鬼卿，“趁热喝哈，走了。” 鬼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作画，易仁挥剑的形象立刻凝固在水墨空间中。 …… 石洞中，无心重重倒在地上。 他的心脏被剑刺穿，鲜血不断流出，与之一同流逝的还有他的生命，已无再战之力。 不远处，林不悔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胸前同样多了一道贯穿的剑伤，好在离心脏偏了一寸，并不致命。 他赢了，以微弱的优势赢了无心。 “一百五十年了……”林不悔走到无心身前，将剑拔出，“我终于赢你了。” “是啊。”无心眼神渐渐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弱，“恭喜啊……” “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林不悔收剑入鞘，苦笑起来，“我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懊悔。我因争胜之心入局，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家族。不悔啊，真是一个好名字，可惜我做不到。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无心摇了摇头，“帮我把尸首毁掉就行。” 林不悔眉头一皱，“暗影虽然隶属于魔极宗，但和魔极宗还是有些区别的。你为暗影做了这么多事，死后被安葬没问题，不用担心被炼制成傀儡。” 无心嘴角不断渗出鲜血，笑得十分洒脱，“我不是害怕这个，我加入暗影的目的与你不同。没加入暗影前，总是有种种规矩束缚我。可是加入暗影后，我可以戴着面具肆意妄为，而别人却不知道我是谁，我享受这种感觉。曾经辉煌过，备受瞩目过，就没算白活一趟。至于死后，不需要被人记住。身前无心，身后无名，这样就够了。” “明白了。”林不悔点了点头，持剑一挥，纵横交错的剑气立刻将无心的尸首毁去。 他拿起无心的剑，以手指轻轻抚摸剑身。 “一个剑客不需要被人记住，但剑的使命并未结束。以剑为生，必因剑而死，这就是剑客的宿命。你先走，我随后就到。到那时，不知何人执我之剑？” 他持剑穿过打开的密道，在密室中拿起最后一张面具戴在脸上，如愿见到了鬼卿。 鬼卿放下画笔，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林不悔，“不悔，这个名字好，只是可惜你好像承受不住。” “是啊。”林不悔重重叹了一声，“这世上真的敢咬着牙从头到尾说不悔的，又有几人？” “总还是有一些的。” “比如你？” “你觉得是就是。” “又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林不悔嘀咕起来，随即以极其严肃的目光看着鬼卿，“我知道接下来要执行任务，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对上我父亲，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哪怕林家已经倒向魔极宗，你依旧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吗？”鬼卿问道。 林不悔点了点头，低声道：“若不是因为我，林家不会上魔极宗这条船，我没脸见他。” 鬼卿微微颔首，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林不悔。 林不悔紧紧握住玉简，转身离去。 “父亲给我取名不悔以明志，可我知道他心里是后悔的。而如今的我，和他一样。不悔，就当真不悔吗？” 鬼卿待林不悔离去后，感慨莫名。 “我不悔。”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1章 丹青之术的瓶颈 白离待林不悔离开后，从竹林中隐秘的地方走出，轻声道：“我的考核是什么？” “很简单。”鬼卿将画笔递给白离，“以我为画，画出来你就算通过考核。” “就这么简单？”白离不可置信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 白离愣了片刻，接过画笔认真观察鬼卿的样貌，提笔一气呵成，吹干墨迹后将画纸递给鬼卿。 鬼卿接过画纸，满意地点了点头，“画的很好，看来这些年你的丹青之术又有进步了。当年南宫启明沿着我们的踪迹请你父亲作画，随行的还有林羽。造化弄人啊，南宫启明死了，你父亲也死了，就只剩林羽了。” “所以我的任务是什么？”白离问道。 “去帮我画一幅画。” “什么画？” “你爷爷的画。” “这怎么可能？”白离惊呼一声，连连摇头，“我要是碰上他，他不会放过我的。” 鬼卿淡淡道：“我会给你创造机会的，你只需要等待。你爷爷当年给我的丹青之术不完整，或者说他隐瞒了化神期的关隘。我需要一幅他的画像印证我的猜想，而且必须是由丹青之术落笔形成的画像才可以。这对你同样大有裨益，我若是参透，会把完整的丹青之术教你。” 白离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鬼卿取出一张玄铁面具推到白离面前，“去吧。” 白离将面具戴到脸上，临行前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画，那是鬼卿的画像。 鬼卿待白离走后，拿起那张画认真端详起来。 “好画，血脉的缘故么？” 鬼卿看了许久，将画卷起收好，取出一张玄铁面具抚摸起来，这是他手里最后一张玄铁面具了。 之前考核的四人，算上不在此地的柳靖仇，还有林虞与蔓菁，这就是七张面具。 擅长遁术的癸巳是步生风，精通阵法的壬申是顾开来，这就是九张面具。 而最后一张玄铁面具的刻字是甲子，这是他给易云准备的。 鬼卿抚摸着甲子面具，叹息起来。 “大师兄啊，你我一样的固执，谁也劝不动谁。你要是能与我并肩作战，那该有多好，可惜了。你准备好了，我也准备好了，且看鹿死谁手吧。” 鬼卿随手一挥，桌上画纸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棋盘。 他从棋罐里取出一枚黑子，重重按在棋盘上。 “开局！” …… 浩然宗，边境大营。 众多甲士整齐列队，注视着刑台，俨然一副肃杀景象。 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浩然宗练兵卓有成效，全境持续变法，百姓安居乐业，俨然一副新气象。 唯一的问题，就是士卒溃逃。 变法利民，但是不利修士，百姓念浩然宗的好，但修士却苦不堪言。 本来可以闭关修炼，却非要整日磨炼军阵，还要随时去各地巡视检查粮仓，每一件事都十分消磨时间和人的精力。 而这一百五十年里逃跑的士卒不计其数，要么直接越过边境，要么被暗影接应，最终的结局都是加入魔极宗。 尤其是每次魔极宗练兵之后，基本都会有大批修士逃离。 大同律推行多年，境内百姓和修士都十分清楚。按大同律，逃兵只要被抓到就立刻斩首。 而此刻军士集结，正是观刑。 韩六合坐在刑台上，面色铁青，待数千名修士被押上刑场后，立刻拿起令箭丢出。 “斩！” 屠刀挥下，数千颗人头齐齐落地。 韩六合缓缓起身，踩在血泊中走到刑场边缘，看着有些动容的士卒们，厉声道：“军法如山，不容动摇。我再跟你们说一遍，再有敢逃跑者，一律斩首！” “是！”士卒们齐齐捶甲行礼，高喊起来，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军中之所以有这么多人逃跑，是因为知道打不赢，魔极宗每次练兵跟要大举进攻一样，换谁都害怕。 对于那些逃跑的，他们很理解。 遣散士卒后，韩六合回到大帐中，重重叹了一声。 韩重明端着热汤走进大帐，关切问道：“父亲还在忧心？” “不忧心不行啊。”韩六合扶着额头，眼中满是无奈，“再这么跑下去，这还打什么？治军不严，宗门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弹劾我，要是宗主问责我担不住啊。” 韩重明安抚道：“父亲莫忧，局势如此。大军每隔几年就换防，无论谁来驻守都有逃兵，宗门断不会以此来为难父亲。” 韩六合无奈点头，话锋一转，“说起换防，宗门的诏命应该到了吧，何时换防，领军的是谁？” “下个月，这次是和周老换防。”韩重明答道。 韩六合忽然笑出声来，“行吧，也让他来头疼一下。要我看啊，就应该让那些弹劾我的人轮流来体验一下，这样他们就知道这位子有多难坐了。逃兵的事我已经上报了，这一个月你巡营勤快点，千万别再出这种事了。” “明白。” …… 训练结束后，士卒们纷纷回到军帐中休息。 一处军帐内，帐内十名修士穿着甲胄直接躺在床上，累到浑身不想动弹。 一位看起来有些机灵的青年坐起，扫视一圈后，凑到一名盘膝而坐准备修炼的壮汉面前，传音询问起来。 “大哥，上次我和你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这位青年名叫赵阳，壮汉名叫杨立新，是小队的什长。 杨立新冷冷地看着赵阳，传音道：“我上次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会做逃兵。” “我知道大哥有血性。”赵阳赞了一句，循循善诱起来，“可是大哥啊，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说我们这些人，战死也就战死了，可是你不一样啊，你是杨家的人。当年杨家主猝死，死因至今不明。可是大伙心里都清楚，就是韩六合和周融动的手。你被调到这里来，韩六合能放过你吗？” 杨立新平静道：“家主被杀是因为他与暗影有勾结，我行的正坐的直，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不信韩六合会揪着我不放。” “是吗？”赵阳讥笑一声，“那我就说个最现实的，以你结丹后期的修为，就是做千夫长都绰绰有余，可是你如今才是一个什长。这样的针对，还不够明显吗？我可是听说白天处斩的那一批，有几十个杨家的人，他们真的是因为逃跑才被斩首吗？你行的端坐的直，你敢保证韩六合不是在清除异己吗？” 杨立新顿时沉默，许久后，低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咱们什么关系，我还能骗你吗？”赵阳拍了拍胸脯，“那些人的头颅就挂在营门，你不信明天自己去看，你杨家的人你总不会认不出来吧。” 杨立新再次沉默，他当然认得出来，并且白天就认出来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他当时看到这一幕，就已经有了逃跑的想法，赵阳的劝说，则是彻底帮他下定决心。 他按住赵阳肩膀，认真道：“你既然想让我带着你逃跑，有计划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2章 对韩六合的重视 “当然有啊。”赵阳立刻点头，悄声道，“不过容我先卖个关子，等你真的决定了我再告诉你，总得让我留一手。” “好吧。”杨立新只得应下，话锋一转，“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暗影的人，或者魔极宗的卧底？” “嗨，这你可就想太多了。”赵阳赔了个笑脸，“我哪儿有那本事啊，我就是单纯地想谋条出路。就我这点儿微末修为，就算想加入人家还不一定要呢。” 杨立新不再多问，闭目修炼。 赵阳坐回床上，躺下听着外面的动静，精神极其集中。 …… 中军大帐内，韩六合正批复军中的事务，忽然放下笔冷哼一声。 “既然来了，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帘子一角被吹开，许冲凭空出现在大帐中，朝韩六合抱拳行礼，堆起满面笑容。 “韩叔，好久不见。” 韩六合感知着许冲的修为，轻咦一声，“你竟也走到了这一步，倒是难得。” 许冲笑道：“都一百五十年过去了，要是无法从元婴后期突破到元婴圆满，也太废物了一些。可惜啊，要是我现在还在浩然宗，也有竞争副宗主的机会了。” 韩六合冷笑道：“拿话激我？是，当初大军演练，我是输给了周融，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一个副宗主之位，我就要叛出浩然宗不成？你来此无非还是想劝说我，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背叛浩然宗。至于军权的事，我可没承诺你们什么。以当初的局势，我领军是必然的事。” 许冲摇头叹息，“韩叔啊韩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啊。你可别忘了，上一个耍赖的杨枯是什么下场。” “威胁我？”韩六合眼睛一眯。 “这我哪儿敢？”许冲连连摆手，“就是跟你叙叙旧。” “叙旧？”韩六合面带戏谑，“想威胁我才是真的吧，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你见我的事，我早就和宗门禀报过了。” 许冲笑道：“我知道，这些事在魔极宗眼里不是秘密。韩叔您一向是性情中人，有此决定我完全理解，这也正是我佩服您的地方。” 韩六合淡淡道：“是吗？那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吧？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你我两家的情分已经耗尽，你若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绝不放过你。敢孤身闯入我的大营，你好大的胆子啊！” 韩六合心念一动，密密麻麻的复杂符箓飞出，直接将许冲困住。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虽然同样都是元婴圆满，但我在这个境界已经打磨多年，凭你也想和我抗衡？” 许冲站在原地，面不改色，“我自然知道不是韩叔的对手，所以我多带了一点儿人。” 下一刻，两道元婴圆满的气息闪过。 韩六合刚要还手，眼前一黑，十几只额生双角的虚灵钻入他体内，让他的眼皮变得昏沉起来。 虽然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但这么一耽搁的时间，已经足够一名元婴圆满的修士出手多次。 早在韩六合恍神时，一名老者便瞬移至韩六合，一掌拍在韩六合丹田上。 以韩六合的修为，虽然不至于被废，但这股冲击之力还是让他体内的元婴震颤起来。 老者将手中的玉简捏碎，强大的封印法阵立刻展开，将韩六合的修为彻底封印。 整个过程只在瞬息间完成，待韩六合清醒过来，已经没有反抗之力。 韩六合看着老者，眉头一皱，“杨枯。居然是你。” 这名老者，正是杨枯。 杨枯咧嘴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没死，为什么会这么意外？” 当年韩六合与周融对杨枯下手是真，但击杀是假。 杨枯在暗影的接应下逃走，随后加入了魔极宗。 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影响极坏，浩然宗也只能对外宣称杨枯是修炼走火入魔猝死。 而韩六合与周融将杨枯杀死的谣言能被这么多人知道，自然是暗影的手笔。 韩六合面色顿时难看起来，看向另一名血衣男子，此人正是夜煞。 “魔极宗能出动外宗副宗主来对付我，我倒还真是荣幸啊。” 夜煞淡淡道：“你也曾是竞争过副宗主的人，倒也不算辱没我的身价，也算对你的重视。” “是吗？”韩六合自嘲一笑，目光随即变得决绝起来，“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我宁愿死，也绝不投降！” 许冲解开符箓，笑眯眯道：“韩叔放心，我们绝不会对你出手，只是要借你的手办点事。” 夜煞解下韩六合的储物袋，轻而易举便破除韩六合的灵识烙印，将储物袋丢给许冲，许冲很快就从里面找到兵符。 韩六合冷笑道：“兵符只有一半，你拿了也无用。想以此控制大军，你想多了。” “这样就够了。”许冲将韩六合拉到一旁，“还请韩叔安静待上片刻，我们办完事就走。” 杨枯走到韩六合面前，皮笑肉不笑，“当年那笔仇我还记着呢，若非怕坏了宗门的事，今日定要斩你头颅。” 韩六合只是回以冰冷眼神，并未多言。 二人一如当初在浩然宗时议事那样，以眼神较劲。 夜煞坐到韩六合的位子上，提笔写下几道军令，拿起旁边的大印盖上。 韩六合讥讽道：“没有兵符，你以我的名义下军令也没用。无兵符擅自调兵者满门抄斩，就算我答应，下面的人也未必敢答应。” “你想多了。”夜煞将军令收起，轻轻敲打着桌面，“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不久后，地面震颤起来，有带兵经验的韩六合立刻听出来，这是大军行动的踩踏声。 能有如此动静，难以想象魔极宗这次来的人究竟有多少。而他被困在中军大帐中，根本无法下令抵挡。 动静传来的瞬间，军营中其他修士立刻起身，掀开帘子凑到门口观看。 军帐内，杨立新见属下走到门口，立刻大声喝止。 “宵禁不知道？按军律，宵禁时若私自外出，被巡逻的人发现直接被斩首，还凑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回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3章 夜惊炸营 几名修士闻言，这才悻悻放下帘子退了回来。 一人急声道：“什长，这动静好像是魔极宗打过来了，咱们总不能就在这里干看着吧？” 杨立新厉声道：“关你什么事，上面如何决定是你能干预的？等军令到再出去，都竖起耳朵好好听着号鼓。”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仔细留意外面的动静。 不久后，震天喊杀声响起。 “杀！杀！杀！” 军营所有修士顿时心惊肉跳起来，他们有些拿不准魔极宗是在练兵还是真的要大举进攻。 但直到此时，依旧没有任何军令传来，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一声尖啸忽然打破这股让人窒息的安静，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破空声。 “袭营了，敌军袭营了！” 霎时间，不少修士穿着甲胄拿起兵刃冲了出去，警惕地看着四周。 战时不卸甲，这是军营里的规矩，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黑夜下，无数佩戴面具的修士高高跃起，仿佛与明月同高，随后重重落在军营中，见人就杀。 士卒们立刻抵抗，但无人统领，直接乱成一团，有不少士卒甚至误伤到了自己人。 夜惊，炸营！ “父亲，父亲，出事了！” 听到动静的韩重明立刻冲向中军大帐，然而他还未赶到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阿弥陀佛。” 月夜下，一个老僧双手合十，腰间悬挂一张玄铁面具，正是王弥陀。 其子王僧如冲入阵中，径直找上一位元婴修士，交手的动静直接将无数营帐掀翻。 与此同时，十几位佩戴玄铁面具的元婴修士杀入阵中，将浩然宗所有元婴修士拦住。 中军大帐内，韩六合听到这个动静，目眦欲裂。 “你们！” 夜煞将几道军令丢出，帐外的传令兵立刻接住，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而这几名传令兵，自然也是暗影的人。 “将军有令，若有厌战者，今夜可尽管离开，绝不阻拦！” “所有人各自回营，不得轻举妄动！” “将军有令，三通鼓不退者，斩！” 这三道军令一下，所有浩然宗修士齐齐一愣。 大敌当前，不抵抗是什么意思？ 而且敌人就在眼前，如何能不抵抗？ 那些不愿引颈受戮的修士依旧在拼命抵抗，而那些想要逃跑的修士则是看到了机会，立刻权衡起来。 魔极宗大军依旧未到，但喊杀声却从未停息，并且越来越近，让人胆寒。 杨立新带领手下修士将几个暗影的人打退，回头一把抓住赵阳的衣领，怒不可遏。 “这就是你说的机会，你果然是魔极宗的卧底！” 赵阳大笑起来，“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军令都下来了，今夜可以趁机逃离，再不跑可就晚了。而且你之前不是想跑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莫非你打算放弃不成？” 赵阳随后两手一摊，一副毫不抵抗的样子，“我只是单纯地想为兄弟们谋出路，若大哥觉得这样不妥，就请将我斩首以正军纪。” “你以为我不敢吗？”杨立新咬牙切齿。 其余几人立刻劝阻。 “大哥，赵阳也是为兄弟们好，你千万不能杀他啊。” “没错，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咱们跑吧。” “这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百姓们是舒服了，可是我们呢？戍边如此忙碌，我们的修为都落下了。” “是啊，等魔极宗来犯，不还是靠我们抵挡？天天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破事上，哪里有时间修炼？修为跟不上，如何能挡得住魔极宗大军？” 杨立新沉默片刻，猛的一咬牙，“好，我带你们逃跑。保持阵型不要乱，跟我杀出去！” 几人立刻跟在杨立新身后，杨立新一马当先，直接将挡在前面的人击杀，也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了。 既然决定逃跑，当然是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几乎是同时，所有想跑的修士都下定决心，带着手下的人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王弥陀见状，朗声笑道：“各位，出了营门一直往前冲，见到魔极宗大军卸甲便算投诚。” 有人带头后，不少摇摆不定的修士也跟着冲了出去，让本就混乱的军营变得彻底不可控制。 若是没有逃跑的人，即便暗影来袭，即便无人指挥，士卒们也可以依据平日里的磨练结阵抵挡。 只要能够抵挡住第一波冲击缓过来，暗影这些人绝不可能是大军的对手。 可这些溃逃的人，却让军阵彻底破碎。 一人逃，便有十人逃，随后是百人、千人、万人…… 这场逃跑，一直持续到破晓。 夜幕退去的瞬间，暗影也如潮水一般退去，只有满地狼藉证明他们来过。 中军大帐中，夜煞率先起身走至门口，掀起帘子回头看了韩六合一眼，径直离去。 杨枯朝韩六合嗤笑一声，快步跟上夜煞。 许冲走到韩六合面前，抱拳行礼，“韩叔，告辞了。你手里的一半兵符既然无用，我们就带走了。有一句话还请韩叔认真听一下，出了这样的事，韩叔该如何向浩然宗解释？” 韩六合冷哼一声，“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暗影袭营，魔极宗大军壮声势，这些情况军中士卒都看在眼里。我会如实向宗门禀报，宗门断不会怀疑我。” “是的，宗门不会怀疑你。”许冲话锋一转，“可是不怀疑，难道就不处置了吗？按大同律，军中炸营，主将无法约束，致士卒互相践踏厮杀溃逃者，斩立决。韩叔不妨想想，一旦浩然宗召你回去，会如何处置你呢？” 许冲说罢也径直离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韩六合，依旧是笑容满面。 “韩叔以前照顾我，我一直记在心里。魔极宗的边境大营离这里不远，若真的走投无路，出军营直走，会有人接应你。言尽于此，韩叔保重。” 韩六合待许冲离去后，盘膝而坐开始冲击体内的封印。 他还未破开封印，韩重明便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父亲，我刚刚让各营清点了一下士卒，原本的十万大军，逃了三万！” 韩六合怒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 “完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4章 水龙与火龙的碰撞 龙野原。 一百五十年的变法，龙野原比以前更富庶，已经成了浩然宗有名的粮仓。 镇龙河边，柳靖仇站在河边，腰间悬挂玄铁面具，旁边还跟着癸巳和壬申。 他听着浪花拍岸之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水汽，叹了一声。 “多好的地方，可惜了。还好易仁哥没跟着我来，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要打我了。” 癸巳笑道：“不破不立嘛，当年变法时浩然宗也是这么说的。” 壬申附和点头，“成大事者，不可拘小节。” 柳靖仇微微一笑，“我知道，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当年这里是变法的起点，那么就让此处成为变法的终点吧。” 壬申取出一枚玉简捏碎，龙野原下，众多密道纵横交错，不断向下，直通地底岩浆。 这些密道都是暗影派人挖出来的，此时依旧有大批暗影修士守护。 随着壬申一声令下，随行阵师立刻将地下阵法激活，随后迅速撤离。 “镇龙河……”柳靖仇感慨莫名，“当年伯父用双脚丈量浩然的疆域，他带我走过的路，竟也是计划的一环。这条龙脉还真是特殊啊，哪怕塌了也可以挖河道变成水龙。可以变成水龙，自然也可以变成火龙。” 柳靖仇取出一枚玉简，隔空控制地下的大阵。 那是所有阵法汇聚的终点，也是阵眼。 阵法亮起的瞬间，平静的岩浆立刻沿着挖好的密道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镇龙河底最后一层隔离的岩石也被炸开。 滚烫的岩浆与汹涌的河水碰撞在一起，正如一条火龙与水龙缠斗。 镇龙河快速蒸发，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浓郁的雾气沿着河岸快速弥漫，很快便将两地覆盖。 风起云涌，初时两地百姓以为是要下雨，纷纷欢呼起来。 然而当雾气消散后他们才发现不对劲，原本的支流全部被蒸干，土地干涸开裂，地里的庄稼根部全部枯死。 浩然宗用了一百五十年让这里变成全境有名的富庶之地，而变成荒芜之地只是片刻时间。 驻守龙野原的李林深等人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沿着雾气扩散的源头来到镇龙河边，看着急剧下降的水位，大惊失色。 照这样的趋势，用不了多久镇龙河就会枯竭，届时土地会变得无比干旱，别说庄稼，连杂草都长不出来。 李林深抬头看着已经腾空而起的柳靖仇，怒目而视，“你也曾是浩然宗修士，怎么能做如此残忍之事？你这样的举动，会连累无数百姓惨死！” “浩然宗？”柳靖仇嗤笑起来，“浩然宗给过我什么？我被我父亲逼迫时，怎么没人站出来对他晓以大义？浩然宗带给我的只有痛苦，相反，我在魔极宗过得很开心。在这世上，难道不是自己的感受最重要？我怎么开心就怎么来，旁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李林深冷冷看了柳靖仇一眼，已经顾不上和柳靖仇算账了，立刻派人去探查情况。 柳靖仇从容离去，脸上露出和煦笑容。 “这第一子，应该算是下得比较顺利吧。” 癸巳回头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黑点，提醒道：“周家的修士追上来了，准备好我带你离开。” “不用。”柳靖仇摇了摇头，“这是第二子。” …… 外宗大殿，众人听到消息后，尽皆陷入沉默。 由于各地领军，来议事的人并不多，有话语权的更少。 白灼叹道：“看来我们还是安逸太久了，以为魔极宗能让我们就这么一直变法，终于要到动手的时候了么？都说说吧。” 易云率先起身，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后期，再加上全力推动变法，在元婴修士当中的地位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周融等人不在，他毫无疑问是此时最有话语权的人。 易云严肃道：“我先说边军的事，从韩六合的上书来看，他是被人挟制，军中将士也能证明这一点。他虽有治军不严之罪，但罪不至死，还请从轻发落。若是真要斩首示众，怕是容易把他逼反。” 白灼点了点头，“我在诏书已经安抚过了，周融也早就动身，抽了一支军队去换防。等他回来查明情况，再议他的罪吧。” 众人齐齐点头。 若是换在一百五十年前，怕是就此事都要吵上几天，可此时意见却出奇的统一。 大同律推行了一百五十年，已经形成了一种秩序，如今的浩然宗才是真正的处于巅峰状态，任何事情决策的都很快，下面人的响应也很积极。 易云继续道：“至于龙野原的事，我没想到开挖河道后还能拿来做文章，当年他推动变法，让人把龙脉崩开，怕是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这个他，自然是鬼卿。 这些事若换在一百五十年前说，易云难逃口诛笔伐，此时却无人质疑。 “龙野原是你一手治理，你觉得该怎么办？”白灼问道。 易云思索片刻，轻声道：“我还没去过，不能胡乱下令，以李林深的奏报为准。两地虽然陷入旱灾，但如今龙野原仓廪充实，哪怕两地百姓什么都不做，粮仓里的粮食也够他们吃十年。唯一麻烦的修士就是水源，只能先抽调一支军队运水过来了。具体如何解决，等我去看过再说。” 白灼点了点头，“据传回来的消息看，柳靖仇带着两个暗影的元婴修士直奔沧澜海，显然是提前想到了这一点，是想阻止我们引沧澜海的水灌入龙野原。我即刻下令，着就近的元婴修士去拦截。变法之后，暗影就低调行事，这次卷土重来，谁也不知道他们积蓄了多少力量，各位务必小心，封地有情况立刻上报。” “是！” 柳义听到柳靖仇的名字后，又羞又臊，立刻起身，冷声道：“这个逆子敢行如此惨绝人寰之事，是我从小没教好。我请命去拦截他，就由我来弥补这个错误吧。” “他毕竟是你儿子，你下得去手吗？”白灼问道。 柳义一甩衣袖，转身走出大殿。 “我没有这个儿子，我必定提他的头来复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5章 无情刀道 易仁飞入一个国家，见国中大火四起，重重叹了一声。 他飞到国都，整个国都已被大火烧为灰烬。 废墟中，申屠坐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用一块白布擦拭鬼卿送他的长刀，爱不释手，对于易仁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放火烧粮仓，这就是你的计划？”易仁问道。 申屠微微颔首，“通过考核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大道至简，复杂的东西，注定没有简单的好用。破坏也总是比建设简单，这个国家积攒多年的粮食，如今全都付之一炬了。好好看看这场大火，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易仁问道。 “无可奉告。”申屠淡淡道。 “防着我？”易仁不禁眉头一皱。 申屠摇了摇头，“你想多了，事以密成，言以泄败。除非必要，我没有把计划告诉别人的习惯。其实这一趟你没有必要来的，我一个人就能完成。” 易仁戏谑道：“你总是爱独行，独行者要么是神明，要么是野兽，你是哪一种？” “后者。”申屠微微抬眸，眼中闪烁着极度危险的光芒，“会吃人的那种。” 易仁笑道：“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你爱独行没关系，不过这次任务重大，有我在你也有个帮手。” 申屠不置可否，收回目光继续擦拭长刀。 “无心死了，你知道吗？”易仁忽然问道。 申屠轻轻“嗯”了一声，“考核之后我调过卷宗，他死在雪恨手中。” 易仁感慨起来，“真是没想到，他也会被杀死。他的剑术很厉害，我还打算考核的时候跟他碰一下呢，可惜了。” 申屠淡淡道：“他走得很快，但是还不够快。在暗影，被人追上的下场就是死。当年那场比试，若非不许下杀手，他要么死在你手中，要么死在我手中。那时死与此时死，并无区别。” “那你呢，你觉得你走的够快吗？”易仁问道，随即调侃起来，“听说出任务之前有人想要挑战你，看来是迫不及待想踩着你上位啊。” “我知道。”申屠面无表情，“任务完成后回去解决他，想从我手上抢面具可没那么简单。” 易仁再次感慨起来，“这场考核持续了一百五十年，其残酷程度现在回想起来都害怕。能通过考核的人，都走出了自己的路。我也好久没与你比试了，有机会比比？” 申屠淡淡道：“我不喜欢无聊的比试，如果出刀不是为了杀人，那么拔刀就没有意义。” “无情刀道，这就是你的道吗？”易仁问道。 申屠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多年未见，你的话倒是比原来更多了。闲聊到这里就够了，别影响我执行任务。” “好吧。”易仁耸了耸肩，找了一处空地坐下，静静地看着申屠擦拭长刀。 良久，元婴修士的波动从天边传来，而且还是四位。不过从气息来看，只是元婴初期。 申屠瞬间消失在原地，手中漆黑长刀亮起幽光。 “便以斩魂之名，为你开锋！” 易仁感知着那股狂暴至极的刀意，不禁咂舌，随后瞬移至申屠身边，笑呵呵地看着杀来的四名元婴修士。 “得，消耗品来了，一人两个？” 申屠没有回答，只是持刀冲出，一人一刀便将两名元婴修士拦住。 易仁紧随其后冲出，拦住另外两名元婴修士。 虽然以寡敌众，但二人却并未落入下风，甚至占尽优势。 那场一百五十年的考核，参与的足足有数万人，皆是对自身实力十分自信的人。 可最终只有五人杀出，其残酷程度可想而知。 作为有资格成为初代面具持有者的他们，其实力自然不是普通的元婴初期可以匹敌的，哪怕两个也不行。 申屠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正是他自己悟出的无情刀道，一旦厮杀便会处于绝对冷静的状态，能轻易找出对方的破绽。 斩魂刀上幽光闪烁不停，申屠每一刀落下，体内狂暴的刀意便完全炸开，一刀胜过一刀。 而挨了刀的两名元婴修士，体内元婴立刻衰弱下去。 元婴便是修士之魂，申屠给此刀取名斩魂，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鬼卿让人铸这把刀的时候，便考虑到申屠的特点，为申屠量身打造了这柄刀，同时也加入了一些对白家丹青之术的感悟，毕竟白家丹青之术的终极状态便是伤人元神。 此刀专伤魂魄，对付元婴修士有奇效。 只是数十招，两名元婴修士的头颅便齐齐落地，体内元婴也被斩灭。 易仁见申屠效率如此快，也不再留手，纯粹到极致的剑意迸发，一剑递出，两名元婴修士立刻气绝身亡。 他的剑还是一如既往的纯粹，和他父亲一样。 虽然身处暗影被逼无奈做下很多恶事，但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正如当年父亲被困在魔极宗多年依旧心向正道，从不动摇。 申屠将四人尸首收好，认真地看了易仁一眼，“你的剑比以前更凌厉了。” 易仁笑道：“你的刀也比以前更快了，怎么，这是想和我比试了？” “并没有。”申屠直接转身离去，“从最终结果来看，你我全力以赴，最多只是两败俱伤。等我有把握击杀你，那时倒是可以试试。” 易仁快步追上申屠，调侃道：“别那么死板嘛，纵然可以冷静分析，但真交起手来，发挥总是有好坏。” “那是你。”申屠依旧面无表情，“我从不失手，每一刀都是巅峰状态。” “行吧，你厉害。”易仁赞了一句，话锋一转，“那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申屠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易仁，“你今日格外话多，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句么？别想着和我套近乎，更别想着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消息。这次的任务，你只需要听命行事。” “别那么严肃嘛。”易仁赔了个笑脸。 申屠冷声道：“你在整个暗影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以前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暗中帮一下浩然宗没人说什么，但是这次不行。你要不要想想，师父为什么让你配合我行动？若是让我发现你暗中通风报信，我先斩你。从现在开始，和我寸步不离。另外，把嘴闭上，只做不问。” “好吧。”易仁无奈耸肩，默默跟着申屠离去。 他本来有这个想法，但既然被申屠识破，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6章 父子的交锋 沧澜海。 柳靖仇站在海边举目远眺，那海天一色望不到头，他目光移动，随即落到沧澜海汇入内陆的支流上。 “听说伯父当年便是想在此处布阵，是吗？” “没错。”壬申点了点头，“当年我随行布阵。” 癸巳戏谑道：“你要说起这事儿，我就必须得说一下了，当年某人可是连屠城都不愿干，还被影首骂了。” 壬申冷哼一声，眼中多了几分尴尬。 柳靖仇轻声道：“战前准降，战时不纳，战后屠城。伯父当年的十二字真言，魔极宗用到现在。我觉得这么做并无不妥，只有这样才能形成震慑。有屠城先例，其余城池甚至国家就会在大军到来之前投降，如此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取得最大的战果。” “的确。”壬申点了点头，“当年我不理解，如今才理解了这决策背后的深意。仅从近些年的结果来看，这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魔极宗只是练兵便会让浩然宗心神紧绷，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逃到魔极宗。” “伯父的韬略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我能执棋一角，这是我的荣幸。”柳靖仇由衷称赞，随后望着望着沧澜海感叹起来，“真是个布阵的好地方，若是在此处截流。只要堵住一段时间，附近的国家便会成为汪洋大海，到时候浩然宗又要来赈灾了。对了，粮仓烧了吗？” “烧了，咱们这一路经过的粮仓都烧干净了，一粒粮食都不剩。”癸巳立刻答道。 柳靖仇点了点头，“那开始吧。” 壬申立刻瞬移到沧澜海通往内陆的必经支流，施展术法将海水拦截，内陆诸多河流水位立刻下降。 此行的任务并不是在此地布阵，只是截流，因此用不了这么多阵师。 癸巳忽然取出一枚闪烁的玉简查看，随后以奇怪的目光看着柳靖仇。 “浩然宗的修士来堵我们了吗？”柳靖仇问道。 癸巳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目光越来越奇怪。 “莫非人很多？”柳靖仇试探问道。 癸巳摇了摇头，“不是，来的人不算多，只有五名元婴修士，其中一人是你父亲。” 柳靖仇接过玉简一看，顿时沉默，咬着嘴唇思索起来，“这样，你传令让路上的人拦住部分，把他放过来，我去单独会会他。” “不合适吧。”癸巳有些为难，“临行前影首千叮万嘱，若是遇到你父亲，一定不要让你独自去面对。” “放心，我心里有数。”柳靖仇根本不给癸巳劝说的机会，直接消失在原地。 沧澜海的一条支流旁，柳义持剑独自飞行。 路上有暗影的人拦截，其中三位都佩戴玄铁面具，个个实力惊人，他趁同伴拖延的时间，与另一人冲了出来，商议过后决定分开走以防前面再有人拦截。 他正飞行时，忽然头晕目眩，身形不稳重重砸在地上，将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他快速飞起，谨守心神，持剑扫视四周。 “谁，出来！” 尘烟散去，柳靖仇站在深坑边缘，以冷淡的目光看着柳义。 “你不是要来杀我吗？怎么猜不出是我？” 柳义感知着柳靖仇元婴初期的气息，错愕不已，随即怒骂起来。 “小畜生，倒真让你得了道！” 柳靖仇面色十分平静，“除了骂人，你还会别的吗？这句倒是新鲜，原来还没听过，新学的词么？作为一个丈夫，你想杀自己的妻子。作为一个父亲，你苛责自己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柳义冷声道：“我就骂你怎么了？我生你养你，难道不能骂你？就你做的这些事，骂你畜生都算是轻的。镇龙河两地无数百姓，就因为你又要过回以前的日子，你不知道要害死多人，不是畜生是什么？” “就没有更脏的词了吗？”柳靖仇讥讽了一句，抬手指着柳义，“我现在做这些事你可以骂我，那以前呢？以前的我不过是笨了一点，比同龄人学得慢了一点，你就以各种羞辱的话语骂我，把我的自尊心完全击碎。生我养我，这是什么屁话？生下来就算是养吗，我养条狗也可以随意打骂，不也是养？你有什么资格当一个父亲！” “是，我没资格！”柳义怒极反笑，“他就有资格了？他当年杀我父亲的时候，我才八岁，我又做错了什么！我想杀了他，难道不应该？而你，居然与仇人为伍，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把你掐死，你这个逆子！” 柳靖仇表情立刻严肃起来，目光中又隐隐透着几分温和，“伯父当然有资格，比你有资格百倍千倍。他虽名义上是我伯父，但我把他当成父亲。没错，就是父亲，是他而不是你！当年的事伯父也许是有错，但你为何要把这个错误又压到我身上，我又做错了什么！还有我娘，你是怎么能狠下心来对我娘出手的！” 柳义顿时哑口无言，这是他无法反驳柳靖仇的事。 柳靖仇冷声道：“正道魔道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己。谁对我好，我就站在谁那边。伯父对我视如己出，我当然要帮他。别说死这么些人，就是天下人都死光了，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想骂你尽管骂，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的看法？从你对我娘出手那一刻，你在我心里就已经死了。别拿你那高高在上的父亲威严压我，你不配！” “逆子！”柳义气得暴跳如雷，大喝一声，持剑杀向柳靖仇，“今日你我父子恩断义绝，我必斩你回去复命！” “早就恩断义绝了！”柳靖仇嗤笑一声，瞬移后退，不与柳义正面交锋。 他双手掐诀，一个庞大的阵法立刻浮现。 柳义还未冲到柳靖仇面前，便被阵法死死挡住。这是一个很强的禁锢阵法，无论他如何挥剑都无法破开。 柳靖仇也许天资不是最好的，但在阵法上极有天赋，深得鬼卿真传。 他抬手虚抓，禁锢阵法立刻收缩，将柳义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既然想来杀我，就要提前做好了解。你了解我吗？算了，这句话当我没说。你若真的了解我，就不会对我这样了。我这个在你眼中的笨孩子，可是伯父眼里的阵法天才呢。你既然知道我是阵师，又看到我在这里等你，为什么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7章 释与变 柳义拼命挣扎却无法动弹，眼中满是惊诧和错愕。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连自己儿子都打不过。 “一百五十年了，我从当初的筑基修到元婴初期。”柳靖仇走到柳义面前，围着柳义不紧不慢地转了起来，“而你，居然跟我一样。老实说，我真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干什么。你只比伯父小十几岁，也快活了三百年了吧。照这个进度，你此生应该和化神无缘了。” 柳义恼羞成怒，嘶吼道：“说什么废话，不是恨我吗，那就杀了我啊！” “觉得不堪和羞耻吗？”柳靖仇嗤笑一声，“这就对了，你当年也是这样羞辱我的。父不慈，则子可以不孝。 你以前羞辱我，如今我也羞辱你，这样公平吧？” 柳义死死地盯着柳靖仇，憋得满脸通红，差点将牙齿咬碎。 “为什么会觉得愤怒呢？”柳靖仇摸着下巴，佯装思索，“让我想想，是因为哪怕你我已经恩断义绝，你始终还是把我当成那个可以随意打骂的儿子。在你心里，总是觉得自己在我面前就该是高高在上的。如今忽然被我这样对待，觉得不忿，觉得威严受到了挑衅，就像一只年老到被赶出狮群的狮子。我说的对吗？” 柳义气势顿时弱了下来，目光有些躲闪，似是被戳中心事。 “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个反应。”柳靖仇凑到柳义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柳义，“一百五十年前，你被伯父点破时就是这样。没想到一百五十年后，你还是一点儿改变都没有。人人都在往前走，偏你在原地踏步，还要怨天尤人。” 柳义将头别过去，冷冷道：“别废话，你要杀就杀！” 柳靖仇露出戏谑笑容，“话说浩然宗知道你曾经想杀了我娘吗？” 他见柳义不答话，眼中戏谑越来越浓，“那么再让我说得更透彻一点吧，就你的所作所为，根本算不上浩然宗修士。可你为什么待在浩然宗呢？因为伯父在魔极宗，你恨他，所以只能以正道自居，站在他的对立面，以道义鄙夷他唾弃他。只有这样，你才能将无力报仇的憋屈稍微发泄出来。我说的对吗？” 柳义眼睛忽然睁得老大，面色渐渐苍白起来，有一种伪装被人完全撕开的无助。 最可怕的是，他在柳靖仇身上看到了鬼卿的影子。 “没错，就是这个反应，和我预想的一样。”柳靖仇满意点头，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知道我为什么能想到这些吗？伯父说恐惧来源于未知，只要看清了就不会害怕了。所以这一百五十年，只要有时间我便会分析你。如今你整个人，在我眼里已经没有秘密了。上次我见你时身体还会发抖，我这次来见你，只是想看看我是否还会怕你。结果依旧和我预想的一样，我完全不怕你了，而且无感。” 柳义面色越发苍白，已经说不出话来，眼中更是闪烁着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 直至此时，他终于无法摆出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因为他的尊严已经被击穿，所有伪装也被无情揭开。 柳靖仇话锋一转，讥讽起来，“当然，你也没那么重要，不至于让我想一百五十年。我若心心念念都是你，就会和你变得一模一样。伯父带我游览名山大川，我的心胸早已被拓宽。我只是在考核的间隙才会琢磨你一下，这点儿时间就够了，因为你并不难猜。” “我能进步这么快，并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我想保护我娘，不再让当年的事重演。仇恨会让你狭隘，而我对娘的爱却让我充满动力。哪怕再凶险的考核，我也会榨干我身体里的所有潜力去完成它，这就是我进步这么快的原因，也是你我之间的不同。” “暗影并不会因为伯父就对我特殊对待，我能走到这一步，都是我用一百五十年一点一点拼出来的。而你，只会整天将仇恨挂在脸上，拼命展示自己的无能，这样的你真是一无是处。” “我给自己取的代号叫释，释然的释。释不是原谅，而是摆脱了你给我带来的阴影，不再用你的错误折磨我自己。伯父说宽恕就是最好的惩罚，我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照做。宽恕的意思，是让时间来惩罚你么？你能活一千年，还剩七百年。那么接下来的七百年，你继续活在仇恨中吧，等着后面的人不断将你超越。” 柳靖仇转过身，微微侧头。 “对了，需要提醒你一下。我不杀你，不代表暗影其他人不会杀你。所以还是量力而行，实力弱就别逞强。好好活着吧，再恨七百年，我很乐意看到这一幕。哦，对了。如果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麻烦你把自己的地位摆正，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柳义呆若木鸡，双眼完全失神，怔怔地看着柳靖仇离开。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明明束缚他的阵法已经被解开，可他却仿佛被定住一般，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动弹，表情更是苦涩到极点。 沧澜海边，柳靖仇瞬移而至，朝正在截流的壬申招了招手。 “可以走了。” “不是要堵住这些支流吗？”壬申有些疑惑。 柳靖仇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把他们引过来，致人者而不致于人，调动敌人才能将其牢牢掌控，现在浩然宗已经被我们调动了。” “那咱们现在去哪里？”癸巳问道。 柳靖仇回过头，举目远眺，“回龙野原，把两岸的粮仓烧了。用一把火，让他们回到一百五十年前。” 癸巳沉声道：“可是现在附近的修士都来堵我们了，而且龙野原有大军驻守，咱们怕是无法抗衡。” “没关系。”柳靖仇露出和煦笑容，“绕路就好了，来时我就已经规划好了几条路线。而且我们不是孤军奋战，会有人帮我们的。” “谁？”二人齐声问道。 柳靖仇神秘一笑，“保密。旱灾、饥荒，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往龙野原和沧澜海两头跑，只用两块地方就能拴住这么多人，你们不觉得很合适吗？” 癸巳和壬申对视一眼，齐齐竖起大拇指。 “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8章 第一个任务 易仁跟着申屠一路不断瞬移，默默无声。 他知道之前的话已经引起申屠的警觉，任凭他如何试探，申屠也不会把这次的任务告诉他了。 最终，申屠落在一处隐秘的峡谷，收敛气息后，抬头聚精会神地盯着上空。 “这是要伏击么？”易仁问道。 申屠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易仁一眼。 “好吧，我不问。”易仁不再多言，安静等待。 两天后，申屠忽然起身，向来平静的眼神开始波动起来，虽然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初，但还是被易仁捕捉到了。 “怎么了？”易仁问道。 申屠沉声道：“任务出问题了，我要等的人没到。” “谁啊？”易仁又问。 “别问。”申屠冷冷瞥了易仁一眼，咬着手指开始思索起来。 他正思索时，怀里的玉简忽然闪烁起来，他拿出一看，眼神再度恢复以往的冷静，转头看着易仁。 “接下来分头行动，我会告诉你路线。” “你总得告诉我去哪儿吧，不然我怕你把我往沟里带。”易仁撇了撇嘴。 申屠思索片刻，还是答应下来，“好，我告诉你，这次我们的任务是劫兵符。” “兵符，什么兵符？”易仁不禁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浩然宗送给韩六合的兵符？” 申屠微微颔首，“不错，边境大营被劫，兵符也被劫走，那么浩然宗手里的另一半就会被毁掉，他们会铸新的兵符送给韩六合。” 易仁恍然大悟，接上申屠的话，“我明白了，第一次送兵符时，因为要向将士们展示兵符合在一起的效果，所以必是完整的一对。浩然宗修为高的元婴修士都在各地领军，而去送兵符的元婴修士实力并不会太强。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路上把兵符劫走，就可以控制住军队。” “正是。”申屠点头。 易仁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可是有个问题，韩六合是随军回来换防的，咱们要当着他的面用兵符控制住军队，这不现实吧？” 申屠淡淡道：“我们的任务只是抢兵符，后面的事不是我们的任务。刚刚接到消息，浩然宗派去送兵符的有三路，分不清虚实，显然是想到了兵符可能会被抢的情况。我们一人一路，第三路我会联系待命的人去抢。” “没问题。”易仁爽快应下，“那抢到以后我们在哪里汇合？” 申屠取出地图，标了一个地方，以手指为易仁画出一条路线，而后径直离去。 “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啊，连个告别的话都不说么？”易仁无奈扶额，与申屠分道扬镳。 他沿着申屠给他的路线，很快便追上了送兵符的元婴修士。 对方只是元婴初期，他很快便将对方击败，但他并非下杀手，只是将对方打晕，搜出对方的传音玉简，以对方的名义将消息传回浩然宗，随后带着兵符离开。 只是半天功夫，他便赶到了与申屠汇合的地点。 申屠已在此等候多时，身边还躺着两名元婴修士。 易仁快速落下，笑道：“哟，一人搞定两个，厉害啊。” 申屠握住刀柄，将刀往上抽了一寸。 躺在地上的两名元婴修士立刻睁眼，瞬移至易仁身后，将易仁的退路封死。 “你什么意思？”易仁眉头紧锁。 申屠没有多言，只是抬头望着天边。 当那名被易仁击败的元婴修士飞来后，易仁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你是魔极宗的暗子？” 对方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那这两个也是？”易仁不可置信问道，“就为了对付我，不惜暴露三个暗子？” 申屠戏谑道：“他们两个就是魔极宗的人，只不过暗影的卷宗里没有，所以你以为他们是浩然宗的元婴修士。” 魔极宗虽然掌控暗影，但在见识过暗影的实力后，为了防止暗影日后动摇魔极宗的地位，所以定了一个规矩，暗影的卷宗不许记录魔极宗的人和事，一切涉及到魔极宗的事都要向鬼卿禀报。 “抢兵符是假的，对付我才是真的，所以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易仁问道。 “不错。”申屠微微颔首，“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验证你是否会通风报信，结果显而易见。你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由他们三个将你押送回去。你若反抗，他们可以将你就地斩杀。” 申屠说到此处，握住刀柄的手渐渐用力，大有随时要将刀完全拔出来的趋势。 易仁沉默片刻，耸了耸肩，“好吧，我不反抗，话说上面会怎么处置我？” “这不是我任务之内的事，我不知道，也不关心。”申屠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给三人递了个眼神。 一人立刻上前，将易仁修为封住强行带走。 易仁回头朝申屠翻了个白眼，“嘁，好歹当年也一起共患难过，一点情面都不讲。” “总算把你甩开了。”申屠将拔出来几寸的刀下按，握住刀柄转身离去，“祝你好运。” 易仁顿时垂头丧气，任由三人带着自己离去。 飞了数千里后，易仁忽然大声叫嚷起来。 “等会儿等会儿，我口渴了。” 那位暗子瞥了易仁一眼，取出一个水囊丢给易仁。 易仁不紧不慢喝了起来，暗暗盘算着时间。 那名暗子也不催促，静静等待。 天边忽然传来几道元婴气息，易仁顿时大笑起来。 “援兵终于到了，三位，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那名暗子大惊失色，“你修为被封，如何能够将消息传出去？” 易仁笑道：“你忘了你的传音玉简还在我手里了，你们没拿走我的储物袋，宗门就可以根据玉简锁定我的位置。” 那暗子面色立刻难看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着两人离开。然而当他转身后，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易仁站在原地等待，片刻后便看到大批浩然宗的援兵飞来，当他看到队伍里的易云后，立刻笑着招手。 “父亲！” 对于父亲的到来，早在他预料之中。他用那名暗子的玉简将消息传回去时，指名道姓要父亲阅览，并且在其中添加了暗语。 只要父亲看到，就一定会带人来接应他。 另一处，申屠收到那名暗子传回来的消息后，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很好，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399章 真正的兵符 易云听完易仁的讲述后，眉头一皱，“你好像上当了，这个申屠像是故意把你放走，以此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易仁笑道：“我知道，以他的谨慎程度，不可能不把我的储物袋拿走，这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对了，那个暗子是不是真的受命来送兵符？” 易云摇了摇头，“的确是有三路，但其中没有他。” “这样啊。”易仁思索起来，“也就是说，申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才是真正劫兵符的路线，我们只需要把他堵住就行了。” 易云轻声道：“没这个必要，只有宗主才知道哪一路是真的，除非他把所有的兵符全部劫走才有可能拿到真的兵符。这次暗影的目标根本不是大军，先对边境大营出手，再假意劫兵符，所有的目标都是吸引我们的兵力。如果我们把重心放在这个上面，其余地方的防守就会空虚，这样暗影就会有机可乘。” “这样啊。”易仁恍然大悟，“那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龙野原，那是变法开始的地方，鬼卿肯定要在那里做文章。如果粮仓被烧了，那么两地百姓的生活就又回到从前了。”易云说得十分笃定。 他的脸上随即露出温和笑容，“回来就好，这下咱们父子可以并肩战斗了。如今变法成功，以前的事不会再有人计较了。” 易仁摇了摇头，“我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易云问道。 易仁认真道：“一旦我现在跟您回去，就等于是宣告自己脱离了暗影，往后不会再有加入的机会。我要回去，我在暗影的作用比在浩然宗大。” “可是你通风报信，暗影能放过你吗？”易云问道。 易仁爽朗一笑，“放心吧，以我这一百五十年攒下的功勋，这点小事罪不至死。而且鬼卿师叔知道我什么性格，既然早就预料到我会通风报信，想来应该不会太为难我。” 易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将手按在易仁肩膀上，语重心长道：“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我尊重你的决定。如事不可为，尽量保全自己。” “我会的，您也保重。”易仁重重点头。 易云嗫嚅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只是以温和的目光看着易仁。 “父亲，怎么了？”易仁有些疑惑。 “没事。”易云温和地摸着易仁的头，“照顾好自己，近些年你娘老是念叨着给你说门亲事。若是有喜欢的姑娘，找机会带来我们看看，有空也多回来看看你娘。” “会的。”易仁笑着点头，试探道，“那我走啦？” “去吧。”易云挥了挥手。 待易仁离开后，他重重叹了一声，命令其余修士赶赴龙野原，自己则站在原地看着易仁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动。 …… 龙野原。 柳靖仇几人成功潜入，烧了几个粮仓后便被李林深发现，他也没有执意要将所有粮仓烧毁，在即将被合围之际带着几人撤出，寻了一处隐秘之地休整。 “妈耶，跑死我了！”癸巳扶着一棵大树，大口喘着粗气。 作为速度最快的人，逃离时都是他带着柳靖仇与壬申，消耗极大。 壬申声音有些低沉，“有大军守护，应该很难将所有粮仓烧毁了。而且据传回来的消息，易云已经带人往这里赶了。” 柳靖仇平静道：“无妨，本来的目的也只是调动他们。粮仓地点是固定的，又不会跑。他们需要守粮仓，我们只需要找机会破坏，灵活很多。” “那就好。”癸巳喘了片刻，终于缓过来，“那咱们不走还在这里等什么？这要是易云带人围过来，咱们就跑不了了。” “他不会来。”柳靖仇说得十分肯定。 “为什么？”癸巳问道。 柳靖仇解释道：“龙野原有大军守护足够，再来多点人也只是浪费兵力。以易师伯的心智，不可能会带人来龙野原。黑狐此前传信过来，易仁哥已经跑了，想必已经和易师伯碰面。我敢肯定，易师伯一定会去迎韩六合的大军，而真正的兵符一定在他身上。” “那这么说这一趟白跑了，粮仓也没烧完，兵符也没劫到。”癸巳的声音立刻低落起来。 柳靖仇笑道：“不白跑，易师伯哪怕明知道这是要把他调走，可之前出了劫营和抢兵符的事，他只能亲自去送兵符。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由他接替大军，韩六合会被召回。那么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真正的计划，现在才开始。” 这正是柳靖仇的计划，目前暗影所有人都在配合他行动，而所有的行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易云去和韩六合换防。 “易师伯，对不住了。”柳靖仇叹了一声，带着癸巳和壬申离开。 …… 回军路上，韩六合收到消息后，立刻下令大军安营扎寨。 不久后，易云孤身一人飞到军营外落下，通禀过后，韩六合立刻带着诸多将士迎了出来。 “易老弟，好久不见。给你准备了好茶，快请快请，我可是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易云抱拳行礼，“请稍后，先交接再叙旧。” “没问题。”韩六合爽朗大笑，“理应如此。” 易云立刻召集全军将士，站到高台上，取出一对兵符合在一起。 兵符光芒四射，在军营上空凝聚出一个庞大图案。 这是一个太极图，中间以剑穿过，其中闪烁着复杂的符箓。 易云朗声道：“即刻起，大军由我统领。此为新的兵符，往后大军行止以此兵符为准。” “是！”将士们齐声应下。 交接过后，韩六合将易云带到中军大帐中，请易云上座。 易云连连推辞，只是居于客座。 韩六合坐在主位上，摩挲着那熟悉的扶手，重重叹息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宗门会如何处置我？” 易云安抚道：“宗门完全相信你的忠诚，只是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影响很不好。不过你放心，罪不至死，只是……” “只是以后再也无法领兵，对吗？”韩六合问道，随即苦笑起来。 易云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0章 军中怨言 韩六合听完后，苦笑起来，久久不语。 易云轻声道：“只是一时的处罚，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战事紧急，还是会有起复的机会的。” “你不必安慰我。”韩六合摆了摆手，再次叹息起来，“我也并不是贪恋兵权，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我把一切能做的都做的，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年年有大批士卒逃跑，而这些人届时会成为进攻浩然宗的前锋。其他人怀疑我诋毁我，我都可以不在意，因为我问心无愧。变法让我看到了希望，可是戍边之后，却又让我绝望。莫非浩然宗真的无法再变强一点儿？” 易云也跟着叹了一声，“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时代的局限，也是浩然宗的局限。魔极宗同样面临着资源分配的问题，但他们选择内部消化，能争胜出来的都是佼佼者。浩然宗不可能那么做，所以……” “所以注定打不赢，哪怕变法之后也打不赢，对吗？”韩六合苦笑着问道。 易云艰难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的确如此。” “所以变法的意义是什么呢？”韩六合问道。 易云认真道：“哪怕注定要失败，让百姓知道我们来过做过，这就够了。” “可谁又会记得呢？” “不需要记得，我们做，只是因为我们想做。” “是啊，是啊……”韩六合不断点头，眼中饱含沧桑，“这正是我们存在的目的，为百姓带来光明，哪怕这光明只有一瞬。” “没错，就是这样。”易云赞同点头。 韩六合话锋一转，“你的胆子倒是大，敢孤身一人来军营，真不怕我投诚魔极宗把你杀了？” 易云诚恳道：“我信得过你，同时也是怕一些不必要的举动引起你的误会。” “这句倒是实话，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信任。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回封地待罪了。”韩六合缓缓起身，看了曾经处理事务的铁案一眼，抬手虚按，“留步，不送。” 易云立刻起身，躬身行礼。 韩六合走到门口后，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易云开口，“也许最后的最后，我会得善终，我知道宗主让你领兵的意思。你刚才说这已经是浩然宗的极限，我完全同意。既然知道这是浩然宗的极限，那你可知你的下场？” “吾命吾已知。”易云答得轻描淡写。 “那保重吧。”韩六合叹了一声，径直掀开帘子离去。 易云坐到主位上，低头看着手上的兵符，苦笑起来。 “已经是极限了吗？” 用兵符辖制大军是一个很好的决策，可是同时也是一种束缚。一百五十年的变法，浩然宗军纪严明，士兵们只认兵符。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让暗影的人拿到兵符，控制军队掉头冲到边境，那刚刚换防的周融就会被两面夹击，必败无疑。 他知道鬼卿操控局势让他领军，是想用军中事务把他牵制住。可即便知道，他也不得不去做。 …… 浩然宗中心地带，申屠带着大批暗影的人在各地作乱，尽可能破坏粮仓等关键之物。 周围收到消息的元婴修士立刻带人去围追堵截，但申屠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每次都能及时逃脱。 而能逃脱的原因，自然是有暗子在通风报信。 李林深很快便领到了兵符，奉命去围剿申屠等人，据斥候传来的消息，申屠带的人才是暗影的大部队。 然而他刚刚离开龙野原不久，便收到了一个让他愤怒不已的消息。 柳靖仇又带人绕了回来，把龙野原的粮仓全部烧毁了。 他气得暴跳如雷，但没收到宗门的命令，只能继续领兵前去围剿申屠等人。 这就是大军行动的弊端，为了保维持军阵，必须保持一样的速度。而军中多筑基修士，行进的速度自然不会快。 而且遇到突发情况，主将是需要向宗门请示的，无令擅自行动者会被斩首。 申屠虽然这一百五十年都在考核，但并不意味着他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期间暗影教他们最多的便是大同律，对于大同律的规定和破绽他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凭借速度和灵活的优势，再加上有暗子通风报信，他总是能料敌于先机。 几次围剿之后，浩然宗终于放弃，再加上各地频频报上来的灾荒，只得命令各军回驻地赈灾。 是夜，李林深待大军安营扎寨后，立刻开始巡营，行至一处军帐外，忽然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抱怨声。 “搞什么啊，先是定期巡查粮仓，现在粮仓被烧了，又要叫我们去赈灾，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啊，要是再这么下去，这还打什么？” “宗门光顾着百姓了，根本不考虑我们的感受，这几个月来回奔波，真的顶不住了。” 李林深闻言，一把掀开帘子，厉声道：“说什么呢？你们在成为修士前，也曾经是凡人。难道成为修士，就可以不顾百姓的死活！” 帐内修士立刻噤声，将头低下。 “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斩！”李林深狠狠瞪了几人一眼，愤然离去。 他巡了一圈后，听到的大多都是这种抱怨的话，立刻没了巡营的兴致，回到大帐批复公文。 不久后，帐外忽然传来嘈杂吵闹的声音。 “怎么回事？”李林深声音传至帐外。 帐外甲士立刻冲了进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将军，不好了，有人逃跑了！” “多少人？”李林深平静问道。 士卒逃跑这种事情他见多了，早已是见怪不怪。 “不知道，很多，多到数不清。”甲士声音越发慌张。 李林深立刻起身，刚想冲出去阻止，凛冽刀光袭来，整个大帐连同那名甲士被一分为二。 他及时后退，这才堪堪躲过这一刀。 申屠不知何时出现在帐外，身后跟着五名佩戴玄铁面具的元婴修士。 大批士卒溃逃，只有少数人朝李林深这里赶来，但还未冲到李林深面前，便被隐藏的暗影修士击杀。 李林深面色立刻阴沉下来，“暗影，又是你们！”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1章 第二个任务 申屠缓缓拔出长刀，漆黑的刀身在黑夜中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李林深，两百年前是元婴初期，如今是元婴中期，据说离元婴后期只差一线。这样的修炼速度还不错，可惜终究是差一线。你若是元婴后期，倒是不好办了。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意外，我带够了人，连上我共有六名元婴修士，算是对你的尊重。” 鬼卿在暗影六十甲子中有十个名额，他选的大多都是有潜力的，而徐大和阴九瞳包括其他分配名额的家族，选的都是能现成就用的。 这五个人当中，四个元婴中期，还有一个元婴后期。 别说李林深没突破，就是突破到元婴后期，也不可能在这场围攻中活下来。 申屠如此大阵仗对付李林深，既是为了防止出现李林深突然突破的这种情况，也是为了防止李林深逃走。李林深在他的计划里，是很关键的一环。 李林深旋即冷笑起来，“会不会太狂妄了一点？也许我不是你们六人的对手，但这里可是军营，你们才来了多少人，又岂会是大军的一合之敌？” 申屠淡淡道：“那你不妨好好看看你的大军如今是什么模样。” 李林深顿时哑口无言，情况他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大部分士卒都忙着逃跑，根本无人管他。因为这次暗影不是袭营，只是针对他。 这场持续了一百五十年的变法，对于百姓有利，对修士却是折磨。 军中积怨已久，再加上这几个月的来回奔波，终于是爆发出来。而能有如此多的士卒逃跑，必有暗影的人挑唆。 李林深取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剑，轻轻抚摸着剑身，“百苦，爹马上就能来见你了。这是你生前佩剑，也算咱们父子俩一同战斗了。” 申屠轻声道：“你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你还可以投降。” “投降？”李林深讥笑起来，“我才不会向魔极宗投降，哪怕我曾是魔极宗的暗子，可当我有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从小到大奉行的正道。毋宁死，绝不降！” 下一刻，李林深手持那柄锈剑，大笑着杀出。 申屠持刀率先冲出，其余五位元婴修士紧随其后。 李林深自知必死无疑，直接选择了以命搏命的方式，虽然很快便伤痕累累，但气势却越来越强。 但毕竟是以寡敌众，他很快便力竭砸倒在地上。 申屠立刻命人停止围攻，只是将李林深团团围住。 “时至此时，你依旧有投降的机会。影首很欣赏你，作为一名魔极宗的暗子，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够对得起浩然宗了。哪怕此时投降，也不会有人责怪你。” “不会责怪？”李林深以剑杵地，挣扎着起身，眼中满是决绝，“我怕我儿怪我！我如他所愿做一个好人，岂能在最后时刻变节做反复小人！百苦，爹下来陪你了！” 李林深大笑一声，举剑自刎，手中锈剑掉落，重重后倒在地。 申屠叹了一声，将头低下，以手抓着面具脱离脸庞一寸。 其余五位元婴修士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对于不能暴露身份的他们来说，这是暗影最大的礼节。 哪怕敌对，他们也发自内心尊重这位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对手。 不久后，柳靖仇带着癸巳和壬申飞来，落地后朝李林深的尸首躬身一拜，随后朝申屠露出灿烂笑容。 “辛苦了。” 申屠摇了摇头，“还是没能劝动，我只适合动手，劝人这种事情还是不太擅长。” “没关系，我知道他这种人是无法被劝动的，这样已经够了。”柳靖仇蹲在李林深尸首前，道了一句抱歉，在李林深的尸首上搜索起来，很快就找到了兵符。 不是一只，而是完整的一对。 此前李林深奉命围剿暗影，身上自然有完整的兵符，这样才能调动大军。一旦他回到龙野原，就要把兵符交回去。 而申屠就是拿准了这个破绽，在李林深回去的路上截杀，终于是拿到了完整的兵符。 “第二个任务完成，走了。”申屠朝柳靖仇点头致意，带着五名元婴修士离去。 其余暗影的人立刻卸下面具，换上浩然宗的甲胄。 此前士卒溃逃，如今能留在这里的，都是暗影早就在军中埋下的暗子，并且还不在少数。 柳靖仇打量着李林深的身形，转头看着癸巳，“与你倒是很像。” “得，我就知道。”癸巳无奈摇头，吃下一颗易容丹药后，摘下面具，已经变成李林深的模样。 他轻轻咳嗽一声，开始模仿起李林深的声音，“即刻拔营，这样像吗？” 柳靖仇忍俊不禁，“像极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浩然宗的人了。” 此地所有暗影修士换好甲胄后，随着癸巳的一声令下，立刻拔营。 至于那些溃逃的士卒，在半路上便被埋伏好的暗影修士截杀，无一人生还。 回到龙野原后，柳靖仇以李林深的名义，传出一个消息。 “即日起，龙野原不再依据大同律行事！” 消息一出，很快便传到了浩然宗全境，闻者无不心惊，有不少摇摆者已经开始权衡。 …… 曾经的考核之地，易仁穿过众多密道，来到竹林内，定定地看着鬼卿。 “通风报信的事我不抵赖，你了解我，知道我一定会这么做。无论有任何处罚，我都受着。” “惩罚就算了。”鬼卿轻描淡写揭过，话锋一转，“可见到你父亲？” 易仁点了点头。 “说了些什么？”鬼卿问道。 易仁犹豫片刻，还是将内容如实说出。 鬼卿听完后，长叹一声，“为什么不多说一点呢？” 易仁有些愣神，“我没明白你什么意思。” 鬼卿又是一叹，“这可能是你见他的最后一面了，该多说一些的。” “你说什么！”易仁大惊失色。 他终于明白为何临行前父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想多和他说些话，而他竟然没有察觉。 他立刻转身冲出，然而第一步还没迈开便被束缚在原地。 “你放开我，让我去见父亲，放开我啊！” “我劝你还是冷静一点。”鬼卿起身按住易仁肩膀，语重心长道，“知道为什么他不说更多了吗？因为他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我，他当初变法，就已经知道将来必会被变法反噬。浩然宗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而他也必死无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2章 变法的原点 易仁听到此话，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越发愤怒，挣扎地浑身青筋暴起。 “放开我，我要去见父亲！” 鬼卿安抚道：“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易仁还是挣扎个不停，状若癫狂。 鬼卿直接将易仁打晕，叹了一声。 …… 柳靖仇带着大军来到沧澜海，这个极其适合布阵的地方。 随着癸巳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堵住所有支流，同时开挖新的河道。 柳靖仇站在海边，看起来有些激动，“伯父当年便想此地布阵，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倒是便宜我了。” “这么大张旗鼓，不怕有人来拦截我们？”癸巳问道。 虽然逃兵都被杀了，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无法完全掩盖，而且即便伪装成李林深，但大军未按时回龙野原，浩然宗迟早会发现。 柳靖仇笑道：“现在的浩然宗忙着赈灾，未必有时间管我们。而且即便来了，也未必会有事。” 癸巳不再多问，跟着壬申一起布阵。 半日后，一支大军赶来，收到消息的柳靖仇独自飞出，与大军遥遥相对。 “军中主将，可否出来一见？” 未多时，一位中年修士飞出。 “我就是。” “冯铮对吗？”柳靖仇问道。 冯铮点了点头。 柳靖仇抱拳行礼，“见过前辈，敢问前辈来此何事？” 冯铮眉头一皱，“你杀死李林深，又伪装成浩然宗大军，何必明知故问？我此来，正是奉命剿灭你们？” “剿灭之后呢，继续去赈灾？”柳靖仇笑着问道，目光从冯铮身上错开，落在后方大军上，“你愿意，你手下的人愿意吗？” 冯铮顿时沉默。 柳靖仇拿起挂在腰间的玄铁面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可以把我当暗影的人，也可以把我浩然宗修士，选择权在你。李林深虽然死了，但我觉得，李林深需要活着，你觉得呢？” 冯铮从怀里取出一对完整的兵符，“那你如何保证，这个还在我手里？” 柳靖仇同样从怀里取出一对完整的兵符，“这个同样在我手里，可有人来抢？如今是雪中送炭，等魔极宗大军压境，那时便只是锦上添花，届时会有无数人排着队投降。你今日的选择，决定了你日后是否能握得住手里的东西。” “如果宗门派人来向我索要兵符，我该怎么办？”冯铮问道。 柳靖仇平静道：“其实答案你已经知道，只是差点决心。等你手下修士逃完了，到时候你手里的就只是废铜烂铁，好好考虑吧。” 冯铮思索许久，重重点头。 “好，说话要算话！” “当然。”柳靖仇和煦一笑。 冯铮紧握兵符转身离去，直接带着大军退走返回驻地。 不久后，冯铮传出一条让浩然宗再次震动的消息。 “李兄敢为天下先，冯某亦步亦趋。自此不遵大同律，除非宗门废除变法，否则绝不奉诏！” 浩然宗对此怒不可遏，立刻派使者去替换冯铮。 然而使者还未至军营便被冯铮杀了，头颅被高高悬挂在营门外。 其余领军者惊讶于冯铮胆大包天的同时，也暗自揣度起来，他们都嗅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是外宗即将崩塌的味道。 暗影在浩然宗的破坏依旧在继续，全境烽火四起，天灾人祸不断，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变法前。 不，甚至比变法前更糟。 一百五十年前时，面对种种天灾，浩然宗的修士还会尽全力去救灾，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救灾了。 在百姓与修士之间，变法选择了百姓，将修士推到了百姓的对立面。 若是平常，这些修士哪怕不愿也只能奉命行事，可是如今暗影大肆破坏，所有人都在观望。 变法对于修士唯一的好处就是权力集中，那些掌军者手上的力量比变法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对于他们来说，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赈灾，而是紧紧握住手中的兵权。值此乱世，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兵权才是真的。 不少人在观望，在徘徊，甚至是待价而沽。 而有一些胆子大的，为了利益考量，纷纷响应“李林深”。 那个已经死去的李林深，在此时成了一杆大旗，一杆反对变法的大旗。 浩然宗不断下令命军队去围剿柳靖仇等人，但收到命令的领军者只是按兵不动，显然都在为日后考虑。 这些人都是变法的反对者，当年被逼着变法都是迫不得已，如今局势改变，他们自然要重新选择。 暗影的破坏依旧在持续，林不悔收到的命令也是破坏，而且他是一个人行动，除了需要定期上报战果，没有任何人限制他。 出发前他便跟鬼卿再三强调，一定不要遇上自己的父亲，可他还是遇到了。 不是鬼卿特意安排，而是林羽主动联系暗影找到了他。 “父亲……”林不悔目光躲闪，不敢去看林羽，随后将头低下。 林羽望着远处的熊熊烈火，叹了一声，“到此为止吧，莫要再作孽了。暗影不缺你这点力量，算是给林家积点德。” 林不悔疑惑道：“可是父亲，咱们家不是已经向魔极宗投诚了吗？那些领军的都不管，你为何要管？” 林羽冷声道：“即便林家倒向魔极宗，那也是浩然宗彻底覆灭之后的事了，现在我还是浩然宗修士。投降只是为了保全家族，这不代表着以后行事就可以肆无忌惮。现在我让你停手，老实待着。” 林不悔轻轻“哦”了一声，再次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后，他以极低的声音开口。 “父亲，对不起……” 林羽飞到林不悔面前，声音变得沧桑起来。 “儿啊……” 林不悔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父亲，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林羽温声道：“我明白，年少时总是这样，追求特殊追求刺激，等到犯了无法收拾的错误，才会想着回家。不过林家还算可以，撑得住你这样的错误。” 林不悔哭得越发大声，眼中满是愧疚。 林羽拍了拍林不悔的肩膀，安抚道：“好了，你虽然做错，但也算是帮林家做出了选择。保全家族，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这样走下去吧。” 林羽说罢，长叹一声。 “当年的事，我后悔了，你呢？” 林不悔重重点头，泪流满面。 “悔！”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3章 昙花一现，终是开过 中军大帐中，易云正襟危坐，认真地批复公文。 哪怕明知大局如此，哪怕明知自己的结局，他依旧没有消沉，在最后的时间认真做好手上每一件事。 白灼凭空出现在中军大帐中，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易云对面。 易云对于白灼的到来早有预料，低着头继续批改公文。 白灼轻声道：“事到如今，还有忙碌的必要吗？” “当然有。”易云点了点头，声音十分平静，“日拱一卒，不论成败，只看过程。” “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白灼由衷称赞，随后抚须长叹起来，“时局如此啊，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无力回天了。变法伊始，我便知道会有这一步。若是太平盛世，变法无疑是好事。可值此乱世，变法只会加剧内耗。” 易云放下笔抬头看着白灼，温和一笑，“可您最终还是同意了。” 白灼笑道：“我当然得同意，因为浩然宗的立宗根本就是苍生。虽然随着时间流逝有所偏移，但我还是希望能将它尽力改正回来。若只顾修士不顾百姓，那么我们就成魔极宗了。弱者不该成为强者的奴隶，应该受到保护，这正是我们与魔极宗的不同。” “在下完全同意。”易云起身躬身行礼，将腰弯得极低，“多谢您给我选择的这个机会。” 白灼拉起易云，笑得十分慈祥，“你是变法的大功臣，纵然注定失败，可这一百五十年真的是我见到过的最和平的景象了。纵是昙花一现，终究也是盛开过。我虽然是浩然宗的人，但如果现在你去投奔魔极宗，我不会有任何责怪，更不会阻拦。因为无论是为浩然宗还是为苍生，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的结局，理应由自己选择。” “多谢前辈的好意，晚辈已经做出决定了。”易云再次行礼，正色道，“前辈还是直言吧，虽然我早就预料到，但还是想听一下。” 白灼沉默许久，轻声道：“现在各地领军者拒不奉诏，纷纷主张废除变法，更是要求处死你这个变法的推动者。” 易云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和我想的一样，这就是变法的反噬，多谢前辈告知。” “你既已做出决定，我也不再劝了。”白灼拍着易云肩膀，重重叹了一声，“我给你画幅画吧，算是留个念想。” “好啊。”易云笑着点头，“前辈的画皆是无价之宝，多少人不惜耗尽家财想求前辈一幅画却没有门路，如今我倒是有这个荣幸。” “那你想怎么画？”白灼问道。 易云思索片刻，认真道：“请前辈将我画在盛世里。” 白灼默默点头，一张画纸浮在空中，看了易云一眼后，取出一支雕刻着金色符箓的画笔。 这是白家祖传的画笔，平日里都是拿来伤敌，很少是为了做画。 而白灼打心底里佩服易云，因此给了易云最隆重的待遇。 他笔走龙蛇，将变法的盛世全部画在纸上，易云站在稻香扑鼻的田中，手中无剑，拿的是一个犁耙。 他画完后将画交给易云，画虽是死的，但在他手中却仿佛活了过来。画中的人栩栩如生，并且还能自由行动，就连清风流水也有迹可循。 易云看着画，身临其境，而画中的盛世也宛若永恒。 他只在画中占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铸剑为犁，这是我一直梦想的事，居然被前辈画出来了，多谢前辈。” 白灼见易云笑得十分灿烂，眼眶渐渐湿润，竟弯下腰朝易云躬身一拜。 虽然地位实力有差距，但为天下大同付出一切的易云，当得起他这一拜！ 易云也不推辞，将腰挺直受了这一拜，将画收好后扶起白灼，执晚辈礼朝白灼一拜。 “前辈保重。” 白灼眼中含泪，点了点头，迈着落寞的步伐转身离去。 易云目送白灼离开后，坐到椅子上将画轴摊开，笑得温和至极。 现实中他看不到天下大同，终于在画中看到了。 不久后，一名士卒忽然闯入大帐，抱拳行礼。 “在下是暗影的人，奉影首之命，邀您见面。” “好。”易云微微颔首，收起画轴跟着对方离去。 他并未隐藏自己的踪迹，大摇大摆离开，直奔浩然宗边境。 而就在他离开的路途中，收到消息的各地领军者纷纷上书弹劾易云，要求白灼尽快将易云召回宗门斩首。 白灼将此事按下，全当不知。 行至边境大营，周融已在此等候多时，他并未将易云请进大营，而是带着易云走到远处。 易云从怀里取出兵符递给周融，“这是我最后的力量了，都交给你。这支军队虽然新败，但能经历袭营还不溃逃的，都是可用之士。” 周融没有去接，而是叹了一声，“你不该是这样的选择，有这支军队还可以舍命一搏的。” 易云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既然注定失败，还是少死一些人吧。但我如此选择，并不代表前辈也要如此选择。我知前辈风骨，这舍命一搏的机会便留给前辈了。” 周融这才接过兵符，席地而坐，取出几坛酒摆在地上。 “这是我珍藏的老酒，今日便以此酒为你送行。” 易云笑着坐下，“这敢情好，当初我受挫时，前辈也是带酒来开解我。如今我走到这一步，前辈依旧以酒送我，这是我的荣幸。” 周融提起酒坛给易云倒满，与易云痛饮起来。 “痛快，这是我人生中最痛快的一回了！前路已知，便已无所顾忌，拼尽全力便是！” “前辈所言甚是！”易云大笑起来，频频举杯痛饮。 几坛酒喝完后，周融顿时沉默起来，想了许久后，这才开口劝说。 “还是留下吧，有大军在手，那些人就会对你心存忌惮。可你若交了兵权，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个留下，不是怕易云去魔极宗，而是希望易云留在军中。 易云起身抱拳行礼，“多谢前辈好意，我心意已决。” 易云说罢，径直离去。 “你真的想好了吗？”周融追问。 易云大笑起来。 “一死而已，有何可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4章 最后一局 易云来到边境，见到了鬼卿。 二人多年未见，再见面时相视而笑。 鬼卿随即抱拳行礼，“你儿子我给你带过来了，要见一见吗？” 易云摇了摇头，“此前已经见过了，够了。” “真的如此决绝？”鬼卿问道，而后轻叹一声，“你这样怕是会让他留下遗憾。” 易云笑道：“纵然说再多，我死之后，他依旧会遗憾。既如此，何必多言？与其见面动摇我的意志，索性不见。这最后一段路，还是让我自己坚定地走下去吧。” “回去送死，这就是你的选择？”鬼卿问道，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投靠魔极宗，这是最好的选择。领兵负隅顽抗，战至最后一刻，虽然略次，但这是白灼给你的最好选择。他知道局势已经无法扭转，选择成全你，给你一个能战至最后死而无憾的机会。而回去接受那些人的反噬，这是最次的选择。我想不明白，你为何会这么选？” “很简单。”易云微微一笑，“因为变法以我为开始，自当以我为终结，算是有始有终。” “这算什么有始有终？”鬼卿冷笑起来，“被那些反对变法的人看着你被处死，让他们践踏你变法的成果，你能甘心？” “为什么不呢？”易云依旧是满面笑容，“我已经放下了，我注定要死，能选择如何死，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我已经做出选择，还是尊重我的决定吧。” “这不该是你的选择，也不是最好的选择。”鬼卿取出那张甲子面具高高举起，低吼起来，“这是我给你留的，除了你，没人有资格带这张面具。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人会再责怪你了。与其白白送死，为何不好好活下去？你还有儿子和妻子啊，为何要如此决绝？我什么都不要你做，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将来我给你养老送终，算我求你了行吗？大师兄！” 易云拍着鬼卿肩膀，温声道：“你我最是相知，抛开立场，与我关系最好的就是你。都到这个时候了，就不必劝我了，让我按自己的心意把最后这段路走完吧。” 鬼卿沉默不语，用力咬着牙齿。 易云温和一笑，“下棋吗？我许久未与你下棋了。” 鬼卿取出棋盘放在地上，位置刚好在两宗的交界。 二人席地对坐，一个坐在魔极宗的土地，一个坐在浩然宗的土地。 虽然离得很近，却是泾渭分明。 “来吧。”易云笑着抬起手，“执黑先行。” 鬼卿率先取出一枚黑子，重重按在棋盘上，棋盘立刻蔓延出道道裂缝，差点将棋盘砸碎。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掀桌呢，明明该掀桌的是我才对啊。”易云调侃起来，拿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 鬼卿再落一子，沉声道：“我宁愿你掀桌，哪怕你决定要死，带着大军做最后的冲锋，战死沙场。我为你收尸，为你下葬，为你披麻戴孝。” 易云笑道：“刚说好的不劝，怎么又劝了？” “好吧。”鬼卿默默落了几子，轻声道，“青玉台我都让人打扫好了，哪怕你不愿去魔极宗，我们也可以去那里喝茶，没想到你居然不愿意往前走一步。” 易云笑着摇头，“还是算了，那里是我曾经被困住的地方，没什么再去的必要了。人生之路，当止则止，哪怕近在咫尺，那一步也是绝对不能迈出的。我是浩然宗的人，自然要死在浩然宗的土地上。还是说说你吧，这盘棋堪称完美，结果看来也是完胜。” “不过是执黑先行罢了。”鬼卿淡淡一笑，心绪也终于恢复平静，“魔极宗本来就比浩然宗强，实力强怎么做都是对的。而实力弱的一方，怎么选都是错的。若你我位置互换，你做的未必就会比我差，而我却不一定做的比你好。” 易云微微一笑，“那你就太谦虚了，在你这个年纪，我没见过有比你更厉害的，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智。” 鬼卿叹道：“当年你说我与叶渊一个天资绝佳一个心智绝佳，同样重要，如今我两样都占了。我这一路走来，挡在我面前的人都死了。如今有资格做我的对手的，也没有几个了，死一个少一个，让人欷吁啊。” “听起来倒是有些自傲？”易云再次调侃起来。 鬼卿淡淡道：“事实而已，如果棋局太简单，就没意思了。没有对手的督促，进步得也慢。” 易云赞同点头，“以你如今的实力和地位，倒是有资格说这句话，也有资格下天下这盘棋了。” 鬼卿忽然停止落子，抬头认真地看着易云，“话说当初我许你天下，你有没有动心，你肯定动心了对吧？” 易云莞尔，“你现在就像一个争胜的孩子，你想争什么呢？” “争你的生死。”鬼卿一字一句，神色无比认真，“时至今日，我说的话依然有效。变法失败不是你的错，只是乱世容不下这样的变法。等天下一统四海回归，你想变法想要天下大同，我帮你。” “又来了。”易云无奈摇头，而后话锋一转，“我当然心动，因为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哪怕时至今日，就在你刚才说这句话时，我依旧会心动。可也只是心动，魔极宗奉行的便是弱肉强食，今日我遭反噬。他日你若改变，未必就不会遭反噬，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为我考虑得最多的就是你了。谢谢，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鬼卿认真道：“我不认欧阳懿为师父，却认您为大师兄。长兄如父，在我心里最尊敬的就是您了。” 易云温和一笑，“能听到这样的话，我很开心。好了，下棋吧。” 这一盘棋，下得很久，鬼卿素来落子极快，今日却慢得出奇。 但无论如何下，一盘棋总有下完的时候。 易云将最后一子落下，不去看结果，缓缓起身。 “保重吧，这盘棋我只能下到这里了，往后的棋你自己下吧。仁儿交给你了，我就不叮嘱你了。因为我知道，你如果有儿子，会是一个好父亲。” 鬼卿眼中噙着热泪，郑重抬手抱拳，将腰弯到最低。 “大师兄保重！” 易云微微颔首，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鬼卿。 “对了，之前你说起青玉台，我忽然想起一事。你知道我当年为何会选择你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5章 梦境和现实的连通 鬼卿思索片刻，试探问道：“因为看重我的心智？” 易云摇了摇头。 “因为我能忍？”鬼卿再问。 易云还是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鬼卿问道。 易云笑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你以血气提升实力，冲到青玉台，请我帮你离开，我答应了。后来遇到你，我便觉得这是天意，所以才对你格外关注。事实正如你在梦中说的那样，帮我离开魔极宗的，果然是你。直到现在，我依旧觉得这个梦不可思议。” 鬼卿瞳孔剧烈收缩，止不住地愣神。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这是他的梦，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梦，没想到居然与现实连接在一起了，而且居然还跨越了时间。 这一刻，他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 “我想你已经听清了。”易云朝鬼卿露出温和笑容，回首离去，“师弟，后会无期。” 鬼卿在原地怔怔出神，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而易云已然走远。 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追上易云去问清楚的想法。 那个梦他知道，易云应该也不会知道更多，毕竟在易云说出来之前，他都只觉得那是一个梦。 这是意外，还是什么特殊的力量？ 他抬头看着天空，露出讥讽的笑容，随后将那张甲子面具震为齑粉。 暗影自此，再无甲子！ 因为其他人不配！ …… 浩然宗内宗大殿，武慎之愤然起身，死死地盯着沈穆。 “放你妈的屁，我不同意！” 沈穆淡淡道：“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多数人同意就行了。若不杀他平众怒，外宗那些人一直抗命，这样下去还怎么管？你当初要变法，我们同意了。如今变法结束，你也该学会让步。他即便活着，也无法扭转局势。相反，他死了对局势更有利。” “局势局势，你就知道局势。”武慎之嘲讽起来，而后以坚决的目光看着众人，“谁想杀易云，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我看谁敢动手！” 沈穆眉头一皱，“你又来了，一百五十年你就是以武力逼着我们同意变法，如今又打算再来一遍不成？若人人都学你独断专行，浩然宗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武慎之破口大骂，“存在个屁，不如趁早解散！他变法有什么错，变法期间的盛世难道你们没看到？为了局势妥协选择残害贤良，这就是浩然宗的道？若真是如此，那浩然宗确实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武叔，话不是这么说的。”苍叶硬着头皮起身赔了笑脸，想要劝说。 然而他话未说完，便被武慎之指着鼻子。 “给我憋回去！我现在一肚子火，别找不痛快！” 苍叶挠了挠头，悻悻坐了回去。 蒋端和冷声道：“蛮横霸道，你哪儿有一点儿浩然宗修士的样子？” “显你了是不是？”武慎之瞥了蒋端和一眼，手指用力下戳，“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放眼整个浩然宗，你找不到像老子这样一个人拖着一群人走的人。你行吗？不行就给我把嘴闭上！” 蒋端和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主位上的南宫问天，“宗主，我与这没脑子的莽夫讲不通，既然是长老会，还是直接决议吧。” 南宫问天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吧，同意处死的，请起身。” 左边一排除了林琅，沈、苍、蒋、余四家齐齐起身。 南宫问天暗自叹息起来，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这四家同意处死易云是必然的事，因为他们向来只看大局。 至于林琅，易云毕竟是他的孙女婿，要他做这个决定还是太为难了一些。 南宫问天目光随即落在右边，“同意不处置的，请起身。” 武家父子立刻起身，玉虎鸣紧随其后。 沈穆嘴角上扬，“三个人，那么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武慎之讥笑道：“忘了告诉你，白灼此前已经来了奏疏，他站在我们这边。” 沈穆面色立刻阴沉起来，“没这个规矩，不在此地的只可以提意见，不可以决议。你要这么说，让苍叶去问下老宗主，让他也做个决议。” “拿老宗主压我是吧？”武慎之不耐烦摆手，“去去去，苍叶，你去把老宗主叫回来，等他回来再做决定，我就不信他会站到你们那边。” “想拖时间？”沈穆问道。 “是又如何？”武慎之反问，“不如把所有人都叫回来，大家再做决议。” 沈穆讥讽道：“就你如此霸道，还是别惹人非议了，此时殿内这些人做决定就够了。” “我就霸道怎么了，不服出去练练？”武慎之挽起袖子。 “爹，冷静。”武思空立刻起身劝阻。 苍叶也迅速起身，抬手虚按，“二位叔叔，冷静点，不至于。武叔，叫我父亲回来这个事还是算了吧，他毕竟已经卸任，而且他也不会做这种坏规矩的事。” 武慎之冷哼一声，大步走到林琅面前，“你是不是聋了？有人要杀你孙女婿，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赶紧的，差你这一票。” 林琅苦笑起来，“这你让我怎么选？一边是局势，一边是孙女婿，我是左右为难。我弃权，你们决定吧。” “林叔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武慎之骂了一句，愤愤坐回原位，拿起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 林琅默默将头低下，若是平时武慎之提及家父，他定会与武慎之争个面红耳赤，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场几人，他才是最纠结的那一个，既然要考虑局势情义，还要考虑林家的立场，根本无法做出选择。 南宫问天见局势已经无法改变，轻轻叹了一声，“好了，大家的意见我已知道。一边是原则，一边是局势，我和林老一样放弃选择。” “等会儿。”武慎之立刻起身打断，“宗主，即便处死易云，那些人该叛乱的也不会就此改变。一旦做出杀他的决定，与浩然宗的原则有悖，你可想好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6章 同样的送别地 南宫问天无奈道：“我知道，易云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可以说做得很好。这一百五十年百姓安居乐业，这正是浩然宗所追求的。一边是根本，一边是局势，我也很难抉择。您说的没错，即便杀了易云，也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可还是要朝着最好的方向去做。杀了他，起码局面能暂时得到缓解，这样那些人就没有发难的理由了。算了，我收回之前的话。林老可以不做选择，但我身为宗主，必须做出选择。我的意见是，杀！” “宗主！”武慎之怒目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南宫问天抬手安抚，“武叔，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 以往议事时，南宫问天对几人的尊称都是某老，如今以叔侄相称，是在向武慎之表明自己的无奈。 武慎之立刻沉默，缓缓坐了回去，面如死灰。 沈穆起身抱拳行礼，“宗主英明，那此事就这样定下了。既然已经决定将易云斩首，我看就派一个监斩的人去吧。魔极宗也许不久后就会大举进攻，多一个化神修士，白灼那边也有个帮衬。真有什么事，也能拖到我们赶到。” 南宫问天点了点头，“沈老言之有理，不知哪位愿意走这一趟？” “我去。” 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玉虎鸣立刻起身，一甩衣袖，而后愤愤离去。 “这破地方我待不住，还是回外宗舒坦！与你们这些迂腐之辈待在一起，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年！” 沈穆几人面色一僵，南宫问天则是无奈摇头。 武慎之随后起身，咬牙切齿看着沈穆几人。 武思空立刻拉住武慎之衣袖，“爹，算了，已经做出决定了，还是忍忍吧。” 武慎之也和玉虎鸣一样，一甩衣袖愤愤离去，走到大殿外后，回头望着大殿，眼中怒火喷涌而出。 “我忍他妈，不想玩都别玩！” 武慎之抬掌一按，从浩然宗立宗就存在的大殿瞬间崩塌。 沈穆几人立刻冲出，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疯了！” 南宫问天没有发怒，只是苦笑起来。 武慎之冷笑道：“外宗一丢，咱们这些人都会被堵死，成为魔极宗砧板上的鱼肉。与其等魔极宗杀进来毁掉，不如由我来动手，你们又能奈我何？” 几人见武慎之彻底爆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都说我独断专行，你们若是能学我，也不至于连我都打不过，一群没有原则的混账东西！”武慎之骂了一句，带着武思空愤然离去。 …… 外宗牢狱中。 易云面对墙壁，以指为刀，将大同律刻满四周墙壁，一横一竖都十分笔直，正如他的人一般，转折处金钩铁画，恰如他的剑。 观字如人，这刚正不阿的字便是他一生的写照。 林虞提着食盒来到牢狱外，请看守的元婴修士打开牢门后，走到易云身边，认真地看着墙上的字。 “如何？”易云问道。 林虞柔声道：“还是原来的人，还是原来的字，你始终未变。” 易云笑道：“多谢夫人，这是对我最高的评价了。” “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林虞轻叹起来，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没必要再这样坚守原则了。” 易云温声道：“哪怕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依旧坚持本心，善始善终，如此方能不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夫人应当支持我才对。” 林虞擦去脸上泪水，强颜欢笑，“不说这个了，给你热了汤，趁热喝吧。” 易仁打开食盒，盛了一碗汤，轻轻吹着热气，用调羹将汤送到林虞嘴边。 “抱歉，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相守相知，得你一人，此生已然无憾。” 林虞咬着调羹，泪水再次控制不住涌出。 “莫哭。”易云替林虞擦去泪水。 林虞扑到易云怀里，用力地搂住易云，“此生能遇见你，我也无憾了。纵然你身死，我心里永远都是你。等我，你等我！” “我也是。”易云温和地拍打着林虞的后背，“我会等你的。” 易云不断安抚，林虞数次憋住眼泪，却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二人紧紧搂在一起，不愿分开。 玉虎鸣不知何时出现在牢房外，抚须重重叹了一声。 “这种时候，本不该打扰你们，但我还是有些话想跟他说，可以吗？” 易云不断拍打着林虞的后背，温声安抚许久，林虞才不舍起身离开。 她一步三回头，离开易云视野只是几步路的事，可她却走了很久，度日如年。 玉虎鸣安静待在一旁，也不催促。 在即将走到拐角时，林虞擦去脸上泪水，朝易云嫣然一笑，一如他们当初认识时那样。 “等我。” “会的。”易云重重点头。 玉虎鸣这才提着酒坛走进牢房，哀叹起来。 “还是这个伤心地啊，当初我在这里送别炎烈，如今到你了。按理说到了这把年纪，脸皮应该早就磨厚了，可是见到你，我还是羞愧难当啊。你们小辈做事，我们这些老家伙却只能看着。” 易云洒然一笑，“位置不同，责任不同，各位前辈是浩然宗的最后一道屏障。” 玉虎鸣重重叹息起来，“唉，我宁愿去当一名士卒，哪怕战死沙场，也不用受这种煎熬。没想到一百五十年后，我居然还要在此地为你送行。” 易云轻声道：“说起这个，我记得当初在此送炎烈前辈时，他对我说了一番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了什么？”玉虎鸣问道。 易云整个人变得庄严肃穆，眼中满是敬佩，“他说无论成败，交出浩然宗最后的答卷。我们名义上是为了苍生，其实苦苍生久矣。去碰撞吧，快速碰撞出一个太平的时代，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是啊，他说的对。”玉虎鸣重重点头，无比赞同，“这样的碰撞，也该有个了解了。变法就是浩然宗最后的答卷，我们选择站在百姓这一边，这才是浩然宗的道。这份答卷你答得很好，已经不能再好了。时局如此，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就好。”易云笑得灿烂至极，“不论成败，但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玉虎鸣拿起一坛酒递给易云，眼中充满敬佩，“便以此酒为你送行，敬你这个问心无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7章 最大的信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易仁在一间封闭的石室中大喊大叫，见无人回应，跑到石门前的狭小通风口，愤怒地看着门外的申屠。 “就算要治我通风报信之罪，斩我便是，关我干什么？斩我可以，临死前让我回去看一眼，行不行？” 申屠倚靠在外面的石门上，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长刀。 “你想多了，师父没打算治你的罪，只是想让你安静下来。我暂时找不到空房间，只能委屈你先住在牢房了。” “既然不治我的罪，能不能放我出去？”易仁急切问道，而后哀求起来，“申屠，你行行好，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放我出去吧，我以后一定报答你。我真的急着出去，我必须去见我父亲一面。” “暗影不讲交情，而且你我没有交情，老实待着。”申屠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易仁用力推着石门，然而他修为被封，根本推不动这扇沉重的石门，更别提牢房周围还加了密密麻麻的禁制。 既是牢房，就不可能让易仁有离开的机会。 易仁推了许久，见石门纹丝不动，用力砸了通风口一下，怒气冲冲坐了回去。 不久后，柳靖仇走到石门外，透过通风口看了一眼，轻声道：“让我进去，我劝劝他。” 申屠略一思索，将禁制打开，他知道以柳靖仇的阵法造诣，想要破除这些禁制实在太简单了。 而且易仁虽然被关在牢房里，但不是犯人，也没必要看得太严。 柳靖仇走进牢房，来到易仁面前，将头低下。 “易仁哥，对不起，易师伯会走到今天的局面，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就站在这里，你要打要杀都随你。” 易仁摇了摇头，“这不怪你，这是我父亲自己的选择。即便你不去执行这个计划，也会有其他人去做。” 易仁随即起身，用力地按住柳靖仇的肩膀，“我们是兄弟，对吗？” “当然。”柳靖仇重重点头。 易仁恳求道：“那你帮帮忙，放我出去，我必须去救我父亲。拜托你帮我这一次，这份恩情我日后一定报答你，好吗？” 柳靖仇沉默许久，摇了摇头，低声道：“对不起，易仁哥，伯父让我们看着你，我不能放你走。而且即便我能放你走，哪怕申屠装作没看到，可这个据点外面还有十名元婴修士，你逃不出去的。” “这什么据点，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易仁顿时愣住。 柳靖仇解释道：“这是新设的一个据点，用来处理接下来的战事，也是情报网的中心，如今浩然宗境内所有的情报都是朝这里汇集的。” “不说这个，不重要。”易仁再次以恳切的目光看着柳靖仇，“兄弟，你就帮哥哥这一次行不行？你只需要把我封印解开，我自己杀出去，哪怕死我也认了，行吗？” “那我更不能帮你了。”柳靖仇立刻摇头，“最近魔极宗有大动作，新调来的这十个人我以前完全没见过，他们可不认识你，不会手下留情的。” 易仁怒声道：“让你帮个忙你都不忙，这兄弟没法做了！让我眼睁睁等着我父亲死的消息是吗？那还不如杀了我！” 柳靖仇低头不语，已经不知该如何劝说了。 就在此时，申屠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师父。” 易仁立刻转头，看到站在石门边的鬼卿后，大步上前。 “局势到这一步，你已经赢了，你留我也无用，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就杀了我！你若不答应，我立刻自尽！” “还真是跟你父亲一样执着啊。”鬼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我跟他聊聊。” 申屠与柳靖仇立刻离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易仁冷声问道。 “你看，又急。”鬼卿拖过一个石凳坐下，“你与你父亲相比，就差了一份不动如山的沉稳。还是历练不够啊，他经历过的磨难可远比你多。” “我没时间听你在这里废话。”易仁冷冷看着鬼卿，“让我去见我父亲，否则就杀了我。” “这不行。”鬼卿无奈摇头，“你可能还不知道，此前我与你父亲见面时，带上了昏迷的你，他不愿意见你。” “为什么？”易仁眼中满是错愕。 鬼卿叹道：“现在的他，不是你的父亲，而是一个坚定的卫道者，所有的羁绊都只会成为动摇他的阻碍。你父亲注定要死，这是他的选择，你应该尊重他最后的选择。当初他代替你变法，就是看到了这股潜在的反噬，所以选择一人承担，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你很幸运。别想着去救他，你的出现只会让他的死成为一场闹剧。” 易仁泪如泉涌，“难道我连见他一面都不行吗，我给他收尸不行吗？” 鬼卿摇了摇头，“他都不愿见你，你还是老实待着这里吧。” 易仁面色瞬间苍白到极点，默默坐到石床上，不断擦着泪水，“你说我是不是很卑劣？” “为什么会这么说？”鬼卿问道。 易仁自嘲一笑，“明明我在通风报信，却敢有恃无恐的回来，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为难我。我厚着脸皮回来，是还想再为浩然宗做点事，哪怕别人怎么厌弃我都没关系。” 鬼卿忽然认真地看着易仁，“你刚刚那一刻，与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坚持自己的信念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是吗？”易仁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滑落，“我知道这样是背叛暗影背叛你，可我也知道父亲有多难，哪怕明知这次回来不会有什么收获，可我还是想尽力做一点事帮父亲。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也不是故意仗着你对我的好恃宠而骄，你从小就教我，我把你当师父，我就是打心眼里信任你，我就是觉得你不会为难我。” 鬼卿温和一笑，“这样想是对的，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我让你出去，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让你和你父亲见一面，只是那时不能提前告诉你。至于背叛么，谈不上。你一开始加入暗影就是为了掌控暗影去帮你父亲，这些你都跟我说过，只是我当初也跟你说过，时间上来不及。托孤是你父亲对我最大的信任，你只要不是想杀我，你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我都替你扛着。这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鬼卿说罢，缓缓起身，“走吧。” “去哪儿？”易仁问道。 鬼卿温声道：“你不是想去见你父亲吗，我带你去。” “可我父亲不是不愿见我吗？”易仁有些愣神，又有些不敢相信。 鬼卿笑道：“那是他的决定，可不是我的决定。我们要是能听彼此的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我可没打算听他的。一个儿子想去送自己的父亲，如何能不成全？纵然注定要遗憾，还是少一些为好。不过先说好，只是去送他，不是去救他。” “嗯！”易仁重重点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8章 枕画与书 龙野原，曾经的镇龙河边，此时筑起一座高大的刑台，哪怕隔得很远也能看得到。 这是易云选定的刑场，他选在这个梦开始的地方结束这一生。 白灼与玉虎鸣自然不会拒绝，只要易云不是抗拒宗门斩首的决定，无论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也算是尽自己的一点心意。 至于处斩的时辰，正常都是午时三刻，因为阳气重，可易云却选在了清晨，而且是破晓，他要迎着第一缕阳光死去。 天还未亮，易云便在几名元婴修士的押送下来到刑台外。 刑台四周已经搭起一座座竹棚，竹棚内坐满反对变法的人，那些心存忌惮不敢来的领军者，也派了使者前来观刑。 易云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在众人的注视下，迈着坚定且沉稳的步伐走上刑台。 主位上坐的是玉虎鸣，白灼并未现身，正如当年玉虎鸣不愿看到炎烈被斩首一样，白灼也不愿看到易云被斩首。 一百五十年的共事，白灼对于易云的欣赏已经无以复加，根本无法面对这一幕。 易云在刑台上站定，俯视着台下的人群，哪怕即将被斩首，眼中依旧充满明亮的光芒。 他目光如炬，在人群中搜寻片刻后，终于找到了林虞的身影。 林虞强忍着泪水，在林羽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直，朝易云挤出一抹笑容。 易云回以温和笑容，而后收回目光，昂首挺胸正视着前方。 眼看天色渐亮，玉虎鸣重重叹了一声。 “去枷，把他的封印解开。” “前辈，这样会不会不合适？”一名元婴修士质问。 此地众人大多都是玉虎鸣曾经的下属，只不过如今白灼才是外宗宗主，他们也只能称前辈。 玉虎鸣眼睛一瞪，“我在跟你商量，我监斩还是你监斩，要么先斩你？” 那人顿时闭口不言，其余人也不敢再说任何反对的话，刑台上的元婴修士立刻解开易云的封印。 “能不能把我的储物袋还给我？”易云问道。 那名元婴修士朝玉虎鸣投去询问的目光，见玉虎鸣点头，便将储物袋递给易云。 易云将白灼送他的画和易仁当初编撰的大同律取出，先将画摊开放到断头台上，随即拿起那本早已被翻烂不知道重新订了多少回的大同律。 他摩挲着破破烂烂的封皮，缓缓翻到第一页，认真观看起来。 破晓的瞬间，玉虎鸣轻轻咳嗽一声。 易云立刻合上书，将其放到画上，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无比坦然。 玉虎鸣眼中尽是惋惜，“准备行刑吧。” “前辈，还没宣读罪名呢。”一人轻声提醒。 玉虎鸣抬手虚抓，对方身体不受控制飞起，在空中捂着脖颈拼命挣扎。 “能束缚住我的只有正道，一旦我不打算遵守，想杀死你们这些人只是瞬间的事。他今日之死，难道是因为有罪，你们心里不清楚？观刑就好好观刑，把嘴闭上，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从现在开始，谁再多一句嘴，我请他先死。” 众人立刻噤声。 玉虎鸣刚要下令行刑，忽然又将令箭放了回去。 刑台下人影攒动，无数百姓朝刑台赶来，一眼望不到头，将整个刑台挤得水泄不通。 这些百姓有龙野原当地的，还有早就收到消息往这里赶的，哪怕此时浩然宗全境都在闹灾，依旧有数不清的人来送易云，甚至有些人因为粮食不够倒在了路上，却在死前也要用手抠着泥土往前爬，只为能够更近一点。 他们也许注定活不下去，但哪怕是死，也要面朝信仰的方向顶礼膜拜。 一百五十年，对于凡人来说是很漫长的时间，足够一个凡人传六七代甚至更多。 这些人并未见过易云，却听过易云的大名，这是当年受过福泽的祖辈传下来的。 百姓们没有求情，只是面朝易云下跪，以此表达对易云的尊重。 鬼卿与易仁混在人群中，挤到了刑台下。 万民相送，万民跪拜。 易仁也跟着跪下，他望着台上的易云，泪流满面。 “父亲……” 鬼卿站在跪拜的人群中，显得十分扎眼，很快就被认出。 “前辈，怎么办？”观刑的修士惊声问道。 “不用管。”玉虎鸣平静道。 “万一他是想来劫法场怎么办？”其他修士的声音渐渐焦急起来。 玉虎鸣怒吼一声，“我说了不用管，我让你们闭嘴没听见，没长耳朵？我现在憋了一肚子火，想死是不是！” 众人立刻捂住嘴巴，以此表明接下来的过程绝对不会再开口。 玉虎鸣无奈摇头，明明鬼卿只是带着易仁前来，却让这么多元婴修士如临大敌，而且还失去了该有的冷静判断。 人的名树的影，这些人已经被暗影搞怕了，畏之如虎。 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暗影已经在这些人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浩然宗焉能不败？ 不过他并没有对鬼卿出手的想法，一是因为鬼卿敢来此地必定有所倚仗，二则是因为他知道鬼卿与易云的关系，清楚鬼卿今日只是来送行。 易云自然也发现了鬼卿，无奈摇头后，喃喃自语起来。 “果然还是这样，我们谁也劝不动谁，各自做各自认为对的事。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鬼卿耳朵一动，将易云的低语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多言，只是面向易云保持抱拳行礼的姿势。 “谢谢。”易云朝鬼卿露出最后的温和笑容，以慈祥的眼神看着易仁，“没想到临行前，还能再见儿子一面。” 易云又看了林虞一眼，而后不舍地收回目光，扫视着前来观刑的修士。 “尔等认为我有罪，我赴死便是，往后休要再残害百姓！” 众人碍于玉虎鸣的震慑，不敢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我何德何能，能让百姓跪拜？”易云重重跪下，以头抢地，朝百姓们磕头还礼。 人群中不知何人发声，轻声念起了大同律，百姓们纷纷附和，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响彻云霄。 “大同者，以民为本，无贵贱之分，人人平等，此为大同！” “第一，伤人者刑，杀人者斩，百姓修士概莫能外！” “第二，不得压榨百姓，轻徭薄赋，灵石矿脉劳役定期轮换，且不得过度抽调！” “第三，即日起不得买卖人口，违者发配边境，终生为奴！” …… 易云听着那耳熟能详的大同律，大笑不止。 “有人记得，天下大同的梦就不会破灭！勿忘大同，勿忘百姓！将天下大同的梦传下去，传至子子孙孙，千世万世！天下大同终有一日会实现！” 随后，他将头靠在断头台上，枕着那幅盛世之画与大同之书，面带微笑缓缓闭上眼睛。 玉虎鸣长叹一声，最终拿起令箭丢下。 “斩！” 屠刀落下，鲜血将盛世之画与大同之书浸透，宛若那绽放的昙花。 “父亲！”易仁喊得撕心裂肺，哀痛欲绝。 林虞两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百姓们纷纷抹泪，痛哭声传遍四方。 鬼卿紧咬牙关，双拳死死捏住，挤开人群缓缓踏上刑台的阶梯。 “你，你要干什么！”众多元婴修士大惊失色。 鬼卿身上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气，将上方天空直接染红。 “我可没有玉前辈的束缚，不想死就闭嘴，否则我一家一家杀过去，将你们灭族！” 众人立刻沉默，将头别过去，全当没看见。这威胁话语能起作用，既是因为鬼卿展现出来的实力，也是为他们的未来考虑。 玉虎鸣心中一惊，鬼卿的修为明明只是元婴后期，可是刚刚那一瞬间鬼卿散出的气息却直逼元婴圆满，甚至犹有过之。 “压制修为打磨境界么？”玉虎鸣暗自惊叹起来，“居然只用了三百年就到这一步了，离道已经很近了。” 鬼卿走上刑台，强忍着悲痛，走到那颗依旧面带笑容的头颅前跪下，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大师兄，我来给你收尸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09章 时代的落幕 鬼卿将易云的尸身缝合好，装进早就准备好的灵柩中，扛着灵柩走下刑台，放到昏过去的林虞面前。 “大师兄葬在哪里，便由嫂夫人决定吧。” 林羽点了点头。 鬼卿拉起哀恸不止的易仁，将其带到林虞身边，回头看着玉虎鸣一眼。 “让一个儿子参加父亲的葬礼，不过分吧？” 玉虎鸣点了点头，“不过分。” 鬼卿以冷漠的目光扫视着诸多修士，“谁为难他，我杀谁。” 众人默不作声，纷纷移开目光，不敢与鬼卿对视。易云已死，他们已经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再加上鬼卿的威胁，纷纷离去。 鬼卿拍了拍易仁的肩膀，“我不能参与，替我在你父亲坟前磕几个头。” 易仁没有回答，只是趴在灵柩上放声痛哭。 鬼卿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离开，无人敢拦。 玉虎鸣走下刑台，走到易仁身边，用力地拍了拍易仁的肩膀。 “节哀，葬礼就由我来操持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易仁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以轻微的幅度点头，浑身无力地趴在灵柩上。 龙野原外，鬼卿忽然停止瞬移，朝等候在此的玉虎鸣抱拳行礼。 “见过前辈。” 后发先至，这就是大神通修士的速度。到了这个境界，就已经不是瞬移，而是挪移。 只要在灵识覆盖的范围，瞬息便到。哪怕拥有近千封国的龙野原，也不过是一履之地。 玉虎鸣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鬼卿也不多问，静静等待。 不久后，白灼挪移至玉虎鸣身旁。 “已经探查过了，周围没有化神修士接应他。” 早在鬼卿出现的第一时间，玉虎鸣便已传音给白灼，请白灼代为探查四周。 “这样啊。”玉虎这才看向鬼卿，“不得不说，你的胆子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敢孤身来此，不怕我们杀了你？” “二位前辈不会杀我。”鬼卿微微一笑，说得十分笃定。 “你何以如此肯定？”玉虎鸣问道。 鬼卿平静道：“浩然宗能为了局势杀大师兄，那么就会为了局势让我走。我和徐大以及阴九瞳三人是宗主继承人，三方势力最为稳定。此时还未决出真正的宗主继承人，魔极宗各方势力都在博弈。一旦我死了，暗影没人控制继续作乱不说，三方势力变为两方势力后，徐大和阴九瞳会以最快的速度决出宗主继承人。届时魔极宗所有的力量会集中在一起，浩然宗只会覆灭的更快。我敢孤身前来，局势便是我最大的护身符。” “你倒是自信。”玉虎的话让人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不杀你，不代表放你走。你此番回去，怕是要领军来攻浩然宗了吧？”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 “那你跟我说说，我为何要放你走？”玉虎鸣问道。 鬼卿笑道：“还是局势，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 “如果我真的不顾局势，硬要杀你呢？”玉虎鸣再问。 鬼卿淡淡一笑，“如果前辈真的不顾局势，就不会来监斩了。” 玉虎鸣认真打量着鬼卿，似乎是想把鬼卿看穿，“后生可畏啊，才三百年的时间你便走到了这一步。你若想突破至元婴圆满，怕是随时都可以吧？” “是。”鬼卿毫不隐瞒。 以他五行圆满的天资，一百五十年的时间再加上三家姻亲的资源支持，突破到元婴圆满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只不过为了化神更顺利，他选择压制修为继续打磨境界。 元婴修士有千年寿元，而他不过三百岁，纵然化神再难，剩下的七百年也够了。 而且他有这个自信，化神根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虽然未至元婴圆满，但他已经感受到了那道天堑，踏过去便是坦途。 而许多元婴圆满的修士终其一生，也感知不到这道天堑。 玉虎鸣沉默片刻，摆了摆手，“罢了，你走吧，尽管带魔极宗来攻，我接着。” “晚辈告辞。”鬼卿朝二人抱拳行礼后，不紧不慢离去。 白灼看着鬼卿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声，“说实话，刚才我动了杀心了。我有很强烈的预感，魔极宗未来必定属于他。可是我们已经向局势妥协杀了易云，自然也只能放了他，对吧？” “是啊。”玉虎鸣也叹了一声，“孤身前来，胆色过人啊，将局势以及我们的心思都算清楚了。我的预感和你一样，我其实也动了杀心，但我也妥协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你说会有多少人抵抗？”白灼问道。 “不知道。”玉虎鸣摇了摇头，目光随即坚定起来，“但我会抵抗。” “我也会。”白灼抚须一笑，“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便同舟共济吧。” “好！”玉虎鸣重重点头。 …… 在林虞的安排下，易云被葬在一处不起眼的山上，据说这是他幼时曾经练剑的地方。 葬礼当日，众多浩然宗修士自发前来送行，为了扶灵柩争得不可开交。 最终，玉虎鸣和白灼带头，亲自扶灵柩将易云下葬并且主持葬礼。 林虞数次哭昏过去，易仁强撑着精神朝每一位来祭拜的人还礼。 与此同时，浩然宗各地百姓也在家中供奉起了易云的牌位，纵是逃荒的灾民，也会在路上为易云祈福，并请易云保佑。 也许初时只是敬佩，但代代相承下，渐渐成了一种信仰。 若干年后，日子缓过来的百姓们自发为易云立庙塑金身，香火极盛。而易云的祭日，也成为百姓们一个纪念的节日。 易云的故事也被口口相传，在信仰的加持下，渐渐传神，被描绘成一个仗剑救天下的神明，据说只要心诚便无所不灵。 由于各地习俗不同，衍化出来的习俗也不尽相同。但无论如何衍化，源头都是一个人。 一个温文尔雅的白衣剑修，总是把苍生看得比自己重要，为了苍生可以牺牲一切。 在苍生的漫漫长夜中，那是一道让人感到温暖可以追逐的如明昼一般的白光。 信仰的力量，不在于能否实现，而在于希望。 浩然宗自此，再无人可担白衣剑修之名。 而浩然宗，也崩塌在即。 有些人的死无足轻重，而有些人的死，却象征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0章 一切的准备 易云坟前。 易仁拔出扶摇，轻轻弹着剑身，剑鸣如龙。 “父亲，是我太愚钝了。上次见面，您多次问我是否要回去，原来不是担心我，而是想让我多陪您说说话，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林虞面容憔悴不堪，只是几天的时间便满头白发，她看着易云的墓碑，低声道：“父爱是克制的，从理智的角度来说，他希望你与他并肩作战。从感情的角度来说，他希望你活下去。他反复问你，只是想多陪你一会儿。他生前常说自己这个父亲当得不够好，总觉得亏欠你太多，都没有时间陪你。” “不。”易仁用力摇头，“父亲从不欠我，是我欠他。明明是我主张的变法，却要父亲来承担这个后果。若早知如此，我就不变法了。” 林虞摸着易仁的头，轻声道：“不要这样说，你父亲会伤心的。他临死前都不动摇，你也不能动摇。走上变法这条路，他从未后悔过。他常与我说，他养了一个让他感到无比骄傲的儿子。” 易仁泪水再次控制不住涌出，靠在林虞腿上哭了起来。 林虞看着易云的墓碑，眼神渐柔，在心里默念起来。 “一定要等我。” …… 魔极宗边境大营。 外宗大军全部朝此处集结，一眼望不到头，很快便达百万之众，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增加。 士卒们往日训练恨不得把嗓子喊破，直接以气势压倒对方，今日却异常安静。 因为往日练兵只是做样子，今日却要真刀真枪厮杀了。 他们眼中没有任何惧色，只有爆发前的沉默与克制。 外宗早在此处搭建了多个传送阵，所有修士倾巢出动，准备随大军一起冲锋，宗主魏戈更是亲自压阵。 通往内宗的传送阵不断闪烁，内宗诸多元婴修士走出后，立刻赶到边境大营集结。 当三道足以惊天动地的气息出现，大军的气势立刻攀升到极限。 百里隐，吴戒嗔，夏侯凌云，三名大神通修士联袂而至。 而且传送阵依旧没有关闭，如果战局需要，内宗其余大神通修士也会驰援战场。 目露凶光的妖兽，厚重坚硬的铠甲，寒光闪烁的兵刃，如狼似虎的士卒，随军压阵的强者。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 不动如山，动如雷霆，一战而决！ 而在出征前，他们还在等一个人，一个领军的人。 鬼卿！ 趁着鬼卿还未赶回的时间，百里隐三人飞到魏戈所在的龙辇上，闲聊起来。 百里隐调侃道：“外宗有这么好玩？你这一干都快千年了，什么时候来让我体验一下？” 魏戈翻了个白眼，“早你不来换我，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刻说这话，想抢功？不过确实比在内宗好玩，不用装孙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不至于。”百里隐继续调侃，“父辈都入土了，谁能当你爷？” 魏戈莞尔，“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吴戒嗔与夏侯凌云在旁边默默听着，根本插不上话，他们与魏家不是姻亲，关系不算太好。百里隐与魏戈能聊起来，则是以前在镇妖关戍边的时候有些交情。 安忍特意安排百里隐前来，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至于吴戒嗔和夏侯凌云则是主动请缨，他们没有能绝对押注的对象，自然要表现得积极一些。 既然是一战而决，覆灭浩然宗外宗这么大的功劳，不争取就太可惜了。 他们还没来时，内宗那些大神通修士就已经为出战的人选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动起手来，最终还是安忍拍板做出这样的决定。 魔极宗不比浩然宗，议事时吵得再厉害，宗主只要开口其他人就全部闭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弱肉强食固然残酷，可同时也意味着，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是追求公平的浩然宗永远达不到的。 百里隐搂着魏戈肩膀，笑眯眯问道：“你这次打算怎么搞？” 魏戈两手一摊，“别问我，问你那个宝贝孙女婿去。这场戏咱们只是配角，他们三个才是主角。浩然宗来化神修士咱们负责拦截，没来就坐着聊聊天喝喝茶，茶喝完仗也打完了，多轻松不是？” “这个我喜欢。”百里隐立刻大笑起来。 大军依旧在等待，并未表现出任何骚动和不耐烦。 这就是魔极宗的练兵成果，令行禁止，只要命令一下，别说等一天，就是等一年大军也会等。 但鬼卿自然不会让大军等一天影响士气，出发前他就已经算好了时间，在大军集结后一个时辰内就赶回来了。 徐大见鬼卿飞来，笑着招了招手。 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他自然也修到了元婴后期，气息越发深不可测，一双黑白眼眸异常深邃，仿佛一个眼神便可定人生死。 阴九瞳骑着一只元婴圆满的妖兽，缓缓转动手上念珠，提前诵起了超度经文。 鬼卿落在二人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二人身下的妖兽。 “元婴圆满的妖兽，还只在镇妖关见过。” 徐大笑道：“那你可得感谢阴九瞳他爷爷了，老爷子猛的不行，当年入海捉龙，如今硬扛妖族大圣的攻击去抓元婴圆满的妖兽，连金身都没破。” “我的呢？”鬼卿笑着问道。 “放心，都给你准备好了。”阴九瞳停止诵经，微微一笑。 他随即命人牵来一只通体漆黑三丈多高的玄虎，这样的体型在妖族里并不算大，而玄虎的血脉也并不算强，但这只玄虎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让周围的人汗毛倒竖。 哪怕被封印，牵这只玄虎的元婴修士依旧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触怒这只玄虎。 徐大似献宝一般介绍起来，“你别看这只玄虎血脉不强，这可是阴老爷子抓的三只元婴大妖里最凶的一只了。能以低等血脉修到这一步的玄虎，世间怕是只此一只了。据阴老爷子说，这只玄虎有成妖圣的潜质，如果能跨过那一步，就再也不会被血脉限制，未来不可限量。我和阴九瞳都试过了，真是宁死不屈啊，你也试试吧。” “那你就不怕我失败？”鬼卿笑着问道，“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如果失败可是很丢脸的。” 徐大撇嘴道：“诶诶诶，这么熟了就别装了。我看你这个表情也不是会失败的样子，我对你很有信心。” “那就试试吧。”鬼卿缓缓走到玄虎面前，眼中多了几分沧桑，“玄虎啊……” 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为了玄虎差点与别人拼命的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1章 最后两块硬骨头 玄虎见鬼卿靠近，立刻嘶吼起来。 鬼卿感知着玄虎体内的封印，在掌间凝聚一个无比复杂的封印阵法，这是以他目前对阵法的感悟能做到的极限。 他缓缓抬起手掌，对准玄虎。 “妖兽修到你这一步，灵智甚至比普通修士还强，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这个阵法比你体内的封印阵法更强大，而且一旦烙印进去，你的神智会被磨灭，成为空有力量的躯壳。你能不能成为妖圣我不关心，有多大潜力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你现在能否为我所用。是保留神智向我臣服，还是成为行尸走肉的傀儡，选择权交给你。” 玄虎感知到阵法里蕴含的危险气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嘶吼声越来越大。 鬼卿保持抬掌的姿势缓缓前行，“这个选择很难么？既然不愿臣服，为何要抗拒？” 他每进一步，玄虎便退一步。 鬼卿忽然停下脚步，“不愿臣服，又想保持神智，这天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你再退一步，我立刻烙印上阵法。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 鬼卿再次向前，这一次玄虎没有退却，在鬼卿掌间阵法即将按到它额头上时，终于低下始终高昂的头颅，向鬼卿表示臣服。 “这么轻松？”徐大有些不可置信，咂舌道，“阵师就是不一样啊，收服妖兽这么占优势。收服这只玄虎轻松，咱们准备了这么多年，踏平浩然宗想来也会很轻松。” “当然。”鬼卿笑着点头，走到玄虎侧面，“以后就叫你小黑了。” “嗷。”玄虎轻轻叫唤一声，随后立刻趴下，已经做好成为坐骑的准备。 但以它三丈高的体型，哪怕趴下也比鬼卿高很多。 牵着玄虎来的元婴修士极有眼色，哪怕鬼卿不需要帮助，依旧单膝跪地。 鬼卿踩着对方的膝盖，翻身骑在玄虎背上，看向浩然宗的方向，嘴角上扬。 “一百五十年过去，我们依旧代表自己，而他们已经代表不了苍生了。当年未竟之事，便在这次完成，一战而决！” “一战而决！”徐大与阴九瞳重重点头。 三人相视一笑，乘坐骑率先前行，大军紧随其后，每向前一步便震得地动山摇。 …… 浩然宗边境大营内。 周融站在沙盘边缘，表情十分苦涩。 魔极宗如此大规模的集结军队，且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斥候轻易就探查到了。 十倍以上的兵力，他不知道该怎么打。 此前他便已经向宗门上报，白灼给的回复是已经下令让所有大军前来支援。 可据他收到的消息，来支援他的军队数量是零，所有人都在按兵不动。 尽管早有预料，但真的知道消息后，还是难免心灰意冷。 表面团结的外宗，已经分崩离析成这样，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盘算。如今还想着继续厮杀抵抗的，怕是没有多少了。 就在此时，韩六合的笑声忽然在帐外响起。 “离得老远就听见你在唉声叹气，有这么愁？” 周融立刻迎了上去，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韩六合便掀开帘子走进来，顿时惊喜交加。 “你怎么来了？” 韩六合笑道：“来支援你啊，宗主不是下令让浩然宗所有修士来支援你吗？怎么，我不是浩然宗的人？” “可是你……”周融欲言又止，随后将原本要说的话憋了回去，叹了一声，“你还是回去吧，好不容易能告老还乡，别来淌这趟浑水了。” “可是我被削了兵权，对吗？”韩六合笑着问道，“这是觉得我一个人来，没什么用处对吗？” 周融点了点头，“虽然话有些难听，但的确是这样。这一战我们必死无疑，你一个人来也无济于事，还是回去颐养天年吧。” “养个屁的天年，我还健朗着呢。”韩六合笑骂起来，随后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回头朝周融露出神秘的笑容，“至于嫌我人少，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可是带够了人来的。” 周融走到韩六合身边，看到帐外的人群后，顿时怔住。 这不是军队，而是韩家的族人，男女老少都有，老的已经年迈到需要拄着拐杖，小的甚至没有桌子高。 “你这是？”周融眼中满是疑惑。 韩六合爽朗笑道：“既然是支援，当然要全力以赴才行。族里能拿得动刀的，我都带过来了，我韩家三万多口人来支援你。之前统领大军跑了三万，便用我韩家这三万条命补上！” 周融热泪盈眶，躬身行礼。 “韩兄大义！” 韩六合声音铿锵有力，“别以为浩然宗就你周融是硬骨头，我韩六合可不服。要说我以前唯一干过的不好的事，那无非就是培养自己的力量，不过大家都这么干，我为了保全家族也得这么干。先融入且苟活着，才能继续奉行正道不是？如今既然走到这一步，也不用苟活了，潇洒活一回。如今浩然宗都快完了，我保全家族还有什么意义，我豁出去了。我还就喜欢吃难以下咽的糕点，做最难的事。不是要死战吗？我陪你！” 周融再次躬身行礼，从怀里取出一对兵符递给韩六合，“这是你曾经的军队，今日还你。走到这一步，也不用管什么规矩了。正如你说的那样，左右是死，索性一回。能与韩兄一起统军并肩作战，周某三生有幸！” 韩六合接过兵符，大笑起来，“能与周兄一起死战，亦是我之荣幸！” …… 两宗边境，魔极宗大军保持着整齐的军阵缓缓向前推进。 徐大收到周融与韩六合准备联手抵抗的消息后，叹息起来。 “没想到时至今日，依旧有人负隅顽抗啊，活着不好吗？” 鬼卿淡淡道：“如今浩然宗的外宗里，除了玉虎鸣和白灼，这两块是最硬的骨头了。啃下他们，后面的路就是一马平川。” “那就啃下他们。”徐大回头看着身后大军，“可有人愿意做先锋？” 王弥陀与杨枯立刻飞出，捶甲行礼。 “启禀少宗主，我二人愿做先锋，为宗门啃下这两块硬骨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2章 第一个投降者 王弥陀与杨枯各自领了一支军队，率军冲向浩然宗边境大营。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周融与韩六合立刻整军，兵合一处列阵抵挡。 周融与王弥陀曾为了龙脉结怨，韩六合与杨枯也是死对头，更别提当初周融与韩六合还一起对杨枯出手，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两军刚一接触，便瞬间杀红了眼。 徐大在后方看着这一幕，传音道：“你别说，这出戏还挺精彩的，让这四位曾经的同袍反目成仇，妙啊。” 鬼卿淡淡一笑，观察军阵后，命人挥动令旗。 “杀！”魔极宗大军中冲出一支身着重甲的队伍，就连身下坐骑也披上了厚重的铠甲。 “这就派出去了？”徐大轻咦一声。 这支队伍名叫重甲营，别看满编只有一万，但修为最低的都是结丹初期，更是有五名元婴修士统领，乃是魔极宗最强的一支军队。 按理说重甲营只有在真正的决战时才会拿出来，鬼卿却在第一战就用上了。 鬼卿解释道：“初战打漂亮一点，后面会少很多麻烦。” “有道理。”徐大略一思索，“这是初战即决战的意思吗？” 鬼卿微微颔首。 重甲营势如奔雷，直接将浩然宗军阵杀穿，调整阵型后再次冲锋，在浩然宗大军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与此同时，两支各十万的军队绕到左右两翼，开始合围浩然宗大军。 浩然宗修士成片倒下，尸横遍野，反观魔极宗这边却并未有太大的损失。 实力与兵力的差距，让浩然宗修士想要以命换命都很难做到。 这场战争从天明杀到天黑，又杀至天亮，方才渐渐平息。 周融与韩六合背靠着彼此，四周尽是魔极宗修士。 只剩他们两个了，其余士卒尽皆战死，韩家三万人也一同战死。 无一人临阵脱逃，更无一人投降！ 王弥陀与杨枯带着大军缓缓收拢阵型，将二人彻底围住。 “阿弥陀佛。”王弥陀双手合十，“二位，看在曾经的情面上，请听我一句劝。事到如今，你们已经没有抵抗的必要了。以你们的实力，此刻投降，宗门既往不咎，还会对二位委以重任。” “宗门？”韩六合嗤笑一声，“老子不似你这等反复小人，只有浩然宗一个宗门！” 王弥陀无奈摇头，杨枯则是大笑起来。 “很好，不愿投降就对了。你们两个若是降了，我这仇如何去报？” “小人。”韩六合讥讽道，用手拐了一下背后的周融，“还行吗？” “你行我就行！”周融大笑起来。 “那就再来！”韩六合将腰板挺直，与周融一同持剑杀出。 王弥陀无奈摇头，开始诵起经文，杨枯则带着大军开始剿杀二人，以报当年之仇。 纵然已是元婴圆满，但他们只有两个人，自然不是大军的对手。 最终，二人力竭而亡，临死前依旧拉了许多人垫背，站在尸山上背靠着彼此，手中剑因无力再握而掉落，临死前依旧怒目圆睁，一副上阵杀敌模样。 杨枯大步上前，将二人头颅斩下，悬挂在军旗上。 王弥陀眉头一皱，“人都死了，不合适吧？” 杨枯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合适？似这等负隅顽抗之辈，就应该斩首示众！” 就在此时，鬼卿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说的对，全部斩首，以此震慑。” 魔极宗大军一拥而上，将此地浩然宗修士全部斩首，悬挂于妖兽腹部，为本就杀气腾腾的大军再添一分杀意。 没有休整，大军继续前行，长驱直入。 周融与韩六合战死的消息传开后，全境皆惊。 边军已经是浩然宗最强的一支军队了，却只撑了一天。归根结底，是人数差距太大。 白灼愤怒的同时，不断下令各地军队集结，然而所有领军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在必死必败的局面下，像周融与韩六合这样愿意死战的已经不多了。 众人还在观望，举棋不定。 此时离魔极宗大军最近的一支军队，乃是由冯铮统领，正是之前被柳靖仇劝走的那位。 大帐中，冯铮看着地图，眉头紧锁。 就在此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这地图有什么好看的，必输的局，还挣扎什么？” “谁！”冯铮心中一惊，立刻回头。 柳靖仇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帐中，朝冯铮露出和煦笑容。 “又见面了。” “你来此何事？”冯铮沉声问道。 柳靖仇摸着下巴，沉吟起来，“问我来此何事，不问我怎么闯进来的，你的立场我大概知道了。那么就不绕弯子了，直接投降吧，投降后你依旧可以继续掌军。” 冯铮立刻沉默起来，似乎是在考虑，随后从怀里取出兵符，认真地看着柳靖仇。 “那你怎么保证，这个还在我手上？” “不需要保证。”柳靖仇微微一笑，“局势你都清楚，想投降的大有人在。再待价而沽，可就不值钱了。现在不是我求着你投降，而是我给你这个机会。” 冯铮沉声道：“可是一旦我投降，万一宗门调集力量来围剿我，我根本扛不住，而且其他人也会打着清除叛徒的口号来对付我。” 柳靖仇笑道：“那你可就想太多了，浩然宗大势已去，现在已经顾不上你了。而且你以为你按兵不动，事后浩然宗能放过你吗？第一个投降是有风险，但回报同样足够丰厚。白灼的命令下达后无人遵守，其他人也有投降之意，我不觉得你会有事。” 冯铮立刻陷入沉思。 “这还需要考虑吗？”柳靖仇戏谑起来，“做不了决定啊，那算了，我去找别人。浩然宗那么多领兵的人，有的是想第一个投降的。” 柳靖仇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眼看柳靖仇即将走到门口，冯铮立刻叫住柳靖仇。 “说话要算话，我的兵权只能多不能少，这是第一个投诚的条件。” “当然。”柳靖仇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就晓谕大军吧。” 冯铮下定决心后便不再犹豫，与柳靖仇并肩走出大帐，召集全军将士。 浩然宗修士看到冯铮身边的柳靖仇后，错愕不已，然而心中却生出一股特殊的情绪，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冯铮朗声道：“弟兄们，浩然宗大势已去，我决意向魔极宗投降。愿追随我者，请向前一步！” 没有过多犹豫，所有士卒齐齐往前踏了一步。 冯铮回头看着浩然宗的方向，重重叹了一声。 “那就降了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3章 大局已定 冯铮投降的消息传出后，外宗再次震动。 如果是个人投降还好说，可这是全军投降，并且是魔极宗大军还未杀到就已经开城献降。 这也符合鬼卿定的规矩，只有战前能降，一旦交战后必定屠戮殆尽。 大殿外，一些修士聚集在一起，唉声叹气。 如今还愿意听命的，都在这里了。 易仁站在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 按理说父亲的葬礼结束后他就该离开了，可是正逢魔极宗进攻，因此耽搁下来。 浩然宗如今人心惶惶，许多人都在权衡，对加入暗影的易仁竟然置之不理，任由易仁在外宗大摇大摆地行走。 林虞摸着易仁的头，柔声道：“不用看了，继续回去给你父亲守灵吧。” 易仁叹了一声，跟着林虞离开。 只看如今的情形，他便知道浩然宗大势已去。 大殿内只有玉虎鸣和白灼，白灼没有坐主位，而是和玉虎鸣坐在一起，呆呆地看着前方。 玉虎鸣拍了拍白灼的肩膀，“局势如此，不是你的问题，别多想。” 白灼苦笑起来，“我知道，虽然结局我早就预料到了，可真到来临的这一刻，心里还是会不舒服。浩然宗始终奉行正道，终究是敌不过人心。哪怕他们从小就耳濡目染，可真到局势改变时，依旧只为自己考虑。就好像你盖了多年的房子，自以为根基牢固，可是一阵风吹过来就垮了，而且是垮得彻彻底底。” “人心啊。”玉虎鸣叹了一声，“本来想着杀几个冒头的稳定局势，可是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大部分人已经不听命了，以武力逼迫也没意思。纵然你我都已化神，在天下大势面前还是太过渺小了。” “这件事你上报了吗？”白灼问道。 “报了。”玉虎鸣点了点头，“不过没有任何回应，想必是长老会还没做出决定。” 白灼嗤笑道：“外宗都快丢了，还在吵。要不让武哥把那几个老东西宰了算了，别管输赢，痛痛快快打一场。” “这可不像你啊。”玉虎鸣调侃起来，试图以此缓解紧张的气氛。 白灼无奈道：“原来在内宗时还觉得是需要大家群策群力的，来外宗之后才发现还不如让一人独断专行。当了一百五十年的外宗宗主，我才体会到你的煎熬。屁大点事报上去都要议论几天，好多转瞬即逝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要守就派援兵，不守就立刻下令撤退，再这样拖下去，等外宗丢了怕是还没吵完。” “现在知道了吧？”玉虎抚须一笑，“要我看就该让那些老家伙轮流来体验一下，真是看别人挑担不吃力。永远是这样，做事的人总是被不做事的人指指点点。” “谁说不是呢。”白灼感慨莫名，“要是当初让武哥接任宗主就好了，南宫问天能力是没问题，就是辈分和实力不够，镇不住那些牛鬼蛇神。” 玉虎鸣无奈道：“这话也就说说，真要让武慎之当宗主，其他人死活都不会同意的。当初选南宫问天，不正是有这层考虑在吗？南宫问天要真是辈分和实力足够，老宗主就不会选他来当宗主了。虽说是为了防止有人搞一言堂，但是如今看来，这规矩还是太死板了一些。” “是啊。”白灼附和点头，“老是怕根基被动摇，可是时局在变，以前的规矩放到现在未必就适用。守着一成不变的规矩，那是死板和迂腐。” 玉虎鸣无奈摇头，“偏偏有人奉如圭臬，奈之若何？而且最关键的是，你还没办法反驳他。我是累了，要吵就去吵好了。等他们吵完，我听命行事就可以了。” 白灼沉默起来，正要端起茶杯喝茶，忽然转头认真地看着玉虎鸣，“你说有没有可能在内宗也来一场变法？” 玉虎鸣摇了摇头，“易云能变法，是因为有你和武慎之撑着，可你们上面还有谁呢？若真有人撑得住，我第一个支持变法，做第三个流血牺牲的人。” “我也知道这是异想天开，随口说说罢了。”白灼自嘲一笑，端着茶杯慢慢品味起来。 就在此时，一名元婴修士着急忙慌冲进大殿。 “宗主，不好了，投降的人越来越多了，魔极宗不动一兵一卒就已经推进一半了。照这么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杀到这里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白灼摆了摆手，面色十分平静。 玉虎鸣面色也没有变化，大局已定，他们已经坦然面对这样的结果了。 “如果到时候魔极宗杀来，宗门还没做出决定，你怎么办？”白灼问道。 “你呢？”玉虎鸣反问。 白灼认真道：“我是外宗宗主，若真到那一刻，死战便是。” “那不就对了。”玉虎鸣缓缓抚须，“我好歹也是上一任外宗宗主，守土有责，做好我该做的事，陪你死战。” 二人相视而笑，笑声无比洒脱。 …… 魔极宗大军依旧在保持平稳的推进，所到之处没有任何抵抗，前方更是有投降的浩然宗大军开路。 而那些离得较远的领军者也已纷纷献上降书，只待魔极宗大军一到便立刻投降。 浩然宗长达一百五十年的变法，在百姓和修士之间选择了百姓，那么修士理所当然地倒向了魔极宗。 推进到一半后，鬼卿三人立刻下令休整。往后的路也许顺利，但毕竟离浩然宗外宗越来越近，还是要做好准备。 而且投降的军队太多，打乱重编也需要时间。 安营扎寨后，鬼卿三人坐在中军大帐中，手中皆拿着茶杯。 徐大端起茶杯朝鬼卿大笑起来，“行军不饮酒，便以此茶敬你。若非有你这些年的布局，此战不会如此顺利。” 鬼卿微微一笑，“这话不妥，我负责暗影，你们负责练兵，只是分工不同，功劳是一样的。” 阴九瞳认真道：“不一样，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上策，此战当是你首功。” 徐大附和道：“没错，这个时候你就别谦虚了。” “好吧。”鬼卿点了点头，“那就祝接下来的路也能如此一马平川。” 三人将茶杯高高举起，同时饮下。 “干！”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4章 传檄而定 魔极宗大军休整十日后，再次开拔。 依旧没有抵抗，各地纷纷献降。 大军为了保持阵型，加之纳降重编军队等事，推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可即便如此，也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推进到外宗的最后一道天堑。 此处群山连绵不绝，外宗年年加固阵法，已经将此地打造成一座可以坚守的关隘。 大军再次休整，而外宗通往各地的传送阵全部被毁掉，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浩然宗修士都被堵在了外宗的关隘内。 至此，除这座关隘以及外宗山门，浩然宗外宗全境皆纳入魔极宗版图，所有大军也尽归魔极宗统属。 传檄而定，不战而降！ 徐大望着面前的雄关，伸了个懒腰，“闲了一路，终于是有动手的机会了。” “未必。”鬼卿神秘一笑。 徐大惊咦起来，“这你也有准备？” 鬼卿取出一枚玉简捏碎，冲天信号立刻炸开。 关隘之上，许多守关的浩然宗修士戴上面具，开始对身边人出手。 鬼卿双腿微微用力，玄虎立刻载着鬼卿飞起，步步踏空缓缓飞向关隘。 “浩然宗只要没有以阵道化神的人，加固再多的阵法，在我面前也是一张纸，一捅就破。” 鬼卿眼中阵纹不断凝聚，隔空一指点在阵眼上。 外宗引以为傲年年加固的阵法，就这么被轻易破除。 正如他说的那样，只要浩然宗没有出现以阵法化神的人，这世间的阵法在他眼里就没有秘密。 “杀！”魔极宗大军立刻杀出，加上暗影的配合，很快就将浩然宗修士打退，占据外宗最后一道关隘。 鬼卿骑着玄虎率先飞出，带领大军冲锋。 “击破外宗便在此时，一战而决，杀！” 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冲锋，很快便杀到外宗山门下。 依旧不愿投降的浩然宗修士守住山门苦苦支撑，目露决绝，然而人数却少得可怜。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方知在天下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有多渺小。 白灼与玉虎鸣联袂飞出，身上散出惊天动地的气息，虽只是两人，气势却足以和上百万大军分庭抗礼。 内宗的消息依旧没到，但并不影响他们作为浩然宗修士守护宗门。 龙辇上，魏戈立刻起身飞出，百里隐三人紧随其后。 “就你们两个么？”魏戈面带讥笑，“看来浩然宗是不打算要这块地方了，既然外宗可以降，你内宗不如也降了吧，这样大家都省事，咱们以后还能共事也说不定。” “我们之间只有势不两立！”玉虎鸣身上迸发出无尽紫色雷霆，在天地间凝聚一个紫色雷池，而他则立于紫色雷池中央，宛若神明。 白灼取出金色画笔握在手中，虽然并没有弄出和玉虎鸣一样浩大的声势，却让魏戈四人的元神隐隐感到刺痛。 “就你们两个可守不住！”魏戈率先飞出，直接找上了玉虎鸣。 百里隐紧随其后，因为交情的缘故选择帮助魏戈对付玉虎鸣。 夏侯凌云与吴戒嗔找上了白灼，并未急着抢攻，而是暗自警惕起白灼手中的画笔。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纵然是二对一，分胜负容易，分生死很难。 一名化神修士如果能被轻易杀死，就不配被称为大神通修士了。 而且这场战争也不需要他们分生死，只需要拖住就行了。 鬼卿三人下令进攻后，抬头望着空中的战场。 大神通修士之间的交手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对于已经在触摸瓶颈的他们来说，这样的交手获益匪浅。 鬼卿看得很认真，尤其关注魏戈的手段。 在他的梦境里，无论他如何以血气提升实力，魏戈都是闯不过的一道难关。 而且因为实力的差距，他在梦里每次被魏戈杀死时，都不知道魏戈的手段，如今终于见识到了。 魏家的手段偏向于炼器，引以为傲的便是魂幡。 魏戈手持一杆极长的血色魂幡，魂旗微微飘动，里面便传来犹如山呼海啸的凄厉嘶吼。 他紧紧握住血色魂幡用力摇动，无尽冤魂飞出，直接钻入玉虎鸣体内，其中不止是有元婴，甚至还有一道犹如实体的元神。 这元神并不是化神修士战死后被吸走的，而是通过无数冤魂争斗厮杀培养出来的，犹如养蛊一般。 这正是魏家独特的养魂之术，只要魂魄足够，就一定可以培养出堪比元神的主魂。 魏戈当年选择来外宗接任宗主，就是看中外宗争斗激烈，只有与浩然宗经常交手，才能收集到足够多的魂魄。 而且魂幡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不限制修为，哪怕是一名元婴修士拿到这杆魂幡，只要会正确的使用方法，也能拥有化神的实力，只不过无法完全发挥出魂幡的威力而已。 魏家的实力也许不算最强的，但凭借这一手养魂幡的绝学，哪怕族中没有化神修士也能让人心存忌惮，是魔极宗存续最久的家族之一。 冤魂入体的瞬间，玉虎鸣冷哼一声，体内响起犹如天威一般的雷鸣，入体冤魂顷刻间灰飞烟灭。 “这好像不是你魏家的主魂幡，你就拿一杆分魂幡来对付我，就这么小看我？” 魏戈冷笑道：“对付你，用不了请出主魂幡。”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暗自心惊起来。 他当外宗宗主的时间和玉虎鸣差不多，作为曾经的对手，他与玉虎鸣明里暗里交手的次数不在少数，每次都是略处下风。 雷霆本就是天威，对于阴气重的冤魂来说无疑是最克制的，而玉虎鸣修的是纯粹的雷法，对他的魂幡更是有着极强的克制。 既然无论怎么出手都是被压制，也就没有祭出主魂幡的必要，省的浪费魂魄。 而且此战他只需要拖住玉虎鸣，有百里隐助阵，纵然他少出一些力也没关系。 “雷法是吧，就让我来会会你！”百里隐大笑一声，引五魔身融合，天地间的五行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既然你有雷法护身，就不用伤魂魄之术了，且来硬碰硬！” “怕你不成！”玉虎鸣翻掌下按，隆隆雷鸣直接炸开。 百里隐以五魔身硬扛着雷霆的侵蚀，与玉虎鸣杀做一团，魏戈也立刻上前助阵。 虽然二对一落入下风，但玉虎鸣周身的紫色雷霆却越发闪耀。 而三人的交手，也让天地间的灵气乱做一团。 “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5章 外宗覆灭 另一处，夏侯凌云与吴戒嗔也与白灼大打出手，交手的动静震得天地间不断作响。 两家的手段都是以魂魄为主，但在白灼面前却无济于事，白家的丹青之术连元神都能伤，对付魂魄更是小菜一碟。 白灼画笔轻轻一挥，不仅让魂魄无法近身，更是限制了夏侯凌云与吴戒嗔的手段。 二人动手的同时，还要小心白灼的伤元神之术，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一旦元神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也许化神的路就到头了，因此白灼应对起来竟比玉虎鸣还轻松。 上方神仙打架，下方大军也在进攻。 而投降的浩然宗大军为了立功，竟比魔极宗大军还积极。 与此同时，暗影也倾巢出动，协助大军围剿剩余的浩然宗修士。 暗影存在的意义便是颠覆外宗，这最后一战自然不能缺席。 柳义持剑拼命抵挡四面八方的杀招，余光忽然瞥见远处正在与人厮杀的柳靖仇，大吼一声杀了过去。 柳靖仇眉头一皱，施展阵法将正在交手的元婴修士逼退，迅速瞬移躲过柳义的剑。 “我都不想杀你，你非要找死不成？” 正在观战的鬼卿察觉到此处的动静，眉头同样皱起，立刻收回目光传音给申屠。 申屠正持刀冲杀，忽然调转方向，一刀将父子俩隔开，挡在柳靖仇面前，冷冷地看着柳义。 “你的对手是我。” 柳义似疯了一般，不管不顾杀向柳靖仇。 “本来能杀很多，现在真是麻烦。”申屠将柳靖仇推开，持刀轻松拦住柳义，让其没有再对柳靖仇出手的余力。 “莫名其妙。”柳靖仇冷冷地看了柳义一眼，随后重新加入战局厮杀。 山门处打得热火朝天，易云的坟前却十分安静。 易仁跪在易云坟前，沉声道：“娘，我真的只能待在这里吗？” 林虞轻叹一声，“你父亲把你交给他，不要让他难做。大局已定，有你没你都一样。” “明白了。”易仁艰难点头，“所以我们还是要分开吗？” 林虞眼中满是不舍，“如果命令赶到，我与你舅舅只能撤回内宗。而你不一样，你若回内宗，就凭你加入暗影的经历，那群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老古板不会放过你的。你父亲在变法之初，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局势，所以才会将你托付给鬼卿。你只有待在他身边，才能活下去。” “父亲真是什么都为我考虑到了。”易仁望着易云的墓碑，眼眶渐渐湿润，“可是他为什么就不为自己考虑呢？” 林虞柔声道：“他已经为自己考虑了，从心，这就是他的选择。” 易仁默默看着易云的墓碑，越发哀伤。 战争依旧在持续，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剩余的浩然宗修士战死只是时间问题。 暗影并未随大军冲锋，而是直奔外宗大殿的传送阵。 这是通往内宗的传送阵，一旦被毁掉，浩然宗修士的退路就被阻断了。 浩然宗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在此处布下了严密的守护，暗影短时间内竟无法攻破。 寂静的传送阵忽然亮起冲天光芒，附近的暗影修士瞬间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一股让天地为之色变的气息传出。 传送阵内走出一人，也只有一人。 武慎之！ 整个战场几乎是瞬间停手，魏戈等人也立刻分开，玉虎鸣和白灼激动地看着武慎之。 既然武慎之来了，也许局势还有扭转的希望。 魏戈几人则是以极其忌惮的目光看着武慎之，不算驻守镇妖关的那些化神修士，如今整个浩然宗，武慎之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武哥，宗门怎么说，还战吗？”白灼迫切问道。 “不打了。”武慎之摇了摇头，“长老会的决定，让我来掩护你们撤退。” “你也动摇不了他们了吗？”白灼面色立刻难看起来。 武慎之无奈道：“你们两个都出来了，我做什么决定都没人支持，你真指望我一个人打他们全部？我要有这本事，第一时间就把他们全宰了。” 白灼一愣，随即苦笑起来。 “算了。”玉虎鸣拍了拍白灼的肩膀，“早有预料的事，宗门没有第一时间抵抗，就说明是准备放弃了。我在外宗待的时间比你长，我都不执着，你也别执着。走吧，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以外宗宗主的身份最后再下一次命令吧。” 白灼表情越发苦涩，沉默许久后，高喊起来。 “所有人立刻进传送阵，撤回内宗！” 剩余的浩然宗修士立刻后退，坐传送阵离去。 鬼卿三人并未下令阻拦，只是安静地看着浩然宗修士离开。 原本拥挤的殿外渐渐空旷起来，此地的浩然宗的修士越来越少。 林虞温柔地搂住易仁，轻轻拍着易仁的后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易仁眼中噙着泪水点头，不舍地看着林虞踏入传送阵，跪下重重叩首行礼。 “娘，您保重！” 暗影队伍中，林不悔同样跪下，朝林羽叩首行礼。 柳义怔怔地望着传送阵，迟迟没有迈开步伐，忽然转头看着鬼卿，大笑起来。 “今生无法杀你，那就来世，此仇永世不灭！” 柳义说罢，举剑自刎。 鬼卿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总算你还有点血性。” 他隔空一抓，柳义的尸身立刻飞到柳靖仇面前。 “毕竟是你父亲，将他下葬吧。” 柳靖仇默默点头，抱着柳义的尸身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此次进攻魔极宗外宗倾巢出动，许家自然也在队伍中，许灵韵默默脱离队伍，跟在柳靖仇身后。 鬼卿收回目光，盯着传送阵。 传送阵旁很快便只剩武慎之三位大神通修士，武慎之给二人递了个眼神，二人立刻踏入传送阵，对于武慎之独留此处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担心。 对于武慎之这样站在化神巅峰的人来说，也许他无法以一人之力扭转局势，但大军想要困住他也是痴人说梦。 能杀死化神修士的，只有化神修士。 放眼整个天下，敢说有把握独自击杀武慎之的化神修士，一个都没有。 武慎之独自面对大军，散出的气势丝毫不弱，以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魏戈几人，直到魏戈几人将头别过去，这才缓缓转身踏入传送阵。 “今日只是一时胜败，想要来内宗与我过过手的，我随时奉陪！”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6章 当年记忆 外宗打下来了，过程十分轻松。 所有人忙着欢庆的时候，鬼卿身着素服，额头系着白布，独自来到易云坟前，取出一坛老酒洒下。 “我知道你爱喝茶，不过地下寒气重，喝酒能暖身子，全当是陪我喝一杯。” “这些日子我都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怕看到你死去的模样，也怕忍不住入梦去找你，毕竟正处在大军进攻的关键时候不能分心。” “现在好了，外宗也打下来了，暂时我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起梦，我前些日子想到一个好玩的，我可以在梦里和你一起变法，反正也只是梦。” “只不过资源分配的事还是解决不了，正好我要修血气，刚好可以在梦中多杀一些人，杀到能分配好的人数，这样也许就能解决了。” “不过这样一来，你怕是不会让我一起变法了。” “哪怕在梦里，你我也只有在魔极宗的时候意见相同。” “这些日子我老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想起当初你在青玉台给我授课的时候。那个时候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巴不得尽可能多问你一些问题。” “欧阳懿算个屁的师父，他基本没教过我什么，教我的都是你。” “说来好笑，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就欧阳懿那个德性，怎么能教出你这么一个徒弟。我要是他啊，肯定把你供起来。” “说起来，你当初在魔极宗时干过的恶事也不少。就说对炼器堂动手那一次，我只是根据你一个提示，那一夜就斩首上万人。你让连山兑帮你杀支持岳符的人，就他一个岳符还想跟你斗，简直是不自量力。” “我觉得这样的手段很对啊，你在魔极宗也过得如鱼得水，为什么非要回浩然宗呢？” 鬼卿忽然沉默起来，抬手抚摸着易云的墓碑。 “你说说你，为什么非要回来呢？” “为什么可以一直不变呢？” 鬼卿叹息起来，“你哪怕稍微改变一点也好啊，可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若真的改变了，你也就不是你了，也许我也就不会那么佩服你了。你有我祭拜，来日我长眠地下，不知谁来祭拜我？早走也好，也好……” 鬼卿擦了擦眼角，缓缓起身，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易仁。 “虽然你留下是必然的事，但你能主动来见我，我很高兴。你如今面容憔悴，已经没有以前的精气神了。斯人已逝，可以缅怀，但不要沉浸在哀伤的情绪中。只有好好活下去，才算不负逝者。” 易仁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之前说时间来不及，在内宗也覆灭前，我还有时间掌握暗影吗？” 鬼卿温声道：“可以试试，每个人加入暗影的目的都不同，而这些目的也不重要，只要你足够强，做什么都是对的。不过想掌控暗影，你得先打败我。” “那我试试。”易仁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 鬼卿拍了拍易仁的肩膀，“先去找申屠吧，让他给你安排个地方，我再和你父亲说说话。” 待易仁离开后，鬼卿回望着易云的墓碑，神色莫名。 “你让我佩服的地方有很多，如今又多了一点，那就是父子之间的相处，这孩子多像你啊。有子嗣，有人记得，便不算真正死去。” “你别说，我忽然也想要个儿子了。但也只是想想，我不确定我有没有把那个烂赌鬼对我的影响完全消除，我怕把那些不好的东西带到下一代身上。而且我要做的事，也不需要羁绊。” “虽然不留子嗣，但你之前说我会是一个好父亲。谢谢，这应该是对我最高的评价了。如果作为一个父亲，那就不存在黑白一说，只有对儿子好与坏，对吗？” 墓碑安静矗立，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回应。 鬼卿轻轻拍了拍易云的墓碑，转身离去。 “走了，有时间梦里找你喝酒。只要我不死，你们就都不会死。” …… 青山下，鬼卿沿着熟悉的道路缓缓上山。 这里不仅是柳义的家，还承载了他在浩然宗的部分回忆。 他走得十分缓慢，每走到一处眼熟之处，便驻足观看起来。 行至山腰之上，他忽然看到了安静站立的蔓菁，微微一愣后才反应过来蔓菁为何来此。 蔓菁凝望着连山兑的墓碑，虽然是第一次踏入浩然宗，但她在暗影负责处理情报，对浩然宗的布局早就了然于心，很轻易就找到了这处地方。 鬼卿走到蔓菁身边，并肩而立，“还是放不下吗？” 蔓菁低声道：“那些故事里跟着穷书生跑了的青楼女子，难道是因为穷书生有钱？无非是穷书生给了她们该有的尊重与对待，纵是路不同，他也是真心待我的人。此生有这样一个人，足矣。” “是啊。”鬼卿叹息起来。“有这样一个人，足矣。” 他随即抬头看着远处，柳靖仇将柳义下葬，与许灵韵一起为墓碑刻字，只有简单的“柳义之墓”二字。 他们眼中并无哀伤，只是在尽最后一点本分。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鬼卿感慨起来，随后转身离去，“也不知未来是何人将我葬下。” 他来到外宗大殿旁的一座山上，近三百年过去，路已不是当初的路，景也不是当初的景，早就物是人非了。 当他看到那间熟悉的小院后，不禁怔在原地。 原以为这间院子早就消失，没想到居然有强大的禁制守护，和记忆里的几乎没什么变化。 想来是玉虎鸣帮忙，替那个远在内宗的女子守住这份曾经的记忆。 鬼卿苦笑一声，走到木梯前坐下，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旁，又抬头望着天空，一如当年那般。 清晰的记忆忽然模糊起来，让他有些混乱。 他是什么时候遇见那个女子，又是什么时候离开，他在浩然宗待了多少年？ 明明踏上这座山以前，他还回想过一遍，可此时却完全记不清，仿佛岁月的流逝全部将记忆冲淡一般。 最后，他想起来了。 “海边，十三步，十三年。” “原来才十三年啊，已经是快三百年前的事了。”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天地间万事万物都在改变，人可会改变？” 这话在问谁，他不知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7章 几句话的决议 魔极宗，内宗大殿内。 几人缓缓走进大殿，徐诚难得精神十足，笑眯眯地搬起一把椅子。 “快快快，趁着百里隐不在，我把他藏的茶叶都找出来了。” 几人搬起两侧的椅子围坐在一起，烹茶品味起来，有说有笑。 以往议事时都是吵得不可开交，如此和谐的场面可不多见。 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打下了外宗，这是前人未曾取得过的功绩，光耀门楣不说，也许还能让这份功绩再次扩大，他们自然是心情极好。 夏侯凌云与仇铭忽然端起茶杯，脸上堆满笑容，“徐兄，夜兄，这次鬼卿与徐大立下如此丰功伟业，可喜可贺，我们以茶代酒敬你们。” “多谢多谢。”徐诚笑容满面，随后看向司空家老祖，“阴觉可是生了个好孙子啊，可惜他不在，来吧，让我们一起为这三位道贺。” 这一番场面话说得极为漂亮，将每一家都照顾到了，司空家老祖顿时喜笑颜开。 几人谈笑风生的同时，耐心等着安忍的到来。 这次的议事也许没有唇枪舌剑，但重要程度哪怕在整个魔极宗历史上都屈指可数。 既然取得前所未有的功绩，那么利益的分配与博弈自然也是前所未有。 此时的安忍还在开满桃花的小岛上，没有钓鱼，只是站在潭边将腰板挺直。 一个虚影出现在水潭上空，安忍立刻抱拳行礼，看起来极为恭敬。 虚影背对着安忍，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不错，这是前人未曾取得的功绩，恭喜了。” 安忍并未因为自满，反而更加谦卑，“魔极宗代代积蓄实力，刚好在我们这一代达到了顶点，只是恰逢其时罢了。” 虚影以轻微的幅度点头，“既然都到这一步了，就不拖了，就在这一代解决浩然宗，让天下归一。” “明白。”安忍认真点头，话锋一转，“我现在就担心妖族那边，以往每逢两宗交战，妖族总是会进攻镇妖关让我们不得不罢手，这次却出奇的安静。李守愚临死前布下的阵法固然强，可也不至于以一个阵法就能挡住整个妖族的进攻。妖族这些年都只是小打小闹，好像是刻意要让我们灭了浩然宗一样，我就怕它在我们把力量全部抽调回来的时候来那么一下，不得不防啊。” 虚影淡淡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两族打了数万年，纵然人族势弱，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决出结果的。别说几百年，就是千年我也能给你挤出来。就用这段时间，毕其功于一役吧。” “是！”安忍恭敬答道。 虚影话锋一转，“下一任宗主的人选，想必你已经有决断了吧。” 安忍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战而屈人之兵，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未来，我选择相信那个预言，认定他是大吉。但我做出选择没有用，他必须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中一步一步走到顶点，才能接得住整个天下。不过我相信以他的能力，是能做到的。”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嘛。” “是的，就像您对我有信心一样。”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虚影说罢，缓缓消散。 安忍依旧伫立在原地，似乎是在沉思，许久后才离开小岛，来到大殿外。 他刚跨入殿门，便看到品着茶闲聊的几人，抚须一笑。 “大家看起来兴致不错嘛。” 几人立刻起身，正要行礼时，安忍直接抬手打断。 “难得能见大家聚在一起喝茶，就不讲那么多虚礼了，我也来凑一下这个热闹。” 几人立刻搬起椅子，将与主位朝向一样的位子让了出来，徐诚立刻重新换茶将第一杯递给安忍。 安忍品了一口后，赞道：“这茶味道好，是谁的茶叶？” “百里隐的。”徐诚露出坏笑，“正好他不在，给他喝完。” “那我可得多喝几杯。”安忍莞尔，吹着热气慢慢品味。 几人见安忍没有多说，目光交错后，竟不约而同看着徐诚，不断以眼神暗示。 徐诚翻了个白眼，放下茶杯，试探道：“宗主，我有个想法，可否说一下？” 安忍笑道：“既是议事，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说吧。” 徐诚思索片刻，正色道：“浩然宗外宗已经覆灭，我觉得咱们的外宗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其余几位不仅没有任何惊讶，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想法出奇地一致。 事实上，这也是安忍的想法。 浩然宗外宗纳入版图后，魏戈掌控的地盘已经足以媲美内宗，有这么大一块地盘提供资源，若外宗再存续下去，日后魔极宗怕是会出现不同的声音。 不过他却没有主动说出来，而是等徐诚等人先开口，而且他十分肯定一定会有人先开口。 在座的皆是人老成精之辈，不可能坐视魏戈独占这么一大块地盘。 “你们的意思呢？”安忍扫了其余几人一眼。 “同意。”几人附和点头。 “行，那就这样定了。”安忍继续品茶。 若南宫问天看到这一幕，怕是会羡慕得要死。 这种动摇祖制的事放在浩然宗，不知道要开多少次长老会商议，而且还未必能定下来。 可在魔极宗却只是几句话的事，安忍甚至连理由都没问，更不需要说一些场面话。 魏戈纵然不愿意，也不可与所有势力为敌。 “宗主英明。”几人立刻奉承起来。 安忍笑着摆了摆手，调侃道：“我看大家最近都很活跃啊，好像都闲不住想要大干一场了。” 几人哄笑起来。 安忍抚须沉吟，“海中妖族再怎么强，上岸后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只是防守的话用不了这么多人。既然大家都想出去活动活动，那就轮流出去逛逛吧，正好也可以支援一下战场。” “是！”几人立刻起身恭敬行礼，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都是有资格坐在天下这张牌桌前的，如今局势改变，要重新洗牌了。 安忍从袖中取出一幅金色卷轴，“诏书我已准备好，夏侯凌云，就由你去传诏吧。” “是！”夏侯凌云用双手恭敬接过诏书，面露喜色。 几人明白安忍这是在制衡，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而对于没有押注对象的夏侯家来说，先离开内宗无疑是一个机会。 安忍抚须一笑，“那么接下来，我再宣布一个命令。攻破浩然宗外宗的这场战争，他们三个算是平分秋色，那么就加试一场吧。谁先攻入浩然宗，谁就是下一任魔极宗宗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8章 丹青之术的关键 小屋中，鬼卿缓缓睁眼，从床上坐起，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他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过觉了，没有入梦，只是单纯地睡觉。而这一觉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是正常的一夜。 对他这样从不松懈的人来说，有这样的一夜休憩就够了。 他推门走出，离开后小屋立刻崩塌。 既然一切都存在于记忆里，那么现实的事物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那一切遗失的，他都可以在梦里找寻。 山下不远处的大殿中依旧在举行宴会，而整个外宗也都被布置成了宴会之地，这才能容纳得下这么多修士。 这一场战争注定载入史册，就是持续大宴一年也不过分。 鬼卿刚刚下山，守在山下的申屠立刻上前行礼。 “师父。” 鬼卿拍了拍申屠的肩膀，“以前没什么时间教你，今后若有闲暇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师父！”申屠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鬼卿微微摆手，“去把白离找来。” 申屠立刻离去，很快便把白离带到鬼卿面前。 白离知道鬼卿的目的，直接取出一幅画轴递给鬼卿。 “我境界不够，仿不了神，只能仿出太爷爷的形来。” “这就够了。”鬼卿摊开画轴，认真观看起来。 画中的水墨空间里，白灼手持金色画笔，每每挥笔，便搅得整个水墨空间震荡不已。 对于他这样的大神通修士来说，哪怕仿其形也是十分困难。 好在白离对于白灼十分了解，之前的大战他也只需要全力作画，倒真的把白灼的形貌完全仿了出来。 鬼卿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原以为是血脉的问题，看过白灼出手后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伤元神之术的关键，竟在那根金色画笔上，莫非这是道枯子的物品？ 看来只有拿到这支笔，他才能掌握完整的丹青之术。 化神之后依旧可以感悟其他的道，只不过为了专精，很少有人在化神之后再修其他的道。 既然丹青之术这条路暂时走不通，只能先从五行之道入手了。 随着修为的增长，他已经可以让五魔身短暂融为一体，等化神之后，便可以一直保持五魔身的状态，让天地间的五行之力为自己所用。 他五行灵根圆满，再加上五魔身可以帮助感悟，参透五行应该不会太难。 还有阵法和梦魔道，如果能以这三种道化神，哪怕他刚刚突破到化神，在化神修士中也绝不是垫底的存在。 鬼卿收起画轴摆了摆手，待白离走后，将申屠带到一个僻静之地。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拜我为师最大的好处不是我能教你，而是从此你有了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倚靠的身份，对吗？” 正如他当年拜欧阳懿为师，对他帮助最大的不是欧阳懿的教导，而是亲传弟子的身份。 “是。”申屠点头，十分坦诚。 “很好。”鬼卿满意地拍着申屠的肩膀，“似你我这样的人，需要的只是往上攀登的机会。我从修道开始便将一切遇到的机会都牢牢抓在手中，这才能走到这一步。现在我也给你这个机会，纵然只为了往上爬，一切都可以利用，却也有着亲疏远近之分，因为这决定了立场，对吗？” 申屠立刻会意，认真抱拳行礼，“暗影也许属于魔极宗，但我是师父的徒弟，无论我做什么事，永远都会把师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作为徒弟，他的利益已经和鬼卿绑定在一起，鬼卿更进一步，他才能更进一步。 鬼卿微微一笑，“孺子可教，那么接下来，你需要替我去做一件事。” “师父请吩咐。”申屠恭敬说道。 鬼卿淡淡道：“以魔极宗的规矩，所有卷宗不能过暗影的手，过些日子我会调一批卷宗，我会让人在交接的过程中露出破绽，你把所有卷宗都拓印一份。而且从今以后，魔极宗的所有人都必须要有相应的卷宗。纵然暗影的人并不完全忠于我，可我要暗影牢牢在我掌控之中。” “是！”申屠重重点头，立刻紧握刀柄离去。 他与鬼卿一样不喜欢庆祝，一件事做完就应该立刻去做下一件。 一柄刀若闲置，只会生锈。 鬼卿随后来到轩辕家的祠堂外，刚一抬手，守护祠堂的禁制立刻消散。 他轻轻推门而入，来到轩辕芜荑的灵位前，点香行礼后叹息起来。 “好像总是这样，明明我不喜多言，却总是在你面前倾诉，而你只能倾听。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梦里的你沉眠，如今的你依旧沉眠。” “师父，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为何会选择以死成全我？” 他心念一动，五灵甲在身上浮现，沉寂的图腾光芒大放，竟让轩辕家的牌位颤动起来。 鬼卿喃喃自语：“你曾说轩辕家不是一份血脉，而是一股意志。轩辕家为浩然宗血战，而我是魔极宗的人，为什么我能承接住这股意志？” 牌位颤动片刻后，再度恢复平静，仿佛从未发生。 鬼卿轻叹一声，“罢了，不重要了。一切不合理且让人意外的，都归结于命运吧。” 他抚摸着轩辕芜荑的灵位，脸上露出温和笑容，随后转身离去，将整座祠堂彻底封印。 几日后，安忍的诏书到了，在对鬼卿三人褒奖的同时，又宣布了几个让魔极宗震惊的消息。 先是取消了外宗的存在，直接由内宗统领。 魏戈对此似乎早有意料，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他知道那几个老家伙不会让他一个人独占这么大的地盘的。 如果说这个消息让人震惊的话，那么第二个消息则是让人不敢相信。 原浩然宗外宗的地盘，直接被安忍分成了三份，分别作为鬼卿三人的封地。 如此大的地盘，怕是化神修士也不一定能拥有，而安忍就这样随意地给鬼卿三人了。 众人立刻明白安忍的意思，鬼卿三人自然不可能掌握那么大的地盘，那么他们需要做出选择，在三人的统领下将地盘分配好。 至于魔极宗外宗原本的地盘，安忍却没有提及，虽说是维持原来的格局，但随着内宗的化神修士登场，想来已有的格局也会被打破。 一时间，暗流涌动。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19章 通天山脉 原浩然宗外宗以南十万里外，有一山脉。 苍横翠微，绵绵不绝，云雾垂腰不见真容，有通天之势。 此为通天山脉，乃是浩然宗最后一道屏障。 由于山势太高，越往上温度便越低，哪怕是修士也未必能扛住。 而且通天山脉中有重重迷障，每个踏入通天山脉的修士体内灵气都会不自觉涌出，实力会大打折扣，哪怕是元婴修士都很难直接飞行越过通天山脉。 也正因此，浩然宗才有内外两宗之分，需要在通天山脉两边建立传送阵才能畅通无阻。 魔极宗同样有一道类似的屏障，只不过不是山脉，而是一条黑水河。 武慎之从外宗撤离时便将传送阵毁掉，魔极宗想要攻入浩然宗，就必须翻越通天山脉。 通天山脉中，鬼卿三人贴着树林往上飞行，同时仔细观察通天山脉的地势。 以他们如今的修为，一次瞬移个几百里不在话下，可进入通天山脉后却根本无法瞬移，仿佛通天山脉直接将两边空间直接隔断。 飞至山腰后，他们便再次遇到了麻烦，似乎有一股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他们，让他们的飞行都十分困难。 三人只得落在地面，诡异的是落地后那股吸力却瞬间消失。 “这什么破地方啊。”徐大不禁咂舌。 “还好落地后没有限制，走吧。”鬼卿发足狂奔，瞬间消失在原地。 虽然无法瞬移，但以他的修为一步冲出个几十里还是不成问题。 三人不断向上攀爬，十日后才到达山顶。 爬座山用了十日，放在以前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越往上阻力就越大，哪怕接触地面后，那股恐怖的吸力也会随时传来，而且毫无规律，极大的限制了前行速度，再加上各种天然形成的迷障，对于灵识也有很强的限制。 而且越过山腰后，温度骤降，已有白雪飘落，山顶更是被大雪完全覆盖。 三人站在山顶，迎着森寒刺骨的风雪看着山下，不由得眯起眼睛，视野一片模糊。 徐大无奈道：“我算是服了，就这鬼地方，咱们走都这么困难，大军想要翻过去更是难如登天，不知道要耗多长时间。” 阴九瞳平静道：“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纵然困难，一百五十年拿下浩然宗外宗，再花一百五十年拿下浩然宗内宗又何妨？而且也许根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外宗一丢，浩然宗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鬼卿淡淡道：“此地对我们是限制，对浩然宗也是限制，他们纵然占一点地利，用人命去堆就行了。” 二人赞同点头，徐大随后提醒道：“不过还是得把地形完全探查清楚，这样即便被埋伏损失也不会太惨。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些暗子，传送阵被全部毁掉后，已经和他们失去了联系，还是得派人摸下去先和他们联系上。” 鬼卿微微颔首，“这件事就交给暗影吧。” 未雨绸缪，他在未攻破浩然宗外宗时便认真研究过通天山脉的卷宗，料定浩然宗如果放弃内宗一定会将所有传送阵全部毁去。 那么魔极宗为了联系上那些暗子，大概率会派暗影做这件事，既然要联系，就必须知道那些暗子的身份，这样暗影不得接触魔极宗卷宗的规矩就被无形打破了。 他让申屠提前准备，如今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去做这件事。 而借此机会，他正好可以重新调整暗影里的人员构成。 这么一个险地，又很难和外界联系，那么一些该从暗影中清除出去的人就可以在此地悄无声息死去。哪怕被发现，也可以推到浩然宗身上。 他凭借暗影颠覆了浩然宗外宗，这股让魔极宗都正视的势力，他自然要牢牢握在手上。 暗影是他一手创建，也是他如今在牌桌上最大的筹码。 徐大忽然道：“宗主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浩然宗新败，如今正是士气最低的时候，我的想法是不等了，等稳住局势后立刻出兵。这一战打得很轻松，大军基本没有什么损伤，正好在此地血战，正好也可以通过战争调整兵权，把浩然宗大军牢牢掌控在我们手里，你们觉得如何？” 这话虽然是朝鬼卿说的，但他问的却是阴九瞳。 他与鬼卿的意见向来一致，起码在攻进浩然宗之前是不会有分歧的，只要阴九瞳同意就行了。 阴九瞳微微一笑，“我没意见。” 安忍这几道命令可以说极妙，既满足了那些化神修士想要瓜分地盘的愿望，同时又用战争决定宗主之位的归属，这样就能避免那些化神修士因为贪恋地盘大肆争斗。 既然要瓜分地盘，索性将浩然宗一起打下再好好分，到时候分的就是整个天下。 如此一来，能最大程度避免魔极宗的内耗，也能避免鬼卿三人因为宗主之位拉着各家明争暗斗。 一切拿战功说话，将内部矛盾完全转移，矛头全都对准浩然宗。 至于打下浩然宗如何分配，那是后话了。 鬼卿笑道：“看来我们又能和以前一样默契配合了。” “不错。”徐大笑着点头，“这样多好，先干他妈的浩然宗！” “我完全同意。”阴九瞳也大笑起来，“与宗主之位相比，空灭才是最吸引我的东西，我需要战争来见证空灭。” 徐大打趣道：“那还真是巧了，我需要战争来见证生死。” “巧了。”鬼卿淡淡一笑，“我需要杀戮。” 杀戮，生死，空灭，战争刚好能满足他们三个的需求。 “合作愉快。”三人异口同声。 他们随后彼此对视，站在山巅俯瞰着一山之隔的浩然宗，顿生无尽豪气，大笑起来，震得积雪不断崩塌。 鬼卿心情大好，揶揄起来，“我忽然想起来，如今外宗已经打下，你们二位怕是要成婚了吧。什么时候成婚？我等着喝喜酒呢。” 徐大与阴九瞳的面色立刻局促起来，竟同时将头别过去。 徐大唉声叹气，“千难万难，最难不过成婚啊。老实说，我完全不想成婚，要不我出家算了。” 阴九瞳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光头，言语中满是无奈，“我出家了，你看有用吗？” 徐大脸瞬间垮了下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0章 封地的初步分配 宴会持续一月后，终于结束。 外宗有价值的东西全部被带走后，伴随着鬼卿三人一声令下，整个外宗所有建筑立刻被拆除，开始修建囤兵之所，以便日后翻越通天山脉。 为了避免易云的安息被打扰，鬼卿直接以术法将整座山直接搬走，迁到自己封地中。 暗影的总部也被他设立在自己封地中，暗影其实不需要固定的场所，可为了场面需要，同时也是让其他人放心，只能修建一个总部作为暗影的中心。 浩然宗外宗虽然已经覆灭，但还有许多问题亟待处理，迫在眉睫的便是把浩然宗的大军拆开，这样就不存在死灰复燃的问题，也能维持统治。 虽说在浩然宗大军投降之初，魔极宗许了那些领军者兵权，但可以通过调动让这些人孤掌难鸣，再慢慢分而治之。 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消化那么大一块地盘也需要时间，其中还掺杂了各方势力的博弈。 不过既然彻底覆灭浩然宗的目标已经定下，需要的时间也许不会太久。 鬼卿巡视了一圈封地后，拿出地图，直接给许家划了一块很大的地盘。 许冲如今已是元婴圆满，不管能不能突破化神，起码目前是可堪大用的。 夜煞，夜貘，百里追风等人都进驻鬼卿的封地，同样得到了一块很大的封地。 大封地套小封地，这样权力的结构与秩序就形成了。 虽说徐家用不上，但鬼卿还是划出一块一样大小的封地，给徐家的其他元婴修士。 徐大的处理也是大同小异，优先照顾联盟的三家，剩余的地盘则按实力地位划分。 初步的分配已经定下，只要有战争转移矛盾，短期内不会因为地盘的分配起争执。 魔极宗的大军也被一分为三，分别交给了三人。 鬼卿因为统领暗影，手中兵力是最少的，但考虑到平衡，安忍最终还是把整编的重甲营全部划给了鬼卿。 尽管不情愿，徐大最终还是只能成婚，娶的是吴戒嗔的孙女。 吴戒嗔终于是下定决心，完全站在了徐家这边。 只要最终胜出的不是阴九瞳，徐家在未的魔极宗一定有很大的话语权，因此他选择了徐家。 而与此同时，夏侯凌云和仇铭也在族中挑选了合适的嫡系女子，分别嫁给徐大和阴九瞳。 作为没有绝对押注对象的他们来说，也只能尽可能扩大押注范围，若不是鬼卿明确拒绝，怕是还要再与鬼卿联姻。 而徐大和阴九瞳也终于体会到了鬼卿当时联姻的无奈，而每逢他们与鬼卿说起此事，得到的只有鬼卿的一句戏谑之语。 “别急，现在催你成婚，日后就该催你生孩子了。” 二人听到此话后，眼中满是无奈。 局势稳定后，魔极宗立刻派出大队斥候详细探查通天山脉的地形，开始研究下一步的进军路线。 与此同时，暗影诸多修士也进入通天山脉，经过艰难跋涉后，成功翻越通天山脉。 通天山脉另一面，申屠大步踏地向下疾驰，身上渐渐轻松起来。 向下的路最是好走，离山顶越远，那股恐怖的吸力就越弱，跑到山腰后已经能够轻松腾空而起。 他并不是一人前来，身后还跟着林不悔与白离。而另一处，易仁与柳靖仇也同样在疾驰。 申屠忽然快速落地，躲在一棵大树后，尽可能收敛气息。 林不悔与白离见状，也立刻隐匿身形。 “怎么了？”林不悔传音问道。 申屠指了指前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指。 二人立刻会意，暗自运转修为，随时准备出手。 四周尽是迷障，虽然对于灵识有很强的限制，但同时也是一种保护，对方的灵识也被限制，并未发现他们。 不久后，下方传来踩踏落叶的声音，一支数十人的队伍从下方走过，修为最高的不过是元婴初期，而且只有一位。 林不悔朝申屠投去询问的目光，见申屠微微摇头，立刻打消了动手的想法。 此时魔极宗的斥候还在通天山脉另一边探查，此处对于他们来说是从未涉足过的地方，根本不知道浩然宗在这里布置了多少障碍。 为免节外生枝，申屠还是决定放这一队人过去，他们此行的任务是联系暗子，能不能动手就尽量不动手。 下方的队伍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三人等了片刻后，立刻离开再次向下疾驰。 而另一处的易仁和柳靖仇运气却不太好，他们遭遇浩然宗修士的地点是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根本没有躲藏的空间，很快便遭到了围攻。 以他们的实力，很快就将那支浩然宗队伍全歼。 但队伍里的元婴修士临死前却捏碎了传音玉简，周边正在巡逻的浩然宗修士立刻锁定位置，朝此处杀来。 易仁感知着四面八方越来越近的气息，沉声道：“有点麻烦，怕是下不去了，回头还有的跑。” 可如果折返的话，就代表着任务失败，这是他们难以接受的。在暗影，任务高于一切。 柳靖仇略一思索，取出两颗可以改变身形与面容的丹药，“易仁哥，信我吗？” 易仁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当然信你了。” 柳靖仇吃下一颗丹药，将另一颗递给易仁，“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说，也别动手，看我的。” 易仁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丹药塞到口中。 二人身形立刻改变，柳靖仇随后收起挂在腰间的玄铁面具，易仁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柳靖仇将自己的面容捏好后，又快速为易仁捏好新的面容。 不久后，一队浩然宗修士冲来，见二人站在原地不动，有些疑惑。 为首的是一名元婴修士，见二人都散发出元婴气息，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后退警戒，随后冷冷地看着二人。 “居然不跑，想必是有所倚仗，那就等其他人围上来再收拾你。” 柳靖仇立刻摆手，“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们是浩然宗隐藏在魔极宗的暗子，这次来是与宗门取得联系，我们携带着重要情报，必须立刻汇报给宗门。”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1章 真假暗子的见面 那元婴修士一愣，“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柳靖仇苦笑起来，“我证明不了，我们的身份都是绝密，只有我们的上级知道。” “那你的上级是谁？”元婴修士问道。 “张素。”柳靖仇说出一个名字。 “我倒是认识。”那元婴修士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不过光靠一个名字可证明不了你们的身份。” 柳靖仇笑道：“简单啊，你可以封住我们的修为带我们去见他，到时候就能证明我们的身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封住我们修为后立刻带我们走，另外也请你手下这帮弟兄嘴严一点，我们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那元婴修士略一思索，点头应下，“可以，你们两个依次上前，如果敢有任何异动，我保证你们会后悔的。” “那是自然。”柳靖仇笑着点头，给易仁递了个眼神后，张开双手走到那元婴修士面前，任由对方将自己修为封印。 易仁紧随其后上前，竭力压制嘴角的笑意，他已经知道柳靖仇要干什么了。 那元婴修士将二人修为封印后，立刻传音给其他还未赶到的队伍，表示已经解决，随后带着二人朝山下走去。 柳靖仇趁机套起了近乎，“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 “赵欢。”元婴修士见二人十分配合，便不疑有他，将二人当做浩然宗修士对待，“在魔极宗的日子不好过吧？代代潜伏，也是不容易。” “嗨，别提了。”柳靖仇立刻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天天提心吊胆不说，外宗丢了以后，我们天天愁得要死，总想着为宗门做点事，如今终于是有机会了。” 易仁极其配合地点了点头。 “辛苦了。”赵欢立刻安抚起来，眼中随即充满敬佩，“能一直蛰伏到现在也不容易，宗门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的。” 柳靖仇眼中露出希冀，“我现在只希望浩然宗能反攻，看着魔极宗那些王八蛋为非作歹不说，还要跟他们一起作恶，心里难受得要死。唉，要是有朝一日浩然宗能打赢魔极宗，我们就能恢复身份光明正大做人了。” 易仁再次附和点头，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赞同。在掌控暗影前，他只能按照暗影的规矩做事。 “会有这么一天的。”赵欢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随即看向易仁，“你这兄弟倒是话少。” 柳靖仇笑道：“他一向如此，他负责动手，我负责动脑，我们两个是最默契的搭档，彼此也有个照应。” “难怪会是你们两个一起来。”赵欢恍然大悟。 易仁眼含笑意，只得将头低下紧紧咬着嘴唇。 柳靖仇忽然道：“赵大哥，你能不能联络一下我们的上级？我们就在通天山脉见面，这样省得麻烦，而且也能避免一路上有更多的人见过我们。” 赵欢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行至通天山脉下后，他立刻派一名手下去通知张素。 半日后，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壮汉飞来，正是柳靖仇口中的张素，也是这次要联系的暗子。 张素落地后，立刻大步上前，笑着朝赵欢抱拳行礼。 “赵老弟，辛苦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另外还要麻烦你手下这些弟兄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 “没问题。”赵欢立刻点头。 张素走到柳靖仇与易仁面前，替二人解开修为的封印，给二人递了个眼神。 下一刻，三人忽然发难，直接对赵欢出手。 赵欢猝不及防，很快便被杀死。 张素抬手一按，其余想要逃离的浩然宗修士躯体纷纷爆开，他随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头颅丢在柳靖仇面前，正是之前去通知他的修士。 “干净利落啊。”柳靖仇称赞起来，“我们是假暗子，你是真暗子，如今真假暗子总算是见面了。” 张素先前还能与赵欢笑着称兄道弟，此时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们两个还真是能编啊，虽然路上解决了，也没人知道我要来见你们的事。可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我就完了，不止是我，还有我的家族。我家为魔极宗尽心竭力，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张哥，别生气嘛。”柳靖仇赔了个笑脸，“我们被人围住，只能以此计脱身，实在抱歉。” 张素冷哼一声，冰冷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这次是什么任务？说吧。” 柳靖仇认真道：“宗门要通天山脉的地形图，还有布防图。” 魔极宗对于通天山脉虽然有所了解，但是不够详细。 浩然宗外宗没丢时，内宗的人去外宗都是坐传送阵，基本不会有人走通天山脉，而那些暗子贸然去通天山脉也容易被怀疑，因此能提供的消息有限。 但如今不同，随着外宗覆灭，浩然宗不得不把剩余的力量集中在通天山脉，暗子们这才有机会了解通天山脉这块区域。 却不想张素在听到这句话后，声音立刻低沉下来，“你也太高估我了，地形图和布防图乃是绝密，岂是我能觊觎的？” 柳靖仇微微一笑，“不需要全部，只要把你知道的交给我们就好了。” 张素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将对通天山脉的所有了解都拓印上去，将其丢给柳靖仇。 “这是我最近找机会了解过的区域，我知道宗门下一步就是通天山脉，因此提前做了准备。只是如今浩然宗对于通天山脉看守很严，每支队伍巡逻的区域都是固定的，我能接触的范围有限。至于布防图我没办法，这不是我能触碰的机密。别说触碰，现在就是打听也容易遭人怀疑。” 柳靖仇接过玉简看完后丢给易仁，“也行，这样就够了。那么接下来，还需要你配合我们完成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张素问道。 “把我们两个带进内宗。”柳靖仇一字一句道。 张素顿时眉头紧锁，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旦被人发现，我们都完了！” 柳靖仇笑道：“别急嘛，内宗地盘这么大，只要不到核心区域，应该没事。” “不行。”张素立刻摇头，“这样太危险了。” 柳靖仇脸上笑容立刻消失，“我在跟你商量？这是宗门的命令，你难道打算抗命？还是说，在内宗待了这么久，你已经忘记自己是魔极宗的人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2章 家人的威胁 张素沉默许久后，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接下来无论你们有任何行动，都必须先告诉我，我必须为家族的安危考虑。” “没问题。”柳靖仇立刻答应。 张素将二人收进储物袋中，离开通天山脉返回自家封地，在祖宅后方的小院中将二人放出。 “这里基本没有人来，且有禁制阵法守护，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用传音法阵通知我，我会立刻赶来。” “没有什么地下密室之类的吗？”柳靖仇问道。 “有。”张素话锋一转，“可是你们不能待在那里。” “为什么？”柳靖仇有些疑惑。 张素解释道：“浩然宗新败，为了防守巡查很严，而且已经在警惕暗影的提前渗透，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宗门的执法修士会来检查各家的人员和秘密通道等，如果你们待在地下密室，一旦被发现我解释不清。” “那我们在这里就解释得清了？”柳靖仇笑着问道。 张素平静道：“此地毕竟离我家祖宅很近，浩然宗就算再如何检查，也不至于太过分。而且家族里有一些空额，之前守这座小院的是两个人已经被我杀了，他们在家族中基本没多少人认识，即便真的查到这里，你们也很容易就能推脱过去。” 张素随后取出两枚玉简递给二人，“这是他们的介绍，往后你们就用这个身份，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最后，我再强调一遍，一定不要背着我擅自行动。我虽为魔极宗做事，但在我眼里最重要的是家族。一旦家族出什么事，就别怪我无情！” 张素说到此处，散出元婴后期的修为。 “没问题。”柳靖仇连连点头，脸上堆满笑容，“放心吧，宗门对于你们一直是很重视的，我们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张素严肃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 待张素离开后，易仁刚想开口，见柳靖仇比了个嘘的手势，立刻噤声。 柳靖仇绕着小院将所有禁制法阵检查了一遍，随后进行了一些改动，满意地拍了拍手。 “这下可以说话了，虽然他还是能开启，但现在这些禁制法阵已经完全在我掌控之中了，而且他根本不会有任何察觉。” “有发现暗中监视的阵法之类的吗？”易仁问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 易仁眉头一皱，“我感觉这个人有点不对劲，按理说作为暗子，他对于任务的反应不该这么大才对。而且他之前的说辞也不对，如果浩然宗真的查到这里，我们两个的身份不可能掩饰的过去。就算再怎么默默无闻，家族里多了两个元婴修士其他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浩然宗肯定都有卷宗记录在案的。” “同意。”柳靖仇点了点头，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可问题是，如果他变节，就应该带着浩然宗的修士来押解我们，以此表忠心。可他却与我们联手把之前那个元婴修士杀了，能当暗子的人最是谨慎，你刚才说的破绽他没理由发现不了，这整件事都透着古怪。” “的确如此。”易仁闻言，立刻陷入沉思。 柳靖仇思索许久，忽然眼前一亮。 “有了。” “你想到办法了？”易仁问道。 柳靖仇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接下来就看他会不会主动来找我们了，作为需要蛰伏的暗子，站在他的立场，巴不得我们不要有任何动作。如果他真的没问题，应该会将我们遗忘，就当我们从来没来过。可如果他有问题……” 易仁立刻明白柳靖仇的意思，“如果他有问题，一定会主动来找我们，甚至是从我们嘴里套出这次的任务。” “没错，就是这样。”柳靖仇笑了笑，“那么接下来，就看他会如何做了。” …… 张素回到自家内院后，将所有禁制法阵全部开启，随即进入正屋，咬着牙看着正屋内正在喝茶的老者。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这样可以了吧？” 老者微微一笑，“还没完，把他们身上的任务套出来。”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张素面色立刻阴沉起来。 老者面带戏谑，“你指望我一个浩然宗的人跟你这个魔极宗的人说话算话？正魔不两立，你说要是宗门知道你是暗子，你家会是什么下场？” 张素死死地盯着老者，差点忍不住发作，沉声道：“可是他们两个太谨慎了，我若是强行去问他们，怕是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未必吧。”老者缓缓起身，绕着张素走了一圈，那笑眯眯的眼神看得张素一阵心虚，“你把他们安置在那里就算了，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故意露出破绽想提醒他们两个？我看在魔极宗和家族之间，你还是比较在乎魔极宗啊。作为暗子，你是合格的。这人呐，立场可以不同，可最忌讳的就是做反复小人。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你说是吧？” “那你如何保证，我套出他们的秘密后后，你会把证据销毁？”张素沉声问道。 “你没有选择。”老者凑到张素耳边，脸上似笑非笑，“就凭这抄家灭族的大罪，我吃定你了。” “你！”张素眼中怒火中烧。 “别生气，只是开个玩笑。”老者笑着拍了拍张素的肩膀，转身离去，“你只要套出他们身上的任务，我就把证据销毁，你只能信我。驻守通天山脉的修士已经和暗影有不同程度的交手，你最好快一点，要是被别人先套出情报，到时候可就不算了。” 张素以阴沉的目光看着老者离去，拿起老者先前喝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胸腔剧烈起伏。 “狗东西，拿我一家老小威胁我，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就你也配当浩然宗修士！” 外面禁制忽然波动起来，他立刻打开禁制和院门，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立刻跨过重重门槛跑了进来。 “爹爹，你怎么把门都关起来了？” 张素一把抱起小女孩，脸上露出慈祥笑容，“爹爹刚才在跟窦伯伯谈事呢。” “这样啊。”小女孩摊开紧紧攥住的小手，手心躺着一块犹如水晶的糖果，“刚才我遇到窦伯伯了，他还给了我一颗糖。” “要不要给爹爹吃？”张素捏了捏女孩的小脸。 “好啊，给爹爹吃。”小女孩乖巧地将糖果塞到张素嘴里。 “小姝真乖。”张素紧紧抱住小女孩，让小女孩的脸靠在自己肩头，这样小女孩就看不到自己的脸色。 随后，他用力咬牙将糖果一口咬碎，看着老者离去的方向，面色阴沉如水。 他忽然灵机一动，面色恢复如初，温声道：“小姝，爹爹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去玩好不好？今天爹爹不管你，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真的吗？”小姝脆生生问道。 “当然。”张素温和地摸着小姝的头，“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姝喜笑颜开，待张素将自己放在地上后，立刻蹦蹦跳跳跑开。 张素待小姝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后，将嘴里的碎糖狠狠吐在地上。 “老东西，拿我家人威胁我，你给我等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3章 暗子之间的站队 小姝很快便来到小院外，见院门紧闭，咬着手指嘟囔起来。 “爹爹骗人，还是进不去。” 这是她一直想来的地方，可惜以往张素总是不让她来这里玩，说是这里离祖宅太近亵渎了祖先不好。 张素也是在看到小姝后才想到这一点，用话引着小姝来此处，他相信柳靖仇和易仁一定能抓住这个机会，毕竟二人是作为暗影第一批渗透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 易仁和柳靖仇站在门后，透过光幕看着院外的小姝，有些不明白张素这是闹的哪一出，但最终还是将门打开。 “咦，两个从来没见过的哥哥。”小姝跨过门槛，好奇地看着二人。 柳靖仇立刻将门关上，蹲在小姝面前，和煦笑道：“小妹妹，你是谁啊，怎么会来这里？” “我叫张小姝，我来这里玩，你们是一直住在这里吗？”小姝问道。 柳靖仇笑着答道：“对啊，我们一直住这里，负责打扫祖宅这一片，张素是你什么人？” “我爹爹。” “这样啊。”柳靖仇若有所思，“那你怎么会来这里呢，是你爹爹让你来这里的吗？” “嗯。”小姝轻轻点头。 “那你把你爹爹之前跟你说的话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柳靖仇摸了摸小姝的头。 小姝歪着脑袋思索许久，以稚嫩的声音将内容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柳靖仇听完后却眉头一皱，小姝说的似乎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父女之间的对话，并没有什么关键的信息。 而且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想要让其将谈话完全复述出来也有点强人所难，没准有什么话讲偏了，或者漏了什么话也说不定。 柳靖仇思索片刻，轻声问道：“那你见到你爹爹之前在干什么啊？” “在等爹爹呀，他在跟窦伯伯谈话，把门全都关起来了。”小姝立刻回答。 柳靖仇恍然大悟，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糕点递给小姝，“真乖，这个给你吃。” “谢谢哥哥。”小姝脆生生答谢，随后露出期盼的目光，“我可以看看这里吗？” “当然。”柳靖仇点了点头，带着小姝将院子里外都逛了一遍。 小姝看完后，立刻嘟起小嘴巴，“一点儿都不好玩，爹爹一直不让我来，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是这样的，没来以前最好玩。”柳靖仇摸着小姝的头，声音愈发温和，“那看完了就快回去吧，别让你爹爹担心。” “好，两位哥哥再见。”小姝朝二人挥了挥手，转身跑开。 易仁迅速将门关上，沉声道：“果然出问题了，张素能让这么小的女孩过来，他应该是被监视了，而且监视他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窦姓修士。让那么小的女孩过来暗示我们，之前却不当面说，也许他身上有什么传音窃听的禁制法阵。这么说来，他已经暴露了。” 柳靖仇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在想什么？”易仁问道。 柳靖仇皱着眉头，轻声道：“这个窦姓修士的立场有问题，如果他已经发现张素是暗子，为什么不上报把我们抓起来呢？如果张素暴露，那么我们自然也暴露了，想要套出任务的话，把我们抓起来严刑拷打才是最正确的手段。” “你这么说是有点奇怪。”易仁也思索起来，“如果只是怕引起我们的警觉的话也说不通，他纵然有办法监视张素，可张素总会想办法通知我们，这样就套不出任务了。而且他不将此事上报，却选择让张素来做这件事，想必是有张素作为暗子的证据。以证据要挟，这样的手段不像是浩然宗修士能做出来的事。” “我也怀疑他的身份。”柳靖仇赞同点头，“张素暴露的时间，就算最晚也是在他收到那个赵欢的消息之后，他接应我们的事那个窦姓修士必定知道。浩然宗修士不管秉性如何，总归有一个底线。任凭张素将赵欢等人杀死把我们带进来，这的确不像是浩然宗修士的手段。”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也是魔极宗的暗子？”易仁问道。 柳靖仇轻轻点头，“完全有这个可能，浩然宗内宗的人只会更迂腐，如果真是浩然宗的人，做不出这种事。可如果他是暗子的话……” 他顿了顿，展颜而笑，“原来如此，暗子之间的站队吗？” 易仁立刻会意，“看来魔极宗的各方势力，并不希望暗影掌握所有暗子。能操控暗子的，除了那三位，也只有他们背后的化神修士了。” 柳靖仇赞同道：“没错。以伯父和徐家的关系，起码目前不可能是徐大，那么只能是阴九瞳了，或者阴九瞳背后的人，看来他们还是没有放弃从伯父手里抢夺暗影掌控权的想法。” 柳靖仇说到此处，眼中精光闪过，“套出任务，再杀了我们两个献给浩然宗，物尽其用。而且因为通天山脉阻拦的缘故，总部那边不会知道我们是怎么死的。我们死了以后，幕后者就可以让人补我们的缺，进一步增加对暗影的掌控名额。这已经不是一石三鸟了，而是一石多鸟，此人倒是好算计。” “听起来，我们好像陷入了一个必死之局。”易仁不禁皱起眉头，思索许久无果后，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柳靖仇摇了摇头，“那个姓窦的我有印象，之前看过卷宗，只不过那是他作为浩然宗修士的卷宗，而不是暗子的卷宗。这个人修为比张素高，如果他真是暗子，凭他接近元婴圆满的修为，我们想要对付他很难。暂时我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不过还有时间，张素应该不会那么快来见我们。” “话说这次任务到底是什么？”易仁问道，见柳靖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挠了挠头，“我只是想群策群力，你不至于这么防着我吧？” 易仁因为特殊且微妙的立场，暗影派任务时永远会有人陪着他，而且任务内容从不会过他的手，他只需要当一把锋利的剑就足够了。 第一次渗透格外重要，直接影响了接下来的布局，因此鬼卿最终决定让柳靖仇和易仁一起出来。 这其中自然有特殊考虑，他了解易仁，易仁就算想暗中替浩然宗做事，总不至于连柳靖仇都坑。 若是换了申屠同行，就不一定了。 柳靖仇和煦一笑，“这次可以告诉你，易仁哥，你我是兄弟，我相信你不会坑我。我把任务告诉你，咱们一起想办法。” 易仁听完任务内容后，目瞪口呆。 “你确定这任务不是在开玩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4章 窦烨背后的神秘人 小姝回来后，张素没有多问，甚至刻意转移话题让小姝不提去小院的事。 小孩子思维总是跳脱，前一刻还激动不已的事下一刻就抛之脑后，她也没把见到柳靖仇和易仁当成多重要的事讲出来，只当是出去玩遇到了两个普通族人。 几日后，窦姓老者再次来访。 “酝酿的如何？去把他们身上的任务套出来，我就把证据交给你。” 恰在此时，张素夫人带着小姝进屋，热情地招呼起窦姓老者。 窦姓老者抱起小姝，脸上露出慈祥笑容，“小姝，这些天有没有想伯伯啊？” “当然想。”小姝脆生生答道。 “真乖。”窦姓老者捏了捏小姝的脸，取出一块糖果递给小姝，“伯伯请你吃糖。” “谢谢伯伯。”小姝嗲声道谢。 窦姓老者回头看着张素，笑眯眯道：“老弟啊，我跟你说那件事有点急，你抓紧点。我带了酒，等你忙完回来，咱们好好喝一杯，正好也尝尝弟妹的手艺。” 张素望着毫不知情的夫人与年幼无知的女儿，强装镇定快步离去。 小院外，易仁透过光幕看到院外的张素后，立刻打开禁制。 “浩然宗要来巡查了？” “不是。”张素摇了摇头，“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 恰在此时，柳靖仇从屋中走出，笑得春风满面。 “来来来，快请，屋子我们收拾了一下，今日便借花献佛了。” 张素跟着柳靖仇进屋后，屋内庞大且复杂的阵法立刻亮起。 他见状不禁一愣，随后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柳靖仇笑道：“现在不用装了，纵然你被监视，那个窦姓老者也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了。” 张素眉头越皱越紧，惊疑不定。 易仁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爽朗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暗影第二强的阵师，你完全可以相信他的实力。而且如果阵法没用，就凭咱们现在的谈话，那窦姓老头怕是也不会放过你。” 五十九位玄铁面具持有者中，阵师并不算多，除了鬼卿以外，比柳靖仇强的只有壬申，不过那是强在修为。 单论阵法造诣，柳靖仇就是名副其实的暗影第二。 与鬼卿会的多不同，他只会阵法，因此学得很精。 张素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赞道：“仅凭一点儿暗示，就能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猜得差不多，能作为暗影第一批来渗透的人，果然不是寻常之辈。既然你们都知道，我也就不隐瞒了，我的身份暴露了，窦烨现在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我不得不按他说的做。而且我觉得他的身份有点奇怪，他这次行事和以往的差别有些大。” 易仁点了点头，“你的感觉是对的，如果我们没猜错，他也是魔极宗的暗子。” “原来如此。”张素恍然大悟的同时，眼中又充满疑惑，“可如果他也是暗子，为什么要威胁我呢？” 易仁摇了摇头，这样的问题显然不在能猜测的范围。 柳靖仇先前一直在沉思，此时忽然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他这次表现奇怪，也就是说，他是不久前才知道你的身份？” “没错。”张素点了点头，“就是赵欢派人来给我通风报信之后，窦烨忽然来我家里，直接道破我的暗子身份，并在我身上留下了监听的手段，因此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暗示你们。” 柳靖仇眉头一皱，“那这么说，窦烨的背后应该有一个暗影的人在操控。” “那他是怎么知道我暗子的身份呢？”张素疑惑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是他的手下，又或者我们的行踪被泄露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该如何解决这件事，窦烨和他背后那个人是打定主意要我们死，我们必须破局才行。” “那如何破局？”张素问道。 柳靖仇道：“先稳住他，等他离开，你替我去找一个人。” “找谁？” “找一个他惹不起的人，且必须是浩然宗的人。” “为什么？”张素眼中满是疑惑。 柳靖仇解释道：“上次我们的谈话，窦烨肯定全部听到了，你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窦烨不可能没有发现。而他没有揭穿，就是等着我们这次的秘密交谈，而我们为了破局必须向暗影其他人求援。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趁机跟踪你，看你接下来会与谁接触，以此挖出其他暗子以及暗影的人。” “那我该如何应对窦烨？”张素问道，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不拿到你们身上的任务他怕是不会罢休。” 未等柳靖仇开口，易仁便无奈扶额，“大哥，你好歹也是能在浩然宗潜伏这么久的暗子，能不能拿出点儿暗子该有的深沉心思？我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也知道我们能猜到。你若真把任务交给他，太过顺利只会让他起疑。你随便推脱，他最多只是口头上为难你一下。” 张素沉默片刻，抱拳行礼，“抱歉，是我关心则乱了。他拿我家人威胁我，我根本冷静不下来。” “能理解。”易仁拍了拍张素的肩膀，“放心，我们会尽力帮你保全家人。” “多谢。”张素再次抱拳行礼，这才转身离去。 易仁将院门关上，撇嘴道：“得，这任务还没开始呢，绊脚石一大堆，被敌人阻拦也就算了，还被自己人坑。等回去查出来是谁暗中算计我们，我一定要他好看。” 柳靖仇沉声道：“坑我们的未必是自己人，没准窦烨也暴露了被人威胁也说不定。” “怎么说？”易仁眉毛一挑。 柳靖仇轻声道：“内斗也要有个程度，窦烨背后的人如果真是暗影的人，他是有多大的胆子敢去挖这些暗子的身份？而且真把我们逼急了，大不了我们立刻放弃任务撤退，只要能够回去，就能知道暗影里联系窦烨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暗影向来以任务为重，他这样阻挠我们执行任务，不太像是暗影的风格。我也是在听张素说他是不久前才暴露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易仁轻咦一声，“你跟张素说窦烨背后的人是暗影，连他都信不过？” 柳靖仇点了点头，“你从他的表现就能看出，在他心里家族比魔极宗重要。这样的人，是有可能为了保全家族而反水的。而且如果窦烨背后那个人不属于暗影，没准张素也是在跟我们演戏。伯父说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手，我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真实消息都告诉他。” 易仁叹息起来，“那现在麻烦了，咱们算是孤立无援啊，本来还指望申屠能带人过来帮我们一手的，现在看来还是不能把他往这个泥潭里拖。” “援兵是指望不上了，希望他们那边顺利吧。”柳靖仇也跟着叹息起来，忽的话锋一转，“易仁哥，我知道你的立场，对老幼妇孺出手这种事你做不出来，可如果真到那一步，我希望你不要拦我，可以吗？” 易仁明白柳靖仇是想以此威胁张素，沉默许久后，点了点头，随即苦笑起来。 “我早就没把自己当正道了，我只是希望有机会能沿着父亲的路走下去。在掌控暗影前，我也是暗影，所以我不会拦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5章 窦烨的真实立场 张素回屋后，按照柳靖仇说的那样推脱起来，窦烨果然也只是进行口头威胁，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待窦烨离开后，他刻意多等了一会儿，离开家去拜访一位元婴圆满的修士，而这一切都被暗中跟随的窦烨看在眼里。 窦烨回到自己家中后，直奔地下密室。 密室里站着一个背对他的人，因为光线太过昏暗，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身形样貌。 “如何？”那人淡淡问道。 窦烨将所见所闻完全告诉对方，“他最终去了萧芜家，莫非萧芜也是暗子？” “萧芜么？”那人轻笑一声，“故布疑阵，看来这是已经意识到我的存在了啊。不愧是初代面具的持有者，够聪明够谨慎，看来从他们身上是挖不出更多东西了。” “那现在怎么办？”窦烨问道。 那人淡淡道：“盯住张素，绝不能让这两个人跑了。另外你经常去逼一下张素，给他创造一点儿危机感。” “是！” …… 小院中，送走张素后，易仁长叹一声。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他一次比一次急。别说你担心，我现在也担心他的立场了。完全出不去啊，这怎么搞？” 柳靖仇眉头紧锁，“窦烨背后的人实在太精明了，完全不露出破绽，而且我们在又在浩然宗的地盘上，束手束脚，根本施展不开。再这样拖下去，万一那个人失去耐性，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易仁抓了抓头，抱怨起来，“我是想不出破局的办法了，这也太难了啊。” 柳靖仇取出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心中不断响起落子的声音。 易仁见状立刻屏息凝神，生怕打扰柳靖仇思考。 一局下完后，柳靖仇的心终于完全静下来。 “这一局对方占尽优势，未谋胜先谋败，如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放弃任务撤退，这是上策。” “那下策呢？”易仁问道。 “迎难而上，强行破局。”柳靖仇声音铿锵有力。 “所以你选哪一种？”易仁再问。 “和你一样。”柳靖仇对上易仁的眼神，露出灿烂笑容。 易仁大笑起来，“好，那咱们就开始破局吧。” 柳靖仇缓缓起身，走到紧闭的院门前。 “破局，先从破门开始！” 他抬起脚用力将院门踹碎，与易仁大步走了出去。 张素听下人说有两个陌生的人离开府邸后，心神剧震，立刻追了出去。 然而为时已晚，他追了一阵无果后，为了避免别人起疑只得返回，在小院中发现了柳靖仇留下的玉简，神色立刻复杂到极点。 二人大摇大摆在浩然宗上空飞行，离开张素的封地，向路上遇到浩然宗修士一番打听过后，直奔窦烨的封地。 一路上没有任何修士起疑，估计谁也想不到暗影的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二人径直到达窦烨府邸，请下人通禀。 窦烨听到释与守仁这两个名字后，觉得有些疑惑，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不过下人口口声声说来的俩人是元婴修士，他也只能迎了出去。 当他看到柳靖仇和易仁后，顿时怔在原地，通过留在张素身上的手段，他是见过二人的，尽管那是易容。 “你们……”窦烨一时语塞，眼中满是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这二人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到他家门口。 柳靖仇笑着抱拳行礼，随即凑到窦烨耳边，“不请我们进去喝杯茶，还是你想在你家门口和我们翻脸，让浩然宗知道你和暗影有染？” 窦烨无奈，只得将二人请了进去，随后立刻关闭大门，吩咐下人今日不见客，将二人带到一个偏僻的小院中，声音随即变得冰冷起来。 “你们两个胆子还真大啊，作为暗影的人，居然敢大摇大摆地来我家！” 柳靖仇笑道：“不然如何能见到你？作为暗子，你知道叛徒的下场是什么吗？” 窦烨嗤笑一声，“别想着威胁我，我不信你们手上有证据。而且即便有，谁又会信？作为暗影的人，你们只要敢动手暴露身份，我可以立刻提着你们的头去领功。该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嗯，不错的选择。”柳靖仇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看来你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那么你背后那个人想必也不是暗影的人，真正来与你接头那个人，怕是已经被杀了，对吗？”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窦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柳靖仇缓缓走到窦烨面前，“听不懂？那我就给你解释一下。作为暗子，你对付其他暗子，更是阻碍暗影执行任务。就你的所作所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有所倚仗。你们现在是无法与魔极宗联系，可这样的情况不会一直持续，到时候你该如何向宗门解释呢？你不考虑自己的未来，想必是选择了另一种未来。浩然宗许了你什么，能让你改换门庭？” 窦烨紧紧盯着柳靖仇，冷笑道：“年轻人，别在这里卖弄你的聪明，既猜不对，还会让我觉得可笑。我背后是谁你不用知道，杀了你们两个知情的人，又有谁知道我是暗子？” “那张素呢？”柳靖仇问道。 窦烨立刻沉默。 柳靖仇笑道：“想要隐瞒，除非你把张素全家都杀了，可你只是威胁，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这说明你根本不在乎把张素逼急了反咬你一口，因为浩然宗已经知道你暗子的身份了。” “所以呢？”窦烨反问，“你就是知道又如何，反正你们今日走不出这道门。” 柳靖仇耸了耸肩，“没关系，要杀你杀就好了。我们这次来，只是点一下你家有几口人。用我们两个的命换你阖家上下，明显我们更赚。” “威胁我？”窦烨眼中浮现浓烈杀意。 柳靖仇平静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我已经让张素把消息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等以后恢复联系，宗门就会知道你反叛。纵然你现在能得一时苟活，将来魔极宗大军压境，窦家鸡犬不留，你看这样可好？我话已说完，要动手随你。” 窦烨立刻沉默，许久后，郑重朝二人躬身行礼。 “抱歉，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和张素一样被人捏住了证据，我只能按那个人说的做，否则不等魔极宗大军到来，窦家就完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6章 暗子的忠诚 柳靖仇对于窦烨此话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意外，而是点了点头。 “和我想的差不多，果然是被人胁迫，进而让你威胁张素，又放纵张素杀自己人。没想到浩然宗还有这样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窦烨摇了摇头，“我不能说，我吃了那个人的丹药，一旦泄露会立刻爆体而亡。” “这样啊。”柳靖仇略一思索，露出和煦笑容，“没关系，知道这些已经够了。” “我做这些事是迫不得已，宗门会宽宥吗？”窦烨低声问道。 柳靖仇轻声道：“这些事我们说了不算，不过如果有可能，我们会尽量替你求情，不过那都是我们完成任务之后的事了。如果想得到宽宥，你需要协助我们完成任务。” “怎么协助？” 柳靖仇微微一笑，“很简单，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窦烨听清楚地点后，将二人收进储物袋中，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与此同时，收到玉简的张素也立刻离开家门，不知去了何处。 …… 与柳靖仇和易仁的困难重重不同，申屠三人很轻易便潜入浩然宗，并联系上了接头的暗子。 在暗子的携带下，三人来到一间地下密室，暗子随后出去守护，并不打算与另一名暗子碰面。 暗子们向来是单线联系，只知道上面有人，却不知道是谁，这样才能避免一人暴露被顺藤摸瓜。 三人正打量着密室里的陈设，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如今正是浩然宗巡查最严的时候，你们居然直接联系我，不合适吧？” 申屠淡淡道：“你怪我没用，这是暗影的命令，我只负责执行。” “好吧，那需要我做什么？” “通天山脉的地形图和布防图。” “可以，不过需要时间。” “多久？” “半个月。” “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会把东西给你们送来，然后你们就可以撤离了。” 待那声音消失后，三人分坐在不同角落，静静等待起来。 白离摘下脸上面具，取出一坛酒仰头痛饮，面露苦涩。 曾几何时，这里是他可以自由飞翔之地，如今却需要小心翼翼。 林不悔坐到白离身边，抢过白离的酒灌了一大口，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压抑终于有所缓和。 “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难受，离家这么近，却回不去了。” 白离苦笑不断，“是啊，回不去了。如果现在遇到太爷爷，他怕是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我吧。他给了我这个让我感到骄傲的姓氏，可我却没有资格再承担了。” “谁说不是呢？”林不悔重重叹了一声，“我也没有颜面去面对我太爷爷了。”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申屠不禁眉头一皱。 “执行任务别喝酒，另外，保持肃静。” “你管我。”白离瞪了申屠一眼，“当年若不是你带人擒住我，我能落到如此地步？” 申屠讥讽道：“是你自己扛不住酷刑，怪得了谁？” 白离立刻将酒坛摔碎，愤然起身。 “你再说一遍！” 这件事是他一辈子的伤疤，揭一次疼一次。 申屠没有多言，只是紧紧握住刀柄，冷冷地看着白离。 “算了算了。”林不悔连忙将两人隔开，“别影响任务，要打回去再打。” 白离冷冷看了申屠一眼，这才坐了回去，将头别到另一边。 半个月后，那个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到手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申屠接过穿透空间飞来的玉简，带着白离和林不悔离开密室，与之前的那名暗子碰面后，任由对方将自己装进储物袋中。 到通天山脉脚下后，对方寻了一处隐秘的树林将三人放出，抱拳行礼。 “路上小心，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三人点头致意，与对方告别。 往上攀登片刻后，申屠忽然停下脚步，直接转身往下走。 “怎么回头了？”林不悔问道。 申屠取出暗子给的玉简捏碎，紧紧握住刀柄。 “真正的任务，现在才开始。” 白离心疼道：“人家好不容易弄来的玉简，你怎么就这么捏碎了？” 林不悔立刻反应过来，沉声道：“之前的暗子有问题？” 申屠微微颔首，“之前的任务只有一个目的，验证这些暗子是否保持忠心。结果显而易见，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完整的地形图和布防图这么重要的东西，对方不是化神修士居然能轻易弄到，有点太假了。” “这么一说到的确是有点假。”林不悔思索起来，“那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申屠取出一枚传音玉简感应起来，见传音玉简没有任何反应，紧握刀柄快速向下走。 “别问，做好你们该做的事。” “嘁，拽什么？”白离嗤之以鼻，“有个好师父了不起？” 林不悔拍了拍白离的肩膀，“算了，别计较这个。一支小队只需要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任务，暗影的规矩向来如此。” 白离冷哼一声，这才跟着林不悔追上申屠。 …… 萧家，家主萧芜听闻下人禀报，立刻迎了出来。 “窦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快请进快请进。” 窦烨笑着抱拳行礼，解下腰间的储物袋，“我知道萧兄日理万机，就不叨扰了，听闻萧兄幼子近日将行冠礼，我特意备了一份薄礼提前祝贺，还请萧兄莫要推辞。” “多谢。”萧芜抱拳还礼，接过储物袋随意塞到怀里，“进去喝杯茶？” “不了。”窦烨摇了摇头，随即赔了个笑脸，“真不是我客气，家里实在是有事，等令郎及冠那天我一定来捧场。” 萧芜只得作罢，送了几步后这才返回府邸，将窦烨送的储物袋随手丢在桌上。 以他的实力和地位不差这一点礼物，只当是正常往来，因此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有打开查看的意思。 就在此时，储物袋忽然传来异动，他立刻拿起查看，见柳靖仇和易仁从储物袋中飞出，惊咦一声。 “这送礼怎么还送人，你们二位是？” 柳靖仇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暗影，释。” 萧芜顿时怔在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怒目而视。 “暗影的人敢来我家，你们好大的胆子！” “别这么激动。”柳靖仇抬手安抚，“我们来打个赌吧，最多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浩然宗巡查的修士就会到，到时候你就解释不清了。要么你在一盏茶之内解决我们，不过交手的波动同样会被其他人察觉，你怕是也解释不清暗影的人为何会在你家。要么，给我们找一条出路，也给你自己找一条出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7章 三心二意的下场 窦烨隐于暗处，见萧芜出门后，立刻跟上。 然而萧芜的飞行漫无目的，根本让人猜不出究竟想去哪里，而萧芜也只是飞行了片刻便回到家中。 他正疑惑打算暗中观察时，天边忽然飞来大批浩然宗修士，径直落在萧府外，神情无比严肃。 “奉命巡查，开门！” 不久后，萧芜快步跑了出来，笑着将众人迎了进去。 窦烨看着这一幕，越发疑惑，当他看到巡查修士以缓和的面色从萧府中走出时，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原以为柳靖仇当初让张素去拜访萧芜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以为萧芜不是暗子，可后来柳靖仇要求他将二人送到萧芜手中，他便以为萧芜是暗子。 可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他上当了。 萧芜根本不是暗子，柳靖仇一直在防着他，之前萧芜带着他逛，想必是和柳靖仇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且柳靖仇和易仁是他送到萧芜手中的，萧芜一定能意识到他的身份有问题。 浩然宗如今从上到下高度紧绷，不需要证据，只要有人检举，巡查修士就会立刻上门，而且根本不知道检举的人是谁。 他坑萧芜，等巡查修士离开后，萧芜怕是要坑他了。 当他冲到家门口，看到大批巡查修士后，冷汗直流。 若是萧芜检举，这动作似乎太快了一些，他忽然瞳孔剧烈收缩起来，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检举他的人不是萧芜，而是张素！ 在察觉到巡查修士回头看着自己后，他立刻隔空震碎储物袋里要挟张素的证据，堆起满面笑容上前。 “巡查是吧，来，我带各位去，想查哪里都可以。” 送走巡查修士后，窦烨独自坐在正屋中，先前压制的恐惧终于控制不住，只是瞬间他的后背便被冷汗浸透。 张素先下手为强，已经表明了决心，如果他真要硬逼张素，大不了同归于尽。即便张素手上没有他是暗子的证据，可只要张素暴露后咬死他，宗门迟早能查出问题来。 最关键的是他也暴露了，张素知道没关系，控制他的那个人知道也没关系。 可萧芜知道了！ 萧芜从今往后必定会盯死他，他一旦被抓住破绽，全家都会完蛋。 作为暗子，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多，他就越危险。 就在此时，下人进门通禀，萧芜派人送来了回礼，而那个回礼正是他之前送的储物袋。 对于巡查修士没有查到柳靖仇和易仁，他并不意外。 萧家那么大，那么多人，只要提前知道会有巡查修士来，随便派个人拿着储物袋出去逛一圈就行了。 巡查重点在一个猝不及防，而不是全面检查。若真有问题，总能查出些东西来。 待下人离开后，他将屋内禁制全部激活，看着放在桌上的储物袋，颤颤巍巍伸出手拿起储物袋。 他的心已经完全乱了，他现在已经不敢肯定这个储物袋究竟是空的，还是里面有人。 他打开储物袋，看到从中飞出的柳靖仇和易仁后，神色复杂到极点。 柳靖仇与易仁对视一眼，直接在桌边坐下，提起茶壶自斟自饮。 “渴死我了，在萧芜府上连茶都没喝上一杯。” “你别说，我也有点渴了。”易仁端起茶杯，笑呵呵地看着窦烨，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窦烨忽然扑到二人面前，跪下不断磕头。 “我错了，我不该替那个人做事的，求求你们原谅我，别把此事告诉宗门，不然我就完了！” 柳靖仇面色瞬间变冷，“张素是被逼无奈，还情有可原。可是你，我给了你机会还要替别人做事，那就后果自负。张素全家日后还有撤离的机会，至于你，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给我个赎罪的机会！”窦烨不断磕头，苦苦哀求起来。 柳靖仇严肃道：“无论是在暗影还是魔极宗，忠诚最重要。我们回去要写卷宗的，若是我们两个说的对不上，我们两个也会被惩罚。隐瞒这种事，我们绝不会做。” 窦烨闻言，面如死灰。 柳靖仇随即话锋一转，“无论是魔极宗还是暗影，都深谙人性，因此绝不会违逆人性。总不能让你为了忠心就宁死不屈，这样有违人性，也不是魔极宗的道。不过理解归理解，宽宥的机会需要你自己争取。你现在并未做出什么不可逆转的错事，只要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这点儿错误不值一提。” 窦烨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跪着挪到柳靖仇面前，仰头看着柳靖仇。 “只要您有吩咐，无论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用您字可就太夸张了。”柳靖仇拉起窦烨，和煦一笑，“我不过是小辈，岂敢在前辈面前称尊。之前的事也是出于无奈，就此揭过如何？” 窦烨如释重负的同时，脸上堆起谄媚笑容，“二位胆大心细，日后必定前途无量。那我就僭越叫二位一声小友。二位小友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宽，无论什么事转头就忘。二位小友尽管吩咐，我一定配合二位。” 柳靖仇满意点头，伸出手指缓缓点向窦烨眉心，“在正式交谈前，我需要检查一下前辈身上有无监视之类的手段，没问题吧？” “完全没问题。”窦烨立刻答应。 柳靖仇检查过窦烨体内后，在掌间凝聚一个阵法烙印进窦烨体内。 “此阵法可以让我知道前辈的言行，以及看到的一切。前辈放心，这不是监视，我只是好奇你背后那个人的身份。此人手段老辣，又与寻常的浩然宗修士不同，我一定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明白。”窦烨看起来没有丝毫介意，随后认真问道，“那后续我该如何面对这个人？万一那个人发现我不再配合，怕是会拿证据威胁我。” 柳靖仇笑道：“简单，他若再要挟你，你直接与他同归于尽，去向浩然宗高层袒露身份就行了。” 窦烨瞬间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许久后才以阴晴不定的眼神看着柳靖仇。 “小友，你莫不是在逗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8章 真正的暗子碰面 柳靖仇笑着摇了摇头，“我岂敢与前辈说笑？你背后那位虽然是浩然宗修士，但行事手段却与浩然宗完全不符。而且他既然暗中做这些事并未知会浩然宗，说明他与浩然宗之间也是存在一些隔阂的，我敢肯定此人的身份或者立场一定有问题，他不敢让浩然宗高层知道他的谋划。” 柳靖仇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对方的身份地位应该比你高，只要你豁得出去，他绝不敢拿自己以及家族跟你赌。好的棋手都是权衡的高手，一片子救不活，下另一片就是了，绝不会做鱼死网破的傻事。” “这样真的能行？”窦烨有些狐疑。 柳靖仇按住窦烨肩膀，认真道：“我们从必死之局跳了出来，想必已经不需要再证明自己的手段。请前辈相信我的判断，也请前辈拿出暗子该有的觉悟，该果断时就果断。” “好吧。”窦烨这才打消疑虑，“就这些事了吗？” “不。”柳靖仇摇了摇头，严肃道，“这只是开始，你需要去张素府上，表明你的态度，告诉他不用担心证据的事，让他安心做接下来的事。另外，你需要送我去见一个人。” 窦烨听完后，将二人收进储物袋，按柳靖仇说的将其送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做了特殊标记后便离开了，并未见到下一个接头的人。 他没有深究这个接下来到达的人是谁，既然已经坚定了立场，就不需要知道其他同僚的身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随后，他带着厚礼去张素府上，安抚张素的同时，郑重赔礼道歉。 不久后，一位中年修士到达指定地点，拿走储物袋。 这才是柳靖仇此行真正要见的人，地点和特殊标记都是早就约定好的，哪怕断了联系对方也会随时派人来查看。 而这个人名叫郑奇，虽是元婴修士，在浩然宗却并不算出名，可这个人却与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柳靖仇并不知道拿走储物袋的人是郑奇，也不知道郑奇与沈家的联系，这些都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事。到达指定位置刻下特殊标记，他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哪怕是见到真正的暗子，对方应该也不会暴露身份，而他也不需要知道。 郑奇带着储物袋离开，几经转手后，送到了沈家。 若柳靖仇与易仁离开储物袋，便会发现他们已经身处浩然宗的权力中心。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艰难的任务，可是他们做到了。 以暗影的身份，悄无声息进入浩然宗中心。 沈家正堂内，沈穆之子屏退下人后，立刻到门外守护。 不在地下密室见面，而是在正堂光明正大接待，这位能与武慎之分庭抗礼的沈穆，倒是胆色过人。 不过沈家能潜伏到现在，自然是无比谨慎。 沈穆随手一挥，周边空间立刻扭曲，哪怕柳靖仇和易仁从储物袋中出来后，也察觉不到身处何地，更无法看清沈穆的面貌。 沈穆将声音完全改变，淡淡道：“暗影的规矩我知道，只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任务，你们两个我与谁谈？” “我。”柳靖仇向前一步。 沈穆再次挥手，易仁的感知立刻被屏蔽，连身旁的柳靖仇都看不到了。 他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暗自叹了一声。 因为特殊的立场，暗影的绝密不会过他的手，柳靖仇先前也只是告诉了他真正的任务，但说的却十分模糊，连地点和特殊标记都没告诉他。 起码在他掌控暗影前，是无法像柳靖仇这样能完全接触暗影的机密。 这就是暗影神奇的地方，加入暗影什么目的不重要，有异样的心思也不重要，只要这个人有用，暗影总能为其派出合适的任务。 天生万物，皆可为我所用，这正是鬼卿创立暗影的理念。 沈穆隔绝空间后，凝聚一个虚影走到柳靖仇面前，认真地打量着柳靖仇。 “年轻人，有本事啊，你敢来这里，胆色自不必多说，在浩然宗巡查这么严的情况下还能来到这里，果然有本事，对得起你腰上的这张面具。这样就很好，魔极宗一代比一代强，就在这一代彻底结束纷争吧，这样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前辈谬赞了。”柳靖仇态度不卑不亢，“如今魔极宗勠力同心，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那你这次来，想要什么？”沈穆淡淡问道。 柳靖仇微微一笑，“能来到这里，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前辈给什么我就要什么，我不挑。” “有意思。”沈穆饶有兴致地看着柳靖仇，“你若真的问我要地形图和布防图，倒还真是麻烦。如今完整的地形图和布防图只有宗主和武慎之知道，宗主一向信任那个老家伙，而其余化神修士都只知道部分，且不得交换拼凑，一旦被发现是重罪。我只能给你我家的地形图和布防图，不过如果不是必要，尽量不要在我家防区有大动作，不然我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明白。”柳靖仇立刻点头，“我会向影首转达，此来除了碰面，就是提前通知一下前辈，下次我们再来，就是准备建立传音阵法恢复联系了，请前辈提前做好准备。” “嗯。”沈穆微微颔首，“还有别的事吗？” 柳靖仇犹豫片刻，还是将此行遇到的怪事说出。 沈穆轻咦一声，“浩然宗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倒是有意思，你是想让我帮你查？” “不。”柳靖仇摇了摇头，“这个人的身份我应该能探查清楚，我会想办法送给前辈，这样前辈对于局势就更清楚，斡旋的机会也就更多，算是在任务范围内尽量为前辈做一点儿事。前辈潜伏浩然宗不易，便算是晚辈的一点儿心意吧。” “哦？”沈穆眉毛一挑，混浊的眼眸中精光四射，“就凭这份心意，且不管你能不能成，我非要奖你点儿什么。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挑，前辈给什么我就要什么。”柳靖仇露出和煦笑容。 沈穆略一思索，取出一面龟甲丢给柳靖仇。 “这是我闲暇时炼制的，只要不是化神修士出手，可在关键之时保你一命。另外，请替我向你们影首表达问候。今天还是我第一次亲自接触暗影的人，虽然未曾有缘得见，但就凭你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暗影的实力，我就已经明白他能力如何了。请告诉他，我心中的下一任魔极宗宗主非他莫属。等魔极宗大军到达的那一天，我一定全力支持他。” “明白，晚辈一定将话带到，前辈保重，晚辈告辞了。”柳靖仇恭敬抱拳行礼，见沈穆点头后，拉着易仁钻进储物袋中。 沈穆命儿子将储物袋送出后，凝望着柳靖仇先前所站的位置，抚须沉吟起来。 “如此懂事的年轻人可是不多见了啊，这就是暗影吗？我越来越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29章 大战再启 申屠带着二人折返，之前接头的那名暗子对于三人的返回有些出乎意料，在申屠的威逼利诱下，最终还是将三人装进储物袋中送到指定地点。 林家，林琅坐在主位上，左右两侧分别坐着林羽和林虞兄妹。 林羽轻声道：“爷爷，如果不想面对，我们来处理就可以了。” 林琅摆了摆手，“我还没那么脆弱。” 空间模糊的瞬间，储物袋里的三人飞出，直接被隔在不同空间。 申屠和柳靖仇一样没有索要完整的地形图和布防图，只说看着给。 林琅将部分地形图和布防图给了申屠后，屏蔽申屠的感知，目光落在林不悔身上。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当林不悔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林琅后，大惊失色。 “太……太爷爷……” 林琅以复杂的眼神看着林不悔，“娃娃，以一人裹挟整个家族，你在林家历史上也是第一个了。” “太爷爷，我……”林不悔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林琅冷声问道。 林不悔跪在地上，头重重磕下，“太爷爷，我错了！” 林琅讥笑道：“好话谁不会说，两片嘴唇轻轻一碰，就能把你的错误抵消吗，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 “是！” “这人呐，且不论回不回得了头，只要真心悔改，什么时候都不晚，就当是一个教训吧。现在有一个悔改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不要？” 林不悔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琅。 “太爷爷，我真的能回头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的！”林不悔连连点头。 林琅满意点头，“总还算你有的救。” 申屠在旁边的空间里静静等待，暗暗思忖对方为何不立刻将他们送走，他等了许久，对方才将他们装进储物袋中。 回去的路很顺利，三人很快便回到通天山脉。 申屠取出玉简感应，一路躲避浩然宗修士的巡逻，成功与柳靖仇碰头。 柳靖仇轻声道：“我任务还差个收尾，替我护法。” 四人立刻散开，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柳靖仇盘膝而坐，认真感受着他在窦烨体内留下的手段。 窦家地下密室中，窦烨朝面前的人影躬身行礼。 那人缓缓转身，走到窦烨面前，纵然光线昏暗，面容也清晰地落在窦烨眼中，同时也传到柳靖仇脑海里。 而这个人，居然是青黛。 青黛以平淡的眼神盯着窦烨，看得窦烨冷汗直流。 “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别的事，没想到你居然再次反水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窦烨硬着头皮说道：“少宗主，即便您贵为少宗主，可您说能保全窦家，我信不过。我在浩然宗待了那么久，知道那些老家伙究竟迂腐成什么样，一旦他们知道窦家的身份，窦家难逃灭族之祸。” “所以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你选择了走原来的路？”青黛问道。 窦烨重重点头，决绝道：“没错，既然怎么都是死，不如留个好名声。而且……” 窦烨说到此处，抬头看着青黛，咧嘴一笑，“少宗主若真的想处置我，何不上报宗门？” 青黛眉头一蹙，“你以为我不敢吗？” 窦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我当然不怀疑少宗主会这么做，我窦家无足轻重，死也就死了。可是少宗主做下这样的事，如果被宗门发现，怕是会影响少宗主的地位吧。” 青黛冷冷地看着窦烨，许久后从窦烨身旁走过，“那你以后可得小心了，盯上你的可不止是我。若真的抄家灭族，我来监斩。” 窦烨不怒反笑，恭敬抱拳行礼。 “少宗主慢走。” 他赌对了，正如柳靖仇说的那样，青黛不敢将这些事放到明面上，起码他日后不用再受青黛的威胁了。 至于萧芜，柳靖仇说他能解决，他选择相信柳靖仇，并期待暗影的下一次到来。 通天山脉之上，柳靖仇收回感知，眼中满是诧异。 他万万没想到，窦烨背后的人居然是浩然宗的少宗主。 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带着申屠四人离去。 纵然再怎么意想不到，回去后也只能如实上报，只是不知道大伯那边看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了。 除了这个比较意外，此行任务算是超额完成，不仅重新拢住了窦烨和张素，还暗中打开了萧芜这条线，后续好好经营也许能让萧芜成为暗子也说不定。 最重要的是，他成功拿到了部分地形图和布防图。 一行五人经过艰难跋涉，重新翻过山顶，回到总部后，五人立刻被分开书写这次的卷宗。 鬼卿看到卷宗后，盯着卷宗上青黛的名字，止不住地愣神。 “好手段，多年未见，你都快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我们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 不久后，柳靖仇等人再次翻越通天山脉执行任务。有了第一次渗透的铺垫，与其他暗子的联系很顺利，传音法阵也布置好，不再像之前那样联系不上。 魔极宗大军依旧每日都在训练，只待有朝一日越过通天山脉攻入浩然宗。 魔极宗消化地盘的同时，也在暗中调整权力结构，用各种手段瓦解浩然宗那些领军者的兵权。 只待完全掌握浩然宗大军，就可以再次进军了。 十年后，数百万大军集结在通天山脉下，随着鬼卿三人一声令下，大军立刻进入通天山脉。 通天山脉毗邻魔极宗这一边的地形已经探查得差不多，另一边在暗子的帮助下，基本也知晓全貌。 而此时的大军中已经不存在浩然宗大军这一说法了，原浩然宗军队已经被完全拆开融入魔极宗军队中，纵然此时有人想反叛也做不到了。 大军耗时三月，终于抵达通天山脉山顶，翻过山顶后，大军休整三日后，直接向下发起冲锋。 由上往下，束缚只会越来越小，并且积蓄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暗影先于大军冲出，为大军探明前方状况的同时，也暗中准备自己的布置。 浩然宗没想到魔极宗这么快就会发起进攻，第一支交手的部队刚一接触便被完全击溃。 “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0章 两百年的暗子 战火燃起，烧遍通天山脉每一处。 魔极宗大军虽然悍勇，数量也比浩然宗大军多，但浩然宗大军毕竟对地形更为熟悉，竟然抵挡住了魔极宗的进攻。 对于这样的战局，魔极宗从上到下没有任何意外。 浩然宗纵然势弱，可若轻易便能被击败，也就用不了魔极宗积蓄这么多代了。 也许是苦战恶战，但只要能冲出通天山脉，一旦建立起传送阵，浩然宗就无险可守，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鬼卿三人分别率大军冲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而凭借战争，三人对于各自的道感悟也越来越深。 而浩然宗纵然凭借一时地利负隅顽抗，但整体实力逊色魔极宗太多，越往后优势便越小。 这一场战争，不知不觉便打了三年，原本密林重重的通天山脉，渐渐成为不毛之地。 而战争依旧在持续，打到这一步，魔极宗不分出最终胜负是不会罢休的，而浩然宗纵然想休养生息也只能陪魔极宗打。 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浩然宗只能让部分大军化整为零，袭击魔极宗的后方，毕竟魔极宗所需物资都要翻越通天山脉送过来，运送难度要比浩然宗大很多。 对于暗影来说，正面冲锋不是他们所擅长的，他们的任务同样是袭击浩然宗的后方，断浩然宗的补给。 一处光秃秃的枯树林中，申屠几人身影掠过，很快便消失在原地。 据传回来的消息，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浩然宗的一处囤积军械之所，如果能成功捣毁，无疑会让浩然宗损失惨重。 而浩然宗兵力不占优势，此处的守备力量并不算强。 由于这次囤积军械的大营很重要，申屠、林不悔、白离、柳靖仇、易仁五人全部参与了此次任务。 大营十里外，五人隐匿气息，悄悄摸了进去。 还是一如既往地顺利，这几年他们不断袭击浩然宗后方，已经磨炼出一套效率极高的方法。 他们正准备捣毁军械时，四面八方忽然冲来大批修士，光元婴修士便有十人。 “嗯？”申屠一看情况不对，立刻转身，“撤！” 对方虽然人多，但合围之势尚未形成，依旧有机会寻找薄弱之处冲出去。 就在此时，白离与林不悔毫无征兆对申屠出手，申屠猝不及防下，直接被击落在地，只是一击便受了重伤。 二人飞身上前，狂暴的攻击不断落下，不给申屠远遁的机会。 柳靖仇已经顾不上惊讶于林不悔和白离的叛变，立刻去救申屠。 易仁则怔在原地，错愕不已。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林不悔和白离会忽然叛变。不止是他，柳靖仇和申屠同样没想到。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四面八方的修士已经围了上来，完全封死逃遁的方位。 柳靖仇与申屠背靠着彼此，看着不断逼近的修士，死死地盯着白离与林不悔。 申屠紧紧握住刀柄，然而手却有些颤抖，刚刚白离与林不悔的攻击已经让他受了重伤，他忍不住咳嗽起来，面具下不断渗出鲜血。 天边忽然飞来一道身影，易仁看到对方的面容后，顿时惊呼起来。 “娘！” 林虞缓缓落地，重甲之外套着素服，额系白布，唯有腰间的玄铁面具看起来有些突兀。 人群立刻让开一条道，她走到二人对面，将腰间的玄铁面具摘下扔在地上。 “你们两个已经逃不出去了，束手就擒吧。” “原来如此，你才是那个幕后的棋手。”柳靖仇认真地看了林虞一眼，转头看着白离与林不悔，“所以你们两个一直忍到现在？” “老子是浩然宗的人，岂能与你们同流合污？”白离取出一坛酒，仰头一饮而尽，将酒坛重重摔在地上，随后将玄铁面具扔到地上，“痛快，这是我这么多年最痛快的一回！以为一点儿酷刑就能让我屈服吗？白家没有孬种！” 林不悔也将玄铁面具扔到地上，严肃道：“当年之事，我后悔了，所以现在我要补救！” “了不起。”柳靖仇由衷称赞，“倒是小看你们了。” 林虞走到白离身旁，抬手指着白离，“当年是我让他从内宗出来的，被你们捕获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柳靖仇惊咦一声，不可思议道：“所以当年白不染之死，也在你计划中？他用自己的命，把自己儿子送进暗影？” 林虞微微颔首，“不错，所以我对他的信任程度，远在不悔和仁儿之上。就连不悔都是几年前才被纳入计划，唯有他被我们从头到尾信任。一个父亲用自己的命让儿子潜伏，你觉得这个儿子真的会背叛吗？他这一颗子，我埋了快两百年，今天终于到用的时候了。” 白离闻言，神色瞬间复杂到极点，眼中既有愧疚，又有自豪。 柳靖仇沉声道：“所以十几年前，窦烨背后那个人根本不是那位浩然宗的少宗主，而是你，对吗？” “是。”林虞轻轻点头，“当时我宁愿放弃截住你们挖出更多暗子，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申屠忽然反应过来，冷声道：“所以那次我联系的暗子是你们？那次空间被隔开，那是你们唯一能接触到白离交代计划的机会。” “聪明。”林虞轻轻拍手，“本来还在想办法联系他，没想到他自己来了，倒是省了一些布置。既然我为你们解惑了，你们应该知道，我绝不会放你们活着离开。要么死要么降，你们只有两种选择。” 申屠扯下一块布条，将颤抖的手与刀牢牢固定，“那你还真是想多了，他们两个从始至终都不算暗影的人。真正的暗影，没有降字一说，每次出任务前，我们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柳靖仇立刻停止倚靠申屠的后背，笑眯眯道：“他愿意死战是他的事，我不想死，我投降。” “叛徒，亏师父待你如亲子，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申屠冷眼相待。 柳靖仇两手一摊，“暗影不讲感情，只讲利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申屠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握住刀柄的手越来越用力，体内狂暴的刀意不断叠加。 就在此时，柳靖仇的传音忽然落到他耳中。 “你速度比我快，我掩护你撤退，一定要活着回去见到伯父。我数到三，三、二……” “一！”最后一声，柳靖仇不再传音，而是大声喊了出来。 他取出当初沈穆送他的那面龟甲，直接引爆，灵气激荡的瞬间，直接将四周修士全部推开。 “走！” 申屠没有丝毫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冲出。 柳靖仇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要快啊，靠你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1章 若不是伯父 众多修士稳住身形后，几名擅长速度的元婴修士立刻追了出去。 林虞给林不悔递了个眼神，林不悔立刻将遁术施展到极限去追杀申屠。 这是计划的开始，绝不能让申屠活着把消息传回去。 直到此时，易仁眼中依旧满是错愕，惊疑不定。 “娘，您……” 在他眼里，林虞只是那个温柔的母亲，却不知在他出生之时，林虞是让鬼卿都尊敬的棋手。 林虞走到易仁面前，温柔地抚摸着易仁的脸庞，“你父亲的死是他自己选的，可是你要活下去，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还没见过你外曾祖吧？放心，既然是计划，他会向宗门解释，不会为难你的，你可以和白离一样回归宗门。” 易仁愣愣点头，还未回过神来，总觉得今天的娘亲有点陌生。 林虞随即看向柳靖仇，轻声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对他那么忠心，放弃抵抗吧，我暂时不会杀你，你活着对我有大用。” 柳靖仇嗤笑起来，“是宣布我投降的消息让伯父遭到非议？还是用我的命去威胁伯父？亦或者将我斩首示众，稳定浩然宗的军心？这是你给的路，可我不会这么选！你能安排他们两个潜伏，那是你有本事，可也别小看了我们。暗影没有投降的人，只有战死的人！” 林虞轻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我也算暗中交过手，你当年的应对我甚是欣赏。既为棋手，无论胜败如何，总要做出最符合利益的选择。仁儿在暗影多亏你照顾，我必定会尽力保你。” “前提是我投诚，对吗？”柳靖仇问道。 林虞点了点头。 柳靖仇露出讥讽笑容，掌中阵法不断凝聚压缩，散发一股毁灭的气息，眼神无比决绝。 “那你可就想太多了，棋手与棋子的不同之处，就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也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罢了，那就成全你吧。”林虞叹了一声，缓缓抬起手。 周围修士见状，立刻做好准备，只待林虞手落下便会对柳靖仇出手。 易仁终于惊醒，拦在林虞面前。 “娘，等一等，让我劝劝他！” 林虞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对于她来说，活的柳靖仇更有用。 易仁立刻走到柳靖仇面前，认真道：“靖仇，别做傻事，你没必要死战的。你若死了，你娘怎么办？” 柳靖仇眼神立刻黯淡下去，忽然又坚定起来，“我死以后，娘自有伯父照顾，娘是亲人，伯父也是亲人。既然要我考虑亲情，就不能背叛亲情。” 易仁按住柳靖仇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听我说，你只要肯投降，我会拜托外曾祖为你求情的。若宗门决意要处死你，我陪你一起死，行吗？你我多年兄弟，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落到如此下场，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 “什么是更好的选择？”柳靖仇讥笑起来，“让我娘伤心，让伯父伤心，这就是更好的选择？” 他眼看易仁还要劝，直接抬手打断。 “易仁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意已决。你为浩然宗做事，我不劝你。事到如今，你也别劝我。尊重我的选择，好吗？” 易仁顿时沉默，许久后重重叹了一声，“你真的想好了吗？” 柳靖仇粲然一笑，“我不懂你们那些苍生大义，我只在乎对我好的人。伯父待我恩重如山，为他一死又何妨？” 柳靖仇随即张开双手抱住易仁，用力拍了拍易仁的后背。 “易仁哥，谢谢你，小时候他们都欺负我，只有你愿意带我玩，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如果有来生，我们再做兄弟吧。” 柳靖仇随即用力推开易仁，气息攀升到顶点，死死地盯着周围的修士。 “来！” 易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劝。 生死固然重要，但对有些人来说，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对于这样的人，让其顺着心意走下去，才是最大的尊重。 林虞抬起手，重重落下，四周修士一拥而上。 柳靖仇大笑起来，阵法不断从身上爆开，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战，将鬼卿教他的所有东西完全施展出来。 最终，他以命为代价换走一名元婴修士以及众多结丹修士，结束了这场战斗。 他力竭了，也重伤濒死，只剩一口气。 林虞见柳靖仇再无挣扎之力，立刻下令停止攻击，给柳靖仇留下最后的时刻。 柳靖仇抬头望着魔极宗的方向，脸上露出最后的和煦笑容。 “伯父，你若不是伯父，我若是你的儿子，那该有多好啊……” 随后，他直挺挺倒地，气绝身亡！ 他没有选择投降，而是用命去回报鬼卿对他的好。这个当初懦弱无刚的孩子，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展示了他的坚定！ “靖仇！”易仁大喊一声，快步上前将柳靖仇抱在怀里，放声痛哭，“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啊！” 林虞重重叹了一声，命人将易仁拉开。 “将其斩首。” “是！”一名修士立刻上前，砍下柳靖仇的头颅带走。 易仁见状，目眦欲裂。 “为什么，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林虞走到易仁面前，抬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给我冷静点，慈不掌兵，打仗拼的就是生死。浩然宗被魔极宗斩首的不计其数，别人能被斩首，独他不行？他现在不是你的兄弟，而是你的敌人！你是你父亲的儿子，给我拿出点血战沙场的勇气来！” 易仁这才停止嘶吼，捂着脸默默流泪。 林虞叹了一声，上前捡起柳靖仇的面具递给易仁。 “留个念想吧，事后你怎么祭拜他为他披麻戴孝都行。但现在是在打仗，每一刻都有无数人死去，我现在没功夫照顾你的情绪。若是还能战，就拿起你的剑跟我走。” 易仁凝望着柳靖仇的无头尸首，咬着牙紧紧握住父亲留给他的扶摇。 “娘，我准备好了！” 林虞拍了拍易仁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儿子，这一局到如今，也该结束了。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战吧。” “父亲知道你今日的谋划吗？”易仁低声问道。 林虞点了点头，翻身骑上妖兽。 “白不染以死让白离潜伏，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天下这份答卷，他写完了，但是还没署名。今日便用魔极宗的血，让他万古流芳。他为剑，我执剑，驾！”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2章 诈退 申屠强忍着伤势，将速度发挥到极致，感受着后方紧追不舍的气息，眼神不再似往日那般冷静，握住刀柄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拖得越久，他体内的伤势就越重，他现在连刀都握不稳了。 若此处不是通天山脉，他捏碎传音玉简就可以通知其他人，偏偏地形如此，他只有赶到特定地点才可以把消息传出去。 除非是特殊任务，否则在暗影是没有接应这一说法的，他只能靠自己赶到传音的地点。 在这次任务前，他根本不觉得自己需要接应，若不是出了叛徒，以他们五个人的实力，纵然被围也可以依靠彼此冲出去。 可偏偏出了叛徒，柳靖仇不惜留下自己掩护他撤退，他虽然不太清楚柳靖仇此时的情况，但想来不太妙。 谁能想到，一个同他们执行任务快两百年做下无数恶事的人，会是卧底呢？ 这天下哪儿有这样狠辣的卧底？ 在暴露前，谁也不会想到白离与林不悔还没变节，因为这根本不合常理。 而且最麻烦的是，林虞敢在此时摊牌，所图的绝不止是他们两个命，必有大动作，绝不会放他活着回去。 柳靖仇拿出的那面龟甲只是一个意外，若无那面龟甲，此时二人应该已经双双殒命了。 再加上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速度远不如平时，后面还有擅长遁术的林不悔，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冷静，冷静……” 申屠深吸一口气，忽然停止逃遁，转身以平静的目光看着林不悔。 林不悔带着其余元婴修士快速落下，将申屠团团围住。 “不跑了么？他虽名义上是你师父，但其实没有教过你什么，你没必要对他这么忠心的。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左右是跑不了，不如为自己谋个出路吧。” 申屠取出几颗丹药丢到嘴里，戏谑道：“终于把你们引到这个地方了，如果我没猜错，大军已经离开了。那么接下来，我就教教你们暗影的规矩。在暗影，忠心排在能力之前。再强的人，只要不忠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林不悔眉头一皱，在察觉到四周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后，冷笑道：“诈我？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申屠淡淡道：“那你要不要猜猜，为什么那次去林家是我带队，而且刚好你们两个还在。” 林不悔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向一名元婴修士，“快去通知姑姑！” “想走？”申屠立刻拔刀，直接隔空斩出，阻断那名元婴修士前行之路，“我可没让你走。” 林不悔惊疑不定，沉声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你也必死无疑。” 申屠淡淡道：“无所谓，反正有你们给我陪葬。来吧，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援兵就到，晚了你可就杀不了我了。” 林不悔顿时沉默，看起来有些犹豫。 “啧啧啧，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吗？”申屠眼中饱含讥讽，直接盘膝坐在地上，服下几颗丹药开始疗伤，“一盏茶以后自己把头颅摘下，省得我动手。” 林不悔越发犹豫，若说就这么放申屠走是不可能，可若真的围杀申屠，一盏茶后如果暗影援兵到来，他们就走不了了。 此时林虞已经带着大军离开，给不了他们任何支援。 他了解申屠，申屠做事谨慎，从不露出破绽，也从不失手，截至目前在暗影的任务成功率依旧是百分百。 申屠敢这么说，必定是有把握。而以申屠的实力，纵是重伤死撑一盏茶也没问题。 最关键的是，如果申屠说的是真的，那么带着大军离开的林虞也许会落入圈套。 他略一思索，终于是做出决定，让一名速度最快的元婴修士离开去通知林虞，同时命令几名元婴修士散开到四周警戒，自己则带着其他人继续围住申屠。 反正只要申屠不把消息传回去，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一盏茶后，申屠缓缓起身，虽然伤势还未完全恢复，但已经不影响出手。 他缓缓拔出刀，对准林不悔，“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蠢，让我拖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下无论如何，我都能拖到援兵来了。” 下一刻，申屠直接持刀杀向林不悔。 “从现在开始，我才是猎人，你们最好跑快点！” 林不悔快速躲过，见申屠身上气势越来越强，心惊不已。 如果说之前申屠拖延时间疗伤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么申屠主动说出却不在他意料之中，让他对申屠的话已经有几分相信。 现在申屠主动对他出手，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即便援兵未到，可他已经很难去怀疑申屠是在虚张声势。 而且以他对暗影的了解，以他对鬼卿的了解，上次任务他和白离都跟着申屠，也许真的是鬼卿刻意为之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有援兵，一旦被申屠拖住，等援兵赶到，他们这些人就在劫难逃了。 想到此处，林不悔立刻躲过申屠连绵不绝的攻势，转身远遁。 “走！” 其余元婴修士眼中满是疑惑，但还是跟着林不悔离开。 林不悔逃遁的同时，暗中留意申屠的动静，如果申屠转身就逃，那说明申屠之前都是演的。凭他的速度，还是可以快速追上申屠。 而如果申屠反过来追他，则说明申屠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必须立刻去和林虞汇合将此事告知。 申屠见林不悔逃遁，独自一人持刀追了出去。 “这就跑了？别跑，我诈你的。没有援兵，你现在回头就可以擒住我。” 他敢行如此冒险举动，自然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此时拼的就是气势，一旦露怯，他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林不悔闻言，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其他元婴修士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申屠继续追击，直到彻底追不上以后，才缓缓落下，重重咳嗽几声后，再次取出几颗丹药吃下。 一盏茶的时间显然不够他将伤势完全恢复，而且又追了那么久，他刚恢复一点的伤势再次恶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功诈走了林不悔等人。 “真是个美妙的巧合。” 申屠收刀入鞘，扛着伤势再次逃遁。 现在拼的就是时间，如果他能及时将消息传回去，以鬼卿的警觉程度，无论林虞有什么计谋都能及时发现。 半个时辰后，他冲到暗影偷偷建立的传音法阵前，将消息传了出去，而后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喘息起来。 “希望时间上来得及，师父，我尽力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3章 摊牌时刻 武家祠堂内。 武慎之带着武思空点香行礼，随后抚摸着武成风的墓碑。 “孙儿，你要是活着，咱们爷仨就能并肩作战了。不过没关系，今天爷爷可以替你报仇了。” 他重重一踏，身前地砖立刻分开，弹出一个长长的木匣，他打开木匣，浓重的血腥味立刻涌出。 这是一柄近两丈的银色长枪，只是静静躺在那里，锋利的枪尖便将周围空间湮灭。 他拿起长枪，轻轻摩挲着枪身，“老朋友，我有许多年未碰过你了。今日之战，事关浩然宗兴衰，一起战斗吧。” 枪身开始剧烈震颤起来，似乎是在表现自己的兴奋。 武慎之提枪转身，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祠堂外，白灼与林琅安静站立，见武慎之这副模样，感慨万千。 白灼叹道：“从镇妖关回浩然宗后，就再也没见你用过这杆枪了。当年血战镇妖关，你独自挡住兽潮，妖兽的尸首从地上堆到城头，没想到还能再见你持枪杀敌的模样。” 林琅附和点头，“今日能与武兄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武慎之大步从二人中间穿过，枪尖在地上擦起阵阵火星。 “说甚废话，走！” 二人立刻跟上，武思空走在最后，紧紧握住手中剑。 “风儿，且看为父为你报仇！” …… 通天山脉一处密林内，鬼卿带着重甲营列阵前行。 刚开始交战时，大军是集体冲锋，可是因为地势的原因，完全铺不开来，打了几年后，如今也和浩然宗一样将大军分成多支队伍。 队伍正行进时，一名佩戴玄铁面具的暗影修士忽然冲到鬼卿面前，双手捧起一枚玉简。 “启禀影首，黑狐有紧急消息传来。” 鬼卿接过玉简一看，狂暴的气息不受控制散出，将玉简捏为粉末。 柳靖仇出事了！ 以他的心智，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是林不悔和白离的问题。而且玉简中又提到了林虞，他几乎可以肯定林虞的计划绝不只是针对暗影那么简单。 他正准备下令重甲营后撤时，四面八方几乎是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数十万浩然宗大军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将重甲营团团包围。 大军分开一条道路，林虞骑着妖兽来到大军前方，身旁还跟着白离与林不悔。 “你那徒弟不错，把不悔骗的团团转，倒还真让你收到了消息。” 林不悔立刻将头低下，眼中充满愧疚，与林虞汇合后，他将此事说给林虞听，立刻便被林虞训斥，他这才反应过来被申屠骗了。 林虞随即话锋一转，“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即便他提前告诉你，你今天也走不了。” “是吗？”鬼卿面无表情，目光随即落到白离身上，“也是为难你了，要忍着杀父之仇潜伏两百年。” 白离死死地盯着鬼卿，仿佛要把鬼卿生吞活剥一般，“两百年算什么，就是千年我也忍得。今日便用你的命，祭奠我父亲！白家的人可以战死，但绝不会当叛徒！” “了不起。”鬼卿由衷称赞，“原来还有这样的玩法，原来父亲可以为儿子去死啊……” 林虞轻声道：“你不是早就见过了吗？先夫能代替仁儿变法，便是替仁儿去死。” “不一样。”鬼卿摇了摇头，“我原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天下只有一个。靖仇呢？” 申屠送来的消息中，只说柳靖仇独自留下掩护他撤退，并不知道柳靖仇是生是死。 大军中一名元婴修士高高举起柳靖仇的头颅，将其扔到鬼卿面前，那无头尸身也被丢了出来。 鬼卿微微抬手，将柳靖仇的尸首收进储物袋，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所以你想以此激怒我，好让我失去理智，然后与你拼命？那你想多了，你纵有大军在手，但我能撑到魔极宗大军赶到，届时也不知是谁围谁。” 林虞讥笑起来，“那你还是别想了，今天你没有援兵。你难道不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大军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你周围？” 鬼卿眉头一皱，随即又恢复如初，“阴九瞳背后的人吗？” “没错。”林虞微微颔首，“你用浩然宗内部矛盾瓦解了外宗，我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魔极宗也不是铁板一块，想杀你的，可不止是浩然宗。” “我知道。”鬼卿平静点头，“可是意义在哪儿呢？我死之后，魔极宗的权力角逐只会更快结束。” “所以啊……”林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围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你们三个。你们三个一死，魔极宗的局面就会变得混乱。那些化神修士会为了下一任宗主加剧争斗，如此一来，浩然宗便有喘息之机。既然同为魔极宗继承人，你们三个便一起上路吧。” “原来如此。”鬼卿恍然大悟，面色依旧平静，“用阴九瞳背后的人对付我和徐大，再用我和徐大背后的人对付阴九瞳。不需要他们出手，只需要稍微露出破绽把你们放进来就可以了。能把敌人调动到这个份上，你是头一个。不过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没有告诉我，你能联系到那些人，靠的应该是暗影。仅凭一个白离，是无法联系这么多人，也无法让暗影传出那么多假消息的。易仁从不经手消息，你是如何搅动暗影的呢？” 他能被围在这里，全因为大军的调度出了问题。 暗影给的情报从不出错，所以大军都会依照暗影的情报行动，如果暗影传出来的情报有问题，大军的调度就会出错，这才是林虞能带大军轻松围住他的原因。 林虞微微抬手，“那么就再给你介绍一个人吧。” 军阵分开，蔓菁从大军中走出林虞面前，朝鬼卿欠身行礼。 “你？”鬼卿眉头皱起。 “是我。”蔓菁轻笑起来。 林虞轻声道：“你终究只是一人，分身乏术，无法处理所有事务。你把暗影的情报网交给她，那么我想调度暗影也很简单。不悔和白离去林家接头并不是巧合，而是她一手安排的任务。” “这样么？”鬼卿定定地看着蔓菁，“他们是为了正道，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蔓菁咬着银牙，掷地有声。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出生我无法决定，但我可以决定爱谁，为谁而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4章 机关算尽 鬼卿沉吟起来，“连山兑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他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为了爱为了大义，这么荒谬的理由，果然只有在浩然宗才会出现。” 林虞严肃道：“连山兑虽死，但并不算完全失败，他留下了一个火种，一个足以将你毁灭的火种。” “厉害，这样才有意思。”鬼卿拍起手来，“所以这是大师兄的布局？” 林虞摇了摇头，“他只是知道，并未参与。他光明正大，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不过他死前曾与我说过，若是走到今天这一步，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什么话？”鬼卿问道。 林虞认真道：“他说人心固然险恶，但总有一些想要改变的人。人心并非只可以操控，还可以感化。人与兽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心。压制住心中的欲望与兽性，这才是人。而这，是最后一课。” “藏私啊……”鬼卿叹息起来，“以前居然不教我。” “教了你也学不会。”林虞声音渐冷，“他因变法遭到反噬，而你今日便是因以前做的恶事而遭到反噬。善因善果，恶因恶果。天道轮回，岂有不报之理？” “那么……”鬼卿顿了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一个人没请出来，有什么底牌不如一起掀，省得我看的累。” 林虞微微抬手，大军中再次走出一人。 而这个人，正是青黛。 四目相对，没有当年余温，只有对彼此的杀意。 鬼卿以冷淡的眼神看着青黛，“你不该来的，你只该存在于我的记忆里。现在的你，不及初时万一。” 青黛心生波澜，但很快便被她压下，冷声道：“那只是记忆，早就随着我们的分开而烟消云散了。现在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浩然宗的少宗主。你我之间，只能是死敌！” 鬼卿抬起手，淡淡道：“说到这里就够了，再说只会让我觉得你聒噪，还是给彼此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吧。你我早就该分生死了，只是没有机会遇到。用你这个浩然宗少宗主的头颅当战功，想必能让我更进一步。当年就说过此话，今日可以兑现了。” 青黛咬着嘴唇，死死捏住藏在袖子里的手。 鬼卿看向林虞，“所以十几年前那次任务，你让她露面，就是在掩护你？” “没错。”林虞点了点头，嘴角微扬，“而事实证明，这很成功。她一露面，你就会以为她是幕后黑手，不会再联想到我。” 鬼卿用力拍掌，大声称赞起来，“精彩，能算到这一步，世所罕见，不愧是让我尊敬的棋手。不过那些化神修士也许被你调动了，可一旦发现自己押注的人出事，会第一时间去救。你凭什么会觉得你能同时杀死我们三个？” 林虞笑道：“那当然是因为我做足了准备，这里毕竟是浩然宗的地盘，你魔极宗纵然化神修士较多，难道能倾巢出动？而据我所知，这次随行的化神修士只有五位。魏戈、仇铭、夏侯凌云、吴戒嗔、百里隐，他们当中能救你的，只有百里隐。而其他人大概率会去救阴九瞳，至于吴戒嗔，也许会去救徐大，反正不是你。所以对付你，我只需要一位化神修士挡住百里隐就够了。” 林虞话音刚落，白灼便出现在上空。 “年轻人，又见面了。我白家的丹青之术，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几乎是同时，感知到化神气息波动的百里隐立刻挪移至此地，低头看了鬼卿一眼。 “撑住，我已向宗主求援，其余人会尽快赶来。” 鬼卿微微颔首，身上五灵甲浮现，修为完全散开，淡淡地看着林虞。 “我承认，这一次你的算计很精彩。放眼天下，你也是独一档的奇女子了，大师兄倒是好福气。可修士到最后，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林虞重重点头，“我完全同意，所以为了能成功截杀你，这次我带够了人。后手落子，只有一种赢法，那就是不断示弱拖到对方露出破绽。而这个破绽，我等到了，杀！” 一声令下，浩然宗大军立刻向重甲营发起攻击。 “哼！”鬼卿手持八极杀剑，直接率领重甲营杀入敌阵。 也许人数上不占优势，但重甲营是魔极宗大军的精锐，只要能凿开一个口子，他就能逃出去。 林虞能将鬼卿围到这一步，自然已经推算出鬼卿的应对方法，立刻命令大军结成重重防御拼命拦住重甲营。 与此同时，数十位元婴修士同时杀向鬼卿。 林虞这次的计划只是斩首，宁愿损耗大军也要斩杀鬼卿三人，以此让魔极宗陷入内乱，短时间内无法顾及浩然宗，以此获得喘息之机。 青黛率先冲向鬼卿，虽只是元婴后期，但散出的气息却比元婴圆满只强不弱。 她头上三花聚顶，周身五灵入体，一剑递出，身后立刻出现一个庞大的虚幻身影，宛如神女降世，绽放出无数莲花。 鬼卿同时施展融灵法身和五魔身，气息立刻超越元婴圆满，抬起手掌，五色掌骨大放光芒，直接将青黛震退。 以道枯子的掌骨施展五魔身的所有术法，威力远超百里家的人能发挥出的极限。 “你太弱了！” 一人沐浴神圣光辉，一人身上魔气滔天，气息不断碰撞，在天地间荡开，仿若注定发生的宿命。 青黛没有多言，见鬼卿施展五魔噬魂，手中剑激鸣不已，在五道虚灵还未入体时便一剑斩去，余力直接落在鬼卿身上。 “铛！” 五灵甲被斩出一道裂痕，险些伤及鬼卿，好在五灵甲防御足够强，瞬间就恢复如初。 “你也不怎么样。”青黛持剑遥指。 二人交手的功夫，数十名元婴修士已经围了上来，直接施展最强术法攻击鬼卿。 在这样的围攻下，鬼卿只能躲闪，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力。 哪怕是元婴圆满，他也可以完胜对方，可架不住元婴修士太多，而且还有青黛助阵。 每次他刚找到机会逃脱，便被青黛持剑逼了回去。 若非五灵甲，他恐怕早已重伤。五灵甲纵然是轩辕家的传承甲胄，防御也有个极限。在诸多元婴修士的围攻下，五灵甲破损不堪，修复速度也越来越慢。 百里隐被白灼死死拦住，根本没有救援的机会。 而与此同时，阴九瞳和徐大也遇到一样的困境。 吴戒嗔知道阴九瞳那里有人救，因此直接去救徐大，然而却被林琅拦住。 阴九瞳那里去的化神修士最多，魏戈、夏侯凌云、仇铭都在。 然而武慎之一人一枪，便拦住三位大神通修士，且略占上风。 无论是大军或者其他化神修士赶来救援，都需要时间。 而这一次的时间，明显不站在三人这一边。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5章 以画入梦 “轰”的一声，鬼卿重重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与此同时，“咔嚓”的声音响起，五灵甲裂缝不断蔓延，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鬼卿还未来得及挣扎，铺天盖地的术法便再次落下。 地面直接下降数十丈，鬼卿的身影与气息也完全消失。 青黛蹙起眉头，正准备搜寻时，猛然回头。 一名元婴修士心脏被修长的手掌洞穿，气血完全涌入鬼卿体内。 鬼卿目露决绝，直接激活绝灵种的第五道凹槽，一双眼眸完全被血色覆盖，只在瞬间就变成另一个人，面目狰狞，怪笑起来。 “嘿嘿嘿，杀！” 绝灵种九道凹槽，第五道似乎是一个分界线，他到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这种状态，一用就会走火入魔，但援兵此时还不到，他只能依靠绝灵种了。 他扛着其余元婴修士的围攻，不断硬杀，虽然身受重伤，但只要有血气滋养便可恢复。 他依旧处于巅峰状态，可来围攻他的元婴修士却不断陨落，渐渐胆寒。 “这，这是什么怪物！” 青黛见状，立刻盘膝坐在空中，五行之气源源不断凝聚在周身。 她取出一柄晶莹小剑，隔空一指，小剑瞬间在空中挪移数十次，将鬼卿周身完全环绕。 “破！” 晶莹小剑轰然碎裂，之间挪移的轨迹全部亮起白光，犹如囚笼一般直接将鬼卿定在空中。 鬼卿眼中猩红消退，以复杂的目光看了青黛一眼。 “看来为了我，准备了很多啊。” 当初他走火入魔，需要轩辕芜荑的死才能恢复清醒，可如今青黛直接以这柄晶莹小剑将他从走火入魔的状态打断。 正在与白灼交手的百里隐见状，面色也难看起来。 “自碎灵宝来禁锢他，倒是舍得！” 灵器之上便是灵宝，即便是化神修士也要花数百年去祭炼，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而青黛无法发挥出灵宝的真正威力，直接自碎灵宝，只为能困住鬼卿。 白灼大笑道：“都到这一步了，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二人依旧在拼命交手，让天地间横生涟漪，一个想要去救人，一个不让去救。 这二位打的如火如荼，下方战场却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鬼卿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 青黛持剑缓缓走向鬼卿，“结束了，这个错误到此为止。” 鬼卿咧嘴一笑，“我也是这么觉得。” 他落在地上的影子，忽然站了起来，凝聚为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 “两个鬼卿，这怎么可能！”众人大惊失色。 即便是修分身，也该有主次之分，可这两个鬼卿的气息竟一模一样。 如果说绝灵种的第五个凹槽是他的拼命之法，那么这影子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这不是影子，而是他凝聚无数梦魇形成的梦魔，是梦的具象化，也是梦里的他。 “这不是他，只是梦境凝聚，没有任何攻击手段，虚幻罢了。”青黛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你猜对了，可是又没完全猜对。”鬼卿狂笑不止，取出夜家传承画轴，“灵宝，很了不起么？” 诚如青黛所说，他那尊以梦凝聚的身体根本无法在现实中造成任何伤害。 可如果有夜家传承画轴，那就不一样了。 站在地上的梦魔身抬手一招，鬼卿手中的传承画轴立刻瞬移至面前，他猛然拉开画轴，身上涌出无尽梦魇，直接将天幕遮盖。 其中部分梦魇忽然化为墨水，滴落在画轴上。 “以梦入画，且随我大梦一场！” 只是瞬间，画轴便被墨水完全渲染，随后彻底凝固。 此地的战场完全入画，唯一的不同就是鬼卿的位置已经远离战场，并且与梦魔身出现在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众人心神齐齐恍惚，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鬼卿逃走的梦。 当他们清醒时，鬼卿已经消失在空中，正如画上那般，逃离了战场。 直至此时，众人这才发现，两个一模一样的鬼卿往截然不同的方向逃走，根本分不清真身是谁。 “分两队，追！”林虞立刻下令，面色有些难看。 她没想到在如此布置下，鬼卿竟然还能逃走。 而且鬼卿展现出来的手段，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以梦境改变现实，可能么？ 对于此时的鬼卿来说，要做到的确不可能，但他也只是拉着此地所有人全部入梦，凭借那恍神的功夫逃了出去。 至于与画轴的场面对应，则是一种心理暗示，是他近些年对于梦道的感悟。 且不管能否实现，只要有人相信，那么就会被梦道影响，认为鬼卿已经逃走，且无法追上，速度会不自觉变慢。 青黛捂着心口，眼中满是诧异，她竟无法凭借他心通分出哪一个才是鬼卿的真身。 她略一思索，身后神女虚影再次出现，端坐于莲台上，同时朝两个方向出手。 “轰！” 两个鬼卿前方空间瞬间碎裂，若是强行闯过去，不死也会重伤。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两个鬼卿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同时撞上了破碎的空间，硬扛着快速穿过之后，浑身鲜血淋漓。 鬼卿的储物袋在穿过破碎空间时直接爆开，八极杀剑也湮灭在空间中。本命灵器的损毁，让他的气息越发衰弱。 若是平时，他可以轻松对付这样的碎裂空间，但连番大战，他体内伤势太重，再加上之前拉着所有人入梦，力量基本已经消耗完了，此时若减缓速度一定会被追上。 因此哪怕明知这样只会让伤势加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林虞看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不禁蹙眉。 一个是往通天山脉山顶，一个是往山下闯入浩然宗，一时间她竟有些拿不准真正的鬼卿究竟在哪个方位。 以鬼卿的性格，出现在哪个方位都有可能。接连布局已经消耗了她太多心力，此时她已经无法去揣测鬼卿的心思了。 最终她还是只能将大军一分为二，分别追了出去，赶赴山顶的大军人数更多一些。 所有人都快速离开，加入追杀与搜查，唯有青黛怔在原地。 她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不复之前的坚定，握住剑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沉默许久后，她紧紧握剑朝通天山脉顶端追了过去。 “既已决定分生死，便犹豫不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6章 一朝消散 浩然宗境内，某处封国中，鬼卿收敛气息不断瞬移，身后已无追兵。 兵行险招，他赌对了，林虞果然把大部分兵力都调往另一处了。 他正逃离时，身体忽然滞空，重重摔到地上，七窍同时流出黑血。 先前被轮番围攻，他已是伤痕累累，若非气血加持，他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 如今气血消退，濒死的伤势终于压制不住了。 而且之后他又施展绝灵种，并且强行用夜家的传承画轴拉着数十万修士一起强行入梦，这样的反噬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得住的。 他躺在地上，胸腔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气若游丝。 他的储物袋已经碎裂，除了怀里的画轴，身上再无与修士相关的东西，更别提疗伤的丹药了。 重伤濒死，这就是他如今的处境。 他只是犹豫了瞬间，便强行碾碎体内元婴，以此修复身躯。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活下去的办法了。 在元婴之力的刺激下，他体内伤势快速恢复，虽然没有完全治好，但已经不影响行动。 但他却失去了修为，成为了一个凡人。 三百年修为，一朝散去。 “凡人……” 鬼卿自嘲一笑，没有过多沉浸于悲伤与失落中，抱着画轴踉踉跄跄起身。 只要人活着，就还有机会！ 但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即便碾碎元婴也没有完全恢复，走路都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摔倒。 而且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也在不断渗血，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虚弱的感觉了，走几步路就会累得直喘气，身躯孱弱得甚至不如普通的凡人。 血液的流失让他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起来，只能依稀辨认着前方的路跌跌撞撞往前走。 正常人像他这般流血，早就已经昏死过去，他到现在还没倒下，全凭一口气撑着。 他的修为虽然散去，但三百年磨炼出来的意志还未消散。 前方出现一个小铺，他已经看不清，只知道往前走。 当他撞到门板后，整个人踉跄倒地，再也没了动弹的力气，强撑的眼皮终于沉重闭上。 不久后，门板被挪开，一个中年妇人从小铺里走出，看到抱着画轴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鬼卿后，捂着嘴惊呼起来。 …… 通天山脉顶端，林虞看着那个鬼卿的身影缓缓消散，眉头紧锁。 “反其道而行之，了不起。没想到最后的时刻，你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地做出抉择。不过你敢闯入浩然宗的地盘，注定是死路一条。传我令，全境搜索，张贴画像，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是！”其余浩然宗修士立刻折返。 青黛看着那个梦魔身消散的位置，神色复杂到极点。此时她也分不清，心中究竟是庆幸还是失落。 林虞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无比周密，已经是浩然宗如今能做到的极限了。 鬼卿散尽修为才保住一命，其余两位处境也不太妙。 徐大身躯连同元婴一同被碾碎，体内浓郁的死气立刻爆开。 但他以前有假死的经历，虽然林虞不在此处督战，但临行前已经吩咐过，一定要将死气完全清除，以免他再次死而复生。 趁着魔极宗援军未到，浩然宗大军立刻施展净化术法驱散死气。 阴九瞳的情况更糟糕，去救他的化神修士最多，而林虞早就料到这一步，因此派去围攻他的大军也是最多的。 他的金身被打碎，重瞳也不断渗血无法使用，凭借着一股意志，硬生生撑着身体不倒下，气息虽然衰弱，但身上寂灭气息却越来越浓，杀到周围人胆寒。 但最终，他还是力竭了，只有杵着金色禅杖才能维持身体不倒。 虽然已经无力再战，但周围修士却无人敢上前，生怕他临死反扑。 “合当空灭么……” 阴九瞳手中念珠停止转动，维持着手杵金色禅杖的姿势，缓缓闭上眼睛。 一名元婴修士见阴九瞳再无生机，鼓足勇气上前，挥剑砍向阴九瞳脖颈。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在天地间炸开。 “滚！”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安忍带着魔极宗其余化神修士全部赶到。 只是一声暴喝，下方修士的躯体便不断爆开。 武慎之挥动长枪，这才将这股震动天地的气息化解。 他递了个眼神，所有浩然宗修士立刻撤退，随后定定的看着安忍。 “你竟然摸到了那一步！” “不然你以为我这个宗主像你浩然宗一样推举出来的？”安忍负手而立，面色并无变化。 情况他在来时便已知道，但他这一生见过的大场面实在太多，纵然三个传人都死了也不会流露出任何情绪。 安忍出现后不久，浩然宗其余化神修士全部赶到，紧紧地盯着安忍，暗自紧张起来。 魔极宗倾巢出动，若真在此时开战，浩然宗怕是有覆灭之险。 安忍淡淡地看着浩然宗所有化神修士，“要打就来，不打就滚。” 无人敢应，全都默不作声。 安忍飞到阴九瞳面前，抬手按在阴九瞳头顶，随后将其交给魏戈。 “还有一口气，有的救，把阴觉从镇妖关叫回来。” “是！”魏戈立刻施展修为稳住阴九瞳的最后一口气，带着阴九瞳消失在原地。 这次魔极宗损失并不算大，浩然宗拼着大军损耗也要硬杀鬼卿三人，只要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浩然宗这次计划便落空了。 安忍转头看着夏侯凌云与仇铭等人，眼睛一眯。 几人立刻将头低下，额头冷汗直流。 以安忍的心思，收到消息时便已清楚这其中的龃龉。 若非这些化神修士互相放水，浩然宗大军怎么可能横穿进来？ 安忍冷哼一声，“去帮徐诚和夜辉找人，此间事了，滚去守镇妖关，把其他几个人换回来。” “是。”几人答得有气无力，根本不敢反驳。 魔极宗大军连同化神修士一同散开，在通天山脉中搜寻徐大与鬼卿的踪迹。 安忍凌空而立，独自一人面对浩然宗所有化神修士以及诸多大军，仿佛一尊横压天地的山头岿然不动。 浩然宗众人也只是警惕地看着安忍，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更不敢阻止魔极宗找人。 死气弥漫之地，徐诚轰然落地，眼中阴阳二气迸发，众多浩然宗修士直接被同化消散。 林琅见状，也不再与吴戒嗔缠斗，带着剩余的浩然宗大军撤退。 徐诚磅礴的灵识散开，在察觉不到徐大的气息后，满是皱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老泪纵横。 “孙儿……” 吴戒嗔落在徐诚旁边，歉声道：“对不住，林琅拼命拦我，我根本没机会救他。” 就在此时，徐大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 “谁要你们两个老头救了，赶紧挪开，踩我手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7章 申屠的动作 二人立刻挪到一旁，见生死二气凝聚成躺在地上的徐大，惊喜万分。 徐诚立刻上前扶起徐大，关切问道：“孙儿，没事吧？” 徐大摆了摆手，脸上尽是病态一般的苍白，“徐二元婴快散了，给我找点活人。浩然宗有这么邪性，大军怎么围过来的？” “先不说这个，你没事就好。”徐诚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他刚准备离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我伤成这样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徐大身体虽然虚弱，但还是有精神调侃起来。 “那肯定急啊，你们三个都遇袭了，我急得要死。”徐诚挤出一抹笑容，将徐大交给吴戒嗔，“你先带他回去，我帮着去找人。” 吴戒嗔不疑有他，立刻带着重伤的徐大消失在原地。 徐诚后背瞬间佝偻起来，挪移至一处深坑中，看着里面的景象，泪水再次不受控制涌出。 姚青衣躺在深坑中，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剑痕，已经气绝身亡。 而杀她的人，是之前没有露面的武思空。 徐诚合上姚青衣双眼，将姚青衣背起，后背越发佝偻。 “孙女，咱们回家！” …… 鬼卿大战之地，夜辉双眼紧闭，感知着周围的灵气波动。 “找到没有啊，急死个人！”百里隐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百里柔低声道：“爷爷，您别吵了，别影响夜爷爷。” 百里隐这才安静下来。 不远处，夜梦泪流满面，若非夜貘搀扶怕是已经摔倒在地。她紧张地看着夜辉，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夜辉在原地站了许久，缓缓睁眼，“应该是没死。” 夜梦与百里柔瞬间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什么意思？”百里隐急声问道，“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夜辉沉声道：“他身上有夜家的传承画轴，如果他身死，传承画轴会被梦道覆盖，别人无法拿到。可我设的防护没有启动，说明他应该没死。可奇怪的是，如果他没死，我应该能感受到具体的方位才对。可现在只有个模糊的方向，只能感应到传承画轴在浩然宗境内。” 夜貘轻声道：“他在那一场大战中拉着几十万修士入梦，也许是将传承画轴的力量透支了，这才无法具体感应到。” 夜辉抚须沉吟，“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不管怎么说，他应该是没死的。只要人没死，想办法找回来就是。宗主已经下令撤军，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来日方长，先走吧。” 百里柔与夜梦凝望着浩然宗的方向，在长辈的轮番催促下，这才流着泪转身。 …… 鬼卿封地中，申屠寻了一处隐秘之地，为柳靖仇立了一个冢。 他蹲在墓碑前，重伤未愈导致他时不时咳嗽几声，向来冷漠无情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温和。 “我知道你让我走是因为我更有把握将消息送回去，虽然是出于任务与利益的考量，但毕竟是你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谢谢。” “你我虽相识近二百年，却只是点头之交，谈不上朋友，因为我这个人没朋友。” “说实话，你以前在我心里的地位甚至没有易仁高，因为我总觉得你无非是命好一些，有师父照顾你。” “可是现在，我觉得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你比那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强多了，是我一直错看了你。” “当年一起逃荒，你是那么不起眼，却在最后一刻做了这么勇敢的事。”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弟弟被人吃了，我也吃了别人的弟弟。从那以后，我不需要任何感情。” “现在，我把你当弟弟。” 申屠抚摸着柳靖仇的墓碑，缓缓起身握紧刀柄。 “暗影从不为死人报仇，但这次例外。弟弟，哥哥为你报仇！所有牵连此事的人，我会把他们的头颅全部砍下，以此来祭奠你！” 随后，他回到暗影总部，直奔存放卷宗的地点。 这个地点暗影中只有两个人能开启，除了鬼卿就是他。 他要趁着还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到暗影身上时，把所有卷宗全部带走。 这个过程很顺利，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此时所有人都在忙着稳定局势，根本无暇顾及暗影总部。 然而当他离开密室后，却遇到了癸巳与壬申。 “一路跟踪我？”申屠声音渐冷，“墙倒众人推，果然如此，忙着改换门庭了？” 癸巳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们在这里等你，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替影首做点事。” “理由。”申屠冷声质问。 壬申认真道：“你坚定地站在影首这边，是因为离了影首你只是一个元婴修士。而我们和你一样，我们的利益已经和影首绑定在一起。没了影首，我们只是没有化神修士的小家族。所以我们也会和你一样，坚定的站在影首这边。” 申屠沉默许久，冰冷的语气有所缓和。 “我记得暗影是有后备据点的，而你们两个手上恰好有几个隐秘的据点，对吗？” 壬申立刻抛出一枚玉简，“上面记载着三个据点，从没有用过，都交给你了。” “那这就算你们的诚意。”申屠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可若在这期间，有任何人闯入据点，我就视为你们两个叛变，能做到吗？” 癸巳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别说闯入，但凡有一个人靠近，我们两个把头摘下来给你。” “一言为定。”申屠思索片刻，沉声道，“留意徐家、夜家、百里家三家的动静，随时报告给我，等我把事情捋顺再做打算。另外，如果有人来接手暗影，你们不要反抗，假意投诚潜伏下去。” “明白。”二人立刻点头。 申屠悄无声息离开总部，随机挑了一个据点，藏身在据点储存丹药的密室里，一边疗伤的同时，一边翻看起卷宗来。 他首先翻看的，便是蔓菁的卷宗。 此战的关键，几乎就在掌握暗影情报网的蔓菁身上。从卷宗上他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可在看到对蔓菁性格描述之后，却产生了许多困惑。 如果说林不悔与白离是因为自小在浩然宗长大，哪怕后面遭遇变故也能坚守本心。 可蔓菁自小在魔极宗长大，有什么理由叛变到浩然宗？ 就因为一个多年前的死人，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一些。 等等！ 浩然宗大军能悄无声息出现在鬼卿三人周围，是因为阴九瞳背后的人放水。 也就是说，鬼卿被算计，是阴九瞳背后的人和林虞达成了一致。 那么蔓菁背叛，应该也是和阴九瞳背后的人达成了什么条件。 鬼卿最让人忌惮的，便是手中的暗影。阴九瞳背后的人想借此杀死鬼卿，再摧毁鬼卿在暗影的力量，便可以接手暗影。 至于蔓菁，则可以趁机获得浩然宗的信任，光明正大地潜伏进去，同时也能防止鬼卿没死找她算账。 只要日后阴九瞳成为宗主，攻破浩然宗时再让蔓菁恢复身份就可以了。 “一石三鸟，倒是好算计。原来如此，这才符合你的性格，不是为了嘴上那狗屁不是的爱，只是有人出价更高么。以为躲到浩然宗，就不用死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8章 浩然宗的根基 浩然宗。 林家，易仁在一处小院中，跪在柳靖仇的坟墓前，为柳靖仇披麻戴孝。 林不悔轻轻推门而入，走到柳靖仇墓碑前，躬身行礼。 “节哀吧，虽然立场不同，但他宁死不降，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易仁愤然起身，将林不悔推了出去。 “滚，他因你而死，你有什么资格来祭拜他！” 林不悔见院门重重关上，朝旁边的白离无奈耸肩。 白离取出一壶酒洒下，在院外躬身一拜，带着林不悔离去。 院内，易仁坐在柳靖仇坟前，苦笑起来。 “可笑吧？我嘲讽他们，其实最应该嘲讽的是我自己才对。他们立场坚定，你也立场坚定。唯有我，左右摇摆。既想着赢，又想着坚守正道，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不瞒你说，我以前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先融入，再成为，最后改变。听起来很棒对吧？”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得彻头彻尾。我什么都想要，就注定什么都抓不住。明明肆意妄为，却自诩清高。做错了事，都是别人帮我扛。父亲替我扛，师叔替我扛，原来我只是个运气不错的任性小孩儿，始终没有长大罢了。” “反倒是你啊，靖仇，了不起，真的了不起。看似没有原则，实际上你才是最坚定的那一个。不为苍生大爱，只为一家小爱。正如你说的那样，谁对你好，你就帮谁。你活得比我洒脱多了，也比我幸福多了。你才是那个让我羡慕的人啊，你除了没有一个好父亲，其余都比我强。” “罢了，我也不去想那反反复复的事了。不管能不能赢，用自己的方式去坚守正道。哪怕注定失败，无非是一死而已。” 易仁拔开扶摇，直接徒手抓住剑身狠狠一抹，掌中鲜血四溢。 “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动摇，现在才发现我早已失去当初那份纯粹，对胜利的渴望扭曲了我的意志，让我一心只想着赢。” “父亲，原来您当初欲言又止，是想告诉我这个道理吗？可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您想保护我。儿子愚钝，这么简单的道理今日方知。师叔说的对，与您相比，我还是缺了磨炼啊。” “不论成败，只看过程。父亲，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不再去想那人心鬼域的事，堂堂正正一战。身为剑修，就该用手中的剑说话！” 林虞不知何时站到易仁身后，柔声道：“你今日遭遇的，你父亲同样经历过。他当年在内宗时，也有同样的困惑，同样追问过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赢还是为了正道。他最终的选择与你一样，保持这份纯粹，不论成败，只看过程。” “父亲如此，您呢？”易仁问道，声音渐渐低沉起来，“让白不染用死掩护白离，这是不论成败吗？” 林虞叹息起来，“不干涉彼此做的事，是我与你父亲之间的默契。我没你父亲那么坚定，我更在乎输赢。我的选择与你一样，先融入，再成为，最后改变。” “如果成为自己厌恶的人，并且还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妥协，一直妥协到最后，还能变回来吗？”易仁问道。 林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尘埃落定前，我看不到答案。不过对于你能像你父亲那样选择，我很高兴。看到你，就仿佛他还在我身边。” 易仁沉默许久，低声道：“那个蔓菁，您真的相信她？直觉告诉我，她不是愿意为爱豁出去一切的人。” 林虞微微一笑，“我知道，可我必须相信她。不相信她，我如何能通过她挖出魔极宗的暗子？你知道魔极宗和浩然宗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易仁思索片刻，试探问道：“利益？” “不错。”林虞微微颔首，“魔极宗只看利益，那么只要你利益给的足够，便能让他们为你所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更容易被动摇。” “可这样是不对的。”易仁眉头紧锁，“而且您这是以身饲虎，日后您若拿不出更多利益，终将被反噬。” 林虞缓缓转身离去，轻笑起来。 “那正好啊，这一局下完，我就可以去陪你父亲了。” …… 大殿内，气氛安静地可怕。 几位化神修士早就到了，南宫问天和青黛也提前到场，可却无人开口。 最终是蒋端和率先起身，冷冷地看着武慎之。 “好本事啊，这么大的事瞒了我们这么久。若魔极宗不撤军，你这是裹挟着我们去参战！” 武慎之两手一摊，“你也可以不参战，我又没逼你。这只是我们几个自己的决定，又不要你们出人出力，你急什么？” 蒋端和怒声道：“你眼里还有宗门吗！都像你这样先斩后奏独断专行，这长老会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本来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武慎之讥笑起来。 “你！” “好了。”一个声音响起，及时打断。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沈穆。 沈穆平静道：“也算是一次尝试，虽然结果差强人意，但从过程来看，林虞已经尽力了。不是她计谋不够，只是我们力量不足。林兄，恭喜了，林家一门双壁，让人艳羡啊。” 林琅一愣，抱拳还礼，“沈兄谬赞了。” 几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若是平时，沈穆一定会抓着这个错误不放，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武慎之轻咦一声，试探道：“那你的意思是？” 沈穆笑道：“从这一战中，我看到林虞的能力，我看以后大军不妨都交给她指挥。至于白离、林不悔、易仁等小辈，既然是为了大局潜伏，也没有什么好责怪的，既往不咎，恢复身份。” 南宫问天眼中满是疑惑，但今日沈穆难得松口，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各位觉得如何？” 几人齐齐点头，无人反对，如此意见一致且快速决定的情景实在少见。 沈穆回府后，屏退下人，坐在正堂中大笑起来。 沈穆之子沈轩顿时疑惑起来，“父亲，长老会的事我都听说了，您为什么不趁机发难？” “我为何要发难？”沈穆反问，“难道我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为了反对武慎之？我且问你，沈家潜伏的意义是什么？” “动摇浩然宗根基，为魔极宗统一奠定基础。”沈轩答道。 沈穆抚须大笑起来，“外宗一丢，浩然宗输急眼了，为了赢而不择手段，根基已经动摇了。这样的好事，我自然要支持。我有很强的预感，战事会在这一代结束，后人终于不用再像你我这般提心吊胆了。现在开始就做好准备，日后魔极宗大军压境，即刻献降。” “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39章 申屠的筹码 阴九瞳封地中，魏戈几人坐在大殿中，忌惮地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老僧。 老僧穿着破烂僧袍，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和尚，只有大神通修士才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让天地为之色变的寂灭气息。 阴觉，安忍的小舅子，论实力在魔极宗除了安忍无人敢说稳胜他，与徐诚在伯仲之间。 阴觉面无表情，转动念珠的轻微声音落在众人心头，如同重鼓擂动。 几人给魏戈递了个眼神，魏戈悻悻起身，抱拳行礼。 “阴兄，此事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以为林虞只是想对付鬼卿和徐大，没想到居然被她耍了。阴九瞳重伤至此，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尽管责怪我们。” 阴觉缓缓睁眼，淡淡道：“人没死就行，即便真死了，也未必不是幸事。我只是觉得可惜，若他们不出事，魔极宗这一代便能覆灭浩然宗。可是如今，大家怕是又要为一个位子争得你死我活了。各位心心念念皆是权谋诡斗，被贪嗔痴搅动心神，大道怕是止步于此了。” 几人面露尴尬，却不敢反驳。 阴觉停止转动念珠，叹了一声，“以徐诚的心思，必定能察觉是你们几位在背后搞鬼。他孙女刚死，孙儿又重伤未愈。趁他没发飙，赶紧去镇妖关把其他几位换回来。” 几人立刻起身，抱拳行礼后快速离去。 …… 封地中，姚青衣以鬼卿妻子的身份下葬陵寝，重伤未愈的徐大亲自扶灵，百里柔与夜梦也在队伍中，一边扛着灵柩，一边偷偷抹泪。 徐诚站在远处，看着漫天纸钱飘扬，藏在身后的手捏得噼啪作响。 “节哀吧。”夜辉拍着徐诚肩膀，重重叹了一声。 “那几个老不死的呢？”徐诚问道。 百里隐低声道：“走了，阴觉一到他们就立刻走了。” ”算他们跑的快！”徐诚气得咬牙切齿。 百里隐歉声道：“怪我没察觉，我们在暗影的人收到命令后，都以为这是我们的意思，竟然直接绕过鬼卿和徐大对阴九瞳出手。” 徐诚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你？这些命令完全是站在我们的立场出发，手下的人自然不会怀疑，只能听命行事。这就是把暗影分出去的后果，人人心怀鬼胎算计彼此。那个林虞了不起啊，只凭借一些调度，就钻了空子同时对他们三个出手，再加上那些老家伙的暗中帮忙，差点就让她成功了。不过那几个老家伙怕是也没想到，他们支持的阴九瞳也是人家的目标。枉他们身为化神修士，竟然被一个小辈算计，活这么久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谁说不是呢？”夜辉叹了一声，“明明宗主已经下命令，谁先攻入浩然宗谁当宗主，非要搞这些见不得光的。既然他们想斗，就跟他们斗一斗！” 在场三位中，他的损失才是最大的，鬼卿失踪了不说，夜家的传承画轴也感应不到，这是动摇夜家根基的大事。 若非魏戈几人跑的快，他怕是要拉上徐诚去算账了。 徐诚不置可否，“据消息，暗影的卷宗和情报都被带走了。没了这些东西，想让暗影恢复以前的秩序会很难。鬼卿那个徒弟下手倒是快，把他找出来，和他谈谈。” 夜辉顿时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他人还没死，你就想接手他的暗影？” 徐诚淡淡道：“总是要有人接手，鬼卿失踪了，按宗主的性格，只会把暗影交给阴九瞳或者徐大，难不成你想让阴九瞳来接手？日后等找到他，再还给他便是。” “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夜辉紧紧盯着徐诚。 徐诚无奈摇头，“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总不至于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吧？我人在内宗，怎么可能绕过百里隐去操控暗影的人？即便是让他们两个争，即便我内心偏向于徐大，那也是解决阴九瞳之后的事。宗主、阴觉、魏戈、司空断，再加上夏侯凌云和仇铭，阴九瞳背后的势力本来就大，我还不至于这么蠢自毁根基。我看你是心乱了。” 夜辉顿时沉默，旋即苦笑起来，“怎么能不乱啊？鬼卿失踪了，传承画轴也丢了，若是找不回来，夜家往后再无人能感悟梦魔道，根基就毁了。” “别急。”徐诚拍着夜辉肩膀，安抚起来，“那个林虞如此安排，未必就没有让我们互相怀疑的意思。我们本就处于弱势，此时更要一条心。无论是为了徐大还是鬼卿，咱们三个得撑住了，把这个位子给他们争回来。” 夜辉默默点头，遥遥看了姚青衣的灵柩一眼，转身离去。 “多事之秋啊。”徐诚叹了一声，转头看着百里隐，“魏戈等人毕竟是做了亏心事，宗主大概率是会把暗影的控制权给徐大的。你出来这么久，对暗影比我更熟悉，先把暗影拢在手里再说。如今的局面，手中筹码多一点是一点。至于那几个老不死的，以后找机会慢慢收拾他们。” 百里隐立刻点头，“好，我去跟那个申屠谈。” 癸巳与壬申虽然隐瞒得很好，但对于他这位化神修士来说，想追查申屠的下落实在太简单了。 不过为了避免申屠起疑，他还是让人主动联系癸巳与壬申，约申屠见一面。 申屠收到消息后，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与百里隐见面。 三日后，申屠孤身一人，紧握刀柄走进鬼卿的宫殿中，身上散出浓重的血腥味。 百里隐并未坐在主位上，只是负手而立站在御台下，感知到血腥味的瞬间，立刻转身看向申屠。 “受伤了？” 申屠摇了摇头，“路上有人拦截，动了手，杀了一些人。多亏前辈派人接应，不然我怕是已经死在路上了。” 百里隐摆了摆手，“不说这个，这是我该做的事。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你手上握着的卷宗和情报是暗影的命脉，你能独自来见我，感谢你的信任。” 申屠平静道：“我能来见您，是因为我知道您的立场，您是站在师父这边的。按我的预想，暗影接下来大概率是由徐大掌握。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便与前辈直言。卷宗和情报我可以交出来，但此后暗影的情报网必须由我掌管，这是我的条件。如果前辈不答应，便杀了我。来此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前辈别想着搜我魂魄找到那些卷宗。” 百里隐叹了一声，问道：“即便我是明面上最支持他的人，你也无法完全信任我吗？” “是。”申屠平静点头，“暗影不讲感情，只讲利益。若前辈不答应，我只能默认你们已经放弃了师父，把所有筹码都押到了徐大身上。” 百里隐忽然放声大笑，快步走到申屠面前，用力拍着申屠肩膀。 “能看到你对他这么忠心，我很高兴。他只要活着，永远是我的第一选择。那接下来我们就通力合作，等着他归来的那一天！” “好，我等着这一天！”申屠重重点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0章 两个意志的争斗 重甲营中，玄虎趴在一个特制的囚笼中沉睡。 鬼卿失踪，无人能制住这只玄虎，只能关押起来。 它忽然睁眼嘶吼起来，将囚笼撞得不断摇晃，那凶狠的模样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周围修士见状，立刻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这玄虎又发疯了，都躲远点儿！” 玄虎在笼中剧烈挣扎许久，这才重新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涎水顺着锋利的牙齿流下。 …… 妖族核心地。 金猿大圣拉着三眼青狮发足狂奔，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存在，待离开核心地后，这才停下脚步，悻悻回头望了一眼。 它们不是被追逐，只是知道那两位又吵起来了，逃跑只是怕被波及。 雪青站在核心地祭坛上，双手叉腰，狠狠地瞪着空中的紫金巨蟒。 “我让它去！” “我说不许去！”紫金巨蟒冷冷回击。 这二位不同的意志，才是玄虎发狂的根本原因。 雪青冷声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动用所有暗子把主人找回来，他万一出事怎么办？” 紫金巨蟒淡淡道：“他不会有事，在尘埃落定前，就是你想让他死我都不会答应。我向你保证，他绝不会有事。梦道，这是整个计划里很关键的一环。” “你拿什么保证？”雪青冷声质问。 紫金巨蟒认真道：“我在此立誓，如果他身死，我即刻放弃主导权，让你成为妖族的主宰。” 刹那间，天地都震颤起来，仿佛在见证这个誓言，虽然瞬间便恢复如初，但誓言已经被铭刻在天地间。 雪青感受到誓言的约束，冰冷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 “好吧，再信你一次。那个蔓菁真是个坏女人，居然为了利益就出卖主人。等我以后攻破镇妖关，一定要杀了她为主人出气！” 紫金巨蟒微微摇头，“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雪青疑惑道。 紫金巨蟒淡淡道：“作为妖族的主宰，你应该希望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我不明白。”雪青越发疑惑，“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紫金巨蟒的声音变得沧桑起来，又饱含讥讽。 “不择手段追逐利益，这才是人啊。能为了利益出卖他，那么也能为了更高的利益出卖人族，不是吗？这样的人越多，我们消灭人族越简单。人比妖兽复杂，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欲望比妖兽更重。明明已经有了足够饱腹的食物，却非要追求那些没意义的享受，所以人族迟早会因他们的欲望而覆灭。” “这也在你的计划中？”雪青惊咦一声。 紫金巨蟒神秘一笑，“保密。” …… 鬼卿缓缓睁眼，看着顶部那拼接的不太严密的木板，上方似乎是有人走动，阵阵灰尘立刻飘下，呛的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个动静让楼上的脚步声变得密集起来，落下的灰尘也越来越多。 中年妇人踏着楼梯走下，朝鬼卿柔和一笑。 “醒啦？” 鬼卿挣扎着坐起，用手扶住额头，忽然看到衣袖上的补丁，这才意识到这件衣服不是之前穿的，急忙在怀里一阵摸索。 铜钱，铜钱呢！ 那枚铜钱，他只要有闲暇时间就会祭炼，并且不断烙印上守护阵法，确保不被岁月腐蚀。 以那些阵法的防护程度，哪怕穿过破碎空间也不应该损坏才对，怎么不见了！ 中年妇人见状，从腰带中翻出那枚铜钱，递到鬼卿面前。 “你是在找这个对吧？你之前的衣服粘在血肉上，我给你换衣服时就替你保管起来了。” 鬼卿一把抢过铜钱，紧紧攥在手心里，如释重负，这才认真打量起妇人。 妇人的相貌谈不上多秀丽，且因为岁月的侵蚀让眼角多了一些皱纹，眼神中透着一股韧劲，嘴角却随时挂着一抹浅笑，看起来不是生性强硬之人。 “你是谁？” 妇人轻咦一声，“你这个人好奇怪，明明是你倒在我家门口，却问起我来了。要不是你这铜钱锈了，就拿来抵你的医药费了。而且你这铜钱样式不对，你不是本地人吧？” 鬼卿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是你救了我。” 妇人笑道：“不然呢？医药费可得还我啊，还有误工费，因为照顾你我可是好几天没有开张了。” “我会还你的。”鬼卿认真说道，“我画呢？” 妇人掀开被褥，夜家的传承画轴就躺在床边。 “放心，我才不会拿你东西。一张白纸，一枚锈得看不清正反面的铜钱，能值什么钱？” 鬼卿正要道谢，外面忽然响起重重的拍门声。 “张寡妇，快开门！” 妇人立刻扶起鬼卿，悄声道：“你快去楼上躲一会儿，我不说话别出来！” 鬼卿拿起画轴，刚走了几步差点又摔倒在地，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在妇人的帮助下，他手脚并用才爬到阁楼上，躲在角落中透过木板缝隙看着楼下。 妇人将鬼卿先前睡的被褥收起，整理好仪容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挪开门板，瞥了门外的中年汉子一眼。 “催什么催，我正睡觉呢！下次拍轻点，别给我门板拍坏了！” 那中年汉子摊开手中画纸，上面画的正是鬼卿。 “这个人见过吗？” 妇人摇了摇头，“这谁啊，通缉犯？” 中年汉子点了头，“差不多吧，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人很值钱。只要看见报上去，拿到的钱你几辈子都花不完。” “当真？”妇人立刻问道。 楼上的鬼卿听到此话后，目光不断扫视，在妇人床边的针线篮里发现一把剪刀，立刻挣扎着挪过去，将剪刀藏在怀里。 楼下，中年汉子没好气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一个小小的里正，怎么敢瞎传上面的命令？” 妇人随即撇了撇嘴，“那还真是可惜了，没这个命啊。就咱们这里，别说多个人了，就是多条狗，没过多久就被别人发现了。” “也是。”中年汉子附和点头，“我只是奉上面的命令将告示传下来，根本没指望这泼天富贵落到咱们身上。鬼卿，陈泽，这是这个人会用的两个名字，你只需要注意一下就行了。对了，话说你这几天怎么不开门做生意了？” 妇人没好气道：“我来月事还要向你禀报不成？要是闲着没事，帮我挪下门板，我今天要开门做生意了。” 中年汉子立刻后退，“那还是算了，我还要去把通缉令给别人看呢，走了哈。” “大清早敲门，也不说点碗面照顾下生意。”妇人嘀咕起来，倚靠在门边看着中年汉子离去，这才将门板合上转身上楼，见鬼卿缩在角落，轻笑道，“你这是犯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值钱？”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1章 梦里寻不到的人 鬼卿紧紧握住藏在身后的剪刀，有气无力问道：“你为什么不揭发我？” 妇人冷哼一声，“他们官家没一个好东西，我男人被征徭役，死了发下来的抚恤被层层盘剥，到我手里只有二十文。你就是再值钱，他们又能给我多少？我才不替他们做事，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 “谢谢……”鬼卿认真地看着妇人，“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妇人摆了摆手，“你自己都穷得叮当响，能拿什么报答我？我只是怕你死在我门口说不清，而且我也只是拿了些创伤膏给你敷上，你能活过来是上天保佑。好了，不跟你说了，既然你醒过来了，我要开门做生意了。你就在楼上好好待着，千万别弄出动静来。” 鬼卿点了点头，待妇人离开后，将那把剪刀放回原位。 妇人将鬼卿之前躺的两张桌子分开摆好，搬开所有门板后，起锅烧水开始揉面。 刚开门不久，便有几人进来吃面，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而且什么地方的口音都有。 鬼卿大概明白，此处应该是有驿站之类的，南来北往客人多，妇人的面摊这才开得起来。 他看着看着，眼睛渐渐闭上睡了过去，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没有多少精力保持清醒。 直到黄昏后，妇人这才关门收摊，上楼把鬼卿拍醒。 “诶，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鬼卿迷迷糊糊睁眼，踉踉跄跄就往楼下走。 “你慢点，小心摔倒。”妇人扶着鬼卿下楼，在一张桌子旁坐下，从厨房热着的锅里盛起一碗面条端到桌上，“白天太忙顾不上你，快吃吧。” 鬼卿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摇了摇头，“我不吃面条，你吃吧。” “你这个人嘴怎么这么刁，面条你都不吃。”妇人端起面条，重重放在鬼卿面前，“别废话，赶紧吃，吃了伤才会好。” 鬼卿犹豫起来，最终还是在饥饿的驱使下，端起面条狼吞虎咽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修士了，长时间不吃东西会饿死。 他吃了一口后，忽然放下碗，默默将头低下，泪水滴在碗里与面汤融为一体。 “这怎么吃着吃着还哭起来了，我做的不好吃？”妇人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狠狠擦去眼角泪水。 “很好吃，跟我娘做的很像，很熟悉的味道。” “那你哭什么？”妇人疑惑道。 鬼卿低声道：“我娘早就死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味道了。我侄子也死了，连尸首都没有留下，我把他当儿子养的……他死了……” 也许不是像，只是太久没吃，忘了那股味道。 他不知道，也分不清。 妇人恍然大悟，“就是你昏迷时一直念叨的那个？你都不知道你当时喊得撕心裂肺，反复念叨着一句话。” “什么话？”鬼卿问道。 妇人轻声道：“你一直在喊，为什么不降呢，我不会怪你的。” 鬼卿眼角再度湿润起来，喃喃自语：“是啊，他为什么不降呢……” 如果柳靖仇投降，他一定会笑着说，降的好，这样才能保住自己。 可是柳靖仇竟然宁死不降，甚至用命换申屠逃走，只为了让他能及时收到消息。 他宁愿不要这样的忠心，他只希望这个倾注心血养大的孩子能活下去。 “我对你好，不是让你报答我，只是衷心希望你过的好。因为以前没人这么对我，所以我用自己得不到的方式对你。你这个傻孩子，为什么不降呢，我真的不会怪你的……” 鬼卿眼中泪水不断滴落，在面汤中荡起阵阵涟漪。 妇人见鬼卿如此哀伤，眼中满是心疼，轻声安抚道：“别难过，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死的人。看你言行举止，以前想必也是个有地位的人。好好养着吧，面条好吃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日后若是再次飞黄腾达了，记得报答我。” “会的。”鬼卿轻轻点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男人姓张，叫我张氏就行了，不过他们都叫我张寡妇，你也这么叫吧。” “你不该只有姓氏的，真名。” “以前没出嫁时家里人叫我小婉，姓李，李婉。” “记下了。” “鬼卿，陈泽，这是你的名字对吧，哪一个是真名？” “陈泽。” “你多大？” “三……二十。” 他的修为提升一直比时间快，若从外貌来看，只是二十出头。 “行。”李婉点头，“以后就叫你陈泽。” 鬼卿摇了摇头，“你不能这么叫。” “为什么？”李婉瞥了鬼卿一眼，“我好歹也救了你，连你名字都叫不得了？” 鬼卿再次摇头，解释道：“有人追捕我，我不能用真名。” “那我该叫你什么？”李婉问道。 鬼卿顿时沉默。 连真名都不能用，他该叫什么呢？ 他思索许久，认真道：“叫我柳靖仇，这是我侄子的名字。” “看来你还蛮在乎他的嘛。”李婉轻声道。 鬼卿没有回答，只是端起面条默默吃了起来。 李婉待鬼卿将面条吃完，端来一盆热水，又将白天收起来的被褥抱了过来。 “洗完了水倒在后院，你这张纸我给你放在这了啊。有事直接喊，不许上楼，睡之前记得把灯灭了。” 鬼卿默默点头，费力地脱去布鞋，将脚放进热水里，又很快缩了回来。 此时的他，连稍微烫一点儿的热水都承受不住。 他只得放弃洗脚，铺好被褥吹灭烛火，躺在两张桌子上拼成的床上，拿起画轴紧紧抱在怀里，凝视着黑夜久久没有闭眼。 修为已废，而且他也感知不到绝灵种的存在，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三百年，修到最后，竟还是一场空。 除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样的他，前路又在哪里呢？ 他取出怀里的铜钱，轻轻摩挲着，一如以前那般，这才渐渐熟睡过去。 “金二，木五，水三，火一，土四！” 那仿佛梦魇一般的声音响起，他又来到那个无法摆脱的梦境。 眼前这个梦开始的地方，让他恍若隔世。 那三百年的经历，才更像是一场梦。 测资质的修士见鬼卿站在原地，不耐烦挥手。 “还不赶紧滚！” “万启良，对吗？”鬼卿问道。 那修士一愣，“你怎么知道？” 鬼卿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看着贯穿天空的九道血痕，五明四暗。 “原来，你还在啊！” 他仰天狂笑，身上涌出滔天杀意，只是一个意志，便让周围人躯体纷纷爆开，唯有虎子几人被推了出去。 他现在不想去琢磨如何改变梦境，只想疯狂发泄一场。 浓郁的血气入体，他不断杀戮，终于将修为突破至元婴，冲了出去。 他来到宋国，娘亲的坟墓前，重重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娘，我好累……” “我可以在梦里寻到您的坟墓，可是靖仇呢？他没见过您的坟墓，您也没有见过他。” “他还未出世，我该去哪里寻他……” “原来梦里，也有寻不到的人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2章 简单的需求 “诶，醒醒，我要开门做生意了。” 鬼卿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推搡，睁眼看到李婉后，强撑着困意起身。 “抱歉，我睡过了。” 李婉见铜盆还是放在昨天的位置没有挪动，蹙起眉头，“你怎么不洗脚？” “太烫了。”鬼卿眼中多了几分尴尬，“而且想倒我也抬不动。” “那你早跟我说啊。”李婉端起铜盆将水倒在后院，重新端来一盆热水，将毛巾丢在里面，“赶紧洗漱吧。” 鬼卿蹲在铜盆前，刚要去拿盆里的毛巾，碰到热水后又缩了回来，不禁苦笑起来。 现在的他，已经孱弱成这样了吗？ 李婉舀起一瓢冷水倒在盆里，俯身用手试了试水温，“这下应该差不多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她拿起毛巾拧干，直接往鬼卿脸上抹，“烫了就说。” 鬼卿待李婉为自己擦完脸后，认真道谢。 李婉却只是摆了摆手，给鬼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你吃完就上去吧，等会儿我来收拾。” 鬼卿再次狼吞虎咽，将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拿起放在床边的画轴，再次手脚并用爬到阁楼上，那慢吞吞的模样看得李婉一阵蹙眉，终于还是登上狭窄的楼梯扶着鬼卿上去。 鬼卿见状，再次苦笑起来。 “慢慢来，别心急，你伤成那样，能捡回一条命就算是上天保佑了。”李婉轻声安抚。 “嗯。”鬼卿轻轻点头，“谢谢……” “你这个人啊，就是瞎客气。”李婉指着自己的床铺，“困了就在这上面睡，不过动静得小点，你昨晚做梦大喊大叫，给我吵醒好多次。” 鬼卿眼中满是歉意，默默坐到床边，待李婉下楼后，又挪到角落里紧紧靠着墙壁闭上眼睛。 面摊的生意似乎比昨日好，却也比昨日吵闹，不过他却睡得很香。 黄昏之后，李婉再次将鬼卿拍醒，调侃起来。 “虽说是养伤，但你这也太能睡了吧？” 鬼卿尴尬地挠了挠头。 “怎么不去床上睡？”李婉轻声问道。 “感觉不合适，会影响你的名声。”鬼卿低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温和。 李婉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一个寡妇，能有什么名声？这要让别人知道我屋里藏了个人，估计都不会奇怪，只会说我又偷汉子了。” “又？”鬼卿有些惊讶。 李婉自嘲一笑，“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知道吗？我一个女人独自开个面摊，有些人故意吃我豆腐，别人看见都只是哈哈大笑，觉得理所应当。寡妇嘛，都是这样的，明明是人家占你便宜，别人就觉得是你风骚勾引人家……” 鬼卿眯起眼睛，闪过一丝杀意。 这样的眼神，被李婉清晰地捕捉到了。 “你当兵的吧？”李婉问道。 “怎么会这么问？”鬼卿一愣。 李婉解释道：“以前村里来过一群兵痞，杀人的时候就是你这个眼神。你之前不是还在梦里念叨着什么降不降的，也只有当兵的能说出这种话。” “倒也算是当兵的。”鬼卿一带而过。 “这么年轻就被通缉，我看你也不像大头兵，将军吧？”李婉试探问道。 鬼卿见李婉面色不对，摇了摇头，“只是个大头兵，而且是被抓到军中的。” 李婉面色这才有所缓和，“你要是个当官的啊，我就不收留你了。这群官家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男人就是被那些人拿刀架着去服徭役的，然后再也没回来，连个尸首都寻不到。” 李婉说到此处，眼中泪花闪烁。 “节哀。”鬼卿轻叹一声。 “不说这个了。”李婉抽了一下鼻子，快步下楼端着两碗面条上来，“快吃吧，吃得多才好的快。” 鬼卿默默端起面条吃了起来。 李婉从衣柜里拿出当时给鬼卿换下的黑衣，之前因为伤势已经沾上许多鲜血，且破烂不堪，此时却已经被修补好。 “衣服给你补好了，你这布还挺结实，怎么扯都扯不坏，穿针都费了我好大功夫。不过你这衣服的布料我找不到，颜色有点杂，凑合着穿吧。” 鬼卿扯起身上布衣的衣领，“丢了吧，我更喜欢这个。” “这么浪费，真是不会过日子。”李婉嘟囔一句，起身将衣服放回衣柜里，“随你吧，我先给你收着，真丢了以后想穿不好找。” 鬼卿将面条吃完后，杵着下巴看着李婉吃面条。 “我脸上有花？”李婉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待李婉吃完后，端起两只空碗慢吞吞爬下楼。 李婉跟着下楼，端来一盆热水放到鬼卿面前，直接替鬼卿脱去鞋子，将鬼卿双脚按到盆里。 “这不合适吧？”鬼卿有些局促。 “这有什么的？”李婉轻声细语，“我以前也这样给我男人洗脚，你伤还没好，不方便动我能理解，但老是不洗脚可不行，别真成臭男人了。” 鬼卿看着李婉俯身替自己洗脚，目光落在那盘起的头发上，慢慢抬起手想要触碰，恰逢李婉起身，又立刻缩了回去。 这一夜，他没有入梦，只是静静盯着顶部的木板。 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听到李婉睡觉时的呼吸声。 接下来的时日，他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一些，虽然还是孱弱，但已经不影响行动，起码上楼不再用李婉帮了。 但他还是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对于李婉的照顾十分享受。 初时嗜睡只是因为伤未好，但身体好一些后，他终于把睡觉的时间稳定在晚上，闭眼就入梦。 他不知道该如何恢复修为，体内的绝灵种似乎也随着他修为的消失而沉寂，唯有那一成不变的梦境是他可以掌控的。 夜晚他是可以通过杀戮不断变强的修士，而白天他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 这样的落差，也许折磨心神，但只要能够吃上一碗李婉做的面条，就都不重要了。 白天他安静待在阁楼上，虽然不能行动，但只要目光透过木板缝隙能看到那个忙碌的身影，便不觉得无聊，相反还会感到心安。 不是寄托，他也并未把李婉当成别人，只是由衷喜欢并享受这份温馨。 饿了就有人给你做面条，衣服脏了有人替你洗，尽心竭力照顾你。 这只是很简单的需求，可在他成为修士以前却从未体验过。 他苦寻三百年，不就是寻一份能抚慰内心的温柔与平静吗？ 当修士时没有遇到，成为凡人后却有了。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并希望一直保持下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3章 改头换面 不知不觉，鬼卿在李婉家已经住了一个月。 这日他闲来无事，拿出画轴盯着看了起来，很快便昏睡过去，鼾声如雷。 楼下食客听到动静，立刻调侃起来。 “张寡妇，这又是哪家的男人？” “你听这鼾声，一看就是力气够的。啧啧啧，晚上肯定挺滋润吧？” “请下来我们见见，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谁能爬上你的床？” 李婉眼睛一瞪，用力挥手。 “去去去，就会满嘴胡沁。这是我一个远房侄子来认亲的，再胡说八道以后别来吃面了！” 众人这才闭嘴，但依旧发出阵阵起哄的笑声。 黄昏后，李婉将门关上，大步上楼将鬼卿拍醒，有些恼怒。 “不是跟你说了别弄出动静吗？这下好了，藏不住了！” 鬼卿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李婉没好气地看了鬼卿一眼，将白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鬼卿听后，顿时沉默起来。 李婉幽幽一叹，“趁着天黑你赶紧走，这要是被人发现，我就完了。我给你拿点儿盘缠，路上带着用。” “我没准备好，再留我一天，我明晚走可以吗？”鬼卿轻声商量起来。 李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再容你一天。” 鬼卿默默下楼，本打算自己洗漱，却不想李婉一如往常端来一盆热水，为鬼卿洗脚。 “最后再服侍你一次，这一个多月，我也没问你犯了什么事。虽然嘴上老是说着要你报答，其实我也不图你什么，我只是不忍心你就这么死在外面。这年月啊，谁活着都不容易。既然老天不让你死，以后就好好活下去，知道了吗？” 鬼卿呆呆看着李婉，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拔去李婉固定住头发的筷子，那柔顺青丝顿时如瀑布般垂下。 “干什么？”李婉立刻将头发按住，恼羞成怒，“以前没发现你是这种人，临走还要占老娘便宜。我告诉你，老娘可不是这种人！” 鬼卿握着筷子，大笑起来。 “好看！” “不管你了。”李婉狠狠瞪了鬼卿一眼，气冲冲上楼。 鬼卿端起盆将水倒在后院，路过厨房时顺手摸了一把小刀揣在怀里，吹灭烛火后立刻躺下，静静听着李婉的呼吸声。 待李婉熟睡后，他慢慢坐起，在黑夜中看着那把锋利的小刀。 随后，他紧紧握住小刀，将小刀刺进面庞中，沿着肌理划下。 虽然如今的他只是凡人，但三百年的经历还在，想要动刀改变自己容貌并不是什么难事。 鲜血顺着伤口涌出，他忍着剧痛，不管不顾继续划动，身体虽然孱弱，但眼神却无比坚决。 意志可以让他忍住不叫出声，但身体的疼痛却让他还未恢复的身体颤抖起来，最后一刀落下后，他终于承受不住那股剧痛，手中小刀猝然落地。 这清脆的声音，终于还是将李婉惊醒，她披着衣服快速下楼，摸黑点亮烛火后，见鬼卿脸上血肉模糊，差点吓昏过去，随后惊叫起来。 “你疯了吧，你不想走你直说啊，我又不会硬赶你走！” 鬼卿面色平静如水，点在一处穴位上，鲜血流动的速度立刻减缓。 “我的确不想走，所以改头换面，光明正大的活下去。” 李婉终于回过神来，立刻上楼去拿创伤膏。 “快敷上，对自己动刀，你怪狠的下心！” 鬼卿忍着剧痛将创伤膏抹匀，平静道：“找一些干净的布给我。” 李婉立刻照做，此时已经顾不得说什么责怪的话，待鬼卿用布将脸缠好后，浑身瘫软跌坐在地，惊魂未定。 “你这是何必呢？” 鬼卿端来热水，将所有血迹清除，仿佛无事发生。 “等我拆布以后，我以你侄子的身份出现他们的视野中。你养我一个多月，我养你后半辈子。我是男人，不是孩子，我做你的依靠。” 李婉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鬼卿忙前忙后。 鬼卿将一切都收拾干净后，费力牵动嘴角，朝李婉挤出一抹笑容。 “行了，你快去睡觉吧，明早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李婉怔怔地踏上楼梯，回头看着鬼卿，见鬼卿不断挥手，这才上楼休息。 躺下后，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鬼卿同样没有睡着，脸上剧痛犹在，但却笑得十分开心，尽管这会影响伤口的愈合。 次日清晨，一夜无眠的李婉轻手轻脚下楼，走到鬼卿面前，没有像往常那般催促，只是默默去厨房烧水和面。 鬼卿在不久后醒来，其实他也没有睡着，将被褥桌子收拾好后，蹲在厨房门口，仰头看着李婉将面条下锅，觉得有些熟悉。 当年娘亲给他下面条时，他差不多也是如今蹲着的高度。 明明只是一具柔弱的身躯，却需要他仰视，仿佛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李婉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将头别过去，面条煮好后也是别着头将面条递给鬼卿，嘀咕起来。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怪人，趁热吃啊，马上要开门做生意了。” 鬼卿蹲在门槛上大快朵颐，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眼中存在的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面条吃完后，鬼卿一如既往上楼待着，李婉则开门做生意。 只不过因为一夜没睡，她精神不太好，食客们纷纷揶揄她是昨晚用力过猛。 她叉着腰狠狠回击，楼上听到动静的鬼卿顿时忍俊不禁。 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若是以前的他，此时第一反应是杀人才对。 流言蜚语传的总是很快，村里人很快便议论起李婉偷偷藏起来的男人，加上李婉迟迟不请出来见面，传得越来越离谱。 谣言传的第二个月当晚，鬼卿坐在板凳上，看着低头为自己洗脚的李婉，温声道：“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李婉冷哼一声，“就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啊，这些年我什么闲话都听遍了，早就习惯了。” “若真习惯了，白天切菜的时候怎么那么用力？”鬼卿笑着调侃起来，见李婉抬头瞪着自己，连忙摆手，“好好好，不说了。” 他见李婉再次低头，伸手轻轻按在李婉头上。 “明天，明天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4章 姨娘与侄子 次日，鬼卿缓缓睁眼，起身正襟危坐，将缠在脸上的布条拆掉。 他没有去找镜子看自己重塑的容貌如何，只是一如既往地收好被褥把桌子分开，去厨房蹲在灶边将柴火点着，烧了一大锅水，随后拿起面粉倒在盆里开始和面，只不过水却倒多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凡人一样干活了，早就不会和面了。 李婉听到动静后立刻下楼，见鬼卿在厨房里忙碌，下意识看向鬼卿没有缠着纱布的脸。 只是很普通的一张脸，谈不上英俊，却十分耐看，唯一略显突兀的便是那一双在时光磨炼下深邃无比的眼眸。 李婉看了片刻，调侃起来，“手艺不赖嘛，我还以为拆下来会是个丑八怪呢。” “如果是丑八怪，你会赶我走吗？”鬼卿没有回头，只是笑着问道，并无任何试探的意思。 “那不好说，那得看丑成什么样。”李婉继续调侃，这才注意到盆里稀成一坨的面粉，“水加多了，起开起开，再让你揉下去全浪费了，把手洗了去。” 鬼卿悻悻缩回手，站在一旁聚精会神观看起来。 李婉动作十分娴熟，很快便将面团揉好扯成面条。 “别在那里傻站着，开门去。” 鬼卿认真道：“开门前再对一下，我叫什么？” “柳靖仇，我侄子，我总不至于连这个都记不住，快开门去。”李婉没好气道。 “好嘞，姨娘。”鬼卿笑着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板挪开。 不久后，第一名食客到来，看到鬼卿后顿时愣在原地。 “你是？” 鬼卿微微一笑，“我叫柳靖仇，是她侄子。之前受了点伤，一直在楼上养着，所以不方便露面。” 食客恍然大悟，以往的质疑烟消云散。 “看你长得挺白净，不像是种地的，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画师。”鬼卿笑着答道。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村里人都知道了李婉家来了一个投奔她的侄子，以前是个画师。 也许是抱着看热闹的目的，面摊外很快便聚满了人，好奇地看着跟着李婉忙前忙后的鬼卿。 人一多，生意也多，李婉忙得热火朝天，鬼卿也不断从厨房里端出面条送给客人。 食客们吃着面条的同时，依旧在打量鬼卿。 一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真是她侄子，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远房亲戚，隔得远。”鬼卿笑着解释起来。 “那怎么到这里了？” “我家那边闹灾，逃荒过来的。父母都死了，就来投奔姨娘。” 无论何种问题，鬼卿都应答如流。 一名食客忽然起身，“你是画师，能不能替我家画一对门神？我家那口子天天催，可是这十里八村会画画的很难找。” 鬼卿点头应下，“可以，不过我没带着纸笔，你得自备。” “你是画师却连纸笔都没有？”那人立刻质疑起来，“这你要是画毁了算谁的？” 李婉将头从厨房里探出，大喊道：“算我的，侄子啊，你尽管画。” “好嘞，姨娘。”鬼卿并未对彼此的称呼觉得任何不妥，反而觉得很合适。 那人将信将疑，见李婉如此保证，最终还是去借来纸笔交给鬼卿。 鬼卿擦出一张空桌子，将白纸铺好，大笔一挥，两尊门神跃然纸上，仿佛要从纸中冲出来一般，那威风凛凛的模样，看得围观众人纷纷叫好。 “画的真好啊，这门神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是啊，这贴在门上多有面子啊，什么样的邪祟来也镇得住。” “小伙子，能给我画一张吗？” “可以。”鬼卿点了点头。 “多少钱？” 鬼卿笑道：“不收钱，只要来吃面，都可以送一幅画，不过得自备纸笔，而且得先把面钱结了。” 众人闻言，立刻结账回去拿纸笔，快速赶回排队等着鬼卿画画。 这一天格外忙碌，李婉都不知道揉了多少面，连出厨房的时间都没有。 鬼卿作画极快，甚至还有功夫去厨房帮着端面条收钱。 直到黄昏，面摊外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听说以后来凑热闹的。 李婉好说歹说，才将这些人送走，承诺明天再画。 鬼卿将白天收的钱全部堆在桌上，推到李婉面前。 “今天生意很好。” “这还多亏了你，吃面送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李婉拨了一部分推到鬼卿面前，轻声道，“给你的，拿去花。另外明天我托人去集市上给你买点笔墨纸砚，一个画师没有这些东西可不行。” “谢谢姨娘。”鬼卿立刻答谢。 李婉轻咦一声，“你还叫着挺顺口。” “那当然。”鬼卿眼中含笑。 李婉揉了揉酸胀的肩膀，从厨房里端出留在锅里的面条，“有点沱，今天太忙了，你先凑合着吃吧。” 鬼卿端起面条就吃，依旧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有这么好吃？”李婉问道，“你吃这么久都不腻吗？” “当然好吃……”鬼卿忙着吃面条，声音含混不清。 李婉露出满足的笑容，待鬼卿将面条吃完后，端来热水放到鬼卿面前。 鬼卿起身按着李婉坐下，在李婉的惊呼声中，脱去李婉的鞋袜，替李婉洗脚。 待回过神来，李婉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鬼卿握住，有些羞赧。 “你娘难道没教过你，女人的脚不能随便给男人看吗？” 鬼卿抬起头，声音变得哀伤起来。 “我以前太小，没机会给我娘洗脚。姨娘，你伺候我，我也伺候你。” 李婉对上鬼卿认真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抬手轻轻摸着鬼卿的头，柔声道：“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娘肯定很爱你。” 鬼卿将头靠在李婉腿上，重重点了点头，泪水滴落在盆里。 “嗯，她很爱我……” 从小到大，他都不怎么哭，可是在遇到李婉后，却仿佛成了一个爱哭鬼。 人只有在觉得可以依靠的人面前，才会变得脆弱，才能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 仿佛三百多年憋着的泪水被储存起来，在今日如同决堤一般倾泄出来。 他一边替李婉洗脚，一边流着泪，怎么也止不住。 李婉温柔地抚摸着鬼卿的头。 “莫哭，莫哭……” 却不想鬼卿哭得越发大声，仿佛变成了当年那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鬼卿，只是那个饱含遗憾与痛楚的少年陈泽。 有些人虽有亲缘却如仇敌，有人萍水相逢却如故旧。 而他与李婉，仿佛上辈子就是亲人一般。 “姨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5章 重新改命 熟悉的青石广场，鬼卿睁眼的瞬间，周围人躯体纷纷爆开。 他没有过多提升修为，只是趁机飞到那处白骨堆积之地。 没有那根石柱，也没有那所谓的一线生机。 从凡人到修士，再从修士到凡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鬼卿凝望着曾经石柱的方向，喃喃自语，“如果注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所谓的一线生机存在的意义在哪儿呢？三百年修得一场空，如果这注定是我的命，我又何必挣扎呢？” 寂静无声，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回应的。 鬼卿忽然露出讥讽笑容，“你这所谓的逆天改命，无非是让我空活三百年而已。除此之外，还能给我什么？” 他不指望有任何回应，所问不过是自己。 四面八方出现大批修士，齐齐朝他出手。 在术法即将落在身上时，他朝天空上的九道血痕嗤笑一声，主动震碎梦境。 “若你所谓的逆天改命只是这种程度，不要也罢。我的命，在我自己手里！” 梦境再次凝聚，鬼卿听着万启良宣布资质的声音，没有再展开杀戮，而是接过木牌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到队伍中。 梦境既然一成不变，那么只要他不产生太大的改变，那么事情发展的轨迹就会沿着现实走下去。起码在他遇到道枯子之前，是这样的。 如刚开始那般，他带着虎子来到后排的屋舍，默默坐在地上靠着墙边。 “陈泽，你今天咋啦，怎么看起来心情有点不好？”虎子问道。 鬼卿揉着额头，轻声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有时候我也分不清那是不是梦，因为它太真实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梦？”虎子再问。 鬼卿声音变得沧桑起来，“那是一个很累的梦，比在这里累，而且除了长没有任何特点。能留下来的，只有岁月的痕迹，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真是一个让人难受的梦，以后不要做这样的梦了。”虎子拍了拍鬼卿的肩膀，以憨厚的声音安抚。 做什么梦自己怎么可能控制，但虎子这看似幼稚的话语却让鬼卿会心一笑。 “好啊，以后不做这样的梦。我自己的梦，自己说了算。” 不久后，杨洪带着李三踹门而入，与以前经历过的一样，占据了床铺让鬼卿与虎子睡地上。 鬼卿没有任何反应，十二岁时他便能忍下，如今这些事已经无法让他心生波澜了。 次日卯时，鬼卿准时醒来，与虎子洗漱过后，赶赴集结的地方。 秦山处置了那些迟到的少年后，将破灵丹分给少年们，以冰冷的眼神逼着少年们吃下。 鬼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破灵丹塞到嘴里。 以他如今的阅历，是可以做到消化破灵丹的药力不伤及经脉的，但他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按着行功图修炼。 在现实里盯着传承画轴入睡后，他冥冥中多了一些感悟。 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就是那逆天改命的机会。 即便对道枯子强制套他身上的枷锁感到厌恶，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道枯子那逆天改命的机会，他的结局只能是死在那白骨堆砌之地。 大师兄当年对他说的话，已经证明了梦境是可以影响到现实的。 如果他不靠那逆天改命的机会，在梦境中走到现实里的地步，让梦境与现实发生重合，那么也许现实就会有所改变。 既然梦里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他就自己逆天改命，做自己的命！ 时间按照既定轨迹推移，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李三的死当投名状，与杨洪的明争暗斗，结识纪星，在收割当夜解决杨洪，气海破碎成为灵奴。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那三百年的经历真的只是一场梦。 直到他与虎子分别，踏入叶渊的庭院。 这一步，是他逆天改命的分水岭。 一如当初，叶渊对三人进行了处罚，提出要燕歌侍奉。 纪星面对燕歌的柔情与鬼卿的劝说，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与燕歌成婚。 鬼卿目送二人走进阁楼，走到李恒与赵安屋外轻轻叩门。 “二位，我兄弟大婚，我邀请你们赴宴。” 李恒很快便走了出来，赵安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肯出来。 鬼卿暗自叹息，声音随即变得饱含杀意，以生死威胁将赵安逼了出来。 纵然后面成为伙伴，但当初他的确是逼着赵安强行赴宴。 最终，赵安将门打开走到鬼卿面前，将头低下。 “陈泽老大，我听您的。” “谢谢。”鬼卿温和地拍着赵安肩膀，“从今往后，可愿为我执矛？” 赵安重重点头。 鬼卿大笑一声，拉着赵安走进阁楼中。 纪星与燕歌将找来的酒放在桌上，鬼卿立刻抱着酒坛痛饮起来，看得纪星一阵咂舌。 “你今天怎么这么馋酒了？” 鬼卿一饮而尽，随后将酒坛狠狠摔在地上，用手重重敲着桌子。 “几位，你们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吗？” 李恒与赵安默不作声，不知该如何接话，燕歌也是惊疑不定，唯有纪星下意识摇头。 身为兄弟，鬼卿无论做什么样的事他都会支持，只是有些意外，总觉得今日的鬼卿格外豪迈与大胆。 鬼卿认真道：“你们不说没关系，但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把话放这里，我不会一辈子留在这个破地方，我迟早会逃出去。若是愿意，就和我一起干。若是不愿意，等叶渊回来你们就揭发我。两种选择我都给你们了，随你们心意。” 纪星愣了片刻，朗声大笑，用力拍着鬼卿肩膀。 “你今日比我还豪气，你我兄弟，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你要做我陪你！” 燕歌轻声道：“嫁夫随夫，纪星同意我也同意。” “陈泽老大，我听您的。”赵安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十分坚定。 李恒见四人紧紧盯着自己，犹豫许久后，点了点头。 “好吧，我同意。” 鬼卿看着这一幕，心生感悟。 当年也是这样，李恒是最后同意的，哪怕情况已经改变，依旧有一些事物是遵循既定轨迹的，似乎有一种冥冥的力量在推动。 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呢？ 他有很强烈的预感，如果能明悟这股力量，他就可以改变梦境。 简陋的宴会结束后，鬼卿摘下系在手腕上的铜钱，以手指夹住，朝纪星温和一笑。 “陈泽，贺钱一枚。”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6章 转折点与节点 叶渊回归后，对于几人这样的行为自然是怒不可遏，命令李恒与赵安狠狠鞭笞三人。 不过既然李恒与赵安已经决定加入，下手自然没有当初重，得到命令后立刻将伤痕累累的三人放下背到屋中。 鬼卿躺在床上看着屋顶，肉身的伤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考虑的是接下来如何行动。 五人团结的场面提前了，那么准备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等到叶渊让他炼丹后，他便开始准备起来。 他的选择依旧是用毒，这是那种情况的最优解，但他却改变了下毒的对象。 不是叶渊，而是他自己，包括纪星四人。 既然当初叶渊吃毒丹还能靠护身玉佩有挣扎之力，那么就把这个希望彻底抹去。 叶渊需要吸取他们的灵气提升修为，那么只要在他们体内下毒，叶渊也会中毒。 每一次的剂量都不大，可只要累积起来就十分恐怖，再加上混毒，足以致命。 正如他当初与叶渊比试时那样，通过时间让叶渊体内积累毒素，毒发之后哪怕护身玉佩的效果也微乎其微。 一开始纪星四人是犹豫的，但见鬼卿毫不犹豫地吃下一株带毒的草药后，最终选择相信鬼卿跟着服毒。 虽然看起来有些危险，但并不算冒险，每次叶渊吸完灵气后，让纪星四人服下解毒的药草便是。 叶渊毫不知情，依旧每日对五人随意辱骂，体内毒素越积越多。 命运的转折点，悄无声息到来。 鬼卿再次给叶渊炼出一颗有毒的破障丹，回屋默默等待。 未多时，叶渊的惨叫声便从阁楼里传出。 五人同时破门而出，闪转腾挪跃至顶楼。 这一次已经不需要他们动手，叶渊直挺挺倒在地上，面色乌黑，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 鬼卿让四人先下去等待，走到叶渊面前，俯身扯下叶渊挂在脖子上的玉佩。 “梦里有很多遗憾，但同样也有好处。我想杀你几回，就杀你几回！” 鬼卿一指点在叶渊心口，将叶渊的灵根完整抽出融入自身，并以叶渊的气血搭配确保不产生排斥。 绝灵种让他对于灵根无比了解，气血之力可以让他掌握叶渊身体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 虽是抢夺灵根，却不是夺舍，哪怕元婴以后也不会与肉身产生排斥，只不过因为灵根不是自己的，融合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后天有缺。 不过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并不是问题，作为一名优秀的炼丹师，他有的是办法把这个缺陷弥补。 不止是灵根，他的气海也通过气血之力被堵上了，暂时不会影响修炼。 只要日后气血之力足够，他就可以将气海完全恢复。 哪怕当初依靠绝灵种，他也用了十几年才让木火两种灵根圆满，可现在只是瞬间便拥有了叶渊的金火灵根圆满。 当初那逆天改命的机会带来的经历，成为他如今逆天改命的本事。 接下来的时日，鬼卿让纪星以叶渊的名义去灵宝台采购药材和丹药，此事虽然罕见，但以叶渊的地位，纵是有人怀疑也不至于冒着得罪叶渊的风险探查，更想不到叶渊已经身死。 而欧阳懿给的那枚护身玉佩，本来能在叶渊死时发出警示，但这样简单的禁制对鬼卿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四个月后，鬼卿以炼气二重的修为离开庭院，回头朝纪星四人递了个放心的眼神，直奔青云台。 “在下鬼卿，求见大师兄！” 叶渊这一关已经解决了，但接下来的欧阳懿是他无法应对的，只能向大师兄求助。 院门缓缓打开，鬼卿拾级而上，走到湖心亭中，朝易云恭敬抱拳行礼，而后定定地看着易云。 自从易云死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入梦见到易云，感慨万千的同时，又有些恍惚，仿佛易云的死从未发生过。 易云在鬼卿复杂的目光下，不禁皱起眉头。 “你是？” 鬼卿从储物袋中取出叶渊的头颅，扔在易云面前。 “我叫鬼卿，是他手下的灵奴，我把他杀了，抽了他的灵根。老实说，他的血都不配染在青玉台，但我只能来找你了。大师兄，这一次我需要你帮我。你会帮我的，对吗？” 易云沉默许久，没有追问叶渊的死因，而是轻声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鬼卿坐在易云对面，提起茶壶自斟自饮，“今日你帮我，来日我帮你，这是我们命运交错的起点。” “怎么帮？”易云问道。 鬼卿微微一笑，“简单，平息我杀叶渊的事，给我一个正常弟子的身份。” “如果你日后给不了我想要的呢？”易云问道。 鬼卿认真看着易云，“我从不轻诺，尤其是对你。” 易云思索许久，点了点头，“好，那就让我看看你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变化。” 鬼卿立刻大笑起来，“没错，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事都泰然处之，这才是你。大师兄，谢谢你。” “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鬼卿。” “奇怪的名字，似乎不是你的本名。” “我给自己取的。” “记住了。” 鬼卿笑道：“你当然得记住，忘了谁都不能忘了我。这个变化是我带给你的，可也是你带给我的啊。” 梦境与现实的交汇，第一个出现在易云身上，也是鬼卿在梦境里唯一能抓住的变化。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变化，才能让大师兄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帮助他。 而这个变化，同样来自于鬼卿感知到的那股冥冥之中的力量。 姑且称之为命运。 一个无论如何变化，都注定会有交汇的节点。 彼时彼刻的他和易云，此时此刻的他和易云，都在这个节点上。 “多谢大师兄，以后有时间我再来找你喝茶。” 鬼卿认真抱拳行礼，而后起身离去，走了几步后，忽然想起一事，背朝易云微微侧头。 “如果你以后有儿子，会给他取什么名字？” 易云思索许久，轻声道：“仁，易仁。” “果然如此，就是这股力量。”鬼卿眼中明悟越来越浓，而后话锋一转，“可是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为何？”易云问道。 鬼卿笑道：“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也。你不该被仁义框住的，不过我也不劝你了，再劝就是在侮辱你了。而且既然已成定局，也没什么劝的必要了。” “你很奇怪。”易云皱起眉头。 “你也很奇怪，你我一样奇怪。”鬼卿大笑一声，迈步离去，“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因为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你这样的人了，都是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7章 当年铜钱 在大师兄的帮助下，叶渊的死并未掀起任何风浪，人们只是从此记住了那个杀了叶渊自称鬼卿的少年。 鬼卿找到了虎子，不久后被送来的江云烟与江雨眠，还有纪星四人。他们的气海已破无法修炼，只能等筑基以后将他们送回去。 一切仿佛走上正轨，鬼卿尽可能调控一切细节，修复叶渊提前死去产生的变化，就连时间也尽量控制。 筑基之后，他将纪星等人送回家，自己也回到了陈家村，按照既定的轨迹弑父，同时也杀了柳义的父亲。 一切都被他调控的很好，他尽可能选取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将对方灵根抽出补全自身，慢慢将五行灵根修至圆满。 他自信能在这场梦中将一切都控制好，可第一个意外的发生却让他猝不及防。 柳义与许灵韵生下一个儿子，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身份，可人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靖仇依旧是靖仇，却不是当年靖仇。 他看到新的柳靖仇后，沉默了许久，继续培养新的柳靖仇。 皮囊不重要，人也许还是那个人，而新的柳靖仇的轨迹也和现实里一模一样。 在通天山脉作战时，在明知林虞会算计他的情况下，他犹豫了。 这是他唯一能救下柳靖仇的机会。 哪怕不是当初那个人，总归是能救。 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忍着那股杀子之痛，让同样的场景在他面前又发生了一遍。 他浴血奋战冲出包围，拖着没有修为重伤的身体来到李婉门前，并将轨迹推演到与现实一模一样的时间。 可预想的变化并未发生，梦境依旧牢不可破。 他仰天嘶吼，却无法发泄出心中的怒火，反而越积越多。 他主动震碎梦境，躺在桌子拼起来的床上，呆呆地看着屋顶，脸上充满苦涩。 如果这样的重合都无法改变现实，那大师兄当初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目前为止，那唯一的交汇点只在大师兄身上出现过，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但现实并未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不久后李婉便下楼，给鬼卿煮好一碗面条后开门做生意。 门刚一打开，外面便排满了来吃面的人，大部分人都将目光放在鬼卿身上，显然是来求画的。 鬼卿强撑着精神对付过去，到黄昏关门的时候，已经没了动弹的力气。 李婉见状，炒了几个菜放到桌上，在鬼卿动筷后，柔声问道：“今天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可能没睡好吧。”鬼卿笑着推脱了过去。 夜深后，他再次入梦，再次控制梦的变化，然而当他醒来后，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天两天没问题，可是时间长了以后，他渐渐对那一成不变的梦境感到绝望。 若不是让梦境与现实重合，那又是什么？ 如果是尽可能搅动梦境，难道他以往在梦境中的杀戮还不够改变命运的轨迹吗？ 他束手无策，只能在绝望与希望中反复挣扎，把时间一点点消磨过去。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名声也渐渐传开，来找他求画的已经不止十里八村的人，而是县城州府甚至国都。 一些达官贵人不远千里前来，只为求鬼卿一幅真迹，就连鬼卿以前给村民画的画，也被这些人以重金买走。 求画的人太多，他应付不过来，只能定下每日十幅的规矩。 而自从这些达官贵人来过之后，普通百姓已经没有资格在门前排队了。 纵然作画不收钱，但那些懂事的达官贵人来吃面时还是会挥金如土，李婉的一碗面也被卖出了天价。 吃面送画，门庭若市。 日子过得好起来了，但李婉并未拿着这些钱挥霍，只是存了起来，说是留给鬼卿以后娶媳妇用。 鬼卿对金钱无感，自然也不会把这些黄白之物放在眼里，每日与李婉守着面摊，并未让生活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对于搜捕，他并无担心。 凡人的数量远比修士多，他重塑容貌改变名字，浩然宗不可能找到他。即便是柳靖仇这个名字，放在浩然宗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拥有。 一国百姓便不计其数，而浩然宗境内不知有多少封国。 纵然他在凡人中掀起涟漪，也根本不会进入修士的视野。 即便有修士站在他面前，可他已经没有修为，对方也只会以为他是一个凡人。 在凡人堆里找凡人，跟在蚂蚁堆里找蚂蚁有什么区别？ 不知不觉，十年已经过去。 这一年，李婉五十二，已是知天命的年纪。 而鬼卿容貌也衰老成中年模样，没了修为，他的寿元即便从二十岁开始，最多也就活几十年。 他依旧每晚在梦中挣扎，心中却已无焦急。 十年凡人的生活，已经盖过了那什么都没得到的三百年。 如果修道注定是一场空，当个凡人过好这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十年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却让他洗尽铅华。 但这仅限于白天，入梦之后他的杀意与日俱增，若是完全展开，整个梦境都会剧烈颤抖。 现实与梦，将他的体验分成了两段，似乎也让他成为两个不同的人。 一个未修道之前的少年陈泽，一个修道之后的修士鬼卿。 这身份与心态的来回切换，让他心神被不断撕扯，而入梦次数的频繁，也让他渐渐分不清现实。 依旧是黄昏，李婉撑着略显佝偻的身体端来一碗面条，温柔地摸着鬼卿的头，声音却因时光的流逝变得有些沙哑。 “快吃吧。” 鬼卿并没有动筷，而是拿着那枚驳锈铜钱在桌上转动。 “在想什么？”李婉问道。 鬼卿轻声道：“梦里有一个人，我在想要不要杀了他。” 梦中的事，同时也是现实的事，他从未对李婉说过。 只不过李婉通过鬼卿每夜在梦中的呓语，也能猜出鬼卿一直被噩梦困扰。听的时间长了，倒也知晓了部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人谁也没有多说，谁也没有多问，只是保持这种默契，同时也是维持这种身份。 “你说的那个，是你弟弟吗？”李婉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如果当初杀死他，我侄儿就不会出生，也就不会遭受那么多痛苦。” 鬼卿随即重重叹了一声，将驳锈铜钱夹在指间，用指甲刻了一道划痕标记正反。 “当初我以此决定他的命运，现在就再用这枚铜钱决定他的命运。” 铜钱高高抛起，稳稳落在桌上。 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 立住了！ 鬼卿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为什么还是这样……”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8章 来娣姐 李婉见鬼卿面色苍白，俯身凑到铜钱面前，轻轻一吹。 铜钱倒在桌上，正如当初那般被微风吹动一样。 正面！ 李婉柔声道：“与他前十几年的痛苦相比，他后面的日子是快乐的，我想让他出生是更好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吗？”鬼卿眼眶湿润，痴痴地看着李婉，“娘！” “傻孩子，叫错了。”李婉笑着摸了摸鬼卿的头，“我是姨娘，好了，快休息吧，愿你今夜不再做噩梦。” 鬼卿憋着眼中的泪水，呆呆地看着李婉上楼，吹灭烛火后，躺在床上默默哭了起来。 原来，竟是这样…… 他忽然狠狠擦干泪水，闭眼入梦。 一成不变的梦境世界再次出现，他没有再沿着当初的轨迹，而是如最开始那样肆意杀戮，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孙家村，回到那个小院外。 笤帚扫地的沙沙声响起，他站在篱笆外，紧紧盯着那个身着素服的少女，眼中杀意差点忍不住迸发将整个梦境震碎。 “你不是来娣姐，你到底是谁！” 按夜辉所说，梦境无法超越现实，那么知道娘是怎么死的来娣姐，才是那个最突兀的存在。 他早该想到的！ 只是以往他一直把这当成一场梦，即便梦中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他也只以为这是道枯子对他的束缚。 哪怕已经有了大师兄这个节点，他依旧只是把这当成一场梦。 如在梦中。 可是当李婉吹倒铜钱，与他当初经历的场景对应起来后，他才真正开始审视这个一成不变的梦。 素服少女转过头，白帽下刚好露出的眼眸如同深渊一般吸扯人的目光。 “你能想到这一步，这样很好，可是依旧不够。梦境真的无法超越现实吗？夜家就是悟不到这一点，才无法掌握梦道的核心。所以他们的道只是梦魔，而不是梦，他们同样被梦境困扰。如果无法超越现实，那现实中怎么会有跨越时间的变化？” “我听不懂。”鬼卿眉头紧锁。 少女放下笤帚，走到篱笆旁，与鬼卿隔着篱笆对视，嘴角上扬。 “那你凭什么肯定，你以为的现实就是真的呢？” “你在你以为的梦中行事肆无忌惮，把这归结为一个梦。那个让你稍微有所克制的现实世界，会不会才是一场梦呢？一场你把所有恶事推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身上，为自己找足理由的美梦。” “有没有可能真实的你不受人裹挟，也没有那逆天改命的机会，这一切只是你在梦中臆想出来的呢？” 鬼卿瞳孔剧烈收缩，心神也被少女的话牵动，不自觉思考少女的话。 他忽然用力摇头，将所有纷杂的想法甩掉，厉声道：“我不听你这妖言惑众的话，现实就是现实，梦就是梦，我分的清！” “是吗？”少女轻笑一声，“若分得清，你为何还想通过梦境改变现实呢？若梦只是梦，为何能引动现实呢？梦与现实之间，根本没有绝对的分界。” 鬼卿顿时沉默，说不出驳斥的话来。 少女抬手穿过篱笆，按在鬼卿心口上，“你看得清别人，看得清自己吗？如果你以为的现实才是梦，而这些梦才是现实。你好好想想，你究竟在梦里杀了多少人。而又有多少人，被你杀了一遍又一遍。你，才是造成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是这世间最大的罪人。” 鬼卿心神被不断冲击，差点崩溃。 是啊，如果只是把这当成梦，他为何要来呢？ 他最终的目的，不就是把梦变成现实吗？ 那么梦与现实，真的重要吗？ 铺天盖地的血气凭空出现，将整个世界渲染成血色，周遭一切景象全都改变。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堆满尸体，只有他一个活人。 只有他，也只是他。 他沉默，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失守的心神终于有片刻回归，佯装镇定冷冷看着少女。 “如你所说，若梦与现实没有绝对的分界线，那我就是要用这无数的梦，成全那个我在乎的梦呢？” “哪怕这些梦也是现实，你在梦里杀戮不止，也要继续吗？”少女问道。 “是！”鬼卿重重点头，“我只守一梦，又如何？” “而且……”鬼卿顿了顿，死死地盯着少女，“我的第一个梦，才是最初的梦，后面的都被你影响了。你，才是影响我梦境的罪魁祸首！” “是吗？”少女按住鬼卿心口，轻轻一推，“既然你认为我的存在限制了你的梦境，那么我就消失好了。祝你能够成功，期待以后的见面。” 鬼卿身体后倒，仿佛撞碎了以前经历过的所有梦境，少女的笑声似在耳畔响起。 “似梦非梦，似真非真，你离觉，只差一步。” 鬼卿重重跌落，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后，松了一口气。 他擦去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终于伪装不下去，眼神变得茫然起来。 如果他现在经历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呢？ 他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当李婉打开门板后，他看着那些求画的人，忽然觉得有些厌烦，出去将那些人全部赶走，并扬言从此以后不再作画。 随后他将门重重关上，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面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李婉蹲在鬼卿面前，柔声问道。 鬼卿拉起李婉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温声道：“姨娘，这些年攒的钱够我们用几辈子了，以后不开面摊了，好吗？” “听你的，你开心就好。”李婉笑着点头。 鬼卿脸上再度恢复笑容，拿起纸笔放在桌上，“画那些俗人没意思，从今以后，我只画你。” “嗯哼。”李婉端庄地坐在板凳上，挽青丝入鬓，笑得温婉动人，“这样可以吗？” 鬼卿立刻落笔，认真地将李婉的身形勾勒在纸上。 从此以后，他只画李婉，无论是起行坐卧，他都将其画在纸上。 生活恢复如初，以前一画难求时，村里人对鬼卿和李婉都表现得十分尊敬，可是自从鬼卿不再作画以后，这些尊敬便荡然无存，村里渐渐多了一些关于鬼卿和李婉的闲话。 一个多年未改嫁，一个多年未娶亲，自然容易传出闲话。 鬼卿与李婉知道后，只是一笑而过。 他们心中清楚，他们之间只是亲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49章 一梦轮回 “咳，咳！” 李婉躺在床上，脸上堆满皱纹，就连喘息都有气无力。 今年她六十整，凡人有如此寿元，已经算是高寿了。 而此刻的她，也即将油尽灯枯。 鬼卿跪在床前，眼含泪水看着李婉。 李婉费力地抬起手，一如往常那般温柔地抚摸着鬼卿的头顶。 “莫哭，莫哭……这辈子能遇到你，已经圆满了。” 鬼卿拉起李婉如同枯树般的手，用脸轻轻蹭着，眼中满是留恋。 “最后的时刻，让我叫您一声娘，可以吗？” “好啊。”李婉笑得皱纹堆到一起，眼神温柔似水，“那我该如何叫你呢？是鬼卿，还是陈泽？” “陈泽。”鬼卿认真说道，“姓非我所愿，但这个泽字是娘给我起的。” 他说到此处，泪如泉涌。 李婉用手摩挲着鬼卿的脸，声音虽然十分沙哑，却温柔无比。 “泽儿乖，娘要走了……” 鬼卿泣不成声，从怀里取出那枚驳锈铜钱。 “娘，再帮我选一次。” 李婉笑着摇头，将鬼卿的手紧紧攥住推了回去。 “泽儿，答案就在你自己手中。” 李婉说罢，含笑闭眼。 鬼卿趴在李婉身上，也缓缓闭上眼睛。 入梦，再次开始。 这也是他作为凡人的最后一梦。 他沿着既定轨迹，毒倒了叶渊。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杀死叶渊。 随后，他失魂落魄地从阁楼中走出，低头不语。 “怎么这么难过，这是应该高兴的事才对啊？”纪星问道。 鬼卿忽然仰天狂笑起来，状若癫狂。 “原来是这样，我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原来是不够重合吗？” 他猛的伸出手刺入纪星心口，并以完整的炼气一重修为，轻易将燕歌三人杀死。 几人倒在血泊中，临死前的目光饱含疑惑，似乎想不明白鬼卿为何会突然对他们出手。 鬼卿苦笑一声，抬头看着那被九道血痕贯穿的天空。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没有两全，只能取舍吗？这就是我的取舍，你满意了吗？” 他看了几人的尸首一眼，脸上表情像哭又像笑，打开院门独自走向青玉台，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 注定落寞，因为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与此同时，天空的九道血痕开始震颤起来。 极度重合！ 叶渊杀的，或是他杀的，都不重要了。 注定要死的人，便只能死在该死的时间。 纪星四人死了，叶渊却没死，所有的一切都按着原本的轨迹推动。 突破筑基后，他回到了宋国，来到娘亲的坟前，跪下重重叩首。 “娘，恕儿子不孝！” 他扒开泥土，看着坑里的棺材，从未觉得如此煎熬。 他怕打开以后看到一具分不清面容的白骨，八年的时间，足够尸体腐化成白骨。 可他更怕棺材里根本没有白骨，正如那个少女说的那般，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 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咬着牙打开棺材。 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棺材里的尸体并没有腐烂。 也如他预料的那样，棺材里躺着的人…… 是李婉！ “哈哈哈哈哈哈！” 鬼卿狂笑起来，似疯魔一般。 “我记不清我娘的面容，可我怎么会记不清！在得到绝灵种后，我对我娘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是你！”鬼卿用力抬手，愤然指着天空上的血痕，“是你操控了我的命运！” “不。”他忽然又用力摇头，“这不是你操控，而是命运操控！” “不，这也不是命运，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 他躺在地上打滚，发出阵阵狂笑，时而将头埋在泥土里痛哭，仿佛真的疯了一般。 就在此时，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泽儿，答案就在你手中。” 也许是李婉，也许是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分不清，也不重要了。 他终于冷静下来，坐在泥土里，面容苦涩到极点。 “原来，是这样么……” “命运束缚我，让我失去娘亲。只要这份束缚还在，我就会因为自己的执念遇到相似的人和事。” “我如此，靖仇也如此。我若不杀柳义之父，柳义也许就不会和许灵韵成婚，就不会有靖仇。” “而靖仇因我推动出生，所以拥有和我相似的命运。父亲对他不好，母亲却对他极好。” “一个人的是命运，而所有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用命运来称呼了。” 他猛然抬起头，以笃定的眼神望着天空。 “不是命运，而是因果轮回，对吗？只要无法打破，我会永生永世陷入这个轮回无法跳脱出来。现实如此，梦里也如此，对吗？” “因果轮回，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圈，超越时间的圈。所以我才能在时间之后，影响时间之前。让大师兄梦到我，让娘亲当初在坟前对我的启示发生。这个圈束缚住了我，这才是那打不破的命运！因果循环，轮回不止！” 鬼卿从泥土里缓缓起身，身上散出一股凌驾于命运之上的力量，也是跳出因果轮回的力量。 与此同时，绝灵种竟从他眉心飞出，身上五道明亮的凹槽与天空五道深沉血痕遥相呼应。 “原来你说的逆天改命的机会，从这一刻才开始啊！” “诸鬼座上卿，不堕轮回！” “今日我一梦便是轮回，而我已在轮回之上！” “我之命，在我不在天！” “散！” 似言出法随一般，似乎他身上那股超越轮回的力量指引他说出这些话，天空之上的九道血痕立刻散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命运的枷锁，彻底碎裂！ 鬼卿大笑过后，跪在棺材前。 那不腐的尸首上，已经不是李婉的面容，而是真正的娘亲。 曾经模糊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她眼中。 “娘，能见您一面，我无憾了。” “自此，可臻圆满！” 那股命运的力量被打破，保护娘亲尸首的力量也同时消散，尸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直至成为一具白骨。 他没有焦急与不甘，只是以温和的眼神望着，将娘亲的面容彻底烙印在灵魂里，永不消散。 随后，他将一切归于原状，摘下手腕上的铜钱。 “梦与现实交汇在何处，我说了算。” 与此同时，现实中那枚驳锈铜钱，穿透梦与现实的壁障，出现在他手里。 轮回之力源源不断涌入驳锈铜钱中，承载了他对轮回的所有感悟。 梦里的铜钱消散，只剩那枚驳锈铜钱。 小小的一枚铜钱，成为了梦与现实交汇的节点，也是他既定的节点。 因为，这是娘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他将驳锈铜钱埋在娘亲坟墓旁边，轻轻抚摸着娘亲的墓碑，随后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一梦轮回，都在这里了。娘，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0章 化神之路 现实中，鬼卿缓缓睁开眼，抚摸着李婉已经渐渐冰冷的脸庞。 “姨娘，我一直分得清，纵然您不是我亲娘，可您待我与亲娘并无差别。谢谢您，弥补了我不能为我娘养老送终的遗憾。如果说娘是我轮回的起点，那您就是我轮回的终点。我的心完整了，我们在梦中的轮回再见吧。” 他替李婉将被子盖好，拿出这些年为李婉画的画像，从第一张开始认真看了起来，嘴角挂着温和无比的笑容。 看完后，他拿起夜家的画轴，梦魔不断涌出，凝为墨水落在画上。 墨水彻底在画上凝固，不再消散。 他画的不是李婉，而是自己。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他真实的面容与身形落在画上，他动刀过的容貌也恢复如初，岁月的痕迹也被一同抹去。 画上的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凡人。 他再次落笔，笔端墨水明明只是黑色，却在纸上变成五色。 不是五色，而是五行。 而这五行，被他画在了右手之上，那正是道枯子掌骨的位置。 “轰！” 上方天空开始震颤起来，他散去的修为几乎在瞬间恢复，由当初的元婴后期提升至元婴圆满，并且还在不断攀升。 浩然宗的大神通修士纷纷抬头望着天空，眼中满是疑惑。 “这是谁突破到化神了，怎么气息如此陌生？” 武慎之率先飞出，破口大骂，声音响彻四方。 “陌生个屁，敌人的气息都认不出来！所有人赶紧跟我走，谁要是慢了，我直接默认他是魔极宗的暗子！” 所有大神通修士立刻消失在原地，不断挪移朝着气息波动的源头赶去，途中磅礴的灵识不断碰撞在一起，纷纷传音。 白灼沉声道：“怎么会有这种事？他的修为恢复了不说，居然还走到了这一步。据探子来报，徐大和阴九瞳才突破至元婴圆满不久，还在摸索化神的路。可他居然要突破了，二十年左右从元婴后期到化神，这可能吗？” 林琅叹道：“我也没见过，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这道不知困死多少元婴修士的关隘，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他踏平了。到化神这一步，天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感悟。纵然积淀丰厚，二十年就悟出自己的道，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武慎之冷声道：“别废话，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他，省得魔极宗的赶来支援。” 随行的苍叶等人闻言，立刻将挪移的范围扩展到极限，沈穆虽然不愿，但为了不暴露，也只能将速度发挥到极限。 魔极宗大军虽然从通天山脉撤退，但并未放弃山顶的位置，而且随时都有大神通修士驻守。 而此时驻守的，正是夜辉。 夜辉感知到鬼卿气息的瞬间，抚须大笑起来。 “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了不起！” 夜辉立刻将消息传回去，随后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气息波动的源头。 纵然明知浩然宗所有大神通修士都去围剿鬼卿，他也要拼着命把鬼卿带回来。 安忍虽然回内宗了，但依旧在外宗之地留了一道虚影督战，收到夜辉的消息后，声音直接在天地间炸开。 “所有化神修士，给我以最快的速度去接应他，谁要是慢了给我滚去守镇妖关！我马上就到，一定要保住他！” 徐诚带着百里隐一马当先，几步就越过通天山脉。 后面的吴戒嗔大喊起来，“带我一个啊，几个意思，不是亲家了？” 徐诚抬手一招，直接将吴戒嗔挪移到身边，快速朝夜辉留下的气息方向赶去。 “快！”阴觉立刻带着其余几位化神修士挪移。 魏戈几人已经被打发到镇妖关，此时驻守的是刚从镇妖关回来没几年的化神修士。 安忍命令一出，他们立刻将速度发挥到极限。刚从镇妖关回来，他们可不想再回去了。 与此同时，徐大立刻集结麾下所有军队，再次翻越通天山脉。 双方大神通修士全部参战，也许是决战的机会也说不定。 其中大部分元婴修士被他编到前队，率先去支援鬼卿，以免被大军拖延速度。 阴九瞳犹豫片刻，还是下令让其他大军也全部参战，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当初的事他并不知情，纵然事后责怪魏戈等人，可他也明白，他与鬼卿日后只能是敌人了。 而且鬼卿先一步化神，这宗主继承人大概率是要落在鬼卿身上了。 夜梦与百里柔得到消息后，喜极而泣，也跟着前队以最快的速度翻越通天山脉。 与此同时，暗影倾巢出动，速度同样超越了需要保持阵型的大军。 申屠并未第一时间出动，而是来到柳靖仇的墓碑前，温和地拍了拍墓碑。 “弟弟，师父回来了，有人替你报仇了。” 随后，他瞬间消失在原地，以最快的速度赶赴通天山脉，长刀还未出鞘便已散出狂暴的刀意。 …… 李婉家上空，浩然宗几位大神通修士挪移而至，目光如炬，立刻看到坐在阁楼里作画的鬼卿。 武慎之一掌按下，直接将修为运转到极限。 然而这座普通的木屋却岿然不动，他这一掌也并未造成任何伤害，自身反而被震得嘴角溢出鲜血。 “天地保护，这怎么可能！纵是五行之道，早就有人走过了，他怎么可能会受到天地保护！” 沈穆心中狂喜，面色却依旧保持平静，“五行之道应该只是开始，他接下来要悟的道也许在天地保护中。” 其余几位大神通修士面面相觑，五行之道准确来说不是一种，而是五种，其感悟之难绝对在所有道中名列前茅，这也是百里家为何一代基本只出一个化神修士的原因。 正常化神修士突破时，基本只会悟出一种道，只有在境界稳固后才会尝试去感悟其他的道，同时用多种道突破化神很少见。 而且五行之道已经很难了，鬼卿竟然将其作为起手，后面的究竟会是什么道？ 武慎之眉头一皱，虽然不愿承认，但也知道沈穆说的是对的。 “阵道吗？可是李守愚已经走过了，梦魔道就更不对了，夜家代代化神修士走的都是这条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沈穆耸了耸肩，而后死死地盯着鬼卿，“纵然是天地保护也有个限度，等他化神结束后立刻将其击杀。” 虽然表面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但他内心依旧是狂喜。 本来还在发愁如何救下鬼卿，现在有天地保护，应该能拖到魔极宗那些化神修士赶来了。 片刻后，夜辉挪移至远处，与浩然宗的化神修士保持距离。 来时路上他还在思索如何救下鬼卿，察觉到天地保护的力量后，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同时大笑一声。 “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1章 破极，轮回！ 阁楼内，鬼卿依旧在作画，将五色画在掌中后，思索片刻再次落笔。 无形阵纹扩散而出，弥漫至天地间，感知到的化神修士纷纷惊呼起来。 “还真有阵道，以前只是听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阵道化神，天地万物皆可入阵，只是刚刚入道便有如此威力，难以想象他日后会将阵道的威力发挥到什么程度。” 达到化神期后，就不再有前中后期和圆满之分。 决定一位化神修士实力的要素只有两种，一是自身悟出多少道，二是自身的道修到什么程度。 初入道，大成，圆满，只是三种程度，并未有明显的境界划分。 当然，不同的道威力也不同，且存在一些克制关系。 不过想更进一步的化神修士，大多都会感悟出五种道以上。 百里家的五行之道虽然很难，可只要悟出，天生的起点就比其他化神修士高，再进一步的机会也更大。 而五行之道，显然不是鬼卿的极限。 他继续挥动画笔，将阵道画在左手上，以此作为阵道的容纳之所。 最后一笔落下，横亘在天地间的阵法立刻成形，虽然只是初登化神，但威力却让几位化神修士心惊不已。 阵法到他这一步，心念一动便可成形，引天地万物入阵，且阵法并没有固定的功效，全随鬼卿心意。 不拘泥于形，这才是天地大道。 就在阵道成形的瞬间，南宫问天带着青黛和一些元婴修士赶到，因为修为较弱且要带人挪移，所以慢了一些。 青黛目光穿过木屋落在鬼卿身上，眼神开始波动起来。 同为五行灵根圆满，她还在摸索，没想到鬼卿竟先一步突破了。 南宫问天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青黛的肩膀，眼中随即饱含杀机。 以鬼卿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与潜力，再加上种种恩怨，若是今日放鬼卿回去，来日怕是要率领大军踏平浩然宗了。 鬼卿自然察觉到这些化神修士的到来，也感知到了青黛的气息，但他的心中并无波澜，思虑良久后，再次作画。 画上的他背后出现了一个影子，那是梦道的凝聚。 与此同时，他体内涌出无尽梦魔，在天地间游荡嘶吼过后，完全融入他的影子之中，散出的气息竟比之前的阵道更强。 他已不知入梦几回，每次入梦便会凝聚出大量梦魔，如今融合之下，竟直接将梦道推到了大成。 不是梦魔道，而是梦道。 只不过因为相似，夜家先辈已经走过，因此梦道不受天地保护。 但他把那枚驳锈铜钱送到梦中，已经是让梦与现实交汇，单论这一点，已经是超越了夜家以往所有化神修士。 不过那其中还有轮回的原因，将一梦轮回拆开，他只能将梦道推到大成，还需要时间打磨让梦道彻底圆满。 这样的进度他没什么感觉，夜辉却大喜过望，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样的！竟是夜家苦苦追寻的梦道，梦魔道与梦道，一字之差，天地之别！你虽没有夜家血脉，但初入道便梦道大成，已经超越了夜家先辈，你就是夜家的未来！” 武慎之等人面色则是难看起来，刚化神便梦道大成，离圆满只差一线。 此时的鬼卿哪怕结束化神，在化神修士中也不是垫底的存在。 而且看鬼卿这个架势，似乎是化神还未结束。 “该死！”武慎之骂了一声，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如他所料的那样，五行之道，阵道，哪怕是略感意外的梦道，都不是让鬼卿受天地保护的原因。 接下来的道，才是鬼卿受天地保护的真正原因。 而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魔极宗三位少宗主，各有各的的特色。 而鬼卿最让人忌惮的，便是…… 杀戮！ 事实上，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 鬼卿还未落笔，身上便散出让天地战栗的恐怖杀意。 一众化神修士大惊失色。 “杀道，这怎么可能！” “此前无人走过这条路，纵是杀戮滔天之辈，离真正的杀道也差得远，他怎么可能感悟出来！” “究竟要杀多少人才能悟出这种违背天理的道，这世上真的能有杀道的存在吗！” 鬼卿在现实中杀的人并不算多，起码他认为不多。 真正让他悟出杀道的，是梦境中轮回不止的杀戮，所有梦境叠加在一起，才形成了如今的杀道。 他提笔点在画中眼眸上，本是黝黑的墨水竟变得鲜红如血，将一双眼眸完全渲染为血色。 与此同时，整片天地都被血色覆盖，仿佛成为他的梦中世界。 浩然宗几位化神修士心神剧震的同时，徐诚和阴觉等人终于赶到。 徐诚见鬼卿毫发无损，大笑起来。 百里隐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错过了鬼卿悟出五行之道的那一幕，但他还是感应到了残余的波动。 五行灵根圆满，五行之道，百里家的血脉终于不会枯竭了！ 几乎是在同时，安忍独自赶到，人从内宗出发，后发先至。 安忍看着鬼卿，抚须大笑。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你尽管突破，我给你兜底！” 三百多年化神，而且还不是以一种道化神，世所罕见。 结丹修士都有五百寿，元婴修士更是有千寿，化神修士起码能活几千年。 三百年对于化神修士来说，也只是悟一次道的功夫。 可鬼卿用这三百多年竟走到了这一步，将所有同辈修士远远甩在身后！ 他跳出了轮回，跑过了时间！ 安忍大笑，浩然宗的化神修士面色却阴沉起来。 本想着趁离得近先行诛杀鬼卿，可鬼卿化神的过程仿佛没有终点一般，居然硬生生拖到了安忍等人赶到。 这场准备好的诛杀，最后怕是会不了了之。 而鬼卿的化神，依旧没有结束。 他直接拿起墨水泼在画上，墨水将整张画染成红色。 不是杀道，而是浓浓的气血，化为一片无尽海域。 血海中数不清的尸首沉浮，而他站在了无尽血海之上，成为此地主宰。 “先有杀戮，方有无尽血海！” “此道，泣血！” “吾血不枯，吾身不灭！” 泣血道，从此以后只要气血足够，哪怕他修为被废，也可以凭借气血恢复。 浩然宗化神修士心神剧震，面色难看到极点。 五行之道，阵道，梦道，杀道，泣血道。此时的鬼卿，已经悟出了九种道。 九为数之极，九种道已经是化神修士的极限。 从古至今，只有两位悟出九种道的人。 而这两位，正是创立魔极宗与浩然宗的第一任宗主。 如今出现了第三位，这也意味着鬼卿有资格成为开宗立派的祖师。 就当他们以为鬼卿的化神要结束时，鬼卿再次提起笔，直接将他们心神搅得天翻地覆。 鬼卿缓缓落笔，在画中的自己眉心上画了一个圈，那正是绝灵种的位置。 “天地无极，人岂有极？” “若人自觉有极，只配沦为命运的奴隶！” “破极，轮回！” 破极，听起来却像是破局。 破天地之极，也破天地之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2章 丹青之术与丹青之道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轮回道被铭刻在画上。 眉心那一个圈，圈住了绝灵种。 可掌轮回，便已在轮回之上。 轮回道，轮回印！ 与此同时，鬼卿的化神终于结束。 浩然宗众人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要是鬼卿再感悟下去，他们的道心怕是要被动摇了。 虽然化神已经结束，但众人却默不作声，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仿佛鬼卿化神还没结束一般。 就凭鬼卿此时散出的气息，他们已经知道杀不了鬼卿，可若就此草草收场，似乎也不合适，因此一动不动。 不止是浩然宗，魔极宗来的所有化神修士全都屏息凝神看着鬼卿，同样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似乎在此刻，整片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只为一人噤声。 鬼卿将笔随手丢在地上，拿起画轴端详起来。 画里的他，同样在注视着他。 似乎这不是一张画，而是一面镜子。 鬼卿抬起手掌，画中的他也同样抬起手掌。 两只手缓缓触摸在一起，仿佛打破了梦与现实的壁垒，眉心的轮回印同时亮起，天地间无数红线汇聚而来。 这是所有的因果，一起编织成了轮回，看似只是简单的一个圈，却蕴含了无尽因果。 此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压迫与窒息，仿佛心头压了一座无法动摇的大山。 这座山，是他们的命运。 群山汇聚，便是因果轮回。 而能跳脱因果轮回，屹立于群山之巅的，唯有一人。 鬼卿朝画里的人露出温和笑容，画里的人同样如此。 轮回印在眉心缓缓隐去，画里的人也连同画轴一起消散，融入到鬼卿体内。 那一成不变的梦境终于崩塌，化为一片混沌。 同时，也是一张白纸。 一张可以挥洒自如尽情作画的白纸，画中如何，梦中如何，全凭鬼卿心意。 而这，也是连接梦与现实的桥梁。 鬼卿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待画轴彻底融入体内后，翻掌摊开，那枚驳锈铜钱安静躺在掌心，随后又瞬间消失，只是一息功夫，便在梦与现实中穿梭无数次。 他收回手，再次将驳锈铜钱藏在梦中，再随手一抓，掌心再次出现一枚铜钱。 正反清晰，这是梦里的铜钱。 他大笑起来，将这些年的画全部整理好放在李婉身边，打开旁边的柜子，取出那件李婉为他缝好却始终没有穿过的黑衣。 虽然都是黑色，但颜色看起来有些杂。 而这两种不同的布料，也是他凡人与修士生涯的融合。 “娘，我走了。” 他以温和的目光看了李婉一眼，转身踏着当初需要手脚并用攀爬的楼梯下楼，来到厨房起锅烧水，为自己煮了一碗面条。 他挪开门板，坐在门槛上，仰头看了一眼漫天修士，随后低头端起面条大快朵颐。 众人依旧是默默无声，只是将所有目光集中在鬼卿身上，那吃面条的声音落在他们耳中，明明是那么轻微，却在他们识海中炸开。 而此地浩然宗的大神通修士几乎是瞬间后退，不再呈合围之势，眼中充斥着浓浓的忌惮。 “伤元神之术，这怎么可能！”白灼大惊失色，体内元神开始颤动起来，“另辟蹊径，不走白家的丹青之道，竟也能伤人元神！” 他立刻拿出那支金色画笔，对着鬼卿挥动起来。 徐诚几人正要出手，直接被安忍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急什么，慢慢看。我不出手，就意味着他没有危险。” 鬼卿依旧吃着面条，没有任何动作。 而在他头顶上空，却出现一个巨大的虚影，这是他的元神。 两宗化神修士齐齐惊呼起来，明明鬼卿只是初入化神，这元神却比一些修行多年的化神修士还大，而且凝实程度也不像刚突破后形成的元神。 他们却不知，道枯子为鬼卿开辟识海，绝灵种为鬼卿淬炼灵识，三百年的积淀在一朝爆发，形成了这让人心惊胆战的元神。 鬼卿元神扯开那融入体内的画轴，手中同样出现一支画笔，将白灼的身形勾勒在纸上。 丹青之术碰撞的瞬间，白灼被震得后退数千里，虽然很快就挪移回来，但体内元神却有些黯淡，嘴角溢出一股黑血。 往日都是他伤人元神，今日他却被人伤了元神。 虽然只是试探交手，他也并未出全力，但鬼卿能以丹青之术伤他，说明对于丹青之术的领悟已经达到了道的境界。 “为什么？”白灼怔怔问道。 鬼卿将面条吃完，放下碗仰头看着白灼，擦了擦嘴。 “你是问我为什么不走丹青之术这条道？靠一支笔维持的道，有什么走的必要？你白家的丹青之道，不过如此。” 他学丹青之术，只是为了梦道做准备，如今他梦道大成，又有夜家画轴在手，已经没有去感悟的必要。 日后他只要拿到那支笔，哪怕不去感悟，同样可以用出丹青之道。 白灼顿时沉默，鬼卿的话直接戳中了白家的软肋，让他根本无法反驳。 白家的强大只是因为那支笔，就连伤元神之术也需要通过那支笔实现，没了那支笔什么都不是。 “都到齐了啊。” 鬼卿按着膝盖缓缓起身，身后木屋立刻消失，被他挪移到了梦中。 就这耽搁的功夫，浩然宗大军不断赶来，严阵以待。 虽然魔极宗大军还没到，但就凭魔极宗出现的大神通修士，如何警惕都不过分。 鬼卿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便锁定在林虞身上。 “不得不说，哪怕到现在，我依旧认为你的算计极其精彩。风云际会，能胜我者，方可称得上是天下英雄。” “多谢。”林虞点头致意。 鬼卿话锋一转，“不过你若真的聪明，就该自裁，给自己一个体面。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被我逮到是什么下场。” “人没死，就再试试。”林虞面不改色。 “还有你。”鬼卿目光随即落在易仁身上，“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和你父亲很像，可现在才发现我错了。他死之后，天下再无他这般人。用你与他相提并论，那是侮辱他。” 易仁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说的对，我比我父亲差远了。从现在开始，你无须顾忌我父亲的嘱托，想杀我尽管动手便是。” 鬼卿摇了摇头，眼中饱含失望，“你做的事，纵然天下人厌弃你，我也能理解。可你唯独做错了一件事，这是一定不能做错，也不该做错，可你偏偏做错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3章 轮回印的威力 “什么事？”易仁问道。 “靖仇。”鬼卿眼神立刻变得冰冷起来，“我不要你救他，保他个全尸都做不到吗？以你们的交情，竟也能看着他被斩首！” 鬼卿眼睛一眯，头顶元神手中凝聚一柄杀剑，剑尖不断滴下粘稠的鲜血，这是杀道与泣血道的凝聚。 元神右掌五行之道凝聚，左掌阵道凝聚，身后梦道虚影让空间变得扭曲虚幻。 他一剑递出，直奔林虞和易仁而去，九种道融合之力完全爆开，将浩然宗所有修士覆盖。 这一剑，已是他现在能施展出的巅峰。 武慎之大袖一挥，及时将这一剑挡住，但余波的扩散依旧让数万大军躯体直接爆开，化为精纯气血涌入杀剑之中。 “小子，当着我的面杀人，会不会太狂了一点？”武慎之面色虽然没有太大变化，却暗自心惊起来。 鬼卿刚才的出手，已经远超苍叶和武思空这些小辈化神修士，与林琅和白灼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才入化神，便有如此实力么？ 就在他以为这一剑已经结束时，鬼卿眉心轮回印亮起，化为一个不可抗拒的圈扩散而出。 所有人都觉察到了命运的沉重，仿佛这圈无法打破一般。 林虞眼前景象瞬间改变，仿佛与周围人失去了联系，孤零零飘荡在天地间。 她眼前忽然出现鬼卿的身影，鬼卿身影不断暴涨，直至伟岸到顶天立地，让她不得不仰望。 鬼卿眼眸垂下，漠然视之。 “断你因果轮回，你的命运由我决定。我说你今日，死！” 林虞身躯消散在天地间，临死前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终于，可下去陪你了。” 这个过程瞬间完成，林虞几乎是与那数万大军一同死去。 “娘！”易仁瞬间眼眶通红，嘶吼起来。 武慎之大惊失色，鬼卿这轮回道之诡异，他闻所未闻，竟能悄无声息将人拖入梦中杀死。 梦与现实的交汇，梦中死了，现实中也死了。 好诡异的道！ 鬼卿淡淡看了易仁一眼，移开目光扫视一圈，在没有发现蔓菁后，冷笑一声。 “倒是会藏。”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青黛身上，眉心轮回印再度亮起。 武慎之立刻展开自身大道将青黛完全包裹，终于发现那股若有若无却又真实存在的轮回之力，凭修为将轮回之力完全挡住。 他随手一抓，穿透空间将那柄长枪抓住，抬起枪尖指着鬼卿。 “当着我的面接二连三杀人，真当我不存在？” 安忍挪移到鬼卿面前，以防武慎之对鬼卿出手，用力拍着鬼卿肩膀，“以十种道破极化神，了不起，这样的实力哪怕是和一些老家伙相比也不遑多让了。要打么？想打直接打，怎么打我都支持你。” “杀这么点人没意思。”鬼卿摇了摇头，随后以淡漠的眼神扫视着浩然宗众人，“下次我再来，就是你浩然宗灭宗之日！” “说得好！”安忍大笑一声，带着鬼卿挪移到魔极宗化神修士的队伍中。 浩然宗众人全都默不作声，也不敢拦，只得看着鬼卿离去。 鬼卿回头望了青黛一眼，抬手从脖子上抹过，嘴角上扬。 待魔极宗的化神修士全部挪移消失后，武慎之重重叹了一声，后背变得佝偻起来。 “老一辈的还没解决，小一辈的又冒出来了，长此以往下去，唉……” 众人都听出了武慎之的未尽之言，长此以往下去，浩然宗怕是难逃灭宗结局。 武慎之纵然再强，一个人也撑不住浩然宗，只会被浩然宗压垮。 所有人全都带着低沉的情绪转身离开，今日虽然并未大动干戈，但鬼卿的化神却在他们心中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们都知道，不出意外，鬼卿就是下一任魔极宗宗主。 破极化神，待十种道圆满，化神期中又有谁是鬼卿的一合之敌？ 鬼卿用三百多年就走到了这一步，站在化神巅峰还会远吗？ 而以鬼卿的手段，浩然宗破灭之日，又能活下几人？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只会让他们心中的阴影越来越浓。 青黛自从鬼卿离开后，面色便已经苍白到极点，捂着心口默默流泪。 他心通，真话。 以前的阔别重逢，鬼卿流露杀意是半真半假，这一次却是十足的真话。 注定只能是死敌吗？ 纵然明白立场，她却始终放不下，可鬼卿却早已放下了。 用十三年动摇三百年，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也让她的脸上充满苦涩。 通天山脉顶端，安忍几人挪移而过。 安忍的笑声自从看到鬼卿后几乎没有停过，笑呵呵地拉着鬼卿，身位只比鬼卿多半步。 而徐诚与阴觉等人，也只能远远跟在安忍身后。 能修到化神的自然不是痴傻之人，仅从这个身位，他们便明白安忍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徐诚三人，算上吴戒嗔，脸上同样是充满笑意。徐大和鬼卿无论谁当宗主，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阴觉面色并无太大变化，若是魏戈几人在此，面色怕是会难看到极点。 他们虽然人在镇妖关，却已经收到了消息，夏侯凌云与仇铭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哪怕不押注，也比如今押错注要好啊。 至于其他五位化神修士，他们并不属于九大家族，因此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紧紧盯着鬼卿的背影，暗中盘算该如何结交。 强如魔极宗，也就十几个化神修士，哪怕鬼卿不当宗主，就凭之前展现出的实力，再加上如此年轻，也值得这份重视。 魔极宗大军翻越通天山脉的时间起码在数月以上，哪怕只是元婴修士组成的前队，也要十多日才能到达。 而两宗化神修士对峙的时间，连一日都还不到。 魔极宗大军刚到山麓，便看到已经返回的安忍等人，立刻捶甲行礼。 随后，所有人目光纷纷落在鬼卿身上，神色各异。 徐大眼中满是笑意，由衷为鬼卿归来感到开心。 百里柔与夜梦再次落泪，泣不成声。 申屠与暗影等人，眼中则满是狂热。 暗影的主宰，从来只有一人！ 至于阴九瞳，神色则是复杂到极点。 若真论实力，阴觉该称鬼卿为道友，而他该称前辈了。 而其他修士看向鬼卿的目光唯有尊敬，化神修士对于他们来说，注定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众人正思忖鬼卿会以何种方式宣告自己的归来时，鬼卿直接挪移而出，瞬间到达阴九瞳面前，扼住阴九瞳的咽喉。 阴觉一怔，刚想去救阴九瞳，直接被安忍抬手拦住。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想到，鬼卿回来的第一件事，竟是对阴九瞳出手。 阴九瞳虽然被扼住咽喉，但面色却十分平静。 “我知道你为何出手，不管你信不信，那些事并非我授意。” 鬼卿淡淡道：“我知道，可是到了你我这一步，有进无退。即便你不想做，手下的人也会推着你做。你不死，他们始终会聚在你身边。你这双重瞳不错，我要了。你我曾经的默契，到此为止。既修空灭，还是空灭吧。” “明白了。”阴九瞳苦笑一声，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4章 唯一的宗主继承人 鬼卿气息略微散开，阴九瞳顿时魂飞魄散，只剩一双眼眸和那块象征宗主身份的玉佩凝滞在空中。 “九瞳！”阴觉脸上不复往日平静，死死地盯着鬼卿，“即便注定争个你死我活，你这样贸然出手，一个化神修士欺负元婴修士，能服众吗？” “服众？”鬼卿嗤笑一声，“不想死的，都会臣服。算计我的事，想这么不了了之？死一人和死全家，你选一个。” 阴觉顿时沉默，许久后，面色终于恢复如初，重重叹了一声，“是否今日过后，以往的事一笔勾销？” 鬼卿微微颔首。 阴觉立刻合手行礼，朝鬼卿低头。 鬼卿目光随即落在徐大身上，抬起手指勾了勾。 “玉佩，兵符。” 徐大闻言，顿时怔在原地。 “你……” 倒不是他非要当这个宗主，只是觉得今日的鬼卿有些陌生。 就是这沉默的片刻，鬼卿眼中直接迸发出惊天杀意。 “你要与我争？” 徐诚立刻挪移至徐大身边，递了一个眼神。 徐大解下腰间玉佩，连同兵符双手捧着送到鬼卿面前，而后快速退回原位。 鬼卿将三块玉佩拼凑在一起，转手递给安忍，没有多言。 他的玉佩一直挂在腰带上，被李婉和那件黑衣放在一起。纵然当初空间破碎让他储物袋爆开，可作为象征宗主身份的玉佩，自然不至于如此脆弱。 实力相差无几时需要下棋博弈，可如果差距过大就没有什么下棋的必要了。 直接掀棋盘！ 安忍从始至终在旁观，接过玉佩后大笑不止，随后抓住鬼卿手腕，高高举起。 “我宣布，从此以后只有一位少宗主，就是鬼卿！” 所有人立刻行跪拜之礼，哪怕徐诚等人也低头抱拳行礼。 “参见少宗主！” 安忍随后再次宣布一个让众人震惊的消息。 “我将在十年后卸任，由鬼卿担任魔极宗宗主！” 众人错愕过后，再次行礼，喊声震天。 “恭喜少宗主！” 没有人想到，这场宗主继承人之争会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 鬼卿以遥遥领先的修为，直接强行杀死这场比试。 安忍让众人散去后，带着鬼卿来到新建造的大殿中。 “随着战局的推移，原本内宗的位置太偏了，取消外宗后，我便打算把宗门中心迁到这里，事情还没办好你就回来了，那就交给你接着办吧。” “我有些不太明白。”鬼卿皱起眉头。 安忍笑道：“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快将魔极宗交给你吗？” 鬼卿点了点头。 安忍抚须长叹一声，“覆灭浩然宗，这是多大的功业啊。可我辈修士，所求不应该是这个。我承前，你启后，一代人做一代人该做的事。我已没有以前的锋锐，这开创时代的事，还是交给你吧。” 鬼卿轻声道：“可我怕当不好。” “刚才还十分强硬，现在怎么犹豫了？”安忍笑着调侃，随后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别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这副担子可不轻。到我这一步，除了肩上的重担，也只有追求更高的境界了。我挑了这么久，也到歇息的时候了。我去守镇妖关，那里交手的机会更多，也许能让我有所提升。正好魏戈他们也在，我去替你镇住他们。还有苍梧，也是老对手了，我去会会他。” “多谢宗主。”鬼卿认真抱拳行礼。 安忍摆了摆手，“我选你，只是因为你是这块料，能挑起魔极宗这副重担。好了，我回去准备了，十年后你回来继位，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 鬼卿一路相送，将安忍送到回内宗的传送阵后，这才折返回到自己当初的封地。 当初他失踪后，所有人都以为他回不来了，虽然安忍没取消他的封地，但还是没有以前繁荣，部分封地也被侵占。 他没有立刻去见徐诚和徐大，而是先叫来申屠。 申屠走进大殿后，恭敬行礼。 “徒儿参见师父！” 他随后取出一枚玉简，双手捧着送到鬼卿面前。 “师父，您离开的这二十年，发生的事都在这上面了。” 鬼卿看过后，眼中多了几分复杂。 之前没看到姚青衣，他也并未多想，却不料姚青衣死了。 鬼卿收起玉简，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论是拢住暗影或是给靖仇立碑，你都做的很好，辛苦了。” 他知道申屠是因为利益的绑定才始终坚定地站在他这边，可有时候利益的关系反而更牢靠。 “谢师父。”申屠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虽说他只能站在鬼卿这边，但他当初如此坚定也有自己的考量，因为他不相信鬼卿会这么轻易就被击败。 如今鬼卿回归，他以情报网和少数几名元婴修士拢住暗影，这份功劳日后必定会带给他丰厚的回报。 他并没有诉说这二十年费力拢住暗影的不容易，也没有说与其他势力博弈的辛苦，因为他相信鬼卿会知道的。 与其自己说，不如让别人说。 而且鬼卿十年后就会出任魔极宗宗主，届时他的地位更是会水涨船高。 这份回报，他赌对了。 申屠跪下叩首行礼，“恭喜师父接任魔极宗，徒儿在此为师父贺！” “暗影以后，就交给你了。” 鬼卿微微摆手，待申屠离开后，来到姚青衣的陵墓。 他伫立在那高耸的墓碑前，叹息起来。 “你我本来没什么感情，虽说是联姻，可毕竟是夫妻一场。这份仇，我以后会替你报的。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在镇妖关的你，老大，走好！” 与此同时，徐诚带着徐大来到陵墓外，朝里面努了努嘴。 徐大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尴尬，“要不我还是别进去了吧，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徐诚翻了白眼，没好气道：“怎么说他也是你姐夫，你怕啥？他雷厉风行杀了阴九瞳，那种情况下，趁势逼你交出兵符也无可厚非。权力之争向来如此，输了就认。就算当不成宗主，他也是你姐夫，赶紧给我滚进去！” 徐大悻悻走进陵墓中，朝姚青衣的墓碑躬身一拜后，来到鬼卿身后，再次抱拳行礼。 “少宗主。” 鬼卿回过头，拍了拍徐大的肩膀，“这么叫就生分了，之前那种情况，你应该能理解。都是一家人，日后我当宗主，你来当副宗主。” 徐大脸上的局促这才消失，喜笑颜开，“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服多了。其实这宗主之位我倒也没那么在乎，行吧，那以后我当你的左膀右臂。” 鬼卿笑着点头。 从姚青衣的陵墓离开后，他来到柳靖仇坟前。 柳靖仇的坟墓有很多，除了申屠立的，还有许家立的。 许冲听到下人禀报后，立刻带着许灵韵与其他族人迎了出去。 “参见少宗主！” “不用兴师动众，我来陪靖仇说说话。”鬼卿摆了摆手。 许冲立刻识趣地离去，唯有许灵韵留在原地。 鬼卿蹲在柳靖仇坟墓前，低声道：“抱歉，是我没照顾好他。” 许灵韵摇了摇头，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哭泣。 鬼卿抬起手，擦拭着那明明很干净的墓碑，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申屠给他的玉简中，通过暗子详细记载了柳靖仇死亡时的全部过程，也包括柳靖仇死前说的话。 若不是伯父…… 究竟是血缘重要，还是心里的认定重要，他早就有了答案。 他抚摸石碑的手颤抖起来，声音也一同颤抖。 “儿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5章 宗主之位 十年后。 鬼卿换下时常穿的打着补丁的黑衣，穿上安忍命人送来的黑色龙袍，在随行队伍的护送下，踏入内宗的传送阵。 因为要驻守封地，并不是所有化神修士都有前去观礼的资格，几位化神修士为此争破了头。 百里隐因为要带鬼卿回祖地补上血脉，夜辉又打出第一个去救鬼卿的功劳，反倒是徐诚留下了。 随行观礼的还有徐大，以及夜梦和百里柔等人，小辈就没那么多考量，想去的都可以去。 安忍特意点了阴觉随行，既是震慑，也是让阴觉知道大势已去。 而且他了解阴觉，阴觉对于权力看得没那么重，唯一芥蒂的只是阴九瞳的死。 可随着鬼卿继位后，这丝芥蒂只能烟消云散。 十年的时间，安忍在内宗正北的位置建了一个高台，直冲天际，耸入云端。 继位当日，鬼卿身着黑色龙袍，走到高台下，抬起头凝望着高台上的安忍。 恰在此时，安忍也低下头看着鬼卿。 两道目光的交汇，是新老权力的交替。 鬼卿迈着坚定的步伐，拾级而上，龙袍上的金色真龙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这一幕直接通过传送阵被投影到外宗，魔极宗所有修士都屏息凝神看着鬼卿一步一步登上高台。 鬼卿从第一步开始，眼前景象不断变化。 那是他从一个灵奴变成修士，筑基成为魔极宗的正式弟子，结丹成为长老，元婴成为宗主继承人之一。 而如今他已化神，即将成为魔极宗宗主。 当回忆消散后，他已经站在高台上，站到了安忍面前。 安忍上前一步，将完整的玉佩系到鬼卿腰间，指了指高台上的位子，笑着退到一旁。 鬼卿走到那个象征权力顶点的位子前，双手伸开甩动衣袖，猛然转身坐下，双手按在雕龙扶手上。 化神以下的修士立刻行跪拜礼，就连来观礼的化神修士也躬身行礼，将腰弯得极低，山呼声不绝于耳。 “宗主万岁！” “宗主万岁！” “宗主万岁！” …… “免礼。”鬼卿微微抬手。 众人缓缓起身，仰头看着端坐于高台上的鬼卿，眼中充满尊敬与崇拜。 鬼卿的实力和能力他们都清楚，当鬼卿坐到那个位置上时，他们脑海里想的大多都是如何覆灭浩然宗。 他们相信，鬼卿会在这一代带着他们完成这份惊天伟业。 申屠眼中出现狂热，激动地浑身颤抖。 也许鬼卿并未教给他什么东西，但只要鬼卿立在前方，他就知道这条路该如何追逐。 既是指路明灯，也是目标。 鬼卿随即缓缓起身，执后辈礼朝安忍躬身一拜，以示对安忍的尊敬。 安忍笑着抱拳还礼，“这里交给你了，老地方见。” 鬼卿目送安忍消失在原地，坐回原位完成接下来的继位仪式。 继位仪式结束后，鬼卿立刻与百里隐赶去祖地，为百里家补上血脉。 他本想一次性补完，却不想百里隐连连劝阻，怕他伤了元气，说是来日方长。 如今鬼卿成为宗主，他们三家的地位自然随之攀升，生怕鬼卿伤着碰着。 鬼卿补了部分血脉注入那具枯骨之中后，挪移至海边，磅礴的灵识直接散开数万里，很快便找到了安忍所在的桃花小岛。 以前只有安忍想见他时，他才能来到这里，如今凭借自身实力便可以涉足。 安忍坐在岛中央的水潭边，手握钓竿，静静地盯着水面。 鬼卿走到安忍身旁，恭敬行礼后，取出钓竿一同垂钓。 “老实说，我有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安忍问道。 鬼卿轻声道：“按关系来说，您与阴九瞳更近，可您最终还是选了我。” 安忍调侃道：“那你都把人杀了，我能怎么办？” 鬼卿会心一笑，“可是您并未阻止我，我当时只是想立威。” 安忍忽的叹息起来，“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我也是从一个小修士走到这一步，我不留子嗣，对所谓的亲缘看得没那么重。能者居之，这是魔极宗的根本，也是为什么我们越来越强，浩然宗越来越弱的原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未来。” “谢谢。”鬼卿转头认真地看着安忍，“这正是我喜欢魔极宗的地方，只要有能力，总有施展的机会。” 安忍赞同点头，面色忽然严肃起来，“交接的事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是魔极宗最大的秘密，也是只有宗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鬼卿立刻放下钓竿起身，恭敬站立。 安忍将灵识完全散开，哪怕以他的修为根本没有化神修士能靠近，却依旧如此谨慎。 “你知道魔极宗创立至今有多久吗？”安忍问道。 鬼卿略一思索，“大概有十万年。” “不错，十万年。”安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知道魔极宗的第一任宗主是谁吗？” 鬼卿摇了摇头，“史上无载。” “那你知道为何史上无载？”安忍再问。 “因为时间久远没传下来？”鬼卿试探问道。 “不。”安忍摇头，随即感慨起来，“那是因为一个活人，怎么可以随历史一起流逝呢？” 鬼卿心中一惊，不可置信问道：“您的意思是，魔极宗第一任宗主活到了现在？” “是。”安忍点了点头。 鬼卿眼中惊讶越来越浓，一个人能活十万年，可能吗？ 到这一步，还是人吗？ 安忍感慨万千，“别说你觉得不可思议，我当初知道后，也是你这个反应。到了那一步，时间在他们身上仿佛定格，寿元近乎无穷。修仙长生，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境界啊。” “化神之上，是什么境界？”鬼卿问道。 “真神。”安忍认真说道，“我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听那位提起过，我不知道那位在这条路走了多远，只知道他很能熬，没准将来他把你小子熬走了也说不定。” 安忍说到此处，开怀大笑，像个老顽童一样。 “所以我是需要去见那位对吗？”鬼卿问道，很快就猜出了其中关键。 若不是要去见那位，安忍没理由对他说那么多。 “聪明。”安忍由衷称赞，“只有他认可的魔极宗宗主，位子才坐得稳。不过他一般不会干涉历任宗主的选择，见面只是为了让继任者明白这个秘密的真实性。” “那我该如何去见他？”鬼卿问道。 安忍指着水潭，“跳下去，正如我们一开始见面那样。” 鬼卿走到潭边，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6章 两宗幕后 鬼卿穿过潭底后，眼前景象瞬间改变。 天在下，地在上，整个天地完全颠倒过来。 他正疑惑该如何走时，一片云彩飞到他面前，轻轻摇晃起来。 他站在云彩上，任由云彩带着自己飞出，明明是往下，却离那片天越来越近。 云雾缭绕之地，有一石台。 鬼卿飞到石台上，定睛一看。 一名黑衣老者坐在石台上，面前放着一个棋盘，正拈子沉思。 鬼卿立刻上前，躬身行礼。 “见过宗主。” 黑衣老者指了指对面，示意鬼卿坐下。 鬼卿坐到棋盘对面，将头微微低下，用余光暗自打量起这位魔极宗的创建者，同时也是魔极宗的第一任宗主。 黑衣老者面容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变幻莫测，没有一刻是随时间定格。 可仔细看去后，却又什么都看不清，面容十分模糊。 万相，无相。 鬼卿见黑衣老者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能默默等待，同时暗暗观察起棋盘上的棋局。 十九路围棋，黑子想赢落点很多，白子几乎没有赢面。 如此简单的一局，却让黑衣老者却陷入沉思。 要么这位是个臭棋篓子，要么就是在考量他。 他忽然拿起白子，点在一处不起眼的位置。 明明该黑子下，可他却多落了一枚白子。 黑衣老者抬起头看着鬼卿，并无任何反应，只是问道：“你怎么先下了？” 鬼卿轻声道：“这是白子唯一的赢面，但次序不对。您只要下这里，白子满盘皆输。” “满盘皆输的意思是？”黑衣老者问道。 鬼卿轻轻一拍，棋盘上所有白子立刻被震起飞入棋罐中，棋盘上只剩黑子。 “通吃，全胜。” 这普通的一局，正是魔极宗与浩然宗如今的形势。 白棋明明有翻盘的唯一点位，却因为次序不对无法落子，这也象征着浩然宗注定覆灭。 关键是如何赢，怎么以最小的损失去赢。 黑衣老者将手中黑子丢在棋盘上，笑声中带着一股让天地屈服的桀骜。 “好一个通吃全胜，这句话我喜欢。不用叫我宗主，我早就卸任了，也没想着当太上皇握着权力不放。我叫北冥渊，你可以直呼我名字。” 鬼卿立刻摇头，“晚辈不敢。” 北冥渊淡淡一笑，“名字而已，取出来就是用来叫的。今日让你来，只是见一面，毕竟曾经同为魔极宗宗主，你有资格见我。” “这是晚辈的荣幸。”鬼卿双手放在膝盖上，点头致意。 北冥渊轻叹一声，“这场战争已经拖得太久了，就在你这一任完结吧。打浩然宗要快，打妖族要慢。妖族那边你不用担心，纵是死几个化神修士，也只是小打小闹。在我没死之前，妖族冲不进来。” 北冥渊忽然话锋一转，“我的确是在考虑如何以最小的损失灭了浩然宗，可如果真的麻烦，全灭了也无妨。只要把地盘打下来，花些时间总能把修士培养出来。这段时间，我能给你。” “是，晚辈一定速灭浩然宗。”鬼卿恭敬答道，随即话锋一转，“可是我还有一个顾虑。” “浩然宗那个老不死的？”北冥渊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 既然创立魔极宗的北冥渊还活着，那创立浩然宗的那位应该也活着才对，否则以北冥渊的实力，灭浩然宗只是弹指一挥间。 北冥渊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拦你灭浩然宗，放手施为便是。好了，见也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鬼卿立刻起身，恭敬行礼后才转身离去。 北冥渊待鬼卿消失在视野中，看着对面远处的空间，笑骂起来。 “躲什么，要见就见，不见就滚。犹犹豫豫，十万年过去了，还是这个德性。” 一名不苟言笑的白衣老者凭空出现，在棋盘对面坐下，将棋子归位后看向北冥渊。 “执黑先行，你来。” 北冥渊瞥了白衣老者一眼，讥讽道：“你个臭棋篓子，下不赢还非要下。” “我就下。”白衣老者声音中带着几分倔强。 这位能与北冥渊对弈，应该也走上了真神这条路，然而这位的棋力却让人不敢恭维，很快就被北冥渊杀得丢盔卸甲。 白衣老者并无失败的懊恼，反倒是赢了的北冥渊满面怒容，将手中棋子用力摔在棋盘上。 “拖拖拖，你就剩一个拖字了，非要把整个人族拖死你才满意！” 白衣老者低声道：“我不管，一个我都不放弃。” 北冥渊冷声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这条路是错的。注定要有很多人要死，你救不了这个天下。” “难道你这条路就是对的？”白衣老者问道，声音渐渐激昂起来，“强者恒强，难道那些弱者天生就该死吗？” “不然呢？”北冥渊冷声反问，“我手里的米能煮十个人的饭，我就不会让第十一个人吃。若是有第十一个人来，我不仅不给他饭吃，还要把他杀了让那十个人吃。你连十个人都救不了，还想救整个天下？” 白衣老者眼神顿时黯淡下去，“我知道结局很难改变，可我还想试试。” “试你妈。”北冥渊直接破口大骂，“我麻烦你死一死，把位置让出来。非要拉着整个天下为你陪葬你才甘心？你我都推演过，此界注定要被妖族毁灭，你要么打要么死，这么一直拖下去是什么意思？” 白衣老者反驳道：“即便你救了十个人，以你的培养理念，这十个人只顾自己，如何能承担让人族延续下去的重任？” 北冥渊冷声道：“我就是要培养出最自私自利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未知的危险中活下去。他们不需要承担这个重任，甚至不需要知道我们做的事。他们只要能够活着离开这一界，我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白衣老者沉默许久，重重叹了一声，“罢了，还是按你我当初约定的那样，以两宗胜负决定吧。” “这不就对了。”北冥渊将双手放在脑后，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回去准备棺材吧，到时候我给你扶灵，也没算你白活。我选的人，可比你选的强太多了。” 白衣老者没有说话，只是苦笑着离开。 北冥渊随手一挥，面前的十九路棋盘立刻增加横竖线条，从二十一路不断往上增加，仿佛无穷无尽。 “就以天地为棋盘，两宗为棋子，一局定胜负！”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7章 无处藏身 密室中，蔓菁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身体抖个不停。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整个人立刻起身，哪怕已经贴着墙，依旧用力往后靠，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密室门缓缓打开，易仁透过黑暗看着蔓菁苍白的面色，将烛火点上。 蔓菁直接抬手将烛火熄灭，低声道：“就这样，这样我踏实一点儿。” 对于他们这等修为来说，明暗并不影响视野，但她就觉得置身黑暗中才能安心。 易仁重重叹了一声，“就怕成这样？” “不然呢？”蔓菁苦笑起来，“你也在暗影待过，应该知道他的手段如何。我背叛了他，如果被他找到，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理解。”易仁再次叹息起来。 “你不怕？”蔓菁问道。 易仁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我该与我父亲并肩作战的。说来很奇怪，我娘死在他手上，我却恨不起来。我现在只待最后一战，然后就可以下去与我爹娘团聚了。” “所以你这次来是？”蔓菁问道。 易仁轻声道：“最近暗影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我准备给你换个地方。浩然宗忙着抽调大军防守通天山脉，已经没有余力顾得上暗影了。和当年攻破外宗一样，他那封檄文一出，好多人都已经开始摇摆了。而这些人的摇摆，给了暗影机会，同时也提供了藏身之地。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你容易被找到。” 蔓菁面容越发苦涩，“所以我只能整日东躲西藏吗？早知今日，唉，这世上终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我以为赢面最大的是阴九瞳，没想到赢到最后的却是他。” 易仁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老实说，我并不赞同你这样的做法。你跟他的时间更长，应该对他有信心才对。一时的利益，竟能让你冲昏头脑。不过我也没资格教训你，我也没有比你好到哪里去。” 蔓菁哀叹起来，“你娘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靠着利益几句话就能把我说动了。她一死，我在浩然宗也靠不上什么人了，只能成为躲在黑暗中的老鼠。” “辛苦了，你且安心待着，过几日我就来转移你。”易仁安抚了一句，转身离去。 密室门关上后，蔓菁再次蜷缩在墙角，整个人茫然无措。 易仁离开后不久，冷漠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开来。 “这个小人有自知之明，你也有自知之明，这样很好。” “谁！”蔓菁瞬间汗毛倒竖。 密室门不知何时被打开，那被吹灭的烛火自动亮起。 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背对着他，腰间左侧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刀，右侧挂着一张玄铁面具。 玄铁面具，左额刻二字，庚子。 蔓菁看着这熟悉的刻字，如同见了鬼一般。 “是你！可你怎么会是这张面具！” 申屠左手按在刀柄上，缓缓转身，脸上还戴着一张玄铁面具，这才是他的戊子面具。 两张面具！ “我以为你应该能想到的，暗影六十甲子，有两张面具空缺。一张甲子，一张庚子。因为无人能戴，所以我就将它带在身上。” 申屠缓缓逼近，吓得蔓菁冷汗直流。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这张面具呢？因为你知道，这张面具的持有者，是一个死了比活着还可怕的人。你知道害死他的后果，所以你一直躲藏，根本不敢露面。” 蔓菁根本没有逃遁的想法，申屠能找到这里，就不可能让她有机会逃走，也许外面已经布了天罗地网在等着她。 她以柔弱无助的目光看着申屠，不断哀求。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可以弥补的！” “弥补？”申屠冷笑，“你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你拿什么弥补？你害死了一个不该死的人，而他的死，注定会有很多人为他陪葬，就由你来做第一个。” “所以我非死不可吗？”蔓菁低声问道。 “不然呢？”申屠反问。 蔓菁直接捏碎藏在手中的玉简，密室中立刻出现复杂的禁制法阵，将申屠狠狠推开。 这是她一直准备的，随时握在手中，一有情况就可以做出应对。 与此同时，她周围浮现一个传送法阵，身体被传送光芒笼罩。 申屠拔出腰间短刀，一刀破空，直接将传送阵斩散。 蔓菁心神剧震，万万没想到她准备了这么久的阵法居然轻易被破除了。 “这怎么可能！” 申屠缓缓收刀入鞘，紧紧握住短刀刀柄。 “这柄刀，是师父让人给我新铸的，上面的阵法更是师父亲自铭刻，专破禁制法阵。” “此刀名为，靖仇！” 他的长刀名为斩魂，是他无情刀道的象征，只为杀戮。 而这柄短刀，是那一丝有情的象征，只为报恩，同时也是报仇。 此为以无情守有情。 蔓菁惊慌失措，短暂犹豫过后，直接选择自断心脉。 她知道被擒住的下场，哪怕不愿也只得选择自尽。 申屠冷漠的眼眸中，直接浮现一双重瞳。 “定！” 蔓菁身躯瞬间凝滞，就连逆行的气血也被定住，在那冰冷瞳光下修为也仿佛被定住一般。 她失魂落魄，喃喃道：“他竟然连这双重瞳都给你了。” 申屠眼中包含讥讽，“你选择阴九瞳，用阴九瞳的重瞳对付你，很合适。” 他持刀上前封住蔓菁修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玉简，上面铭刻着鬼卿施展的阵法，让蔓菁连死都做不到。 蔓菁面如死灰，见申屠要将自己收进储物袋中，又瞬间惊醒。 “你不过是他的棋子，你为他做事，今日我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申屠不为所动，淡淡道：“想动摇我？我没你那么短视，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一座巍峨山峰，所以在我有资格挑战他之前，我会一直保持忠心。” “忠心有什么用，他会在乎吗？”蔓菁急声劝说，依旧没有放弃动摇申屠的想法，“你不如和我一起投靠浩然宗，以你的实力和心智，会得到重用的。” 申屠嗤笑起来，“所以你投靠浩然宗之后，得到了什么？用你如今的处境来劝说我，太苍白无力了。” 申屠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若你想活命，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真的？”蔓菁将信将疑，“就我做的事，你能保证我还能活吗？” “你只能信。”申屠淡淡道。 蔓菁犹豫许久，轻轻点头。 “好，只要能活下去，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8章 任务完成 易仁还未回家，收到蔓菁的消息后，再次折返。 蔓菁一见到易仁，立刻上前死死抓住易仁的手，眼中满是恐惧。 “他来了，他找来了，快帮帮我，他不会放过我的！” “谁？”易仁不明就里。 “还能有谁？”蔓菁似疯了一般，吼叫起来，“你刚走不久，申屠就来了，他想要杀我！” “你冷静点。”易仁皱起眉头，“若他真的来过，怎么会放过你？” 蔓菁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他让我把你引出去，我们正好可以把他杀死，这样我就安全了，你也可以得到功劳。” 易仁思索许久，认真道：“我觉得像是陷阱，你害死了靖仇，暗影怎么可能放过你？我看你是太急了，已经失去判断了。” “这样吗？”蔓菁重新靠回墙角，声音颤抖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易仁安抚道：“别急，我立刻回去安排你转移。对了，他跟你说的地点在哪里？” “通天山脉。”蔓菁将详细的地点告诉易仁。 易仁听完后，立刻回去准备转移的事宜。 …… 萧家。 申屠坐在院中，将脸上的戊子面具摘下放在桌上，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对面的萧芜眼中满是无奈，低声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一旦加入暗影，我能跑我一家老小跑不了。而且我已经被监视了，你贸然来我这里，只会害了我。” 申屠淡淡道：“那封檄文，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萧芜苦笑着点头。 鬼卿的檄文只有十二字，也是魔极宗如今通行的铁律。 战前准降，战时不纳，战后屠城。 浩然宗如果有想投降的，只能在战前投降，一旦魔极宗大军压境，就不准降了，鸡犬不留。 申屠放下茶杯，“你这条线，当年是他经营的。我不善言辞，只会动刀。你若不愿，我以后不来了。” 萧芜闻言，顿时长舒一口气，随后又狐疑起来。 暗影的人这么好说话？ 然而申屠下一句话，直接让他面色难看到极点。 “不过在我离开前，我得点一下你家有几口人。”申屠戴上面具，握着刀柄起身。 萧芜元婴圆满的修为不受控制散开，差点忍不住出手。 “威胁我？” 申屠走向院门，鞘中长刀开始震颤起来，大有出鞘的架势。 “你现在不降，无非多苟活些时日罢了。我现在点好人，以后砍起来不会漏。” 他从始至终没有拖延步伐，打开院门径直离去，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萧芜见申屠有大摇大摆走出去的意思，立刻大声喊住申屠。 “降，我降！” 申屠这才停下脚步，没有握刀的右手自然垂下，与腰间那张庚子面具轻轻触碰。 “任务完成。” 萧芜沉声道：“让我降可以，但你怎么保证我全家安危？一旦浩然宗发现我背叛，我一家老小怕是会被斩首。” 申屠继续迈开步伐，“这你不用担心，不久后你会看到的。” …… 沈家。 沈穆看着堂下的申屠，向来严肃的声音中竟多了几分和善。 “你是宗主的弟子吧？” “是。”申屠微微颔首。 沈穆立刻抱拳行礼，“听闻宗主继位，我一直没有祝贺的机会，还请回去后向我转达属下的祝贺。” 沈穆随后走到申屠面前，取出两个储物袋递给申屠，“这是我的贺礼，令使此行辛苦，另一个是我的一点心意。” “多谢，在下一定转达。”申屠将储物袋塞到怀里，抱拳行礼，随后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沈穆，“这是师父准备的传送阵，以三声通鼓为号。通鼓响起，将传送阵布下，魔极宗大军便可长驱直入，届时首功便是前辈的。” 沈穆大喜，郑重收好玉简后，抚须长叹起来，“我后来才知道，上次来的那个年轻人是宗主的侄子。还请宗主节哀，若有需要，我全力配合。” 申屠点了点头，“那便请前辈召开长老会，尽可能多拖延久一些。” “明白。”沈穆立刻点头。 从沈家离开后，申屠藏入储物袋，几经转手后，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现身，持刀大摇大摆来到张素家门口。 由于张素的暗子身份已经暴露，浩然宗虽然没有直接点破，却一直派人监视。 暗中监视的两名元婴修士看到申屠后，顿时怔住，随后才反应过来，立刻捏碎手中传音玉简，一前一后挡住申屠去路。 他们见申屠敢堂而皇之露面，并未直接动手，拦住等援兵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素感受到申屠的气息后，快速冲了出来，焦急万分。 “你怎么直接露面了，你是要坑死我啊！” 申屠眼神平静，点头致意，“当年他答应让你家撤离，如今我来履行诺言。” 他取出一枚玉简捏碎，一个庞大的传送阵立刻将张家笼罩。 张素见状，喜极而泣，躬身行礼。 “谢谢！” 申屠摇了摇头，右手轻轻拍着腰间的庚子面具。 “任务完成。” 所谓心怀苍生的正道，一个比一个绝情。而所谓杀人如麻的魔头，却是一个比一个念旧。 因为他们不在乎苍生，只在乎自己。 以及，对自己好的人。 那一丝情感不多，但已然够用。 与此同时，壬申也到达窦烨家门外，施展传送阵将窦家的人全部送走。 这同样是柳靖仇当年答应过的事。 刹那间，浩然宗各地都亮起传送阵，有一些是即将暴露的暗子，而更多的只是布置在那里，只要有想投降的都可以坐传送阵离开。 申屠时间控制得很好，是在长老会召开的第五天，纵然浩然宗生乱也不会影响到沈穆。 浩然宗的元婴修士收到消息后，立刻赶来封锁传送阵，以防有人趁机离开，更防止魔极宗大军忽然到来。 魔极宗敢过来，他们却不敢过去。 只是一些传送阵，便将浩然宗的元婴修士完全调动起来。 监视张素的那两名元婴修士已经被吓傻，根本没有对申屠动手的意思，眼睁睁看着申屠大摇大摆离开。 “陷阱？”申屠嗤笑一声，紧紧握着刀柄离去，“我要明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59章 靖仇之名 林不悔收到消息后，立刻往最近的传送阵赶。 然而还未走到半路，他便遇到了拦在前方的申屠，心中一惊。 “是你！” 申屠拔出长刀，由于过于用力，刀身与刀鞘的碰撞发出剧烈的金属摩擦声，待到长刀完全抽出，立刻发出一声激鸣。 “你的立场大部分时候都很坚定，唯独最后时刻动摇了。不悔，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不好。相信我，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林不悔持剑相对，冷笑起来。 “会不会太狂妄了一点，这里可是浩然宗，你一旦出手，其他元婴修士会立刻赶来。” “是吗？” 申屠隔空一刀劈下，密密麻麻的刀罡凝聚在一起，化为一柄横贯数百里的狂暴刀罡斩下。 林不悔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避开这一刀，原先站的位置直接被斩开，由平坦的地面裂成深谷。 他在空中不断瞬移，退到安全距离后，不可置信地望着申屠，眼中充斥着浓浓的忌惮。 “你竟然又变强了。” 申屠淡淡道：“是你离开暗影后变弱了。” 林不悔顿时沉默，再次后退拉开距离。 申屠将刀尖下移，明明有被合围的风险，看起来却并不急着出手。 不久后，一身酒气的白离瞬移而至，眯起眼睛看着申屠。 “在浩然宗地盘上肆意妄为，你好大的胆子！” 申屠平静道：“传送阵一开，浩然宗只会立刻去毁掉传送阵，已经顾不上我了。你为什么会来，你的路线不该是这里才对。” 白离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布置很聪明，收到易仁的消息后，我们就知道你是来报仇的。因此我们做了约定，无论谁遇到你，都立刻赶来围剿你。易仁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原来如此。”申屠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直接持刀冲出，“这样就很好！” 他拔出双刀，横空一斩，狂暴至极的刀意弥漫，刀还未至，便让白离和林不悔汗毛倒竖。 二人立刻抵挡，却不想在申屠不断叠加的刀势下，竟落入下风。 以一敌二，全面压制！ 二人大惊失色，只得避其锋芒不断拖延时间。 未多时，易仁带着蔓菁赶到，直接拔剑准备加入战团。 就在此时，身后的蔓菁直接捏碎一枚玉简，里面的封印法阵顿时爆开。 易仁修为瞬间被封印，直接重重跌落在地。 申屠面具下的嘴角上扬，将手中短刀扔了出去，短刀在空中不断穿梭，刀身密密麻麻的阵法亮起，直接将四周空间完全震碎。 随后，他双手紧握斩魂长刀，一刀挥出，贯穿空间杀向白离与林不悔。 “斩！” 这一刀，断了林不悔和白离逃遁的可能，二人被破碎空间淹没，尸骨无存。 申屠抬手一招，那柄名为靖仇的短刀飞回手中。 他收刀入鞘，以讥讽的目光看着易仁。 易仁转头看着蔓菁，错愕不已。 “为什么？” 蔓菁将头低下，“对不起，我想活。” 易仁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能相信他的话，你害死了靖仇，暗影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你怎么能这么蠢！” 易仁说到此处，直接嘶吼起来。 “现在知道你是和怎么样的蛇蝎合作了吗？”申屠紧握长刀，缓缓走向易仁，“她能因为利益出卖师父，自然也能因为利益出卖你。只要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她都会牢牢抓住。你自诩正道，却和这样的人合作。你的正道在我看来，是滑稽可笑的。” 易仁苦笑起来，“所以最后，正依旧是正，邪依旧是邪，谁也无法改变谁吗？” 蔓菁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低头不语。 易仁随即看向申屠，目露决绝，“来吧，我早就做好死的准备了。” “总算你还有点骨气。”申屠忽然将长刀送入鞘中，“原来我还想着和你比试，可如今的你，已经不配让我出刀了。师父因为你父亲不愿杀你，有些事，我这个弟子应当服其劳。” 易仁没有多言，只是缓缓闭上眼睛。 申屠走到易仁面前，抓住易仁脖子狠狠一拧，易仁立刻倒地身亡。 “我已经帮你做完这些事，可以放过我了吧？”蔓菁问道。 “当然。”申屠微微颔首。 下一刻，他直接拔出短刀向前一斩，易仁体内的封印法阵竟蔓延开来，将蔓菁的修为也封印。 蔓菁惊叫一声，立刻转身逃跑。 然而她修为被封，刚跑了一步便看到瞬移至面前的申屠。 “以为躲到浩然宗，就不用死么？”申屠声音冰冷无比。 蔓菁吓得倒在地上，不断用脚蹬着地面忙后挪。 “你不能杀我，你答应过我的！” 申屠将短刀缓缓插入刀鞘，眼中饱含戏谑，“放心，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他们的罪一死便可，而你，万死都不够。我不会废去你的修为，这样你就能活满千岁。暗影有的是磨人酷刑，用余生慢慢去体验吧。” 蔓菁不再往后退，跪着上前抓住申屠的腿，苦苦哀求。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我可以当你的侍女，我会尽心竭力伺候你！求求你别杀我！” “侍女么？”申屠俯下身，抬手从蔓菁脸上滑过，“确实是风姿绰约，暗影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那就当侍女吧。” 蔓菁闻言，浑身瘫软，面色苍白到极点，痛哭起来。 “不要，求求你别这样对我。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我下辈子一定会报答你的！” 申屠嗤之以鼻，“你这样的蛇蝎，下辈子还是不要有什么交集。你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害死了一个不该死的人。在暗影，能力不重要，忠心才重要。叛徒，就该得到应有的下场！” 申屠抓住蔓菁的头发，拖着蔓菁大摇大摆离开，腰间的庚子面具随着移动轻轻摇晃起来。 蔓菁不再挣扎，只是失魂落魄地任由申屠拖行，不断靠近那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深渊。 申屠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易仁尸首一眼，而后再次迈开步伐。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0章 浩然宗的绝望 鬼卿继位后，由于此前已经取消外宗，因内外两宗之间的天堑黑水河，便将内宗区域命名为黑水域。 至于原本的外宗之地，则成为魔极宗的中心。 大殿中，鬼卿坐在主位上批复奏疏，刚批完属下便又送来一批。 鬼卿放下笔，指了指御台下的徐大。 属下立刻会意，将奏疏送到徐大面前。 徐大伏在案前奋笔疾书，见一堆奏疏放到自己面前，直接将笔一丢。 “没这么欺负人的，我这个副宗主就是来帮你批奏疏的？” 在继位之后，鬼卿便任命徐大为副宗主，协助他处理魔极宗事务。 鬼卿笑道：“能者多劳，我批不过来的。刚把内宗大部分修士迁过来，封地调整等等，事情很多，只能靠你了。” “我也批不过来啊。”徐大揉了揉酸胀的额头，嘀咕起来，“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当这个副宗主了。这有完没完，屁大点事都要报上来。歇一会儿，批不动了。” 鬼卿微微招手，属下立刻命侍女进来奉茶。 喝完茶休息过后，徐大重新振作精神，继续翻看那堆积如山的奏疏，看一本丢一本。 “封地，妖兽，甲胄，这都什么破事啊。” 他随手拿起一本奏疏翻看，脸上忽然露出坏笑，将奏疏丢给鬼卿。 “这是老宗主骂你的，你也是真敢想啊，连镇妖关那杆天人幡的主意都打上了。镇妖关代代血战，里面不知藏了多少魂魄，说是天下第一灵宝也不过分了。你直接打天人幡的主意，就算老宗主答应，浩然宗也不会答应。” 鬼卿嘴角上扬，“拿天人幡装浩然宗的魂魄，不是正合适？” “有道理。”徐大附和起来，话锋一转，“不过估计有点难办，说起浩然宗，刚刚暗影送来消息，任务已经完成。以你现在的阵道，设传送阵简直不要太轻松。这样一来，浩然宗就会如同惊弓之鸟，随时要防备着我们的进攻，心神紧绷直至崩溃。” 鬼卿微微颔首，“正是，等他们不战自溃，投降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浩然宗就剩不下多少人了。” “妙！”徐大由衷称赞。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通禀。 “启禀宗主，申屠求见。” 鬼卿端起茶喝了一口，起身伸了个懒腰，朝徐大微微一笑，“你继续批着，我出去透透气。” “得，又撂挑子。”徐大不禁咂舌，“命苦啊。” 鬼卿走到殿外，见申屠要行礼，微微抬手，带着申屠走到白玉栏杆边。 “听说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 申屠点了点头，“计划中准备接应的，都已撤离。林不悔、白离已死，蔓菁也带回来了。另外，我擅自主张杀了易仁。师父若是要责罚，我甘愿承受。” 鬼卿摆了摆手，轻叹一声，“死了就死了吧，我看重的只是他父亲。当初动摇他，也只是想以此动摇他父亲。你知道他与他父亲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申屠摇了摇头。 鬼卿认真道：“他父亲从不妥协，纵然屡屡失败，也绝不会以这种方式去赢，更不会和错的人合作。他就是太天真了，什么都想要，所以注定什么都抓不住。他只是对不起靖仇，也不算对不起我。在他父亲坟墓旁边，替他立个冢吧。” “明白。”申屠点了点头，“蔓菁已经押到地牢里，您要见吗？” 鬼卿微微摇头，“没这个必要，看到她我就会想起靖仇的死状，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她。把握好用刑的分寸，让她活到最后一刻。” “是，徒儿告退。”申屠立刻离去。 鬼卿用手扶着栏杆，重重叹息起来。 “大师兄，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不折磨他们，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 …… 浩然宗，大殿内。 所有化神修士齐齐陷入沉默，面色难看到极点。 传送阵虽然全部被毁了，却让整个浩然宗上空阴云密布。 阵道化神，这也就意味着只要鬼卿愿意，可以随时布置传送阵将魔极宗大军送过来。 通天山脉这道天堑，已经没有任何阻挡效果了。 最要命的是，他们需要时刻警惕这样的举动，而且想要投降的人也越来越多。 长此以往，浩然宗怕是还没打就要崩溃了。 南宫问天忽然重重叹息起来，“浩然宗如今走到这个局面，我这个宗主当得不称职啊，我请辞。小女还未化神，也难当重任，就由各位推举合适的人来接任宗主吧。” 武慎之立刻起身，“局势如此，这不是你的错，怎么可以把这些事全都怪罪到你身上？” 南宫问天抬手打断，“武叔，您不用说了，我累了，实在是无法扛住这份重担了。” 武慎之冷哼一声，“我都扛得住，你有什么扛不住的？还是说你想逃避，生怕浩然宗覆灭在你手里成为千古罪人？” 南宫问天顿时沉默。 沈穆缓缓起身，正色道：“宗主莫要灰心丧气，只是一时成败而已。我辈奉行正道，岂能就此放弃？” 武慎之难得附和起来，“就是，若一遇到困境就止步不前，那是懦夫。无论再怎么艰难，饱经磨难依旧不改初心，方是正道。” 南宫问天沉默许久，起身抱拳行礼，“二位说的对，是我没有振作起来。如果浩然宗注定要覆灭，就由我来担这个罪名吧。” “宗主大义！”几人立刻起身行礼。 南宫问天抬手虚按，“那么接下来，我们商议一下如何应对，各位有何高见？” 几人立刻沉默，到了这一步，已经谈不上什么高见了。 他们无法阻止暗影作乱，也无法制止那些投降逃离的人，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武慎之忽然重重叹了一声，“战吧，再这么拖下去，连决一死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同意。”玉虎鸣立刻附和起来。 “我也同意。”白灼随后点头，看起来十分落寞。 他的嫡系子孙都死了，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林琅却犹豫起来，其余几位也是如此。 玉虎鸣和白灼可以不去考虑家族，他们却不得不考虑。 决一死战，这样的做法固然豪气，可难道真的要拉着所有人去送死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1章 崩塌在即 蒋端和思索片刻，起身反驳。 “我不同意，即便是注定要牺牲，也不能用这么蠢的方法。” 苍叶看了武慎之一眼，硬着头皮起身，“我也不同意，武叔，咱们不能这么冲动不是？” 沈穆严肃道：“我也不同意，这样的举动并不明智，除了让你个人逞英雄，对局势没有任何帮助。刚刚劝完宗主，我也劝劝你，留待有用之身，不可心存死志。” 若是往常，武慎之一定会反驳，甚至是破口大骂，今日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就随口一说。你们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我累了，扛不住了。以后这长老会也不必叫我了，等魔极宗大军压境，再叫我吧。” 武慎之缓缓起身，在武思空的搀扶下走出大殿，本就瘦小的身躯越发佝偻。 几人立刻起身，目送武慎之离开，嗫嚅许久，还是没有劝说。 武慎之回到家中，坐在祠堂前，取出那杆长枪轻轻摩挲起来。 武思空蹲在一旁，低声道：“爹，别难过，我知道，您已经尽力了。” 武慎之苦笑起来，“尽力？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尽力，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说咱们一直坚持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武思空顿时沉默，无法回答。 武慎之叹道：“若为了天下苍生，其实投降才是更好的决定。以最小的损失结束这场战争，然后整合力量与妖族一战。可是儿啊，我心有不甘啊……” 武慎之说到此处，老泪纵横。 武思空闻言，也跟着垂泪。 明明一直在努力，却无法改变，反而越来越差。 武慎之捂着脸，放声痛哭，“我就是怕，怕魔极宗统一后，他们不拿弱者的命当一回事。这世道不该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那些弱者能够好好活下去，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来到祠堂外的白灼闻言，默默离开。 他本想劝说，可是现在看来，没有再劝的必要了。 武慎之都扛不住，他又岂能扛住？ …… 不知不觉，五十年过去。 还是一样的大殿，还是那几位化神修士，除了五十年不到场的武慎之，看似并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在那大殿之外，已是另一番景象。 在暗影的接应下，短短五十年时间，浩然宗修士跑了一半。 魔极宗大军未至，浩然宗已经快要崩溃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上乘。 看似辉煌的大殿之下，根基已经接近腐朽。 就在此时，暗影作乱的消息传来，南宫问天听完后，只是摆了摆手，并未有多余的动作。 人心已失，他们管不住了。 就在此时，三通鼓响起，几人全部起身跑到大殿外，凝望着天边。 各地纷纷亮起传送阵，源源不断地魔极宗大军从传送阵中走出，列阵前行，大声嘶喊起来。 “杀，杀，杀！” 只是瞬间，天边便聚满无数黑点，铺天盖地全是魔极宗大军，快速朝大殿这里推进。 南宫问天率先走出大殿，化神修为完全展开。 “诸位，最后一战了，准备迎敌吧！” 在南宫问天的指挥下，浩然宗修士勉强聚拢阵型准备抵挡，但在魔极宗的声势下，人人胆战心惊。 沈穆借口回去召集族人，快速挪移回家。 然而当他回到屋内正堂后，却怔在原地。 武慎之坐在主位上，长枪横膝，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死死盯着沈穆。 “都到这一步了，你给我交个底，你是不是魔极宗的暗子？” 沈穆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果然是你这个狗娘养的。”武慎之怒骂起来，“我一直感觉不对劲，却始终找不到证据。你平日里张口闭口正道，却是魔极宗的暗子，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你了不起啊，用绝对的正道，摧毁了浩然宗的正道。” 沈穆沉声道：“老宗主说过，浩然宗的正道依旧是狭隘的。两宗之争在人族存亡面前，屁都不是。人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讲正道。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我自小在浩然宗长大，我也奉行正道。但我的正道不是为了浩然宗的存亡，而是为了人族兴亡！” “了不起。”武慎之用力拍起手掌，“这一次，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你我暗中较劲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能坦诚相待了。” “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沈穆皱起眉头，不复往日的冷静与严肃，“所以你来这里，是准备拿我家人威胁我？” 武慎之摇了摇头，笑骂道：“拿人妻儿威胁，我还没那么不堪。我这次来，只是解开心中的困惑。若你不是魔极宗的暗子，就凭你往日的所作所为，我绝对给你几个大嘴巴子。可你是魔极宗的暗子，那就说明你不是迂腐，而是一直按自己的道走下去。不论立场如何，总归是当了这么久的对手，你要离开，我来送送你。你尽管布置传送阵，我不拦你。” 沈穆立刻取出鬼卿送给他的传送阵，正准备施展传送阵将族人全部送走时，忽然松开握住玉简的手，认真地看着武慎之。 “你能来见我，说明你已经动摇了。往日敌对只是立场不同，但我打心眼里佩服你这个人。你是浩然宗最后的风骨，若没有你扛着，浩然宗只会崩塌得更快。武兄，跟我去魔极宗吧。你一身本事，不该就这样战死沙场。纵然不喜欢待在魔极宗，去镇妖关，为人族一战。” 武慎之笑道：“你都说我是浩然宗最后的风骨了，我岂能投降？其实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若是降了，那些不想降的人怕是也会动摇。我想给那些不想降的人一个机会，当一杆旗立在那里，让他们有死战的机会。” “你真的想好了吗？”沈穆面露不忍。 武慎之笑着点了点头，“我让我儿去守镇妖关，替我为人族出力，算是我的转变。而我，为浩然宗最后一战。” 沈穆没有再劝，而是躬身行礼。 “武兄保重！” 武慎之抱拳还礼，待沈家人全部撤离后，亲眼看着沈穆加入魔极大军，解下腰间酒葫芦，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他手持长枪冲出，笑声响彻四方。 “来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2章 不准 沈穆加入魔极宗大军的瞬间，凌立在空中的南宫问天等人齐齐一怔，虽然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原来如此么……” 魔极宗大军从传送阵中走出汇聚在一起后，化神修士接连现身。 阴觉、夜辉、百里隐，以及新调来的五名化神修士。 几人立刻朝沈穆抱拳行礼，眼中充满尊敬，“道友辛苦，此战道友当为首功。” “多谢！”沈穆抱拳还礼，大笑起来，随后定定地看着那个最大的传送阵。 徐大带着元婴修士组成的队伍从传送阵中走出，分列两旁。 五十年的时间，他终于明悟生死之道，一双眼眸黑白分明，生死二气在其中不断转动。 从阴九瞳死亡开始，这场宗主继承人争夺中，徐家注定是最大的获益者。 如今徐大也突破至化神，徐家已经摇身一变成为魔极宗最强大的家族，没有之一。 阴觉目光落在徐大身上，向来古井无波的内心横生波澜。 若阴九瞳能多活五十年，也应该化神了。 五十年对他们来说转瞬即逝，可就是这如同天堑一般的五十年，让人望而却步，也让阴九瞳的死注定只能成为遗憾。 鬼卿提前五十年突破，且是破极化神，让一切尘埃落定。 当九只元婴圆满的大妖从传送阵中走出后，阴觉立刻收摄心神，与众人一同投去尊敬的目光。 九只元婴大妖一起向前，将庞大的龙辇从中拉出，鬼卿坐在龙椅上，右手杵着下巴，微微闭目。 在他脚边，玄虎安静趴着，眼中却是凶光毕露，仿佛只要鬼卿一声令下就会立刻冲出。 当初化神之时，鬼卿便可与白灼不分上下，如今五十年过去，鬼卿的气息越发神秘莫测，仿佛无尽深渊一般。 没人知道他如今修到了那一步，只知道他身上的威严与日俱增。 五十年很短，但对于悟出十种道的他来说，却是一日千里。 “参见宗主！”所有人齐齐抱拳行礼。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鬼卿身上，对面的浩然宗大军也是如此。 鬼卿缓缓睁眼，目光落在沈穆身上。 “辛苦。” 沈穆立刻躬身行礼，喊得声嘶力竭，“为宗门尽忠，为宗主效命，是属下的本分，不敢言辛苦二字！” 鬼卿微微抬手，随即起身，玄虎立刻载着他走下龙辇。 大军立刻分出一条道，捶甲行礼。 鬼卿身上五灵甲浮现，一路捶甲还礼，骑着玄虎来到阵前，举目远眺看向南宫问天等人。 “当年我说过，我再次亲临之日，便是你浩然宗覆灭之时！” 他抬起手，重重落下，只有淡淡的一个字。 “杀！” 如同雷鸣的鼓声响起，阴觉等人率先冲出，大军紧随其后，声势震天。 南宫问天等人暗自叹息起来，随后目露决绝，率领大军杀出。 双方碰撞的瞬间，便有众多浩然宗修士死去。 魔极宗大军积蓄多年，又是按鬼卿创立的军阵训练，有条不紊地将浩然宗大军分割剿杀。 阴觉径直找上了武慎之，身后浮现一尊佛陀金身，金身翻掌下按，直接将武慎之囚禁在掌下世界。 ”哼！”武慎之举枪上刺，直接将金身巨掌刺穿，与阴觉遥遥相对，身后浮现一尊可撼天地的元神，“空灭道，就让我看看你走到了哪一步！” 阴觉面带微笑，心念一动，被刺穿的金身立刻被修复，佛陀金身猛然睁眼，金色涟漪在天地间荡开。 作为已经站在化神巅峰的他们来说，已是人力极限，每次交手，便引得天地震荡起来。 武慎之的道很简单，就是武道，也只有武道。 可是他将这种道修到了极限，手中长枪似可刺穿天地，将阴觉的金身不断击溃。 阴觉的金身虽然很快就恢复，但从交手程度来看，略处于下风，不过拦住武慎之却没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夜辉等人也纷纷找上了浩然宗其他化神修士。 夜辉选定的对手是白灼，上空瞬间变为一片漆黑，梦魔道直接将白灼淹没。 “就让我来看看你白家的丹青之术如何！” “怕你不成！”白灼取出金色画笔一挥，将缠住自身的梦魔驱散，直接隔空对着夜辉的元神落笔。 夜辉元神立刻分开，以元神融入诸多梦魔中，轻松躲开这一击，随后元神再次凝聚。 “哼，早就防着你这一手了。” 他抬手一抓，浓郁的月阴之力落下，化为银色囚笼将白灼困住。 “我虽无法伤你元神，但困你元神轻而易举。” 白灼不断挥笔，四周凝聚诸多水墨空间，将自己与银色囚笼隔开，避免梦魔道的侵蚀，再次挥笔反击。 二人僵持的瞬间，百里隐也和林琅交上手，一个善攻，一个善遁，短时间内谁也无法奈何彼此。 这三对敌手能僵持，是因为他们在来之前就挑好了对手，并且拒绝其他化神修士的帮助。 浩然宗仅剩的几位化神修士却没这么好运，被数量更多的魔极宗化神修士围攻。 沈穆挪移至战场上空，直接找上了苍叶。 “大侄子，你我也有很多年未动手了，就让我来试试你这些年进步如何！” 苍叶修为本来就不如这些成名较早的大神通修士，而且又被围攻，再加上同样站在化神巅峰的沈穆，元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但一名化神修士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击杀的，而且他又是浩然宗上一任宗主之子，纵然完全处于下风，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南宫问天身为浩然宗宗主，却并未遭到围攻，面对的只有一位化神修士。 五十年的时间，青黛凭借五行灵根圆满，同样踏出了那困死无数元婴修士的一步，与一名化神修士交手竟略占上风。 父女俩离得不算远，以便在危急时能支援彼此。 化神修士苦苦支撑，下方的浩然宗大军却完全撑不住，战阵基本是一触即溃，被魔极宗大军肆意冲杀。 南宫问天长子也在战阵中，没有突破到化神的他，只能苦苦聚拢残余大军抵抗。 稳坐中军的鬼卿看到这一幕，隔空一指，直接将其身躯震散。 南宫问天见状，怒火攻心，但在对手的纠缠下，根本无法分心。 青黛同样无法分心，只得不舍地望了哥哥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继续战斗。 鬼卿拍了拍身下玄虎，正要和徐大入场参战时，一名元婴修士忽然来报。 “启禀宗主，浩然宗那些还未参战的元婴修士及其家族请降。” “不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3章 第一个陨落的化神修士 那元婴修士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徐大见状，硬着头皮问道：“真一个不留？” “杀子之仇，焉能不报？”鬼卿不自觉咬牙，眼神冰冷到极点，“让他们跟着正道一起覆灭，只准死战，不许投降。此战过后，凡浩然宗修士，全部斩首！” 到他这个位置，就必须做出符合位置的考虑。战前准降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加速浩然宗的覆灭，同时也是贯彻他定下的十二字铁律。 如今战时，纵然想降，不准就是不准！ “行吧。”徐大看向那名元婴修士，“你还愣着干什么，宗主的话没听到？赶紧去传令。” “是。”那名元婴修士立刻离开。 徐大见鬼卿有要出手的意思，问道：“天人幡还没到，不等了？” “你需要死亡，我需要杀戮，再等人都死完了。”鬼卿从玄虎背上飞出，挪移至战场中，直接找上了南宫问天。 与南宫问天交手的化神修士见状，立刻后撤加入别的战团，将南宫问天留给鬼卿。 鬼卿眉心轮回印亮起，直接将南宫问天拖入梦中，以防别人支援。 南宫问天元神不断结印，想要冲出梦境，却根本无法撼动那牢不可破的梦境，一如鬼卿当初经历的那般。 鬼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飘忽不定。 “宗主对宗主，很合适！” 鬼卿身躯倏然出现，在梦境世界中暴涨，直至顶天立地，看南宫问天如同一只蝼蚁。 “堂堂浩然宗宗主，能弱成这样，难怪浩然宗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南宫问天面色有些难看，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不断以元神冲击这个梦境世界。 鬼卿冷笑，在梦境中，他就是绝对主宰，也许有人能强行冲破梦境，但这个人绝不会是南宫问天。 他洞若观火，目光所至之处，南宫问天身上立刻亮起密密麻麻的红线。 “作为浩然宗宗主，你的因果纠缠比我想象的还多，那么就用你的死亡，来宣告浩然的覆灭吧。因果轮回，断！” 南宫问天身上所有红线崩开，完全失去了对天地万物的感应，仿佛失神一般怔在原地。 鬼卿并指成剑，杀道与泣血道化剑落下，将南宫问天元神贯穿。 与此同时，五行之道与阵道先后涌入南宫问天体内，将他的道一点一点磨灭，他的元神立刻黯淡无光，不断飘起青烟。 他不再挣扎，而是抬头望着鬼卿的巍峨身影。 “我可以死，能不能留青黛一命？” 鬼卿摇了摇头，“你是个好父亲，可我也是一个父亲，晚了！” 杀剑穿透南宫问天元神，将其元神彻底磨灭。 梦境消散，现实中的南宫问天也化为青烟散去。 “宗主！” “父亲！” 没有人能想到，浩然宗宗主南宫问天，成了这场决战中第一个陨落的化神修士。 而他的死亡，也让浩然宗修士彻底失去战意。 若是往常，他们也许会临阵倒戈。 然而现在的他们，投降不会被接纳，只能战死！ 青黛红着眼就要朝鬼卿杀来，却被玉虎鸣及时拦住，被强行拉着离开回到浩然宗的大殿。 “师父，你放开我！” “冷静点！”玉虎鸣按住青黛肩膀，用力摇晃，“他是浩然宗宗主，战死是他的本分，也是我们的本分。打仗不分对错，只论生死。他已经死了，你不能再死了。留在这里，找机会逃出去。” “我不会逃，我要和父亲一起战死！”青黛目露决绝。 玉虎鸣重重叹了一声，拉着青黛到主位上，按着青黛坐下。 “那你就在此等候吧，纵然战死，你也得是最后一个。” 青黛孤零零地坐在主位上，看着玉虎鸣走出大殿继续战斗，泪流满面。 “师父……” 鬼卿对于玉虎鸣的举动并未阻拦，调转方向与百里隐围攻林琅。 林家，这也是一个必须磨灭的家族。 百里隐开怀大笑，“好，咱们爷俩就一起用五魔身对付他。” 鬼卿微微颔首。 二人身上同时涌出浓郁魔气，烽烟如聚，直冲天际。 “五魔遮天！” 两只遮天魔掌落下，封住林琅的退路，林琅立刻被拍在地面，震得地面颤动起来。 他虽然很快就施展遁术躲开下一击，但他的元神却有些涣散，看向鬼卿的眼神无比震惊。 五十年前鬼卿与白灼算是打平，他与白灼实力差不多，若是对上鬼卿，应该也是平手。 可是五十年之后，鬼卿展现出来的实力竟远在他之上。 他看着那柄寒光弥漫的杀剑，恍然大悟。 “杀道大成么，原来还不止杀道……” 五十年的时间，鬼卿一直通过梦境磨炼，除了梦道和轮回道，其余道均已推至大成。 十种道融合之下爆发出的威力，足以力压林琅，这也是他能轻松击杀南宫问天的原因。 在魔极宗，实力强才能服众，在场的除了阴觉还有未现身的徐诚，已经没人敢说能压他一头了。 而他才四百岁左右，还很年轻。 在鬼卿和百里隐的联手下，林琅节节败退，能逃遁的空间也越来越少。 若是无人来救，难逃陨落结局。 两宗厮杀不断，倒下的尸体遍地都是，鲜血将土地浸透。 武思空站在通往镇妖关的传送阵前，看着渐渐崩溃的浩然宗，表情无比挣扎。 就在此时，徐诚的声音忽然在他身旁响起。 “这么纠结吗，要不我替你选？” 武思空心中一惊，急忙挪移后退，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传送阵旁边的徐诚，后背冷汗直流。 不愧是站在化神巅峰的大神通修士，竟然悄无声息就到了他身边。 徐诚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肩膀，“一直等你，给我都等困了。杀老夫孙女，今日便用命来还吧。” “既然如此，我便不犹豫了。”武思空持剑指着徐诚，“请指教。” 徐诚眼睛一眯，阴阳二气直接将武思空手中佩剑分解为最原始的状态。 “拿剑指我，换你父亲来还行，你可没有这个资格。” 武思空背后元神浮现，天地之力源源不断聚在元神手中，化为一柄虚幻长剑，再次抬起指着徐诚。 “就指你，如何？” 徐诚无奈摇头，“这倔脾气，还真是个武慎之一个德性。” 下一刻，天上降下阳气，地上升起阴气，将武思空完全拖入阴阳世界中。 武思空那原本凝实的元神，瞬间被阴阳二气同化分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指手断手，拿元神指我，那就灭你元神！”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4章 天人幡的争执 镇妖关。 妖族近些年很老实，很少发动大规模的兽潮，然而此时镇妖关的气氛却紧张到极点。 那杆矗立在镇妖关的天人幡，此时周围聚满了人。 原本和谐的两宗修士，如今却是剑拔弩张。 上一任浩然宗宗主苍梧带着几名化神修士站在前方，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安忍。 “天人幡承载着所有死在镇妖关的修士魂魄，这是用来抵挡妖族的，不属于你魔极宗，你别太过分！” 安忍笑呵呵道：“你浩然宗都要覆灭了，用一下怎么了？浩然宗这么多修士，不装进天人幡里岂不是浪费了？” 苍梧面色越发难看，狠狠瞪着安忍。 安忍调侃道：“这是什么眼神？无论是谁，只要来到镇妖关，就不属于两宗了，而是属于人族。你当年主动卸任，想必已经知道大局已定，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么生气干什么？” 苍梧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家被砸了你不难受，我瞪你一下怎么了？” “行行行，你瞪。”安忍耸了耸肩，带着魔极宗修士后退几步，让人搬来桌椅板凳，悠哉悠哉地泡起了茶，见魏戈等人紧紧盯着苍梧，抬手安抚，“别那么剑拔弩张，他不是敌人，我太了解这老东西了，让他把气撒出来就好了，都坐都坐。” 魏戈等人这才坐下，给安忍端茶倒水。 安忍端起一杯茶水，心念一动，茶水直接挪移到苍梧面前。 “一把年纪了，火气别那么大。你我纵然敌对，打了这么多年也打成朋友了。我向来是佩服你的觉悟的，这场仗早点打完，就没那么多破事了。行了，消消气啊。” 苍梧没有多言，端起茶喝完后，将茶杯挪移回去。 “一杯够谁喝？多来点。” 安忍莞尔，给魏戈递了个眼神，魏戈立刻端着茶壶送到苍梧面前。 苍梧提起茶壶仰头灌了几口，如同牛饮，脸上怒容这才渐渐消散，叹息起来。 安忍笑道：“行啦，你老兄就别唉声叹气了。你已经尽力了，给你儿子带个话吧，让他带着苍家降了。你老兄觉悟高，他也得跟上才行啊。” 苍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不久后，南宫问天战死的消息传来，他重重叹了一声，抬头看着那杆矗立在天地间的天人幡，摆了摆手。 “拿走吧，用完赶紧送回来。” 他随即看向旁边的化神修士，“一边出一个护送天人幡，你顺便去告诉苍叶，让他降了，别再做无用的挣扎损耗力量。” 那名化神修士不可置信，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哥大义。”安忍起身抱拳行礼，随即看向魏戈，“你也跟着去，顺便给那个臭小子带个话，下次再提这种困难要求，我回去打他板子。” 魏戈连连点头，与另一名化神修士带着天人幡踏入传送阵。 苍梧眼看二人身影即将消失，忽然反应过来，大喊道：“告诉那小子，当年答应的事别忘了，仗打完赶紧过来补阵法。” “明白。”魏戈再次点头。 安忍走到苍梧面前，笑着拍了拍苍梧的肩膀，“你老兄算是浩然宗里我为数不多佩服的人，谢啦。” 苍梧抚须长叹，“在镇妖关待久了，我才明白，在人族兴亡面前，两宗争斗连个屁都不是。若是太平盛世，自然是要顾那些弱者。可是值此乱世，哪里顾得过来哟，只有让更强的人活下去。” “正解。”安忍竖起大拇指，“要是浩然宗有更多像你老兄这样明事理的，也不至于打到现在。你要是不退位，没准这场战争早就结束了。” “不退位怎么办啊？”苍梧苦笑起来，“个人的想法，永远拗不过大众的想法。他们总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拿他们有什么办法？我改变不了这样的想法，只能顾自己了。你别说，来镇妖关虽然累，却比在浩然宗踏实多了。” “我也是。”安忍赞同点头，“在与妖族的战斗中磨炼自身，不担天下大局，只求个人大道，比在魔极宗待着轻松多了。说到底，这世上哪儿有正道魔道，不都是人，没什么区别。” 苍梧话锋一转，“话说魔极宗埋在浩然宗的暗子，只算化神修士，除了沈穆还有谁？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安忍神秘一笑，“战报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自己看。” 苍梧没好气地瞪了安忍一眼，“天人幡我都让你送过去了，这你都不告诉我？” “所以啊，事情都办完了，告诉你干什么？”安忍双手放在脑后，慢悠悠离去，忽然回头以戏谑的眼神看着苍梧，“憋死你个老家伙。”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吧？”苍梧翻了个白眼。 安忍没有说话，只是大笑着离开。 …… 当魏戈从浩然宗的传送阵里走出来后，浩然宗修士全都懵了。 “宗主，天人幡已到！”魏戈朝鬼卿大喊起来。 鬼卿立刻撤出与林琅的战斗，接过天人幡，猛的用力一杵，此地诸多魂魄立刻涌入天人幡中。 所有浩然宗的修士都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抵抗的吸扯，明明肉身还在，魂魄却不受控制想要脱离。 而这样的变化，也让魔极宗大军攻势越来越勇。 在徐诚的攻击下，武思空肉身已经消散，元神被徐诚捏在掌中。 “怎么说？”徐诚看向鬼卿。 鬼卿淡淡道：“杀了，他没有入天人幡的资格。” 徐诚立刻将武思空的魂魄捏散，与阴觉一同围攻武慎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武慎之立刻持枪杀向徐诚，但徐诚和阴觉联手，他只能节节败退。 一打一也许胜负未知，但二打一结果便已然明朗。 “你儿子没资格入天人幡，你却有。这么强大的元神，捏散就太可惜了。”徐诚见武慎之气急败坏，笑得肆无忌惮。 与此同时，苍梧派来的那名化神修士向苍叶传音。 “老宗主命你不可抵抗，带苍家向魔极宗投降。” 苍叶顿时怔在原地，与之交手的化神修士此前便已收到鬼卿的传音，立刻后撤。 苍叶沉默片刻，撤出战团，带领苍家所有人飞到鬼卿面前，单膝下跪。 “苍家请降！”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5章 大喜大悲 “准。”鬼卿微微抬手，示意苍家众人起身。 在鬼卿索要天人幡时，安忍便和鬼卿打过招呼，说他有把握苍家会投降。 因此苍家的人，并不在不准降的范围内。 而可以投降的，还有一家。 苍家投降的同时，余家老祖忽然撤出战斗，直接与魔极宗化神修士围攻蒋端和。 “你竟然也是！”蒋端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化神期的暗子，除了沈穆还有一位，正是余家老祖。 此人默默无闻，哪怕议事也只是附和，基本不怎么表露自己的意见。 而这样的人，也最容易潜伏。 这枚暗子鬼卿从未用过，除了安忍只有他知道，为的就是今日。 苍家和余家的接连反水，让本就弱势的浩然宗越发势单力薄。 而此时浩然宗还在坚持战斗的化神修士，除了蒋端和，只有武慎之、白灼、玉虎鸣以及林琅。 相比之下，算上投诚的，魔极宗这边足足有十五位。 五对十五，结局已经注定。 而林琅此前在鬼卿和百里隐的围攻下，元神已经被重创，离死已然不远。 林琅、蒋端和、白灼相继死去，其中林琅与白灼的元神直接被捏碎，连进入天人幡的资格都没有。 鬼卿抬手一招，那支金色画笔立刻飞到手中。 历时多年，他终于是拿到这支笔了。 玉虎鸣见大势已去，不再出手，而是飞到大殿外，回头望着青黛。 “师父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最后的时刻，师父不为浩然宗，只为你。在我战死之前，没人能碰你。” 青黛泪流满面，渐渐泣不成声。 鬼卿没有去管，而是命令所有化神修士围攻还在坚持的武慎之。 武慎之纵然神勇，终究是独木难支，被毁去肉身，只剩元神飘荡在天地间。 众多化神修士立刻停手，对这位坚持到最后的对手，投去尊敬的目光。 武慎之望着血流成河的浩然宗，苦笑一声，飞入天人幡中。 “罢了，为人族一战吧。” 一众化神修士抱拳行礼后，立刻飞到大殿外，将玉虎鸣团团围住。 鬼卿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前辈当年授业解惑，前辈哪怕不降，只要就此离开，我绝不为难前辈。” 玉虎鸣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丫头我从小护到大，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师父二字，亦师亦父。不论立场，也不论对错。既为师父，自当护她周全。岂有抛儿弃女之父？” 鬼卿轻叹一声，向前挥手，其余化神修士立刻一拥而上。 玉虎鸣身上迸发出最后的紫色雷霆，哪怕肉身毁去，依旧以元神施展雷法，竟是一步不退。 但很快，他的元神便在围攻之下烟消云散。 “师父！”青黛喊得撕心裂肺。 鬼卿抬起手，示意其余化神修士退后，独自走向大殿。 浩然宗虽然离覆灭还差一步，许多浩然宗修士因为无法投降还在死战，但魔极宗大军已经提前欢呼起来。 “宗主万岁，宗主万岁！”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将青黛的哭泣声彻底盖了过去。 鬼卿缓缓走进大殿，微微抬手，殿门立刻关闭，将灵识完全散开笼罩大殿。 随后，他定定地看着主位上的青黛。 “你了不起，比我果断。这样是对的，既然注定敌对，就该下死手。” “所以你是来嘲讽我的吗？”青黛捂着脸痛哭起来。 鬼卿摇了摇头，“我来给你一个体面。” “明白。”青黛点了点头，擦去脸上泪水，“给我点儿时间。” 鬼卿不置可否，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我老是在想，我当初为什么喜欢你，大概是因为你愿意花时间去了解我。可对于修士来说，寿元漫长，纵是再浓烈的感情，也难抵时间消磨。” “你以前说，把我的人生分成两段。认识你之前，和认识你之后。如今我也把你的人生分成两段，在一起的十三年，那才是我喜欢的你。” “可这只是十三年啊，太短了。” “儿女情长，那不是我追求的，经历过体验过，就够了。” 鬼卿见青黛要开口，直接抬手打断。 “千万别说什么后悔之类的话，这样只会让我更厌弃你。做也就做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鬼卿说到此处，长叹一声。 “原来我就想，纵然立场不同，可灭了浩然宗之后，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到我的身边。”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我以前就说过，你只该存在于我的记忆里。” “你哥哥成功了，成功地让你坚定立场，成功得让你我不得不分生死。他这一番好意，破坏了我原有的计划。” “我严重怀疑你是被他传染了，和他一样脑子有病。老老实实坐看浩然宗覆灭，等着我来娶你，不好么？你父亲都解不了的局，你插什么手？” 青黛没有多言，只是苦笑不断，整理好仪容后，深深地望了鬼卿一眼，缓缓靠在座椅上自断心脉，元神也在同时烟消云散。 就在此时，那虚幻的元神中忽然飞出一道白光，鬼卿顿时怔在原地。 “你是浩然宗背后那个人？” 白光凝聚化为白衣老者，点了点头，“是我，我叫东方望。” 鬼卿以平静的目光看着东方望，毫无惧意。 北冥渊既然说过东方望不会阻止他，他就不必担心东方望会对他出手。而且浩然宗已经覆灭，东方望对他出手也没什么必要了。 “你看着她死，什么感觉？”东方望问道。 鬼卿淡淡道：“无感。” “是吗？”东方望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对她死心，无非是因为她曾经对你下死手。可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控制的呢？” “你说什么！”鬼卿瞳孔剧烈收缩。 东方望笑道：“从她通过无极试炼，就被我控制了。控制程度并不算很强，可是自从她哥哥死后，她心神波动很大，我这才能完全占据她的心神，这才是你觉得她变化如此大的原因。你刚才说你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根本不是她做的，而是我做的！” “为什么？”鬼卿顿时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东方望。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6章 斯人已逝 “还能为什么？”东方望脸上笑容越来越大，眼中充斥着厌恶，“你掀了我的棋盘，让我输了这一局，难道我不能报复你？我本来是想助她修行的，可在知道这一局下不赢后，我便将重心放在报复你身上。” 鬼卿心神剧烈波动，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东方望对于鬼卿这副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反应。我与北冥渊以神魂为誓，谁输谁成全对方。你不止是害我输了棋局，还害我即将身死。所以，这是我的报复。” “你知道为什么她对你下死手后还会哭吗？因为对你下死手不是她能控制的，哭才是她能控制的。她只能哭，看着我控制她胡作非为而哭。” “你知道她刚才想说什么吗？她想跟你解释，可是她说不出口。” “还有刚才她望你那一眼，她想说她爱你，可是她还是说不出口。” “你知道她挣扎地有多激烈吗？若不是我困住她心神，她会放弃少宗主的身份去找你。” “在她心里，你竟然比浩然宗重要，这如何了得？” “我选定的接班人，堂堂浩然宗少宗主，岂能投敌？” “你知道为什么你杀了她哥哥她却不恨你吗？因为这也是我控制的。” “你娘的坟，我刨的！” “你刚刚明明可以阻止她的，可是因为你的决绝，她只能自尽。” “你现在想想你以前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后悔的要死？” “后悔就对了，我要让你每每想起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我要让这份悔恨纠缠你一辈子，这就是我的报复！” “哈哈哈哈哈哈！” 鬼卿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身上杀意提升到极限迸发出来。 “王八蛋，我宰了你！” 然而未等他出手，他的身躯便被定住，只得以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东方望。 东方望虚幻的身躯在鬼卿周身飘荡，笑声在大殿中不断回响。 “想杀了我，报复我对吗？且不提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的神魂很快就要交给北冥渊了。你纵然想报仇，也无能为力了。” 东方望隔空虚抓，一缕青烟飞到鬼卿面前。 “这是她的一缕残魂，这是我对你的赏赐，也是对你的惩罚。哦，对了，你可以去她住的地方看看，那里还有惊喜。” 白光消散，让鬼卿根本摸不清去向。 他将那一缕残魂按入眉心，以绝灵种护住青黛的残魂不散。 以他现在对梦道的感悟，最多只能转移死物进入梦境世界，还做不到让魂魄长久待在他的梦境世界里。 他怔在原地，背后便是青黛的尸身。 他迟迟不敢转身，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两行血泪从他眼中缓缓流下，而他却浑然不知。 东方望做到了，鬼卿现在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他对青黛说的话，悔恨与愧疚交织，弥漫在他心头无法消散。 他怔了许久，缓缓转身走上御台，看着青黛苍白的脸庞，将头贴在青黛额头上，泣不成声。 他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殿外传来一众化神修士的询问，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擦去脸上血泪，抱起青黛已经冰凉的尸首，面如死灰走向殿门。 殿门自行打开，一众化神修士立刻迎了上来。 徐大见鬼卿面色不对，没有直接询问发生何事，而是问道：“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鬼卿没有回答，只是以低沉的声音问道：“浩然宗解决了吗？” 徐大点了点头，“差不多了，重伤的没死的都已经擒住了，马上准备斩首。” “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鬼卿说了一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而后咬着牙，从嘴里挤出愤怒至极的话。 “斩！斩！斩！” “你别急，我这就去。”徐大急忙安抚，立刻去做。 他早就默认将浩然宗的修士全部斩首，虽然不明白鬼卿为何会以如此愤怒的语气再说一遍，但还是照做。 浩然宗修士全部被斩首，无论是愿降的或者是还想继续死战的，等待他们的只有无情落下的屠刀。 这日，浩然宗遍地人头，血流成河。 青黛的死，标志着浩然宗彻底覆灭。可鬼卿的心里，却多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他不关心浩然宗有多少人被斩首，也没有得胜的喜悦，只是失魂落魄地抱着青黛的尸首，来到青黛常住的小院中。 当他看到香案上供奉的灵位后，顿时流泪满面。 尊母柳絮之墓。 她早就把自己嫁给了他，只是他不知道。 他抱着青黛的尸首，靠着香案缓缓闭上眼睛。 梦境中，他回到了浩然宗，回到了与青黛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青黛敲开鬼卿闭关的小屋，错愕地看着鬼卿。 “你，叫茶叶？” 鬼卿转过身去，捂着脸，后背开始颤抖起来。 “我叫陈泽……” 他不得不按照现实的轨迹，与青黛产生争执，而后解开误会。 暗生情愫，这本该是让他回忆时该嘴角上扬的过程，却让他的面容中满是苦涩，而这也被梦中的青黛调侃成天生阴郁。 他只能苦笑，一如迫不得已的青黛，如鲠在喉解释不出来。 十三年，一如既往地短。 最后，他与青黛坐在海边，一同看着骄阳升起。 许是太阳刺眼，让他泪眼模糊。 最终，他还是如现实那般，在岸边踏出十三个深深的脚印，飞身离去。 “你喜不喜欢我？”青黛双手放在嘴边，大喊起来。 鬼卿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回头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青黛身边，紧紧搂住青黛。 “喜欢，我喜欢你！” “你会他心通，知道我说的是真话，我喜欢你！” 青黛伸手放在鬼卿后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你个闷葫芦，居然也会说这种话，有进步哦。” 鬼卿将头靠在青黛瘦弱的肩膀上，紧紧依偎着青黛。 “我不去魔极宗了，我就留在浩然宗，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做魔道，也可以做正道。” “是吗？”青黛笑得越发开心，“其实我去魔极宗也可以，只要能在一起，怎么都行。不过你得等我几年，等我通过无极试炼成为少宗主，我就能决定自己的婚事了。而且魔极宗的人好像都很凶，你会护住我的对吧？” “会！”鬼卿哭泣着点头，泪水将青黛肩膀打湿，“我会保护你的！” 明明悟出了轮回道，可他却分不清是不是梦境影响到现实中的青黛。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依旧是那个人，始终没变。 原来十三年，是可以盖过三百年的。 只是，斯人已逝。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7章 毁卦 云雾缭绕之地，北冥渊看着面前的空棋盘，眉头紧锁，待东方望到来后，投去鄙夷目光。 “你有点儿玩不起了。” 东方望坐到棋盘对面，咧嘴一笑，“我又没杀他，我下了十万年的棋，被他掀了棋盘，难道我还不能报复？” 北冥渊皱起眉头，“可这不像你，现在的你与十万年前的你，差距实在太大了。纵然是气急败坏，原来的你也不会这样。” “可人总是会变的。”东方望嘴角露出诡异笑容，“你变了，我也变了。这可是十万年，天地都在变，你我又岂能不变？” 北冥渊嗤之以鼻，“我了解你，纵然再怎么变，你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你此前一直正常，最后癫这一下什么意思？” “这你不用管。”东方望一笑而过，“反正我输了就认，我的神魂交给你了。吞了我，你就可以迈出那最后的一步。” “这么果断，这可不像你。”北冥渊目光如炬，似乎是想把东方望看穿一般，“现在的你让我感到陌生，是那次交手你被侵蚀了？” “你确定是我被侵蚀了，而不是你？”东方望似笑非笑。 北冥渊声音渐冷，“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今天不说明白，你就给我死。” “随你咯。”东方望两手一摊，“反正我愿赌服输，而且有神魂誓约在，我也反抗不了，你要杀就杀吧。” 北冥取出三枚铜钱，连扔六次，看到卦象后立刻沉默。 东方望却大笑起来，“未济，六爻错位，且六爻皆无定，只差一步，却被这一步困死。你这套天地卜，我都快学会了。” “你懂个屁。”北冥渊随口而骂，“六爻不定，那是我心神不稳，这样的卦象岂能算？” 东方望笑眯眯道：“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不准的卦。可对于你来说，你算无遗策，同一件事从不算第二卦。这样的卦象，难道不足以让你明白接下来的局势？” “你什么意思？”北冥渊声音立刻低沉起来。 “没意思。”东方望摇了摇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你我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而你我所争的，无非是神魂的主导权罢了。话说我这神魂你还要吗？” 北冥渊再次拿起铜钱，问卦东方望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然而铜钱刚刚落下，便被震成齑粉。 不是东方望出手，而是一股让他无法理解的力量直接将铜钱摧毁，阻止他接下来的窥探。 “你到底是谁！”北冥渊死死地盯着东方望。 “我就是我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东方望笑得越发灿烂，“别纠结这些，如果需要吞我神魂，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滚。”北冥渊冷冷说道，“现在的你，让我恶心。自己去死吧，有神魂契约的束缚，你活不了。你只要把位置让出来，不需要你的神魂我也能走到那一步。” 虽然卦象未知，但他有很强烈的预感，一旦吞下东方望的神魂，自己也会被那股神秘的力量侵蚀。 “那就后会无期吧。”东方望起身掸了掸衣袍，抬手一抓，棋罐里的白子全部消失，“这盘残局我留给你了，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北冥渊默然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东方望离去。 东方望脚下景象不断改变，十万里在脚下也缩成一寸。 他越过镇妖关，直奔妖族而去。 妖族核心地，所有妖圣狼狈逃窜，直接越过腹地逃到妖族外围。 雪青和紫金巨蟒打起来了，一个是身，一个是魂，谁也奈何不了彼此，但交手的波动却扩散至整个妖族，甚至让镇妖关隐隐震颤起来。 “你操控他的梦境，现在又要让他绝望。他是你主人选定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对他！”雪青怒吼不断，举手投足间直接散发出让天地臣服的力量。 然而无论她有多恐怖的力量，却无法伤到紫金巨蟒半分。 紫金巨蟒也不躲闪，以魂魄对雪青的肉身发起冲击，但同样是无法伤到雪青。 “我所做的，不是你现在能理解的。当有一日你我融为一体，你会明白的。” “我不管，我要去杀了那个东方望！” 雪青直接转身，赤脚踏空，刚要迈开步伐，看到忽然出现的东方望，顿时怒不可遏。 “你居然敢来，我杀了你！” 东方望面色不改，只是将目光落在紫金巨蟒身上。 紫金巨蟒瞳孔中闪过金光，雪青立刻陷入昏迷，它操控雪青的身体缓缓落地。 “小孩子总是这样，情绪上头的瞬间，不管不顾。” “你难道不是小孩子？”东方望调侃起来。 紫金巨蟒淡淡道：“小孩子就意味着可以活更久，你这个老不死的什么时候死？” “一定比你晚。”东方望笑得神秘莫测。 紫金巨蟒身躯摆动对准东方望，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虽然行为是一样的，但是看见你，我就忍不住杀了你。” 东方望笑道：“别这么生气，以你我的寿元，不应该被情绪操控的。我没赢，他也没输。如果你真的这么生气，不如放弃对他的承诺，我会让你和我一样，天地朽而我不朽。” “你做梦。”紫金巨蟒冷冷地看着东方望，瞳孔渐渐收缩，那是要发动攻击的前兆，“答应主人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真是可怕的愚忠啊。”东方望以手扶额，无奈摇头，“既然你如此执着，那就继续吧，且看谁能耗得过谁。” 紫金巨蟒没有多言，瞳孔中迸发出横压天下的眸光，直接将东方望神魂击碎。 “有我在，你就永远踏入不了真神！” “没关系。”东方望神魂消散前，露出睥睨天下的笑容，“反正你也不是。” 东方望神魂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唯有一道凝实的金光穿透天地离去，其中传出无上威严的声音，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他赢不了朕，你更是如此。” “朕，一世无敌！” 紫金巨蟒飞到雪青身边，向来冰冷的瞳孔中充满柔和。 “你和你的主人，大概想杀了我吧。可我，也是为了我的主人啊。” “这份承诺，真是太沉重了。” 紫金巨蟒望向浩然宗的方向，眸光穿透空间飞出。 “对不起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8章 成王的代价 龙辇上，鬼卿后仰靠在龙椅上，目光涣散，束发冠不知掉在何处，一头黑发散乱披在肩上。 成王的代价是什么？ 孤独地坐在龙椅上，举目无亲。 覆灭浩然宗，一统人族，这是天大的功业，他的名字注定被载入史册。 可这份功业的代价，却是最爱的人逝去。 他一心追求顶峰，如今他已站在顶峰，内心没有满足，反而只有无尽的空虚。 所以他一路走到现在，求的是什么？ 活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申屠默默来到龙辇旁，目光始终落在地面，低声道：“师父，浩然宗修士已全部斩首。” “再检查一遍，一个不留。”鬼卿声音有些低沉，又有些微弱。 申屠点了点头，默默离去。 浩然宗已经覆灭，各地皆筑京观，所有魔极宗修士都在庆祝。 可这喧闹的庆祝声，却让鬼卿觉得有些刺耳。 他消失在原地，一路挪移来到当初见到道枯子的地方，那处所谓的逆天改命之地。 他将灵识完全散开，取出一堆碎骨拼凑起来。 成为宗主后，他览遍各家珍藏，找到了部分碎骨，灭了浩然宗后，又找到了剩余的碎骨。 除了已经融入他体内的右手掌骨以及头骨，其余骨骼已经齐了。 也许再找到头骨，就能替道枯子塑真身了。 鬼卿看着面前的无头真身，感慨万千。 “你的要求还真难，到现在为止，我连你的第一个要求都没有完成。” “以前我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去做，可是现在，你已经威胁不了我了。” “你告诉我，似这般活下去，有什么意思？” “明明已经悟出轮回道，可我只能让自己跳出轮回，却改变不了现实的世界。” “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像掌控梦境那样让世界成为我想要的样子？” “如果真的做到了，那还是现实吗？” “就像那个素服少女说的那样，万一我现在所经历的，也只是一场梦呢？”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还挣扎什么？” “人生如梦，一梦轮回，是吗？” “所以究竟什么才是真的？” 随着青黛的死去，他的道心动摇了，并且已经没有走下去的动力，甚至是心存死志。 他已没了目标，即便活下去又如何？ 纵然放弃对道枯子的承诺，也无非是一死而已，又能如何？ 就在此时，那拼好的碎骨忽然化为骨液融入他体内，大道气息弥漫。 “塑真身，你是想夺舍我吗？”鬼卿喃喃自语，没有任何排斥的意思，“随你吧，这具躯体交给你也无妨，我累了。” 但这些骨骼只是融合，并没有任何与鬼卿抢夺身体的意思。 他面无表情起身，挪移至通往黑水域的传送阵，来到安忍经常垂钓的小岛上。 安忍已经不在，只剩那个没有波澜的水潭。 一潭死水。 他纵身一跃跳进水潭中，天地再次翻覆，他沿着那边熟悉的路线，来到那座云雾缭绕的石台上。 北冥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空白棋盘，似乎还未从东方望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鬼卿坐到北冥渊对面，沉声道：“他呢？他的神魂被你吸收了？” 北冥渊摇了摇头，“他离开了，应该是去了妖族。” 鬼卿眉头一皱，嗤笑道：“所以这就是创立浩然宗的人，棋下输了，直接去投靠妖族？” “这倒不至于。”北冥渊摆了摆手，而后叹息起来，“说实话，对于他这样的变化，我也猝不及防。不过你放心，我们当初以神魂立誓。他纵然逃到妖族，也是必死无疑。” “你可以开条件，把他交给我，我要让他受尽这世上最残酷的折磨！”鬼卿咬牙切齿。 北冥渊刚要开口，整个人忽然变得僵硬起来，凝望着妖族的方向感慨起来。 “来不及了，他已经死在妖族那位主宰手中。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但他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鬼卿变得浑身无力，自嘲一笑。 东方望成功了，让他连报复都做不到，让他满腔怨恨无法发泄，只能被悔恨折磨。 他沉默许久，定定地看着北冥渊。 “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北冥渊不置可否，“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就凭这个。”鬼卿指着自己眉心，“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对吗？” “你为何会这样觉得？”北冥渊饶有兴致地看着鬼卿，“所以你脑海里到底有什么？” 鬼卿顿时犹豫起来，如果事情不像他猜想的那样，一旦他主动说出，北冥渊也许会抢夺绝灵种。 不过他现在陷入绝望之中，对于绝灵种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看重。 鬼卿沉默片刻，平静道：“如果说化神修士看不出端倪正常，可你已经踏出那一步，已经站在此界巅峰，没理由感受不到此界的异动。” “不够。”北冥渊伸出手指摇了摇。 鬼卿继续道：“气运碑，你是魔极宗第一任宗主，那个预言是你留下的。我是应验预言之人，带魔极宗一统四海，我做到了。你跨越十万年预言出我的存在，要说你全然不知情，我不信。” 北冥渊轻轻拍手，“很好，就是这样，把那个藏在你心里的名字说出来，还有藏在你脑海里的东西也说出来。” “道枯子，绝灵种！”鬼卿咬牙说道。 以往他说不出来，可在北冥渊面前却能开口。 北冥渊满意点头，“你很坦诚，这样很好。如果我向你索要，你会给我吗？” 鬼卿随口道：“如果你能拿走，任你处置。” 北冥渊无奈一叹，“可惜它并不属于我，我也拿不走。它的选择并不是我，我根本无法强行拥有它。” “所以那处埋骨地，你一直知道？”鬼卿问道。 北冥渊点了点头。 鬼卿眼睛一眯，“所以道枯子说那个小混蛋，不是欧阳懿，而是你？” 北冥渊再次点头。 鬼卿沉默片刻，咬着牙问道：“那欧阳懿呢？” 自从在百里家得到道枯子的掌骨后，他便心生疑惑。 百里家代代都有化神修士，却都无法感应到枯骨里藏着的掌骨。 而欧阳懿不过一个结丹修士，竟然能感应到藏在石柱里的眉心碎骨，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一直在查欧阳懿上面那个人是谁，然而接触到的所有线索都断了，哪怕成为宗主后依然如此。 能瞒住他这个魔极宗宗主，如果不是安忍，只能是北冥渊了。 北冥渊面容瞬间变换，变成那个让鬼卿记忆深刻的欧阳懿。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师尊。” “叫你妈！”鬼卿愤然起身，死死盯着北冥渊，“所以操控我梦境的那个人是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69章 天意难测 北冥渊眉头一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欧阳懿只是我一具无足轻重的化身，这样的化身我有很多。即便欧阳懿是我的化身，可你与他的矛盾，无非是因为易云还有他挡了你的路，你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怨，所以你不该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鬼卿沉默许久，才恢复平静，“说下去。” 北冥渊叹了一声，“在拿到那块眉心碎骨后，我尝试将其炼化，可是失败了。从那以后，我就放弃了欧阳懿，选择静观其变，观察一个变化。” “什么变化？”鬼卿问道。 北冥渊抬手指着鬼卿，“当然是你这个变化，在那石柱破碎后，我尝试过想要控制你的心神，却差点被反伤心神，根本无法撼动。那时候我便知道，你是我预言的应验之人。而结果和我推演的一样，你带着魔极宗成功覆灭了浩然宗，是推演中的大吉。所以我选择在你身上赌后续的变化，赌你能带人族翻盘。” “然后呢？”鬼卿再问。 “还有什么然后？”北冥渊耸了耸肩，“除了观察，我并未对你做过什么。若非你今日说出来，我都不知道道枯子和绝灵种这六个字。道枯子是那个陨落强者的名字，绝灵种是他留下的造化，对吗？” 鬼卿微微颔首，“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抢夺这份造化？” 北冥渊无奈摇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触碰不了，除了那块眉心碎骨和石柱里的东西，那位强者的其他尸骨对我没有任何用处。我连那块眉心碎骨都炼化不了，更别提那份造化了，终究是没这个命啊。” 鬼卿沉默许久，问道：“所以东方望也知道我有这份造化，才会做出这些事？” “应该是。”北冥渊点了点头，“不过他同样无法触碰，只能静观其变。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我的预言应验，而你这个变化出现在魔极宗，他就知道他已经输了。不过有我看着，他也无法对你出手，只能看着浩然宗一点一点崩盘。但他最后搞那么一下，是我没想到的，若不是他矢口否认，我都怀疑他是被妖族那位侵蚀了。” “什么侵蚀？”鬼卿皱起眉头。 北冥渊重重叹息起来，“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也许他在你心中很可恨，但我们是十万年的对手，也是十万年的朋友。很抱歉，他刚刚死，我并不想讲这些。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些的变化，但在变化发生前，他和以前是一样的。我恨他的犹豫不决，却不嘲笑他的理想。我现实是因为我知道我的能力救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只能让更强的人活下去。” 鬼卿沉声道：“那不说他，就说你们的赌约，为什么你们需要对方的神魂？” 北冥渊犹豫片刻，轻声道：“因为此界只能有一个真神。我们两个都是半步真神，别看我们活了十万年，但寿元并不是无限的。只有成为真神，才能得证永生。” “妖族的那位主宰呢？” “它也没有突破到真神，但它似乎有无穷的寿元，只有真神能杀死它。此前我与东方望和它交手过几次，但最好的情况也只是压制它让它沉睡，根本无法击杀。” “以前我在镇妖关放走雪青，你们为什么不阻止？” “因为阻止不了，那个雪青觉醒的时候，我们便感知到了那股无限接近真神的气息。如果那时候出手，妖族那位会立刻将我们杀死灭掉人族。那时候我们才明白，原来不止是我们在等你这个变化，它也同样在等。这就是我的后半段预言了，你是大吉，也是大灾。” “所以只能坐视它一日比一日强大，根本无法干预吗？”鬼卿问道。 北冥渊艰难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是这样。和我们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妖族灭绝人族，无法改变。我能做的，也只是挑选部分人送出去，让人族能够延续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走？” 北冥渊叹道：“因为此界被封印了，封印的源头便在妖族那位身上，它不死，谁也走不了。我和东方望原本的设想是，如果妖族那位不给我们突破真神的机会，便在决一死战时趁它用出全力，让封印松动送一部分人出去。” “而结局就是你们两个必死，对吗？”鬼卿问道。 北冥渊点了点头，不再答话。 鬼卿也沉默起来，反复揣摩刚才与北冥渊的对话。 要打赢妖族那位，只有突破至真神。 可北冥渊与东方望只是半步真神，阻碍了彼此的道路，必须有一个死去才可以。 可两个人道不同，只能创立两宗一定胜负。 而他这个变化，却让妖族那位更强大，让北冥渊与东方望根本没有成就真神的机会。 听起来，像是一个死循环。 唯一解开循环的机会，就是在这个变化出现前，二人决出胜负成就真神，然后解决妖族那位。 可他这个变化出现后，让局面彻底变成了死循环。 鬼卿叹了一声，“你的预言还有后半段，我会让魔极宗走向灭亡。如今魔极宗已经统一人族，魔极宗走向灭亡，就是人族走向灭亡。所以大灾的意思，是我这个变化出现后，人族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对吗？”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梦境中那个素服少女的意思。 而那个素服少女的身份也已经呼之欲出，如果不是北冥渊，只能是妖族那位了。 罪魁祸首么？ 北冥渊点了点头。 “所以你有想过杀我吗？”鬼卿问道。 北冥渊重重点头，沉声道：“说实话，想过。可变化已经发生，即便杀了你，也无法阻止妖族那位变强，反而会断了所有希望。大吉，大灾，两种情况伴生。如果真有改变的机会，一定在你身上。” 鬼卿轻声道：“听起来，还是个死循环。” 北冥渊长叹起来，“是啊，在变化发生前，谁能预想到是这样的变化呢。而当变化发生后，已经无法改变。说到底，还是我实力不够，无法推演得更清楚一些。” 鬼卿也跟着叹息起来，“人若事事算尽，就不是人了。” 北冥渊赞同点头，“那算不到的变化，便是天意。可这天意也太绝情了一些，凭什么妖族就能活，而人族就注定要灭亡？我去他妈的天意！”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0章 最后一丝残魂 鬼卿闻言，再次陷入沉默。 天意，命运，轮回，依旧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纵然是悟出轮回道的他，又真的把这些压在身上的枷锁完全打破了吗？ 就在此时，眉心绝灵种忽然震颤起来，围绕在绝灵种飘荡的那一缕残魂直接被震散。 “不！”鬼卿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青黛的残魂，彻底消散了。 那个熟悉的素服少女出现在脑海中，将鬼卿的识海搅得天翻地覆。 “你到底想怎样！”鬼卿目眦欲裂。 素服少女身躯变换，化为紫金巨蟒横亘在识海中。 “我乃妖族主宰，也是道枯子的灵宠，把绝灵种交出来，你可以活，人族亦有一线生机。否则，此界寂灭，一个不留！” “好，很好！”鬼卿眼中重新迸发出惊人的杀意，疲惫的身躯重新恢复活力，露出森森白牙，“那你就等着我将你妖族屠尽，一个不留！” 紫金巨蟒以轻蔑的眼神看着鬼卿，“你连真神的门槛都没摸到，也敢说这样的大话。那就来，正好省得我去找你。” 鬼卿眼中怒火剧烈燃烧，恨不得将紫金巨蟒生吞活剥。 “哦，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主人的真身你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吧，可他的头骨在我手上，你注定是拿不到了。把绝灵种准备好，等我来拿。”紫金巨蟒讥笑一声，在鬼卿识海中消散。 鬼卿大声嘶吼，脖颈上青筋暴起，眼中血色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来一般。 北冥渊走到鬼卿面前，拍了拍鬼卿的肩膀，没有多说。 老对手的气息，他自然认得出来，而且他也知道紫金巨蟒与道枯子之间是有联系的，如今出现无非是刺激鬼卿冲进妖族，这样紫金巨蟒就能轻松拿到绝灵种。 他眼看鬼卿愤然转身，直接抬手将鬼卿束缚住。 “你冷静点，它就是要让你失去理智，千万不能上它的当。” “理智，我怎么理智！”鬼卿咬着牙，不断运转修为冲击北冥渊的束缚，“我要宰了它，我要将它拖入轮回，折磨它永生永世！” 北冥渊正要劝说，面色忽然凝重起来。 “难怪这些年一直没有大动作，原来是等这一刻。妖族进攻了，全面进攻。作为宗主，这个时候你必须冷静。我会在暗中协助，如果它要出手，我会尽全力拦住它。我知道你很难受，但在人族存亡面前，这些可以暂时搁置。你去准备吧，我送你一程。” 北冥渊轻轻一推，鬼卿立刻穿越重重空间，回到浩然宗境内。 魔极宗众人正为找不到鬼卿而焦急，见鬼卿出现立刻上前。 “宗主，出事了！妖族大举进攻，老宗主让我们速去支援！” 鬼卿对紫金巨蟒的怒火还没消散，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我知道，大军立刻集结。徐大，你带部分人在此驻守，汇聚物资送到镇妖关。” “明白！”徐大立刻点头。 刚刚还在欢庆的大军立刻拿起兵刃，在通往镇妖关的传送阵前集结。 鬼卿骑上玄虎，沉声道：“阴觉，徐诚，你们领前军，即刻出发。我坐镇中军，随后就到。夜辉，你带后军准备。其余化神修士，立刻随前军去镇妖关协防。” “是！” …… 镇妖关外，空中无数黑点凝聚，眨眼间便放大为无数妖兽冲向镇妖关。 地面无数身形庞大的妖兽冲锋，仅元婴大妖便多达百名，而且还只是前锋。 妖兽们发足狂奔，让地面剧烈震颤起来，扩散出道道幽深裂缝。 “砰！砰！砰！” 金猿大圣拖着石柱冲在最前面，身形不断暴涨，直至顶天立地。 “法天，相地！” 它一棍落下，镇妖关外的阵法立刻摇摇欲坠，大有要消散的架势。 李守愚虽是第一个以阵道化神的，但他留下的阵法对金猿大圣这样站在妖族顶端的绝世大圣来说，还是太过脆弱了一些。 镇妖关下，所有大军严阵以待，只等冲锋的鼓声。 城头上，所有化神同样如临大敌，苍梧用手紧紧抓着城砖，死死地盯着金猿大圣。 “现在不出击吗？”安忍问道。 虽然实力和地位差不多，但苍梧在镇妖关待的时间更久，一切事宜自然以苍梧为主。 苍梧摇了摇头，沉声道：“妖族这样的大规模冲锋，只凭一个阵法拦不住的。再等等，等后面的妖兽再靠近一点，都挤在阵法面前。阵法破的那一瞬间，这么多妖兽的行动一定会混乱。” 安忍默默点头，散开灵识仔细观察妖族的动作。 金猿大圣不断挥舞石柱砸在阵法上，见无人来阻拦，立刻明白苍梧的想法。 但它此时不能让妖族停止冲锋，否则前后会自相冲撞，只能是在前方妖兽接近阵法之前把阵法打破。 但这阵法的牢固程度远超他想象，妖族前锋已经到达阵法前，不得不停止冲锋，而金猿大圣依旧没能打破阵法。 后面的妖兽依旧在向前冲锋，很快就与前面的妖兽碰撞起来，正如苍梧预料的那样。 李守愚设置这个阵法，限定化神以下的妖兽不可进入，其关键之处不在牢不可破，而在于对妖族的限制。 妖族想要大规模进攻，就必须先打破这个阵法，并且只能妖圣亲自来攻，而在阵法破之前，化神以下的妖族只能看着。 若只是几位妖圣来攻，必定被包围。 若妖族大举进攻，哪怕发动大规模冲锋，无论蓄势多猛，到阵法外只能停下，只有等阵法破再发起冲锋。 而纵然阵法被破，这段时间也足够镇妖关的大军做出准备提前发起反冲锋。 这正是这个阵法的恶心之处，不挡实力高强的妖圣，只挡大规模的妖族。 金猿大圣见妖兽阵型开始混乱，只得发出吼叫喝止后面的妖兽放慢速度，同时拼尽全力冲击阵法。 “能不能行？不行换我来。”三眼青狮的讥讽声在后方响起。 金猿大圣愠怒道：“要帮忙就来，不帮忙就闭嘴！” 三眼青狮大笑起来，“难得看到你这只臭猴子吃瘪，哥几个，一起上！” 六道顶天立地的身影轰碎空间，几乎是同时挪移到阵法前。 妖族七位绝世大圣，全部到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1章 真神空位 七位绝世大圣出现的瞬间，城头上众多修士面色同时难看起来。 以往妖族发动兽潮，这七位都是轮流带队，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同时出现三位，七位全部到场还是第一次。 翻遍人族也找不出七位站在巅峰的化神修士，而妖族随便就能拿出七位。 而在兽潮之后，还有十几位妖圣压阵，并且这依然不是妖族的全部力量。 大阵内外都安静下来，妖兽停止冲锋，而镇妖关的修士则是感受到了一股让人绝望的压迫。 只有当妖族大举进攻的时候，才知道两族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 苍梧叹了一声，高喊起来。 “准备！” 镇妖关下，所有身着甲胄的修士暗自运转力量，眼神无比坚毅。 他们知道，此去多半无归。 七位绝世大圣联手对大阵发起冲击，镇妖关大军也立刻发起冲锋。 “杀！” 只是一击，大阵轰然破碎，被挡在阵外的妖兽也立刻发起冲锋，只不过因为慢了一步，且挤在大阵外，还未准备好便被人族大军冲杀进来。 而在大阵被破的瞬间，苍梧等人也立刻挪移至战场上空，直接找上妖族七位绝世大圣。 只看数量，此时驻守镇妖关的化神修士有十位，但刚刚交手人族化神修士便完全落入下风。 “真当我人族可欺不成！” 安忍冷哼一声，独自一人便挡住金猿大圣与三眼青狮，身上爆发出的气息竟远超金猿大圣。 “你竟然摸到了那一步！”金猿大圣惊讶起来。 安忍翻掌下按，金猿大圣周身空间立刻爆开，而后抬手虚抓，金猿大圣的身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被安忍囚于掌中世界。 三眼青狮以瞳术冲击，这才击破安忍的掌中世界，将金猿大圣救了出来。 两位绝世大圣看着安忍，眼中充斥着浓浓的忌惮。 安忍嘴唇微动，大自在天魔经传开，下方妖兽心神立刻失守，被大军冲垮而浑然不知。 金猿大圣见状，只得与三眼青狮再次联手阻止安忍。 安忍背后出现撑天元神虚影，向地一抓。 “地狱道，起！” 地面瞬间裂开，散发出浓郁的恶臭，粘稠的血水从缝隙中喷出，被触及的妖兽躯体全部爆开，魂魄转身杀向妖族，犹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 如此诡异的景象，偏偏那端坐在空中的元神宝相庄严，如同一尊神只。 安忍合手结印，掌中世界悄然出现，再次将金猿大圣与三眼青狮笼罩。 而这一次，这两位竟然无法撼动安忍的掌中世界。 只是短短数息功夫，安忍的气息便越过化神，魂魄中散出一丝神威。 “真神！”所有妖圣大惊失色。 安忍修为每一息都在暴涨，仿佛生命层次发生了质的飞跃。 这是永生的气息！ “拦住他！”金猿大圣急声怒吼。 所有妖圣立刻舍弃对手，一同杀向安忍。 就在此时，天地仿佛凝滞一般，此地所有修士和妖兽都被定住，就连对时间的感知也模糊起来。 北冥渊凭空出现在安忍面前，赞道：“你比东方望那老东西强，若是你早生十万年，那半步真神就轮不到他了，这场仗也许就没那么费力。无论你我最后谁胜，应该都能快速结束争斗突破至真神，也就不必拖十万年了。” “可惜终究是生不逢时啊。”安忍无奈笑了起来。 北冥渊叹道：“提升到这里就够了，你再提升会影响我冲击真神。你知道的，此界只能出一位真神。若无妖族虎视眈眈，哪怕你是后辈，我也是愿意与你公平竞争的，你比东方望值得。但是现在，你只能到这一步。” 安忍修为能提升如此快，是因为东方望已经死亡，这片天地的部分位置空出来了。 也正如北冥渊说的那样，安忍有成就真神的资格，只是可惜生晚了。 “所以我才说生不逢时啊。”安忍虽然遗憾，但眼中却并无太多失落，“不必说，我都明白的。一人前途，比不过整个天下。我如此做，只是想让妖族那位主宰知道，我人族还有能成为真神的人！” 北冥渊眼中充满敬佩，“你是好样的，能到这一步，当得起我一声道友。给我拖一点时间，若我失败，你来扛起这份重任。” “明白。”安忍重重点头。 天地重新归于平静，所有妖圣的攻击落空，这才发现安忍已经挪移到了远处。 他们没有摸到真神的门槛，无法觉察之前的动静，只能归结为安忍擅长挪移的大神通。 但安忍已经停止提升修为，他们也立刻放弃联手，依旧由金猿大圣和三眼青狮拦住安忍。 双方大神通修士的交手，让天地震荡不已，哪怕他们已经刻意控制高度，余波依旧殃及到下方众多修士和妖兽。 但既然是分生死，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不久后，魔极宗大军源源不断从传送阵中飞出，调整阵型后立刻加入战场。 与前军随行的徐诚和阴觉等化神修士立刻冲出，为其他化神修士分担压力。 传送阵光芒不断亮起，鬼卿带中军加入战场，率大军与兽潮碰撞到一起后，立刻挪移到高空战场，挑了一名妖圣与之搏杀。 轮回印亮起的瞬间，那名妖圣直接被拖入梦中，被鬼卿的九种道不断侵蚀。 妖族不修元神，凭借的是强悍的肉身，即便鬼卿能力压对方，但短时间内依旧无法磨灭对方身躯。 不久后，夜辉率后军赶到，与妖族拼杀起来。 此时人族能调动的大军，基本已经全部到场，但与那无尽的兽潮比起来，依旧显得有些单薄。 而自从鬼卿出现后，哪怕他已经在现实中消失，所有妖圣都暗中留意起他的残余气息。 伴随着金猿大圣一声响彻天地的吼叫，所有妖圣几乎是同时出手，将整个战场的空间完全搅乱。 鬼卿立刻被逼出梦境世界，眼前景象刚刚恢复，所有妖圣便同时挪移到他四周，庞大的兽爪伴随着恐怖的力量落下。 “小心！”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2章 时间的比拼 就在鬼卿即将被杀死的瞬间，天地再次凝滞，唯有鬼卿可以行动自如。 北冥渊出手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足够鬼卿挪移至安全的地方。 天地恢复之后，所有妖圣齐齐一怔，正要再次对鬼卿出手，紫金巨蟒的声音忽然从妖族核心地中传出。 “人族，你们应该知道这场战争打不赢，我只要他。你们若肯把他交给我，我可以定下誓约，人妖两族和平相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鬼卿身上，表情顿时怪异起来。 北冥渊终于不再隐于幕后，现身至镇妖关上空，半步真神的气息散开，直接压制得此地妖族喘不过气来。 “这等挑拨离间的话还是别说了，我们可不是浩然宗。今日我在此，纵然有人心怀鬼胎，谁又敢说把他交出去？” 众人顿时沉默，心中却生出异样的心思。 紫金巨蟒戏谑道：“所以你这个罪恶滔天的魔头，偏偏成为人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看似行正道的东方望，却成了人族的罪人。这世道，还真是滑稽啊。” 北冥渊淡淡道：“我偏要让那穷凶极恶之人救众生于水火，让其举世瞩目受万人敬仰，又如何？” “很好，那就让这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吧。” 紫金巨蟒声音消散后，妖族再次发起进攻，后方再次出现十位妖圣带着无数妖兽，随时可以加入战场。 这一次妖族似乎是下定决心，不灭绝人族不罢休。 妖族核心地，紫金巨蟒眉心浮现一个诡异的印记，下方祭坛打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通道。 “最后一步了，融合后你会明白一切的。” “我一定会占据主导去帮主人。”雪青声音铿锵有力。 “好啊，我可以完全放弃掌控。”紫金巨蟒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 雪青顿时愣住，“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紫金巨蟒笑道：“我不骗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让我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雪青问道。 紫金巨蟒认真道：“忠诚，像我对我主人忠诚那样，对你的主人忠诚。” “这还用说。”雪青瞥了紫金巨蟒一眼。 紫金巨蟒无奈摇头，“还是这样，永远动嘴比动脑还快。我说的是绝对的忠诚，你必须让他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我不明白。”雪青看起来有些茫然，“难道我还不够忠诚吗？” 紫金巨蟒叹道：“是能承担一切痛苦的忠诚，算了，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它带着雪青飞入祭坛中，祭坛关闭后，雪青立刻显露真身，与紫金巨蟒开始融合。 …… 镇妖关上空，北冥渊见紫金巨蟒没有出手的意思，立刻盘膝坐下开始冲击真神境。 现在拼的就是时间，谁最先到达真神境，谁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而失败的那一方，会连同其种族一起被抹去。 战争无休止持续，每时每刻都有大量修士死去，尸体已将地上铺满，不断有人陨落。 鬼卿与一名妖圣交手的同时，暗暗散开灵识观察整个战场，找到了魏破阵与秦逢春。 这对在鬼卿见证下成婚的夫妻，如今都已修到了元婴，只是可惜，秦安与穆秀早在多年前便已战死。 当年那个喊着杀敌的孩子，如今已成为镇妖关的中流砥柱，率军冲锋在前，不负破阵之名。 而当年那个鬼卿拼命救出来的女娃，和她娘当年一样英气逼人，巾帼不让须眉。 夫妻俩率军冲锋，浴血奋战，然而终究是被兽潮淹没。 魏破阵紧紧拉着秦逢春将其护在身后，力竭的他们已经无力抵抗，被元婴大妖抓碎肉身，元婴来不及飞进天人幡便烟消云散。 二人眼中并无不甘，只是以最后的力气大喊起来。 “杀妖！杀妖！” 魏破阵，战死！ 秦逢春，战死！ 鬼卿觉察到二人的死亡，眼中杀意越来越浓，拼命磨灭对面妖圣的身躯。 人族势弱，他无力再管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死去。 “杀妖！”鬼卿红着眼嘶喊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修士的附和，声音响彻云霄。 “杀妖，杀妖！” 和魏破阵与秦逢春一样，镇妖关大军死战不退，他们都是在镇妖关长大的孩子，不知道什么两宗恩怨，也不明白两宗为什么争斗，只知道这是他们生长的地方，绝不能落入妖族手中。 每一位修士在临死前，都发出爽朗的笑声，仿佛不像是去送死，更像是去赴宴。 共赴黄泉！ 不止是镇妖关大军，魔极宗大军也是如此。 身处战争旋涡，纵然是再自私自利的人，也只能去死战。 一旦输了这场战争，人族就会覆灭，谁又能独善其身？ 而这场战争依旧在持续，注定只有一方完全倒下才会停止。 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 十年后，徐大率领大批修士赶赴镇妖关。 人族境内所有修士，全都在这里了。 有些甚至只是炼气一重的孩子或少年，却在抵挡镇妖关时便要加入战场，又在战场中很快丧命。 每时每刻都有人战死，无论以前身份如何，实力又如何，倒下的那一刻，便没人再关心，只是迅速补上位置。 战场上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炼气修士，结丹修士，哪怕是元婴修士，在这一场战争中依旧渺小如蝼蚁。 十年战争，堆积的尸体已经超越了镇妖关的高度，而战争依旧还在持续。 百里柔身躯被一名元婴大妖撕碎，所幸元婴逃出飞入镇魂幡中，继续作战。 这个素来柔弱的女子，在生死时刻显示出她的坚韧。 然而在天人幡中也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存在，苍梧每次挥动天人幡，都有一些魂魄无法回归，被震散在天地间，而百里柔正是其中之一。 百里柔，战死！ 她并没有死亡的不甘，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鬼卿，甚至没有出声道别，以免影响鬼卿战斗。 与之一同战死的，还有多年无法突破的百里忍。 百里家对鬼卿向来极好，而这份好意的源头，便在百里忍身上。 只是化神这道门槛困死了他，让他成为诸多战死的元婴修士之一。 百里忍，战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3章 悉数战死 妖族肉身极难磨灭，大神通修士不能与之正面硬撼，只能不断以元神冲击，无论谁胜谁败，只能用时间去消磨。 要么元神崩塌，要么肉身崩塌。 魏戈，这位曾经的外宗宗主，成为了第一位战死的化神修士。 他的死像崩盘一般，引得大神通修士接连战死。 夜貘，百里追风，司空逸轩，这些当年的内宗天骄，与鬼卿或敌或友，曾一同争夺过宗主继承人，如今纷纷战死。 百里追风战死后，除了百里隐这位大神通修士，其余族人全部战死。 与之相同的，还有夜家，只剩夜辉。 夜梦战死了，以梦魔道强行困住几位元婴大妖，在力竭后身躯连同元婴一起被碾碎，连躲进天人幡的时间都没有。 她临死前的目光，落在鬼卿身上，嘴角挂起的笑容仿佛当年那个梦中的大姐姐。 “梦里，再会吧……” 鬼卿想冲过去凝聚夜梦的魂魄，却被两名妖圣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夜梦魂飞魄散。 “啊！” 十年杀伐，再加上夜梦的死，让他的杀道终于圆满。 可这也只是让他在这场战争中活得更久一些，根本无法挽回已经崩盘的局势。 众多妖圣见鬼卿心神失守，再次强行围攻鬼卿，好在安忍反应迅速将鬼卿救下。 鬼卿双眼猩红，杀道突破让他元神越发凝实。 放眼望去皆是妖兽，他来不及伤心，只能继续杀戮。 而他能做的，也只有不断杀戮，同时看着众多修士不断倒下。 暗影同样随之参战，损失同样惨重。 代号癸巳的步生风，代号壬申的顾开来，二人早在多年前就连同他们的家族一起战死。 不久后，申屠也力竭了，重伤濒死。 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智，他一直备受鬼卿欣赏。若是没有这场战争，他迟早能凭借自创的无情刀道突破化神。 只是这场注定要发生的战争，让他没了再前进的机会，就如同生不逢时的安忍一样。 在这场战争中，他的表现已经足够优秀，斩杀的元婴大妖接近十位，其余妖兽更是不计其数。 但他，已经到极限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用长刀死死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费力拿起挂在腰间的庚子面具戴在脸上，拔出短刀，以最后的力量再次冲出，斩出最后一刀。 “杀！” 他死在冲杀的路上，也许是作为刀客最好的归宿。 申屠，战死！ 几乎是在同时，夜辉与百里隐身躯消散，以命换命带走妖族一位妖圣。 并非实力不够，只是妖圣的数量是化神修士的两倍。哪怕作为人族中坚力量的大神通修士，依旧难逃被围攻的局面。 两个换一个，这就是他们的处境。 至此，百里家与夜家全部战死。 徐家的情况，也只是比这两家好一些。 徐家如今还活着的，只剩徐诚和徐大了。 徐诚也终于扛不住，被两名绝世大圣围攻，临死前选择自爆元神，拉了一名绝世大圣垫背，朝徐大露出慈祥笑容。 “孙儿，我也许不是一个好爷爷。但这是徐家无法解开的宿命，我已经尽力了……” 徐诚，战死！ “爷爷！”徐大怒吼，上空徐二的元神也发出凄厉叫声。 浓郁的死气爆发，覆盖千里万里，明明是生死之道，可他身上却似乎只有死气。 他成为徐家最后的活人，继续与妖族死战。 阴觉也在不久后战死，他的选择和徐诚一样，临死前选择自爆元神，拉了一名绝世大圣垫背。 每一位大神通修士的死亡，对于人族都是惨重的损失，而他们的死亡，会让两族差距越来越大，同时也会加剧其他大神通修士的死亡。 局势崩塌，大神通修士接连死亡，而他们的选择几乎一样，没有选择放弃肉身进入天人幡，而是自爆元神与妖族同归于尽。 哪怕无法以命换命，也要将其重创，为其他大神通修士创造机会。 徐大加入战场不久，按理说能多支撑一段时间，但局势已经崩塌，他面对的甚至是三名妖圣的围攻。 在肉身即将消散之际，他抬手按着丹田，脸上露出温和笑容。 “徐二，咱们一起上路吧。” 元神是徐二模样，傻笑着回应，轰然爆开，直接重创一位妖圣肉身，其余两名妖圣也被逼退，强悍的肉身变得伤痕累累。 他修生死之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绝境都很难死去，可这次却无法像往常那般假死了。 徐大，战死！ 至此，徐家死绝！ 鬼卿找准机会，施展轮回印将那名被徐大重创的妖圣拖入梦中世界，很快便将其斩杀。 他顾不得缅怀，只是看了一眼徐大消散的方向，继续红着眼拼杀。 生死的磨砺让他不断变强，也在这场两族战争中活到现在。 只是，他认识的人基本都死了。 大神通修士不断死去，沈穆临死前大笑一声，毅然决然自爆元神。 “老子当了一辈子的暗子，今天就光明正大一回！” 沈穆元神的自爆，为其余大神通修士创造机会，最终由司空家老祖将那名重伤的妖圣杀死。 但不久后，司空家老祖也战死了，随之而死的还有余家老祖和苍叶等浩然宗修士，他们在死前纷纷自爆元神，为仅存的几位大神通修士创造机会。 站在镇妖关上挥动天人幡的苍梧见状，长叹一声。 凭借天人幡，没有妖圣可以威胁到他，而他每次施展天人幡，都会让诸多妖圣忌惮不已。 他本可以继续，却在儿子苍叶死的那一刻，将天人幡丢给安忍，孤身一人加入战场。 “既为人父，岂可让我儿先我一步？” 他展开化神巅峰的实力，只身拦住三名妖圣，目露决绝。 这也许是两宗最团结的一次，在人族安危面前，以前的争斗看起来有些可笑。 不管以前如何争执，此时的两宗修士却依靠着彼此死战。 只是妖族实力远超人族，纵然他们如何死战，也无济于事。 苍梧死了，这位曾经的浩然宗宗主，浩然宗为数不多开明的人，成为浩然宗最后一位战死的修士。 而与此同时，金猿大圣硬扛着安忍的攻击，施展法天相地冲到镇妖关面前，雄伟的镇妖关在它面前显得太过渺小。 它一棍砸下，镇妖关轰然倒塌。 镇妖关，破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4章 北冥渊出手 安忍施展地狱道将金猿大圣逼退，将天人幡狠狠下杵。 “诸位英魂，请为人族一战！” 天人幡中所有魂魄齐齐飞出，将天幕完全遮盖，死死盯着妖族。 他们之中，有曾经魔极宗的修士，有曾经浩然宗的修士，也有在镇妖关长大的修士。 此时的他们，没有派系之分，只有一个名称。 人族！ “如梦初醒啊，在天下苍生面前，个人的理想不值一提。”武慎之抚须长叹，混浊的眼眸中迸发出明亮的眸光，“今日便弥补这个错误吧！” 武慎之率先飞出，没了肉身的限制，元神挪移速度反而更快，直接挪移到妖族中间，元神瞬间爆开。 与此同时，无尽魂魄冲向妖族，齐齐选择自爆。 “轰！”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破碎，被人族英魂撼动。 顷刻间，便有接近十位妖圣死去，妖圣以下的妖兽更是数不胜数。 “诸位道友，走好！” 安忍躬身一拜，将空荡荡的天人幡插在镇妖关的废墟中，大笑着杀出。 “人族还没死绝，再来！” 残余的人族没有停下脚步，在安忍的带领下继续拼杀。 原本拥挤的战场，渐渐空旷起来，唯有一望无际的尸山血海。 十年的时间，对于凡人也不算太长，对于修士更不值一提。 可就是这十年的时间，人族几代人基本全部打光，还能战的修士寥寥无几，剩下的只是一些没有再战之力的凡人。 其实局面到这一步，所有人都知道，人族的覆灭已成定局。 可是他们不甘，将满腔怒火化为力量，发泄在冲锋的路上，然后力竭而死。 天人幡对妖族造成的冲击极大，可只凭一件灵宝没有办法改变战局。 虽然损失十名妖圣，但其余妖圣眼中并无悲痛，反而狂喜起来。 天人幡，可以说是人族除了北冥渊之外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而天人幡力量的消散，也意味着北冥必须结束冲击真神，否则到时候整个人族只剩他一人了。 而正如他们意料那般，北冥渊缓缓睁眼，以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妖族，散开的生命气息让一众妖族心惊胆战。 这是生命层次的压制，他身上的永生气息比以前更加浓重。 只是可惜，十年的时间显然不够他冲击真神，而妖族那位显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时间。 北冥渊转头看着安忍与鬼卿，“突破真神的次序，我，安忍，鬼卿。若我功成，我会破开此界送一些人走，无论走的是谁，一定把人族延续下去。若我失败，我会将神魂献出，由安忍继续突破。安忍之后是鬼卿，你是最有可能成就真神的，只是可惜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再之后，算了，如果你都没成功，我想也没有之后了。” 剩下的人族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以凶狠的目光盯着妖族，准备继续战斗。 “你们替我拖了十年，谢谢，接下来的战斗交给我吧。”北冥渊抬手后移，人族修士立刻被推到战场外。 他眯起眼睛，饱含对妖族的浓烈杀意，元神出窍盘坐在天地间，和真身一样凝实，体型也和本尊一样。 不需要顶天立地，他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可让天地为之折腰。 虽然没有完全突破到真神，但毕竟迈入这个层次，只要元神不灭，他的真身就不会消散。 若是能够突破到真神，他的元神就能完全抵抗岁月的侵蚀，迈入永生境界。 只是可惜，时间并不站在他这一边。 这场战争拖了十万年，东方望的存在，成功把人族拖入了死局。 他不知东方望是何时出现这样的变化，如今细细想来，东方望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人族，而是要成功拖死人族。 以苍生为束缚，不放弃一人，成功将整个人族拖入深渊。 “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北冥渊低骂一句。 如今看来，还是死局，他与东方望不能以命相搏，否则妖族会趁虚而入，只能以这样看似和平的方式决出胜负。 若东方望不出现变化，二人神魂融合，也许用不了十年就能突破真神。 可东方望出现的变化，让他不敢吞噬东方望的神魂，十万年占卜培养出的直觉告诉他，一旦与东方望融合，那才是人族真正的死局。 只是东方望已死，无论是何种原因，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也没有深追的必要了。 他缓缓抬手，元神也跟着抬手，明明身躯不大，却仿佛将整片天地压在掌下，轻轻一掌按下，无数妖兽躯体立刻爆开。 与之一同死亡的，还有十几位妖圣，唯有金猿大圣与三眼青狮几位绝世大圣存活。 这就是真神境的力量，天地同力，无法超脱天地的生灵根本无法抵抗。 北冥渊正准备再次出手时，妖族核心地忽然爆发出一道冲天紫光，将北冥渊完全压制，直接让时间停滞下来。 核心地祭坛上空，雪青凌空而立，双眼紧闭，但泪水却不受控制从眼中流出。 紫金巨蟒在雪青周身盘旋，硕大的头颅与雪青额头离得很近，凝实的魂魄变得虚幻，这是它最后一丝魂魄，其他都融入进雪青体内了。 只差最后这一丝魂魄，紫金巨蟒与雪青便可以彻底融合，而这一步随时可以完成，紫金巨蟒保留最后一丝魂魄，显然是有话要与雪青说。 “明白了吗？”紫金巨蟒柔声问道。 雪青泪水不断涌出，点了点头。 “能做到吗？”紫金巨蟒再问。 雪青重重点头，泪如决堤。 “对不起，我以前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没关系。”紫金巨蟒越发柔和，“那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哦。” 雪青再次点头，泪水顺着脸庞不断滴下。 “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紫金巨蟒笑着摇头，“我和主人已是过去，你们才是未来。我有我的主人，你有你的主人。这样很好，我们都保持着对他们的忠心，也许最终命运会交汇在一起，但我们应该是见不到彼此了。那么，雪青，再见了。” 紫金巨蟒温柔地看了雪青一眼，最后一丝魂魄融入雪青体内。 雪青咬着牙擦去泪水，一步踏出，已在战场上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直接将北冥渊完全压制。 无限接近真神！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5章 最后的人族 天地依旧在凝滞，唯有北冥渊察觉到了雪青的到来。 他感受着雪青的气息，眉头越皱越紧。 “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么，人族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妖族，非要致人族于死地？” 雪青眼中情绪完全消失，漠然道：“弱肉强食，这是妖族的铁律，和你魔极宗一样。弱者，注定只能成为强者的食物。” 北冥渊自嘲一笑，“是我在这个关头软弱了，也罢，既然你妖族一定要覆灭我人族，那就来战！” 雪青眉心出现诡异印记，一指按下，似可让天地崩塌，但力量却没有波及其他人，而是集中落在北冥渊身上。 北冥渊神魂立刻黯淡下去，明明已经能证永生，生命气息却大幅衰弱。 只是一指，竟让他承受不住。 无限接近真神，除了永生的气息有缺，力量几乎和真神一模一样。 差距竟如此之大吗？ 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当年还能与东方望将紫金巨蟒打到沉睡，可紫金巨蟒只是魂魄，与雪青身躯融合后，实力已不是二人能比肩的。 只是几指，北冥渊的气息便衰弱到极点，境界差点跌落。 他苍白一笑，自爆肉身，以天地之力将雪青短暂定住，让停滞的时间继续流转。 鬼卿与安忍看到只剩元神的北冥渊后，大惊失色，当他们注意到现身的雪青，感知到那股横压天地的力量后，又心神剧震。 鬼卿怔怔地看着雪青，神色复杂到极点。 “还是命运吗？” 北冥渊趁定住雪青的机会，抹去自身意志，神魂融入安忍体内，声音中满是低落。 “对不起，我做不到，连把人送出去都做不到，交给你们了。” 安忍重重点头，立刻消化北冥的神魂，本就触碰到真神境的他，气息立刻暴涨。 北冥大笑一声，残存的意志彻底消散。 “若人族能存续下去，来日定要屠尽你妖族，让你妖族永世为奴！” 雪青被定住无法动弹，只是冷眼相待，目光随即落到鬼卿身上，没有以前待在一起时的柔和，只有淡漠。 北冥渊以烟消云散为代价，定了雪青十年，安忍则趁此机会尽快提升力量。 妖族见雪青被围困，没有去救，而是退到战场外，匍匐在地表示臣服。 这种层次的交手，已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至于那些残存的人族，事后随手便能解决。 鬼卿飞到那杆空荡荡的天人幡前，盘膝坐下开始进入梦境世界，趁此机会不断感悟。 但十年的时间显然不够，他连五行之道都还没推到圆满，便感知到雪青挣脱了束缚，只能强行打断梦境，做好战斗的准备。 时间再次凝滞，只不过这一次雪青并没有限制他，而是让他观看与安忍的交手。 还是简单的一指，却让安忍抵挡起来都很艰难。 纵然有成就真神的资格，纵然有北冥渊的帮助，可十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而且神魂是北冥渊给他的，十年的时间只够他将神魂勉强消化，发挥出的实力并不比北冥渊强。 安忍临死前的举动和北冥一样，爆开肉身定住雪青，将神魂传给鬼卿。 “活下去，把人族的意志传下去！” 然而当他的神魂进入鬼卿体内后，在触碰到绝灵种后，竟发出一声不可置信地嘶吼。 “怎么会是这样！原来不是大吉，而是大灾！而这个大灾，是你！” 鬼卿没有去吸收神魂，只是苦笑起来。 雪青冷哼一声，直接将安忍拼命施加的束缚挣脱，“北冥渊的推断是对的，只不过他忽略了次序。大吉与大灾虽是伴生，但只能有一种结局，大吉之后，注定是大灾。” “是啊……”鬼卿声音有气无力，表情苦涩到极点，“大吉之后，便是大灾。罪魁祸首，果然没说错。来吧，动手吧。” 雪青摇了摇头，让时间再次流转，以漠然的目光扫视着残存的人族。 “闲来无聊，翻牌吧。” 以夏侯凌云和仇铭为首的残余人族立刻飞到雪青面前，重重跪在地上。 “人族请降！” 鬼卿怔在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难怪夏侯凌云和仇铭能活到现在没死，原来他们竟是妖族的暗子！ 而其他残存的人族，竟也是妖族的暗子，显然是妖族刻意控制的结果。 妖族没有在大战时用出这些暗子，哪怕没有这些暗子的存在，以妖族的实力也足以战胜人族。 这张牌在此时掀开，并不影响战局，却杀人诛心。 只剩他了，只诛他的心。 “为什么？”鬼卿怔怔地看着雪青。 雪青淡淡道：“自然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交出绝灵种，局势到这一步，你负隅顽抗已经没有意义。投降，念在你曾经养我的份上，我留你一命。成为妖族的奴隶，以前你当我主人，现在我也来体验下当主人的感觉。另外不妨告诉你，你那只玄虎坐骑，是我控制送到你身边的。不止是它，所有被抓获的妖族，只要我愿意，它们可以随时挣脱束缚对人族出手。不过我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这些牌留到最后展示给你看。和你覆灭浩然宗的手段很像，不是吗？” 鬼卿沉默，他只能沉默。 如今人族不降的只有他一个，他已无法力挽狂澜。 他这个不在乎人族的人，却留到了最后。 雪青声音依旧平淡，“事到如今，还不准备降么？纵然你一人坚持，又有何用？与区区折辱相比，难道不是活下来更重要？你曾经当过别人的灵奴，成为我的奴隶又何妨？而且我会善待你，只是你我身份有所变化而已。” 鬼卿抬起头，以坚决的眼神看着雪青。 “你说的对，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可以做。不过那是曾经，从我挣脱叶渊束缚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我要跑过所有人，再也不当别人的奴隶！” 雪青蹙起眉头，“这不像你的风格，很难想象你竟然会放弃生路。” “是啊。”鬼卿咬着牙点头，“到了这一步，我的确没有坚持的必要了。按理说，我应该不择手段活下去，这才符合我的作风。可我在乎的人都死了，纵然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我为自己活了一辈子，什么也没得到，如今我已不想活了。那些投降的杂碎代表不了人族，我是人族最后一个没降的，只有我一人能代表人族。” “我不降，人族不降！”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6章 第一个承诺 雪青惋惜摇头，“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也不重要了。你降与不降，都改变不了什么，而绝灵种注定落在我手中。” “是吗？”鬼卿露出森森白牙，面容狰狞至极，“我可是有掀桌的资格的。” “我很期待。”雪青眼神并无太大变化，“头骨还在我手里，你纵然掀桌，也伤不了我。” “那又如何？”鬼卿仰天狂笑，“既无法逆天改命，那就与命运同归于尽！” 他咬着牙，说出那个藏在他内心几百年的承诺，同时也是让他一直挣扎的承诺。 “绝此界，塑真身！” 融入到他体内的无头真身立刻飞出，绝灵种与眉心碎骨一同飞出落在对应的位置，只是因为缺了头骨看起来有些诡异。 以绝灵种为引，无头真身立刻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让整片天地完全失色。 本来他需要将道枯子的真身完全收集好，才能引动绝灵种完成这个承诺，可此时他只能强行催动。 也是此时，他终于下定决心。 人族已没有他在乎的人了，而投降的人族在他眼里已经不算人了，妖族他更是恨不得将其屠尽，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光芒笼罩之处，所有生灵纷纷消散，融入真身中。 夏侯凌云等人还未来得及向雪青求救，便彻底消散。 雪青冷眼旁观，并未有任何动作，哪怕妖族纷纷消散也是如此。 真身不断完善，从枯骨变得有血有肉，而在这股气息的牵引下，安忍留下的神魂被化开融入鬼卿体内，让他修为陡然提升。 十种道，除了梦道与轮回道没有变化，其余均被推至圆满。 他很快便越过化神，摸到了真神境，生命层次不断提升，朝着永生迈进。 最终，此界除他与雪青之外的生灵，全部消散。 金猿大圣等妖圣消散前，纷纷以求助的目光看向雪青，雪青只是视若无睹。 鬼卿气息不断攀升，越来越接近真神境，到气息彻底凝固后，他离真神只差一线，和雪青一样无限接近真神。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此界被束缚，只有杀死雪青他才能彻底迈入真神境。 雪青从始至终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看着鬼卿提升。 鬼卿元神出窍，眉心轮回印亮起，十种道融合，以全部力量杀向雪青。 没有想象中的抵抗，雪青身躯直接被轰散，神魂也只剩一丝，眼神终于不复之前的冰冷，而是变得温柔起来。 “为什么？”鬼卿错愕不已。 雪青没有恢复身躯，而是取出那个藏起来的头骨。 头骨立刻飞到道枯子真身面前，瞬间融合在一起，真身完全被重塑，不再只是一具枯骨，而是有血有肉。 和当初遇见道枯子一样，道枯子的面容依旧模糊，似乎是他现在的境界无法窥探。 鬼卿心神剧震，嘴唇翕动，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结局，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与此同时，道枯子眉心的绝灵种飞出，剩下四道凹槽同时亮起，好似彻底圆满。 下一刻，道枯子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在这方天地一般。 随着道枯子的消失，整片天地瞬间崩塌，只剩茫茫无际的虚无。 “为什么？”鬼卿又问了一遍。 雪青以残魂走到鬼卿面前，依靠在鬼卿怀里，仰头看着鬼卿。 “这方世界本就是道枯子身躯衍化，如今只是重新回归。主人，最难的部分我已经替你做了。此界并不是因你而覆灭，而是因为我，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需要好好活着，继续走下去。” “所以，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履行承诺？”鬼卿不可置信问道。 雪青笑着点头，“对啊，这样主人就不会有任何负担了。千罪万罪，罪止在我，绝不牵连主人。” 鬼卿沉默不语，没有悲伤与愤怒，只是以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雪青。 “你要让我如何面对你呢？” “不需要面对，因为我很快就要消散了。”雪青说得轻描淡写，嬉笑起来。 “这依旧不是全部的真相，对吗？”鬼卿问道。 雪青点了点头，赞道：“主人真聪明，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去发现。虽然之前是紫金巨蟒做的，但我与它融合后，我就是它。所以主人怎么恨我都没关系，要打要杀也随主人。” 鬼卿摇了摇头，以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恨不起来。” “那就好。”雪青搂住鬼卿脖子，直勾勾地看着鬼卿，“那主人信我吗？” 鬼卿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只有苦涩。 雪青柔声道：“我完全理解主人的心情，不管主人信不信。我还是有一些话要告诉主人，主人一定要记好。” “我知道主人到现在为止的遭遇很苦，可接下来的只会更苦。接下来的你，是举世皆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主人的敌人，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是站在主人这边的。” “如果有人信奉死亡，你可以绝对相信他。” “请主人相信我，雪青对主人绝对忠诚，绝不会害主人。” 鬼卿眼中充斥着疲惫，低声道：“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主人以后会懂的。”雪青踮起脚尖，亲了鬼卿一下，眼神温柔至极，“主人，我最喜欢的话就是你说‘雪青，助我’，我喜欢这种能帮到主人的感觉。如果以后能再见面，你就对我说这句话。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帮助主人的。” 雪青说到此处，残魂开始颤抖起来，不断用手擦拭眼角，看起来像是痛哭。 “主人，雪青走了，谢谢你给我的名字……” 雪青深深地看了鬼卿一眼，残魂彻底消散。 鬼卿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一切的猝不及防，让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是呆呆地望着。 他扫视四周，凝望着漫无边际的虚无，不知该如何寻找道路。 剧烈的伤痛让他无意识封闭所有感知，眼神变得麻木起来，仿佛失去了魂魄。 都死了，只剩他了。 就在此时，璀璨金光亮起，将虚无照亮，也将他的身躯彻底淹没。 他于虚无中消失，陷入无尽混沌，除身躯以外的一切都被同化为混沌。 就连他的梦境世界，也在混沌的侵蚀下渐渐崩塌。 “啊！” 鬼卿绝望嘶吼，用力扯开画轴，以金色画笔将记忆中的世界描绘在画中。 “我身不死，我梦不灭！” “一梦轮回，开！” 墨水彻底凝固，不再消散，却也在同时被混沌同化。 他被混沌彻底淹没，唯有两行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停滞在虚无中。 以往的所有经历在脑海中重现，好像一场梦。 如今，梦也散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三卷：天庭卷 ------------ 第477章 熟悉的偏差 低语，泣诉，呼唤…… “泽儿……” 那熟悉的呼唤击中灵魂，泪水滴落在脸上，好似可以抚慰灵魂，让鬼卿破碎的心神凝聚。 他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雍容华的宫装妇人，随着身体颤抖，妇人头上的凤冠也随之晃动起来。 而那源源不断滴在他脸上的泪水，正是从妇人温柔的眼眸中流出。 妇人看到鬼卿睁眼的瞬间，趴在鬼卿胸口放声痛哭。 “泽儿，你终于醒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惊喜的女子声音，越传越远，让更多的女子声音附和起来。 “帝子醒了，帝子醒了，快去禀报天帝！” 鬼卿抬起手，抵在宫装妇人额头，将其轻轻推开，仔细打量着妇人的面容。 妇人身上并没有岁月的痕迹，之所以让他觉得是妇人，只是因为那略显肃穆的淡金凤凰衣，如果不看眼神，妇人仪态大方，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他摇了摇头，熟悉的声音，却不是记忆中娘的面容。 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十分虚弱，连声音都有气无力。 “你是谁……” 妇人一怔，泪如泉涌。 “怎么会这样？” 旁边一名跪在地上的清冷女子立刻挪到龙榻前，高高端起手中七彩琉璃盏。 “帝子请服药。” 鬼卿循声望去，总觉得有些面熟，认真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 此女的相貌，和江云烟一模一样。 然而当他注意到江云烟面颊两侧高高竖的毛绒绒耳朵，以及身后轻轻摆动的九条尾巴后，眼中瞬间充满杀意。 “妖族！” 他一把将琉璃盏打翻，愤然坐起，余光瞥到龙榻旁边木架上摆放的金色古剑后，立刻上前拔出古剑，直刺江云烟咽喉。 “杀妖！” 江云烟惊慌失措，吓得跌坐在地不断后退。 旁边另一名狐尾女子见状，立刻上前死死抱住鬼卿的腿。 “帝子，姐姐若是哪里做错了，我替姐姐承担，求您不要对姐姐出手！” 鬼卿目光下移，虽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对妖族的仇恨已经让他失去理智，直接挥剑下砍。 就在古剑即将落在另一名狐尾女子脖颈上时，一名身着重甲的魁梧青年跑了进来，双手抱住鬼卿的腰将其往后推。 “帝子，冷静！” 与此同时，一名圆润的青年带着几名同样身着甲胄的人跑了进来。 “帝子，别冲动！” 鬼卿看到对方的面容后，瞬间呆愣在原地。 “虎子？” 那圆润青年一愣，随即点头，露出憨厚笑容。 “虽然名字叫错了，但帝子记得我就好。我叫烈山虎，是帝子从小的玩伴。” 鬼卿这才注意到对方那一双淡金眼眸好似老虎，顿时皱起眉头。 “你也是妖族？” “我一直都是妖族啊。”虎子有些发愣。 也是此时，鬼卿才注意到刚才想杀的那名狐尾少女和江云烟一模一样，正是他记忆里的江雨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抱住鬼卿腰的那名青年见鬼卿恢复冷静，这才直起身，脸上露出爽朗笑容。 “帝子，您能醒来真是太好了。离梦司命说您记忆受损，我知道您肯定有很多疑惑。您先冷静，把剑给我，容我慢慢为您解释。” 鬼卿怔怔地看着对方，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纪星……” “是我，帝子怎么叫都没关系，先把剑给我，千万别伤到自己。”纪星笑着伸出手，目光随即落在鬼卿手中的金色古剑上，身躯一震。 与此同时，殿内所有目光都落在鬼卿手中的金色古剑上，眼中满是震惊。 纪星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转头看着龙榻旁的木架，确定木架上只剩剑鞘后，又回望着鬼卿手中的金色古剑，立刻跪下叩首，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臣恭贺帝子！” 殿内其余人也立刻回过神来，下跪叩首。 “恭贺帝子！” 而那名宫装妇人在鬼卿拔出金色古剑的那一刻，早已是泣不成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鬼卿眉头紧锁，以错愕的目光看着纪星几人。 在被混沌吞噬前，他以全部力量施展一梦轮回，莫非这是梦境世界？ 纪星三叩九拜后，将头微微抬起，但目光却只敢落在地面。 “帝子请先将剑收进来，待帝子冷静后，我会为帝子解答所有疑惑。” 鬼卿沉默许久，转身走到木架旁拿起剑鞘，将金色古剑收入鞘中，坐回龙榻上，以剑杵地。 “纪星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泽儿……”宫装妇人轻轻呼唤。 鬼卿淡淡地看着宫装妇人，“你也出去。” 宫装妇人见鬼卿眼神冷漠，面色立刻苍白起来，起身差点不稳摔倒，在江云烟和江雨眠的搀扶下才离开，走到殿门时回头望了鬼卿一眼，这才黯然离去。 纪星抱拳行礼，弯腰相送，朝虎子几人挥了挥手，待殿门关闭后，低头走到鬼卿面前。 鬼卿本想散开灵识，却发现体内已经没了修为，只得扫视殿内一圈，见只剩纪星后，拍了拍旁边的地方。 “坐下说。” “臣不敢。” “坐。” “是。” 纪星忐忑坐在鬼卿身边，只坐住龙榻边一小块地方，目光依旧落在地面，不敢转头，更别说直视鬼卿。 鬼卿沉声道：“你刚才说跟我解释，那就解释吧。” 纪星思虑片刻，轻声道：“帝子在围剿道枯子时，被道枯子伤了神智，他想趁机剥夺帝子血脉，所幸天帝及时赶到，这才救下帝子。但帝子因为神智受损，所以陷入沉睡，长达四百多年。而这四百年，帝后一直陪在您身边，如今您终于醒来，她再也不用日日以泪洗面了。” 鬼卿立刻陷入沉思，纪星说的话虽然不多，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而且有几处地方没有解释清楚。 “围剿道枯子？”鬼卿沉吟起来，“详细说。” 纪星再次开口：“道枯子反对天帝，也就是您的父亲，他无法撼动天帝，便把主意打到了您身上。他故意露面引您围剿，实则暗设埋伏，这才将您重伤，也让您记忆受损。” “他为何反对天帝？”鬼卿问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8章 轩辕剑 纪星解释道：“道枯子与他身边的乌合之众想要颠覆天庭祸乱天下，说的话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只是一群信奉死亡与毁灭的疯子罢了。” 信奉死亡？ 鬼卿忽然想起雪青说的话，如果遇到信奉死亡的人，可以绝对相信。 只是他真的能相信雪青吗？ 如果像纪星说的那样，道枯子是想动摇他，而雪青是道枯子的灵宠，说的话就没有多少说服力了。 他思索许久，再次问道：“天帝是？” 纪星眼中立刻出现尊敬与狂热，声音无比尊敬，“他是诸天万界的主宰，天庭共主，也是您的父亲。而您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下一任天帝。” 天帝，那个将道枯子杀死的人么？ 鬼卿横卧手中金色古剑，“为什么我刚才拿着这柄剑，你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纪星立刻起身，提及这柄金色古剑，连坐下都不敢，“此剑名为轩辕剑，是天帝配剑，也是天庭共主的象征。只有能拔开轩辕剑者，才能成为天庭共主。此前帝子一直拔不开轩辕剑，因此在看到帝子能拔开后，我们才会如此激动。” 鬼卿再次将轩辕剑拔开，认真端详起来。 厚重，古朴，握住这柄剑，仿佛可斩开天地一般。 金色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而这些并不是死物，在剑身上不断流转。 剑柄刻象形文字，他认不出，只觉得这些文字会动，随后钻入他脑海，每个字都发出独特的声音。 此时他才终于听明白，剑柄上一面刻的是农耕畜养之术，一面是四海一统之策。 轩辕剑，轩辕…… 他沉吟起来，分不清现在所处的世界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只能将沉埋在记忆中的线索再次挖出。 记忆中唯一和轩辕这两个字有关联的，只有轩辕芜荑和没落的轩辕家。 在经历过那一界的寂灭后，他已然明白，当初轩辕芜荑以死成全把五灵甲给他，应该也是雪青在背后推动。 鬼卿灵光一闪，问道：“既有轩辕剑，是不是也有五灵甲？” “五灵甲？”纪星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您说的是五帝甲吧？这是天帝的甲胄，轩辕剑，五帝甲，这都是天帝的象征。日后您成为天帝，五帝甲也会属于您。不过叫五灵甲也没错，因为这的确是由妖族五灵帮忙铸成的。” 鬼卿收剑入鞘，再次陷入沉思。 听完纪星的解释，他心中疑惑不仅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多。 他醒来后遭遇的一切，都和记忆有相似之处，但却不完全一样。 他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判断如今的处境。 纪星见鬼卿沉默，轻声道：“我嘴笨，可能无法解释清楚，还请帝子恕罪。帝子稍后，在您醒时，我便已经让人去请离梦司命。道枯子擅长梦道，这才让您神智受损陷入沉睡。离梦司命多次为您诊断过，但道枯子的梦道比她更强，她也只知道您是在做噩梦，我们怕打断让您再次受伤，只能等您自然醒来。” 鬼卿后仰倒在龙榻上，看着大殿上方的星辰穹顶，抬起手好似摸到了星空。 “只是一场梦吗？” 他心中依旧有很多疑惑，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捋清，只能等那位离梦司命前来。 他见纪星恭敬站在龙榻前，只觉有些陌生，微微一笑。 “你不用这么拘谨的，在梦里我们是好兄弟，你救过我的命。哪怕这才是现实，我依旧把你当兄弟。” 纪星挠了挠头，脸上出现让鬼卿熟悉的爽朗笑容，随即拍了拍心口。 “帝子能说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生怕帝子将我们以前的感情完全忘了。帝子说我在梦里救过您，我很开心。” “可是你死了。”鬼卿眼神黯淡起来。 纪星笑道：“没关系，那只是梦。而且即便是现实，为帝子赴汤蹈火正是我的职责。” “可是……”鬼卿声音渐渐低沉，“在有一次梦中，我为了改变道枯子的束缚，选择杀了你，只为见我娘一面。” 纪星笑得越发开心，“这样很对啊，帝后才是对您最重要的人。能为帝子死，这是我的荣幸。” 鬼卿皱起眉头，“所以你说刚才那个人是我娘？截止到目前，我见到的人与记忆里的都一模一样，唯有她不一样，她不是我娘。” 纪星哀叹起来，“千万别这么说，帝后知道会伤心的。离梦司命说过，道枯子是在制造噩梦扭曲您的记忆，对您越重要的人，扭曲的越多。” “这样么？”鬼卿话锋一转，“不说这个，说说你吧。你如果不叫纪星，叫什么呢？” “星是我的名，纪是我的姓，男子称氏不称姓，我是帝子亲军的领军将军，受封虎威星君，以官职虎威为氏，帝子可以叫我虎威星。” “有点乱，听不懂。”鬼卿摇了摇头，“我就叫你纪星。” “帝子喜欢就好。”纪星无奈一笑，只能接受这个不太尊重的称呼。 “等等。”鬼卿忽然察觉，“你受封虎威星君，那燕歌、李恒、赵安也是星君，他们是不是叫文贞、金刚、镇岳？” “没错。”纪星期点了点头，“看来帝子的记忆并不是完全丢失，只是有些扭曲。殿下就以官职称呼他们就可以了，这样更好。燕歌倒是没关系，女子称姓不称氏，直接叫她名字更好一些。对了，帝子需要叫他们来吧？” “以后再说，让我捋捋。”鬼卿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对了，你和燕歌是不是成婚了？” 纪星笑着点头，“早就成婚了，还是帝子亲自为我们主持的呢，这可是我此生最大的荣耀。” 鬼卿对于纪星这毕恭毕敬的态度还是不适应，话锋一转，“你们有孩子了吗？” 纪星闻言，羞赧挠头，“还没，我还没准备好当爹呢。” 鬼卿莞尔，“对了，我是什么氏？” 纪星神情立刻变得庄严肃穆，“诸天万界，皆是天帝臣属，因此天帝不需要有氏，您只需要有泽这个高贵的名字就可以了。福泽天下，这是天帝给您取的名字。若您日后成为天帝，帝泽便是您记载于史书上的名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79章 称孤道寡 “泽，帝泽……”鬼卿沉吟起来，“我能见天帝吗？” 与道枯子敌对，且将道枯子杀死。 如果能见到这位，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当然可以啊。”纪星笑着点头，“您是天帝的儿子，想见他随时都可以。不过天帝与道枯子交手后闭关了，现在打扰恐怕不合适。” 鬼卿闻言，摆了摆手，“我先静静，你出去吧，把门关上。” 他可以问更多，但他现在需要时间去处理这些新的变化。 “臣告退。”纪星行礼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鬼卿靠在龙榻上，看着殿门再次关闭，重重叹了一声。 他已经完全乱了，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 没有感知到修为，仿佛变成了一个凡人，而一直困扰他的绝灵种也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如果真如纪星所说，那应该是围剿道枯子时修为被废了。而这一切如果是真的，他是天帝之子，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应该也没人能威胁到他了。 没有绝灵种的威胁，可以自由自在生活，似乎这才是他想要的。 是一梦轮回开出来的美梦吗？ 他分不清。 “轩辕剑……”鬼卿紧紧握住轩辕剑抬到眼前，“一柄剑，就能决定谁是人族共主吗？” 沉寂的剑身微微颤动，似乎是在回应。 他躺龙榻上，看着穹顶上运转的星辰，渐渐沉迷其中。 不是投影，而是真实的星辰，却将所有变化凝聚在穹顶上空，这是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不久后，纪星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帝子，离梦司命到了。” “进。” 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跨过门槛进入殿中，黑衣上星辰明月流转，仿佛将星象绣入衣服中。 明明是白天，女子手里却提着一盏蝴蝶宫灯，随着她后脚迈入宫殿，整个宫殿的光线立刻消失，就连穹顶上的星辰也隐于夜幕中，似乎是不敢与那盏灯争辉。 宫灯只将女子衣裳照亮，看不清面容，当女子放下宫灯叩首行礼后，鬼卿才看清那垂下的面容。 夜梦！ 鬼卿立刻上前拉起夜梦，将夜梦紧紧搂在怀里。 “小梦，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夜梦考虑到鬼卿此时没有修为，只是将鬼卿轻轻推开，蹙起眉头。 “帝子请自重。” 鬼卿怔在原地，苦笑起来，随后缓缓坐回龙榻。 “相逢不相识，原来只是大梦一场么？” 夜梦思索片刻，轻声道：“帝子在梦中梦到过我？” “是啊。”鬼卿声音变得沧桑，“不止梦过，我们还成婚了。” 夜梦提起宫灯放在龙榻前，在鬼卿面前跪坐，声音十分平淡，“看来帝子的记忆被扭曲的很严重，此前我也只是远远望过帝子几眼，并无交集。不过也许是这四百多年我经常来为帝子压制噩梦，并且因为我也修梦道，这才能在梦中有交集。” “是吗？”鬼卿皱起眉头，“那你如何证明，我现在所经历的不是一场梦？” 夜梦缓缓伸出手，“待我看过帝子梦境后，我会为帝子解惑，帝子请伸手。” 鬼卿伸出手，还未与夜梦手掌相碰，便被一股力量隔开，似乎是夜梦不愿意与他有任何接触。 脑海中的记忆再次重现，二人掌间出现一个忽明忽暗的光团。 夜梦将光团按入眉心后便一动不动，将记忆完全看完后，轻叹一声。 “帝子受苦了。” 鬼卿俯身往前凑近，见夜梦蹙起眉头，沉声道：“现在给我证明，这不是一场梦。” “可以。”夜梦微微颔首，“就从帝子被扭曲的记忆开始，如果帝子认为记忆里的才是真实的，那帝子在领悟梦道前，想必不会做同样的梦，对吗？” “是，所以呢？”鬼卿问道。 夜梦轻声解释道：“帝子的那些梦境，都是基于你以为的那个现实。而那个现实，就是梦的根基。纵然再光怪陆离的梦，也无法超越现实。帝子现在经历的一切，梦中可有？” “的确没有。”鬼卿话锋一转，“可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那帝子如何判断？”夜梦反问。 鬼卿指着脑袋，“记忆，我在梦中拥有现实的记忆，而在现实中，无法拥有更往前的记忆，这是我判断现实与梦的依据。” 夜梦赞道：“帝子对梦的领悟很深，这正是判断现实与梦的依据，看来帝子做噩梦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帝子有所怀疑正常，道枯子对于梦道的领悟无人能出其右，如果能轻易化解帝子就不会沉睡四百多年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帝子知道该如何判断，随着与梦中的人不断接触，扭曲的记忆迟早会恢复的。帝子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先告退了。” “不是来给我解梦的吗，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鬼卿问道。 夜梦起身提起宫灯，欠身行礼，“帝子刚刚醒来，不宜对记忆过度纠结。解梦有的是时间，帝子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容臣告退。另外，有一件事需要提醒帝子。” “何事？”鬼卿问道。 夜梦轻声道：“帝子是君，宜自重，且不应当称我，而应该称孤。” “孤？”鬼卿嗤笑起来，“称孤道寡的下场，就是孤独地坐在王位上，我不愿称孤。” “随帝子心意，臣只是提醒，尽到臣的本分。”夜梦提着宫灯，转身离去。 鬼卿上前一把拉住夜梦的手，“我没让你走。” 夜梦立刻将手抽出，眉头越蹙越紧，“帝子请自重，臣已有婚约。” “有婚约，那就是还没成婚。”鬼卿拦在夜梦面前，抬手摸向夜梦脸颊。 “孤不自重，又如何？” 夜梦无奈摇头，“按紫薇帝垣律令，若无要事，不得挪移，只得趋步。然帝子如此行事，请恕臣无礼。” 整个宫殿瞬间黑暗，待光线恢复时，夜梦已经消失不见。 鬼卿冷哼一声，拿起龙榻上的轩辕剑，大步走出宫殿。 “她人呢，把她给我叫回来。” 守在殿外的纪星立刻上前，硬着头皮说道：“帝子，我看她离开时脸色不对，还是改天吧。” 鬼卿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走到栏杆边。 一切都变化太快，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在没摸清这里的情况前，还是按这里的规矩来要好。 纪星见鬼卿陷入沉思，默默站在鬼卿身后，并未出言打扰。 大殿拐角处，虎子悄悄探出头，看了鬼卿一眼，又缩了回去。 在他身后，江云烟与江雨眠捂着脸默默哭泣，显然还未从刚才的事走出来。 虎子回头安抚起来，“别难过，帝子被噩梦缠身，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等帝子恢复以后就好了。” 姐妹俩探出头看了鬼卿一眼，又瞬间缩了回去，偷偷抹泪。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0章 曾经的天道境 栏杆边，鬼卿忽然转身看着纪星。 “刚才忘了问，道枯子死了吗？” 纪星摇了摇头，“不清楚。” “不清楚是什么意思？”鬼卿眉头一皱，“如果天帝出手，他怎么可能活下去？在我记忆中，他眉心骨被击穿，连同绝灵种一起落入那一界，这都杀不死吗？” “额……”纪星一时语塞，片刻后才想出合适措辞，“天庭人人永生，是没有死亡的，天帝将其斩首，也只是毁他肉身，神魂是无法打散的。本来天帝是想将他神魂关押起来，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他的实力在诸天万界中也只是比天帝弱一点，他的神魂逃了，不知去向何处。” “永生，真神么？”鬼卿问道。 纪星点了点头，“真神只是概括，若按境界划分，他也是天帝境。” “他也是天帝？”鬼卿眼中满是惊讶。 “是。”纪星再次点头，“诸天万界中，能成就天帝境的虽然少，但还是有一些。不过这些人的名号前都有称呼，比如第一天的太皇黄增天帝。而您的父亲，不需要更多的称呼，天帝二字便足矣，他是所有天帝的首领。” “那境界怎么划分的？”鬼卿再问。 纪星立刻介绍起来，“从低到高，分别是神魂，太虚，参星，天道，天帝。” “神魂者，三魂七魄修炼到极限，神魂不散便不死不灭，得证永生。” “太虚者，神魂凝练完毕后，神游太虚，能以神魂破界游历诸天万界。” “参星者，参透星象，凝聚出自身星辰，可称星君。” “天道者，分为两步，化天和衍道，化天便是自己开出一片天地，衍道是在天地中衍生出自己的道。” “至于天帝，便是在自己的天地中衍化生灵，成为那一方天地的主宰。” 鬼卿思索片刻，问道：“天帝既为主宰，那其衍化的天地内还能容纳其他境界的修士吗？比如说同样也衍化天地的天道境。” “当然能啊。”纪星点了点头，“大天地容纳小天地，这才符合大道嘛。实力越强，自身天地便越大。” “我现在所处的天地属于谁？”鬼卿问道。 纪星认真道：“自然是天帝啊，这里是紫薇帝垣，天庭的中心，也是诸天万界的中心。” 鬼卿再次陷入沉思，许久后继续问道：“我如今没有修为，是我的修为被道枯子废了吗？” 纪星立刻摇头，“您只是重伤，以后迟早能恢复的。” “那我原来什么境界？”鬼卿问道。 纪星眼中顿时充满敬佩，“天道，并且是天道境中的第一强者，您掌十种天道，已经在天道境修到了极限。只是可惜，您的混沌道和梦道被道枯子摧毁了。不过您别灰心，日后重新感悟便是。” “混沌道？”鬼卿皱起眉头，“不是轮回道吗？” 纪星立刻比了个嘘的手势，“帝子慎言，在天庭是不能提轮回道的。” “为什么？”鬼卿问道。 纪星解释道：“那是道枯子创立的道，据说可让永生者堕入轮回，从而磨灭其神魂让其死亡。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应该只是他那些狂热的信徒吹嘘出来的。可即便是不存在，他想要颠覆天庭，因此他的轮回道在天庭是禁忌，您还是尽量不要提。” 鬼卿微微颔首，继续问道：“也就是说，我以前也会梦道？” 纪星点了点头，“您的梦道是跟张天师学的，和离梦司命算是同门。据张天师说，若您不会梦道，反而不会做这么久的噩梦。” “那我碰她一下她反应这么大？”鬼卿问道。 他没有去问那位张天师是谁，既然一切都有对应，日后慢慢了解就好。 纪星露出坏笑，“她有婚约在身，您碰她人家肯定介意啊。” “她未婚夫是谁？”鬼卿问道。 纪星立刻挠头，“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我和她不熟，据说是妖族。” “妖族，人族和妖族能通婚？”鬼卿眉头拧在一起。 纪星叹了一声，“我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这么讨厌妖族，但一直是可以的，人族与妖族以前的确有过大战，不过后来双方定立盟约和谐相处，从那以后两族就可以通婚了。” 鬼卿顿时沉默。 人妖两族和谐相处，这是记忆里许多人族的愿望。 如果两族可以和谐相处，人族就不会灭绝了。 一切好像都变得美好起来了，记忆里的一切悲痛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究竟是不是梦？ 或者说，是不是他开出来的美梦？ 了解的越多，他就越混乱，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不断冲击他的脑海，让他越来越分不清。 等等，美梦…… 鬼卿忽然嘴角上扬，“我是帝子对吧？” “对啊，怎么了？”纪星有些疑惑。 “我的地位如何？”鬼卿问道。 “那肯定是极高啊。”纪星立刻回答，“您是帝子，一人之下，就是那些天帝见到您都要行礼的。以前可能有人质疑您，但是如今您能拔开轩辕剑，您只要把轩辕剑一亮，保证他们俯首称臣。” “这样啊。”鬼卿嘴角笑容越来越大，“你去帮我把她那个未婚夫宰了。” “这……”纪星为难起来，“我做不到啊，天庭没有死亡。” 鬼卿淡淡道：“那就把她那个未婚夫肉身碾碎，神魂镇压。” “额……”纪星试探问道，“不合适吧？” 鬼卿笑道：“有什么不合适，除了天帝，天庭里难道不是我的命令最大？” “是倒是这样。”纪星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可是就这么平白无故对人家出手，没有理由啊，而且还容易影响两族关系。” 鬼卿按住纪星肩膀，笑眯眯道：“你是我的亲军将军，对吧？” “对啊。”纪星点头。 “那你是要为我分忧对吧？”鬼卿笑着问道。 “没错。”纪星再次点头。 鬼卿大笑起来，“那就替我解决她那个未婚夫，这个离梦司命，我娶定了。” 纪星愣愣地看着鬼卿，觉得鬼卿的变化有些大，忽然反应过来，用力拍着自己脑门。 “我怎么这么笨呢？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忘了。帝子，您有婚约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1章 性情大变 鬼卿一愣，随后笑骂道：“狗屁婚约，谁定的谁去娶，这个离梦司命我娶定了。” 且不管这是现实还是梦，哪怕是梦，那也是他开出的美梦。 既然是美梦，当然要诸事顺心。 不联姻，不妥协。 纪星彻底傻眼，想了许久后，才试探说道：“就算我帮您做这事，也得花时间准备不是。那什么，要不咱们先喝药？” 鬼卿这才转身进殿，大笑起来。 纪星见鬼卿答应，立刻朝躲在拐角的虎子三人招手。 江云烟很快便端着药，低头趋步进殿，然而里面很快便传来砸琉璃盏的声音。 “滚！” 江云烟很快捂着脸跑了出来，那泪流满面的模样看得纪星于心不忍。 他只得快速来到一座被药田围绕的阁楼前，抱拳行礼。 “白柔药师，帝子又把药洒了，还得麻烦您再准备一份。” “为何？”里面传来疑惑的声音。 纪星无奈一笑，“帝子醒来后性情不变，不知为什么很讨厌妖族，偏偏两次送药的都是妖族，所以帝子不愿喝。辛苦你，这次我去亲自送。” 不久后，一个素裙女子端着药走了出来，腰间还挂着一个药箱。 “我去吧，如果帝子再发火，我就在殿外煎药，省得麻烦。” “有劳。”纪星再次行礼。 素裙女子快速来到殿外，低头端着药进入大殿，跪着双手将药送到鬼卿面前。 “帝子，请服药。” 鬼卿这才将轩辕剑放到旁边，阴沉的面色也有所缓和，随手接过药喝了一口后，立刻皱起眉头。 “怎么这么苦？” “药都是苦的。”素裙女子低声答道。 鬼卿这才发觉声音有些熟悉，目光立刻落到素裙女子身上。 “抬头。” 素裙女子缓缓抬起头，但目光依旧是落在地面。 在天庭，可以直视帝子的人寥寥无几。 鬼卿看着熟悉的面容，眼神渐渐温和起来。 这位素裙女子，正是百里柔。 “你叫什么名字？”鬼卿问道。 “白柔，我是帝垣百草楼的药师，专门负责为帝子调养身体。”百里柔低声答道。 鬼卿神色莫名，“别告诉我你也有婚约。” “没有。”百里柔摇了摇头。 她正疑惑鬼卿为何会问她婚事，忽然被鬼卿一把拉到怀中，忍不住惊呼一声。 “帝子……”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鬼卿抬手轻轻从百里柔脸庞滑过，见百里柔紧张地捏着衣角，顿时感慨起来，“她变了，你还没有变，你一紧张就会这样。这些年，是你喂我喝药吗？” “是。”百里柔轻轻点头，“帝子昏迷，侍女不通药理，恐服侍不周，因此在帝子昏迷期间，都是我亲自喂帝子喝药。”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鬼卿察觉到百里柔身体十分僵硬，立刻放开百里柔，“罢了，即便是梦，也不能随便。待成婚后，想必你就不会如此局促不安了。” “成婚？”百里柔低声问道，疑惑的同时，越发局促。 “对啊。”鬼卿笑着点头，“既无婚约，我要娶你，有问题吗？” “没……”百里柔将头低下，只是紧紧捏着衣角。 鬼卿大笑起来，“就是这样，这才是你啊，还好你没变。” 他端起药一口喝完，将琉璃盏朝下。 “喝完了，以后送药都由你来。” 百里柔轻轻点头，上前接过琉璃盏，欠身行礼后便要告退。 鬼卿忽然重重叹了一声，“对不起，那场战争太残酷了，我救不了你，甚至连道别的话都无法对你说，而你也没有与我道别，生怕影响我战斗。你一直是这样，温柔体贴，永远为我考虑，谢谢。” 百里柔有些不明就里，随后才反应过来鬼卿应该还没完全摆脱噩梦，柔声道：“帝子好好喝药，会好起来的。” 鬼卿目送百里柔离去，躺在龙榻上，看着上方穹顶，困意顿生，他想入梦看看那个分不清的梦境世界。 …… 天府宫，这是帝后居住的宫殿。 帝后坐在云床上，脸上泪痕犹在，听完夜梦的讲述，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我的泽儿，命怎么这么苦啊……” 夜梦轻声安抚道：“帝后不必忧虑，假以时日，帝子能恢复过来的。” 帝后拿着似云雾一般轻薄的手绢轻轻擦拭眼角，唉声叹气。 “有劳爱卿多多费心，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定要治好他。” “您放心。”夜梦轻轻点头。 就在此时，侍女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启禀帝后，虎威星君命人转告帝子的消息。” 帝后立刻正襟危坐，恢复那端庄大方的仪态，声音中也带着几分常年养成的威严。 “说吧，无须避讳爱卿。” “虎威星君说，帝子醒来后性情大变，行事有些乖戾和霸道。帝子命他去解决离梦司命的未婚夫，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此命人来请示帝后。另外，帝子似乎看上了白柔药师，说是要娶这二位。” 二人同时沉默，目光躲闪不去看彼此，眼中都多了几分尴尬。 帝后轻轻咳嗽一声，朝夜梦点头致意。 “爱卿辛苦，先去歇息吧，帝子的事有劳了。” “臣告退。”夜梦行礼后立刻离开，脸上浮现一抹绯红，似是尴尬，又有些像害羞。 帝后看着夜梦的背影，待夜梦消失在视野中，轻轻叹息起来。 “这孩子啊，还真是任性。定好的婚约怎么能说不娶就不娶，不过离梦和白柔倒也不错。白柔的事倒是好解决，就是这离梦……罢了，随他去吧，人醒来就好。让虎威星君先敷衍着，他就是做什么事都太顺了，越得不到越想要。也许过段时间，他就会忘了。” “是。” …… 大殿下的小屋中，江云烟趴在床上放声哭泣。 “怎么会这样，帝子怎么醒来后这么讨厌我们，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 一旁的江雨眠也是不断垂泪，“姐姐，我想回青丘了。” 江云烟立刻擦去脸上泪水，明明她也正在伤心，但还是强忍着悲痛安慰起江雨眠来。 “别说傻话，我们代表青丘，怎么能私自回去？能服侍帝子是我们的荣幸，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帝子醒了，快去准备膳食。” 姐妹俩立刻擦去眼泪，红着眼眶离开屋子。 鬼卿坐在龙榻上，紧紧握着轩辕剑，看起来有些愤怒。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无梦。 或者说，梦不到，似乎梦境世界随着那一界彻底消散一般，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梦不到。 他叫来纪星，咬牙道：“有没有一个叫叶渊的？” 纪星立刻点头，“有啊，他是给您养妖兽的奴仆，没资格有氏，正好是这个名字，您怎么对他记得这么清楚？” 鬼卿嘴角上扬，“把他叫来。” 那个名叫叶渊的奴仆很快便弯着腰跑进殿中，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容，却没有记忆里的趾高气昂。 “参见帝子。”叶渊跪下叩首行礼，毕恭毕敬。 “死不了啊……”鬼卿摸着下巴，转头看着纪星，“有没有什么刑罚？” “有啊，抽出神魂鞭笞，比打在身上疼，下人犯了错都是这样的处罚。”纪星答道。 鬼卿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拖出去打，我不喊不准停。死不了，真是太好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2章 梦的倾向 叶渊闻言，立刻不断磕头，“小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帝子恕罪！” “不冒犯。”鬼卿顿了顿，“我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拖出去打。” 纪星试探道：“帝子，这样不合适吧？” 鬼卿看着战战兢兢的叶渊，淡淡道：“合适，这也是我替你打的。” 纪星见鬼卿如此坚决，只得招了招手，殿外甲士立刻进殿将叶渊拖到玉阶下，抽出神魂鞭笞。 大殿外的甲士和侍女听着叶渊撕心裂肺的惨叫，心生同情的同时，又有些惶恐。 帝子醒来后性情大变，怕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伺候了，说不定会动辄得咎。 鬼卿却觉得很悦耳，见纪星将膳食端进来，随手拿起一碗冰镇梅子汤，慢悠悠走出殿外，看着叶渊的神魂被不断鞭笞，用调羹舀起一颗梅子送到嘴里，将核用力吐到玉阶下。 “打不死就一直打。” 其余人将头埋得更低，暗暗同情起叶渊来。 纪星欲言又止，只能将目光移开不去看叶渊，把鬼卿的一切反常都归结到那个噩梦上。 鬼卿忽然道：“我以前应该跟他没太多的交集吧？别告诉我昏迷期间他也照顾过我。” 纪星摇了摇头，“那不至于，他可没有资格照顾您。若要说交集，最多是您出巡的时候他给您牵过妖兽，给您养妖兽的奴仆很多的，他根本不起眼。” 鬼卿笑而不语，没有任何交集，叶渊能出现在他梦中并且作为一道难关，没有道枯子的帮助根本解不开。 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竟毫不起眼。 究竟哪一个才是梦，他心中已经有了倾向。 等等，交集…… 鬼卿立刻转身跑进大殿，到书案前提笔作画。 纪星跟了进来，疑惑道：“帝子，怎么了？” 鬼卿很快便画好一幅画，拿起画纸凑到纪星面前。 “这个人认不认识？” 画上的人，是易云。 纪星点了点头，“当然认识啊，连山易大将军，他是天庭有名的剑神，此刻正带大军去围剿道枯子的残党。” “连山易？”鬼卿皱起眉头，再次落笔，将连山兑画在纸上，“那他叫什么？” “连山兑啊。”纪星答得十分平静，对鬼卿混乱的记忆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他们是亲兄弟。” “连山氏吗？”鬼卿问道。 纪星点了点头，暗道鬼卿终于开始习惯问氏了，不然鬼卿老是用姓叫他总觉得怪怪的。 鬼卿则暗自松了口气，他真怕这两个人融合在一起，那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连山易，易云，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人是那个人就行。 “能把他召回来吗？”鬼卿问道。 纪星刚要点头，忽然又忍住了。 鬼卿见纪星这副模样，顿时了然于心，“以我的身份，是能把他召回来的，对吗？” 纪星无奈点头，“您有摄政之权，天帝闭关期间，紫薇帝垣乃至天庭都是您说了算。不过……” 纪星顿了顿，试探道：“此时大将军正为天庭作战，阵前换将怕是不妥，容易引起猜疑。” 鬼卿抬手打断，“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诉我该怎么做。” 纪星叹了一声，朝殿外大喊。 “让监玺官把帝子玺印取来。” “是！”殿外一名甲士立刻大声回应。 纪星看向鬼卿，试探道：“帝子，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鬼卿摇了摇头，“对了，他成亲了没有，有儿子吗？” “成亲了，但是没有儿子。”纪星答道。 鬼卿沉默片刻，紧紧握住画笔，以极慢的速度画出一幅画，拿起展示给纪星。 “这个人认识吗？” 画像上的人，正是柳靖仇。 他视之如子，也是他最大的遗憾。 “没见过。”纪星摇了摇头。 鬼卿苦笑起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画出柳义的模样。 “那这个人呢？” “这是二殿下啊，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纪星答道。 “同父异母？”鬼卿皱起眉头，“把他找来。” “是。”纪星没有多想，立刻命人去请柳义。 “我与他关系如何？”鬼卿问道。 纪星笑道：“兄友弟恭，他一直很尊敬您。” “尊敬？”鬼卿嗤笑一声，“你刚才说同父异母，他是庶出？” “是。”纪星点了点头，“您是天帝与帝后所生，既是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 “那他成婚了没有？”鬼卿问道。 纪星摇了摇头，“您是嫡长子，您都未成婚，他先成婚是僭越。” 鬼卿再次提笔，画出许灵韵的模样，“这个人认识吗？” “不认识。” “那就把她找出来。” “是。” “对了，我有姐姐吗？” “有，在您之前，天帝与帝后生了三位公主，并且都已嫁人。因为前面三位都是公主，所以您出生时天帝可高兴了。” 鬼卿沉默起来。 乱了，关系完全乱了，有部分重合，但还是有偏差。 不久后，殿外响起通禀。 “启禀帝子，二殿下到了。” 鬼卿拿起画纸快步走出，见柳义恭敬跪在殿外，不禁眯起眼睛。 “你见孤，应该不用行跪拜礼吧？” 柳义恭敬叩首后才起身，“兄长是君，我是臣，自然是要行跪拜礼的。听闻兄长醒来，臣弟喜出望外。若不是怕扰了兄长休息，第一时间就要来参拜的。” “难得你也会关心孤。”鬼卿眼中满是戏谑，将许灵韵的画像交给柳义，“这是你未来的妻子，只准娶她，不许再娶别人。” 柳义一愣，随后接过许灵韵的画像端详起来，“这是父皇的赐婚吗？” 鬼卿淡淡道：“这是孤给你赐的婚。” “这……”柳义有些错愕。 鬼卿眉头一皱，“怎么，不行？长兄如父，我不能给你赐婚？” 柳义立刻点头，郑重卷起画纸，“自然可以，我听兄长的。” “算你懂事。”鬼卿满意点头，将柳靖仇的画像交给柳义，“找到这个姑娘，尽快成婚同房，生不出这个人，我就再折磨你一遍。” 柳义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鬼卿，愣了许久后，还是恭敬行礼。 “听兄长的。” 鬼卿摆了摆手，待柳义离开后，示意纪星近前，悄声道：“我手下有没有监视他的人？” 纪星立刻摇头，“监视天帝之子，这不合规矩，而且也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就是规矩。”鬼卿冷冷看着柳义离开的方向，“找人监视他，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纪星对上鬼卿不容拒绝的目光，只得点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3章 司天监 鬼卿在殿外兴致勃勃地看着叶渊被鞭笞，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 “那个离梦司命住哪里？” 纪星答道：“司天监，里面的人专门替天帝监视诸天万界星辰，一旦错位立刻纠正。同时也负责推演星象占卜未来，解梦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离梦司命师承张天师，是其中的佼佼者。” 鬼卿微微颔首，“带路。” “要不还是改天？”纪星小心翼翼道，“您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出门。而且若是帝后知道了，怕是会责怪我们。” 鬼卿走到纪星背后，用手让纪星抬头挺胸，“我不喜欢你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我把你当兄弟。既是兄弟，就要支持我。” “行吧。”纪星无奈点头，转身招了招手，“你们两个，为帝子更衣。” 两名人族侍女立刻进殿，打开衣柜，从里面蕴含的空间中取出一件龙袍跑到鬼卿面前。 “帝子请伸手。” 鬼卿看着那件金色龙袍，疑惑道：“我只是帝子，能穿龙袍？” “能啊。”纪星点了点头，用手指着龙袍上的花纹解释起来，“同为龙袍，规格是不一样的。帝子是九条龙，天帝是十条龙，而且纹饰也不一样，天帝的龙袍更复杂一些。” 鬼卿淡淡道：“我不喜欢金色的，换黑色的，玄服金龙，这样好看。” 纪星挠了挠头，“您以前不穿黑色的，所以暂时来不及准备。这龙袍可不是普通的衣服，里面封了九条真龙魂魄的，准备起来要花些时间。要不咱们先将就一下？” 鬼卿微微颔首，“那就不换了，直接去司天监。” “帝子稍等，我让人准备龙辇。”纪星立刻命人去准备。 鬼卿无奈摇头，这流程也太繁琐了一些，他等了许久，纪星才折返回来。 纪星将鬼卿带到殿外的龙辇前，刚要单膝跪地，就被鬼卿拉起。 “我还不至于踩着你的膝盖上去。”鬼卿拍了拍纪星的肩膀，“短时间内我很难改变，你也很难改变，慢慢来吧。” 纪星爽朗一笑，待鬼卿坐上龙辇后，抬手前压。 “帝子出宫！” 两侧甲士立刻上前开道，拉龙辇的九条金色巨龙载着龙辇腾空而起，众多侍女迅速跟上，飘飘欲仙。 鬼卿眼前景象瞬间模糊起来，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速度的变化。 一盏茶后，龙辇停下，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星空中，前方出现一座星辰环绕的高楼，一眼望不到头。 “帝子，到了。”纪星轻声提醒。 “就这么一段路，有折腾的必要吗？”鬼卿问道。 纪星笑道：“总不能失了规格，帝子稍后，此前已经命人知会，张天师应该很快就出来接驾了。” 鬼卿站起身，回头望去，浩瀚星海中有一颗星辰璀璨夺目，哪怕隔着无数星辰，依旧如此醒目，没有任何一颗星辰能与其争辉，仿佛浩瀚星海的中心一般。 “那就是紫薇帝垣？” “是。” 鬼卿这才对真神的力量有了初步认知，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越过无数星辰，这样的速度已经不能用挪移千里万里来形容了。 他正思索之际，恭敬的高呼声响起。 “参见帝子！” 鬼卿立刻回头，在跪拜的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夜梦，目光这才落到为首身形如鹤的老者身上。 众人皆跪，唯有这位站着，朝他点头致意。 来时路上，纪星已经向他介绍过这位。 天师张道陵，四大天师之一，虽然被称为天师，却已跻身天帝境多年。 哪怕是面对天帝，这位也无须跪拜。 “免礼。”鬼卿微微抬手，示意其他人起身。 他在纪星的搀扶下走下龙辇，来到张道陵面前，认真打量着对方。 本以为这人会是夜辉，却没想到从未见过。 “听说你曾经教过我梦道，是吗？” 张道陵抚须一笑，“已经知晓的事，帝子又何必再问呢？帝子此来想必是为了解梦，里面请。” 鬼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高楼，张道陵摆了摆手，其余人朝鬼卿恭敬行礼后立刻告退。 “离梦司命留下，替孤解梦。”鬼卿嘴角上扬。 夜梦立刻蹙起眉头。 张道陵笑道：“帝子让你解梦，遵命便是。” “是。”夜梦轻轻点头，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张道陵一步踏出，二人眼前景象瞬间改变，已经来到顶楼。 四面窗户大开，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看到浩瀚星海。 张道陵侧身伸手，带着鬼卿到桌边坐下，给夜梦递了个眼神。 夜梦心念一动，面前立刻出现一壶茶，为二人倒茶。 “帝子请。”张道陵抬起茶杯，微微一笑。 鬼卿刚要开口，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忽然响起。 “爹，喝茶怎么不叫我？” 鬼卿寻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一名背负桃木剑的青年道士，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 “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张道陵微微皱眉。 青年道士快步来到鬼卿面前，抱拳行礼。 “参见帝子，需要我跪吗？” “不必。”鬼卿微微摇头，“你是？” 张道陵瞥了青年道士一眼，朝鬼卿歉然一笑，“这是犬子张衡，帝子刚刚苏醒，记不得他也正常。” “这怎么正常了？”张衡在旁边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呵呵地看着鬼卿，“帝子以前多次与我交手，我每次都略逊一筹，看来我还是不够强啊，帝子是不把击败的人放在眼里么？” 鬼卿微微一笑，“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记得帝子就行。日后等帝子恢复，再向帝子请教。”张衡紧紧盯着鬼卿，不无挑衅之意。 张道陵没好气道：“要喝茶就安安静静喝，不喝就出去。” “得嘞，喝茶。”张衡抬起茶杯，不再多言，只是目光依旧落在鬼卿身上。 鬼卿与张衡对视一眼，看向对面的张道陵，“天师既教我梦道，想必也精通梦道，敢问天师的梦道比道枯子如何？” “不如。”张道陵轻叹一声，“论起梦道，整个天庭无人能出其右。” 鬼卿话锋一转，“那敢问天师，我现在所经历的，是不是一场梦？”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4章 张天师解梦 “帝子觉得呢？”张道陵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鬼卿摇了摇头，“我分不清。” 张道陵微微一笑，“分不清没关系，时间久了，噩梦就散了。既是解梦，帝子想从何处解？” 鬼卿正色道：“你应该清楚我的全部记忆，就从叶渊开始吧。若这是真实的世界，我与叶渊并无交集，为何他会对我的记忆影响这么大？” 张道陵无奈摇头，“帝子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说实话，我不清楚。拿到帝子记忆后，我就一直在分析，却看不透这一环。道枯子那个疯子的梦道比我强，还请给我些时间去琢磨。” 鬼卿话锋一转，“那就说道枯子，他给我改名字，说我承受不住泽这个字，可这本就是我的名字，我为何会承受不住？” 张道陵笑道：“这个我倒是可以为帝子解释清楚，不是帝子承受不住这个字，而是他需要改这个字影响帝子的气运和记忆。帝子好好想想，你改名字之后，是不是一直被他掌控，命运变得惨痛且沉重？而改名字之前的记忆，也正是他为了配合这个说法捏造出来的。” “叶渊的事我现在分析不清，但此事很容易就能分析出。对帝子越重要的人，记忆就被扭曲的越严重。死去的帝后，还有虐待你的天帝。说实话，我在看到帝子弑父后，心情很沉重。” “这正是道枯子的目的，通过梦境影响你，让你对父亲这个角色憎恨。他想让你站到他那边，让父亲和儿子反目成仇，此人心思歹毒啊。” 鬼卿思忖着张道陵的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张道陵继续道：“帝子在梦境中的遭遇，全是因为绝灵种。我想帝子选择加入魔极宗，是因为在答应道枯子提出的三个要求后，只有站在魔极宗这边，日后才有可能狠下心来做这些事。对吗？” 鬼卿默默点头。 张道陵重重叹了一声，“其心可诛啊，让帝子不断违反原则，以那些弱肉强食的道让帝子动摇，这样帝子就会在潜移默化中认同他的道。魔极宗残酷，资源无论如何都分配不均。道枯子是想以此暗示帝子，天庭同样如此，强者一直占据位置不对，该给后来的人机会。” “难道这个理念不对？”鬼卿问道。 “当然不对。”张道陵立刻摇头，“在帝子的梦中，资源分配不均，这才导致有那些争夺。可是在天庭，人人得以永生，没有生存的威胁，又怎么会为了资源大打出手呢？而且天庭也不是强者一直占住位置，谁拔出轩辕剑，谁当天庭共主。” “天帝境强者数量一直在增多，并没有限制谁不可成帝。纵然天资不够，但永生让大家不受岁月侵蚀，只要花些时间，总能慢慢变强的。” “哪怕强如天帝，也无法杀死一位神魂境的人。强者无法欺凌弱者，这样的天庭，难道还不够公平吗？至于那地位高低之分，是因为实力不同。纵然再过去无尽岁月，也不会变。根本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帝子同意吗？” 鬼卿思索许久，点了点头。 张道陵话锋一转，“对了，此前查看帝子记忆，我只在末尾看到了道枯子的第一个要求。帝子能把另外两个承诺告诉我吗？” 鬼卿摇了摇头，“绝灵种消失以后，那两个承诺也消失了，我想不起来了。” “有点可惜。”张道陵轻叹一声，“本来想着可以揣测一下道枯子的目的，或者推演一下道枯子躲在哪里。不过也没关系，帝子没事才是最重要的。道枯子再如何兴风作浪，也迟早会被天帝镇压。” 鬼卿再度陷入沉默，许久后，紧紧看着张道陵，“可你还是没告诉我，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梦？” 张道陵莞尔，给张衡与夜梦递了个眼神，二人立刻起身离开。 “你要和我说什么，这么警惕，连自己儿子都不能听？”鬼卿问道。 张道陵严肃道：“我已将神识散开，并且调动自身天地将此处笼罩，接下来的谈话事涉轮回道，这在天庭是禁忌，所以听到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至于不让那臭小子听，是因为那臭小子爱凑热闹。此前他就一直想去围剿道枯子，还是让他少给我惹点事。” 鬼卿微微颔首，“请说。” “在帝子的认知中，更偏向于这是一场梦，对吗？”张道陵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 “而且是帝子开出的一梦轮回，对吗？”张道陵问道。 鬼卿再次点头。 张道陵轻声道：“我虽然没有接触过轮回道，但对于道枯子那些疯狂的言论也研究过。既然帝子认为这是一场梦，那就先把之前的记忆当做真实。在那场记忆里，帝子是悟出了轮回道的，对吗？” “是。”鬼卿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张道陵认真道：“在帝子的记忆里，现实惨痛，所以帝子开出一梦轮回，希望将一切改变。如果真的做到，帝子会进入新的轮回，而那个轮回，一切都符合帝子的心意。一梦轮回的终点，就是让梦成真。而届时，帝子会把梦中世界当成新的世界。那么敢问帝子，如今这个世界，符合帝子的心意吗？” 鬼卿瞳孔剧烈收缩，心神剧震。 张道陵的话，是他以前从未考虑过的点，也是他一直拿捏不好的分寸。 这样美好的世界，不就是他追逐的梦吗？ 把一梦轮回修到极致，不就是让梦成真吗？ 张道陵抚须一笑，“看来我已经让帝子有些许触动了。无论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帝子开出的一梦轮回，最终的指向，不都是通往真吗？帝子分不清我能理解，可是在我看来，此事很容易想通。” “请赐教。”鬼卿认真地看着张道陵。 张道陵笑道：“纵是轮回道，承载的也不可能超过自己的实力极限。帝子在记忆中轮回道都还没圆满，能开出这样的一梦轮回吗？如果是轮回世界，怎么能承载这么多天帝呢？而且更别提还有比道枯子强的天帝，也就是你的父亲。道枯子都做不到，帝子觉得你能做到吗？” 鬼卿彻底沉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5章 爱凑热闹的张衡 楼下，张衡倚靠在楼梯边，抬头看了一眼，咂舌道：“哪儿有这样防自己儿子的，自身天地都压下来了。” 夜梦轻声道：“那是因为你给师父惹了太多事了，接下来谈的肯定是那个。师父不让你参与，是保护你。” 能用“那个”代替的，只能是在天庭不能提的轮回道。 张衡撇嘴道：“我还没那么蠢去触碰这个，能和道枯子走到一起的都是疯子，我只是爱玩罢了。” “总算你还不是太蠢。”夜梦声音中略带讥讽。 “过分了啊。”张衡瞥了夜梦一眼，“我可是你师兄。” 夜梦淡淡道：“你不学梦道不算，我只认师父。” 张衡直接翻了个白眼，脸上忽然又露出坏笑，“说起梦道，帝子当初的梦道可是远胜于你。你替帝子压制噩梦这么多年，就没有什么变化？” “比如？”夜梦问道。 张衡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比如，你经历了部分梦境，或者说，你旁观过，只是无法改变。” 夜梦眼神立刻冰冷起来，“此事我从未与别人说过，谁告诉你的？” 张衡笑道：“既然你没有跟别人说过，那自然只能是猜的。” “猜？”夜梦眉头紧蹙，“你说的话深谙梦道，这可不像是猜的。你今天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怎么会知道？” “都跟你说我猜的。”张衡耸了耸肩，“我就算不学梦道，听我爹跟你讲了这么多年，听也听明白了。” 夜梦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心中怀疑也打消。 此事她连张道陵都没告诉过，张衡确实只有猜这一种途径。 张衡漫不经心道：“话说帝子的记忆能不能让我看看？我还对他的经历挺好奇的。” 夜梦摇了摇头，“师父说帝子记忆里可能沾染了‘那个’，你不修梦道，最好还是不要接触。” “可能，连父亲都无法确定吗？”张衡轻声问道，而后重重叹了一声，“还真是神秘的‘那个’啊，那照你这么说，道枯子的梦道远在你们之上，不应该是学梦道的更有可能沾染吗？” 夜梦没有反驳，思索片刻后，轻轻点头，“有这个可能，所以在我看过后，师父就不让我在碰了。他一直在研究帝子记忆，试图找出‘那个’。” “你说‘那个’真的存在吗？”张衡问道。 夜梦摇了摇头。 张衡戏谑道：“话说在帝子的记忆里，你与他都经历了什么？跟我详细说说呗。” “无聊。”夜梦淡淡地瞥了张衡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张衡倚靠在楼梯边，脸上露出坏笑。 “不，很有聊。” …… 楼上。 张道陵见鬼卿陷入沉思，也不出言打扰，慢慢品起了茶。 许久后，鬼卿这才抬起茶杯随意喝了一口。 “你说的有道理，我需要回去好好想想。你之前说你在研究轮回道，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和感悟，能告诉我吗？” 张道陵轻声道：“你还是尽量不要触碰这些，目前道枯子的目的依旧是未知，你离得越远越好。而且你修为没恢复，如果陷入其中，很可能再次陷入那样的噩梦。” 鬼卿默默点头，如果记忆里的真的只是一场梦，那他不愿再经历一次了。 “对了。”张道陵话锋一转，“有一件事，还需要提醒帝子。” “什么事？”鬼卿问道。 张道陵抚须长叹，“我能理解帝子因为那扭曲的记忆对妖族产生怨恨，也能理解帝子目前依旧对真实的世界持有怀疑。听闻帝子近来行事有些霸道，我想请帝子想想，如果帝子到最后发现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会不会对近来做的事后悔？” “人妖两族和平了很多年，可是随着实力提升，近来又有些矛盾。帝子记忆中那个未修道前的你，才与真正的你相符，而之后被遭遇改变成那个冷血无情的你，正是道枯子想要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挑起人妖两族的矛盾，和他那群乌合之众有机可乘。一个性情大变且怨恨妖族的帝子，日后接任天帝会如何行事，以帝子的明敏，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帝子身居高位，当修德，方有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若帝子继续下去，以帝子的地位，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人，而是诸天万界。” “受教。”鬼卿认真地看着张道陵，“你教过我梦道，在确定之前，我无法称你为师父，只能称你为老师，可以吗？” 张道陵抚须大笑起来，“帝子能有如此转变，我这些话就没白说。称呼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帝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听到这个称呼我很欣慰。也请帝子放心，我会尽力破解帝子记忆中的奥秘，真便是真，记忆再如何扭曲，终有恢复的一天。” “多谢老师。”鬼卿起身郑重抱拳行礼，“不触轮回，重修梦道总可以吧？老师想必事务繁忙没时间教我，就请离梦司命代劳吧。” 张道陵见鬼卿眼含戏谑，会心一笑，“作为臣下，我不能拒绝。但作为老师，我需要提醒你。把握好分寸，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既想让她教你，让帝后召她去紫薇帝垣小住些时日。有帝后在，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明白。”鬼卿抱拳行礼，“多谢老师为我解梦，那么学生便告辞了。” “我送帝子。” 张道陵正要起身，张衡忽然从楼梯冲了上来，笑容满面。 “爹，我送就行。帝子素来不拘小节，您也不必客气。” 张道陵瞪了张衡一眼，“怎么什么热闹你都要凑？帝子亲临，我岂能失礼？” 鬼卿抬手打断，“世兄说的是，岂能让老师送我？老师留步，学生告退。” “好吧。”张道陵看向张衡，“平日里放浪不羁也就算了，这个时候给我拿出点礼节来。” “好嘞。”张衡笑着点头，朝鬼卿侧身伸手，“帝子请。” 鬼卿朝张道陵抱拳行礼后，在张衡的带领下缓缓下楼。 “帝子要不要看看司天监？”张衡问道。 鬼卿略一思索，微微颔首。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6章 不敢画之人 张衡带着鬼卿飞起，从顶楼中空处缓缓落下，每一层都尽收眼底，为鬼卿详细介绍起来。 鬼卿正耐心听时，张衡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帝子，别有太大反应，我怕我爹注意到。想说什么在脑海中说，我听的到。” 鬼卿淡淡道：“看来你今日不是来叙旧，而是故意在等我，有话直接说吧。” 张衡的笑声在鬼卿脑海中响起，“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听说帝子想娶离梦司命，是吗？” “不错。”鬼卿平静答道。 张衡顿时唉声叹气，“这可不好搞啊，且不提这事道不道德，她那未婚夫是妖帝之子，妖族把誓约看得比什么都重，人家已经定了婚约。纵然你是帝子，强抢人家未婚妻，人家怕是也不答应。一个不慎，还会影响两族关系。” “可你既然留住我，想必是有办法解决，对吗？”鬼卿问道。 张衡赞道：“帝子果然聪明，帝子既然如此爽快，我就不与帝子绕弯子了。离梦那个未婚夫的事，我替帝子解决。” “如何解决？”鬼卿问道。 张衡神秘一笑，“这帝子就不用操心了，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是吗？那你还真是厉害。”鬼卿微微一笑，随即话锋一转，“可你有什么理由帮我？” “就凭我与帝子既是同门，又是惺惺相惜的对手。” “不够。” “那今日我帮帝子，日后帝子帮我，这个理由够吗？” “这才是该有的理由。”鬼卿顿了顿，“你信奉死亡吗？” “啥？”张衡有些错愕，“我信那玩意儿干嘛，活着不好吗？” 鬼卿不再多言，张衡的突然帮忙，让他不得不怀疑张衡的动机，甚至他认为张衡就是道枯子的人。 不过这样简单的言语显然试探不出来，只能看张衡接下来如何做了。 张衡将鬼卿送出司天监，目送鬼卿登上龙辇离开，没有返回司天监，而是一如既往出去闲逛，穿越重重天地后，来到一颗僻静的星辰上。 这是一颗荒芜的星辰，无法衍化生灵，然而此时星辰上多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常年饮酒导致鼻头一直通红，见张衡前来，咧嘴一笑，抬起面前比人还高的酒缸。 “刚从嵇康那里偷来的，喝不喝？” 张衡笑骂道：“喝死你算了，你个烂酒鬼。办正事还喝酒，你快滚去和别人搭伙。” “我喝点儿酒咋啦？”醉汉通红着脸笑了起来，“我喝酒总比你直接在司天监下手强，你胆子是真大啊，要是被你爹发现，咱们两个完蛋了。” 张衡笑道：“放心吧，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那团记忆上，不会留意这些。再说了，我爱凑热闹是出了名的，这叫灯下黑。” “就你理由多。”醉汉扛起酒缸，“走，办事去。杀谁来着？” 张衡无奈扶额，“离梦那个未婚夫，走之前跟你说十遍，又忘了。就你醉成这样，你快回去睡觉，我自己来。而且别把杀字挂在嘴边，我们现在做不到让人死亡。” “行，听你的，我只负责喝酒动手。” “还他妈喝，你找嵇康搭档去，两个酒鬼能凑一起。” “好好好，不喝了，嗝。” …… 鬼卿回到紫薇帝垣，立刻让纪星叫来虎子和江云烟姐妹俩。 三人低着头进殿，看起来十分局促。 姐妹俩已经将狐耳和狐尾收起来，就连身上的妖气也竭力压制，可尽管如此，一想到鬼卿之前那饱含杀意的目光，她们的身体就抖个不停。 虎子虽然没有遭到同样的对待，但在鬼卿不知为何突然讨厌妖族后，看起来也十分紧张。 鬼卿走到姐妹俩面前，歉声道：“之前是我做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把个人的怨恨压到你们身上，哪怕那一界发生的事是真的，也与现在的你们无关。” 姐妹俩不可置信抬头看着鬼卿，意识到不可直视的规矩后，又将头快速低下，喜极而泣。 “帝子能恢复过来真是太好了，我们生怕帝子从此以后不要我们了。” “帝子不用道歉，我们能理解的，我们只是心疼帝子，一想到帝子被噩梦缠绕，我们就替帝子难过。” “好了，不哭了。”鬼卿轻声安抚，“去给我做些馒头来。” 馒头？ 姐妹俩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才快步离开去准备，只能归结为帝子平日里山珍海味吃多了，如今突然好这一口。 馒头端上来后，鬼卿拿起一个馒头分成两半，将一半递给虎子，脸上露出温和笑容。 “虎子，一人一半，吃。” 虎子直接将馒头一口吃完，憨笑起来。 鬼卿拿起几个馒头递给姐妹俩，随即看向纪星，“你想吃几个？” “我都行。”纪星爽朗笑道。 鬼卿直接将装馒头的盘子递到纪星面前，“我所有的馒头，都给你。” 纪星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将馒头全部吃完。 以往的矛盾渐渐被化解，几人也不再拘束，殿内渐渐多了许多笑声。 谈笑过后，鬼卿让三人先行退下，走到书案前拿起笔，盯着空白的画纸，迟迟不敢落笔。 在得知自己有婚约后，他一直没问那个人是谁。 他心中有猜测，却又害怕与自己的猜测不符。 他画了易云，画了靖仇，却独独没有画她。 不是她不重要，而是他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后自己会方寸大乱。 他一直克制、压制，此前更是不敢问询，因为解梦这一步至关重要，他怕任何无法压制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 从司天监出来后，他才敢去想这件事，想那个人。 青黛…… 此前他无数次想要落笔，却只能忍住，如今可以落笔时，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落笔。 他画人无数，却从未画过她。 他生怕自己能画出她的形神，却画不出魂，那一丝残魂。 笔尖与画纸触碰，墨水不断晕开，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只能用左手用力捏住右手手腕，这才能保证自己落笔连续。 明明简单几笔就能勾勒，他却画了许久。 最终，他颤抖着手拿起青黛的画像，凑到纪星面前。 “这个人，认不认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7章 得见天帝 纪星摇了摇头，“没见过。” 鬼卿仿佛失去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随即咬牙道：“那就去查，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是！”纪星正要离开，又被鬼卿叫住，“帝子，怎么了？” 鬼卿强撑着精神，提起画笔将认识的人悉数画在纸上，面前画纸越堆越高。 “认识的把卷宗全部调过来，不认识的就都给我查出来。” “明白。”纪星拿起一张张画纸翻看起来，忽然抽出一张画纸，“帝子，这是您未婚妻，青丘狐帝之女，楚青衣。” 这张画上的，正是姚青衣。 鬼卿默默点头，将头靠在椅子上，摆了摆手，待纪星离开后，望着星辰穹顶苦笑起来。 轨迹和记忆重合，他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如果这是美梦，怎么还会有联姻？ 是现实吗？ 道枯子强行扭曲他的记忆，是为了激起他对妖族的恨，让他拒绝联姻吗？ 他忽然起身，快步走到殿外。 “来人。” 一名面色沉默的副将快步跑来，正是赵安。 鬼卿此时顾不上和对方叙旧，沉声道：“带我去帝后的宫殿，不需要铺排，速度要快。” 赵安一愣，考虑到鬼卿此时没有修为，最终还是违背律令带鬼卿挪移。 鬼卿没有去问对方的名字，名字也许会变，但人还是那个人，一如既往的沉稳，只做不说。 眼前景象再度模糊，很快又恢复清晰，天府宫外的侍女立刻行礼。 鬼卿快步朝宫门跑去，正好遇到出来迎接的帝后。 二人同时停下脚步，默默望着彼此。 “泽儿……”帝后轻声呼唤。 “你会做面条吗？”鬼卿问道。 帝后略感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柔声道：“想吃吗？母后给你做。” 鬼卿默默点头，跟在帝后旁边，二人都目视前方，但都不约而同用余光看着彼此，同样的紧张不安。 夜梦刚到天府宫，就跟在帝后面前，本以为鬼卿会再调戏她，却不想鬼卿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帝后带着鬼卿来到膳房，拒绝侍女的帮忙，明明起心动念就可以，却还是亲自和面，为鬼卿做了一碗鲜香四溢的面条。 “快吃吧。”她坐到旁边，以温柔的眼光看着鬼卿。 鬼卿拿起筷子正要吃，忽然要放下碗筷，也做了一碗面条放到帝后面前。 “您也吃，尝尝我的手艺。” 他说的轻描淡写，帝后的眼眶却湿润起来。 “泽儿……” 鬼卿挤出一抹温和笑容，“张天师说的对，无论是梦还是真，最多都是通往真的道路。无论真假，我对您的感情一直没变。我记忆里已经有太多遗憾，不能再让这份悔恨延续下去。给我点儿时间，我需要接受这些转变。” “泽儿，你终于想起娘了……”帝后渐渐哽咽起来。 鬼卿端起面条递到帝后面前，“娘，吃面。” “诶！”帝后重重点头，喜极而泣。 鬼卿端起娘给自己做的面条狼吞虎咽，眼角也隐隐湿润起来。 二人都默默吃面，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彼此，一个温和，一个柔和。 本想多说一些，却不想吃完面后，膳房外忽然响起侍女的声音。 “启禀帝后，天帝召帝子觐见。” “知道了。”帝后轻轻拍了拍鬼卿的手，柔声道，“你父亲和记忆的不一样，你见到他就明白了，快去吧。” 鬼卿接过帝后递来的丝巾擦拭嘴角，随后将丝巾叠好塞到袖中，刚出膳房便看到外面已经备好了龙辇，整理衣冠后这才登上龙辇，正襟危坐，内心暗自紧张起来。 在记忆里，如果说他对母爱还有期待的话，那么对父爱则是不抱一丝期望，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 龙辇飞起，并未挪移，飞得十分缓慢。 金阙天宫，这是天帝所在的宫殿。 皇极殿，这是三殿之一的中殿，与朝会的凌霄殿不同，这里是天帝的寝宫。 此时的天帝正站在龙椅前，负手而立，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仿佛比天地还高，足以盖过诸天万界。 他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捏住。 许久后，殿外传来侍卫通禀。 “陛下，帝子到了。” “让他进来。”天帝威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温和。 鬼卿在侍卫的指引下进入大殿，没有行礼，只是仰头看着天帝的背影。 伟岸，威严，和记忆中那惊鸿一瞥完全一样。 殿内侍卫等人早在鬼卿进殿的那一刻就全部退下，并且离得远远的，生怕打扰这对父子之间的谈话。 二人沉默许久，天帝忽然转身，快步走向御台来到鬼卿面前，以温和的目光看着鬼卿。 “泽儿，你受苦了。这一路来，想必很紧张吧？” “是。”鬼卿微微颔首，趁机打量这位的容貌。 如果不考虑目光中的温和的话，这位脸上便只有威严，容貌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个眼神似乎便可让天地臣服。 而这样的容貌，正符合他对天帝的印象，无上威严的代表。 天帝按住鬼卿肩膀，微微一笑，“说实话，朕也紧张，所以命接你的人慢一些，给你时间准备，也给朕时间准备。在看过你的记忆后，朕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了。想必在记忆里，你对父亲这一个角色是不抱任何期待的，对吧？” “是。”鬼卿再次点头，“我以为我已经打破了那股威严的束缚，可见到你还是会紧张。” 天帝莞尔，“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敬重，儿子对父亲都是这样的。这正是道枯子的目的啊，完全扭曲你对我的印象，并让你想要推翻这股高高在上的威严。天庭不搞君臣父子那一套，朕是天帝，也是你的父亲。朕对你只有信任和关切，从未把自身地位放于你之前。” “我可以问问题吗？”鬼卿问道。 “当然。”天帝笑着点头。 鬼卿沉默起来，来时他准备了很多问题，如今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 许久后，他轻声问道：“道枯子为什么想要推翻天庭？”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8章 不一样的天帝 天帝闻言，长叹起来。 “说实话，朕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与他一起经历过远古岁月，是从那个残酷时代唯二活到现在的人。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可以为彼此付出性命的那种。” “你知道吗？那个时代，人族刚刚诞生不久，不懂修炼，只能沦为妖兽的食物，人们只能整日躲避才能活下去。后来我们模仿妖族，学会妖族的修炼方式后，为人族创立修炼体系，自辟境界，终于让人族有了自保之力。” “我们一起努力，带领人族从万族中崛起，并成为万族之首，加以永生。这都是我们努力的成果，也是我们此生最大的愿望。” “我们成功了，让天庭人人得以永生，可他却不知何时变了。他宣扬死亡，想要把轮回道带入天庭。” “我自然不可能同意，好不容易才让人族永生，他却要摧毁这一切，那当初人族先辈的努力算什么，我们的坚守又算什么？” “我们从最开始的争执，到后面的分道扬镳。他带着那些被他蛊惑的信徒反出天庭，大肆宣扬死亡和轮回道，把原本太平的诸天万界搅乱。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鬼卿听完后，思索许久，认真问道：“轮回道真的存在吗？” 轮回道是天庭的禁忌，在旁人面前提都容易被怀疑，更别提在天庭共主面前提了。 天帝并未动怒，只是轻轻点头，“当然存在，你在记忆中不是还悟出了轮回道吗？” “所以我以前经历的，都只是梦吗？”鬼卿问道。 天帝声音变得沧桑起来，那是无尽岁月的磨炼。 “为什么总是非此即彼呢？诸天万界是真实的，你经历的那个也是真实的。以他的实力，创造一个世界并不是难事，那是他专门为你创造的世界。轮回道，那是他开出的轮回世界。所以在那个世界里，你才会经历死亡。而他要做的，是让整个天庭都成为这样的世界。” “纵然你只有意识进入那个世界，可的确是经历了那一切。纵然那是梦，可人的一生有白天黑夜，白天真实，夜晚入梦，难道夜里的梦就是虚假的？我们每一天都在真假中循环往复，难道就说人生是假的？人的一生不是时间，而是心的经历。” “为了把你叫醒，我在你体内注入了混沌之力，为防伤到你，注入的混沌之力不算太多，只是一个父亲在早晨时叫一个儿子起床那样。但那毕竟是他创造的世界，我也不知道会被扭曲成什么样。” “你之所以会怀疑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是因为你最初的记忆是在那一界，对吗？” 鬼卿点了点头。 天帝叹息起来，“这正是他的目的啊，扭曲你的记忆，让你带着那一界磨炼出来的性情回归现实，然后成为他颠覆天庭的棋子。” “那你为什么不杀死他？”鬼卿问道。 天帝严肃道：“永生是一种规则，同时也是对强者的束缚。如果我打破这个规则，那么他就成功了。他要成为第一个死的人，并且把死亡带到天庭。我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下手时才心存顾忌，让他逃了。” “那绝灵种呢？按你说的，那个世界是真实的，绝灵种是烙印在我脑海里的，为什么醒来后就消失了？”鬼卿问道。 天帝解释道：“那是他做的一个尝试，以轮回世界的力量凝聚出绝灵种，盛开出死亡之花，他想此次动摇永生的规则。我在发觉后，便将他眉心骨击穿，也是因此，他只能把你的意识拖入到轮回世界。” “那他逃到了哪里？”鬼卿问道。 天帝微微摇头，“他藏的很好，目前找不到。如果我没猜错，他还在创造轮回世界，既是培养死亡之花，同时也是把自己的神魂打上轮回印，尝试让自己死亡。若不是我的力量护持，你怕是也要被打上轮回印。他日死亡之花盛开，被打上轮回印的人都要死。” “听起来像是一个疯子。”鬼卿皱起眉头。 天帝叹道：“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年远古大战，算了，不说这个了。听说你能拔出轩辕剑了，让我看看。” 鬼卿抬起左手，横握轩辕剑。自从醒来后，轩辕剑他几乎是不离身的。 他抬起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将轩辕剑一寸一寸拔开。 天帝见状，大笑起来，用力拍着鬼卿肩膀。 “好儿子，这下为父可以放心把天庭交给你了。” 鬼卿抬起剑身打量起来，疑惑道：“一柄剑，真的能决定谁是天庭共主吗？” 天帝笑道：“是在远古大战时得到所有人族认可的神器，也是人族的凝聚。当初我正是执此剑斩下道枯子的头颅，因此在他创造出的轮回世界中才无法凝聚出轩辕剑的存在，哪怕相似之物都不会出现。你现在觉得它是一把普通的剑，只是因为你现在无法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待你修为恢复，你会见识到它的威力的。” “那我为什么以前拔不开？”鬼卿问道。 天帝认真道：“轩辕剑不是谁人私有，这是整个人族的神器，哪怕我是轩辕剑的主人，它也并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而认可你。你此前拔不开，是因为你得不到它的认可。而醒来之后能拔开，是因为道枯子等人已经让人族发生动荡，它认可你作为下一任剑主去解决这个动荡，同时也是你接任天帝需要的功勋。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诸天万界的认可。” “可我现在没有修为。”鬼卿眉头紧锁，“而且即便有修为，我怕是也打不过他。” 天帝笑道：“以个人力量逞一时之勇，最多只是将军罢了。你是未来的天帝，要做的是能统领诸天万界。纵然此时修为未复，能运筹帷幄就可以了，天庭有的是为你出力的人，不需要你去拼杀。说到修为，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朕以混沌道强行将你恢复至巅峰状态，往后踏入天帝境会困难一些，而且日后对混沌道的领悟也会被朕影响。二便是慢慢恢复，顺其自然。你如何选？”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89章 主动请缨 鬼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我现在没有修为，能永生吗？” 天帝微微颔首，“当然，你曾经是天道境，纵然修为消失，依旧被永生规则笼罩，而且神魂强度也在，并不受岁月侵蚀。” 鬼卿轻声道：“那就慢慢恢复吧，你也说了，我需要做的并不是上阵冲杀。话说我不用您字，你介意吗？” 天帝按着鬼卿肩膀，温和笑道：“我们先是父子，才是君臣。我能明白你被那扭曲的记忆影响，没关系，随你心意来就行。” 就在此时，一个虚影出现在殿外，似乎穿越了天地的阻隔，低着头来到天帝面前，手里捧着一幅奏折。 “启禀陛下，围剿之事出现了一点儿意外。” 天帝随手一招，那奏折立刻飞来，由虚幻变得凝实，在面前展开。 鬼卿直接移开目光不去犯这个忌讳，虽然不太明白紫薇帝垣的规矩，但这种事不去看最好。 却不想天帝看完后，奏折直接飞到鬼卿面前。 “连山易出事了，被道枯子的人抓走了。” 鬼卿闻言，立刻将目光落到奏折上。 十万天军围剿，道枯子的许多手下宁愿被捕，也要为一人创造机会。 而这个人名叫地藏王，正是此人在大军中来去自如擒住了易云。 天帝眉头微皱，“记忆中的轨迹么，在你的记忆中，连山易落入魔极宗，最后被你救出来了。道枯子是想让记忆重现，以此来影响你。以此作为那荒谬的命运，想让你潜意识认为还是被他控制。朕的儿子，岂是他能碰的。调百万天军，除恶务尽，凡道枯子党羽，一律关到镇魂塔。” “臣遵旨。”殿外虚影立刻消散。 “我能跟着一起去吗？”鬼卿忽然问道。 天帝摇了摇头，“最好不要，虽然他们能护住你，但朕从不会小看这个曾经作为朋友的对手。你去了，也许正中他的下怀。用你换连山易，朕舍不得。” “可我想去，我想去把他救出来。”鬼卿认真地看着天帝。 天帝抬手温和地抚摸着鬼卿的头，“既然你想好了，朕支持你，想去就去，朕会派人保护好你。” 鬼卿对这温和的举动有些不适应，目光移开有些局促。 天帝见状，立刻收回手。 鬼卿忽然道：“对了，那个婚事，我可以拒绝吗？” 天帝无奈叹息，“还是无法摆脱记忆的困扰吗？记忆中你是妥协才联姻，可真实的情况并不是如此。如果你执意如此，朕支持你。不过退婚可不是小事，一个处理不慎会影响两族的关系。这样吧，你去一趟青丘，去见见楚青衣，也许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改变主意了。纵然最后还是要退婚，也需要与狐帝说清楚，朕也会让人从中斡旋。” “嗯。”鬼卿轻轻点头，指着殿外，“那我走了。” 天帝微微颔首，“当初与道枯子交手，我多了一些感悟，这次出关只是见你一面，马上又要闭关了。以后想见朕，随时让人通禀，朕尽量来见你。等这次闭关结束，朕差不多也到退位的时候，到时候就可以好好陪着你和你娘了。闭关期间，朕会让人慢慢把事务移交给你。虽然记忆被扭曲，但你以前处理政务的本事朕是看在眼里的，朕相信你能做好。” “你为什么要退位？”鬼卿问道。 天帝笑了起来，眼中透出渴望，“天地有穷，寰宇无穷。朕为人族做的已经够多了，也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了。朕想追求更高境界，同时也是去探寻更多的地方。等道枯子的事解决后，你我父子就可以交接了。好了，你去吧。” 天帝随后取出一幅金色卷轴递给鬼卿，“你的记忆扭曲，功法想必也记不清了。这是你以前学过的无极天帝决，加了一些我近来对混沌道的感悟，希望能助你快速恢复修为。” 鬼卿接过金色卷轴，抱拳行礼后，握着轩辕剑转身离去。 天帝看着鬼卿的背影，长叹一声。 “你何时才能恢复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道枯子这个麻烦，希望你能解决吧，这样位子就能传得稳了。” …… 赵安知道鬼卿要离开紫薇帝垣后，立刻命人去通知还在帮鬼卿查人的纪星，同时将所有亲军全部召集起来，就连告假休息的将士都被叫了回来。 江云烟姐妹俩得知鬼卿要去青丘后，立刻请求希望能随行，在得到鬼卿的同意后，兴高采烈收拾行囊，对于回归故乡已经开始期盼起来。 帝后在得知鬼卿要离开后，第一时间让人请来鬼卿。 夜梦恰好在场，正要思索如何告退时，却不想鬼卿直接摆了摆手。 “你先退下。” 帝后屏退下人，温柔地抚摸鬼卿的脸颊，“事情我都知道了，退婚我不管你，娘只希望你开心。可是去救连山易的事，娘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救连山易，天庭自有其他人去办，你没有必要去冒险的。” 鬼卿笑道：“如果那真的是扭曲的记忆，就不应该被其束缚住。道枯子想以此启示我的命运，我此去就是要打破他。尽可能打破他设定的轨迹，这样他的计划就落空了。” “好吧。”帝后轻轻叹了一声，“你有自己的想法，娘不阻拦你，但千万照顾好自己，娘不希望再看到你昏迷被人抬回来。” 鬼卿重重点头，“娘放心，办完事我立刻回来，到时候娘再给我做面条。” “好。”帝后柔声细语，不舍地看着鬼卿离开。 作为帝子，虽然对出行的规格已经有所预料，但大军真的集结时，还是远超鬼卿的预想。 十万亲军，他虽然分不清这些人的修为，但却感受到了恐怖的气息。 在纪星的介绍下他才知道，亲军中修为最低的是太虚境，领军将领皆是参星境的星君，而且天帝还从自己的亲军中调了十位天道境坐镇。 当两位僧人走向大军后，鬼卿顿时怔住。 那位老僧手托一个佛钵，身上穿的是百衲衣，明明整个人站在那里，却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一般。 至于那名年轻的僧人，手持竹杖，眼睛被白布蒙住，嘴唇微动诵经，轻轻转动手中念珠。 阴觉，阴九瞳。 二人来到龙辇前，阴觉合手行礼，阴九瞳因为手拿竹杖，只得单手行礼。 “参见帝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0章 九尾天，青丘 鬼卿怔怔地看着二人，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纪星。 “这二位是？” 纪星解释道：“这是灵山佛门的大觉禅师，是天帝境强者，随行来保护帝子的，旁边这位是他的徒弟空识菩萨。” “为何蒙眼？”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阴九瞳。 在记忆里，阴九瞳可以说是和他亦敌亦友的存在了。 阴九瞳平静答道：“贫僧所修佛法需要闭无感，从小就蒙眼，因此习惯了。” “你有重瞳吗？”鬼卿问道。 阴九瞳点了点头。 鬼卿不再多问，朝纪星递了个眼神，纪星立刻会意。 大军正要离开时，张衡忽然带着夜梦飞到大军前，恭敬抱拳行礼。 “帝子恕罪，我想同行为帝子保驾护航，可以吗？” “她也是？”鬼卿目光落在夜梦身上。 张衡挠了挠头，“我爹怕我惹事，让她跟着我。” 鬼卿对上张衡的眼神，立刻明白这是张衡故意为之，就是不知张衡用什么条件说动了夜梦。 纪星见鬼卿投来目光，立刻下令军中阵师结阵，带着大军消失在原地。 …… 九尾天，这是独属于狐族的天地，而狐族的中心便在青丘。 在收到鬼卿要来的消息后，青丘狐帝立刻命人装饰整个青丘，命人随时留意天地的动静，鬼卿一到就立刻迎接。 大军穿越天地到达九尾天后，无数狐族立刻列队迎接，从青丘开始一直排到数十万里之外。 天庭人人皆知，狐族化形前便因独特的外形惹人喜爱，开出九尾化形后更是惊艳，男子人人俊秀，女子人人俊美。 大军之中，天军虽然列队前行，但余光却不断瞟着两侧夹道欢迎的狐族女子，偷偷咽着口水。 江云烟与江雨眠看到族人后，喜极而泣，紧紧拥抱在一起。 龙辇所过之处，狐族纷纷下跪行礼，哪怕有帘帐阻隔，依旧难掩眼中激动。 帝子亲临青丘，这可不是人人能有的经历，哪怕只要能远远望一眼，回去便足够跟人吹嘘。 帘帐中，鬼卿靠在龙椅上，看着纪星紧急抽调过来的卷宗。 百里柔坐在一旁，按鬼卿的要求煮药，不是疗伤的药，而是媚药。 奇特的香味飘出，军中士卒目露陶醉的同时，也暗自腹诽起来。 早就听闻帝子醒来后性情大变，却不想如此肆无忌惮，从紫薇帝垣到这里三个月，白柔药师一直待在龙辇上，虽然没有依据，但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纪星身骑玄虎，刻意放慢速度来到龙辇旁边，用手扇风驱散那股钻入鼻中的特殊香味，无奈叹了一声。 “帝子，马上就要到青丘了，要不咱们稍微克制一下？” 能作为帝子出行的龙辇，自然有其特殊之处，外面的声音能传到龙辇中，里面的声音却传不出来，没有人知道鬼卿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至于那药香能散出来，自然是鬼卿刻意为之。 鬼卿平淡的声音传出，“克制什么？是你们想多了。” “可是这样传出去不好听啊，而且让狐帝看到了，怕是会心生不喜。”纪星硬着头皮说道。 “孤为帝子，何须考虑他的想法？” 纪星只能闭口不言，暗暗叹息起来。 张衡见状，脸上露出惯有的坏笑，夜梦则是蹙起眉头。 夹道欢迎的尽头，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脉，放眼望去一片青翠，空中许多绝美狐仙飞舞，当真是传说中的仙境。 前方站着一位身着青色帝袍的老者，身上并未有狐的特征，但每每有狐族看向这位，眼中的尊敬都无以复加。 青丘，狐帝。 龙辇缓缓落在青丘下，青丘狐帝闻着那股药香，又见帘帐垂下，不禁皱起眉头。 早就听说这位帝子醒来后性情大变，今日一见忽然如此。 虽然这位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但还是清晰地落在众人眼里。 纪星立刻来到龙辇旁边，轻声提醒道：“帝子，咱们到了。” 龙辇内，鬼卿放下卷宗，目光落到百里柔身上。 “抱歉，以后我会赔罪，但现在只能让这个误会持续下去，也请你守口如瓶。” 百里柔默默点头，红着脸挑开帘帐，快步走下龙辇。 这一幕被所有人都看到了，再加上帘帐掀开后那股越来越浓的药香散出，众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 狐帝看见这一幕后，再次皱起眉头。 鬼卿不紧不慢走下龙辇，来到狐帝面前，点了点头，算是行礼。 而这样的举动，也让狐帝眉头越皱越紧，其余狐族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纵然是帝子可以和天帝平辈论交，起码得礼节也要有，这样的举动太过傲慢了一些。 狐帝抱拳行礼后，侧身伸手，声音有些低沉。 “帝子请。” 鬼卿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收回目光，与对方并肩而行。 此前纪星已经将他给的画像整理过一遍，对能认出的人已经做了标注。 而这位青丘狐帝，和他的预想一样，正是记忆中的徐诚。 从姚青衣的爷爷变成父亲，记忆的扭曲还真是严重，而且还没有徐大和徐二。 因为是姻亲，纪星对于青丘狐族认识的倒是比较多，和江云烟和江云眠也打听过，青丘并没有与徐大徐二相似的人。 宴会设置在青丘的帝宫中，徐诚将鬼卿带上高台，命人搬来一把椅子，与自己平起平坐。 随着徐诚轻轻拍手，身姿曼妙的狐族女子立刻进殿献舞，看得众人目不暇接，之前的不愉快也被众人抛之脑后。 “帝子，请。”徐诚举起玉盏，笑容满面。 “请。”鬼卿抬起玉盏，脸上同样露出笑容。 台下众人立刻抬起酒杯，齐齐敬这二位，见二人有说有笑，先前的紧张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鬼卿斜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下的狐族女子，赞道：“当真是长袖善舞，妙极妙极。” 徐诚笑道：“帝子喜欢就好。” 鬼卿摸着下巴，戏谑道：“不知可否请我那位未婚妻出来，为孤舞上一曲？” 徐诚闻言，面色再度难看起来，沉声道：“小女鲜少抛头露面，帝子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献舞，把她当什么了，把我当什么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1章 婚约作罢 鬼卿连连摆手，笑道：“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 “这可不好笑。”徐诚冷哼一声。 “是我失言，我罚酒。”鬼卿连饮三杯后，放下玉盏，正色道，“此来青丘，有一件事想与狐帝商量。” “何事？”徐诚见鬼卿态度改变，面色这才有所缓和。 鬼卿淡淡道：“孤不喜欢妖族女子，此来是为退婚。” 徐诚一愣，将玉盏狠狠摔到地上。 “帝子莫要太过分！” 这番动静，将所有人的目光完全吸引，众人立刻停止宴饮，献舞的狐族女子也立刻退出大殿。 鬼卿缓缓起身，认真地看着徐诚，“既是成婚，自当你情我愿。我不喜欢，难道非要我娶不成？” 众人闻言，表情奇怪到极点。 原来这位帝子不是来探望未来的岳丈，而是来退婚的。 徐诚咬牙道：“帝子可知道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小女被退婚以后，可知旁人会如何看她？” “当然知道。”鬼卿淡淡道。 “即便如此，帝子依旧要退婚吗？”徐诚声音低沉起来。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 “好，是我们高攀不起，你我两家婚约自此作罢。好一个帝子，好了不起啊！”徐诚怒极反笑，愤然甩动衣袖，消失在原地。 这场宴会，就这么不欢而散，虽然狐族还是尽到了主人家的礼节，为鬼卿等人安排住处，但目光已经没有之前的尊敬。 当众退婚，这不仅是对狐帝的羞辱，更是对整个青丘的羞辱。 寝殿中，纪星急得团团转。 “帝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即便是要退婚，私下商议就好，你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会让狐帝的面子过不去，也容易影响两族的关系啊。” 鬼卿淡淡道：“无妨，你先退下，我要休息了。” 纪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能离开，在鬼卿的执意要求下，把殿内所有侍女也撤走。 鬼卿坐在床上，将轩辕剑横置于腿上，静静等待。 良久，徐诚的声音忽然在殿内响起。 “帝子，你是真不怕老夫发怒啊。” 声音先至，徐诚紧随其后出现在鬼卿面前。 鬼卿握住轩辕剑，起身抱拳行礼。 “事急从权，容晚辈事后再赔礼道歉。” “那你凭什么肯定，我不会介意呢？”徐诚眯起眼睛。 鬼卿淡淡一笑，“我想能踏入天帝境者，没有易予之辈。心中的情绪，怕是早就被岁月磨平了。前辈若真认为我是纨绔，想必不会有任何反应，反而会在内心窃喜，因为日后接掌天庭的竟是这样一个草包。前辈反应如此大，我便知前辈已经明白我的意思。能让天帝境心生波澜，唯有如此，才能演得像。若有得罪之处，还是前辈海涵。” 徐诚阴沉的面色这才消失，抚须大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且不提帝子出事前能力德性都是众望所归。作为姻亲，我可以知道帝子的梦境，能从那样一个残酷的世界走到最后，纵然是醒来后性情大变，心智也绝对不会差。” “前辈能理解就好，多谢前辈的配合。”鬼卿抱拳行礼，而后微微一笑，“前辈可能不知，在梦境中我最后娶了令公主，我与她之前交集很多。今日得罪之处，还请前辈向她解释清楚，日后我再来赔罪。” 徐诚摆了摆手，“这个无妨，若是能为一点羞辱就大动肝火，也就不配成为狐族首领了。不过你还是得回答我，为什么配合你的人是我。须知在帝子记忆中的我，是属于魔极宗的，而如果按照那所谓的轨迹与映照，我是有可能成为道枯子的支持者的。” 鬼卿笑道：“在我的记忆中，魔极宗强势，若真的如此，那天庭就不会是现在的处境了。而且魔极宗的人那么多，我若人人都需要防备，那就太累了。纵然魔极宗是道枯子用来暗示我的，可在我心里，魔极宗与道枯子是分开的，而且我总不至于连姻亲之人都信不过。” “了不起。”徐诚由衷称赞起来，“帝子似乎比以前更深不可测了，那么就由我来作为这计划中的第一环吧。观帝子如此心性，解决完道枯子的残党之后，帝子接任天帝后想必天庭会再度恢复和平。” 鬼卿微微一笑，“那我就借前辈吉言了，不知我可否见一下青衣？我此前问过纪星，狐族没那么多繁文缛节，青衣鲜少抛头露面，只是因为她性子如此，而且我以前也和她见过里面。这样应该没关系吧。” “当然可以。”徐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帝子想要以何种方式见她呢？” 鬼卿笑道：“当然是最合适的方式。” “明白。”徐诚立刻消失在原地。 不久后，殿门缓缓打开，身着宽大衣袍戴着面纱的姚青衣走进寝殿中。 她的穿着严实，来此隐秘，可只要有人注意，总还是有迹可循。 而用不了多久，青丘狐族中就会出现流言，狐帝明面拒绝帝子，但迫于帝子的淫威，最终还是只能偷偷将女儿送来侍寝。 这个流言会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到诸天万界，让鬼卿荒诞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鬼卿此时却已经顾不上这些，走到姚青衣面前，见姚青衣眼神冷淡，会心一笑。 “关于嫁我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姚青衣淡淡道：“父皇让我嫁，我就嫁。享受了地位给我带来的好处，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鬼卿听着这耳熟的话，脸上笑容越来越大。 “你有喜欢的人吗？” 姚青衣摇了摇头。 “喝酒吗？”鬼卿问道。 姚青衣轻轻点头，随手一挥，地面立刻摆满酒坛，酒香四溢。 “这都是青丘的佳酿，我请你。” “你这样看起来有些陌生。”鬼卿打量着姚青衣严实的外袍。 “这不是你要求的伪装？”姚青衣瞥了鬼卿一眼，扯下严实的衣袍和面纱，露出里面的一袭青衣，直接席地而坐，端起酒坛递给鬼卿。 鬼卿接过酒坛，看着那熟悉的面容与表情，会心一笑。 “我尽量不让扭曲的记忆影响我，但总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去对比。看到你没变，我很开心。” 姚青衣微微颔首，抬起酒坛一饮而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2章 命运的揭示 “啊，生还是死，真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一位懒洋洋的青年躺在一块石头上，打了个哈欠，正要闭眼睡觉，察觉到阳光有些刺眼，随手一挥。 上方太阳立刻隐去，皎皎明月出现在夜幕中。 “这样好多了。”青年舒服地闭上眼睛。 若鬼卿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徐大。 在徐大不远处，一名白衣青年被阴阳天道包裹，眉心时而露出乌黑之色。 而这位白衣青年，正是鬼卿记忆里的易云。 易云周身荡开层层涟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天道气息散出，凝聚为无数小剑，与那股无形力量碰撞起来。 但他也只是能激起涟漪，无法产生更多触动。 徐大翻了个身，睁开眼睛，以手杵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易云。 “还要尝试挣扎吗？人人都传你是天庭剑神，我原来还不信，见过你出手以后，虽然立场不同，但我开始佩服你这个人了。那么，给你一点忠告吧。纵然你是天道境中的强者，可地藏王早已踏入帝境多年，不成佛只是他不愿意而已。他能在大军中生擒你，他的封印不是你能冲破的。” 易云没有多言，只是继续冲击封印。 然而就像徐大说的那样，地藏王作为帝境强者，留下的封印乃是由自身天地凝聚，虽然范围不大，却如同整个天地压在他身上，仅凭自身根本无法冲开。 徐大懒洋洋道：“话说那份记忆看完后，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易云停止冲击封印，变得沉默。 徐大戏谑道：“就真的一点儿感想都没有？命运开始重合了，记忆里的他用自己把你换出魔极宗，你说现实里的他会怎么做呢？” 易云沉声道：“我此前与帝子并无太多交集，他怎么可能会甘愿落入圈套来救我？” “不不不。”徐大伸出手指轻轻摇动，“那你真是不了解他，你在他心里，比你想的还重要。不过你不理解也正常，毕竟那对于你来说，只是掠过的场景而已，因为你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易云面色忽然变得平静，“即便帝子会来，天帝也不会让帝子出事，即便你们有埋伏，我也不相信你们能威胁到帝子。” 徐大笑道：“那你可真是太不了解我们了，不过我们对于你可是了解得很啊。连山易，易云，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人。虽然是两个没有交汇的世界，但你的性情在两个世界中都是一样的，你也是天庭中少数让我们集体认可的人。闲来无事，聊聊吧，在你的印象中，我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易云淡淡道：“不过是一群想要祸乱天下的疯子罢了。” “是吗？”徐大笑得灿烂无比，“对于你这个评价，我完全认同，这是对我们最大的褒奖了。只有疯子，才会放弃永生去追求死亡。而就是我们这样一群疯子，日后会掀翻天庭，让那永生的腐朽化为尘埃，以死亡打破那永恒不变的秩序，为诸天万界带来新生。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徐大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易云，“加入我们吧，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趁我们现在势弱加入我们，日后你就是元老之一。” 易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徐大。 “你还真是有一番养气功夫啊。”徐大无奈耸肩，随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没关系，在死亡来临之前，大家都是永生，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让你改变心意。在那段记忆里，你坚守正道，最终因为站在弱者一方被斩首。而真实的你，会站在强者那边，还是弱者那边呢？” 易云依旧沉默，只是面色不再平静，皱起眉头。 徐大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你有跟他废话的功夫，不如去干点正事，什么都让我做？” 徐大慵懒翻身，眼前出现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他对此并无意外，只是目光下移，落到对方腰间的长刀上。 这名青年，正是鬼卿记忆里的申屠。 “解决了？”徐大问道。 申屠微微颔首，“和杨云一起，比动嘴简单。” “真好。”徐大伸了个懒腰，“越来越期待即将到来的见面了，虽然已经反复观看过那段记忆，但真的见面还是第一次，都快有些迫不及待了。道枯子选中的人，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申屠没有开口，只是嗤之以鼻。 “听你这意思，是有点儿不服？”徐大笑眯眯问道。 “不然呢？”申屠反问。 徐大戏谑道：“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毕竟在那段记忆中你降了一个辈分，得叫他一声师父。未得其时，这就是你命运的揭示。” 申屠淡淡道：“他下手不够果断，若换我，早就杀完了。见证死亡这么神圣的时刻，他居然还会犹豫。” 徐大笑道：“所以这正是你不如他的原因，若我们只是单纯地追求杀戮，那是对死亡的玷污。像你这样的人有那么几个就够了，若人人都像你这般无情，那就不足以称为人了，也无法凝聚成一个族群了。他那偶有的几次真情流露，才是画龙点睛之笔，有好有坏，有黑有白，这才是鲜活的人啊。而他的存在，正说明道枯子成功了。” 申屠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二人毫不避讳易云，让易云将心神完全集中到这场谈话上。 只是当他想听更多时，却被申屠直接屏蔽了感知。 “你说道枯子死了吗？”申屠问道。 提及此事，他向来冷漠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情感，或者说是狂热。 “那最好不过。”徐大声音变得激动起来，“作为第一个提出死亡的人，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这就是颠覆天庭的起点，也是我们能见证的希望。” 申屠赞同点头，“最近想起他，我对他的记忆好像模糊了，仿佛记忆在流失。” “我也有这种感觉。”徐大嘴角上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当我们全都走向死亡，对他的记忆会彻底消失。那个时候，就是颠覆天庭的终点。被人遗忘，才是真的死亡，不是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3章 微乎其微的影响 青丘有关鬼卿的传言越来越多，而随着鬼卿当众退婚却赖在青丘不走后，谣言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这位帝子行事肆无忌惮，根本不把青丘放在眼里。也有人说这位帝子自恃身份，故意折辱青丘。还有人说，这位帝子不喜欢妖族，这是释放信号，预示着两族战端再起。 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但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意思。 这位帝子，彻底变了。 而更离谱的是，在有人意外发现姚青衣从这位帝子寝宫出来以后，青丘狐族的眼神彻底变了，对随行的每一个人族都投去敌视的目光。 众人看在眼里，却无法反驳，只能暗自腹诽这位帝子。 纪星急得团团转，每日都在请求鬼卿趁早离开青丘，而鬼卿却借故不愿离开，不离开的理由更是让人觉得离谱。 龙袍不合身。 纪星无奈，只得让人将消息送回紫薇帝垣，催人尽快做好送来。 除了每晚与姚青衣饮酒，鬼卿白天都在观看那卷无极天帝诀，偶尔闲暇时，也会和虎子几人聊聊天。 江云烟和江雨眠归家后立刻折返，却被鬼卿拒绝了，只是让姐妹俩好好和亲人团聚。 这日，鬼卿正一如既往地坐在殿中观看无极天帝决，张衡忽然不请自来，随行的还有夜梦。 张衡调侃道：“帝子倒是怡然自得啊，真不怕那些愤怒的狐族来找你算账？” 鬼卿淡淡一笑，“孤是帝子，他们纵然不忿，又能如何？” “也是，帝子岂是他们能冒犯的？”张衡笑着奉承起来。 鬼卿目光落到夜梦身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夜梦立刻别过头去，蹙起眉头。 “若无要事，臣请告退。” “既然这么不愿和孤待在一起，为何随行？”鬼卿问道。 夜梦没有多言，只是瞪了张衡一眼。 张衡视若无睹，仿佛夜梦瞪的不是他一样。 “既然不愿待在这里，退下吧。”鬼卿摆了摆手，待夜梦离开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张衡，“你究竟做了什么，能让她心甘情愿随行？” 张衡神秘一笑，“暂时保密。” “那你答应我的事做的如何？”鬼卿问道。 “既然敢来见帝子，自然是已经办妥了。”张衡凭空取出一个茶罐，烧水泡茶，“这可是我爹珍藏的茶叶，我好不容易才偷出来的，今日便孝敬帝子了。” “是吗？”鬼卿嘴角上扬，端起茶杯慢慢品味起来。 夜梦刚离开不久，便又折返回来，冷冷看着鬼卿。 “你让人做的？” 鬼卿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孤听不懂。” 夜梦轻咬银牙，声音有些愤怒，“命人对我未婚夫出手，这就是堂堂帝子的行事手段？” “孤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到底发生了何事？”鬼卿眼中满是疑惑。 夜梦咬牙道：“听不懂，那我就再说明白一点儿。我的未婚夫被人偷袭了，他的肉身被碾碎，神魂也被人带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所以呢？”鬼卿问道。 夜梦冷声道：“你敢说这些不是你让人做的？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纵然你是帝子，难道行事就能肆无忌惮？” 鬼卿嗤笑道：“说话可得讲证据，污蔑孤的下场，你可知道？” “我若是有证据，今日来的就不止是我了。”夜梦用如刀般锋利的眼神剜了鬼卿一眼，愤愤转身离去，“帝子如此行事，小心德不配位。” 鬼卿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目送夜梦离去后，摸着下巴沉吟起来，意有所指。 “你说她是怎么知道是我的意思呢？没有证据的话，就这么莽撞冲过来不是她的作风。可如果有证据的话，就像她说的那样，来的不止是她。” 张衡笑道：“帝子总不至于怀疑我吧？我既然选择帮帝子，就不会做那首鼠两端的事。” “这茶不错，喝茶。”鬼卿端起茶杯，不再深究。 夜梦离开了，独自离开九尾天。 妖帝之子被袭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但除了夜梦，似乎也无人怀疑到鬼卿头上。 不久后，夜梦遇袭的消息再次传来，在回司天监的路上消失了。 这种无独有偶的事，立刻引起轩然大波，虽然在诸天万界传的范围很广，却依旧没有人怀疑到鬼卿身上，毕竟知道他在记忆中与夜梦成过婚的人只是少数。 而且鬼卿日日待在青丘，张衡也每日来找鬼卿喝茶，纵然有人怀疑也拿不出证据。 不久后，黑龙袍到了。 寝宫中，鬼卿站在铜镜前，认真看着镜子的自己，两手轻轻抬起。 被召回来的江云烟和江雨眠恭敬地拿起黑色龙袍，为鬼卿更衣。 鬼卿拒绝戴那沉重的冕旒，换上紫金冠，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满意点头。 江云烟柔声道：“帝子穿这身真好看，感觉气度和以往不一样了。” 鬼卿认真地看着姐妹俩，“从今往后，你们就留在青丘吧，不用再服侍我了。” 姐妹俩顿时怔在原地，眼中满是错愕。 “帝子，可是我们服侍不周？”江云烟试探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很周到。” “那为何……”江云烟眼中泪花闪烁，“所以帝子还是讨厌我们，对吗？” 鬼卿重重叹了一声，“你们在我记忆里，对命运的影响并不大，所以我并不厌恶你们，我也不想说什么重话赶走你们。只是我们的路，只能走到这里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姐妹俩顿时泣不成声，江云烟见鬼卿眼神决绝，拉着江雨眠跪下叩首行礼。 “明白了，帝子保重……” 鬼卿默默点头，见旁边的虎子错愕不已，温和地拍着虎子肩膀。 “你也回家吧，你们对我命运的影响微乎其微。远离我，能得善终。也正是因为影响微乎其微，所以你们和我记忆里的人几乎没有变化。谢谢，能再次见到你们，我很开心。” 虎子怔在原地，有江云烟和江雨眠的例子在先，向来不善言辞的他只能呆呆地望着鬼卿离去。 鬼卿没有回头，一如记忆中那样，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龙辇。 来时有人迎接，但与青丘关系恶化后，走时却无人相送。 帘帐落下后，鬼卿坐在龙椅上大笑起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4章 阎罗之名 离开九尾天后，大军前行速度立刻变快，很快便穿越天地赶赴战场，与百万天军汇合在一起。 这方天地是一位天帝境强者开辟出来的，只不过因为经历大战，天地间的星辰被毁去不少，其中生灵肉身也被毁去，只剩孤零零的神魂飘荡在天地间。 而领军的不出意料，正是林虞。 鬼卿没有过多关注，甚至没有去问林虞在这个世界中的名字，也并未干预指挥，一切都听林虞安排。 和记忆中的一样，林虞极擅领军，很快便沿着之前的踪迹找到了道枯子的残党。 而领头的，正是徐大。 鬼卿坐在龙辇中，透过前方光幕看到徐大后，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然而当他目光落在易云身上后，神色又复杂起来。 跟随徐大的人并不多，而且除了天道境的徐大，其余人都只是参星境。 以百万天军对付这么几个人，似乎有些大材小用。 但林虞却不管这些，直接命天军开始围剿，只要擒住，总能审出更多的党羽。 徐大很快便被包围，只能将自身阴阳天道笼罩在易云身上。 “别过来啊，虽然大家都是永生，但肉身恢复起来很麻烦的。我投降，有话好好说嘛。” 林虞淡淡道：“投降可以，先把人放了，敢有任何异动，就地镇压。” “没问题。”徐大立刻解开阴阳天道的束缚，把易云往前推，“我这也算主动投降，应该不至于去镇魂塔吧？”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林虞抬手示意，“封住他的天道，带走。” 两名天道境立刻上前，正要封印徐大时，让天地颤抖的帝境气息忽然出现，直奔鬼卿而来。 阴觉上方出现一方天地，不断暴涨，直接将那帝境气息隔开。 “隔着重重天地，虽然认不出你是谁，但想当着贫僧的面把人带走，恐怕不合适。” 话音刚落，另一道帝境气息出现，直接绕过阴觉落在龙辇上。 徐诚的笑声忽然响起，出现在龙辇上空。 “老夫等你们一路了，且等老夫将你们两个揪出来。” 四道帝境气息碰撞的瞬间，整片天地都响起剧烈轰鸣，涟漪在星空中荡开，所过之处星辰齐齐湮灭，无数生灵肉身被毁去。 一直没有动作的阴九瞳立刻撑开自身天地，以天道气息护住鬼卿。 虽然他的天地不如这四位强大，但挡住交手余波保护鬼卿却没什么问题。 “你竟然还真的有所准备。”徐大朝鬼卿露出奇异的目光。 鬼卿淡淡道：“道枯子想要控制孤，如今孤已经醒来，自然要将尔等宵小一网打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人耳中。 就在此时，凄厉的嘶喊声响起，虚空中钻出无数神魂，个个面目狰狞。 随之而来的，是第五道帝境气息。 “是你！”徐诚面色大变。 阴觉的面色也难看起来，高声道：“地藏王，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这天大的因果，你扛不住！” 地藏王淡淡道：“扛不住无非一死，那正是我的愿望，镇！” “镇”字出口的瞬间，徐诚与阴觉的天地立刻被镇压，失去对自身天地的感知。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的感知都被完全屏蔽。 徐诚与阴觉很快便冲破束缚，其余人的感知也立刻恢复，但他们却惊诧地发现，鬼卿不见了。 先前被包围的徐大等人，也消失不见。 徐诚咬牙道：“该死，赶紧联系其他天帝，绝不能让他们把帝子带走。” 阴觉点了点头，立刻以自身天地和其他天地产生共鸣，以此知会。 …… 一处未知之地，鬼卿待眼前景象清晰后，立刻扫视周围的景象。 徐大调侃道：“别看了，暂时不会有人来救你。” 鬼卿这才看向徐大，“是吗，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徐大笑道：“虽然已经看过你的记忆很多遍，但真实见面还是第一次。幸会，我叫徐大，名字和你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人也是如此。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另外一个名字，阎罗王。” 鬼卿沉吟起来，“阎罗，倒的确和记忆中的一样。” 徐大惊咦一声，“你看起来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之前不是还大言不惭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么？” 鬼卿淡淡道：“既然了解我，这些试探就没有必要了，直接开条件吧。” 徐大眼神立刻恢复平静，“简单，把道枯子的绝灵种找出来，还有轮回印。轮回印是打不散的，你是除了道枯子唯一会轮回道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那你们能给我什么？”鬼卿问道。 徐大耸了耸肩，“说实话，我们承诺不了你什么，以你现在的地位，我无法给你们更多了。” 鬼卿嗤笑起来，“那我凭什么帮你们？” “你当然会帮，因为你只能帮我们。”徐大绕着鬼卿打量起来，看起来对鬼卿的黑色龙袍格外感兴趣，“这是有多怕我们是傻子？以这件龙袍暗示你的立场，让我们配合你行动。” 鬼卿淡淡道：“我总要验证一下追随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徐大笑着点头，“我完全能理解，毕竟你一个人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谨慎点总是好事。因为现在的你举世皆敌，唯一能帮你的只有我们，而且还不确定我们对你是什么态度，对吧？” “举世皆敌？”鬼卿嗤笑起来，“我可是帝子，举世皆敌的是你们。他操控了我的命运，现在他的人又指望我帮他，不觉得可笑吗？” 徐大绕着鬼卿走了起来，戏谑道：“你若真的不愿，又怎么会创造机会来见我们？明面上是装作行荒唐之事麻痹我们，以自己为诱饵引我出手。可实际上，你麻痹的是他们，因为你必须让他们看到你对于道枯子的憎恶立场。只有这样，你才有利用的价值，对吗？” 鬼卿淡淡道：“那你何以肯定，我不是在麻痹你们呢？” 徐大笑道：“因为你没得选。” “就这么肯定？”鬼卿皱起眉头。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5章 轮回世界的意识 “当然。”徐大点了点头，继续绕着鬼卿走，“醒来后，你一直表现出对梦与现实的纠结，可你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对吗？” 鬼卿顿时沉默。 徐大笑眯眯道：“在醒来后，你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与这是一场梦相比，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才是更可怕的。因为即便你记忆中的那个轮回世界是真的，可你进入其中的只是意识。” “这也就意味着，你根本没有身体，没有魂魄，你只是道枯子创造出来的意识，一个用来改变那位真实帝子的意识。” “是的，你地位崇高，所有人都对你无比尊敬。可你知道，那一双双饱含期望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看的却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那位沉睡的帝子。” “他们期盼着真正的人醒来，而一旦记忆恢复，你会如何呢？” “你只是一道意识，甚至不是魂魄，只是因为那位帝子的意识被轮回道压制，你才得以出现，能短暂地拥有这根本不属于你的身体。” “一旦记忆恢复，这也就意味着你的意识消散，你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因为你只是意识，并不是魂魄，所以这并不在永生的规则内。” “举世皆敌，这是记忆里的预示。天庭的人不会帮你，他们只会期望你这个意识尽快消散，迎回那位真正的帝子。所以能帮你的不是天庭，而是我们。因为只有我们希望你的意识保存下去，并且掌控那位帝子的神魂。” “不得不说，你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知道处境的瞬间就做出了应对。刻意行放肆之事，让他们以为你还在纠结梦境与现实。但其实你心中早已有了选择，不是吗？” “而趁此机会，你也可以疯狂试探底线。如果真是梦境，就该诸事顺心，可在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后。你就已经确定，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而天帝能留你这个意识存在，是想借此找出道枯子，并且知晓道枯子的全部计划。一旦我们完了，你这个意识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会被无情抹去。” “于是你开始迎合他们，装着做出改变，让他们放心。有前后的对比，才会让这个改变看起来更真。同时装作给我们下套，得到了出来的机会，趁机与我们接触。一切的行动都是那么完美，没有任何可以指摘之处。突逢剧变却能这么快做出应对，不愧是道枯子选定的人，他创造了一个完美的意识，也是一个掌控帝子魂魄的最佳人选。” “是啊，你说的对。”鬼卿露出阴森至极的笑容，随后用力咬牙，“你说的很对！” 这就是他醒来后发现的残酷真相，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不属于他，魂魄也不属于他，他只是道枯子创造出来的意识。 而他的样貌，也是根据那位帝子创造出来的。 没有身体，何来面貌？ 道枯子给他改名，是因为泽这个字他承受不住，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他。 他是鬼卿，连魂魄都没资格拥有的意识。 天地间的孤魂野鬼！ 徐大抬手安抚，笑道：“别这么激动，要恨道枯子你尽管恨，别牵连我。还要我接着说下去吗？有些事还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为好，我也想听听你这位能悟出轮回道的人的想法。” 鬼卿声音渐渐阴冷，“醒来以后，我不止意识到你说的这些。除了道枯子，没有人比我更懂轮回。我的记忆，既是命运的揭示，也是未来，天庭的未来，是道枯子为天庭创造的命运，同时也是他为天庭创造的轮回。而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记忆里有揭示。” “不错，继续说下去。”徐大表现出极强的兴致。 “你知道在夜梦得到我的记忆后，我的想法是什么吗？”鬼卿沉声问道。 徐大摇了摇头。 鬼卿咬牙道：“我这个意识最后的尊严，被扒光了！” 他说到此处，嘶吼起来。 “他们肆意研究我的记忆，让我没有任何秘密地展示在他们面前！” “他们看着我，却是在看另一个人，明明都是我记忆里的人，可只有我有记忆，这样的他们，纵然空有躯壳容貌，也不是我认识的人！” “你以为我蠢到感动自己，对着一群没有共同记忆的人缅怀吗！” “我分得清，一直分得清！” 鬼卿忽然仰天大吼起来，“地藏王，安忍，你还要藏头露尾吗！你知晓我的记忆，却连见我一面都不敢吗！” 沧桑的叹息传来，一位身穿黑色袈裟的老僧出现在鬼卿面前，正是鬼卿记忆里的安忍。 他朝徐大摆了摆手，“趁着那些天帝还没围过来，你先走，接下来的我和他聊。” 徐大多看了鬼卿一眼，这才消失在原地。 安忍看向鬼卿，重重叹了一声，“你能猜出我，说实话，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你为什么知道会是我呢？” 鬼卿咧嘴笑道：“在我的记忆里，魔极宗能压徐诚和阴觉一头的，只有你和北冥渊。记忆里的一切都是有揭示的，天庭对应浩然宗，你们对应魔极宗。东方望对应天帝，北冥渊对应道枯子。那是道枯子的轮回世界，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北冥渊在东方望之上。不是道枯子，那只能是你。” “了不起。”安忍由衷称赞，“只是四百年，就能拥有这样的心思吗？我在记忆中是安忍这个名字，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所改变。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这是我地藏王名号的由来。道枯子在创造轮回世界的时候，把这个也考虑进去了，所以我依旧是用真名和真实的我面对你，只不过我无法拥有这段记忆罢了。” 鬼卿经历过发泄怒吼以后，面色终于有所缓和，“也未必是四百年，我在一梦轮回经历的时间，未必就比你们少。” “有道理。”安忍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鬼卿，“既然已经讲到这里了，那么谈谈吧，心平气和地谈。我们需要你的帮忙，你也同样需要我们的帮忙。大家合则两利，一起推翻天庭如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6章 绝灵种再现 鬼卿摇了摇头，“我没有你们那么疯狂，我只是想活下去。” 安忍笑道：“那就不谈这个，你把绝灵种和轮回印找出来，只要能够让绝灵种盛开，我们就可以把死亡带到天庭。而你要把帝子的魂魄据为己有，也需要轮回印的压制。把他的意识拖入轮回，这样才能将他的意识彻底碾碎。” “能从一道意识走到这一步，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接下来只要成功，你就能拥有自己的身体和魂魄，而这个人还是接任下一任天帝的帝子。你现在能掌控他的身体和魂魄，这是你最大的筹码。不过你得尽快，随着与记忆里的人碰撞，记忆重合后他会渐渐复苏，时间并不站在你这一边。” “是啊。”鬼卿狞笑着点头，“对天庭来说，我最大的筹码就是帝子。而对于你们，我最大的筹码就是绝灵种和轮回印。道枯子创造了一个融合的契机，同时也是改变局势的转折点。他把什么都算死了，他知道以我的性格，一定会在两个势力之间斡旋，以此成就自身。所以对势弱的你们，我只能尽力去帮助你们。一旦你们完蛋，我也会跟着完蛋。” 安忍赞赏点头，“你能想到这一步，已经有资格做我们的盟友了。相信我，就像记忆里揭示的一样，我们迟早会覆灭天庭，而你注定会从中获利，变得越来越强大，从而掌控自己的命运。” 鬼卿话锋一转，“条件不够，即便我注定只能帮你们，你也要开出让我满意的条件。” “你想要什么？”安忍问道。 鬼卿沉声道：“把我找的那个人，还给我。” “你何以肯定，这个人一定在我手中？”安忍再问。 鬼卿冷笑道：“在记忆中对我重要的人，却在天庭找不到，只能在你们手中。来吧，把她请出来，让我看看她和记忆中的有几分相似。” 安忍叹了一声，随手一挥，青黛立刻出现在鬼卿面前。 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唯有那一双空洞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突兀。 “她怎么了？”鬼卿问道。 安忍叹道：“她的来历我不清楚，道枯子把她交给我的时候就这样了。她体内唯一残存的意识，被道枯子抽走送入到那个轮回世界里，也许道枯子是想让她恢复全部意识吧，但目前我没有看到任何改变。你遇见的那个青黛，就已经是全部的她，并且在这个世界中也找不到第二个相同甚至是相似的意识，这是独一无二的她。” “残存意识……残魂，原来记忆里早有揭示。”鬼卿颤抖着抬起手，抚摸青黛的脸庞。 安忍感慨道：“看过你记忆的人有很多，但能理解你为何喜欢青黛的人却寥寥无几，可我知道。‘你在魔极宗，可以做事不择手段。在浩然宗，也可以做他们崇拜的正道领袖。无论在什么环境，你好像都可以如鱼得水。可是你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人呢？’是这句话，对吗？” 鬼卿看着青黛空洞的眼眸，默默点头。 就是这句话，击中了他的心。 他永远可以在对应的环境做出对应的事，可那都不是真正的他。 从始至终，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青黛看出了他的无奈，没有去指责他做的事，而是问他，抛开这些无奈，他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这个问题，他到现在也答不上来。 因为直到现在，他的生死依旧不在自己掌控中。 那短短的十三年，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让他记到了现在。 “那一界消散后，她的意识也消散了吗？”鬼卿颤声问道。 安忍摇了摇头，“涉及轮回，我无法给你肯定的答案，等你重新凝聚轮回印，也许才会有答案吧。” “她完全属于我，对吗？”鬼卿问道。 “当然。”安忍点了点头，“不过前提是你与我们合作。” 鬼卿抚摸着青黛的脸庞，眼神愈发温和，“那么，把我要的人带过来吧。” 安忍随手一挥，自身天地中钻出一道虚影，凝实为夜梦的模样。 “你竟然跟他们合作？”夜梦一眼就意识到问题所在，蹙起眉头。 “不然呢？”鬼卿反问，直接用手捏住夜梦脖颈，眼中饱含杀意，“真以为我喜欢你？一模一样的面容，可是没有相同的记忆，你根本不是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夜梦冷声问道。 “干什么？”鬼卿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你看过我的全部记忆，难道还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在记忆中悟出的轮回道是被天帝打散的吗？他怕我把他儿子的意识拖入轮回，甚至还试图想让我重修混沌道，这样他儿子的意识就能快速恢复！” “而我呢？我会死！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我认识的人，也没有我在乎的人。空有躯壳没有记忆，你们也配！” “你以梦道压制噩梦，所以你才会成为让我悟出梦道的源头，我的第一个梦是你给的。我的轮回道虽然散了，但我的感悟还在。” “以时间之后，影响时间之前，这是记忆的揭示，也是你无法明白的力量。这是，轮回！” 夜梦面色立刻苍白起来，“原来你一直在藏，你的轮回道根本没散，而是被你藏在了梦里。一梦轮回，梦与轮回是一体的，只要你梦道恢复，轮回道就会随之出现！” “还算不那么蠢。”鬼卿轻轻拍了拍夜梦的脸，转头看向安忍，“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安忍抬手按住夜梦天灵盖，直接将夜梦自身天地中的梦之天道抽出，转嫁到鬼卿身上。 “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夜梦目露决绝，直接就要散去自身天道。 但在安忍面前，她连散道都无法做到。 “没错，就是这股熟悉的力量。”鬼卿目露陶醉，缓缓闭上眼睛。 他并不是要掠夺夜梦的天道，只是以此让自己短暂拥有。 那一成不变曾经让他崩溃的梦境出现，如今却让他大喜过望。 他看着熟悉的世界，狂笑起来。 “轮回道，起！” 梦道与轮回道的结合，让他拥有了曾经的能力，他来到那处埋骨之地，将力量源源不断注入到此处。 原本崩塌的石柱瞬间出现，又被他随手捏碎。 九道刻槽亮起的绝灵种，安静浮在空中。 除了绝此界时消失的道枯子，一切都没变。而绝灵种，被道枯子藏在了他的梦里。 只要能梦到轮回世界，他就可以将绝灵种取出。 鬼卿看着石柱消散的位置，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我明白了逆天改命的含义，现在才发现我错了，此时我已经不敢说我明白了。我是你在轮回世界中创造出来的意识，我恨你，可是也谢你。若没有你，我怕是从来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这一生被你完全操控，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逆天改命么？摆脱你，才算逆天改命成功。上次我自愿的，这次也是我自愿的。” 鬼卿猛然咬牙，将绝灵种按入眉心。 “既然选择了我，那你就好好看着，看着我是怎么以一道意识，颠覆整个天庭！” “我要逆天改命，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7章 轮回印再现 鬼卿闭上眼睛，轮回道的感悟不断涌入脑海。 他的轮回道已经停滞很久了，哪怕在当初修为接近真神时，依旧没有任何进步。 而醒来后短短的时间，他接触记忆中的人，感知到了两个世界的重合轨迹。 除了他，没人能感知到笼罩天庭的轮回。道枯子的轮回道早已展开，而此刻正是起点。 天庭覆灭的起点！ 随着感悟加深，他的轮回道被推到了大成。 “时间……” 鬼卿喃喃自语，眼前景象快速改变，时间流速不断加快。 只是短短几息功夫，他便将轮回世界的时间推到与青黛分别的时间。 他来到海边，在青黛身旁坐下，主动将青黛搂到怀里。 “我想做一个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人。那时候，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我要的不多，娘，你……只是几个人，得到却好难。” 青黛笑盈盈道：“我怎么听不懂，我一直都在啊。” “是啊，你一直都在。”鬼卿揉了揉青黛的头，温和一笑，“会一直在的，等我好吗？” “当然啦。”青黛挽住鬼卿胳膊，将头靠在鬼卿肩上，看着骄阳缓缓升起。 两个轮回世界的意识，在此刻紧紧依偎在一起。 鬼卿随后来到宋国，娘亲的坟墓前。 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是他的记忆，也是他真正拥有的。 他从旁边的土坑中挖出那枚驳锈铜钱，靠着墓碑坐下，不断擦拭铜钱上的泥土，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娘，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叫陈泽的，因为这是您给我取的名字。” “可我后来才发现，这是别人的名字，而您的存在，也是为了贴合记忆创造出来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您的感情，因为纵然是命运的安排，心中的体验却是真实的。” “只是泽这个字，我以后不会再当成自己的名字了。” “我终于明白之前的梦境为什么一成不变了，就像青黛说的那样，把人生分成两段，魔极宗后的我，才是真的我。” “鬼卿，这是我的名字，我也只有这个名字了。” 鬼卿忽然将头埋在膝盖中，痛哭起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娘给我的名字也要剥夺掉，我还剩下什么？” 他因为哭得浑身颤抖，无力握住手中铜钱，铜钱掉在泥土中，没有太大响动，可是他却猛然惊醒，拾起铜钱紧紧握在手中，朝墓碑露出温和的笑容。 “娘，这才是您留给我的东西，我珍视的东西。和初入魔极宗一样，我唯一拥有的，只有您留给我的这枚铜钱。” “那么，就让我用这枚铜钱，撬动整个天庭吧。” “只是这一次，您不用替我选了，因为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鬼卿将铜钱放回旁边的土坑中，恢复原状后，猛然起身看向天空。 “此界因果轮回，尽加吾身，还不速来！” 绝灵种亮起，与之一同亮起的还有九道贯穿天幕的血痕，九道血痕盘旋纠缠化为一个圈，圈住了绝灵种，烙印在他眉心。 轮回印！ 现实世界中，安忍见鬼卿眉心亮起轮回印，立刻集中心神观察轮回印，眼中充满狂热。 “原来轮回真的存在，道枯子，你做到了，你创造了轮回，创造了轮回印的载体！” 虽然无法完全明悟，但多看一刻他对轮回道的感悟都会越来越深，就连他的修为好像也有所提升。 待到鬼卿眉心轮回印隐去后，他只能无奈摇头，完全失去了对轮回印的感应。 “你还是无法把轮回印带出来吗？”安忍面露惋惜，又有些急切。 鬼卿微微颔首，“起码目前做不到，我的修为和感悟不够，而且现在有一个问题急需你们帮我解决。” “什么问题？”安忍问道。 鬼卿沉声道：“按记忆里的揭示，我之所以成为灵奴是因为以凡人之躯修了承受不住的功法，气海破损修为无法进步，和我如今的处境很相似。可是天帝已经将他的功法给了我，我不修不行。混沌道和轮回道我只能选一种，如果我修混沌道，就修不了轮回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安忍沉吟起来，“如果你不修天帝功法，他肯定会发现，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怎么帮你。” 鬼卿忽然嘴角上扬，“不用了，我好像有解决办法了。” “怎么说？”安忍惊讶问道。 他都还没想出解决办法，没有修为的鬼卿却想出来了。 鬼卿解释道：“我说出来后才意识到，记忆里修功法是必走的一步，气海受损后，我才拿到了绝灵种。所以我必须修这卷功法，到时候绝灵种应该会有所变化。” 他说的十分笃定，对轮回道的感悟加深后，他对于那既定的轨迹越来越清晰。 在那个轮回世界中，在那一界寂灭之前，绝灵种的刻槽只有五道明亮，而第五道是纯粹的杀戮与毁灭，正好对应了道枯子绝此界的要求，同时也是分界线。 前面四道是道枯子在那一界给他的帮助，后面四道应该是道枯子在天庭为他准备的后手。 也许修了天帝功法后，绝灵种会再次给他带来变化也说不定。 安忍感慨道：“不愧是除道枯子之外唯一掌握轮回的人啊，虽然我也看过你的记忆，但很难把这些事情组合在一起。也只有你，能完全看清轮回的轨迹。” “所以……“鬼卿顿了顿，“虽然早就有猜测，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出来。我的记忆天庭中看过的人不多，而你们更没机会接触。所以道枯子早就把这段记忆给你们了，对吗？” 安忍点了点头，“在和天帝决战前，他已经创造好了整个轮回世界和这段记忆，这是他给天庭施加的命运，接下来的天庭都会按命运轨迹走下去，直到覆灭那一天。和你记忆里揭示的一样，最终除了你，所有人都会走向死亡，这也正是我们追求的。他说那个时候的你，是轮回的终点。” 鬼卿自嘲一笑，他原以为自己悟出轮回道后已经挣脱了束缚，却没想到只是陷入一个更大的轮回之中。 命运既定，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改变。 “道枯子死了吗？”鬼卿问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8章 三个承诺 安忍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他与天帝的交手没有旁观者，也不是旁人能窥探的，哪怕帝境强者也不行，也许沉睡的帝子能知道一些。这也是你要做的事之一，把帝子的魂魄拖入轮回道，把这段记忆挖出来。” “不用挖了，道枯子已经死了。”鬼卿说得十分笃定。 “你确定？”安忍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鬼卿淡淡道：“他想把轮回道和死亡带到天庭，而作为轮回道的创始者，他理所应当作为第一个死的人。不管他现在有没有死，他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死。命运的揭示同样在他身上，北冥渊最后以魂魄成就了我，你是过渡。而我最终会踏在他的尸首上，成为唯一活下来的人，让天庭被轮回道笼罩。” “听起来有些道理。”安忍思索起来，忽然定定地看着鬼卿，“我无法肯定他是否真的死亡，也不清楚你对命运的揭示是否正确，但我知道你的算计。他一死，你就成为唯一掌握轮回道的人，而我们只能倚仗你的轮回道，你在我们当中的地位会升高。” 鬼卿微微颔首，毫不避讳，“不管他有没有死，我们都需要他的死亡。所以在我们的认知里，他必须死。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那他就已经死了。他的死，对你我都有利。” “是啊。”安忍赞同点头，“那从现在开始，我就当他死了，并且把他的死亡传播出去，但天庭应该不会承认。” 鬼卿淡淡道：“承认与否不重要，只要将死亡种在天庭，迟早会开花结果。我有理由怀疑，道枯子已经被天帝杀死了，只不过天帝为了掩盖永生被动摇的真相，这才宣称他逃了。” “这是要加深我对他死亡的信心吗？”安忍笑着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随即感慨起来，“同伴希望他死，敌人希望他活，这该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又是什么样的命运？” 安忍笑道：“我不知道他给自己制定了什么样的命运，但能看到你现在这副充满自信的样子，我很开心。虽然我并没有那段记忆，但和记忆中的一样，我会为你开路。如果走到死亡那一步，那是我的荣幸。” “那么。”安忍向后一步，将青黛推到鬼卿面前，“她属于你了。” 鬼卿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是交易，但她不是交易的筹码，而是你们必须给我的。你们知道如果不把她给我，我绝对不会配合。所以，别把她当成筹码推来推去。我不能带她走，她在记忆中被东方望掌控，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她接触天帝，她留在你身边更安全。” “那你就不怕我拿她要挟你？”安忍问道。 “这只是她的肉身，有最好，没有也不强求，她已经在我记忆里。”鬼卿指着自己脑袋，笑容渐渐狰狞，“拿她要挟我，你可以试试。真到那一步，我会打散轮回印，让你们彻底失败。永生，这是我给你们的诅咒。” “不得不说，你的威胁成功了。”安忍无奈一笑，面色随即严肃起来，“我会照顾好她，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鬼卿不置可否，“最后一个问题，知道雪青吗？” “当然。”安忍点了点头，“她是道枯子的灵宠，是以完全的魂魄进入那个轮回世界，目的是纠正偏移的轨迹，确保轮回不出差错。和道枯子一样，我也不知道她如今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不能也回答我的问题？” 鬼卿微微颔首。 安忍认真道：“前两个承诺，道枯子与天帝决战前告诉过我。但第三个承诺他没说，你能告诉我吗？” 鬼卿淡淡道：“跳过第二个承诺，直接问第三个么？别想套我的话，知道你就说出来。” 安忍沉默许久，严肃道：“第一个要求，绝此界，塑真身。第二个要求，灭天庭，断永生。对吗？”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这两个承诺相辅相成，第一个结果是对第二个结果的揭示。绝此界，正是灭天庭的揭示。” “那塑真身与断永生呢？”安忍问道，眼中惊疑不定，“这是断了永生之后，他会出现吗？” 鬼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目前对轮回道的感悟不够，无法看出这其中的关联。这两个要求完全矛盾，他一心求死，如果断了永生，塑真身的意义何在？” 安忍叹道：“你都想不明白，我更想不明白了。那第三个要求呢？” 鬼卿神秘一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这是我最大的筹码。” 他的记忆仿佛穿透了岁月，回到了石柱内与道枯子见面时的场景。 纵然他的记忆被肆意查看，可是这段记忆却是其他人无法触碰的。这是他最后的遮羞布，除了他无人知道那场谈话。 那曾经让他想要摆脱的三个承诺，如今成了他的底牌。 而道枯子对他的第三个要求，没有具体的内容，只是说到时候他就明白了，甚至没说是什么时候。 他显然不会将此事告诉安忍，这样日后才有捏造的余地。 而安忍跳过第二个直接问第三个，有很大的可能不知道，除非安忍是揣着答案来问问题。 可如果是这样，也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好吧，我不问了。”安忍无奈摇头，话锋一转，“那你对于我们目前的行动有什么想法吗？道枯子留下那段记忆后就离开了，并未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到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拉拢更多的人站在我们这里。” “你知道魔极宗的人意味着什么吗？”鬼卿问道。 安忍摇了摇头。 “这可是盟友名单啊。”鬼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并不是所有魔极宗的人都站在我们这边。”安忍有些疑惑。 鬼卿解释道：“如果这段记忆是他对未来的预示，那么记忆里魔极宗的人，哪怕现在不站在我们这边，日后迟早也会成为我们的人，你只需要按着这份名单去努力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安忍恍然大悟，眼中随即充满敬佩，“把天庭的未来直接光明正大地甩给天帝和整个天庭看，哪怕天帝能猜出记忆里的盟友名单，也不可能就因此下手。如果天帝真这么做，反而会把那些人推到我们身边。这倒的确符合道枯子的作风，站在桌上明牌打，而其他人哪怕知道，也只能按他既定的轨迹来。轮回道啊，什么时候我才能明悟，能像你这样看清这段记忆里的所有信息。” 鬼卿微微一笑，“那得等我把轮回印从梦中带出来，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全力助我。” 安忍莞尔，“借外力成就自身，果然符合你的作风。放心吧，我们会全力助你的。有事可以找张衡，他目前正在摇摆，虽然没有完全决定要加入我们，但这小子嘴还是挺严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499章 地府之名 鬼卿伸出手指摇了摇，“一个暗子不够，而且在他完全加入前，不能让他知道全部。” 安忍点了点头，“明白，我会重新安排一个人到你身边。对了，我们这群人凑在一起，总得有个名号，宣扬起来也方便，你有什么建议吗？” 鬼卿思索许久，认真道：“就叫地府吧，与天庭相对，正如魔极宗和浩然宗那样。和记忆中的一样，道枯子是地府的起源，你是为地府积蓄力量的人，而我是覆灭天庭的人。待我堪破轮回，到时候我就是地府的主宰。地府，这才是我这个孤魂野鬼的容身之处。往后，可称我为阎君。” 安忍笑着点头，随后抬手指着昏迷的夜梦，“那她如何处置？” 鬼卿淡淡道：“你先带走，日后如果我把轮回印带出来，她这具肉身我也许用得着。” “你想把你的梦中世界完全带出来？”安忍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反正是轮回世界，没有永生的规则，有问题吗？” 安忍大笑起来，“当然没问题，我们不是要拉着所有人走向毁灭，而是要创造出这样的世界。一个没有永生，人人都会死的世界。对于你这个决定，我完全支持。” 鬼卿话锋一转，“那么，把最后一个人请出来吧。” 安忍随手一挥，易云立刻出现在鬼卿面前，封印也被解开。 易云知道不是安忍的对手，并没有动手的打算，面朝鬼卿就要行礼。 鬼卿立刻上前拉住易云，认真道：“别跪，也别称臣。你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往后我叫你大师兄。” 易云闻言，皱起眉头，“帝子恐怕误会了，我并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鬼卿微微一笑，“我知道，可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态度。我实在太了解你了，仅凭眼神我就知道，你除了没有记忆，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记忆中我没能劝动你，希望这次能让你有所改变。” “我并不向往死亡。”易云沉声道。 鬼卿笑道：“可你会站在弱者这边，你在记忆里带给了我变化，那么在现实世界中，我想你是能够改变的。记忆中的天下大同已经实现了，可我知道，你永远在为苍生考虑更好的路。先在地府好好待着吧，和记忆中一样，等着我来救你。而在此之前，我需要在天庭先待上一段时间，用天庭之力成就自身。对了，有时间的话，多看看那段记忆，研究下你的命运。” 命运的揭示无处不在，记忆中易云堕入魔极宗，待了很长时间。 如今易云落在地府手上，正好与之对应。 不管最终能否改变，依旧要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易云没有开口，只是眉头紧锁。 安忍见鬼卿投来目光，立刻将易云和夜梦收入自身天地中，忽然轻咦一声。 “他们快到了，准备开始演戏吧。” 鬼卿看向青黛，眼神十分温和。 随后，他取出那方藏在袖子里的纱巾，自嘲一笑。 “父爱，母爱，友情，爱情。我这样的人，活着已是不易，怎敢奢求更多？” 他松开紧紧握住的手，任由微风将纱巾带走，不再去多看一眼。 直至此时，他终于明白道枯子的用意。 那个一成不变的梦境，在经历过绝望崩溃后，他终于见到娘亲最后一眼，那才是真正的娘亲。 道枯子想让他记住这份不易，这样才能分得清帝后不是他的娘亲。 那是那位帝子的娘亲，不是他的。 真正的娘亲，和他一样没有身体与魂魄，只存在他的记忆里。 “看来你们的相会，只能暂时到这里了。”安忍重重叹了一声，移步挡在青黛面前，“那么准备告辞吧，阎君。” “告辞，地藏王。”鬼卿微微一笑。 “得罪了。”安忍上前一步，抬手按在鬼卿头顶，装出一副搜魂的样子。 天地碰撞的波动荡开，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怒吼。 “地藏王，对帝子出手，你可知道这样做的下场？” “你若伤了帝子，纵然你是天帝境，也难逃神魂被镇压的下场，还不快住手！” 阴觉与徐诚的面庞出现在天幕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地藏王。 “可惜，没有找到。”安忍叹了一声，撑开头顶重重天地，带着青黛离去，“就凭你们几个，还拦不住我！” 赶来的几位天帝见安忍轻松突围，很有默契地没有去追。 阴觉叹道：“地藏，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 “回头是岸么？我看不到，要回头的是你们。往后我等自号地府，定要覆灭天庭！”安忍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鬼卿猛然拔开轩辕剑，怒吼道：“拿她威胁我，你给我等着！” 这出戏，成功将所有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几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四周，帝境气息差点控制不住散开，怔怔地看着鬼卿手中的轩辕剑。 “恭喜帝子！”徐诚最先反应过来，面露喜色。 其余几位天帝也终于回神，大声恭贺。 此前早有传闻帝子终于能拔出轩辕剑，所有人都是半信半疑，如今亲眼得见，随着这个被证实的消息传开后，不会再有人质疑帝子能接任天帝之位。 这正是鬼卿的目的，他就是要当着这些人的面拔出轩辕剑，让诸天万界意识到，此前的帝子是拔不开轩辕剑的，能拔出轩辕剑的是性情大变的帝子。 如果一柄剑真的能决定谁是天庭共主，那么诸天万界以及那些天帝境强者，会开始重视他这个能拔出剑的意识。 也许无法完全决定这些人的态度，但一定要让这些人的立场开始松动。 只要意见不一样，他就有逐个击破的机会，而最先能拉拢的人，就是徐诚。 还是那个既定的轨迹，联姻。 此前的帝子拔不出轩辕剑，纵然姚青衣嫁过去，也只是帝子之妻，未必就是天帝之妻。 而此后的帝子能拔出轩辕剑，只要嫁过去，一定是天帝之妻。 以他对徐诚的印象，精明如这位，会做出更好的抉择的。 记忆中的一切突兀之处，都在慢慢变得合理。 轩辕芜荑那猝不及防的成全，也许就是他能拔开轩辕剑的关键。 这是道枯子给他留的第一个后手，也是接下来博弈的关键，同时也是道枯子留给他的迷题。 他要破解这个迷题，向诸天万界证明，纵然那位帝子醒来，也拔不出轩辕剑。 能拔出轩辕剑的，不是那位帝子，而是他！ 鬼卿！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0章 天帝的试探 回紫薇帝垣的路途中，鬼卿刻意让队伍行进的缓慢一些。 每每路过不同的天地，总会有人来参拜，无论如何阿谀奉承，最终的目的都是想看鬼卿拔开轩辕剑。 鬼卿自然乐于成全，也许这些人只是凑热闹，但那些隐于幕后知道他是意识的人，在亲眼看到轩辕剑拔开后，一定会开始权衡。 他能感觉到，随行的阴觉等几位帝境强者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其中以徐诚的目光最为热切。 而他的待人处事，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变得温和，谦卑，礼貌。 他从未问过原来那位帝子性情如何，而他也不需要问。 因为他只需要做回记忆中的陈泽，便是那位帝子。 关于他嚣张跋扈的流言被打破，再加上徐诚事后的澄清，人们会发现自己以前误会了这位帝子。 如果一开始就维持原本的性情，人们也许不会有太大反应，可当发现这是误会之后，对他印象加深的同时，也会有些自愧。 纵然被安忍擒住，也不是他的错，毕竟他没有修为，也没有指挥，只是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也许改变不了什么，但种种变化叠加后，总有一天会彻底扭转。 他从一个灵奴成为魔极宗宗主，站到了轮回世界的顶点，却在来到天庭后，成为一个人人盼着他尽早消失的意识。 人生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但他并不觉得失落和沮丧，因为这才是人生常态，无非是重头再来罢了。 而他现在的本钱，可比当初厚很多。 为了防止鬼卿路上再遇袭，几位帝境强者亲自把鬼卿送到了天帝所在的无极天中，而徐诚更是直接将鬼卿送到紫薇帝垣外。 青丘狐帝来此，又是姻亲，天帝立刻命人招待，并在第一时间召见鬼卿。 鬼卿来到皇极殿外，身上黑色龙袍随着微风摆动，与流光溢彩的金色皇极殿显得格格不入。 他紧紧握住轩辕剑，昂首挺胸走进殿中。 天帝坐在龙椅上，以威严的目光俯视着鬼卿。 鬼卿抬起头与之对视，回以平静的目光。 此刻他的脑海里，不断掠过弑父的场景。 那所谓父亲的威严早就被他打破，而从那以后，他就不再害怕任何人或事了。 他此行的目的也许瞒不过天帝，但在图穷匕见前，天帝依旧不会撕开这层薄如蝉翼仅靠血缘才能维持的关系。 而且这份血缘，并不属于他这个意识。 天帝目光中的威严只持续了瞬间，便变得温和起来，声音中也充满关切。 “泽儿，听说你被地藏王掳走，没事吧？” “没事。”鬼卿微笑着摇头，内心却冷笑起来。 也许这位天帝真的温和，是一位好父亲，可是这份温和并不属于他，而这也不是他命里能有的感情。 他是占据天帝之子躯体的意识，天帝恨不得他的意识立刻消散，却偏偏还得伪装，生怕那位真正帝子的意识受到影响。 一想到此处，他便觉得所谓诸天万界的主宰也没什么可怕的。 纵然他再嚣张跋扈，只要还占据这位帝子的身体，受到的最大惩罚也无非是神魂的痛苦，并不会死亡。 他忽然有些理解道枯子了，当一个人失去对生命和死亡的敬畏，就会变得麻木和漠视生命。 永生，这正是道枯子想要推翻的规则，以及这位站在诸天万界顶点的天帝。 而推翻这一切的人，是他，他这个从卑微尘埃里走出来的人。 让穷凶极恶的人去救这个天下，让那高高在上的跌落神坛。 纵然怨恨施加在身上的命运，他也不得不佩服道枯子的疯狂想法。 天帝目光依旧温和，却没有上次那般走下来，只是端坐在龙椅上。 “据说地藏王身边有个女子，是你记忆中深爱的那个人，是吗？” “是。”鬼卿微微颔首。 “他和你说了什么？”天帝问道。 鬼卿脸上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他让我加入他们，完成与道枯子的约定。” “你答应了吗？”天帝再问。 鬼卿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我在记忆中为道枯子做事只是迫不得已。如今绝灵种消失，我已不受威胁，自然不会答应。放着永生不要，非要去追求死亡，真是一群疯子。” 天帝满意点头，“说的对，道枯子是疯子，追寻他的人也是疯子。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制止这群疯子祸乱天下。你没答应，所以地藏王用那个女子威胁你，是吗？” 鬼卿咬着牙点头，“没错，但我是不会答应的，那只是一具肉身罢了。在永生规则下，他们又无法让其真正消亡，日后夺回来便是。” 天帝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荡开。 “你能如此冷静，朕很欣慰。虽然此前已经有人给你检查过，但朕还是放心不下，生怕你受伤，就让朕再为你检查一遍。” 天帝没有询问鬼卿是否愿意，眼中金光闪过，整个皇极殿立刻被混沌之气笼罩，并且源源不断涌入鬼卿体内。 鬼卿没有任何抗拒，只是看着天帝那渐渐模糊的威严身影。 就是这种感觉，与天地同高，甚至压天地一头，随着天地暴涨越发伟岸，让人有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在觉察到这种感觉出现后，他立刻收摄心神将其驱散，认真观察体内的变化。 他知道天帝是想检查他体内有无绝灵种，但道枯子既然敢把绝灵种藏在他梦中，自然有把握不被天帝发现。 此前他能取出绝灵种是借夜梦的梦之天道完成的，而取出来也只是向安忍展示他的筹码。 而此时的他并无修为，被摧毁的梦道成为他最好的隐藏手段。 要如何从一个本就已经毁灭的东西中，去找另一个东西呢？ 混沌之气缓缓消散，天帝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他依旧端坐于龙椅上，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作为诸天万界的主宰，他自然不会因为找不到绝灵种流露出情绪。 哪怕彼此已看穿对方的意图，此时依旧只能装出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天帝温声道：“见你没事，朕终于放心了。朕之前给你的无极天帝诀，你怎么没修炼？”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1章 陈泽与鬼卿 鬼卿解释道：“一路都在行军，静不下来，而且没人指点也怕出错。” 天帝温和笑道：“那正好，便在此处修炼，行功第一次至关重要，朕为你护法。” “是。”鬼卿立刻盘膝而坐，开始行功。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他无法确定行功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也无法确定是否会和梦中的轮回道冲突，从而让天帝察觉。 但他只能照做，既是因为拒绝不了，也是因为这是他的计划。 他本可以让安忍帮忙护法完成第一次行功，最终却选择在天帝面前修炼。 这是个疯狂的想法，一旦绝灵种被发现，也许他就不再有用，意识会立刻被抹去。 可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绝灵种的隐秘程度。 这天下的疯子，不只有道枯子，还有他！ 他刚起心动念，天地间的神力便源源不断涌入皇极殿中，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助他修炼一般。 这是天帝的无极天，而他是帝子，自然会收到这方天地庇佑，修炼也会一帆风顺。 先前消失的混沌之气再次出现，却不是从天帝身上散出，而是在他体内产生。 虽然只有一丝，却真实存在，让他的修为朝着神魂境迈步。 其实准确的说，他的修为并不是消失，道枯子将那位帝子重伤，将其修为控制到和他一样，只不过因为没有完全踏入神魂境，在遍地强者的天庭中和废人没有什么区别。 修为提升的同时，他的灵识也渐渐向神识过渡。 他感应到了体内的魂魄，并且不再是粗略的整体，而是细微的三魂七魄。 当他的三魂七魄修炼到极限后，神魂境就达到大成，可以尝试突破至太虚境。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太虚境还很遥远，他要做的只是彻底踏入真神境。 当气息达到临界点，他的生命气息猛然暴涨，仿佛无穷无尽，魂魄也散出独有的神明气息。 神，永生的象征！ 神魂凝固的瞬间，他正要收功，忽然感知到了另一道气息。 透过三魂七魄，他察觉到了另一个意识，那位沉睡的帝子。 与此同时，坐在龙椅上的天帝微微用力捏住扶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永生之前，他可以轻易驱散鬼卿的意识，可是永生之后，随着鬼卿境界越来越高，想要驱散鬼卿的意识会越来越难。 但为了找出道枯子和绝灵种，也避免鬼卿拉着自己儿子的意识同归于尽，他只能看着鬼卿对儿子身体的掌控越来越强。 不过他始终相信，自己儿子迟早有醒来的一天。 因为鬼卿只是一道意识，而且还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意识。 在这个世界待的越久，那被扭曲的记忆就会渐渐恢复。 再加上能感悟混沌道的无极天帝诀，这个恢复的过程只会不断加快。 鬼卿缓缓睁眼，起身抱拳行礼。 “谢父亲。” 天帝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儿子的影子，感慨道：“能听到你叫父亲，朕很开心。” 鬼卿轻声道：“行功之后，好像有种特殊的感觉，有些模糊的景象会在脑海里闪过。” 天帝笑道：“这是正常的，这是你要恢复的前兆。朕相信你迟早有恢复的一天，回去好好修炼，朕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儿子告退。”鬼卿再次抱拳行礼，这才握住轩辕剑转身离去。 所谓记忆恢复的话，只是谎言，为了让天帝相信那位帝子的意识逐渐恢复的谎言。 他要做的，是碾碎这位帝子的意识。 天帝看着鬼卿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眯起眼睛。 “和朕拼时间？你还不配。只要修了这无极天帝诀，朕的儿子迟早会回来。” …… 回到寝宫后，鬼卿刚要修炼，帝后便派人来问鬼卿是否有时间去见她，鬼卿以修炼为由拒绝了。 若是在此次出行前，他也许还会装装样子，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经过天帝的试探，他已经明白，天帝知道他这次出行是寻求帮助。 彼此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罢了。 而对于这位帝后，他已经不抱任何奢望了。 纵然那温柔似水的眼神落到他身上，看的也不是他。 这份母亲的关爱，也不属于他。 在开始修炼前，他命人去请张衡，这一路上他与张衡谈笑风生，表现出关系很好的样子，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因此并不会引人怀疑。 张衡很快赶到，人还未进殿，笑声便远远传来。 “帝子，听说您要见我，我又从我爹那里偷了些茶叶来，特意孝敬您。” 鬼卿立刻出迎，只是屏退下人独自招待张衡，并未命人将殿门关上。 张衡对上鬼卿的眼神，立刻会意，一边泡茶，一边将声音传到鬼卿脑海中。 “帝子找我来何事？” 鬼卿淡淡道：“替我解决几个人。” “好嘛，我成打手了。”张衡不禁调侃起来，“解决谁？” “门外那四个。”鬼卿说的正是此时都在殿外的纪星四人。 “可他们不是帝子的朋友吗？”张衡有些错愕。 “他们不是，我记忆里的才是。”鬼卿声音依旧平淡。 他想解决夜梦未婚夫的事，除了张衡，也就只有纪星知道。 夜梦能找他对峙，必定是纪星早就禀报过帝后，而帝后又将此事告诉夜梦。 明面上忠于他，暗中却监视他。 这样的纪星，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人了。 既然不是记忆中的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张衡无奈道：“这也对我太有信心了吧，在紫薇帝垣动手，难度比之前还大啊。” “可你一定会帮。”鬼卿说得十分笃定。 张衡笑道：“那还真是让您猜着了，我办事，您放心。日后的地府，记得给我留个好位置。” “当然。”鬼卿笑着抬起茶杯。 送走张衡后，鬼卿命人将殿门关上，坐在龙榻上开始修炼。 混沌之气缓缓凝聚，淬炼他的神魂，他并未去感知修为的变化，只是将意识潜入到神魂深处。 他看到了那位帝子意识所化的身躯，这位双眼紧闭，时而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在做噩梦。 帝泽，这位才是泽字真正的持有者。 他飘到这位帝子面前，脸上露出阴森笑容。 “你好，陈泽，我叫鬼卿。” “道枯子说的对，我命格轻贱，想要逆天改命，就得剑走偏锋，去争去抢。” “帝泽，这个名字不错，我要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2章 地府起点 迷雾四起，遮盖天幕，阴气结煞在天地间飘荡，仿佛具备灵智一般，发出凄厉的嘶吼。 广袤大地上，地面塌陷开裂涌出岩浆，却在离开地面的瞬间由极阳转为极阴，化为此起彼伏的山脉，成为煞灵的栖息地。 群山之中，东南西北四座山峰不断升高，成为撑天之柱。 北方撑天柱下，徐大仰头看着不断凝结的阴气，满意地拍了拍手。 “搞定，群山争高，最终脱颖而出的就是罗酆山，以后这就是地府的北方通道了。累死爷了，我真是想给张衡和杨云一巴掌，明明是他们的地盘，却要我来替他们操办。” 旁边的侏儒疑惑道：“他们不是还未考虑好吗？” 这名侏儒，正是鬼卿记忆里的徐二，名字也没有任何变化。 “迟早的事。”徐大坏笑起来，在山脚寻了一处石头坐下，从袖子里取出一把瓜子，分了徐二一半，翘着二郎腿嗑起瓜子。 徐二也学徐大那般，翘起二郎腿嗑瓜子。 兄弟俩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吐瓜子壳的频率也差不多，只不过因为身形不同看起来有些滑稽。 “什么时候开门？”徐二问道。 徐大翻了个白眼，“这我哪儿知道？这群大爷，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来的是一个比一个慢。” “诶，这话可不兴胡说啊。” 爽朗笑声响起，一个背负古琴的中年儒士从远处走来，衣襟敞开，左手还提着几坛酒，看起来颇有几分放浪不羁。 “我知道你一向守时，可是一刻都没拖。” 徐二看着中年儒士提着的酒，不禁咽了口唾沫，“嵇康，这又是什么好酒啊？” 嵇康笑道：“今天是地府创建的第一天，自然是最好的酒，光酿我就酿了近万年。” “我尝一口。”徐二瞬间挪移到嵇康面前，直接就去抢嵇康提着的酒坛。 嵇康抬起手按住徐二的头，调侃道：“你怎么跟杨云一个德性，看见酒就急，似你们这般牛饮，不如不要喝。” 徐大眼中满是无奈，将徐二拉了回来。 嵇康在旁边的平整石块上坐下，将背后古琴放到膝盖上，“听曲吗？” “又是广陵散？”徐大撇了撇嘴，“换一首，今天又不是打架，别整那么愤慨。” “我会的可不只是广陵散。”嵇康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拨动，曲调立刻变得轻快。 “这首不错，这才算开了个好头。”徐大身体后仰躺在巨石头，悠哉悠哉地晃起二郎腿，“周乞不来？” “马上。”嵇康随口答道，专心致志抚琴，“听曲心要静，否则不如不听。” 曲调原本轻快，却似乎带着一股特殊魔力，让四处游荡的煞灵纷纷钻入山脉中。 徐大戏谑道：“我可没有你这等雅兴，就等着你这坛酒了。话说你不会就带了坛酒来吧？我们造地方来不及准备就算了，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嵇康笑而不语。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重甲的男子出现在嵇康身边，左手拿着一座玲珑剔透的小塔，面容十分严肃，看起来颇有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 “周乞，迟到了啊，等会儿得罚酒。”徐大调侃起来。 “可以。”周乞点了点头，将小塔丢给徐大，“抢了一座镇魂塔，这是我们准备的礼物，所以路上耽搁了一些。” 徐大眼中精光四射，手指轻轻一动，镇魂塔立刻飞到空中，体型不断暴涨，玲珑剔透的塔内，无数神魂嘶吼着想要冲出，却根本无法撼动塔身。 “悦耳，很悦耳。”徐大听着那凄厉的嘶吼，陶醉地闭上眼睛，“比琴声好听多了。” 嵇康无奈一笑，停止抚琴，随手一挥，一杆魂幡立刻飞出。 “你们躯体已毁，魂魄也被镇压。与镇魂塔的摧残相比，魂幡更自由些。待轮回道出现，可将你们送入轮回。是永世的折磨，还是解脱得一死，如何选择，全凭自愿。” 镇魂塔立刻安静了下来，哪怕封印已经解除，所有神魂依旧留在原地，沉默许久后，唯有少数神魂愿意离开镇魂塔飞入魂幡。 周乞无奈摇头，“看来与死亡相比，他们宁愿永远被折磨。永生的病态，已经烙印在他们灵魂里了。” 嵇康叹道：“看来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啊，要把这个观念彻底扭转过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徐大笑骂道：“有什么好感慨的，都是群贱骨头罢了。唯有自救者，方可施以援手。人家自己都甘愿躺在泥潭里不上来，你拉他干嘛？待轮回覆盖诸天万界，让他们慢慢排队等轮回，期间还可以为地府出出力，这不挺好的。” “你啊……”嵇康莞尔，手指上移，魂幡立刻飞出，矗立在罗酆山顶，“就以此旗做为开始吧，在轮回前，便由你们帮忙镇守罗酆山。我承诺，你们将会是第一批进入轮回的人。” 那杆迎风飘动的魂幡内没有发出任何不甘的声音，密密麻麻的脸庞浮现在魂旗上，重重点头，以此回应嵇康。 “谢谢，你们是第一批自愿进入地府的魂魄，我们会记住你们的。”嵇康整理好凌乱的衣冠，恭敬抱拳行礼。 徐大面色也变得庄严肃穆起来，与徐二一同抱拳行礼。 周乞重重捶着甲胄，以此表示尊敬。 “哟，这么热闹啊。” 安忍的笑声响起，几人立刻回头。 在安忍身旁，除了青黛，还有被放出来的易云和夜梦。 徐大撇嘴道：“就这么几个人，热闹个屁。虽说是你殿后，但以你的实力，这来得也太晚了吧，路上有人跟踪？” 安忍笑着点头，没有过多提及，磅礴的神识散开，将整片天地覆盖，由衷赞道：“好地方，我没见过比这里阴气还重的了，用来作为地府的起点再合适不过。看来让你们二位找地方，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徐二立刻拍了拍胸脯，“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哥主阳我主阴，我是天生的极阴之体，这地方也就只有我能找到。” “低调低调。”徐大摸了摸徐二的头，“自夸可不好，要让别人来夸。” 徐二立刻眼巴巴看着安忍，“快，夸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3章 夜梦的噩梦 安忍莞尔，连连夸赞起来，夸得徐二满意点头后，这才抬头望着罗酆山的魂幡。 “看来还是有一些人愿意的，这样就很好，说明并不是所有人完全认同永生的。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对于弱者来说，永生是挥之不去的诅咒，只能永远被人奴隶。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份诅咒，还诸天万界一个公平。” “这算是地府创立前的宣言吗？”徐大问道。 安忍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从东面的桃止山进？”徐大又问。 安忍解释道：“那是鬼门关，轮回转世的魂魄走的，等郁垒和神荼到再开吧。罗酆山，这才是我们与天庭交手的方向啊。正北，好高的一座山啊，似乎还可以再开出六方天地。罗酆六天，是个值得尝试的想法，让申屠当第一天吧，往后这里就叫酆都。” 几人赞同点头。 安忍抬起手指隔空挥动，魂幡上立刻出现古朴的罗酆二字。 与此同时，罗酆山下出现一条宽阔通道，厚重的石门随之出现。 “快快快，我就等着开门接客了。”徐大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安忍走到石门前，明明心念一动就可以完成的事，却郑重地抓住石门缝隙将其分开。 浓郁的阴气扩散开来，似乎是从地底涌出的一般。 几人紧紧盯着石门后的世界，眼中满是兴奋。 安忍回头望着易云和夜梦，笑道：“你们二位是给他带来变化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是地府的第一批客人，欢迎进入地府。” 二人没有答话，面色却开始难看起来。 安忍隔空抬手，无形力量推着青黛走到他身旁。 “那位自号阎君，他来不了，这迈入地府的第一步，就由你代表他与我并肩同行吧。” 安忍与青黛同时迈步，越过石门走向地府，几人立刻带着易云和夜梦跟上。 徐大跟在安忍身后，问道：“申屠怎么没来？” “说是在进入地府前，要回家看一眼。”安忍答道。 徐大撇嘴道：“这么重要的时刻都能错过，搞不懂家那种破地方有什么好回的。” “就是。”徐二附和点头。 安忍叹道：“个人选择不同，往后大家一起共事的时间很长，早来晚来没有太大影响。你们要理解，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们这样的出身的。” 二人不再多言，默默跟着安忍穿过罗酆山，正式踏入地府范围。 放眼望去，除了东南西北和中间的五座山有些显眼，其余地方都十分空旷。 徐大感慨道：“还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啊。这也太空了，要不把魂幡里的神魂先放出来撑撑门面？” 安忍笑着摇头，“不搞那些虚的，现在空，日后填满就是。等以后魂魄多了，你们就会怀念现在的空旷。趁着还没忙得焦头烂额，好好怀念这最后的悠闲时光吧。” 几人各自散开，在地府逛了起来。 嵇康带着几人飞到地府中央的撑天山脉上，席地而坐。 “按以前说好的，中间的抱犊山是我们两个的地盘，那就由我来做东吧。今天随便喝，酒管够。” “就等你这句话了。”徐大立刻拿起一坛酒拍开，与徐二开怀畅饮，“话说等我十王殿建起来，你们二位可得帮忙啊，我敬你们，干！” “干！”嵇康与周乞相视一笑，直接抱起酒坛痛饮。 这个初创的地府，不算那些魂魄，也不算易云和夜梦，此时到场的只有五人。 与强者无数的天庭比起来，似乎太过势单力薄，但几人的笑声中却充满洒脱与自信，在空旷的地府中荡开。 安忍带着易云和夜梦穿过地底，重重叠加的十八重天地在二人面前不断掠过。 “天庭有三十六天，地府有十八层地狱，二位觉得如何？” 易云沉默不语。 夜梦蹙起眉头，“纵然你有创建地府的能力，可就凭这么点人想要撼动天庭，无疑是痴人说梦。” 安忍笑道：“你自己就修梦道，为何会觉得不可能呢？如果连美梦都不敢做，那岂不是太胆小一些？” 夜梦冷声道：“梦就是梦，注定无法成为现实。” “是吗？”安忍笑眯眯地看着夜梦，“如果梦真的无法成为现实，那你为什么花费四百年的时间替他缓解噩梦。因为你在他的记忆中看到了梦道的终点，让梦成为现实，这是梦道的终点，也是你始终摸不到的境界。若心中不信，你为何会投入部分意识呢？” “我只是为了让帝子的意识尽快复苏。”夜梦色厉内荏起来。 “不。”安忍笑着摇头，“你不是为了那位帝子，而是为了自己。整个天庭，唯有道枯子能将梦境变成现实，你也想触摸这样的境界。所以你不仅替那位帝子缓解噩梦，还把自己的部分梦之天道注入那位帝子体内。这才为鬼卿开出了第一梦，你想要在他身上探寻梦与现实的交汇。” 谎言被拆穿，夜梦立刻沉默，目光也有些躲闪。 “我不是为了自己，我只是试图扭转这个噩梦。” “那就估且算是这样吧。”安忍话锋一转，“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你都做了这件事。你探寻到了梦与现实的交汇，而这个交汇正是轮回。你的确触摸到更进一步的梦道，可同时也沾染上了轮回，和那位沉睡的帝子一样。” 夜梦面色渐渐苍白起来，安忍说的正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她，沾染上了轮回，这个天庭的禁忌。 安忍继续道：“我猜你最近肯定时常做噩梦吧，你会梦见那个轮回世界。而那个梦境一成不变，始终停留在第一个梦中，你如今经历的痛苦，和他一模一样。” “可是你不懂轮回，无法像他一样打破，于是你只能不断入梦，却在轮回中越陷越深。最可怕的是，你发现你竟然对鬼卿心生情愫，仿佛体内出现另一个意识想要掌控你的身体。而那个意识，正是他记忆里的夜梦。” “纵然你未婚夫出事，神魂也不会消散，总是能找到的。与之相比，更麻烦的是你，因为被噩梦纠缠，你身上出现了轮回气息。而张衡恰好知道这一点，所以哪怕不愿，你也只能在张衡的威胁下随大军同行，最终被我们擒住。” “你恐惧，无助，害怕在轮回到来那天死去，对吗？” 夜梦面色瞬间苍白到极点，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4章 易与不易 安忍对于夜梦这副反应十分满意，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噩梦吗？他的记忆是整个轮回世界的凝聚，本身就带有轮回气息。而你却为了让梦道更进一步，沉浸部分心神参与，自然会染上轮回。所有看过他记忆的人，最终都会染上轮回，只不过你是最先出现的那一个。” “我们可以毫无顾忌观看他的记忆，因为轮回正是我们向往的。可你不一样，你向往永生，却终究只能堕入轮回。到时候，你会成为他记忆里的那个夜梦。” “不，不是这样的，那只是梦，那也不是我！”夜梦尖叫起来。 安忍不再多言，带着二人降入最后一重天地。 “这是最后一层地狱，作为第一个产生变化的人，你是第一个进入地狱的人。同时，你也是地府的贵客。放心，我们并不囚禁你，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不会遭受刑罚。现在的你只是离梦，待你成为真正的夜梦，我会放你走的。” 夜梦奋力挣扎想要逃离，却被安忍无情封印，只能绝望地待在十八层地狱中，泪流满面地看着安忍带着易云离去。 易云并未被一起关押，而是被安忍带回了地面，他不禁皱起眉头。 “为什么？你毫不避讳我，却又不把我关到地狱，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忍笑道：“不避讳你，当然是因为我们相信你最终会站到我们这边。” “你何以如此肯定？”易云眉头越皱越紧。 安忍认真道：“不止是他了解你，我也很了解你。从拿到记忆后，我就一直在研究你，而这个时间可远远超过四百年。我虽然无法参透轮回，但你作为带给他变化的人，我自然要把你握在手里。” “所以呢？”易云问道。 安忍按着易云肩膀，语重心长道：“他说的对，除了没有记忆，你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你是从九州大陆走出来的，你是经历过那些磨难的。天庭的公平只是虚妄，所有天帝加在一起都不过百位，而普通的神魂境却不计其数。你再给这些弱者百万年，他们能修到天帝吗？别说天帝，你从一界生灵中挑，也挑不出一百个能修到天道境的。这样的他们，拿什么反抗？” 易云顿时沉默，安忍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他也是从一个普通的神魂境开始修炼，历经磨难才拥有如今的修为和地位。而这段过程，哪怕回想他都不愿。 安忍正色道：“其他人像你这般爬上来，由弱者变为强者，他们不会怀着当初的理念去同情弱者，反而会变本加厉从那些弱者身上讨回自己当初丢失的尊严。这样的天庭，难道不该覆灭？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始终是站在弱者这边的。我知道你是想先融入再改变，可这件事从根源上就是错的，难道你想继续同流合污下去？这样只会让你的思想被腐蚀。” 易云声音变得沙哑起来，“可是那些天帝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们也在尽力维持这样的秩序。” 安忍讥笑道：“可是没有什么人能管住他们，天下的公平不应该取出于他们做或不做。他们今日不做，明日呢？唯有人人都受到约束，哪怕天帝也不能例外，才有公平可言。” 安忍忽然叹息起来，“永生，看似美好的规则，实则糜烂不堪。强者越来越强，弱者越来越弱，力量差距与日俱增，你要让那些弱者怎么办呢？永生对强者是好事，可对于弱者就是不折不扣的诅咒，让他们永远都反抗不了。” “天地间万事万物都在改变，人却因为永生一成不变，这样的道真的正确吗？” “天道无情，故可长生。可是这些担天帝之名的人，真就没有情感欲望吗？他们稍微起心动念，就能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约束？” “那些人枉自称天，眼中却满是欲望，我不屑与之为伍，故号地藏。我最终的目的，就是把这些敢自称为天的人全部送入地狱。” “不管生前如何强大，终将在死后化为一抔黄土。哪怕那高高在上的人昏庸无道，终也有死去的一天，这样那些弱者才会有希望啊。” “死亡，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公平啊。” 这句话，直接击穿易云的心，让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反复念叨。 “死亡，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公平吗？” 安忍没有出言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易云，他知道现在是易云动摇得最厉害的时候，只要让易云想清楚就好。 “是啊。”易云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明亮，“死亡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公平，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事了。让强者死亡，让弱者即便无法反抗也可以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猛然看向安忍，眼神无比认真，“请让我加入你们，我要为那些弱者创造一个公平的世界。” 安忍大笑道：“当然，地府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就不怕我是假意投诚？”易云问道，表情终于放松下来，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 安忍笑着摇头，“我了解你，你是那种一旦打定主意就做到底的人，绝不会动摇，欢迎你加入地府。” 易云轻声道：“其实以前我就想过，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人人永生，而我也在永生下渐渐麻木。我身为弱者时，讨厌那些欺压弱者的强者。如今我已经变强，纵然我没欺负过弱者，可是不制止就是帮凶。人人都在说坚守初心，可我们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连当初的自己都可以背叛。我也是听了您的话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我不想成为让自己讨厌的人。我，永远站在弱者这边！” 既定的轨迹开始重合，和鬼卿记忆中的一样，他一如既往地选择站在弱者这边。 而不同的是，这对在记忆中理念不断冲突的师兄弟，此时站到了一边。 这正是命运的玄妙之处，若只是按阵营进行揭示，便不足以被称为命运了。 有些人纵然没有当初的记忆，也不会改变。 虽有易字，却是不易之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5章 轮回印的威胁 “滚，滚！” 寝殿中，鬼卿将琉璃盏狠狠摔在地上，咆哮起来。 侍女们吓得立刻跑出去，就连纪星几人也不敢进来劝说。 鬼卿坐在龙榻上捂着脑袋，几段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这是那位帝子原本的记忆。 修炼之后，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天帝给的功法，平日里喝的药，殿内点的熏香，以及穹顶上落下的星辰之力。 所有的东西只有一个目的，以最温和的方式驱散他的意识，确保那位帝子的意识能缓慢复苏。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但所有人做的事都是为了让他这个意识消散。 正如雪青说的那样，举世皆敌。 而他身处这个天帝控制的紫薇帝垣，根本没有人能帮他。 他可以装成那位帝子，但时间一长，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那样只是慢性死亡。 未多时，帝后迈着急切的步伐走进大殿，接过侍女递来的药，在鬼卿身旁坐下，轻轻吹着勺子里的药，凑到鬼卿嘴边。 “泽儿乖，把药吃了才会好。” 鬼卿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冷冷地看着帝后。 还是那般温柔的眼神，仿佛要把人融化，但看的却是他体内的另一个人。 而这往常让他渴求的眼神，此时却如刀子一般锋利。 鬼卿再次将药打翻在地，在帝后错愕的眼神中，伸手触碰帝后白皙的额头，以手指轻轻画了一个圈。 “在那段记忆里，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见证过多少死亡吗？” 只是普通的一个圈，却让帝后面色难看起来。 这个圈，代表着轮回印。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就没必要再装了。 他就是要拿轮回印，去威胁这位疼爱儿子的帝后。 他在那个圈中，用力戳着帝后额头，“我只是修为废了，不是有病。修为没了我可以慢慢恢复，这药太苦，我喝不下，听明白了吗？” 帝后对上鬼卿决绝的眼神，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离去。 恰在此时，百里柔端着药迎面走来。 帝后回头望了鬼卿一眼，将百里柔拉到一旁，轻声道：“相较于其他人，帝子对你较好一些，有劳你多费心。” “是。”百里柔轻轻点头，端着药快步进殿，在鬼卿面前跪下，双手高高举起，“帝子请服药。” 鬼卿嗤笑道：“你也要来劝我吗？别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百里柔没有多言，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了拉鬼卿的衣袖，抬头望着鬼卿。 鬼卿对上百里柔的眼神，好似明白了什么，接过药长叹一声。 “罢了，就给你一个面子。” 苦药入喉，却让他心中一喜。 这碗药并没有压制意识的功效，反而让他这些时日受的影响全部抵消，那位帝子松动的意识再次被完全压制。 他皱眉看着百里柔，将药碗朝下，声音渐渐冰冷。 “这样你满意了吗？” 虽然不得不冷眼相待，药也是苦的，但他心却是甜的。 以往百里柔煎的药送过来，进殿前都会有人检查，而这次趁着帝后这个契机，她找准机会送来一碗能帮助鬼卿的药。 这一招是在行险，若是帝后命人检查，百里柔连同身后的人都要被挖出来。 可百里柔就是拿准帝后担忧儿子的心思，堂而皇之端着压制帝子意识的药走了进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个素来柔弱的女子，只在鬼卿面前柔弱。 而百里柔，正是安忍给他的第二个暗子。 “臣告退。”百里柔没有多看鬼卿一眼，低着头退出大殿。 而在殿外看着这一幕的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鬼卿躺在龙榻上，捂着脑袋装出意识混乱的样子，许久后才缓缓坐起，摇了摇脑袋，起身走出大殿，朝纪星招了招手。 “让你查的事如何？” 纪星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简递给鬼卿，“都在这上面了。” 鬼卿看完后，回到龙榻上坐下，陷入沉思。 记忆中的人，有些根本找不到。 比如夜家，目前能找到的只有夜梦，还有百里家，也只有百里柔。 诸天万界生灵无数，想要完全查一遍不可能。可既然是记忆里的人，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才对。 如果不是这些人不存在，那么就是被道枯子藏起来了，不是人隐藏，而是身份隐藏。 在现实中，必定有一些人与之对应，只不过也许样貌和身份不一样。 和记忆中匹配的人是明子，而这些找不到的人是暗子，这同样是道枯子留下的一个谜题。 若这段记忆真的那么简单，也就不值得被那么多人研究了。 时间关系，因果关系，这都是需要他去考虑的。 只不过目前他对轮回道的感悟不够，还是看不清所有关联。 他正思索时，一个金甲将军忽然进殿，双手捧着金色法旨。 “天帝法旨到，帝子请接旨。” “念。” “帝子该下跪接旨。”金甲将军沉声道。 鬼卿淡淡道：“要念就念，不念就滚。”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没有装的必要了。起码在能无损解决他这个意识前，天帝是不会撕破脸皮的。 金甲将军犹豫片刻，这才拉开天帝法旨，朗声念了起来。 “朕闻帝子冲撞帝后，即日起禁足，无旨不得外出。帝子近来时有失德之事，暂时交出轩辕剑闭门思过。” 那金甲将军宣旨后见鬼卿没有反应，将天帝法旨卷好放到鬼卿身旁，小心翼翼道：“帝子，天帝命您交出轩辕剑，待您悔改好再还您。” 鬼卿微微颔首，拿起龙榻上的轩辕剑。 那金甲将军正要去接，鬼卿手忽然一松，轩辕剑直接掉在地上。 那金甲将军面色一僵，但还是俯身拾起轩辕剑，双手捧着快步离去。 鬼卿命人关闭殿门，独自坐在殿中开始修炼，在察觉到体内混沌之气越聚越多后，暗自叹息起来。 本以为修炼之后绝灵种会有什么变化，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 看天帝这个意思，是打算把他关起来等他意识消散。 他正要停止修炼，忽然心一横继续行功。 道枯子算无遗策，如果连这一点都算不到的话，这盘棋也就没有继续下的必要了。 三日后，张衡来访，依旧是人未至笑声先到。 “帝子，听闻您被禁足，我来看您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6章 记忆的束缚 殿内门槛边，鬼卿与张衡席地而坐，开始对弈。 张衡将声音传入鬼卿脑海，笑道：“帝子还真是听话啊，说禁足就禁足，连门都不出去。” 鬼卿随手落下一子，“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素来听劝，人家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吗，怎么听着像反话？”张衡调侃起来。 鬼卿笑而不语。 张衡轻咦一声，“帝子怎么不问我事办得如何？” 鬼卿平静道：“我都被困在这里，要你在紫薇帝垣动手，多少有点为难你。纵然办成，也无非是让我被监视的人少一些。慢慢来，不急。” 张衡赞道：“看到帝子能冷静下来，我就放心了。虽然此刻被禁足，但总有出去的时候。需要我去联系一下狐帝吗？” 鬼卿摇了摇头。 天帝让他禁足，也许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不想让他联系徐诚。而收走轩辕剑，是不想让他再用轩辕剑吸引更多目光。 张衡的话的确是在替他考虑，徐诚还在紫薇帝垣，若是有徐诚帮忙，也许可以把他带到青丘。 但他不能这么做，且不提徐诚是否会帮，有天帝阻拦，怕是会有很多麻烦。 若是想要离开，当初他直接就跟着安忍走了。 当初他选择回来，是因为一旦他想要逃离，天帝一定会不惜代价把他抓回来，宁愿那位帝子损伤也会将他的意识完全摧毁。 他回来，一是想看道枯子留了什么后手，同时也是给安忍争取时间。 即便有一日要离开，他也要像当初离开浩然宗那样光明正大离开。 张衡忽然道：“对了，之前我收到消息，地府创立了，不过他们没告诉我地方。真是不够意思啊，帮他们办了那么多事，连地方在哪儿都不告诉我。” 鬼卿笑道：“你不下定决心加入，他们怎么会告诉你？” 张衡挠了挠头，“我也不是没下定决心，就是怎么说呢。你看像地藏王和阎罗王，他们是早就追随道枯子的。我寸功未立，加入进去也矮人家一头，等我跟那个酒蒙子办件大事，就可以脱离天庭加入地府了。” “有道理。”鬼卿话锋一转，“你会梦道吗？” 张衡摇了摇头，“没这个天赋，我搞不懂他们那些弯弯绕，我跟我爹学的是雷法。” 鬼卿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本以为张衡对应的是夜貘，可张衡不会梦道，那就不太符合。 那即便张道陵会梦道，也不能轻易就将这位当成夜辉。 “你最近跟他们联系得频繁吗？”鬼卿问道。 张衡撇嘴道：“没有，就收到地府创立的消息。可惜啊，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居然不在，看来以后注定要矮人家一头。” 鬼卿莞尔，提醒道：“作为唯一一个跟我往来频繁的，你的身份是藏不住的，小心有人监视你。” 张衡笑道：“我知道，等我在关键的时候给他们来上那么一手，明子也有明子的作用。反正暂时不会死，跟他们玩玩咯。” “你为什么会想要加入地府？”鬼卿问道。 张衡歪着头思索起来，“怎么说呢，就是觉得现在的天庭不符合我的想法。我家是从九州大陆飞升上来的，那里的日子真是一言难尽。算了，不说这个了。” “你父亲有可能加入地府吗？”鬼卿再问。 “这个嘛。”张衡思索许久，摇了摇头，“不好说，他心里只有大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动他。我都不知道将来暴露后怎么面对他，唉，想起这个我就烦，走了。” 张衡将棋子丢回棋罐中，起身离去。 鬼卿倚靠着门槛，定定地看着殿外。 目前能帮他的只有张衡和百里柔，可是仅凭这二位，并不能帮他解决眼下的困局。 记忆中在他成为修士前，叶渊对他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而他也是在被叶渊逼得走投无路之后，才得到绝灵种。 既然轮回世界是道枯子一手安排的，那么叶渊的存在不应该是可有可无才对。 可是以叶渊在现实中的地位，并没有能威胁到他的地方，这该如何揭示呢？ 他沉思许久，忽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误区。 醒来之后，他无论做任何事都会参考那段记忆，许多原本能做的事都被记忆束缚住了。 而这段记忆，本身就是道枯子施加的轮回。 道枯子把这段记忆甩给天庭，未必就没有以此束缚的意思。 而他已经跳脱轮回，不应该被这段记忆束缚住。 他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解决那位帝子的意识。 如果命运既定，那么无论他怎么做，最终都会走到那个既定的轨迹。在打破这个更大的轮回前，这是他逃不掉的宿命。 想到此处，他的思路豁然开朗，坐回龙榻上开始修炼。 皇极殿外，给鬼卿宣旨的金甲将军躬身行礼。 “陛下，臣已将叶渊的记忆完全搜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殿内沉默片刻，这才响起天帝略带疑惑的声音。 “障眼法么？” …… 十八层地狱中，夜梦绝望地看着空荡荡的地狱，已经没有嘶喊的力气，面色越发苍白。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修为被封，除了入梦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已经不敢入梦，入梦次数越多沾染的轮回气息便越多。 可人越不想做什么，脑海里便越会出现什么。 梦境悄然展开，化为一双无形大手将她拖入深渊。 她缓缓闭上眼睛，来到那个一成不变的梦境中，沿着那走了无数次的泥泞小道进入陈家村，来到那个破烂屋舍外，刻意多等了一会儿。 屋内传开阵阵怒骂与殴打声，待到平息之后，鬼卿鼻青脸肿地走到屋外，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准确的说，这不是鬼卿，而是陈泽。 也是帝泽。 夜梦走到少年鬼卿面前，轻声呼唤。 “帝子？” 梦境一成不变，她深陷轮回中无法自拔，唯一能想到的解法就是把这位帝子唤醒，或者阻止这位帝子去魔极宗，这样也许她的梦境就能改变，以此摆脱身上的轮回气息。 少年鬼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夜梦。 “帝子是谁？” “是你啊。”夜梦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少年鬼卿摇了摇头。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帝子，我叫陈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7章 四年之争 夜梦在少年鬼卿身旁坐下，轻声道：“没关系，有泽这个字就很好，这是个好名字，谁给你取的？” “我娘。”少年鬼卿脸上多了几分温和。 借着这个话头，夜梦成功与鬼卿交谈，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她已然明白，让这位帝子恢复的关键就在于娘亲。 道枯子不断扭曲这位帝子的记忆，让其对父亲憎恶，对母亲怀念，这才衍生出后面的鬼卿。 如果不让后面的事发生，也许就能改变这一切。 既然身处这个轮回世界，哪怕只是梦，依旧是存在让梦连通现实的交汇点，鬼卿能够改变，她也可以尝试。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鬼卿的父亲陈顺，被扭曲的天帝形象。 陈顺的存在就要激起这位帝子对父亲的憎恶，天生的性格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就只能远离。 和第一场梦一样，她和鬼卿越走越近，这个过程并未耗费太久，离提前弑父也还有好几年。 某日，夜梦将少年鬼卿带到山上，寻了一处草地与鬼卿坐下，尽可能让声音变得温柔。 “跟我离开吧，这样你父亲就不会再打你了。” “去哪儿？”少年鬼卿问道。 夜梦轻声道：“去哪里都可以，离开这个让你痛苦的地方，以后我保护你。” 少年鬼卿摇了摇头，“我不走，走了找不到娘亲。” 夜梦继续劝说，“以后还可以再回来啊，等你长大了能保护自己的娘亲，我就带你回来，到时候你可以把你娘接到身边养她。” 少年鬼卿还是摇头，“我不会离开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有目的。让我离开娘亲，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夜梦怔怔出神，旋即挤出一抹笑容，“怎么会呢？我是看你太可怜了，想尽力帮你。”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帮一个人。”少年鬼卿起身，以冷漠的目光看着夜梦，“村里人愿意给我吃的，或许是看我可怜，因为我们是乡邻。可你不是，我分得出来。我只是小，不是傻。你我非亲非故，天下那么多可怜人你不去帮，却偏偏是我。所以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夜梦蹙起眉头，无法答话，因为事情的发展方向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以后她再如何对鬼卿好，都不会再让鬼卿感动，反而会让鬼卿警惕。 她在原地怔了许久，最终还是只能主动结束这场梦境，孤零零处在十八层地狱中，回想着梦境中发生的一切，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还是太急了。 在轮回世界中，真正的夜梦哪怕对鬼卿展开梦境，哪怕探清鬼卿的弱点是娘亲，却也只敢在鬼卿弑父后，在鬼卿心神动摇的时候才敢提出让鬼卿去见娘亲。 而如果贸然提出，只会让鬼卿怀疑自己的目的。 时间，必须用时间去磨，可如果鬼卿不去魔极宗，弑父的时间就会提前到十二岁，她最多只有四年的时间去改变， 用四年去改变八年，而且是出生之后性格渐渐成形的八年，这可能吗？ 她没有答案，只能将状态调整好后，再次入梦。 这一次她没有去找鬼卿，而是直接飞奔山顶，既然鬼卿不愿意去找娘亲，让娘亲来找鬼卿就好。 然而她刚刚越过山顶，梦境便轰然崩塌。 现实中，她猛然睁眼吐出一口鲜血，就连体内梦道似乎也随着鲜血一起溢出，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不顾伤势再次展开梦境，再次见到了被打完后坐在门外的少年鬼卿。 她耐心与少年鬼卿相处，并未表现出太强的目的，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后，终于在某天漫不经心询问起来。 “我见你那天，你为什么会被打？” 少年鬼卿眼神立刻黯淡下去，低声道：“那天我去见娘，娘又被打了，所以我决心不再去见娘。回来后父亲刚好赌钱回来，我劝他不要再赌了，让他好好赚钱把娘接回来。可是他却说如果以后有钱，再重新娶一个便是。我很生气，顶了他两句，他就玩命打我。” 夜梦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她终于明白了，这是那位真正的夜梦从未注意到的，也是她始终忽略的。 扭曲的转折点，就在这一天，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梦境一成不变的原因。 时间束缚住了梦境，也束缚住了那位帝子的意识。 鬼卿的意识是在帝子体内慢慢长起来的，八岁正是一个爆发的节点。 而八岁到十二岁这四年，是帝子意识与鬼卿意识争斗最激烈的时候。 而此时此刻，正是鬼卿意识明显觉醒的时间，到魔极宗之后，这个意识才算彻底完整。 也是在到魔极宗后，帝子的意识彻底落败，被轮回道封印陷入沉睡。 明明再提前一点就可以改变，可就是这么一点时间，却成为了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她无法打破，时间束缚住了这个转折点，就像当初的鬼卿无论如何努力，回去后见到的也只是娘亲的坟墓。 她有些绝望，不知该如何改变，潜意识中开始对鬼卿产生同情。 鬼卿在梦境中一遍又一遍尝试，这又该是怎样一种绝望？ 而无数梦境淬炼出的坚韧意志，她又该如何去动摇？ “你怎么了？”少年鬼卿问道。 夜梦这才回神，轻轻摇头，“没事，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今天没什么事，我继续教你读书认字吧。” 少年鬼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和梦中的场景一样，夜梦保持着这种关系，和少年鬼卿越来越熟。 她始终在思考如何破局，却完全没有思路。 主动提出让鬼卿去见娘亲，必然会激起鬼卿的排斥，可如果不提，弑父迟早会发生。 她只能尝试让鬼卿产生去见娘亲的想法，不断寻找机会旁敲侧击。 每每提起娘亲，少年鬼卿脸上总会露出温和笑容，可是一提到去见娘亲后，脸色就会立刻沉下来。 她知道，这是道枯子的力量在作祟，就是怕少年鬼卿见到娘后，让帝子意识到这不是他所处的世界，同时也是避免帝子的意识出现更激烈的反抗。 那道明明一步就可跨过去的分界线，却成了梦境中的天堑。 一山之隔，可望而不可及。 在时间的消磨中，四年悄然流逝。 这日，少年鬼卿急匆匆跑到夜梦门外，重重敲门。 “小梦姐，我想借马。”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8章 改变不了的轨迹 夜梦立刻开门，以柔和的目光看着鬼卿。 “你还是打算救他吗？他就是这个德性，改不了了，你救他这一次，他下次还会赌的。不要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少年鬼卿认真道：“我再救他最后一次，如果以后他还赌，我再也不管他了。” 夜梦重重叹了一声，目光仿佛穿透鬼卿的身体，看到内心深处的灵魂。 她知道，这是那位帝子最后的一次挣扎了，这一次之后，帝子会对父亲彻底绝望，陷入轮回当中。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去改变，于是她用力拉住鬼卿手腕。 “不许去，我不希望你再这样下去了。摆脱他，你会有更好的人生，看着他死。” 话刚出口，她便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这四年她一直在尝试改变，却没能改变少年鬼卿，反而让她自己发生了改变。 她默认了陈顺的死，这也就意味着她默认天帝是该死的。 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 这一刻，她清晰感受到了轮回，也感受到了命运的枷锁。 无处不在，将她紧紧缠绕住，让她无法挣脱。 她打破不了，唯一能打破的只有鬼卿。 “小梦姐，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少年鬼卿认真地看着夜梦。 夜梦对上少年鬼卿的眼神，许久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的不是鬼卿，而是那位帝子。 这是那位帝子的最后一次挣扎，他向她求助，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帮他。 她忽然灵机一动，柔声道：“你去他肯定又把输了怪在你身上，我替你去把他带回来，这样你也省得受罪。” 少年鬼卿思索许久，点了点头。 夜梦骑上马快速离开，来到赌场救下陈顺。 陈顺脸上堆满笑容，“小梦姑娘，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我胳膊可能就没了。这些年你帮那个兔崽子实在太多了，你是喜欢他吧？要不这样，你就嫁到我们家，当我儿媳妇如何？” 夜梦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看中了我的钱。我嫁到你们家，往后怕是会被你无休止索要钱财，直到被你掏空。” 陈顺尴尬地挠了挠头，“哪儿有的事，你不能把人往坏处想嘛。” 夜梦冷哼一声，解下腰间钱袋丢给陈顺，“拿着这些钱赶紧滚，不许再回来，要是让我再看见你，我饶不了你。” 陈顺打开钱袋一看，顿时乐开了花，连连作揖。 “谢谢小梦姑娘，您放心，以后我保证躲得远远的，绝对不再回来。那什么，往后那兔崽子就交给你了哈。” “滚！”夜梦冷眼相待。 目送陈顺离开后，她刻意放慢骑马的速度，不断思索该如何解释。 少年鬼卿站在陈家村口焦急地等待着，在看到独自回来的夜梦后，快步上前。 “小梦姐，我爹呢？” 夜梦挤出一抹笑容，“他说他没脸再见你了，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了，往后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样啊，谢谢……”少年鬼卿情绪十分低落，转身离去。 夜梦看着少年鬼卿渐渐远去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声，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她知道那位帝子同样在轮回中反复经历这样的绝望，可这已经是她目前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了。 接下来的时日，她始终陪在少年鬼卿身边为其开解，少年鬼卿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在摆脱父亲的束缚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她本以为陈顺会遵守诺言，却不想陈顺十天后就回来了，她给陈顺的钱也被全部输光了。 而当晚，那熟悉的打骂声再次响起，她看着不远处那间破烂屋舍，只能默默将门关上躺到床上，似乎是觉得有些寒冷，蜷缩起身体。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命运的可怕。 或者说，轮回的可怕。 人生一切轨迹都被定好，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个轮回？ 她没有答案，明明是在梦境中，却仿佛听到地狱中的凄惨呼啸。 好在打骂声渐渐平息，这才让她的心有所安定。 但很快，急促的敲门声便响起。 “小梦姐，开门！” 夜梦立刻起身将门打开，见少年鬼卿剧烈喘着粗气，急忙问道：“怎么了？” “我杀人了。” 少年鬼卿的第一句话，差点让夜梦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嘴唇翕动，许久后才缓过来，来到少年鬼卿家中，刚跨过门槛便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陈顺。 她回头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年鬼卿，面色也同样苍白起来，在那双眼眸中，她再也看不到那位帝子，而是意识完整的鬼卿。 她正犹豫时，少年鬼卿也终于摆脱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拖起陈顺的尸体就往外走。 “你要干什么？”夜梦问道。 “埋了。”少年鬼卿淡淡答道。 “可是村里人问起来你该如何解释？”夜梦眉头紧锁。 “不需要解释，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除了曾经的我。”少年鬼卿声音依旧平淡。 曾经的我，那位帝子，同样拼命想要改变这一切，可最终还是只能在轮回下沉睡。 夜梦怔怔地跟在少年鬼卿身后，趁着夜色，少年鬼卿将陈顺埋在山上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将土坑踩平后转身就走，没有多看一眼。 冷静，果断，这才是真正的鬼卿。 夜梦始终沉默，结局已经注定，根本无法改变。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轻声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和原来一样，继续生活。”少年鬼卿平静答道。 夜梦惊疑道：“你不跑吗？” “我为何要跑？”少年鬼卿反问，“即便被发现了，谁又能知道是我杀的？他平日里老是赌钱，欠了一屁股债，大家只会怀疑那些债主，不会怀疑我。” “有道理。”夜梦双目失神，下意识回答，内心再次泛起绝望。 她改变了原本的轨迹，却依旧无法改变陈顺死亡的命运，无非只是多拖延了些时日罢了。 而这样的改变，却让这次的梦境变得更糟糕，因为陈顺不是死在赌场，无人见证，少年鬼卿根本不需要逃跑，那么离开前去见娘亲的话根本无从提起。 她正沉思时，少年鬼卿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定定地看着她。 “不对，我说错了。小梦姐，你知道是我杀的，你是唯一的证人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09章 离梦与夜梦 夜梦怔在原地，对上少年鬼卿淡漠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 明明她打得过少年鬼卿，却在此时失去了气势，产生对命运的恐惧。 她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正的鬼卿，什么都做得出来。 少年鬼卿温和一笑，“小梦姐，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替我保密，可以吗？” 熟悉的话语，曾经的少年鬼卿在赌场弑父后，也对真正的夜梦说过类似的话。 她愣愣点头，忽然鼓足勇气上前一步。 “你喜欢我，对吗？” 少年鬼卿羞赧点头。 夜梦轻声道：“那我们成婚吧，以后我照顾你。” “好啊。”少年鬼卿笑着点头。 夜梦抓住机会，循循善诱，“婚姻大事，总要让亲人做主。去看看你娘吧，顺便也邀请她来替我们主持婚礼。” 少年鬼卿立刻摇头，“不去了，还是别打扰娘了。” 夜梦急声道：“难道你打算永远都不见你娘？我只想得到你娘的祝福，难道你连这点儿心愿都不满足我吗？” 少年鬼卿温声道：“难道不是我们在一起才更重要吗？” “我希望得到你娘的祝福，跟我去见她一面吧，就一面。”夜梦拉起少年鬼卿的手，转身就要往山顶走。 少年鬼卿将手狠狠甩开，冷冷地看着夜梦。 “我说，不去！” 那温和的眼神瞬间改变，充满戾气与杀戮，让夜梦怔在原地。 还是那熟悉的一幕，还是那熟悉的眼神。 不是少年鬼卿，而是成长后的鬼卿。 她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因为她忽然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在轮回世界中，真正的夜梦一直以为是鬼卿早就恢复了意识，知道这是一场梦。 但轮回世界里的鬼卿是不知道的，或者说，眼前这转瞬即逝的意识，根本不是轮回世界的鬼卿，起码不是第一次入梦时的鬼卿。 因为在第一次梦开始之前，轮回世界的鬼卿是不知道娘亲怎么死的，后来才知道娘亲的死因。 这转瞬即逝的意识，来自时间之后的鬼卿。 因为知道娘亲已死，再去也见不到，所以才用意识影响曾经的鬼卿，不愿打破这个美梦。 而夜梦在梦里嫁的，也不是第一次入梦的鬼卿，而是时间之后的鬼卿。 鬼卿在夜梦开出来的美梦中，怀念曾经的夜梦。 既然怀念夜梦，这个时间节点一定在夜梦死后。 这个意识不是轮回世界的鬼卿，而是天庭的鬼卿！ 她抬起头，看着那个不知何时浮现将整个世界圈住的轮回印，内心彻底绝望。 以时间之后，影响时间之前。 轮回，跨越两界的轮回！ 这才是道枯子真正定下的轮回！ 也是此时，哪怕只是在梦境中，她也能感受到身上越来越浓重的轮回气息，也明白了自己在天庭的宿命。 “原来他的梦道没有完全被打散，而是有部分转移到了我的身上。难怪他能用我的梦之天道，进入自己的梦境找出轮回印。” “这不是我的梦，而是他的！” “啊！”夜梦跌坐在地上，尖叫起来。 她绝望了，绝望的根源来自于她知道自己无法打破这个轮回，只会越陷越深。 梦境轰然崩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但她并没有回到现实中，心神不受控制地沉入魂魄中，看到了另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意识。 真正的夜梦！ “这就是我的命吗？”离梦喃喃自语，无助地抱着膝盖将头埋下，不敢去看夜梦。 她摆脱不了轮回，随着身上轮回气息的加深，她迟早会堕入轮回，被真正的夜梦取代。 也是此时，她终于明白道枯子的目的。 道枯子不止是要让鬼卿取代那位帝子，而是要让那个轮回世界取代天庭，那也是天庭的结局，没人永生，所有人都会死。 鬼卿记忆中没变的，不会产生第二个意识，因为这些人都是向往轮回早已准备好死亡的人。 而记忆中改变的，最终都会被第二个意识取代，甘愿堕入轮回中，最终从永生走向死亡。 她不愿死亡，可是最终还是只能走向死亡。 夜梦蹲在离梦身旁，温柔地抚摸着离梦的头。 “没关系，死亡并不是终点，会有轮回的。你现在害怕，只是因为你并没有见证过。” “为什么会是我？”离梦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嘴唇不断颤抖。 夜梦轻笑道：“因为你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却妄图在这个世界中寻找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被我影响。我们虽然死了，但我们已经在轮回中。你进入轮回世界后，已经不是你了，而是我。” “可是我不想死……”离梦放声哭泣。 在她心中，已经默认自己会死，死亡的权重彻底压过了永生。 夜梦安抚道：“别难过，所有人都会这样，只不过你是最早的一批。但你只是提前看到你的宿命，并不意味着你会最先死亡。你还有很长的时间，生命正是因为有限，才有其独特的精彩，不是吗？” “那我该怎么办？”离梦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夜梦。 夜梦柔声道：“成为我，替我陪他走完天庭这段路。他太苦了，纵然最后还是孤身一人，可我也想路上有人能陪着他。” “只能这样吗？”离梦低声问道。 夜梦笑道：“因为你会不可避免地变成我，所以只能这样，因为我爱他。而当你成为我之后，你也会爱上他的。你我如一，我知道你的所有想法。其实在沉浸轮回世界中时，你心中就已经产生了情愫，只不过因为他与轮回有关，你不敢承认。对吗？” 离梦沉默许久，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成为你。” “谢谢，请一定替我照顾好她。”夜梦嫣然一笑，虚幻的身躯缓缓消散，重新化为意识潜伏在离梦的神魂中。 离梦回到现实中，回到十八层地狱，原本绝望的心忽然多了几分安定。 惴惴不安来源于未知，终将会在看到命运后消散，然后接受命运。 无论是主动接受，还是被动接受。 她缓缓起身，大喊起来。 “地藏王，出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0章 道枯子的揭示 离梦声音传开后不久，安忍便凭空出现，笑呵呵地看着离梦。 “找我何事？” 离梦沉默许久，低声道：“我看到了轮回，看到了命运，我要加入地府。” “好啊。”安忍笑着点头。 “你不怕我是故意让你放松警惕吗？”离梦问道。 安忍笑道：“不怕，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轮回气息，也能感受到你渐渐接受了轮回，我从来不会怀疑主动加入地府的人，因为一旦向往轮回，便不会再向往永生。” 离梦再次沉默，许久后，认真地看着安忍。 “从今往后，叫我夜梦。” …… 紫薇帝垣，寝殿中。 鬼卿正盘膝修炼，心神忽然坠入未知世界，待到眼前景象改变，他看着熟悉的山坡，看着眼前的夜梦，下意识开口制止。 “我说，不去！” 当他说出这句熟悉的话后，心神剧震。 如梦初醒。 夜梦看得明白，他自然更看得明白。原来轮回早就悄然出现，只是在此时才浮出水面。 他抬起头看着将整个世界笼罩的轮回印，喃喃自语。 “原来你的轮回，不止包含这个世界，早就扩散到了天庭，只是所有人还在梦中。他们还未醒，需要我去叫醒他们。” 他也感知到了那部分的梦道在离梦体内，这就是道枯子留下的后手了。 梦境消散的瞬间，他的体内涌出无尽梦魔，将寝殿上方遮盖。 他的梦道快速凝聚，瞬间被推到大成，又跃至圆满。 这样的异动，很快就惊动了外面的侍卫，明明鬼卿的修为只是神魂境，但那扩散而出的梦道却让他们心神恍惚。 “怎么会这样！”纪星等人大惊失色。 就在此时，皇极殿中传来天帝威严的声音。 “散！” 无情的天地规则碾过，鬼卿刚刚圆满的梦道瞬间被震散。 他七窍流血，却大笑起来。 只要夜梦不死，他的梦道就不会被彻底打散，这样就能轻易凝聚轮回印。 而夜梦被永生规则笼罩，在轮回完全到来前根本不会死。 天庭引以为傲的永生规则，成为对他梦道最好的保护，同时也是对轮回道的最好保护。 就像浑圆的轮回印一样，完美闭环！ 只要他想，就可以借夜梦体内的部分梦道快速恢复。 “梦，夜梦，原来如此……” 他正大笑时，天帝的声音传来，在他脑海中炸开，声音还带着几分恼怒。 “来皇极殿见朕！” 鬼卿叫来侍女，不紧不慢擦干净脸上的鲜血，整理衣冠后跨过门槛，登上天帝派来的龙辇。 眼前景象瞬间模糊，不久后又变得清晰，皇极殿出现在眼前，越来越近。 他没有任何紧张，只是懒散地靠在龙椅上，嘴角上扬。 龙辇停下后，他缓缓走下龙辇，撩起衣摆拾级而上，身上黑色龙袍无风自动，与殿内那件金色龙袍遥遥相对。 他面色平静，迈着平稳的步伐走进殿内，仰头看着天帝。 “何事？” 至此已经不需要伪装了，因为他知道天帝要摊牌了。 天帝面容不怒自威，沉声道：“以你的心智，朕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从朕儿子身上离开，条件你可以提。” “好啊。”鬼卿笑着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我目前做不到，我是从帝子身上衍生出来的意识，我们之间还有重重羁绊，需要我完全斩开才可以做到。”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天帝问道。 鬼卿淡淡道：“我一条贱命无足轻重，这得看帝子在陛下心里是个什么价，陛下自己提吧。” 天帝略一思索，“朕会给你找一具天帝境强者的躯体，并助你掌控。你所需要的修炼资源，朕都可以给你，并且还会指导你。朕还可以收你为义子，除了不能接任天帝，其他待遇都和泽儿一样。我并未直接触碰过你的记忆，但我研究过你。抛开立场，我很欣赏你这个人。而且你这个人完全没有立场，朕不在意你在两方势力中斡旋成就自身，因为地府给不出你更高的价格。站在朕这边，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鬼卿微微颔首，“前两个可以，后面的就算了，我不需要父亲。那么，陛下说说自己的条件吧。” 天帝严肃道：“第一，绝对不可以再碰梦道和轮回道。第二，助朕找到道枯子，并且摧毁地府。第三，用你对轮回道的感悟，让天庭不再有轮回道的存在。这样的条件，应该不难吧？你与朕无冤无仇，反观道枯子则操控了你的一生。朕帮你摆脱他，你是他培养出来的强者，天生就该当强者。只要你愿意，天庭永远有你一席之地，并且地位崇高。我想以你的心智，如何抉择应该不难。” “没问题。”鬼卿笑着点头，“他有多伟大的理想我不管，我只想为自己而活，并且摆脱他对我的控制。从这一方面讲，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天帝满意点头，“很好，朕就欣赏你这种聪明人。道枯子只是给朕制造了困境，并不代表朕无法解决，他永远也赢不了朕。等解决他和地府之后，你会为今日的明智选择而庆幸。那么，合作愉快。” 鬼卿话锋一转，“答应这些条件可以，不过在合作前，陛下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天帝问道。 “道枯子死了，对吗？”鬼卿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刹那间，整个无极天仿佛炸开一般，恐怖至极的混沌大道直接压在鬼卿身上，仿佛想把鬼卿分解为最原始的状态。 虽然只有一瞬，但鬼卿却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这是在那股压迫下无法控制出现的，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平静，毫不躲闪与天帝对视。 天帝以威严的目光看着鬼卿，许久后才轻声开口，“你想多了，他只是逃了，朕迟早会把他抓回来，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鬼卿嘴角上扬，却是没有多言，凭天帝这副反应，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天帝可以摧毁他的梦道，却无法摧毁他的感悟。 他终于想明白了叶渊这个看似不起眼却十分关键的一环，这是道枯子对自己命运的揭示。 道枯子用他和叶渊之间的宿命，以此暗示自己和天帝之间的宿命。 当初作为灵奴叛逃时，无论他如何机关算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依旧无法改变，最终只能含恨而死。 而也是在那之后，他才遇到了道枯子，准确的说是轮回世界中的道枯子。 道枯子，死了。 这是一个死了比活着还可怕的人，比天庭出现轮回道还可怕。 但道枯子的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因为在轮回世界中，他最终通过算计赢了叶渊，这是对道枯子布置的轮回的揭示。 天庭出现了死亡，永生的规则被动摇了。 这是天庭最大的秘密，也是他与天帝谈判的最大筹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1章 筹码与谈判 天帝见鬼卿脸上露出笑容，不由得皱起眉头，作为天帝，应该掌控一切，他不喜欢这样的自信笑容。 天帝淡淡道：“既然决意站在朕这边，便是朕的臣子。爱卿，这样的话可不能胡说。” “臣失言。”鬼卿脸上笑容不减，抱拳行礼。 天帝只能当作没有看到那副笑容，原本严厉的声音渐渐温和。 “在你还是帝子之前，应当自称儿臣。” “臣明白。”鬼卿话锋一转，“不过此地无外人，也就不需要用儿臣这等字眼让陛下添堵了。” 天帝不置可否，平静道：“谈判就是有来有回，在为朕做事前，还是得彻底谈好才行。朕要的是绝对的忠心，如果觉得条件不够，爱卿还可以再加。” “作为帝子，巡视诸天万界是应尽之责，陛下觉得呢？”鬼卿问道。 他是在问天帝要自由行动之权，如果被困死在紫薇帝垣，什么都做不了。 天帝不假思索点头，鬼卿这个条件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朕会派人保护你。” 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但鬼卿并未在此事过多纠结，点了点头。 “另外，我还想向陛下讨要一物。” “何物？”天帝问道。 “轩辕剑。”鬼卿声音铿锵有力。 轩辕剑是道枯子留给他的迷题，也许是最大的迷题，他自然要握在手中。 天帝皱起眉头，“如果朕不给呢？” 鬼卿微微一笑，“陛下会给的，哪怕为了帝子，也会给我。万一以后我离开帝子的身体后，帝子拔不出轩辕剑可就不好了。” “威胁朕？”天帝眯起眼睛。 鬼卿笑着抱拳行礼，“臣不敢。” 殿内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二人望着彼此，久久不语。 天帝沉默许久后，点了点头，“给你可以，但你得保证你离开后，泽儿还能拔开轩辕剑。” “我尽量。”鬼卿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占据帝子的身体非我所愿，我当然是希望帝子能拔开轩辕剑的，并且也希望帝子能顺利接任天帝，这样诸天万界就不会动荡不堪了。也许帝子醒来后，我们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当然，臣不敢高攀，离开后也不会以帝子自居。” 天帝满意点头，心念一动，轩辕剑立刻出现在鬼卿面前。 “在泽儿醒来之前，你替他代掌轩辕剑，让那些以后质疑的人闭嘴。还有什么要求吗？” 鬼卿摇了摇头。 天帝正色道：“你了解轮回，也了解那群疯子的想法。对于剿灭轮回，你有什么想法吗？” 鬼卿再次摇头，“陛下高看我了，若要说对轮回的了解程度，除了道枯子就是您了。毕竟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是对手。我没有什么想法，一切听陛下安排。” “朕不了解那种可笑的东西，也不想了解。”天帝冷哼一声，随即话锋一转，“你虽然人在紫薇帝垣，但肯定与地府的人接触你。既是合作，就要展现诚意，让朕相信你已经站到朕这边，把你知道的暗子都告诉朕。” “张衡。”鬼卿不假思索。 “没了？” “没了。” “不够。”天帝目光如炬，让鬼卿的神魂都开始滚烫起来，“张衡是你醒来以后唯一一个对你献殷勤的人，不用你说朕也知道。朕不信只有这一个，再说一个。” “真没了。”鬼卿摇了摇头，“我目前知道的就他一个。” “还有白柔，对吗？”天帝问道。 鬼卿没有回答，而是笑道：“看来陛下对轮回的了解很深嘛。” 天帝淡淡道：“朕可不是通过那段记忆猜出来的，按朕的预估，此时你的意识应该已经有些模糊才对，可你此时意识稳固。那么只能是中间的环节出了问题，只有为你煎药的白柔有这个能力。真当朕这个天帝的位子是白来的？” 他没有避讳之前对鬼卿的手段，如今话已经说开，也无须避讳。 “陛下英明。”鬼卿奉承起来。 天帝微微摆手，“你我之间，这等溜须拍马的话就不必说了。就这两个就够了，多的朕也不问，朕只是想看看你的诚意。既然接下来没有安排，朕给你安排个去处如何？” 鬼卿微微颔首，“听凭陛下安排。” 他知道天帝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他行动自由，但他并不想多问，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天帝满意点头，“你能有这个态度很好，站在朕这边，你不会后悔的。至于去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鬼卿抱拳行礼，握住轩辕剑转身离去。 在他跨出门槛的瞬间，他与天帝眼中竟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戏谑。 他在天帝的注视下，迈着平稳的步伐走下台阶，登上龙辇，从始至终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哪怕消失在天帝视野中后也是如此。 回寝殿后，他立刻命人去请张衡，随后坐在龙榻上，拔开轩辕剑，端详着每一寸剑身。 “轩辕……” 在记忆中，他得到的是五帝甲的象征五灵甲，并不是轩辕剑。 而他得到五灵甲的关键，便在轩辕芜荑身上，目前他找不到与之对应的人。 这柄剑，依旧是个谜题，目前他无法揭示。 不过他相信，随着经历的足够多，一切的谜题终将会有答案。 “轩辕剑，为什么不是五灵甲，你想告诉我什么？”他在心中默默念道。 张衡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很快便赶到寝殿外。 “帝子找我何事？” 鬼卿收起轩辕剑，抱着棋盘跨过高高的门槛，眼尖的纪星立刻用术法制造出桌椅。 张衡对上鬼卿的眼神，立刻会意，装出一副下棋的样子，声音悄悄在鬼卿脑海中响起。 “听闻天帝此前召你觐见，他解除帝子的禁足了？” 鬼卿轻轻“嗯”了一声。 “听说之前帝子凝聚出梦道，又被天帝打散，可有此事？”张衡再问。 鬼卿微微颔首，“此事以后再说，现在我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张衡声音立刻严肃起来。 鬼卿淡淡道：“你暗子的身份，天帝知道了。” 张衡落子的手僵在半空，嘴角抽搐起来。 “我他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2章 地炎区奴隶 申屠行走在一方天地中，步伐不大，然而每踏出一步后，身旁却有无数星辰掠过，脑海中不自觉响起曾经与安忍的谈话。 “地藏，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我？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你未得其时，注定只是一把刀，而不是执刀人。” “只是一把刀？” “这样还不够吗？作为最锋利的刀，斩断永生的枷锁。既然向往轮回，就应该安静等待命运的到来，享受由生到死的过程。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道理，为何要对那个位置这么执着呢？” “你应该知道，我执着的不是位子，而是轮回。” “我知道，命运里的揭示里没有，不代表轮回里没有。不影响命运，不影响轮回，无足轻重并不代表是坏事，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安稳。” 申屠忽然停下脚步，紧紧握住刀柄，似刀一般锋利的眉毛皱起。 “只是一把刀吗？不是执刀人，如何收刀入鞘？” 他沿着记忆的路线，飞到一颗光芒有些黯淡的星辰上。 驻守这颗星辰的是一位星君，以他天道境的修为，对方没有丝毫察觉。 他悄无声息来到一处深不见底的坑洞前，此时坑洞前正排起长长的队伍，一名太虚境的修士站在边缘，右手拿着长长的鞭子，左手拿着一方大印。 队伍挪动，排在最前方的人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坑洞，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躲什么？”那太虚境修士厉喝一声，扬起手中鞭子。 只是一鞭，那人便皮开肉绽，体内神魂光芒也黯淡下去。 那人不仅没有反抗，反而跪下连连磕头。 “大人，求求您，我不想与妻儿分开，求您行行好，这一下去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重新再找一个女人不就行了，你还怕生不出来？”那太虚境修士直接拿着大印按到对方眉心，而后嬉笑着调侃起来，“使劲生，能生几个就生几个，我们乐意见到。” 对方神魂上立刻被打上一个特殊的印记，神魂境根本无法驱除，而神魂境以上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是奴隶的印记。 那人不断哀求，得到的只是太虚境修士狠狠的一脚，被踢入坑洞中。 后面的人心生悲凉，境界的差距让他们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只能默默忍受。 申屠在后方的队伍里冷眼旁观，身上黑袍早已变成破烂不堪的衣衫，腰间长刀也已经消失不见。 在那太虚境修士的强硬手段下，队伍快速挪动，越来越多的人被打上奴隶印记推到坑洞中。 轮到申屠时，他没有反抗，只是任由那个印记烙印到神魂上。 那太虚境修士轻咦一声，“有意思，像你这样完全不反抗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干过？” 申屠摇了摇头，“我只是认命罢了。” 那太虚境修士大笑起来，“很好，你能有这种觉悟很好，这样以后能少受很多皮肉之苦，那就自己跳下去吧。” 申屠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太阳，有些恍惚。 以前第一次见到阳光时，他没有激动，而是觉得恐惧，因为他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温暖，只以为那是一个更大的陷阱。 在那太虚境修士的催促下，他这才收回目光，跳入坑洞中。 深不见底，他却义无反顾，主动跳入深渊。 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在他耳边带起剧烈呼啸声，待下方出现橘红的光芒后，他这才控制速度，缓缓钻出坑洞落在地下世界。 这是星辰内核所在，前方不远处便是灼热滚烫的岩浆，那灼热的温度不仅扭曲空间，让奴隶们体内神魂也变得扭曲起来。 另一名太虚境修士在空中盘膝而坐，对新奴隶们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落下的奴隶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茫然无措。 几名胳膊上也打着奴隶印记的中年男子从石壁中的通道走出，以凶狠的眼神扫视着众多奴隶。 “都站好了，百人一队。” 申屠跟着队伍快速站好，余光瞥了几名中年男子一眼，心中冷笑起来。 奴隶长，负责管奴隶，同时也是奴隶。 更高等级的奴隶。 这就是一颗星辰上的管理方式，以奴隶来管奴隶，而驻守的太虚境修士只有一个任务，防止奴隶作乱。 无论一颗星辰有多大，在永生的迭代下，迟早都会被挤满，所以很多人都会被强制送去不同的地方服徭役。 这处直达地心的坑洞名为地炎区，是他自小生长的地方。曾经的他，也是地炎区的一名奴隶，并且往上几辈都生活在地炎区。 申屠所在队伍的奴隶长是一名长相粗犷的汉子，嗓门极大，说起话来像吵架一般。 “我叫五伯敖，是你们的奴隶长。作为奴隶，你们只需要服从，从今以后，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若是敢违抗，相信我，你们会后悔的。” 申屠收回目光，心中讥讽越来越浓。 不过是等级更高一点的奴隶，却能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在新奴隶面前逞威风。 永远是这样，认命的弱者无法反抗强者，便转过头来做强者的狗，去欺负比自己更弱的弱者。 这样的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人心啊…… 至于五伯敖这个名字，他倒不觉得奇怪，这是地炎区一种取名方式。 五代表从先祖来到地炎区的第五代，伯代表家中老大，敖才是名字。 有人会把旧姓传给后代，但更多的都是用数字代表新的姓，因为他们知道来到这里后就出不去了，就算留存旧姓也没人知道，更没人在乎。 五伯敖见新奴隶们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赤色金子，其中隐隐有火光闪烁。 “这是地炎金，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岩浆里找到地炎金，找到十块后才可以休息。好了，开始吧。” 一名奴隶看着那不断冒泡的岩浆，硬着头皮问道：“直接跳下去找？” “不然呢？”五伯敖反问。 那奴隶颤颤巍巍道：“可是这样我们的肉身怕是扛不住，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五伯敖眼睛一瞪，厉声道：“你怕什么，又不会死，只要神魂不散，总能恢复。少跟我废话，赶紧下去，别逼我动手。” 新奴隶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充满恐惧，唯有申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五伯敖立刻注意到申屠，咧嘴笑道：“小子，你看起来胆子蛮大的，给他们打个样？” 申屠微微颔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纵身一跃，身躯很快便被岩浆吞没。 其他奴隶见状，眼中恐惧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但在五伯敖的威胁下，也只能咬着牙跳入岩浆中。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3章 地炎区的规则 暗红的岩浆中，申屠刻意压制修为，肉身在岩浆的侵蚀下缓缓消散。 熟悉的感觉传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地炎金，而是在岩浆中遨游，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 “哥，你看，我又找到一块地炎金。” 申屠心神恍惚，不禁转过头，身旁好似出现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年。 这是他的弟弟，申霄。 这一刻，他彻底陷入回忆中，记忆中的他抬手摸着少年的头，向来冷漠的眼中满是温和。 “小霄真棒，快上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申霄立刻摇头，“不能每次都让哥哥一个人找，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哥哥的。” “可是你的肉身扛不住。”申屠关切说道。 “没关系啦。”申霄爽朗一笑，“总能恢复的，咱们抓紧时间，把活干完后回去陪爹娘。他们都说哥哥你是找地炎金最厉害的人，可不能藏私，所有技巧都得教我。” “当然。”申屠笑着点头，身体不断下潜，“跟紧了。” 每向下一寸，温度便炽烈一分，对肉身的损害也更大。 为了尽快找够地炎金，申屠拉着申霄以最快的速度下潜，每找到一块地炎金，就会详细讲解给申霄听。 兄弟俩收获越来越多，肉身消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申霄忽然惨叫一声，肉身彻底崩解，只剩神魂飘荡在岩浆中。 “哥，我好难受，我撑不住了……” 申屠眼中满是心疼，立刻牵引着申霄的魂魄上游，离开岩浆后，将足数的地炎金丢到奴隶长面前，带着申霄的魂魄快速钻入一条地下通道中。 “喂，醒醒，发什么呆呢？” 五伯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申屠这才回神，肉身在他潜意识的控制下已经消散，神魂也展现出虚弱的程度。 他沉浸在记忆中，寻找地炎金完全遵循以前的本能，可即便如此，他周身依旧漂浮着二十块地炎金。 曾经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本事，可是后来他才意识到，这样的想法简直有病。 这种在奴役下锻炼出来的本事，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地方。如果觉得骄傲，那就说明自己已经甘愿被奴役。 五伯敖完全没注意申屠波动的眼神，而是看着那二十块地炎金大笑起来。 “好小子，第一次干活就能有如此丰厚的收获，看来我捡到宝了，你叫什么名字？” “申屠。” 五伯敖轻咦一声，“申屠，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我想起来了。据说很久以前，地炎区发生过一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暴乱，领头的那个人正好叫申屠，你小子这名字有点儿意思啊。” “这世上重名的人那么多，巧合罢了。”申屠平静说道。 五伯敖不疑有他，用力拍着申屠的肩膀，“我看好你，我就需要你这样能干的人。你超额完成任务，我给你十天的休息时间，把肉身恢复好再来。为免你一个人孤单，我给你找个伴。” 五伯敖扫视着人影不断下潜上升的岩浆表面，目光落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身上，朝对方招了招手。 “老吴头，过来。” 枯瘦老者立刻飞到五伯敖面前，肉身在岩浆的侵蚀下已经崩解，神魂也黯淡无光。 “奴隶长，您找我何事？”枯瘦老者恭敬问道。 五伯敖拍了拍申屠的肩膀，指着枯瘦老者，“他叫吴四平，以后你就跟着他过日子吧。老吴，他叫申屠，这可是个干活的好手，第一次下去就找到二十块地炎金，别说我不照顾你啊。” “哎哟，谢谢您。”吴四平朝五伯敖连连作揖，随后看向申屠，激动万分，“申屠小兄弟，看你长相年轻，如果不介意，以后就叫我吴伯吧。你一个人孤零零待着也没意思，以后就在我家住吧。” “有劳吴伯。”申屠点头致意。 他跟着吴四平飞入一条狭窄通道中，初时寂静，不久后便传来嘈杂的声音。 “我跟你们说，我前些时日可是一次性找到十三块地炎金呢，奴隶长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大哥厉害，以后要是当上奴隶长，千万别忘了兄弟们啊。” “那是自然，我要是能当上奴隶长，绝对照顾兄弟们。” 狭窄的通道变得宽阔起来，眼前出现一个被掏空的巨大洞穴，所有屋舍都建立在岩壁上，而地面正聚集着一群肉身损坏的神魂，正天南海北的胡侃。 先前吹嘘自己要当奴隶长的青年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吴四平身旁的申屠。 “老吴，这是谁啊？” 吴四平笑呵呵道：“这是新来的，奴隶长让他到我家搭伙过日子。” “这样啊。”那青年走到申屠面前，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子，既然是新来的，今天我就教教你规矩。往后无论你找到多少地炎金，每次必须上缴一块给我，知道了吗？” 吴四平心中一惊，脸上立刻堆满谄媚的笑容，“十一通，他初来乍到，这样不合适吧？” “我在跟你商量？”十一通将吴四平推倒在地，恶狠狠地看着申屠，“小子，你最好照我说的话做，不然你会后悔的。” 申屠扶起吴四平，平静点头。 “好。” 十一通笑着拍了拍申屠的脸，“你小子很有眼力见，我很欣赏你。你也别怪我，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等你熬成老人，或者奴隶等级往上再升一点，到时候就不用向我交地炎金了。不仅不用交，你还可以向其他人索要。” “明白。”申屠淡淡点头，扶着吴四平离去。 吴四平远离人群后，这才带着申屠腾空而起，传音道：“你不用理会他们的，这里他们说了不算，不过是一群合起伙来欺负人的小混混罢了。以你的本事，只要跟奴隶长说，他会帮你解决这些麻烦的。” 申屠微微摇头，“没关系，只是一块地炎金，他们要给他们就是。我初来乍到，不想惹麻烦。” “也好。”吴四平见申屠主意已定，也不再劝说。 吴四平带着申屠来到一间在石壁上修建的木屋中，轻轻叩门。 “我回来了。”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立刻响起，木门立刻被打开，门后站着八个人，一名老妪，还有一个半大小子，其余六位全是女子，其中一位还大着肚子。 “爹，您回来了。”几人齐齐看向吴四平，眼中充满尊敬，随后才看向申屠。 “老头子，这位是？”老妪问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4章 永生固结 吴四平指着申屠，笑着介绍起来。 “他叫申屠，是今天新来的，别看他年纪轻，本事可不小。第一次下岩浆就找到二十块地炎金呢，以后他就在我们家住。” 此话一出，其中几名女子看申屠的目光立刻热切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饭菜招待客人。”吴四平瞥了几人一眼。 女子们立刻去厨房忙碌起来，先前眼神热切的几名女子哪怕准备饭菜，也时不时偷偷瞄申屠一眼。 吴四平将申屠请到木桌前，歉然一笑，“抱歉，我家有点简陋，还请小兄弟不要介意。” “没关系。”申屠摇了摇头。 老妪泡好茶后交给一名大着肚子的女子，回厨房忙碌起来，那名女子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提着茶壶放到吴四平面前，费力地走到旁边的小板凳前坐下。 家里唯一的半大小子则坐到桌子另一头，好奇地看着申屠。 “来，喝茶。”吴四平将茶水递给申屠后，转头看着那名大着肚子的女子，“老二媳妇，老二还没回来？” “没呢。”女子轻轻摇头，“三天前就出去干活了，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地炎金还没找够吧。” “这狗日的，屁本事没有，还爱生，最后不还是得我担着。多生一个，又得交多少地炎金。”吴四平怒骂起来。 女子眼神顿时黯淡下来，捂着肚子低头不语。 吴四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安抚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既然怀上了，就把孩子生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女子低声道：“爹辛苦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和相公商量一下，搬出去单独过。” “这是说的什么话？”吴四平眼睛一瞪，“我骂他归骂他，总不至于把他赶出去。就他那点本事，要是单独出去过，还不得被人欺负死，三天打十顿。” “谢谢爹。”女子低声道谢，坐在凳子上缓了片刻后，又扶着肚子站起，去厨房帮着打下手。 吴四平提起茶壶为申屠添茶，笑道：“抱歉，处理点家事，让你见笑了。请稍等，饭菜马上就好。” 申屠默默点头，端着茶杯品味起来，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熟悉香味，暗暗期待起来。 神魂境便可永生，根本无需进食，但对于地炎区的人来说，进食的目的不在于饱腹，而是作为人和牲口的区别。 肉身消散的痛苦，神魂的疲惫，无休止的劳作，只有回到家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那一刻，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几名关注申屠的女子不断起身夹菜到申屠碗里，暗送秋波。 申屠本想拒绝，但盛情难却，只能大口扒着饭菜，目光刚落到中间的菜汤上，一名眼尖的女子立刻盛了一碗汤放到申屠面前。 申屠端起汤喝了一口，眼神渐渐温和起来。 “这是新采的灵火菇吧？” 吴四平立刻点头，“这是地炎区的特色，因为离地心近，部分岩浆会涌到石头缝隙中，如果聚集的能量精纯，就容易长出灵火菇，能加快肉身的恢复速度。怎么，你以前吃过？” “以前听说过，第一次吃。”申屠摇了摇头，端着汤认真品味起来。 这道汤的做法在地炎区几乎一模一样，不算什么珍馐美味，却是地炎区独有的味道。 吴四平看起来兴致颇高，拿出珍藏的陈年老酒招待申屠，待脸上浮现醉红后，热络地搂着申屠。 “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没什么本事，出生后就一直生活在地炎区，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找地炎金。这要是以前啊，我比你小子还能干，可是现在不行了，心力衰竭了，样貌也变老了。我也不瞒你，把你带到家里来啊，就是想让你当我的女婿。” “呐。”吴四平醉醺醺指着几名女子，“我这几个女儿都是没嫁人的，你若是看得上，今晚就洞房成婚。我也不需要你出多少力，你能单独养一个，我的担子就小很多。以你的本事，无论我哪个女儿嫁给你，日子应该都会比现在好。” 吴氏立刻瞪了吴四平一眼，“你个老不羞的，说什么胡话。人家第一天刚来，你别吓着人家。” “怪我怪我。”吴四平拍了自己嘴巴一下，朝申屠赔了个笑脸，“小兄弟，你别介意，我酒喝多了。我们地炎区的规矩就是这样，除了劳作，也就剩吃饭和传宗接代这点儿盼头了，所以在地炎区，大家成婚都很爽快，你情我愿就行，以后你就知道了。如果你介意的话，当我没说。” 申屠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没关系，能理解。” 地炎区的规矩，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喝多了，你先吃着。”老妪赔了个笑脸，将吴四平扶进去休息。 其余女子默默吃着饭，先前热闹的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那名半大小子挪到吴四平的位置上，认真地看着申屠。 “我叫吴五兴，以后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地炎金吗？” 申屠微微摇头，“你太小了，等神魂再凝实一点再说吧。” 吴五兴立刻起身，昂首挺胸，“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要帮爹分担，我不要看爹这么辛苦。” 申屠对上吴五兴那坚决的眼神，点了点头。 “好，以后你跟着我。” “谢谢申屠哥。”吴五兴立刻露出灿烂笑容。 “叫我名字就好。”申屠似乎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 就在此时，内屋忽然传来吴氏的惊呼。 “你个老头子，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啊！” 吴氏的痛哭声随之响起，子女们立刻放下碗冲进内屋，见吴四平眼神涣散，顿时瘫软在地。 “爹！” “莫哭。”吴四平费力地抬起手安抚，“等我缓些时日，我还能再干活。” “爹您不能这样了。”一位之前不怎么开口的女子扑到床上，紧紧拉着吴四平的手，“爹，明天我就去干活，您好好休息。” “说什么傻话？”吴四平摸了摸女子的头，脸上露出慈祥笑容，“咱们老吴家的规矩可不能坏，男人干活，女人在家里守着就行。爹还有力气，还扛得住。” “不行，爹我求您了，好好养着吧。”女子伏在床头放声痛哭，“我们可以替家里分担的。” 吴四平摇了摇头，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拿什么分担啊？永生固结，变成无意识游魂，这是我们的命。我迟早要走向这一步的，趁我还有意识，我还能再为家里出点力。只要我还在，这个家就不会散。” 老妪和子女们闻言，全都泣不成声。 申屠忽然走到床前，替吴四平盖好被子。 “吴伯，你好好休养，这个家我替你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5章 疲惫的魂魄 此话一出，其余人齐齐呆住。 吴四平激动坐起，用力握住申屠的手。 “小兄弟，你说的是真的？” 申屠点了点头。 “那你是答应做我女婿了？”吴四平急切问道。 申屠摇了摇头。 吴四平顿时怔住，有些不明白申屠的意思。 “那你是……” 申屠拍了拍吴四平的手，“我不白在你家住，每次干活回来，都要有一道灵火菇炖的汤，可以吗？” “当然可以！”吴四平连连点头，“你放心，绝对少不了你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家最尊敬的客人。快，给小兄弟磕头！” 其余人立刻跪下，就连那名大着肚子的女人也挣扎着想要下跪。 申屠立刻扶住女人，随后扶起吴氏，再将其余人一一扶起。 “以后便叨扰了，你们先照顾吴伯，我出去走走。” 申屠离开内屋开门走出，在沿石壁修建的栈道上坐下，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轻轻叹了一声。 没有熟悉的人，也没有熟悉的建筑，可这股感觉还是那么熟悉。 压迫，苦中作乐，再到彻底绝望认命，这不同的阶段，始终映照在这些人身上，也映照在曾经的他身上。 开门声响起，先前那名率先提出要干活的女子走到申屠旁边坐下。 “是不是觉得我爹很可笑？明明都已经这样了，还要维持所谓的家风。宁愿自己一个人受苦受累，也不让我们干活，拼命维持这个家的安稳。” “不。”申屠用力摇头，“哪怕自己深陷泥泞，也要让家人尽可能过上好的生活。他很了不起，是一个很伟大的父亲。” “我也是这样觉得。”女子将下巴靠在栏杆上，定定地看着下方的人流，“邻居都说我们命好，有一个能撑起整个家的人。可我不这样觉得，如果这样也能算命好，那真是太可笑了。我们不是命好，只是有一个好父亲。” “是的。”申屠赞同点头，“你父亲很了不起，一个人就撑起了整个家。” “可是他快不行了。”女子流泪满面，“你知道永生固结吗？” 申屠点了点头，“一成不变的奴隶生活，在时间的摧残下彻底认命，自我意识麻木直至封闭，成为没有意识的游魂。到这一步，连劳作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送到镇魂塔，要么被人抽取魂力修炼，要么被融进魂器中。而这样的游魂，也被称为活死人。” “我父亲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这样下去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女子忽然擦去眼角泪水，以坚定的目光看着申屠，“刚才老幺说要跟你去找地炎金，等你肉身恢复好，带我一个。以前是父亲撑起这个家，我是家中长女，该到我扛起这个家了。” “你家中应该还有男人，你大哥呢？”申屠问道。 女子泪水再次不受控制涌出，“大哥没成婚，他干的活比父亲更多，已经先父亲一步永生固结，神魂被带走了。” 申屠目露感慨，“你大哥也很了不起，你成婚了吗？” 女子摇了摇头。 “你那些妹妹想嫁给我，唯独你没有反应，这是为什么？”申屠问道。 女子低声解释道：“她们嫁给你，可以离开这个家跟着你去单独生活，可是我不行。作为长女，我不能就这样自私离开，我要扛起这个家。可这是我该扛的，不该以婚约的束缚把这份重担转移到你身上，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也不想与妹妹们争，无论她们哪个嫁给你，日子都会比现在好一些。” “难道你准备永远不嫁，没有喜欢的人吗？”申屠问道。 “喜欢？”女子轻轻叹了一声，“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实在太奢侈了。能把生活对付好，已经不容易了。” “是啊。”申屠也跟着叹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吴秋水。”女子轻轻答道。 “记住了。”申屠摆了摆手，“你先回去照顾你爹吧，我一个人静静。” “那带我去找地炎金的事？”吴秋水试探问道。 申屠叹道：“你还是别去了，吴伯不会同意的。” 吴秋水认真道：“我一定要去，趁着他休养顾不上我，我想多为家里做一点儿事。求你帮帮我，可以吗？” 申屠微微颔首，“求字谈不上，既然你已经决定，等我肉身恢复好我带你去。” “谢谢。”吴秋水立刻起身，认真行礼后才离开。 申屠趴在栏杆上，困意顿生。曾经的他也是这样，劳作回来后，趴在栏杆上就能睡着。 食物，睡眠，这些人人都有，本来就该有的东西，却成为要拼尽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 他缓缓闭上眼睛，立刻昏睡过去。 “哥，醒醒。” 他的身躯忽然被用力摇晃，耳边传来熟的声音。 他缓缓睁眼，用力揉了揉眼睛。 “小霄，怎么了？” “你怎么在外面趴着就睡着了？”申霄将手中的破烂毯子盖在申屠身上，“饭做好了，爹和娘都等着你吃饭呢。” 申屠睡眼惺忪起身，进屋坐在饭桌前，懒散地伸出手。 娘亲盛好饭菜递到申屠手中，见申屠再次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声。 申屠之父申虎坐在对面，见申屠这副模样，用力拍了拍桌子，“醒醒，魂丢了？” 申屠拍了拍脸，这才清醒几分，“抱歉爹，我太困了。” 申虎冷哼一声，“不是我说你，以你的本事，养活这个家轻轻松松，家里就是再添几口人你也养得起。你偏偏要把多余的地炎金送给邻居，顾好自己就够了，非要去管别人家的闲事。还有成婚这事儿，我跟你说了几百回了，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上门提亲的把门槛都踏破了，你倒是眼光高，一个都看不上。” 申屠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申虎，“我这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再生个孩子让他和我一样当奴隶吗？对于那些生活无忧的人才是传宗接代，我们是传承苦难，这样的日子到我这一代就够了。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就图自己痛快，生下来又养不好。如果给不了孩子更好的生活，我绝不会生孩子，我不要让我的孩子生下来也当奴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6章 命运的怒吼 申虎顿时沉默，许久后重重叹了一声。 “难道你就打算一个人生活下去？纵然日子再苦，生个孩子总归是个希望，也能享受到天伦之乐。” 申屠淡淡道：“所谓的天伦之乐，无非是自己的私欲，却要连累孩子出生受苦，我不会这么做，我也不指望这个活着。” “那你是觉得我不该把你们兄弟两个生下来？”申虎沉声问道。 申屠摇了摇头，“我从不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不后悔遇到您、娘、还有弟弟。这样的生活虽然苦，但有你们在，我能撑得住。” 申虎长叹起来，“你说的我完全能理解，说实话，我年轻时的想法和你一样，如果不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还不如不要生。是爹扛不住那份折磨，想求一份希望，却连累了你们兄弟俩。” “您别这么说。”申屠盛起一碗灵火菇炖的汤，端到申虎面前，“出身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不会对您和娘心生责怪，我只是不想认命。您独自撑起了这个家，让娘和我们兄弟活得很好，我不能再对您要求更多了。现在我长大了，您老实待在家里，我一个人能撑起这个家。” 申虎拍了拍申屠的肩膀，温声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人人都夸你有义气，平日里你愿意仗义疏财我也不管你，反正现在这个家是靠你养着，家里你说了算。可是为父要提醒你，千万别做不该做的事。” 申屠挤出一抹笑容，“您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能守着这个家，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时候，他天真地以为，自己能一直守住这个家。 可是后来才发现，他想太多了。 随着名头越来越响，整个地炎区都知道他是找地炎金最厉害的人。 他成为了奴隶长，手下管的人越来越多，而他总是会把多余的地炎金分给其他人，在奴隶中的威望也越来越高。 但这样的威望也仅限于奴隶中，在太虚境修士眼中，他依旧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奴隶。 而名声也并不会带给他任何好处，反而让他接到的任务越来越重，他必须夜以继日劳作才能满足上面的要求，肉身刚刚恢复好便要下岩浆去找地炎金，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到最后，他连肉身恢复的时间都不够，往往肉身都没恢复好，就被强制要求去寻找地炎金。 而这样苛刻的任务，不止落在他头上，还落在他手下的奴隶上。 为了帮他完成任务，多年未劳作的父母也不得不跟着下岩浆去找地炎金，可即便这样依旧无法满足上面的要求。 作为奴隶长，他被当着众多奴隶的面扒光衣服，肉身被打散，神魂也被鞭笞。 他咬着牙一言不发，向所有人展示了他不屈的意志，可在看到朝太虚境修士下跪磕头的父母后，终于忍不住发出怒吼。 “爹，娘，别跪他，他不值得我们跪！他打不死我，我就是不服，不服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命！纵然意识被打散，我也不绝服软！” 这样的怒吼并未让他的惩罚有所减少，反而让他被鞭笞的力度越来越大。 而那名驻守的太虚境修士在听到此话后，更是亲自接过鞭子，将申屠的神魂抽得虚幻起来。 “不服？这是你生来的命，敢反抗就是你的罪！” 申屠被抽得伤痕累累，已经没有动弹的力气，若不是永生的规则笼罩，怕是已经被鞭笞至死。 他被抬回家中，还未休养好，便又被逼着带人去找地炎金。 这就是奴隶的宿命，无论做的再好，最终的结局都是被榨干，成为无意识的游魂。 而他的父母，更是先他一步成为了无意识的游魂。 这一个过程因人而异，有人很快就扛不住，有人却能坚持很久，全凭个人意志。 面对父母的变化，他只能默默痛哭，他知道父母已经为他扛得够久了。 而无意识的游魂最终的下场，就是被带走，统一送往镇魂塔。而有些还有意识的魂魄，为了避免继续这样的生活，也会主动请求进入镇魂塔。 对于这样的请求，驻守的太虚境修士自然是乐意答应的。 当那些还有意识的魂魄进入镇魂塔后，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并没有摆脱以往的痛苦，而是陷入到更大的折磨之中，直到和那些无意识游魂一样彻底麻木。 这样的无意识游魂，地炎区每年都会产生很多，并且每一年都会统一送出。 为了让申屠屈服和配合，那名太虚影修士展现出他自以为的慈悲，特意允许申屠兄弟俩将父母的游魂送出地炎区。 来到地上的那一刻，申屠被太阳的光芒刺得抬起手遮挡，心中泛起浓浓的恐惧，他害怕这一切是假的。 当阳光的温暖持续落在他身上之后，他终于清醒过来，知道眼前的一幕是真实的。 同时，他也知道了原来世界上不只有地炎区这样的地方，原来还有阳光照耀的地方。 父母的游魂加入茫然的游魂队伍中，被一名太虚境修士赶着离开，离开了这颗星辰，不知去了哪里。 他傻傻地站在原地，抬起头望着，既是送父母，也是看着那高高升起的太阳，直到另一名太虚境修士不耐烦催促，他这才带着申霄恋恋不舍地回到地炎区中。 父母离开时，他没有哭，却在回到空荡荡的家中后放声大哭，哭得捶胸顿足满地打滚。 “啊！” “哥，你别这样，振作点。”申霄同样泪流满面，却还是趴在申屠身上，用力压着申屠，“哥，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申屠双眼通红，喊得撕心裂肺，“凭什么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命，我不服，我不服啊！” 申霄彻底控制不住，泪如决堤。 “哥，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我们的命运就是这样，难道就没办法改变吗？” 申屠猛然坐起，用手替申霄擦去眼角泪水，声音铿锵有力。 “不，有办法改变的。出身不是我们的错，认命才是。小霄，敢不敢跟哥哥干一件大事？一件地炎区从来没有人干过的大事。” 在见过地上世界后，他已经在地炎区待不下去了，他向往那个有阳光的地上世界。 “好啊。”申霄眼中含泪，却又笑着点头，“我听哥哥的，哥哥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好弟弟。”申屠温和地摸着申霄的头，大笑起来。 不久后，在申屠的带领下，地炎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暴动发生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7章 奴隶们的反抗 暴动前夕，申屠坐在家里，用灵火菇炖好一碗汤，安静等待。 他没有任何不安，反而越来越冷静，以往的种种在脑海中掠过，让他反抗命运的心越来越坚定。 不久后，申霄推门而入。 “哥，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你一出现，他们肯定会响应。” 申屠盛了一碗汤递给申霄，兄弟俩默默将汤喝完，将屋子擦拭地干干净净，而后头也不回地走离去。 下方空地中，此时已经聚满了奴隶，以狂热的目光看向申屠。 虽然申霄此前通知时没说是什么事，但他们已经隐隐猜到了。 申屠在人群的簇拥中站上高台，声若洪钟。 “我叫申屠，你们都知道我。我此刻重申我的名字，是想告诉你们，申这个姓，是进入地炎区以前的祖先传下来的。” “曾经我们也属于地上世界，可是最终我们的祖先都被逼到这里服徭役。” “申这个姓，我祖先没忘，父辈没忘，我也没忘。” “可是你们当中有人忘了，你们将地上世界的姓一同留在地上。” “在地下，你们以数字为姓，第九第十，你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第十第十一。” “他们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这种奴隶的编号，不该出现在地炎区。”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这样的姓。若有忘记祖先之姓者，从今往后跟我姓。” “我姓申，申屠！” “申屠，申屠！”奴隶们立刻高喊起来。 申霄在人群中也高喊起来，激动地手舞足蹈。在他的眼中，哥哥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英雄。 申屠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找回自己的姓，记住地上世界才是自己的家。没有人天生就该是奴隶，也没有人就该生活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不认命，我希望你们也不要认命。愿追随我者，请往前一步。” 众人齐齐往前踏了一步，没有任何犹豫。 “好！”申屠大笑一声，“那今日就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看，我们不是奴隶，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为了你们的后代，也会你们自己，给我拼尽全力冲出去！” 随着申屠一声令下，此地所有人都立刻飞起，以最快的速度钻入。 采集地炎金的岩浆区域内，那名驻守的太虚境依旧盘膝坐在空中，下方便是众多干活的奴隶以及监督的奴隶长。 岩壁忽然剧烈震颤，众人齐齐回头，见狭窄通道后冲出来不计其数的人，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冲出去！”申屠一马当先，将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人耳中，“若是不想永远留在这里，直到成为无意识游魂，就跟我冲出去！机会只有一次，是做一辈子的奴隶，还是做自己的主人，你们自己选！” 顷刻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便冲到通往地上世界的坑道下，以最快的速度不断上升，离地上世界的阳光越来越近。 这样的场景，使得还在干活的奴隶呆愣在原地，就连盘膝坐在空中的那名太虚境修士也错愕不已。 这场暴动来的猝不及防，更关键的是他没想到申屠竟然能带领这么多人暴动。 这名太虚境修士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瞬间挪移至坑洞上方，神魂飞出大手一按，直接结印将坑洞堵住。 他不觉得这些奴隶能够逃离，因为这颗星辰上还有一位星君驻守，可若是让这些奴隶逃出坑洞，已经不是处罚这么简单了，也许日后他再也没有突破到参星境的机会了。 但这次的奴隶好似疯了一般，哪怕肉身撞上封印后崩解，也继续用神魂去冲击。 永生不死，在此刻成了这些奴隶最大的倚仗。 那太虚境修士见驻守洞口的同伴在一旁看戏，恼怒道：“还不快帮忙，若是让一人逃出来，星君怪罪下来你我都要完蛋！” 那名同伴这才收起玩闹之色，全力协助加固封印。 但这次参与暴动的神魂实在太多，封印很快就摇摇欲坠。 地炎区奴隶被压迫了无尽岁月，终于在此时迎来了他们的爆发。 申屠守在坑洞下方，并未参与冲击，而是以坚定的眼神看着那些左右摇摆的人。 “为何还在裹足不前，难道你们想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 一名眼神浑浊的老者叹道：“我们也得为以后考虑，万一失败了，我们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申屠冷哼一声，“现在的就是好日子吗？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你们难道还没过够。纵然苟活，最终的结局依旧是成为无意识游魂。你们不替自己考虑，难道不替后辈考虑吗？错过这次，你们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了。纵然失败了，又不会死，你们怕什么！” 申屠说到此处，已经吼得脖颈两侧青筋暴起。 而这样的怒吼，也终于让那名老者下定决心，毅然决然飞起。 “也罢，就会后代拼个未来吧。第九家的，跟我冲！” 一人响应，便有万人附和，随后是千千万万人。 闻讯赶来的奴隶们，基本全部参与，将原本宽阔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在无数神魂的冲击下，封印终于破碎，奴隶们纷纷冲出坑洞，看到了那从未见过的地上世界，还有那从未体验过的和煦阳光。 他们的反应和申屠一样，先是对地上世界产生恐惧，在确定这份温暖是真的之后，纷纷欢呼起来。 越来越多的神魂从坑洞中冲出，在空洞游荡，呐喊声如雷鸣一般响彻天地。 申屠带着申霄随后冲出，兄弟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也随众人一样呐喊起来。 多年后，回想起这段记忆，申屠无数次自责，责怪自己眼界太窄。 他以为地上世界就是全部，并不知道这只是一颗星辰，天地间有无数星辰。 而在这方天地之上，还有重重天地。 他无数次自责，却只能责怪自己出身卑微，根本不知道天地广袤，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见过。 可是出身，有什么好责怪的呢？ 与其说是自责，不如说是对自己能力不够的惩罚。 他总是在想，若知道天外有天，就该告诉那些奴隶们，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向往轮回，向往那股超越时间的力量，因为他想回到过去，告诉此时这些正在欢呼的奴隶们。 “不要欢呼，还没有结束！逃，逃出去，逃出这颗星辰，逃出这方天地！” 只可惜，除了地炎区，他对其他世界一无所知，不知道这颗星辰上驻守着许多太虚境修士，更是还有一位星君。 奴隶们的欢呼声被一声冷哼打断，那强横的音波化为风暴席卷整颗星辰。 “区区卑贱奴隶，也敢造次？”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8章 软肋的消失 那位星君并未露面，这是他自身凝聚的星辰，星辰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他话音刚落，浓郁的星辰之力便彻底爆开，将奴隶们无情镇压。 申屠重重砸到地上，在那股压迫下无法起身，只能用手死死撑着地面，用尽浑身力量将头高高抬起，眼中满是不屈。 星辰上空横生涟漪，那位星君踏空而来，冷漠地俯视着地上的奴隶，很快就注意到不愿低头的申屠。 “看来你就是首恶了，作为奴隶，你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申屠肉身轰然崩解，神魂也黯淡无光，但他依旧硬扛着那股星辰之力的压迫，仰视着那位星君大笑起来。 “我就是不服，不服我生来就是这样的命。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不过是命好了一些，总有一天，我要粉碎你一切引以为傲的东西，让你成为我的奴隶！” 那位星君眉头一皱，星辰之力源源不断压在申屠神魂之上。 “永生的庇护，并不包括你们这些贱民。以为不死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既然不愿屈服，那我就碾碎你的意识，让你提前成为无意识游魂。” “就凭你？”申屠仰天狂笑起来，“那些成为无意识游魂的人，只是因为麻木认命才封闭自我意识，而我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就凭你也想碾碎我的意识？那就来吧，看看你能不能做到！我就是不服，永远不服！” “那就让我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那位星君冷哼一声，修为完全展开。 所有星辰之力完全压在申屠身上，仿佛整颗星辰砸下一般。 申屠不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绝对力量的碾压下，意识几乎是瞬间就濒临崩溃。 “现在臣服，我放你一马。”星君淡淡说道。 “不服，就是不服！”申屠硬扛着那股恐怖的力量，从牙缝里挤出坚定话语，“我不信什么狗屁命运，若命运不公，那就打破它！” 那位星君没有多言，只是继续以星辰之力摧残申屠的神魂。 只是短短几息功夫，申屠的意识便涣散起来，出现永生固结的前兆。 “哥！”申霄大喊一声，扛着那股压迫冲到申屠身边，用力摇晃申屠的神魂，“哥，你醒醒，不能放弃！” 申屠猛然惊醒，意识重新凝聚，并且比以往更加坚韧。 “是啊，不能放弃，在打破命运之前，我绝不放弃。” 这短短瞬间，申屠的意志不断飙升，神魂虽然黯淡，但那坚韧程度却让那位星君都有些心惊。 “原来这是你的力量源泉，也是你的希望，那我就打破这份希望。”那位星君抬手虚抓，申霄的肉身立刻崩解，神魂也被那位星君捏在手中，“敢反抗，那你就看着你的弟弟成为无意识游魂吧。” 星辰之力同时落在申霄身上，申霄的意识几乎是瞬间就涣散起来。 “小霄！”申屠目眦尽裂，死死地盯着那位星君，“王八蛋，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伤害他！” “既然敢反抗，就要想好后果。”那位星君淡淡说道，继续摧残申霄的神魂。 兄弟俩对望着彼此，以彼此作为支撑，意识不断崩溃又重新凝聚，神魂越发坚韧。 但最终申霄还是扛不住，意识再次涣散，任凭申屠如何呼喊都无法逆转。 “别伤害他，我……” “臣服”二字还未说出口，申霄的意识忽然再次凝聚，似是回光返照。 “哥，你不能屈服，永远不能！” “你不只是为我，还为爹，为娘，更为自己！” “如果你因为我而动摇，那我会自责一辈子，我也不配成为你的弟弟！” “千万别放弃，我的哥哥是一个英雄，永远不会屈服的英雄！” “小霄……”申屠虚幻的神魂中不断涌出泪花，又在空中消散。 申霄朝申屠挤出一抹和煦笑容，“哥，对不起，我实在扛不住了。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如果我是你最后的软肋，那么就由我亲自来斩断他吧。哥，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申霄在申屠撕心裂肺的吼叫中，洒然一笑，意识彻底涣散，成为无意识游魂，眼中不复以往笑意，剩下的只有空洞和麻木。 “小霄！”申屠彻底崩溃，意识差点也跟着涣散。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心中又涌出一股不甘，意识再度凝聚。 那位星君轻咦一声，“有意思，这样坚韧的神魂，用来炼制魂器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停止了对申屠的摧残，将申屠连同此次暴动的奴隶们一起关到这座星辰上的镇魂塔中。 镇魂塔的等级分为三品，天、地、人。 每颗星辰上都有一座镇魂塔，等级只是人级而已，但哪怕只是人级镇魂塔，用来关押神魂境也足够了。 申霄并未被关到镇魂塔中，作为无意识游魂，他的归宿并不在此处，会被送到统一的地方。 申屠意识虽然未散，但神魂已经虚弱到极点，根本无法反抗，只能被关押到镇魂塔中，遥遥望着申霄已经失去意识的神魂，绝望地看着塔门关闭。 塔门关闭的瞬间，他再次用意识支配虚弱的神魂，似疯了一般朝塔门发起冲击。 其余奴隶们并未随他一起冲击，只是占了一个位置坐下。 “你们在干什么，难道你们这就放弃了吗？”申屠回头怒吼。 “放弃吧，都到了镇魂塔了，我们最终的结局已经注定。”一人叹息起来，绝望地将头低下。 其余人也不多言，只是默默将头低下。 被关到镇魂塔，最终的结局就是成为无意识游魂。 “懦夫！”申屠冷冷看了众人一眼，继续冲击镇魂塔。 但以他一人之力想要撼动镇魂塔，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他这样的折腾也并未持续太久，那位星君盘膝坐在镇魂塔上，呼吸之间，神魂们体内的神力立刻被抽出。 众人惨叫起来，很快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神力被抽走，直到神力完全被榨干只剩虚幻的神魂才结束这种折磨。 他们立刻开始恢复神魂，然而还未等完全恢复，体内神力又再次被抽出。如此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申屠扛着神力被剥夺的痛苦，继续冲击镇魂塔，神魂虽然虚弱，但意志却越来越强。 他脑海里想的全是申霄对他说的话，这也是支撑他意识不散的力量。 “不能放弃……”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19章 光芒中的身影 那位星君抽取神力的过程依旧在持续，而申屠冲击镇魂塔的动作同样也在持续。 二人仿佛较劲一般，比谁先扛不住。 对于结果，那位星君无比自信，因为申屠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相信在时间的折磨下，申屠的意识迟早会消散。 镇魂塔内的时光仿佛被定格一般，申屠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身边的人意识不断消散成为无意识游魂，最终只剩他一个意识还在清醒的人。 他依旧在冲击镇魂塔，意识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强，就连那位星君也为之侧目。 但他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那位星君对他的摧残加剧，他无时无刻都在意识崩溃与凝聚之中挣扎，只能不断喃喃自语来暗示自己。 “不能放弃，要找到小霄……” 他身边的无意识游魂都被送走了好几批，而他依旧还在坚持。 “哼，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扛住！”那位星君冷哼一声，反复摧残申屠的神魂。 申屠的不屈，并不会让他佩服，只会让他恼羞成怒。 他身为星君，无法让一个奴隶屈服，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事。 就在此时，一声轻咦响起。 “好坚定的意志。” 刹那间，天地完全安静，就连时光也仿佛停止流逝一般。 镇魂塔的大门缓缓打开，申屠停止冲击，怔怔地看着外面的那个黑衣老者。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道枯子，看不清容貌，但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仿佛天生就是同类。 “你是谁？”申屠以沙哑的声音问道。 道枯子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申屠，“能在这样的折磨下坚持到现在，你很了不起。当一个弱者能够永生，他绝不会得到强者的尊重，而是会永远成为奴隶，直到彻底被榨干。身、心、魂、意，都可以明码标价。这样的人，已经不是人了。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一是做永远的弱者，而是做短暂的强者。” “何为短暂的强者？”申屠茫然问道。 道枯子微微一笑，解释道：“就是无论再厉害的强者，最终都会死。” “死？”申屠越发茫然，“我没见过死亡，那是什么样子？” 道枯子声音饱含沧桑，仿佛穿透了岁月，“那是一个消失很久的现象了，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证过了。死亡，意味着在这个世上彻底消散，也意味着永生的终结。” “永生的终结？”申屠眼中茫然立刻消失，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那就是说，我们所经历的痛苦也会消散？” “是这样的。”道枯子笑着点头，“八方寰宇，广袤天地都在经历着这样的痛苦，其中的无数生灵也在经历痛苦。唯一不那么痛苦的，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几个人。用那么多人的痛苦去换少数几人的幸福，这样的规则是病态且该被摧毁的。我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努力？” 道枯子说罢，笑着朝申屠伸出手。 申屠下意识迈开步伐，塔外的光芒将道枯子的身影完全笼罩，是那么的璀璨夺目又无比温暖，让人发自内心想要追随。 他离开镇魂塔，紧紧握住那双苍老却有力量的手，泪水不自觉涌出。 “能不能帮我找到我弟弟？” “当然可以。”道枯子答应得十分爽快，心念一动，那位星君的神魂立刻被抽出，所有记忆化为道道光幕浮现在眼前，“在清尘天啊，有点难搞，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把你弟弟的神魂找回来的。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你能杀死他吗？”申屠看着那位被定住的星君，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怨恨，“我说的杀死，是你口中的死亡。” 道枯子笑着摇头，“我暂时办不到，永生的规则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不过总有一天，死亡会来临的。” 申屠压制住心中的怨恨，让目光变得平静，“那就把他留给我，等死亡来临时，我会亲自解决他。” 他跟着道枯子离开了，除了凭空消失的他，镇魂塔内的一切都没有变。 那位星君无法察觉，虽然觉得诡异，却不敢把这种丢脸的事说出来。 申屠很快就拿到了申霄的神魂，同时也见到了安忍。 他看着眼神空洞的申霄，泣不成声。 “有没有什么能让他恢复的办法？” 道枯子摇了摇头，“暂时做不到，如果有一日我能悟透轮回道，也许可以在轮回中让他的意识重新出现，到那时应该就能恢复了。到时候，你可以在轮回中和他相聚。” “轮回道？”申屠眼中立刻燃起希望，“教我，我要学。” 道枯子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和安忍离去。 后来的他才知道，掌握轮回的代价有多大。 “喂，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申屠缓缓睁眼，转头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吴秋水，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润，抬头一摸才察觉那是泪痕。 他立刻将头转到另一边，将脸上泪水狠狠擦去。 “梦里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吴秋水轻声问道。 “没什么。”申屠一带而过，“有什么事吗？” 吴秋水轻轻摇头，“没事啊，床给铺好了，困了就进去睡吧。” “不必了。”申屠立刻起身。 “你要去哪儿？”吴秋水问道。 “去找地炎金。”申屠淡淡答道。 “可是你肉身还没恢复，神魂长时间待在岩浆里面会损伤意识的。”吴秋水关切说道。 申屠没有多言，只是飞到地面，走进狭窄的通道中。 不久后，吴秋水带着吴五兴快速赶来，紧紧跟在申屠后面。 “我们跟你一起去找地炎金。” 申屠轻轻“嗯”了一声，“吴伯怎么样？” 吴秋水低声道：“不太好，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兄妹多找一些地炎金，这样父亲就能有更多的休息时间了。” 申屠没有多言，只是暗暗加快步伐。 五伯敖对于申屠的到来有些错愕，“不是给你十天的休息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不爱休息。”申屠纵然一跃，以神魂跳入岩浆中。 吴秋水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还是拉着吴五兴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好嘛，来了个疯子。”五伯敖不禁咂舌。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0章 愿自救者 这场寻找地炎金的任务，以吴秋水和吴五兴的肉身消散为结束，五伯敖看着申屠带上来的几十块地炎金，高兴地合不拢嘴。 申屠刻意扣了一块，让五伯敖有些错愕，说是要交给十一通，五伯敖顿时怒不可遏，命人去狠狠教训十一通人。 他带着兄妹俩回家后，吴四平见兄妹俩肉身消散，怒骂的同时，又心疼至极。 申屠也不多管闲事，待饭菜上来后，只是低头默默吃着。 吴四平给申屠倒满酒，笑道：“小兄弟，这些天有劳你了，来我敬你。” 申屠抬手制止，“我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什么事？”吴四平问道。 申屠正色道：“我想离开这里，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吗？” 按他原本的设想，是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在取得所有人的信任后，重新暴动。 可是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浓浓的疲惫。 除了熟悉的地炎区，一切都已改变。他不知道自己在纪念什么，又在缅怀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遗憾已经发生，纵然故地重游，重新来过，也无法弥补当初的遗憾。 “你的意思是，你想逃跑？”吴四平试探问道。 申屠微微颔首，“你们若是愿意，可以跟我一起，我保证带你们出去。” 吴四平顿时犹豫起来，思索许久后，眼中那灼热的目光又忽然消失。 “还是算了吧，我已经老了，折腾不动了，现在只想守着这一家子。地炎区原来发生过一场暴动，那应该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暴动了。那场暴动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可是最后还是没成功，我看不到希望。” “明白了。”申屠端起酒一饮而尽，立刻起身，“那么告辞了。” “你是要自己逃出去？”吴四平不可置信问道。 申屠轻轻点头。 吴四平急声道：“小兄弟，我知道你刚来不适应，你听我一句劝，忍忍吧，你一个人想要冲出去，这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若真是送死，那倒是好事，告辞了。”申屠径直开门离去。 吴四平惋惜摇头，“挺好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吴秋水挣扎片刻，快步追了出去，朝申屠大喊起来。 “你若能带我们出去，这是真的吗？” 申屠停下脚步，背对着吴秋水，淡淡道：“真与假，你可以自己判断。” 吴秋水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你一个人敢逃跑，想必很有把握。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想出去，带上我。” “那你的家人呢？”申屠问道。 吴秋水认真道：“如果在确认你能出去后，我再回来接他们。” 申屠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吴秋水，“所以，你是想以自己的安危为赌注，去见证一个结果？” 吴秋水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失败是什么下场吗？”申屠问道。 吴秋水沉默片刻，再次点头，“知道，我会成为无意识游魂。可这是我们改变不了的结局，只是早或晚的事，我选择在你身上赌一个变数。” “赌一个变数吗？”申屠目露感慨。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道枯子选中的人是鬼卿了。 “就凭你这句话，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变数。”申屠面向前方，迈出坚定的步伐，“跟上。” 二人走过狭长的通道，再次来到岩浆面前。 五伯敖调侃道：“这么爱干活？肉身还没恢复好，怎么又回来了？” 申屠没有理会，只是将声音传遍整个地炎区。 “我叫申屠，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申屠。这次我将带领你们冲出去，愿意追随我者，请望往前一步。” 众人全都停止手上动作，呆呆地看着申屠，震惊的同时，也有些不可置信。 这样的动静，甚至没有引起那位太虚境修士的注意，依旧盘膝坐在空中一动不动。 因为不算吴秋水，申屠只是一人。 在地炎区的历史中，那场规模最大的暴动都失败了，更别提此时申屠只有一人。 至于此时的申屠是当年那个申屠，更没有人信，即便相信也没有意义，因为曾经的那位申屠也失败了。 无人响应，所有人只是以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申屠。 五伯敖刚刚还对申屠笑脸相迎，此刻却面色大变，厉喝道：“你胡说什么呢，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申屠讥讽道：“你当个奴隶长，就以为自己不是奴隶了吗？” “你！”五伯敖立刻抬起巴掌打向申屠。 然而他的手还未碰到申屠的脸，身躯便瞬间消散，神魂也黯淡无光。 “这不是神魂境该有的力量，你到底是谁！”五伯敖心神剧震。 那名太虚境修士猛然睁眼，警惕地看着申屠，因为他也看不透申屠展现出来的力量。 “我已经说过了，我叫申屠。” 申屠随手一抓，那名太虚境修士的肉身立刻消散，神魂被申屠捏到手中。 而与此同时，坑洞上方驻守的太虚境修士也落得个一模一样的下场。 整个地炎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怔怔地看着申屠，久久无法回神。 申屠淡淡道：“生路我已经给你们了，逃与不逃，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众人还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申屠无奈摇头，曾经的那场暴动，没人知道结局如何，可最终大部分人都选择跟随他。 而如今生路已经摆在眼前，却无人敢信。 这其中的差别，只在于他得到这些人的信任与否。 “人心吗？”申屠嗤笑一声，“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心又有何用？你们能有生路，只是因为一个死人怜悯你们。” 申屠轻轻抬手，地炎区所有人直接被挪移至地上世界。 各地神魂短暂错愕过后，纷纷四散逃遁，一如申屠以前逃往这个并不了解的地方一样。 申屠长叹一声，“道枯子，你说的对，重要的不是人心，而是人性。只要把囚笼打开，求生的本能会驱使他们做出正确的事，不需要任何指引。无论是永生还是死亡，我们做的事，他们不需要理解。而我们，只需要去做。” 他忽然转身，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吴秋水，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我此行不为救人，但你不一样。阎罗王说的对，甘愿堕入泥潭者不可救。愿意自救者，方可得救。你得救了，你的家人也得救了。” 吴秋水下意识上前拉住申屠的手，心中生出一股暖意，那是她从来没体验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名叫救赎。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1章 刀和执刀人 申屠将吴秋水一家收入自身天地后，一步踏出，来到高耸入云的镇魂塔上空。 那位星君坐在镇魂塔上，塔内神魂的肉身刚刚恢复，便被无情碾碎，精纯的神力涌入体内，让他目露陶醉。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修为居然没有任何变化。”申屠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谁！”星君大惊失色。 他正要起身，肉身直接被震碎，神魂被申屠抓入手中。 “这位前辈，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这样对我？”那星君惊声问道。 “你不记得我正常，但我可是把你记得很清楚啊。”申屠手掌微微用力，天道气息直接涌入对方体内。 当初对方以星辰之力镇压他，今日他便以天地之力镇压对方。 那星君看着申屠那熟悉的面容，终于反应过来，心神被搅得天翻地覆。 “是你！” “这才几万年过去，你居然就修到了天道境，这怎么可能！” 申屠淡淡道：“是你走得太慢了，在死亡来临前，你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那名星君一听死亡二字，眼中恐惧忽然消失，狂笑起来。 “原来是地府的反贼，难怪敢对我出手。纵然你修到天道境又如何，我乃天军左路将军麾下，你杀不死我。用不了多久，天军就会将你完全围住。想报仇，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永生的愚妄者。”申屠身上天道气息完全散出，只是瞬间对方的神魂便被摧残无数次，意识也变得涣散起来，“永生给了你勇气，让你不知道什么是恐惧。若非死亡未至，你见我应当下跪。” 申屠将手轻轻握在刀柄上，没有拔刀，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整个星辰便一分为二。 自身星辰被毁，那名星君的修为立刻跌落至神魂境。 申屠眉心浮现一个若隐若现的圈，那是轮回印，只不过并不完整。 轮回印带来的死亡气息，让那名星君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立刻求饶。 “我错了，放过我，只要能饶我一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并不知道申屠的轮回印并不完整，但那股真实存在的死亡气息，让他发自内心感到战栗，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你的意志，比我想象的还不堪一击。放心，你会是最后一批进入轮回的。也许没有轮回也说不定。地藏王设了十八层地狱，我特意让他给我留了一个位置，在地狱最深处，我有的是时间好好招待你。” 申屠强忍着内心的杀意，将那人的神魂收入自身天地中。 他正准备撤离，忽然头痛如针扎，心神恍惚的同时，口鼻不断流出鲜血，那是他自身天道所凝聚的道血。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安忍的厉喝。 “我说够了，你扛不住的。” 申屠眼前场景改变，那是一片黯淡无光的天地，道枯子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旁边是有些焦急的安忍。 “不，我扛得住。”申屠咬牙说道，眉心轮回印若隐若现。 安忍劝道：“你何必那么执着，只要有人能开出轮回，你和你弟弟一定能有一世重聚，这个人不一定非要是你，你何必那么执着。” “这个人必须是我。”申屠声音无比决绝，“只有掌握轮回，我才能在那一世中产生更多变化，才能让我弟弟有个好结局。” 安忍正要劝说，道枯子忽然转身看着申屠。 “他说的对，到这里就够了。也许日后你能凝聚出完整的轮回印，但注定不是那个操控轮回的人。在永生规则的笼罩下，天庭的人想要掌握轮回道是不可能的。越是想要掌控轮回的人，就越会被轮回所掌控。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 “凭什么你能扛住，我就扛不住？”申屠不服气问道。 道枯子淡淡道：“因为我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什么代价？”申屠问道。 道枯子没有回答，“现在的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刀和执刀人之间并无绝对的高低，一柄刀只要足够锋利，就足以实现自己的价值，我需要你来做这把锋利的刀。至于你要的一世轮回，等我选中的人以轮回道将天庭颠覆，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只是刀吗？”申屠低声问道。 道枯子微微一笑，“一柄刀，还不够吗？你根本不知道，成为执刀人要面临着什么。没有这个资格，未必就不是幸事。你在乎的只有你弟弟，所求者少，需要付出的也少。相信我，这是好事。” 申屠沉默，眼前景象终于被拉扯回现实中，但他依旧捂着脑袋，似乎还在恍神。 每次他使用轮回印，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是体内永生的规则和轮回印产生了冲突。 许久后，他终于恢复清醒，自嘲一笑。 “只是不完整的轮回印，我都扛不住吗？看来我还是不够强啊，还要变得更强才行。” 他扯出藏在衣服里的桃木符，轻轻摩挲。 这是品质最高的桃木符，是他请神荼帮忙打造的魂器，里面滋养着申霄的无意识游魂。 他想起鬼卿记忆中的那个轮回世界，苦笑起来。 “纵是轮回见你一面，也只有几年的时间吗？而且还要我看着你被送到别人家成为食物，这样的轮回，不是我想要的。可哪怕只有这样的轮回，也好啊。小霄，等我！” 他掐诀祭起镇魂塔，将星辰上的所有神魂收入其中，紧紧握住刀柄消失在星空中。 “一座人级镇魂塔不够，就用地级镇魂塔作为我给地府的贺礼。” …… 紫薇帝垣外，十万天帝亲军开拔，护送鬼卿所在的龙辇前往灵山佛门。 随行的帝境强者完全出乎鬼卿的意料，竟是此前留在紫薇帝垣的徐诚。 在记忆里，徐诚算是对他帮助比较大的人之一，他有些想不明白，天帝为何就这么放心让徐诚护送他。 这是完全不相信那段记忆的意思？ 天帝要全面否定道枯子留下来的东西，他倒是也能理解。 只是就算不考虑记忆，光考虑现实，徐诚也是有可能站在他这个不该存在的意识这边的。 天帝如此安排，到底有何打算？ 不过与他的百思不得其解相比，被请到龙辇中的张衡更是愁容满面。自从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有这么愁？”鬼卿调侃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2章 灵山佛门 张衡唉声叹气道：“这下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身份暴露之后，且不说被监视，就是我父亲那里，我都不敢想他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鬼卿笑道：“倒也不用那么愁，反正又不会死。张天师好歹也是帝境强者，天帝总不至于真对你如何。” “话虽如此，可老是让我父亲替我兜着，感觉也不合适。”张衡双手插入头发中，看起来十分纠结。 “那你打算怎么办？”鬼卿问道。 “没想好。”张衡摇了摇头，话锋一转，“话说天帝怎么会让狐帝来护送你？” “我也想不明白。”鬼卿挑开帘子，看着外面的纪星，“还有多久？” “启禀帝子，最多一个月就到了。”纪星恭敬答道。 “去请白柔药师来。” “是。” 鬼卿随即笑眯眯地看向张衡，“回避一下，” 张衡撇嘴道：“我俩都暴露了，有什么好避讳的。” “你没成婚吧？”鬼卿问道。 “对啊。”张衡下意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脸上愁容消失，再度露出坏笑，“懂了，我这就回避。” 未多时，百里柔登上龙辇，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帝子请服药。” “我说过了，你无须这么客气。”鬼卿将药喝完，正色道，“此前我问过张衡，药师琉璃佛是你师父对吧？” 百里柔轻轻点头。 鬼卿不再多问，百里柔背后应该就是这位，如果按照关系来看，这位多半就是他记忆中的百里隐。 天帝安排他去灵山佛门，名义上是修行，想必目的并不单纯。 此前曾听张衡说过，地藏王也是出身佛门，而且阴觉和阴九瞳也在佛门，再加上有可能是百里隐的药师琉璃佛，无论是为了拉拢还是了解过往，灵山佛门都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 百里柔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鬼卿不说话她也不开门，摘下手上的念珠轻轻转动起来。 “你也信佛吗？”鬼卿问道。 百里柔轻声道：“我从小就在佛门中长大，自然是信的。” 鬼卿调侃道：“这不该是你信佛的理由，与出身无关，你信只是因为你想信。” “有道理。”百里柔轻声附和。 鬼卿感慨道：“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啊，你好像不怎么表露自己的想法，都是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对了，你既遁入空门，应该不能成婚吧？” “嗯。”百里柔点了点头，“佛门是禁嫁娶的。” “能还俗吗？”鬼卿问道。 “能。”百里柔再次点头，随即目露疑惑，“只是为何要还俗？” 鬼卿微微一笑，“没什么，我随口一说。对了，我那段记忆你看过吗？” 百里柔摇了摇头，“只是知道一点，师父不让我碰。” “不让你碰，为什么？”鬼卿问道。 “师父没说。”百里柔低声道。 “那你知道在记忆中，你嫁给了我吗？”鬼卿再问。 “嗯。”百里柔轻轻点头，面带羞涩的同时，声音竟多了几分坚定，“可那只是一段记忆，过去的已经过去，帝子应当活在当下。” 鬼卿自嘲一笑，“是啊，你说的对，那只是我一个人的记忆。要你们这些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跟我一起缅怀曾经的岁月，多少有些难为人了。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帝子，我叫鬼卿，我想以这个身份认识你。” 百里柔双手合十，“灵山佛门，药师琉璃佛座下弟子，白柔。” “幸会。”鬼卿认真抱拳行礼，“那段姻缘，我不去强求。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可看到你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我还是想说，希望你以后能多一些自己的主意，多为自己争取一些，不要那么听话。” “记住了。”百里柔轻声应下。 “话说上次同行，你一直待在龙辇中，有人说闲话吗？”鬼卿问道。 百里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不会在意这些。纵然有人说闲话，那也只是别人的看法，我自己如何，自己知道，不需要向别人解释。” 鬼卿不禁调侃起来，“难得你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倒是有几分禅意。你不在意就好，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但当时那种情况，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抱歉。” “没关系。”百里柔见鬼卿一直盯着自己看，害羞地低下头，快速转动手上念珠。 鬼卿这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横卧在膝盖上的轩辕剑，再度陷入沉思。 但已有的线索实在太少，他也无法分析出更多。 道枯子创造那段记忆，必然对其中的关系进行过反复推敲，如果药师琉璃佛就是百里隐，只要看过记忆的人应该都能推出来，那么刻意改变百里隐形象的意义在哪儿呢？ 百里隐，百里家…… 等等！ 百里家祖地，那是他除了眉心碎骨第一次接触道枯子真身的地方。 而这个祖地对应到现实中，就是百里柔从小到大一直待的地方。 鬼卿重重咳嗽一声，引得百里柔睁眼，而后认真问道：“在去紫薇帝垣之前，你从小到大都待在哪里？” “琉璃天，七宝琉璃殿，那是师父的修炼之所，我拜在他门下后，他便将七宝琉璃殿让与我住。”百里柔答道。 鬼卿不再多问，看来得找机会去那座七宝琉璃殿看看。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刚修炼没得多久，便听到了纪星的提醒，立刻结束修炼挑开帘子。 眼前景象完全改变，与恢宏大气的紫薇帝垣不同，这里的建筑更为庄严一些。 纪星隔着帘子，轻声提醒道：“帝子，极乐天到了，无量光佛已经率佛众等候多时。” 极乐天，亦称极乐世界，乃是佛门的一大净土，创造者正是无量光佛，也是现今佛门五位帝境强者之一。 鬼卿起身整理好衣冠，手持轩辕剑走下龙辇，大军立刻分开一条道。 他走到大军前方，不远处一位老僧如雕塑一般站定，背后佛光凝聚为光轮缓缓旋转，只是一眼便让人心神动摇。 而在这位身后，无数佛众双手合十，全都在默默诵经，脸上并没有等待的不耐。 鬼卿走到老僧面前，抱拳行礼。 “见过无量光佛。”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3章 无垠净土 无量光佛缓缓睁眼，那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人心，认真打量过鬼卿之后，这才合手行礼，声音古井无波。 “见过帝子，帝子舟车劳顿，贫僧已命人准备斋饭，帝子吃过斋饭便可以休息了。” “然后呢？”鬼卿问道。 无量光佛平静道：“然后帝子便可以剃度出家了。” “出家？”鬼卿眉头一皱，“来之前陛下可没跟我说过。” 无量光佛解释道：“天帝怕帝子不愿，这才没说。帝子放心，只是为了修行，待帝子学成离开后，便可以还俗。” “是吗？”鬼卿面色恢复如初，“那就即刻剃度吧。” 当着这么多人，无量光佛不可能撒谎，天帝不告诉他，显然是不想给他准备的时间。 既然是天帝的意思，与其拒绝让双方不快，不如照做，且看天帝倒地打的什么主意。 无量光佛脸上这才出现微笑，似乎对于鬼卿答应地这么爽快很满意，“帝子身份尊贵，皈依佛门不能如此草率。需焚香沐浴，吃素斋静心准备才行。” 鬼卿微微颔首，“那就有劳了。” 无量光佛随即看向此次随行的天军将军，“大军自有驻扎之处，还请各位行止小心一些，极乐天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的。” “尊者放心，在下定会约束部众。”天军将军恭敬行礼。 “多谢。”无量光佛侧身伸手，“帝子请。” 大军在一位菩萨的带领下去往别处驻扎，徐诚并未跟随，想要跟随的张衡和百里柔也被拦住。 鬼卿给二人递了个放心的眼神，独自一人跟着无量光佛离去。 一路所见皆是庄严宝殿，然而到达极乐净土中心后，却是一片空荡荡的土地。 “我就在这里斋戒？”鬼卿问道。 无量光佛微微颔首，“不错，帝子心中杂念实在太多，便在这里全部取出放下吧。这斋名为空斋，焚的是天地香，沐浴的浩瀚星光。此处是极乐世界的无垠净土，便当做帝子的斋戒场所，唯有如此，方配得上帝子的尊贵身份。” “那何时剃度？”鬼卿问道。 “在该剃度时剃度。”无量光佛微微一笑，“贫僧告退，剃度时我会亲自来请帝子。” 话音刚落，无量光佛便凭空消失，独留鬼卿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中。 鬼卿缓缓落在地面，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无论天帝打的什么主意，他可不会就这样束手待毙。 无极天帝诀全力运转，他体内的混沌之气越来越多，不断淬炼他的神魂。 三魂七魄，由七魄开始，淬炼到极限后，便可以拱卫三魂以免走火入魔。 时间不断流逝，在他的感知中过了一天以后，他忽然睁开眼，思忖起来。 感知中过去一天，现实中起码应该过去一个月才对，纵然是斋戒，时间也不该这么长才对。 思索无果后，他再次闭眼修炼，全心沉浸在淬炼在神魂中。 感知中过去十天后，他再次睁眼，眉头紧锁。 一年了，再繁琐的斋戒，时间也不该这么长才是。 不对劲。 他立刻起身，沿着来时的方向飞出。 然而这片净土仿佛真的无边无际一般，来时无量光佛也只不过带他飞了一盏茶的功夫，而且速度还不快。 可他飞了一个月后，周边景象依旧没有变化。 也许是无量光佛速度快，或者有什么他无法理解的挪移手段。 他明白，这已经不是斋戒了，而是陷阱，必须尽快离开才行。 他继续飞行，眼前景象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却不断流逝。 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 他就这样不知疲倦飞了十年，依旧没有看到尽头，而周边景象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被定在了那个位置，无论如何飞行都无法改变。 他再次落下，盘膝坐在地上，陷入沉思。 他用十年时间飞行，只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测，那就是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否一样。 如果真的过了十年，就是再如何斋戒，徐诚等人也会来找他。 纵然他只是意识，可明面上还是帝子，佛门不可能把他囚禁起来。天帝都没那么做，佛门更不会那么做。 而徐诚等人没来找他，也就说明这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在他感知中过去十年，也许在外界只是几天功夫而已。 对于这等操控时间的力量，他并不觉得奇怪，别说控制时间流速，改变时间轨迹他都见过，那正是道枯子轮回印的力量。 他思索片刻后，还是静下心来修炼，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目前这种困境，几乎是必然的，他无法摆脱。 天帝授意，佛门执行，以他的修为根本反抗不了。 而且此次随行的是天帝亲军，他说话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徐诚立场未知，根本帮不了他。 唯二能帮他的张衡和百里柔，在佛门这尊庞然大物面前显然不够看。 既然反抗不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他完全收敛对外界的感知，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对无极天帝诀的感悟越来越深，体内混沌之气也越聚越多。 本以为这过程中绝灵种会出现一些变化，没想到绝灵种一如既往地沉寂，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而随着修炼时间越来越长，他体内那个沉睡的意识，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 他只能停止修炼，安静且孤独地待在这片逃离不了的无垠净土。 无法修炼，他已经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如果有事做，消磨时间便不是问题，可是如今，他只能静心感受时间的流逝，每一刻都是那么漫长。 也许这正是天帝的目的，单独把他隔开，让他只能修炼，而随着修炼时间加深，那位帝子的意识就会渐渐复苏。 时间并不站在他这边，而在无量光佛的手段下，时间的劣势会越来越大。 他捏着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这是凝练了空间的储物戒指，也是帝子身份的象征之一。 他本想取出棋盘下棋消磨时间，却不想白玉扳指仿佛失去功效一般，他根本感应不到里面的储物空间。 这下，他彻底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4章 心意相通 鬼卿静坐一个月后，只能不断回想无量光佛对他说的话，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空斋，天地香，沐浴星光……” 他喃喃自语，却又不得其解。 “空……” 他继续静坐，反复默念这几句话。 时间的流逝，让他的心不得不安静下来，心神完全放空。 他忽然睁眼，无垠净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空旷世界。 无光，无物，就连感知也消失了。 他忽然低头，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消散，感知的屏蔽，让他整个人与空融为一体。 “空斋，天地香。”他喃喃自语，若有所思，“无为天地之母，万物之源。而有的起点，正是混沌，一切皆生于混沌中。” 这一句话出口，空旷世界立刻改变，混沌之气源源不断从他身上涌出。 仿佛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为这个空旷世界带来改变，他成了混沌源头。 “混沌，太极，阴阳……” 鬼卿猛然睁眼，混沌化为阴阳二气，清气上升化为天，浊气下降化为地。 “天地香……不对，是天地相！” 鬼卿终于醒悟，体内无极天帝诀全力运转，天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成形。 “沐浴星光……”鬼卿抬头看着空旷的天空，眉头一皱，“太空了。” 随着这句话出口，天幕上忽然亮起点点星光。 “星辰分野！”鬼卿仰天大喊。 霎时间，群星亮起，各司其位，星辰之力源源不断落在鬼卿身上。 群星争辉，最终脱颖而出者，唯有日与月。 参商不相见，日月亦是如此，此时正值白天，皓月立刻隐去，独留赤阳当空。 鬼卿终于明悟，他看到了整个开天辟地的过程，也看到了从神魂到天道境的路，这都是那位帝子曾经经历过的。 而混沌道，正是天地的起源。 他完全沉浸感悟中，能多感悟一刻，对于他未来的路都大有裨益。 时间悄然流逝，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与之相比，他四百多年的时光实在是不值一提。 而他在无垠净土停留的时间，也不知不觉到了四百多年，与他在记忆中经历的时间一模一样。 下一刻，他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仿佛随着时间一同流逝。 他猛然惊醒，然而感知却仿佛被抽离一般，独立于身体之外，只能看着这种变化发生却无法阻止。 如果记忆消散，那他还是他吗？ 他终于明白天帝的目的，用时间清除这段记忆，让那位帝子的意识复苏。 他已经被驱赶到身体之外，只能看着身体里那个沉寂的意识出现复苏的征兆。 “哼！若是这么容易就让你醒来，我这四百多年白活了！” 鬼卿所有感悟涌上心头，没有任何犹豫便再次重新凝聚梦道和轮回道。 他与天帝虽有约定，但既然天帝先毁约，也就怪不得他了。 “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想救你儿子，那就一起死！” 无意识躯体眉心之上，轮回印瞬间凝聚，与混沌道不断碰撞，整个天地开始出现崩塌的趋势。 而那位帝子原本渐渐复苏的意识，在这股碰撞之力下，不仅重新陷入沉睡，而且大有涣散的趋势。 与之一同涣散的，还有鬼卿的意识。在意识完全剥离前，这位帝子意识消散，他的意识同样也会消散。 这正是天帝一直担心的，只要把鬼卿逼急了，强行施展轮回道让两个意识一同湮灭，留一具无意识躯体给天帝。 就在此时，无量光佛的声音忽然响起。 “看来帝子的心，还是不够静啊。” 整片天地瞬间消散，鬼卿瞬间回到无垠净土中，先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无量光佛不知何时出现在鬼卿面前，依旧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鬼卿眉头一皱。 无量光佛双手合十，“帝子莫要误会，我并不知道帝子经历了什么，一切只是幻觉而已。我让帝子斋戒，只是想看看帝子能不能悟出一个空子。若如此，帝子可承老衲衣钵。” 鬼卿冷声道：“我没兴趣遁入空门，我认识的和尚，没一个正经的。” 无量光佛无奈一笑，“看来帝子对于佛门误会颇深啊，敢问帝子，这场经历如何？” 鬼卿略一思索，“无聊。你的目的，无非是帮助天帝而已。” 无量光佛笑道：“帝子还真是误会了，天帝命我帮帝子修行，我也只是帮帝子修行而已。” 鬼卿淡淡道：“那这场斋戒结束了吗？” “当然。”无量光佛侧身伸手，“帝子请。” 和来时一样，眼前景象没有模糊与断层，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鬼卿便来到一座雄伟的宝殿前。 而徐诚等人已在此等候，看其平静模样，想来他在无垠净土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和无量光佛说的一样，一切只是幻觉。 张衡注意到鬼卿眼中浓浓的疲惫，刚想询问，却又止住。 此时鬼卿剃度才是大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事后再问。 无量光佛将鬼卿引到宝殿中，正中只有一座莲花台，并无佛像。 “帝子可准备好了？”无量光佛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 无量光佛飞到莲花台上端坐，双手合十。 “帝子身份高贵，无须跪拜，今日便由老衲为帝子剃度。” 无量光佛手轻轻一挥，鬼卿头发立刻落下。 “三千发丝，便是三千烦恼根，愿帝子以后能六根清净，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其余佛众立刻恭敬地念起佛号。 无量光佛轻声诵经，整个人端坐在莲台上，身上散出圣洁佛光。 在佛光的笼罩下，鬼卿眉心出现一个红点，此时光头的他，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僧人模样。 而他身上的黑色龙袍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僧袍。 “皈依三宝，佛、法、僧。所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帝子皈依期间，当守佛门戒律。从今往后，我便是帝子座师。帝子有任何疑惑，老衲可随时为帝子解答。” 鬼卿摸着光头，嘴角上扬，忽然转身走到百里柔面前，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把抱起百里柔。 “孤不守，又如何？” 无量光佛无奈一笑，其余佛众立刻避开目光，张衡则是默默竖起大拇指。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5章 皈依佛门 百里柔靠在鬼卿怀里，面颊滚烫，低声道：“别这样，这样不好。” 鬼卿轻声道：“带我去琉璃天，那座七宝琉璃殿，我就放下你。” 百里柔立刻带鬼卿挪移离开，呆愣在原地的佛众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跟上时，无量光佛直接抬手制止。 “随他去吧，他会回来的。” 穿过极乐天，琉璃天立刻出现在眼前，百里柔加快速度，带着鬼卿来到流光溢彩的七宝琉璃殿前。 “就是这里了，放下我吧。”百里柔低声细语。 鬼卿这才放下百里柔，歉然一笑。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我也不知该怎么跟你道歉了。” “没关系。”百里柔将头低下，脸上依旧留有羞红。 鬼卿跟着百里柔进殿，在百里柔的指引下，认真观察每一处地方，同时暗自留意绝灵种的动静。 然而参观完整座大殿之后，他依旧没有任何发现，绝灵种也没有任何异动，这座大殿除了绚丽一些，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你从小到大就待在这里？”鬼卿问道。 百里柔轻轻点头。 “那有没有什么机关密道，或者禁制法阵之类的？”鬼卿再问。 百里柔摇了摇头，“这只是一座大殿，我自幼都待在这里，没发现有这些东西。” “也许是你也不知道。”鬼卿打量着正中空旷的莲台，“这是琉璃药师佛的宝座？” “嗯。”百里柔点了点头，目光随鬼卿一同落在莲台身上，忽然轻咦一声。 “怎么了？”鬼卿问道。 百里柔飞到莲台上坐下，盘膝闭目感知片刻后，眉头竟蹙在一起。 “有人来这里翻过，虽然一切都恢复了，但残留的气息还未散，而且离开的时间并不算太久。” “嗯。”鬼卿眉头一皱。 一个恐怖的想法忽然浮现在他脑海中，又瞬间被他压制住。 “琉璃药师佛很少回来吗？”鬼卿沉声问道。 百里柔轻轻“嗯”了一声，“师父大多时间都在无数佛国中游历弘扬佛法，很少回来。” 鬼卿眉头舒展开来，“带我回去。” 百里柔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很快就回到极乐天的雄伟宝殿前。 无量光佛依旧率领众多佛众在此等候，和鬼卿离开时一模一样。 鬼卿走进大殿，仰头看着端坐于莲台上的无量光佛。 “既然拜师，你会助我修行，对吗？” “当然。”无量光佛笑着点头，“不过既然诚心拜师，就当守佛门清规戒律，帝子以为呢？” 鬼卿双手合十，生平第一次以佛门礼节行礼。 “弟子遵命。” 无量光佛飞下莲台，抬手轻轻放在鬼卿剃光的头上。 “吾有三宝，若帝子诚心，可尽授于帝子。” 他随即将手中的佛珠递给鬼卿，“这是我自降生起便佩戴的佛珠，今日送给帝子。” 鬼卿接过佛珠，再次合手行礼。 “多谢师父。” “时不我待，接下来我便教帝子佛门规矩，让帝子成为一位合格的佛门僧众。” 无量光佛拉着鬼卿走出大殿，遣散众人后，带着鬼卿回到无垠净土。 “往后这里便是帝子的修行之所，帝子可愿意？” “多谢师父。”鬼卿合手行礼后，认真道，“还请师父助我修行。” 无量光佛笑道：“帝子太心急了，若只看结果，就会忽视很多过程。心静，心净，方能遁空。接下来，我为帝子讲解佛门的清规戒律，帝子若有疑问可随时开口。” 鬼卿见无量光佛席地而坐，也跟着坐下，耐着性子听无量光佛讲解。 从清规戒律讲到佛法起源，再到各种佛法，这位什么都讲，就是不讲他想要的。 但他并未开口打扰，一开始听不进去，可时间一长，终于听明白一些佛理。 佛与道，法门不同，但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时间继续流逝，他仿佛又回到当初被困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有无量光佛陪着他。 心完全空下来之后，他再次回到那方空旷世界，却并未顺着感悟虚构出天地，而是立刻施展轮回印。 轮回印亮起的瞬间，他再次施展梦道，进入轮回世界。 他心念一动，便回到那处埋骨之地，终于伪装不下去，坐在白骨堆上，以自身取代石柱的位置，抬头看着天空，露出苦涩笑容。 “原来你面对的是这样的一个对手吗？” 在百里柔的提醒后，他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天帝与他心意共通，他想什么天帝都知道。 此前在龙辇上，与百里柔的谈话让他想到了祖地的启示，而此后七宝琉璃殿便被人翻过了。 以琉璃药师佛在佛门的地位，敢翻七宝琉璃殿，只能是天帝授意了。 现在想想，天帝当初说张衡与百里柔是暗子，语气十分笃定。 要么是天帝对于自己的猜测十分自信，要么就和他想的一样，天帝能知道他的所有想法。 他知道张衡与百里柔是暗子之后，天帝才知道。 在有这个想法后，他立刻压制住，生怕天帝察觉。 如今细细想来，无量光佛根本不是在帮天帝消除他的意识，而是暗示他会面临的结局。 混沌道作为起源，这是那位帝子的道，却不是他的。而他之前衍化出的天地，同样是那位帝子的。 如果说他以前只知道时间不站在自己这边的话，如今他却清晰地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 四百多年，一旦超过他在轮回世界里的时间，他的记忆就会模糊，那位帝子的意识就会开始复苏。 无论他修不修无极天帝诀，这个结局迟早都会到来，而修之后，只会让这个时间加快。 四百多年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他的一生，可在这个永生的世界中，却实在不值一提。 而他最多只有四百多年的时间去改变，一旦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到时候那位帝子就会醒来，而他的意识则会消散。 只是四百多年的时间，真的够吗？ 那位帝子能修到天道境，并且成为天道境中的第一强者，其经历的时间一定远超四百多年。 哪怕在轮回道的封印下，这位帝子的意识只是沉睡，并不是消散，甚至道枯子还需要造一个轮回世界，才能扭曲这位帝子的意识。 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时间的压迫感，四百多年的时间仿佛化为一个沙漏出现在他面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却想不到解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6章 无量光佛的立场 鬼卿枯坐在白骨堆中，呆呆地望着远方。 直到现在，他依旧想不出破局之法。 离开轮回笼罩的梦中世界，无论他想什么，天帝都会知道。 难怪天帝会放心让徐诚护送，如果徐诚真的是暗子，一旦与他接触，那么天帝一定会知道。 那么他此前与安忍的见面和谈话，天帝知道吗？ 他很快便有了答案，天帝应该是不知道的，当时轮回印已经重新凝聚，绝灵种也已经出现。 如果天帝这都能知道，这也就意味着他哪怕躲到梦中世界去想，也同样会被察觉。 那么道枯子无论有什么计划，也都不用执行了。 如今细细想来，安忍不告诉张衡的地点，应该不止是信不过张衡，应该是知道天帝有这样的能力，生怕天帝通过张衡找到地府的位置。 既然知道天帝有这样的能力，安忍自然不会告诉他，以免引起天帝的警觉。 完全洞悉他人的想法，这样的能力应该有限制才对，若真的没有限制，天帝只需要挨个洞悉就能找到所有暗子。 也许是因为他拥有的是帝子的身体，血脉相连，或者沉睡期间天帝动了手脚，又或者是无极天帝诀的缘故。 是什么原因现在不需要深究，他现在要做是防范。 一旦离开梦中世界，他就必须得控制自己的想法和心绪，绝不能流露出关键信息。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所有行动和计划，都必须在梦中世界提前想好。 若是没有无量光佛的帮助，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而这位无量光佛的目的，也耐人寻味。 这是道枯子留下的后手，还是天帝的计中计？ 如果是道枯子留下的后手，可偏偏他离开紫薇帝垣的第一站就是极乐天，而这位无量光佛又是天帝给他指定的师父。 他现在无法分辨，只能先把这位当做自己人。 现实中被洞悉心思，无量光佛帮他进入梦中世界又是天帝的计算的话，那他不用反抗了。 洞悉人心…… 他忽然怔在原地，眼神复杂到极点。 他心通！ 这不是正是青黛的能力吗？ 在轮回世界中，青黛被东方望掌控，而东方望又象征着天帝？ 道枯子想以此告诉他什么，青黛和天帝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他想不通，久思无果后，只能压下纷杂烦扰的心思，开始接下来的布局。 而所有的布局，都必须建立在不能让天帝觉察的情况这，这无疑会让他束手束脚，而且难度也会大幅提高。 “你自己都打不赢他，你让我来？” 鬼卿无奈苦笑，又止不住想起自己和叶渊当初的种种。 按命运的揭示，天帝是绝对实力，道枯子是绝对智谋，他现在只能相信道枯子给他留下足够的后手了。 “静，空……” 鬼卿心念一动，面前出现一个棋盘，棋路不断攀升，到四十九路才停止。 他不断落子，听着那棋子与棋盘的清脆碰撞声，心这才慢慢静下来。 “如果他能洞悉心思，一旦发现我的心思被隔断，必定会有所察觉。那么我要做的，就是用这空出来的时间误导他，趁机做我想做的。” 鬼卿正要落下最后一子，忽然抬头，将手中黑子弹向天空。 “你打不赢他，如果我能打赢，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超过了你，到时候我就能挣脱你的枷锁？” “那么，就试试吧。” 梦境世界消散，鬼卿回到空旷世界中，将声音传遍四方。 “师父，出来聊聊。” 无量光佛虚幻的身影出现在鬼卿面前，微微一笑。 “帝子的反应，比我想的要快。” 鬼卿淡淡道：“我现在没功夫和你闲聊，先说重重的，你能保证在你的幻觉中，我的心思不被天帝察觉吗？” 无量光佛平静道：“老衲虽然实力不如天帝，但这个幻境是我佛法的集大成者，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那你要如何让我相信，你不是天帝派来故意刺探虚实的？”鬼卿问道。 无量光佛笑道：“帝子只能信我，目前来看，帝子如果连我都信不过，就没人可信了。” 鬼卿不置可否，“你与道枯子什么关系？” 无量光佛目露追忆，“他还活着的时候，我曾与他有过一场论道。我输得彻彻底底，差点被他种下心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那场论道。他走的时候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答案。” “什么问题？”鬼卿问道。 无量光佛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那你信轮回道吗？”鬼卿顿了顿，“或者说，你信奉死亡吗？” 无量光佛思索许久，认真道：“人生如梦幻泡影，半梦半醒，半假半真。因为没见过，所以如果直接否定的话，这是无知且愚蠢的。所以对于轮回道和死亡，我姑且算是半信半疑吧。” “那你和安忍什么关系？”鬼卿问道。 “同门吧。”无量光佛答道。 “哪怕他已经叛出佛门，你依旧当他是同门？”鬼卿问道。 无量光佛笑道：“他自己便可以成佛，若真的叛出佛门，自身佛法必定崩坏。可是他的修为却与日俱增，放眼诸天万界。除了天帝和曾经的道枯子，没人能说稳胜他。这样的他，怎么能算叛出佛门？在我心里，他背叛与否不重要，起码他忠于自己，敢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你呢，你忠于自己吗？”鬼卿问道。 无量光佛摇了摇头，“目前我给不出答案，因为我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地藏王不成佛，所以不需要挑起重担，而我不行，我的顾虑太多了。” 鬼卿调侃道：“既然遁入空门，不是应该一切都放下了吗？” 无量光佛露出无奈的笑容，“话虽如此，可若真的一切都能放下，我早就成空了。既然还在，说明还有未尽之事。” 鬼卿思索片刻，认真道：“你说的对，目前我只能信你。我负责想法，你负责行动。天帝能洞悉我的心思，却无法洞悉你的。我只告诉你该做什么事，你也别问为什么，能做到吗？” 无量光佛笑着点头，“当然，我向来没有那么多问题。” “你能帮我解决天帝对我的监视吗？”鬼卿问道。 无量光佛摇了摇头，“我只能阻隔，无法驱除。” 鬼卿沉思许久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天帝有多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7章 再见娘亲 无量光佛面色瞬间凝重起来，“你知道为何天帝开出的天地叫无极天吗？因为混沌道这条路是无敌法，我想除了道枯子，应该没人见过天帝的极限。” “举世无敌吗？”鬼卿问道。 无量光佛重重点头。 鬼卿压下心中惊讶，盘膝而坐。 “我需要时间来想接下来的行动。” 无量光佛也不出言打扰，静静坐在鬼卿对面。 鬼卿没有立刻思索，而是静下心来感知自己的念头。 觉察到自己起心动念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控制自己的念头，这需要惊人的控制力才可以。 他修道虽然只有四百多年，但经历的足够波澜壮阔，道心和意志早已被打磨得足够坚韧，只要稍加锻炼，是可以做到的。 甚至他还可以控让自己出现假的念头，以此误导天帝。不过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留在关键的时刻去做。 他的心绪被阻断，天帝必定会察觉，如果无量光佛不是天帝的人，那么天帝想必会对无量光佛起疑。 而无量光佛接下来要接触的人，必定会受到天帝的重点关注。 天帝派来的人能随意翻七宝琉璃殿，想必实力也不弱，他还得找出这个人才行。 目前的局面对他十分不利，他只能依靠无量光佛去行动，连通知张衡和百里柔都做不到。而且张衡已经暴露，估计也有人在暗中监视。 明牌打，瞒不过，那就只能误导了…… 想到此处，他忽然有了主意。 “佛门地位最高的是谁？”鬼卿问道。 “世尊如来。”无量光佛答道。 “如果你与世尊谈轮回，他会有什么反应？”鬼卿再问。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无量光佛思索许久，给出答案，“纵然道不同，他应该也能包容，我想他最多也只是训斥而已。当年地藏王当众与他论法反出佛门，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他们论的是什么？” “过去，现在，未来。地藏王说，未来天庭必定被轮回覆盖，人人皆需往生，世尊也难逃转世轮回。世尊并未发怒，但其他佛众却不能容忍他对世尊的不敬，一番争论后，不欢而散，他自此宣布脱离佛门。” 鬼卿没有多问，将接下来的行动告诉无量光佛。 “若你真能始终如一，就凭你的本事，这声师父我是愿意叫的，不过那是在事成之后了。” 无量光佛起身双手合十，笑道：“明白，一切皆是缘定，老衲从不会强求。若帝子想要离开此处，手持佛珠心中呼唤便可。此处便算是我给帝子的一个考验，等帝子能够不借外力从这里走出，也许我就会坚定立场了。” 鬼卿随意转动无量光佛送的念珠，“说话可要算话。”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无量光佛微微一笑，消失在原地。 鬼卿并未急于离开，而是静坐下来感知这片无垠净土。 此前百里柔带他回极乐天时，他已经问过，在外人眼里，他只是斋戒了十天。 十天，四百多年，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想这个计划。 要说完全信任无量光佛，他当然不会，他要用在无垠净土的这段时间完善计划并且反制，同时也是锻炼自己控制心绪的能力。 而趁此机会，他也可以花时间去感悟轮回道，顺便找机会压制一下那位帝子的意识。 他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入梦，当睁眼看到熟悉的轮回世界后，他却叹了一声。 入梦前他脑海里想的是现实世界，最终却还是进入了轮回世界，正如张道陵说的那样，以他目前对轮回道的感悟，是构建不出这样庞大的世界的。 自从醒来后，他就一直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是因为梦道被打散无法实现，如今终于可以尝试了。 时间流速加快，而他的眼前景象瞬间模糊，当再次清晰时，他看到了凑到面前的陈顺，发自内心地厌恶，却只能发出“哇哇”的叫声。 他成为了重生的婴儿，旁边躺的正是虚脱的娘亲。他此时无法转头，却听到了娘亲发自内心的笑声，自己也笑了起来。 以前的他做不到操控轮回世界里的时间流逝，来到天庭后，随着对轮回道的感悟越来越深，他终于能够将时间逆转到自己出生那一刻了。 陈顺见鬼卿笑个不停，怒骂道：“生出来不哭反笑，怎么生了个短命鬼？” 他抬起手轻轻拍打鬼卿，鬼卿却没有任何反应，笑得反而越来越大声。 “笑个屁，赶紧哭！”陈顺打得越来越用力。 娘亲柳絮立刻阻止，声音有气无力，“孩子刚生下来，你别这样。” “你懂什么？”陈顺眼睛一瞪，“我这是为了他好，如果真是个短命鬼，还不如别生下来，养了也白养。” 鬼卿眼中顿时迸发出杀意，虽然只是一个孩童，却让陈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你看看你生出来个什么丧门星，以后迟早克死我！”陈顺将鬼卿放到柳絮身边，摔门离去。 柳絮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濡湿黏在额头上，她费力地撑着身子靠好，将鬼卿抱在怀里轻轻摇晃，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柔笑容。 “我家泽儿才不是丧门星呢，是福大命大的吉星。会笑好，以后无论遇到什么的困难，哪怕娘不在你身边，也要笑着面对，好不好？” 也许是因为小的缘故，鬼卿只觉得娘亲的脸庞占满他整个眼眸，那个瘦弱的身躯在此时看来是那么伟大，他看着看着，泪水情不自禁涌出。 他终于见到娘亲了…… “不哭不哭。”柳絮继续摇晃，声音越发温柔，“要是你爹爹看到你会哭，恐怕会高兴地合不拢嘴，不过我们家泽儿才不需要他喜欢，娘喜欢就够了。无论是哭是笑，娘都喜欢。” 鬼卿破涕为笑，或者说，又哭又笑。 他的目光仿佛不会移动一般，始终看着娘亲。 “这么喜欢看娘，看来以后长大了是个会心疼娘的孩子呢。”柳絮温婉一笑，俯身亲吻鬼卿额头，泪水却不自觉涌出，“那泽儿以后要记住娘，好不好？” 那泪水滴落在鬼卿脸上，有几滴滑到嘴里，让他感觉到有一股温暖进入体内，只是他的泪水却好似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娘，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8章 原本模糊的记忆 陈顺只租了柳絮两年，算上怀胎生鬼卿的时间，一年后租期便到了，原配夫君孙谦按时来接柳絮。 两个男人见面，还是同一个女人，自然不会有什么话说，只是各自将头别到一边，也不催促，默默等着屋里的柳絮收拾。 以陈顺的家境，自然没什么好收拾的，柳絮只是坐在床上将鬼卿抱在怀里，恋恋不舍。 “泽儿，娘要走了，以后娘会回来看你的。”柳絮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钱，以红线穿着系到鬼卿手腕上，柔声细语，“娘没有钱，打不起长命锁，就用这个代替。老天保佑，希望我的泽儿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她说着说着，泪如泉涌，渐渐泣不成声。 “泽儿，娘真的舍不得你啊……” 屋外的孙谦面露不悦，自从知道柳絮给陈顺生了个儿子后，他就一直心存芥蒂，在此时听到此话，再加上陈顺又在一旁，立刻起身催促起来。 “好了，赶紧走了。你个当娘的可不能偏心，家里三个女儿还等着你呢，她们也想你，重男轻女可不好，赶紧走了。” 向来受气顺从的柳絮，却在此时破口大骂。 “催什么催，到底是谁重男轻女，我和我儿子告别都不行！” 孙谦哑口无言，若不是重男轻女，他也不会逼着柳絮一直生儿子了。 屋内，柳絮默默擦干泪水，不舍的看着鬼卿，猛的一咬牙，将鬼卿放到床上，拿起包袱快步离去，看都没看孙谦和陈顺一眼。 鬼卿立刻爬到床边滚下，根本不考虑以他此时的身体会不会摔死，落地后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 此时的他连话都不会说，而且也只是刚刚学会走路，根本跑不开，才跑到门边就被陈顺一把抱起。 “你跑个球，跟老子不见那么亲，等着老子以后再娶一个给你当娘。”陈顺抬手打了鬼卿屁股一下，怒骂起来。 鬼卿拼命挣扎，然而以他此时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看着篱笆外的柳絮越走越远。 柳絮自然听得到身后的动静，此时的她只是低着头加快步伐，生怕自己一回头就狠不下心离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娘，娘！”鬼卿喊得声嘶力竭。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他小时候说话晚，听村里人说是两岁才会说话，却在此时用尽力气喊了出来。 柳絮如遭雷击怔在原地，立刻转身，看到在陈顺怀里挣扎地向她伸手的鬼卿，浑身瘫软跌坐在地。 “泽儿，娘对不起你……” 鬼卿不断嘶喊，哭到气喘不过来重重咳嗽，依旧拼命往前伸手，企图想要以那一双小手留住娘亲。 孙谦看着鬼卿，心生厌烦，立刻拉起柳絮大步往前走。 “有本事生儿子，就再生一个，生不出来我要你好看！” 柳絮没有理会，此时也听不进去，只是回头看着鬼卿离自己越来越远，泪水渐渐模糊眼前景象。 鬼卿同样望着柳絮，哀恸欲绝。 一个被陈顺死死抱住，一个被孙谦拼命拽住，母子俩就此分离。 娘亲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鬼卿却一直在痛哭，直到哭昏过去。 醒来后，陈顺难得没有去赌场，而是守在他身边，见他醒来，煮了一点儿稀粥以后，直接抱着鬼卿去赌场。 这等抱着一岁大的儿子去赌场的景象，顿时引起众人围观。 似是有意显摆，陈顺脸上竟也挤出慈祥笑容，笑呵呵地将鬼卿放到赌桌上。 “儿子乖，替老爹选一个位置，都说小孩儿手气好，今天就让老爹来沾沾你的喜气。” 鬼卿俯身抓起一颗骰子，用力扔到陈顺脸上。 围观看客立刻哄笑起来，陈顺却有些恼怒，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是蛮横地将鬼卿抱起，嘀咕起来。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鬼卿没有理会，只是沉默。 他默默回想着刚才的场景，有些心酸。 幼时不记事，若非带着记忆重新经历，他根本记不住这样的场景。 陈顺很快便急了眼，伸手就要去扯鬼卿手腕上的铜钱，希望以此作为翻盘的最后赌资。 鬼卿立刻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手腕，任凭陈顺如何抢夺也不松手，心中怨恨越来越浓，差点忍不住打破梦境杀了陈顺。 陈顺对上鬼卿冰冷的眼神，手立刻僵住，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尴尬地挠了挠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离去。 许是这个眼神震慑住他，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打过那枚铜钱的主意。 而且从此以后，鬼卿拒绝和陈顺说话。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不说话，以后该面临的虐待一样少不了。 村里人都说他是贵人语迟，唯有陈顺知道鬼卿已经开口呼唤过柳絮，意识到鬼卿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后，对鬼卿的态度越来越差。 鬼卿却不在乎这些，只是在心中默默期盼娘亲的到来。 还不到一个月，娘亲便找了个机会来看他，还给他带了一些好吃的。 只是和记忆中一样，娘亲每次来，陈顺总是会动手动脚，每次她都只能用力推开，只能陪鬼卿待上一小会儿就走。 在鬼卿三岁记事以后，娘亲来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五岁后的最后一面，她温柔地抚摸着鬼卿的头，让鬼卿以后有机会去找她。 鬼卿很快便找到机会，趁陈顺去赌场的时间，带上家中唯一的食物，独自开始攀爬那座当时对他来说很难爬的山。 原本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重现，他想起独自一人在山上面对的恐惧，想起入夜躲在树洞里听着野兽嘶吼时的颤抖。 五岁时他便不怕，以他此时的阅历更是不值一提，他在第二天翻过那座山来到孙家村，用稚嫩的童音一路打听，终于找到娘亲的家。 柳絮正在厨房中做到，听到屋外传来鬼卿的呼喊后，一度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直到第二遍呼唤响起时，她这才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打开院门，见鬼卿身上青一片紫一片，立刻明白鬼卿是自己来的，心疼地将鬼卿紧紧搂在怀里。 她没想到鬼卿这么快就会来找自己，还敢一个人翻过那座山，心疼的同时，又无比感动。 “泽儿，娘的好儿子！” 鬼卿依偎在柳絮怀里，感知着那股熟悉的温暖与芳香，泪眼模糊。 “娘，我想你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29章 重新经历的痛苦 柳絮哭了许久，拉着鬼卿进院，给鬼卿煮了一碗面条，坐在旁边杵着下巴深深地看着鬼卿。 “饿了吧，快吃吧。” 鬼卿端起面条就狼吞虎咽，仿佛饿了一辈子一般。 就是这股熟悉的味道，是其他人做不出来的味道。 恰在此时，孙谦回来拿农具，看到鬼卿不禁一愣，嘴上却又没说什么，只是朝柳絮挤出一抹笑容。 “我这衣领好像破了，你给我拿针线补补。” 柳絮安抚鬼卿之后，起身低着头进屋，屋内很快便传来沉闷的殴打。 鬼卿紧紧攥住拳头，忽然起身走到厨房，踮起脚去够那把放在案板上的菜刀。 他想以此去加深对轮回的感悟，可是事涉娘亲，他已经忍不住了。 维持梦境，同时又能宰了孙谦，让娘亲以后不再挨打，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刚摸到菜刀，柳絮的呼喊声便在外面响起。 “泽儿，泽儿！” 鬼卿立刻跑出去，“娘，我在这儿。” 柳絮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只是走进厨房拿起几根葱剁成葱花放到碗里。 “是不是葱花不够？我家泽儿最爱吃葱花了。” “嗯嗯！”鬼卿重重点头。 他将面条吃完后，拒绝了柳絮的挽留，直接提出要回陈家村。 柳絮不忍心看鬼卿一个人回去，便一路相送，但送到村口便被孙谦叫住，只能眼含泪花看着鬼卿幼小的身躯消失在山道中。 鬼卿没有强行去干预梦境，和小时候一样，努力攒食物和面粉，每隔几个月便去看娘亲一眼。 每一次和娘亲的重逢，他都很珍惜，并且牢牢记住。 可是到八岁之后，为了娘亲不再挨打，也为了遵循轮回世界的轨迹，他只能下定决心。 他生辰那天，最后一次去见娘亲，柳絮似乎也有预感，拼命挽留不愿鬼卿离开，可最终还是怕鬼卿天黑不好赶路，只能一路将鬼卿送到山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拉住鬼卿的手。 “泽儿，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柳絮强忍着泪水，颤声说道。 鬼卿别过头去，擦拭眼角后将头转回来，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娘，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名字也不一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啦。”柳絮蹲在鬼卿面前，将手轻轻放在鬼卿头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用什么名字，你都是娘的孩子，娘永远喜欢你。” 鬼卿扑到柳絮怀里，颤声道：“娘，我就是我，不是别人，娘要永远爱我。” 柳絮紧紧搂住鬼卿，轻轻拍着鬼卿后背，柔声道：“娘当然爱你，永远都爱你，你永远在娘心里。” “娘也永远在我心里。”鬼卿忽然离开柳絮怀抱，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铜钱，“娘，如果以后我有什么决定不了的事，就让娘帮我选，我永远相信娘。” “好孩子……”柳絮抚摸着鬼卿的脸庞，终于是忍不住，再次将鬼卿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儿啊，娘舍不得你……” 鬼卿依偎在柳絮怀里，默默哭泣。 这一别，他又要几百年见不到娘亲了。 直到天色渐暗，母子俩这才分开，柳絮捂着嘴巴，泪流满面地看着鬼卿离开，鬼卿则是一步三回头，许久后才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艰难跋涉一夜后，他回到家中，陈顺刚好赌输回来，喝得酩酊大醉。 鬼卿没有多说什么，却还遭到了陈顺的殴打，待陈顺打累躺在床上睡着后，他默默走到屋外坐下，凝望着山那头。 他看了片刻，忽然转头看向村口的方向。 哪怕明知道夜梦不会在此时出现，他却忍不住期盼起来。 八岁之后的经历，几乎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默默忍受了四年后，他最终还是被卖到了魔极宗。 没有那逆天改命的机会，他只能忍着悲痛，再次以当初悟出轮回道的方式，将纪星四人杀死。 一切都回到原本的轨迹，往日种种重演，或煎熬或绝望，让他完全忘记这是在梦里。 他以梦为真，把轮回世界中的事又经历了一遍，对轮回道的感悟越来越深。 当轮回世界崩塌后，他缓缓睁眼，不自觉流出两行血泪。 四百多年的痛苦重新经历一遍，对他的心神同样是一种折磨。 他静坐片刻将状态调整好后，再次开始入梦，做好了再次经历的准备。 若是可能，他不会再经历这样的痛苦，可是为了压制那位帝子的意识，他只能这么做。 经历的越多，扭曲的便越多，才能让那位帝子先一步崩溃。 …… 娑婆天，灵山。 无量光佛来到大雄宝殿外，双手合十，殿门自行打开，里面并无其他佛众，只有一位端坐在莲花台上的慈悲佛陀。 佛门主宰，世尊如来。 这位的面容随时在改变，众生一切相，都能从这位脸上找到痕迹，眼中并无岁月沧桑，空明到看不出任何情绪。 “来了。”世尊平静说道。 “没来。”无量光佛答道。 “如来。”世尊拈起手指。 二人看着彼此，哈哈大笑。 世尊笑了片刻，这才严肃起来。 “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没有好不好走，既然是路，就该走。普渡众生，不该成为一句空话。”无量光佛平静说道。 “难道是我做的不好？”世尊问道。 无量光佛摇了摇头，“很好，只是还不够好。佛门诸天，皆是极乐世界，佛国中子民人人虔诚，皆有福报，而且他们守清规戒律，脱凡身肉胎之欲念，不诞后代，因此并无其余天地的困境。” “那是哪里不够好？”世尊再问。 无量光佛认真道：“佛讲今生来世，可是现在的天庭，只有今生，没有来世。如今的佛报，配不上佛国子民的虔诚。” “这是要逼我退位？”世尊笑着调侃起来。 “不敢。”无量光佛立刻合手行礼。 “来世啊。”世尊叹了一声，“若有来世，我非我。没人见过的世界，你也相信吗？” 无量光佛重重点头，“既有过去现在，自然当有未来。天庭被困于现在，失去了未来。若一成不变，便是顽石。可即便是顽石，在岁月的侵蚀下，也终会化为风沙。”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0章 两位佛陀的变化 世尊闻言，不怒反笑。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禅机，是想与我论法吗？” “不敢。”无量光佛轻轻摇头，“当年您与地藏王那场论法，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那场法过后，也没有再论法的必要了。” 世尊无奈一笑，“我一直在避免提起他，可你最后还是说出来了。所以你最后的选择，还是站在他那边吗？” 无量光佛点了点头，“我觉得他说的对，轮回才是未来。永恒，与天地同寿。天地无情，故可长生。可生长于天地间的人又岂能无情？有情，便意味着终会消散。以一个规则强行让这些该死之人苟活，带来的只有折磨。” 世尊笑道：“说好的不论法，怎么又论上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去做便是。天帝纵然不喜，却也不至于如何。至于那两个字，还是别说出来，这样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无量光佛沉默许久，转身离去，却又在即将离开大殿时停下脚步，转头认真看着世尊。 “你相信轮回吗？” “当然不信。”世尊笑着摇头。 无量光佛严肃道：“可轮回终将会到来，而你也染上了轮回。坏你金身法心的不是地藏王，而是道枯子，对吗？” 世尊面露苦涩，轻轻点头，“我不怕圆寂，只怕末法时代之后，佛法被人曲解。你们要做的事，诸天万界不会理解，佛国子民也不会理解。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在他们眼里，你们是破坏他们幸福的人。哪怕轮回到来，你也给不了他们更好的生活。知道你将面临什么样的阻力吗？” “知道。”无量光佛认真点头。 世尊脸上忽然露出道道裂缝，仿佛金身被打碎一般，面目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劝你了。只是往后，你我怕是要走到对立面了。” 无量光佛肃然道：“连你都扛不住这股侵蚀，下面的人更加扛不住，我越来越坚信这条路是正确的。缘起性空，聚散有时，这才是大乘佛法。我是过去，你是现在，可你终将会和我一样成为过去，保重。” 二人同时合手行礼，对拜过彼此后，分道扬镳。 无量光佛刚踏入大雄宝殿，脸上竟和世尊那样出现道道裂缝，口鼻中溢出由天地大道凝聚出的金色鲜血。 这一幕，让世尊惊咦起来。 “怎会如此？道枯子没有理会对你下手的。” 无量光佛没有多言，瞬间消失在原地，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极乐天的无垠净土。 无垠净土中，鬼卿眉心轮回印亮起，缓缓转动，体内竟传来一声惨叫。 “父皇，救我！” 这声惨叫，是那位帝子发出。 他醒了，却也快要散了。 无量光佛与世尊谈话的时间，鬼卿不断重现轮回世界的经历，凭借对轮回道的感悟，让帝子的封印引起共鸣。 此时的他，完全占据优势，只要再入梦一次，就可将那位帝子的意识剥离出来。 到时候，他就是这具躯体的主人。 梦中世界里，他的身影在陈家村外凝聚，沿着熟得不能再熟得泥泞道路来到家门口的篱笆外，定定地看着坐在屋外小男孩。 小男孩心生感应抬头，同样凝望着鬼卿，虽然孩童身躯，灵魂却透露出岁月带来的沧桑。 以往的鬼卿无论如何改变，经历的无非是不同阶段的自己。 而此时的他能够看到过去的自己，就意味着他已经将这位帝子的意识剥离出来。 这是他的梦中轮回，这位帝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而且这位帝子此时也只是少年鬼卿，一切行为都是意识决定，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鬼卿要做的，是在这个轮回世界中碾碎那位帝子的意识，把属于那位帝子的前八年也夺过来，这样他的记忆就完整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望着彼此。 帝子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鬼卿。 “你是谁？” 鬼卿推开院门，在帝子旁边坐下。 “我啊，我是未来的你，但你却不是曾经的我，起码不完全是。” “我听不懂。”帝子眉头越皱越紧。 鬼卿话锋一转，“如果听不懂，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因为我变成了让你讨厌的人吗？” “我不知道。”帝子摇了摇头，沉声道，“可你有一点说对了，明明以前从未见过你，可是看到你我就会心生厌恶。” “厌恶没关系。”鬼卿微微一笑，抬手指着自己的脸，“你只需要记住这张脸就行了，因为你长大以后就是这样，先讨厌着，等你和我一样，就不讨厌了。” “你真的是未来的我？”帝子狐疑道。 鬼卿笑道：“听起来是有些天方夜谭，可事实的确如此。无论你信或不信，都无法改变。” 帝子沉默许久，轻声问道：“那未来如何？我有能力养活娘吗，娘还好吗？” 这次，轮到鬼卿沉默了。 意识不是一个意识，但在这个轮回世界中，经历却是相通的。纵然如何改变，从小到大的心思却没变。 鬼卿同样沉默许久，以沙哑的声音说道：“不太好，在你做出决定不去见娘的时候，你就已经见完了娘最后一面。” 帝子面色瞬间苍白起来，颤声道：“你是说，我再也见不到娘了？” “嗯。”鬼卿艰难点头。 他知道幼年时的他是那位帝子主导，但他很难把幼时的自己完全当成那位帝子。 “我不信！”帝子立刻起身就要往外跑，却被鬼卿一把拉住，“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娘！” 鬼卿淡淡道：“那不是你娘，而是我娘。” “你什么意思？”帝子怔在原地。 鬼卿声音渐冷，“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记忆清晰里的娘亲，不是你娘。你记不起来的，才是你娘，她不在这个世界里，而是在另一个世界。真是滑稽啊，你记不清你娘，我也记不清我娘，可偏偏我们遇见的都是彼此的娘亲。” 鬼卿自嘲一笑，眼中随即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我请你，把这段记忆还给我，把我娘还给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1章 完整的轮回印 帝子对上鬼卿阴森的眼神，打了个冷颤。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鬼卿指着自己脑袋，“你在这个世界，只有十二年的记忆，其中前八年的记忆更是我一直渴望的。我需要你的记忆，让我在这个轮回世界中完整，这是我掌握轮回道的关键。” “我听不懂。”帝子愣愣道。 鬼卿淡淡道：“听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你最多活到十二岁，从那以后你就死了，接替你的是我。而你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娘亲，接下来的四年，你要面临的，只是那个烂赌鬼的殴打。” 帝子怔怔出神，面色越发苍白。 鬼卿满意点头，这正是他要的效果，只有让这位帝子绝望，他才能将这位帝子的意识从轮回世界中剥离出去，并且将其碾碎。 帝子忽然死死地盯着鬼卿，“我凭什么相信你？” 鬼卿淡淡道：“你不相信没关系，因为这一切都会应验。我陪你四年，四年后你就会知道答案。” 帝子怔在原地许久，重新坐了回去，无助地抱住膝盖。 “所以，我真的见不到娘亲了吗？” 鬼卿再次点头。 帝子低声道：“如果真的见不到娘亲，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鬼卿长叹起来，“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但我也没做错什么。你我彼此纠缠，都拿了对方的东西。” “我把你要的东西还给你，你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帝子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你我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拥有全部，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你手里的东西统统抢过来。” 帝子脸上忽然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自信笑容，“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输呢？” 鬼卿对上帝子的眼眸，仿佛看到了那个深处的灵魂。 “我想要的，就一定是我的，无论用何种手段，我都会抢到手。” 帝子忽然用力摇头，眼神恢复如初。 “刚刚你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听见。” “没什么。”鬼卿笑着摇头，转手指着屋内，“需要我帮你杀了那个烂赌鬼吗？他活着，只会给你带来痛苦。” “算了吧，我还是希望他能改变，努力赚钱，以后把娘接回来。”帝子的回答，并未出乎鬼卿的意料，因为这正是他当初的想法。 而这其中，想必也有那位帝子的意识在作祟，毕竟弑父的结局对于那位帝子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很好的想法。”鬼卿感慨起来，“可也只是想法，年少时想要改变，可最终都只能无奈接受命运的安排，会成为让自己厌恶的人。” “所以未来很不好吗？”帝子轻声问道。 鬼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你现在如何？” 帝子低声道：“很坏，见不到娘，还经常被那个烂赌鬼打。” 鬼卿苦笑起来，“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后来回望过去，才发现这已经是最好的处境了。那个时候再怎么痛苦，起码还能见到娘。可是后来啊，见不到了。我反抗命运，想要逆天改命，可最终却什么也没得到。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活着罢了。” “你没有试着改变吗？”帝子问道。 鬼卿面色立刻认真起来，“我在尝试改变，也许有一日我走到终点，会让一切都变好吧。” “这个变好，包括娘吗？”帝子面色也认真起来。 鬼卿重重点头，“当然，这正是我一直努力的动力。” 帝子思索许久，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不错。那么四年后，我再做决定吧。你会陪着我，对吗？” 鬼卿微微颔首，“但我只是陪着你，并不能改变什么。” 帝子脸上头一次露出笑容，“这样已经够了，能和未来的自己相处四年，应该不会那么孤单了。” “谢谢。”鬼卿脸上也露出温和笑容，“在能改变时，我会改变一切，让你不走上这条路。只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否还是我，你是否还是你。” 帝子正要开口，肚子忽然响了起来，腼腆地挠了挠头。 “给我讲讲你以后经历的事吧。” “很残酷，你还要听吗？” “我想我应该承受得住。” “那从哪里讲起呢？” “你说我只能活到十二岁，那就给我讲讲十二岁以后的事情吧。” “你被，不对，是我被带到了魔极宗……” 四年时光，不知不觉流逝。 鬼卿陪着年少时的自己，他想要经历馈赠，却不能改变，只能看着年少时的自己再次经历这份痛苦。 命运的轨迹没有丝毫偏移，年少时的自己被带到了魔极宗，在经历过秦山的训斥和杨洪的欺负后，终于熬到了夜晚。 待虎子睡着后，帝子靠着墙壁，转头看着旁边的鬼卿。 “我只能走到这里了，对吗？” 鬼卿黯然点头，“也可以继续走下去，不过没区别，因为迟早你会变成我。” “这里是你的起点，我的终点。”帝子摩挲着手腕上的铜钱，苦笑起来，“如果我变成你，那我也就不是我了，再走下去也就没了意义。你说我身上也有轮回，对吗？” 鬼卿轻轻“嗯”了一声，“另一部分的轮回，我需要这部分让记忆完整，同时也能完全掌握这个轮回世界。也许到那个时候，我就能让梦境成为现实。” 这四年时间，他时常给帝子讲解轮回，让帝子对于轮回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同时他对轮回道的感悟也再次加深。 帝子忽然嘴角上扬，“虽然无法反抗，可是就这么让给你的话，我有些不太甘心吧。既然我身上也有轮回之力，那我就以轮回诅咒你，让你的轮回世界永远被困于十二岁之后，让你再也见不到娘亲！” 看似只是普通发泄的怒吼，可鬼卿却清晰地感知到上方凝结出的轮回印。 正是这个轮回印，让他当初的梦境被锁住。 以时间之前，影响时间之后，这正是那位帝子体内的轮回之力。 帝子见鬼卿没有任何反应，错愕不已。 “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这一次，轮到鬼卿嘴角上扬。 “我给你讲了四年轮回，可你永远不会明白。如果你能掌握轮回，你就会变成我，因此你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等了四年，就是等这一刻，这个唯一没解开的变化。” “一切都对上了，轮回印，起！” 梦中轮回轰然崩塌，封印住帝子的轮回之力融入轮回印中，让鬼卿的轮回印彻底完整。 无垠净土中，鬼卿眉心轮回印极速旋转，光芒闪耀到极点。 他将那位帝子的轮回之力完全剥夺出，与之一同剥离出的，还有那位帝子的意识。 轮回印中，那位帝子的意识化为虚幻的身躯出现在鬼卿眉心，随着轮回印的旋转，意识被不断碾压，很快便出现崩溃的趋势。 “从今往后，你的这具身体，归我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2章 认命的帝子 帝子奋力冲撞，却根本无法撼动轮回印，不禁嘶吼起来。 轮回印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因果红线，将他越缠越紧，那八年记忆化为一个光团飘出融入鬼卿脑海。 鬼卿缓缓闭上眼睛，记忆的完整，让他的意识彻底完整，往后他可以自由离开帝子这具躯体。 而帝子却感觉到了记忆的流逝，意识仿佛也随之消失，他拼命想要锁住记忆，然而记忆却越来越模糊。 鬼卿淡淡道：“你被困在轮回世界，一旦这八年记忆被剥夺，你就不属于轮回世界。而你的下场，就是被轮回世界排斥，直至消散。” 帝子怒吼道：“我做错了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你只是从我体内衍生出来的意识，凭什么鸠占鹊巢，凭什么！” 鬼卿嗤笑起来，“作为帝子，你怕是没遇到过敢忤逆你的存在，所以无论你拥有什么都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出生就拥有的并不属于你，有能力抢到手并且握住的才属于你。” “这具躯体，你掌握不住！” “你已是过去，而我才是未来，天庭的未来！” 帝子意识中忽然涌出一道璀璨金光，竟让轮回印停止运转。 那股无上威严的气息，正是来自于天帝。 这是天帝给帝子留下的守护，也正是这道金光，让天帝能洞悉鬼卿的所有想法。 帝子狂喜道：“这是父皇留下的混沌本源，就凭你这种程度的轮回印，根本无法让我的意识消散。” “是吗？”鬼卿面带讥笑，“若天帝真的能完全保护你，又何须与我谈条件？纵然无法让你彻底消散，可只要我拼尽全力施展轮回印，你的意识也会受到无法逆转的损伤，会成为一个白痴。让一个白痴接任天帝，传出去怕是诸天万界都会生出异样的心思。天帝想把位子传稳，这才是他能和我妥协的原因。而要让你的意识受损，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帝子面色立刻难看起来，又有些不可置信，“可你这样做的下场，就是你的意识也会受损，甚至是消散。答应父皇的条件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非要如此决绝？” 鬼卿淡淡道：“这就是你我不同的原因，我在轮回世界里经历的死局数不胜数，每走错一步都会死。因此死亡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而我唯一能押上赌桌的，也只有这条命。” “永生，多么滑稽的规则啊。”鬼卿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会死，这也就意味着我可以拿这条命尽情去赌，而不用担心失败。在这样滑稽的规则下，我无须像在轮回世界那样束手束脚，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我能以一道意识威胁你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的根本原因。” 帝子沉默片刻，诚恳道：“以你的才智，何必为道枯子卖命？若是觉得父亲给的不够，你再加条件就是，父亲一定会答应的。” 鬼卿以手扶额，无奈摇头，讥讽道：“你好歹也是堂堂帝子，别这么幼稚。无论我提再多的条件，天帝都会答应。不是因为他慷慨，而是他根本就没打算给我。” 帝子面色顿时僵住，眼中又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知道？你才见过父亲几年，怎么会如此了解他？” 鬼卿淡淡道：“不需要了解，在轮回世界中，我也站到了权力顶端。对于站在权力顶端的人来说，下面人的任何违逆都会让其愤怒，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能与我心平气和谈条件，是因为我还占据着你的身体，我一旦离开，下场显而易见。” “堂堂诸天万界的主宰，被我这么一个只有意识没有身体的人威胁，甚至还不得不逢场作戏。身居高位的人最在乎颜面，若这样的恶气都能咽下，这天帝也就不用当了。” “所以，我只有占据住你的身体才能活下去，根本没有退路。” “而你我之间，注定只有一个能活。” 帝子再次沉默，面色难看到极点。 鬼卿啧啧摇头，“你虽然知晓我的经历，却终究只是一个看客，根本无法体会我在生死中苦苦挣扎的艰难，也不会清楚我对于活下去的渴望。” “帝子，你的前半生太顺了。” “以你的身份，当然可以一直顺下去。可你这样的人一旦栽跟头，就很容易爬不起来。” “别想着挣扎，你了解我，我从来都不会让到手的机会流逝，你注定只能在轮回印的碾压下消散。” 帝子眼中忽然变得平静，“可有一个问题你忽略了。” “什么问题？”鬼卿问道。 帝子认真道：“我是你用来威胁父皇的软肋，可同样也是你的护身符。你能存在，是因为我还存在。一旦我的意识消散，父皇就不会再容忍你的存在。” “我知道。”鬼卿平静点头。 帝子诧异道：“即便如此，你还是要让我的意识消散吗？” 鬼卿微微颔首。 帝子重重叹了一声，“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劝你，省得失了气度。你豁得出去，我也豁得出去。那就同归于尽吧，无非是谁先走谁后走的问题。” “走好。”鬼卿眉心轮回印再度旋转起来，绝灵种也悄然浮现，开始吸扯帝子的意识。 那始终沉寂的第六道刻槽，渐渐有亮起的趋势。 “以帝子的意识开始逆天改命吗？原来如此。”鬼卿喃喃自语。 他敢让绝灵种出现，一是因为无垠净土能隔断天帝的感知，二是根本没有隐藏的必要。 天帝能洞悉他的心思，自然知晓他与安忍当初的谈话，也知道绝灵种在他身上，当时探查他的身体无非是逢场作戏罢了。 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天帝只是知道，却没有办法取出绝灵种，否则早就翻脸了。 完整的帝子意识，绝灵种和轮回印，在解决这些问题前，天帝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和他逢场作戏。 随着轮回印快速旋转，帝子的意识再次变得涣散，但他脸上却已经没有之前的惊慌。 “如果这注定是我的命运，我接受。最后拜托你一个事，我死之后，替我向母后尽孝。” 鬼卿淡淡道：“帝后若是知道你的意识消散，对我的态度怕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你娘，不是我娘。各自的娘，各自去照顾。你与她，无非是谁先走谁后走的问题。” 这句同样的话作为回击，让帝子彻底沉默，眼神也黯淡无光。 就在此时，无量光佛忽然凭空出现在鬼卿面前，急声道：“帝子，且慢动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3章 戏中戏 鬼卿平静道：“你叫错人了，我叫鬼卿。不过也没叫错，他的意识消散之后，我就是帝子。” 帝子眼中再度迸发出希望，诚恳道：“无量光佛，救我。我知道你的立场并不坚定，可这也意味着你是有选择的。只要你保住我，无论你要什么父皇都会给你，佛门也可以在更多天地中弘扬佛法。” 无量光佛立刻沉默，看起来有些犹豫。 帝子抓住机会，循循善诱，“你纵然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佛门考虑。若我的意识消散，父皇震怒之下，灵山佛门可挡得住？佛门用无尽岁月才将佛法弘扬到这种程度，一朝消散，岂不可惜？” “闭嘴。”鬼卿眉心轮回印中钻出更多的因果红线，紧紧缠绕帝子的意识让其发出惨叫，无法再开口劝说。 无量光佛叹了一声，认真地看着鬼卿，“他说的有道理，此时与他同归于尽不是明智之举，还是先放他一马吧。” 鬼卿冷声道：“注意你的立场，首鼠两端的人可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无量光佛笑道：“老衲孑然一身，你可威胁不了我。阿弥陀佛。” 随着这四个字一出口，鬼卿眉心的轮回印立刻停止旋转，时光仿佛也被定住一般。 更糟糕的是，鬼卿的感知也被定住，根本无法知晓接下来发生的事。 无量光佛，又称阿弥陀佛，当他念自己的佛号，便是佛法运转之时。 而他最擅长的，便是控制时间流速。 帝子虽然还是被困在轮回印中，但意识却没有像鬼卿那样受到限制。 他站在轮回印中，以缩小的身影朝无量光佛躬身行礼。 “多谢大师，今日相助之举，在下永世不忘。日后若能脱困，必当涌泉相报。” 无量光佛叹道：“我没有被他威胁到，却被帝子威胁到了。灵山佛门，确实挡不住天帝。” 帝子再次躬身行礼，“事出紧急，在下也是逼不得已，还请大师见谅。” “无妨。”无量光佛笑着摆了摆手，“我接受帝子的威胁，因为我的确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整个佛门走向毁灭。” 帝子惊喜道：“大师能理解就好，那就请大师助我。我的意识被他压制，无论我显露出什么都会被他察觉，根本无法与父皇沟通。如今他的感知正好被隔断，而我被困住的这些年，也想了一个计划，还请大师告诉父皇。” 无量光佛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可我该如何让天帝相信这个计划是出自于你，而不是他？” 帝子认真道：“麻烦您告诉父皇‘混沌之初，天地无极’这八个字，这八个字是无极天帝诀的总纲，父皇只告诉过我。正如我不知道轮回道的秘密，鬼卿也不知道混沌道的秘密，这是我与父皇之间的特殊暗号。您只需要把这八个字告诉父皇，父皇就会完全信任您。” “明白了。”无量光佛双手合十，“老衲会将这八个字转述给天帝，还请帝子静待脱困时机。帝子以前的路太顺了，遭此挫折未必就是坏事。我相信经此剧变，帝子会快速成长，以后迟早能接任天帝之位，统领诸天万界。” “多谢大师。”帝子面露喜色，立刻将全部计划告诉了无量光佛。 无量光佛听完后，感慨起来，“好严密的计划，看来帝子真的成长了。” 帝子笑道：“他说我是看客，此话不错。可纵然是看客，随着他不断入梦，我研究他的时间已经无法衡量，我早就看透了他，而他却不了解我。我知道父皇安排你来，就是故意让他放松警惕，并且我还知道你一定会在关键之时赶来救我。我先前示弱只是装给他看拖时间的，我从来都不急，因为我相信父皇会解决一切。” “那就好。”无量光佛微微一笑，“请帝子静候佳音。” 停滞的时间再次恢复如初，鬼卿的感知也终于恢复，冷哼一声。 “你能困我一时，难道能困我一世？今日你能救他，来日可救不了他。” 无量光佛笑道：“起码今日能救，你与帝子在别处争斗我不管，可到了佛门，我就不可能坐看你让帝子的意识消散。因此在佛门的这段时间，二位还是和谐相处吧。” “我与他，注定只能活一个。”鬼卿冷冷地看着无量光佛，以轮回印将帝子的意识完全压制，让其再次陷入沉睡，就连感知也一同被遮蔽。 无量光佛双手合十，大笑起来。 “恭喜帝子。” “多谢师父。”鬼卿合手还礼，随即嗤笑起来，“他说研究我这么多年，就研究出这点儿东西？张衡居然输给这么一个废物，看来我要对他重新评估了。‘混沌之初，天地无极’，他无极，我破极，就用这八个字，作为这位帝子消散的批语吧。” 无量光佛自然没有遮蔽他的感知，而他也不会蠢到真的和那位帝子同归于尽，一切都是演给那位帝子看的。 没有商量，只是凭借默契。无量光佛能踏入帝境，必有过人智慧，能明白他此举的深意。 同时这也是对无量光佛的试探，如果无量光佛真的遮蔽他的感知，那么他就能明白无量光佛的立场。 虽然还不能完全肯定，但起码现在无量光佛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无量光佛莞尔道：“张衡只是输在实力，并不是输在心智。帝子势弱，这是唯一能求救的机会，哪怕知道有可能是陷阱，他也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鬼卿讥讽道：“看似是救命稻草，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什么。” 他忽然沉默起来，自嘲一笑。 话说完后，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放在自己身上也适用。 他当初为了活命答应道枯子，自此命运绑定，而他抓住的救命稻草同样是未知的。 无量光佛感慨道：“看来不同的经历果然会造就出不同的性格，帝子经历得太少了，与你相比还是稚嫩了一些。就说这试探，帝子是做不出来的。” 鬼卿自然听出无量光佛话中的调侃，淡淡一笑，“贸然相信一个不了解的人，我没这么愚蠢。在知道要来佛门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天帝如此安排的深意。在斋戒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天帝是想让你用自身对时间的感悟让我放松警惕，第一次是改变时间流速，第二次则恢复正常，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把四百多年的时间消耗掉，到时候那位帝子的意识就会复苏。我说的对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4章 徐诚与阴觉的试探 无量光佛点了点头，“不错，若你真的放松警惕，那么我就只能对外宣布你闭关，那么等四百年过去，从无垠净土中走出来的就是那位帝子。而你并没有松懈，我很高兴。” 鬼卿负手而立，淡淡道：“从我修道开始，始终不敢懈怠。在意识到有这个可能后，我就立刻开始施展一梦轮回。无论留给我的时间有多少，把能做的做好就行了。” 无量光佛赞道：“就凭这份坚韧的心性，我相信你迟早能站在诸天万界的顶端。” 鬼卿不置可否，“虽然你隔断了天帝对我的洞察，但这样的动静天帝应该能感应到，你该如何向他解释？” 无量光佛笑道：“混沌之初，天地无极，这八个字就是我最好的解释。” 鬼卿脸上也露出笑容，“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洗耳恭听。”无量光佛微微一笑。 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后，鬼卿与无量光佛一同离开无垠净土，来到当初剃度的宝殿中。 无量光佛随后离开，去执行鬼卿的计划，并将这座宝殿留给了鬼卿，以示对鬼卿的重视。 鬼卿让人去请张衡，随后遣散宝殿周围的佛众，独自坐在宝殿外的台阶上，如同僧人那样缓缓转动手上念珠。 不久后，张衡出现在不远处，见鬼卿这副模样，不禁调侃起来。 “帝子这副模样，不知道该还以为帝子真的剃度出家了。” 鬼卿右手转动念珠，抬起左手摸着自己的光头，“还不错，能不能斩断烦恼丝我不知道，但比以前凉快多了，思路也清晰多了。” 张衡莞尔，在鬼卿身旁坐下，“这次找我何事？” 鬼卿微微一笑，“之前答应我的事，该办了。” “在这里？”张衡惊呼一声，差点急得跳起来，“大哥，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你手下那几个人要是出事，天帝肯定知道是我做的。” 鬼卿抬手安抚，“别急，又不是让你去做。上次你解决夜梦的未婚夫，应该也不是你一个人动的手吧？” 张衡点了点头，“自然不是，我只是接应，是杨云带人动的手。” “杨云是谁？”鬼卿问道。 张衡歪着脑袋想了许久，这才想到合适的形容，“一个酒蒙子，有病的大夫。虽然是紫薇帝垣医术最好的人，但常年不在紫薇帝垣，而是遨游在星空中。他医术是一绝，打架也是一绝，爱治人，但也爱打人，我觉得他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你以后见到了就知道了。” “有病的大夫，倒是有点意思。”鬼卿饶有兴致道。 提及杨云，张衡眼中满是无奈，“那个酒蒙子啊，本来按我们的设想，若是白柔药师暴露，顶替白柔药师给你疗伤的就是他。不过还好没到这一步，能让他多藏一段时间。” “他现在方便行动吗？”鬼卿问道。 张衡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倒是能把他叫来，不过这次随行的那位亲军将军也是天道境，你要动的那几位又在军中，杨云一个人估计搞不定。” 鬼卿摸着下巴思索起来，“那就联系一下地府，让他们派点人过来，正好我接下来的行动也需要人手。” 张衡顿时为难起来，“可是我现在肯定被监视了，万一他们顺着我这条线揪出更多的人可就不好了。” 鬼卿拍了拍张衡的肩膀，“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张衡起身拍了拍衣服，话锋一转，“不过我就喜欢难办的事，得嘞，你就等好消息吧。” 鬼卿见张衡要离开，忽然叫住张衡，“行动之前带我一段路，送我去见狐帝。” …… 大觉天，这是阴觉开出的天地。 大觉天的中心不是什么雄伟的宝殿，而是一座矗立在云端的古朴小院，四周云海翻涌，不断凝聚为雨水落在小院，随后又再次化为水汽变为云雾，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院中石桌旁，徐诚与阴觉对坐，阴九瞳则是坐在远处的树下默默诵经。 阴觉拿起空杯子接住一杯雨水，雨水立刻化为冒着热气的茶水，朝徐诚微微一笑。 “请。” 徐诚如法炮制，不紧不慢吹着热气品了一口，咂舌道：“有点儿意思，感觉喝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喝。可是细细品来，却又别有一番滋味。一切皆空，看来你的佛法又有精进了。” “狐帝谬赞。”阴觉心念一动，所有雨滴立刻凝滞，“雨水能周而复始，可是人却有始无终。这样的空，还是太假了。因此这茶还没达到我理想的味道，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徐诚笑骂道：“你们佛门的人都一个德性，有话不好好说，非要搞些所谓的禅机话锋。我不爱听这些，你这意思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阴觉摇了摇头，“还没想好。维持现状似乎也不错，但这不是我要的道，可若做出改变，所带来的灾难是恐怖的。我并不怕承担后果，地藏王以前曾说为诸佛设下地狱，我倒也不怕堕入地狱，就是怕做错。” 徐诚顿时感慨起来，“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道枯子非要改变。他一个人，一段记忆，就将整个天庭搅得不得安宁。我没与他打过交道，他一个人真有这么大的能量颠覆整个天庭？” 阴觉还是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从不怀疑他的能力。都说世事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可总有那么少数几个人，仅凭自身就可改变局势。天帝是这样的人，道枯子也是。” “那你看过那段记忆吗？”徐诚问道。 阴觉再次摇头，“只是有所耳闻，在没做出决定前，我不会触碰。” 徐诚叹道：“我和你一样，也只是听说过。不过因为和天帝是姻亲，司天监的张天师对那段记忆的分析我全都知道。按那段记忆的轨迹，我们最终会站到道枯子那边，并且会成为颠覆天庭的中流砥柱之一。说实话，听到这些消息后，我心绪波动很大。你相信那所谓定好的命运吗？” 阴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让你心绪波动大的原因，不是那段记忆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5章 与徐诚的对峙 徐诚顿时沉默，片刻后又笑骂起来。 “你这个老东西，平日里老实念叨着万法皆空，鬼心思还挺多。” 阴觉微微一笑，“空不代表什么都不清楚，你担忧的并不是那段记忆，而是人族和妖族的关系。” “是啊。”徐诚重重叹息起来，“虽说自从两族签订盟约后一直和平共处，可是盟约订立的基础是建立在自身实力上的。按盟约，人妖两族轮流入主天庭，可是天帝竟然想让帝子接任。” “这也就算了，毕竟强者说话，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我就怕忍着忍着，妖族和人族就没有平等对话的权利了。近些年两族摩擦很大，也是因为这件事。” “别的不说，就说黑龙帝之子的事，虽然没有找到真凶，可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人族。黑龙帝请我为他做主，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张衡那个小兔崽子好的不学，竟然和地府有染。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愁，一边是为妖族做主，一边又要替天帝隐瞒张衡的事，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阴觉沉吟道：“听起来，你的处境好像比我难多了。” “谁说不是呢？”徐诚苦笑起来，“起码目前我是趋向于和平解决的，我也不信那所谓的轮回命运之说，天帝信任我，我得对得起这份信任。只是那段记忆，却成了我的心结啊。人妖两族开战，最终同归于尽。虽然不太愿意相信，可我必须去考虑这个可能。” “理应如此。”阴觉赞同点头。 徐诚话锋一转，问道：“话说你信那段记忆吗？” 阴觉笑道：“和你一样，半信半疑。” 二人相视而笑，默默品茶，不再多言。 恰在此时，张衡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在下张衡，求见大觉禅师。” 阴觉放下茶杯，阴九瞳立刻起身将院门打开。 这才是二人停止交谈的原因，以他们的神识，张衡人还未到他们就感应到了。 他们自然也感应到了鬼卿，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 鬼卿本就是特殊的存在，再加上那段记忆，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在阴九瞳的指引下，张衡和鬼卿进院，朝徐诚和阴觉抱拳行礼。 “见过二位前辈。” “何事？”阴觉问道。 张衡挠了挠头，“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给帝子带个路。” 阴觉目光随即落到鬼卿身上，起身合手行礼，“那敢问帝子来此何事？” 鬼卿笑道：“我找狐帝有事，听闻狐帝在禅师这里，便过来了。” 徐诚立刻起身，朝阴觉抱拳行礼，“既然帝子找我有事，就不叨扰了。” 徐诚说罢，瞪了张衡一眼就往外走，弄得张衡有些莫名其妙。 鬼卿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朝阴觉合手行礼，“我虽然是找狐帝的，但还是有一个问题想要向禅师请教。” “帝子请说。” “敢问禅师，一切有为法，最终的结局是什么？”鬼卿说罢，朝阴九瞳点头致意后，径直离去。 阴九瞳将门关上，问道：“师父，这个结局是什么？” 阴觉无奈笑道：“你心中清楚，又何必多问。” “是空。”阴九瞳说得十分笃定。 阴觉轻叹一声，“狐帝来这里的目的是试探，但不知是不是天帝授意。他在试探，我也在试探，我们都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 “那您是怎么想的？”阴九瞳问道。 阴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此前我已经对狐帝说过了。” 阴九瞳笑道：“可那只是对狐帝说的话，您真实的立场，早已注定。” “哦？”阴觉眉毛一挑，露出饶有兴致的目光，“说来听听。” 阴九瞳认真道：“若万法皆空，我们自身亦成空，又何须考虑佛门？所谓缘起性空，只聚不散不是大道。而这份强行聚起的缘，也终该有消散的时候。” 阴觉大笑不止，“你能说出这些，就说明你离觉已经不远了。只是若真做出抉择，按那段记忆来看，你最终会和鬼卿成为敌人，并且死在他手中。” 阴九瞳转头看着紧闭的院门，目光好似穿透院门落在离去不远的鬼卿身上，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被他杀死，那很好啊。而且在此之前，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 张衡在离开大觉天后，立刻和鬼卿分开。 徐诚带着鬼卿回到极乐天，来到佛门安排的住所，和阴觉的住处一样，没有什么雄伟的宝殿，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小院。 他微微抬起手，石桌上立刻出现一壶茶。 “刚刚那茶喝得不过瘾，世人只知青丘的佳酿有名，却不知茶也是一绝，帝子尝尝。” 鬼卿提起茶壶为徐诚倒茶，而后慢慢品味起来。 “好茶。” “帝子喜欢就好。”徐诚笑了笑，话锋一转，“我刚听那和尚讲完禅机，绕不动了，帝子有话不妨直说。” “我没什么话，只是作为未来女婿来拜访自己的岳丈。”鬼卿微微一笑，继续品茶。 徐诚放下茶杯，严肃道：“可你不是我的未来女婿，起码不是天帝认可的未来女婿。” “他认不认可，有那么重要吗？”鬼卿笑着问道。 “当然。”徐诚面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他是诸天万界的主宰，而他不认可的人，最终只能烟消云散。” “如果他不认可你呢？”鬼卿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徐诚嗤笑道：“我们是姻亲，他怎么会不认可？年轻人，这等挑拨离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有些东西生来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走。” “是吗？”鬼卿轻轻吹着茶杯上的热气，“那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看上什么东西，就是要抢到手。生来不是我的，抢来便是。别人抢得，我抢不得？” “那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徐诚沉声问道。 鬼卿平静道：“无非一死而已，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年轻人，这个字可不兴说啊。”徐诚立刻眯起眼睛。 鬼卿笑道：“既然大家都把话挑明，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死亡，这是彼之禁忌，却是我之大道。而且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6章 申屠的劲敌 “什么事？”徐诚问道。 鬼卿放下茶杯，淡淡道：“无论是在记忆还是现实中，无论是我还是他，联姻都是必然的事。既然已经注定，又何必在乎是我还是他呢。如果他回不来，难道你就不联姻了吗？” 徐诚皱起眉头，“那你怎么证明他回不来？” “你会看到的。”鬼卿提起茶壶为徐诚添茶，一副自信的模样。 徐诚下意识喝了一口茶，有些食不知味，忽然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鬼卿。 “到了我们这一步，感情是假的，利益才是真的。我不关心眼前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只关心妖族和青丘的利益。你想抢的东西生来不是你的，那么如果想抢到手，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这句话，你同意吗？” “完全同意。”鬼卿笑着点头。 徐诚重新端起茶杯，“那么祝佛门之行后，我护送的还是你。” 二人都没有谈条件，因为他们清楚，天帝安排这次佛门之行就是要解决鬼卿这道意识，如果届时鬼卿意识消散，此时谈条件就显得有些多余。 鬼卿只有渡过这次佛门的危局，才有资格坐下来和徐诚谈条件，这是和青丘合作的敲门砖。 “那就拭目以待。”鬼卿放下茶杯起身，“这茶不错，让青丘多送一些到孤的寝宫，孤离开佛门后回去慢慢品。” …… 地府。 虽然创立不久，但早在创立之前安忍就已经进行了详细的划分，按五座山将整个地府划成五片区域。 中间的抱犊山上，徐大几人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地上倒头就睡，唯有周乞正襟危坐假寐。 申屠来到罗酆山下，仰头看了那魂幡一眼，见门户大开，径直穿过通道来到抱犊山上。 “地藏王呢？” “哟，回来啦。”徐大迷迷糊糊睁眼，起身摇摇晃晃在周围搜寻，找到半坛酒捧着递到申屠面前，打了个酒嗝，“给你留着呢，来来来，一起喝。” 申屠眉头一皱，“你们来这里潇洒的？” 躺在地上的嵇康翻身面向申屠，以手杵着下巴，缓缓睁眼打了个哈欠，“别那么紧绷嘛，现在又没正事做，放松一下也无不可。” “喏。”嵇康手中凭空出现一个酒坛，掂了掂丢给申屠，“最后一坛，给你留着呢。” 申屠揭开泥封刚要去喝，手中酒坛忽然消失，他立刻转头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瘦削男子，眉头紧锁。 “这是给我的酒，不是给你的。” 这位瘦削男子的出现，让几人迅速起身，体内酒气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瘦削男子两侧颧骨凸起，看起来不是什么和善之人，他抬起酒坛一饮而尽，随手将酒坛丢在地上，朝申屠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怎么，喝你坛酒都不行？” 申屠冷哼一声，直接伸手拔刀。 徐大眼疾手快，立刻按住刀柄，“算了算了。” 瘦削男子讥讽道：“要动手就拔刀，他能劝得住你？你知道打不过我，拔刀只是表明态度而已。” “松手。”申屠转头冷冷地看着徐大。 嵇康拦在二人面前，“都消消气，以往的只是一点儿小恩怨，不至于。” 申屠这才松开握住刀柄的手，瘦削男子则是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 “你们两个冤家啊，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嵇康无奈摇头，随后认真地看向瘦削男子，“杜子仁，你这个脾气也收一收，别还没和天庭开战，自己人先打起来了。你之前说这次地府创立不来，怎么突然来了？” 杜子仁淡淡道：“自然是有重要的消息，地藏王呢？” 安忍凭空出现在几人中间，无奈地看了杜子仁一眼，“在地狱都能听到你们吵架的声音了，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点？申屠以后守北面的罗酆山，你守南方的罗浮山，你们两个一南一北给我隔开，省得一见面就吵。” “我都行。”杜子仁咧嘴一笑，“说正事，张衡把消息送回来了，咱们那位阎君，这是打定主意要坑死张衡啊。” “怎么回事？”安忍眉头一皱。 杜子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几人表情立刻怪异起来，就连申屠也暂时忘记与杜子仁的恩怨，眼神变得呆滞起来。 “他是真不怕张衡以后找他拼命啊。”徐大嘴嘴角不断抽搐，“好嘛，搭进去个张衡，还得再送一个杨云。” 申屠双手环抱，沉声道：“不止是杨云，按这位阎君的计划，这次无论我们去多少人，都会陷进去。” “是有点难办。”嵇康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安忍却大笑起来，弄得几人面面相觑。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徐大疑惑道。 安忍依旧笑个不停，“我正愁怎么把那二位送走，他就把机会送来了，简直是不谋而合。” “你会真打算把人给他送过去吧？”徐大诧异问道。 “为什么不呢？”安忍看了几人一眼，“这次明显是去往坑里跳，谁想去？” “算我一个。”杜子仁率先开口，脸上再度露出阴森的笑容，“天庭的牢房，我好久没去了，有点儿想念。” “我也去。”申屠随后开口。 “又争上了。”安忍无奈摇头，“杜子仁先开口，为防你们两个路上打起来，你就别去了。” 申屠默默点头，冷冷地看了杜子仁一眼，杜子仁则回以得意的笑容。 “还有人吗？”安忍问道。 嵇康歉声道：“我和周乞现在还不能暴露。” “明白。”安忍直接将头搭在徐大肩膀上，笑眯眯道，“那么就辛苦你们兄弟两个，陪杜子仁走一趟。” “不去不去。”徐大连连后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安忍蹲在徐二面前，“你哥怂了，你呢？” “怂个屁，他不去我去。”徐二拍了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徐大拍了徐二脑袋一下，怒骂道：“你脑子是不是有坑，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我已经决定了，总是要面对的。”徐二声音十分坚定。 徐大无奈地看着安忍，“你还真是拿准了我的死穴啊，有你这么坑自己人的吗？这摆明去送的局，你还要我们去配合他。” 安忍笑道：“现在人手不够，只能辛苦你们了。” “人手不够，你还要把我们这几个仅剩的人送到天庭手里。”徐大瞥了安忍一眼，无奈点头，“好吧，我去。” …… 张衡与杨云汇合交代好后，立刻赶回极乐天，还未进入极乐天，便看到守在极乐天外的张道陵。 “爹，您怎么来了？” 就在此时，张道陵身后走出一名身着黑色龙袍的中年男人，张衡心立刻沉了下去。 这位，正是黑龙帝。 黑龙帝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张衡。 张道陵则是长叹一声，以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张衡。 “儿啊，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7章 父子间的争论 张衡见此情形，也没了狡辩的心思，直接将头低下。 “爹，我错了。” 在知道自己暴露后，他就已经做好了被审问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却是自己的父亲。 “你啊，永远是嘴上认错比谁都快。”张道陵伸手戳了张衡额头一下，向来挺直的腰板不自觉佝偻几分，朝黑龙帝堆起满面笑容，“龙帝，小儿一时糊涂，还请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黑龙帝面色虽然冰冷，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天帝既然愿意将此事告知，并让你我前来，就是不希望此事传开。赎罪的事以后再说，让他先交代出我儿子被抓到了哪里。” “当然。”张道陵连连点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们移步至极乐天？” 黑龙帝没有回答，一甩衣袖径直飞入极乐天。 张衡用力捏住拳头，正要发作，却被张道陵拉住。 “别再给我惹事了，你把人家儿子肉身碾碎神魂抓走，还不准人家冷眼相待？” “我就是看不得您低头。”张衡低声说道。 张道陵抚须一叹，“低头没什么，只要你没事，爹就是头再低些也无妨。真要心疼我啊，就别再惹事了。你虽然和地府有染，但不算严重，天帝说了，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既往不咎。” 张衡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跟着张道陵进入极乐天。 虽然没有提前知会，但两位帝境强者联袂而来，极乐天自然是隆重欢迎，将二人请到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寺中。 黑龙帝负手而立，仰头看着佛像，淡淡道：“张衡，此事我先不跟你计较，把我儿子找到，什么都好说。若是找不到，我也就不再顾忌天帝的面子，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张衡垂头丧气地坐在门槛上，心念急转。 暴露他并不意外，但他前脚刚和杨云分开，父亲和黑龙帝后脚就到了，这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此事唯有他与鬼卿知道，目前看来只能是鬼卿出卖了他。 莫非鬼卿已经倒向天帝？ 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向往轮回道，他反复观看过鬼卿的记忆，虽不敢说完全了解，可对鬼卿的性情和心思也大概清楚。 倒向天帝？ 一旦帝子意识复苏，天帝根本不会放过鬼卿，以鬼卿的心思，不可能看不明白这一点。 如果鬼卿不是倒向天帝，那么就是故意为之，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正思索时，张道陵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别发呆，龙帝问你话，知道就赶紧说。” 张衡抬头望着龙帝的背影，低声道：“能不能给我点儿时间，我想和我父亲好好谈谈。” 黑龙帝立刻消失，唯有声音留下，“我在寺外等，今日等不到答案我哪里都不去。” 张道陵轻叹一声，在张衡身边坐下，“你要与我说什么？” 张衡低声道：“爹，您真的希望我交代吗？一旦我交代了，会连累很多人。” 张道陵眉头一皱，“这怎么叫连累？你们在做错误的事，必须及时改正。” “真的是错误的事吗？”张衡转头看着张道陵，“爹，咱们家是从九州大陆飞升上来的。那里的景象，难道您忘了？强者恒强，弱者恒弱，难道这样就是对的？” 张道陵沉声道：“我只知道你们在试图打破天庭的秩序，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原本太平的世道会变得混乱。” 张衡猛然起身，大声道：“难道就因为怕混乱就不去做了吗？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这世上帝境才有几位，而弱者不计其数。他们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难道不应该改变？您在九州大陆时也曾解苍生于倒悬，今日怎么如此麻木不仁？” “够了！”张道陵怒斥起来，“先救己再救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 张衡嗤笑道：“让我出卖同伴，这就是自救？我做不到，这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张道陵忽然凑近按住张衡的头，眼中似乎有虚影飘过，那是他对于梦道的全部感悟。 张衡眼神顿时变得茫然起来，呆呆地跟着张道陵走出佛寺。 黑龙帝回头一看，冰冷的面色有所缓和，叹息起来。 “难为你了，作为一个父亲，却不得不对儿子下手，我知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罢了，只要能把我儿子找回来，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了。” “谢谢。”张道陵别过头去，眼中隐隐有泪花闪过，“儿啊，说吧。” 张衡心神完全被控制，喃喃道：“动手的人不是我，是杨云。” 黑龙帝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咬牙道：“这笔账以后我迟早会和他算，地府的位置在哪里？” 张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都是和杨云联系。” “看来只有抓到杨云才能知道了。”黑龙帝沉吟起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张衡眼神空洞，将知道的全部告诉黑龙帝。 黑龙帝听完后，拍了拍张道陵的肩膀，没有多言，径直离去。 张道陵解开对张衡的控制，重重叹了一声。 “我知道你的性子，让你出卖同伴你做不到，要怪你就怪我吧。你年纪小可以不懂事，可我不能看着你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张衡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让我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张道陵点了点头，“安静可以，但是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去见那位帝子了。在他离开佛门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张衡默默点头，转身走进佛寺中，神识散开笼罩整座佛寺，待张道陵离开后，仰头盯着那座高大的佛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他明白鬼卿的意思了，鬼卿故意出卖他，就是要让他这颗明子摘去嫌疑，光明正大地在天庭潜伏下来。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表现出痛改前非的样子。 虽然明白，但他的心情依旧十分低落，因为杨云即将被抓，而且还有杨云带来的那些人，他到现在都不明白鬼卿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想起鬼卿，张衡立刻咬牙切齿起来。 “你最好是真的有计划，否则卖我这件事可没完。”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8章 陷阱中的陷阱 极乐天，无垠净土旁的大殿外。 鬼卿被送回来后，再次坐在台阶上转动手中念珠，只不过这一次等的不是张衡，而是百里柔。 百里柔不久后到来，身上穿的不是在紫薇帝垣时的宫装长裙，而是素色僧袍。 鬼卿杵着下巴，定定地看着百里柔，“还没见过这样的你，倒是别有韵味。” 百里柔没有说什么“我就是我，与衣着无关”的禅语，只是害羞地将头低下。 “你……找我什么事？” 鬼卿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待百里柔坐下后，认真道：“你能不叫我帝子，我很高兴。我知道你并不是我记忆中的人，但在我心里，我始终是亏欠你的。当然，亏欠的也并不是你。说到底，我说这些东西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可我在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认识的人了。” 百里柔轻轻点头，“没关系，我愿意听。” “谢谢。”鬼卿想伸手去抚摸百里柔的头，却又忽然将手缩了回去，“我之前的言行，肯定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抱歉，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伪装了，以后我会尊重你。” 百里柔不知鬼卿要说什么，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鬼卿忽然起身，朝百里柔伸出手，“因为亏欠，纵然不是你，我也想要弥补。我想去琉璃天见药师佛，还请带路。我想和记忆中一样牵起你的手，但这一次我希望你拒绝，因为你该有自己的想法。” 百里柔低声道：“那我是该拒绝还是顺从？好像哪一种都是听你的话。” 鬼卿哑然失笑，“抱歉，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没关系。”百里柔缓缓起身，犹豫片刻后，没有去拉鬼卿的手，率先迈开步伐，“走吧。” 鬼卿收回手跟着百里柔离开，脸上露出笑容。 百里柔带着鬼卿穿过极乐天到达琉璃天，琉璃天佛国无数，而琉璃药师佛向来是居无定所，她一番询问过后，才径直奔向一座佛国。 然而她却并未找到琉璃药师佛，问过跟随琉璃药师的菩萨后才得知，琉璃药师佛已经前往紫薇帝垣去觐见天帝，而这个时间正是鬼卿到达佛门之时。 鬼卿控制心绪，流露出惋惜的情绪，“本来还想确定一下琉璃药师佛是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位，没想到居然不在。” “师父迟早会回来的，总能见到的。”百里柔安抚道。 鬼卿在一棵树旁坐下，问道：“还未问过你，你为什么会成为地府的暗子？” “师父让我这么做的。”百里柔答道。 鬼卿无奈摇头，感慨道：“虽然没有记忆，但你还是你啊，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你呢，你对地府什么看法？” 百里柔思索许久，轻声道：“我觉得死亡也未必是坏事，有生有死，方是大道。” “精辟。”鬼卿由衷称赞，“那从今往后，你就算是自愿和我站到一起。” 百里柔点了点头。 鬼卿起身拍了拍僧衣上的灰尘，双手合十，“我对佛法并不了解，那么接下来就请你教我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僧人，我想沿着琉璃药师佛的行迹走一走，和他做一样的事。” 百里柔手中凭空出现一个佛钵，将其递给鬼卿，“那就先从化缘开始吧。” 鬼卿微微一笑，手托佛钵行走在旷野中，寻找可以化缘的对象。 …… 无极天军营中，杨云悄无声息出现纪星的帐篷中，而纪星没有丝毫察觉。 他抬手虚按，纪星还未反应过来，肉身便被碾碎，神魂也被捏住装到随身携带的酒葫芦中。 他静静等待，几天后换岗回来的燕歌掀开帘帐走进来，看到陌生的杨云后，还未来得及惊呼便昏迷过去。 杨云如法炮制，搞定燕歌后，挪移至另一座军帐内，先后解决李恒与赵安。 他正要离开，整个军营忽然响起喊杀声，那名天道境的领军将军出现在上空。 “杨云，敢在军中动手，你好大的胆子啊。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 “束手就擒？”杨云嗤笑一声，直接消失在原地，“区区大军，又能奈我何？” 领军将军立刻展开自身天地，强行打断杨云的挪移，将其从虚空中逼了出来。 与此同时，十万天军立刻结阵，气息浑然一体，更是让那位领军将军的气息开始攀升。 “你真以为能在大军中来去自如？” 杨云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拿起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将纪星四人神魂送入自身天地中。 “再看戏就不合适了。” 浓郁的天道气息忽然爆开，两重天地一上一下将那位领军将军挤压，极阳与极阴之力碰撞的瞬间，那位领军将军的肉身直接消散，神魂也被收走。 徐大与徐二凭空出现，给杨云递了个眼神。 “搞定，走！” 三人刚踏入虚空想要挪移，忽然又被逼出，惊奇地看向不远处的黑龙帝。 “你居然来了。” 黑龙帝目光落在杨云身上，淡淡道：“你毁我儿肉身，我便也毁你肉身，很公平。” 一方天地直接压下，杨云避无可避，只能撑开自身天地硬扛。 但他只是天道境，他开出来的天地与黑龙帝相比还是太过渺小，肉身很快便出现道道裂缝。 徐大与徐二立刻开出自身天地，与杨云一起抵抗。 “姓杜的，你还他妈看戏！”徐大怒骂起来。 “嘿嘿，难得看你们那么狼狈，自然要多看一会儿。” 杜子仁阴冷的声音响起，一方同样广袤的天地出现，直接将黑龙帝的天地撞开，同时将徐大三人收走，气息瞬间消失。 “哼！”黑龙帝一甩衣袖，却是没有去追。 极乐天外，徐诚早已在此等候，抬掌一按，虚空寸寸碎裂，其中的杜子仁也被逼出。 “玄煞天帝，怎么不打招呼就走？” 杜子仁回头看着缓缓逼近的黑龙帝，冷笑一声。 “玄煞这个名号我已经忘了，如今我已加入地府，叫我南方鬼帝便可。” 徐诚叹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放着好好的天地主宰不做，非要加入地府。你只要悔改，天帝那里我会去替你求情。天庭对于帝境强者向来很宽容，你最多也只是受点皮肉之苦。” “宽容。”杜子仁嗤笑起来，“我厌恨的就是这样的宽容，天庭限制弱者，可能限制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帝境强者？岂不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39章 预料之中的落网 徐诚眉头一皱，“那就是没得谈了？” “有的谈。”杜子仁阴笑着点头，“那你们要如何处置我呢？天庭唯一能限制帝境强者的，只有天帝创造的镇魂狱。我在那里待过，就我做的事，只是皮肉之苦？若不是天庭没有死亡，天帝怕是早就杀了我。” 徐诚顿时沉默。 “所以，这等骗小孩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杜子仁头顶天地扩张到极限，轰然落下。 徐诚与黑龙帝联手一击，直接将其顶了回去，而杜子仁却已经消失在原地。 就在此时，又是一方天地出现，里面涌出无尽雷霆。 杜子仁惨叫一声，再次被逼出虚空，见张道陵不知何时拦在前方，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三位帝境强者，好大的阵仗啊。” 张道陵抚须一笑，“如果算上佛门诸位，可不止三位。这里毕竟是佛门的地盘，阁下孤身一人想在佛门动手，未免有些异想天开。我们之前留手，只是不想破坏佛门净土，阁下若是再负隅顽抗，我们就不会再有所顾忌了。” 似乎是作为回应，佛门中透出几道威严的目光落在杜子仁身上，皆是帝境强者。 杜子仁面部忽然放松，笑道：“好啊，只是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呢，镇魂狱吗？那里可关不住我。” 三人同时沉默，天庭已有的手段对于帝境强者来说根本无法完全限制。 杜子仁已经被关到镇魂狱一次，却凭借自身实力直接逃走，再将其关到镇魂狱怕是会重蹈覆辙。 徐诚略一思索，“如何处置你我们需要禀报天帝，在此之前，你就老实在佛门待着，敢有任何异动，休怪我们无情。” “好啊。”杜子仁点了点头，朝三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三人同时祭出自身天地，其中天道化为锁链将杜子仁的天地直接锁住。 这是制服一位帝境强者最有效的手段，只是这样的手段同样有限，除非他们一直看着杜子仁，否则杜子仁迟早能冲开封印。 到了他们这一步，哪怕是分胜负都要很久，而一旦打起来，自身天地内的生灵也会遭殃，因此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 三人将杜子仁押到娑婆天，来到大雄宝殿外，抱拳行礼。 “启禀世尊，我们想借娑婆天一用，等天帝法旨到再决定如何处置他。” 世尊作为佛门的最强者，把杜子仁关押在娑婆天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可。”世尊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沉默片刻后，轻声问道，“他没来吗？” 三人齐齐摇头，默然不语。 杜子仁的出现在他们意料之外，他们如此兴师动众也不是等杜子仁，而是等地藏王，只是地藏王却没有出现。 大雄宝殿内飞出密密麻麻的佛经文字，落在杜子仁身上，杜子仁的气息立刻衰弱下去。 四位帝境强者同时镇压，这次杜子仁哪怕想要脱困也很难。 三人商议过后，将杜子仁押到了娑婆天的一处小世界中，他们知道想要从杜子仁嘴里套出消息很难，将徐大三人搜了出来带出小世界。 徐诚看到徐大和徐二后，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二位，需要我回避吗？” “不至于。”黑龙帝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杨云身上，“早点交代，省得受皮肉之苦。” 杨云吹起口哨，置若罔闻。 黑龙帝转头看向徐大和徐二，“你们二位若是能悔改，天帝是能宽恕你们的。” 徐大和徐二同样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徐诚。 徐诚冷声道：“别理这两个畜生，直接用刑。” “狐帝稍安勿躁，我来吧。”张道陵眼中再次闪过虚影，三人眼神渐渐茫然起来，只是却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这么慢？”黑龙帝问道。 张道陵解释道：“我能让张衡快速开口，是因为我了解他，所以才能构筑出合适的梦境。而我并不了解这三位，需要点时间去摸索。” 提及张衡，黑龙帝回想起张道陵对张衡动手的那一幕，也不再催促，默默等待。 张道陵试了几天后，这才彻底让三人陷入梦境中。 “可以了。” “我儿子呢？”黑龙帝立刻问道。 “地府。”三人同时开口，双眼空洞无神。 “地府在哪里？把位置告诉我。”黑龙帝声音变得迫切起来。 三人再次开口，说出的位置一模一样。 黑龙帝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走。 张道陵立刻拦住黑龙帝，“我知道你救子心切，但是还请稍安勿躁，地藏王非一人可敌，围剿地府这样的大事，也需禀明天帝，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看住他们。” 黑龙帝这才冷静下来，盘膝而坐，将神识完全投入小世界集中到杜子仁身上。 张道陵以手指画出一道雷符，将要禀报的消息烙印在雷符中，雷符立刻消失在原地。 梦境解开后，徐大三人终于恢复清醒，彼此对视一眼，面色同时难看起来。 “是张衡把我们卖了？”杨云问道。 张道陵摇了摇头，“不是，和你们一样，我用梦道让他开的口。” 杨云嗤笑道：“对自己儿子施展梦道，你也怪下得去手。” 张道陵眼神黯淡几分，轻声道：“他虽然不是主动出卖你们，但毕竟结果摆在这里，你们同样也泄露了消息，地府往后怕是不会接纳你们了。听我一句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杨云没有多言，只是拿起酒葫芦喝了起来。 张道陵这才想起纪星四人还被困在酒葫芦中，他摄过酒葫芦，本想把四人放出来，却止不住地惊呼一声。 “怎么了？”徐诚问道。 “人不见了。”张道陵将酒葫芦丢给徐诚。 徐诚接过一看，顿时皱起眉头。 他们是亲眼看着杨云把纪星四人收到酒葫芦里的，可是如今居然凭空消失了。 黑龙帝立刻收回心神，将杨云自身天地完全检查了一遍，连体内都反复探查了几遍，却还是没有找到纪星四人。 “人呢？”黑龙帝冷冷地看着杨云。 杨云朝徐诚招了招手，“先把酒葫芦还我，没酒我说不出来。” “酒鬼。”徐诚冷哼一声，将酒葫芦丢给杨云，“喝完赶紧说。” 杨云仰头痛饮许久，打了个酒嗝，朝三人咧嘴一笑。 “他们四个的神魂，被我吃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0章 记忆与现实的吻合 三人闻言，心中一惊。 黑龙帝厉声道：“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我可不会信你这些鬼话。” 杨云笑道：“是不信，还是不敢信？他们四个死了，死亡已经到来。” 徐诚讥讽道：“装神弄鬼，无非是来之前地藏王给你们准备了后手，这才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四个送走。若是死亡这么容易到来，你们又何须孤身犯险？” 杨云赞道：“都说青丘狐帝机敏过人，如今看来果然是只老狐狸。” 徐诚不置可否，“你们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等剿灭地府，我们迟早能找到他们。” 所谓关心则乱，杨云提到死亡，黑龙帝自然会担心自己儿子是不是已经杀了。 徐诚这话同样是说给黑龙帝听的，成功让黑龙帝难看的面色有所缓和。 但他很快又皱起眉头，地府既然信奉死亡，杨云不应该这么快松口才对，哪怕纪星四人没死，也该种下怀疑的种子，这样才是最好的做法。 但联想起天庭众人对杨云的评价，他也只能当做杨云性情如此。 杨云笑眯眯地继续喝酒，不再多言。 徐诚沉默许久，目光这才落到徐大和徐二身上。 “我和他们两个谈谈。” 张道陵和黑龙帝立刻转身，看起来是打算让徐诚独自看守，以徐诚的实力，他们根本不担心杜子仁能逃走。 “不必。”徐诚抬手制止，“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接下来的谈话你们不仅可以听，还可以原模原样禀报给天帝。只是一些家丑而已，没什么不能听的。” 徐大摸着下巴，戏谑道：“是啊，只是一些家丑，他都不避讳，你们二位也不用避讳。” 黑龙帝和张道陵默默转过身去，神色复杂起来。 当年青丘这桩丑闻发生，直接震惊了诸天万界。 徐大和徐二趁徐诚不在，把其余兄弟姐妹的肉身全部碾碎，神魂也全部抓走，至今下落不明，唯有姚青衣幸免。 而那个时候，刚好是天帝与道枯子交手的时候，所有天帝基本都赶过去了，这才给了徐大和徐二可趁之机。 等徐诚赶回来时，徐大和徐二已经消失无踪了。 徐诚走到徐大面前，冷眼相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残害手足，你个畜生！” 徐大笑眯眯道：“我本来就是妖族，说我是畜生也没什么不对。” 这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彻底惹恼了徐诚。 “你若心怀怨气，朝我发泄就是，你那些兄弟姐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们！” “这正是我一直在准备的事，等能打得过你，我会发泄出来的。”徐大脸上笑容不减，手从脖子上缓缓划过。 徐诚冷声道：“想和我动手，你还不够格。从小到大，我待你如何青丘人人皆知，你是庶出，我可因此轻视慢待过你，你还要我怎么样？” 徐大嗤笑一声，直接将头转过去，连开口的兴趣都没有。 始终低着头的徐二忽然起身，身形矮小的他，只能仰头看着徐诚，目光灼灼。 “给大哥希望，又让他绝望，你是不是觉得你做的很好？” 徐诚面色立刻难看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向来躲在徐大身后的徐二会说出这种话。 徐二沉声道：“我们是庶出，没想过争那个位置。可是你一句此子类我，直接将大哥拖入了泥潭。我们本来可以安稳的生活，却因为你这句话不得不卷入那些争斗。那些兄弟姐妹恨不得将我们千刀万剐，若是大哥不去争，日后他人上位，我们可有好下场？” “是啊，你是没有轻视慢待我们。”徐二讥笑起来，毫不掩饰对徐诚的鄙夷，“可是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卷入这场争斗，而我们是庶出，注定无法接掌青丘，我们兄弟二人只是磨刀石，用来磨炼你那几位嫡子。你大概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这块磨刀石会把刀崩断吧。” 徐诚沉默不语，目光有些躲闪。 徐二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实话告诉你，那个计划不是大哥提出的，而是我提出来的。我们不需要你那狐帝的位置，青衣姐姐是那些嫡系子女中唯一对我们好的人，所以我们放过了她，而你最终也只能把狐帝之位交给她。至于你的其他子女，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们。不是要我们争吗？这就是我们争出来的结果，你满意吗？” “你个畜生！”徐诚立刻抬起手。 徐大立刻起身将徐二往后拉，自己却挨了徐诚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他将混合着鲜血的唾沫连同碎牙一起吐出，死死地盯着徐诚。 “老头，打我可以，打他可不行。事情已经做了，你要怎么折磨我们都随你。想让我们认错，不可能！” 徐诚咬牙道：“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吗？我知道你们没有去处才和地藏王混在一起，而你们也没有地藏王那么冥顽不灵。即刻起脱离地府，把你那些兄弟姐妹找回来，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徐大咧嘴笑道：“那你还是真的想多了，我加入地府的初衷比你想的要坚定。我就等着死亡到来那一天，把那几个小杂种全部宰了，我这辈子还没杀过人呢。哦，不，是杀妖。” 徐大说完，发出阵阵狂笑，徐二躲在徐大身后，也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听起来却有些阴森。 徐诚面色难看到极点，正要发作，张道陵立刻挡在中间。 “莫动怒，等剿灭地府后，迟早能找回来的。孩子们犯了什么错，以后让他们慢慢改就是。这里毕竟是佛门的地盘，在这里动手传出去对青丘的声名有碍。” “若不是看在张天师的面子上，我非扒了你们两个的皮！”徐诚冷冷地看了兄弟俩一眼，转过身去背对二人。 徐大耸了耸肩，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随后笑眯眯地看向张道陵。 “张天师，既然我们已经落网，那就把那位叛徒请出来让我们见见吧。放心，我们只骂他，不打他。” 张道陵无奈一叹，命人去请张衡。 张衡很快赶来，见杨云几人都在，心立刻沉了下去，关切问道：“没事吧？” 杨云冷笑道：“托你的福，我们好的很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1章 鬼卿的暗示 张衡立刻僵在原地，面色难看起来。 “对不起，我……” “小人。”杨云目露鄙夷，“算我瞎眼看错了你。” “真不是我。”张衡急忙辩解。 张道陵轻声道：“三位，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是我以梦道控制他让他开口的，你们三位同样也体验过，要怪就怪我吧。” 杨云冷声道：“这不影响我们骂他，若非他办事不利，我们的行踪怎么会被泄露。怎么就这么巧，我们收到他的消息后就被抓了，不是他又是谁？” “我……”张衡百口难辩，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他很想告诉杨云是鬼卿把他卖了，可是如今鬼卿明面上还是帝子，这样的话显然不能当面说出来。 徐大走到张衡面前，眯起眼睛，“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我的怀疑对象只有你。就你这样的叛徒，地府往后不会再接纳你了。” 张衡终于忍不住，怒吼道：“你们同样把消息泄露出来了，有什么资格怪我！” 徐大双手环抱，冷笑道：“我们不一样，我们始终坚定，而你只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日后轮回覆盖天庭，你不会有入轮回的资格。好了，骂也骂过了，滚吧。” 张衡还要回击，却被张道陵拦住。 “好了，别做口舌之争。本打算是让你来劝劝他们，可是看他们这个样子。唉，你继续去闭门思过吧。” 张衡失魂落魄地回到极乐天的佛寺中，将神识覆盖整座佛寺后，脸上怒容已经消失不见，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他本来以为是被误会，这才如此愤怒，可是在徐大说出那句话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入轮回，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而且是地藏王亲自种在他脑海里的，哪怕是父亲也不可能把这段记忆找出来。 一旦地府的人说出这个暗号，就意味着出大事了。 他回想先前的对话，终于意识到徐大和杨云不只是骂他这么简单。 之前的行动，他自认为做的干净利落，不可能是他出去的路上被监视，而他回无极天遇到父亲和黑龙帝，也能从侧面印证这一点。 若是他在路上被监视，杨云怕是早就被跟踪，天庭也会顺藤摸瓜找到地府，那么也就没必要再审问杨云了。 而且更诡异的是，杨云几人的到来，天庭好像早有应对一样。 他本以为是鬼卿提前告密，可是徐大却说只怀疑他，这就表明是绝对相信鬼卿的意思。 这个计划只有他和鬼卿知道，如果不是鬼卿，只能是他，可他知道自己没有做过。 如果不是徐大判断失误，这也就意味着这个环节出问题了。 可如果不是鬼卿告的密，计划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不是他被监视了，而是鬼卿被监视了。 鬼卿在做出这个计划时，就已经预想到杨云几人会出事，而徐大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早有准备，说明徐大他们也知道鬼卿被监视了。 鬼卿兜这么大圈子，就是想向他传达这个消息。 他虽然只是天道境，但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他每次与鬼卿谈话都会以神识笼罩，哪怕是帝境强者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破开他的神识偷听到。 那么也就是说，是鬼卿本身出现了问题。 究竟是什么问题呢？ 如果徐大他们早就知道，在他联系杨云时就该告诉他，为什么不提前说呢？ 不能说…… 他忽然明白了，杨云明明可以提前告诉他鬼卿那里出问题了，却没有说，正是想以此暗示。 如果杨云提前告诉他，父亲控制他时，他就会将此事一同说出，这样就会坏了鬼卿的计划。 而此前他已经被控制过，该说的都说了，父亲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此时才收到真正的消息，自然不可能再控制他。 鬼卿不能当着他的面把真正的计划说出来，这也就意味着，鬼卿与他的对话不是被监听，而是鬼卿只要说出来就会泄露。 地府绕这么一大圈，甚至不惜让杨云几人过来送，还搭进去一个帝境强者杜子仁，就是为了让他明白鬼卿目前的处境。 可他还是有些不理解，这是在佛门的地盘，杜子仁都被抓了，他一个天道境又能做什么呢？ 父亲明令禁止他去见鬼卿，他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而且来的为什么是徐大和徐二，这两位不是杨云这条线上的。 更奇怪的是，在明知来了就会被抓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搭进来一个杜子仁？ 他忽然灵光一现，终于明白鬼卿的意思，瞬间消失在原地。 …… 大觉天。 云端小院外，阴九瞳守在门外，转动念珠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是心绪不宁的象征。 院内，安忍在石桌旁坐下，笑呵呵地看着对面的阴觉。 “老朋友，好久不见。” 安忍的到来，正是阴九瞳心生波澜的原因。 “好久不见。”阴觉双手合十，叹了一声，“你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你就这么孤身一人大摇大摆回来了。” 安忍笑道：“怎么说我也曾是佛门中人，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几位身上，我来看看你。” “现在的你，还信佛吗？”阴觉问道。 安忍主动拿起茶杯，接过一杯雨水，美滋滋地尝了一口。 “还是原来的味道，看来你的佛法还是没有突破。我不需要信佛，该是佛信我。” 阴觉无奈一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不过你有说这话的资格。可若人人都学你，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那不至于。”安忍摆了摆手，“敢学我的只是少数，毕竟安于现状的人才是多数。我此来只为问你，你要学我吗？” “学你誓不成佛，堕入地狱吗？”阴觉反问。 安忍认真道：“有何不可？你若不学我，为什么这么多年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因为你知道，一旦更进一步，就走偏了。这也是我不成佛的原因，佛陀果位，这对那些没走到这一步的人是帮助，对你我这样的人却是限制。” “所以你这次来是劝我的？”阴觉问道。 安忍笑着摇头，“我从不劝人，而你也不需要我劝。我只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向你伸出手拉你一把。大觉非觉，空有名号可不行。” 阴觉沉默许久，朝安忍伸出手。 “那就拉我一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2章 琉璃药师佛 紫薇帝垣，凌霄殿内。 今日并无朝会，来的唯有无量光佛和早就到达的药师琉璃佛，而除了这二位，凌霄殿内连一个宫人侍卫都没有。 天帝迟迟不到，又选在凌霄殿这样一个严肃的地方，其态度已经不言而喻。 无量光佛坐在台下的椅子上，默默转动手上念珠，开始控制自己的心绪。 在见过鬼卿后，他对于天帝的了解更进一步，虽说不至于像鬼卿那样想什么都会被洞悉，但谨慎一些总没错。 旁边的年轻和尚懒洋洋靠在椅子上，面容俊秀到有些妖异，手指有节奏敲打扶手，嘴里还轻声哼着小曲。 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琉璃药师佛，哪怕在佛门中也是极其特殊的存在，有人说他不像佛，更像一位公子哥。 无量光佛深知这位习性，也只能无奈一笑。 琉璃药师佛忽然停止哼唱，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蚕豆，递到无量光佛面前。 “我不吃。”无量光佛摇了摇头。 琉璃药师佛拿起一颗蚕豆丢到嘴里，嚼得噼啪作响，“琉璃天有一个佛国，那里的子民就爱吃这个。” 无量光佛叹道：“你想说他们生活得不够好是吗？既已长生，又何必贪图口腹之欲？” 琉璃药师佛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好吃，就带着路上吃。” “你贪图口腹之欲，那就更不应该了。” “食人间烟火，才知道自己还是个人。” “可你是佛。” “佛也是人，就算不是，起码应该渡人。” “怎么样才是渡？” “不知道，所以我始终在游历找答案。” “如果有答案，记得告诉我。” 琉璃药师佛没有回答，谈话到此为止，一个继续诵经，一个继续吃蚕豆。 一把蚕豆吃完，琉璃药师佛拍了拍手，直接起身。 “不来算了，我走了。” 无量光佛立刻叫住琉璃药师佛，无奈道：“你就不能耐心一些？” “还要我怎么耐心？”琉璃药师佛背对着无量光佛，“我来这么久，他又不见我。今天叫我们来，又让我们等这么久。我不喜欢有架子的人，他如此，世尊也是如此。” 无量光佛轻轻咳嗽一声，“说话还是委婉一些。”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爱说真话。”琉璃药师佛淡淡道。 “既然爱说真话。”无量光佛顿了顿，”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要与地府勾结？” 琉璃药师佛立刻转身，疑惑地看着无量光佛，“我什么时候与地府勾结了？” 无量光佛调侃道：“刚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么又说上假话了？你那弟子白柔向来没什么主意，若非你指使，她怎么会与地府有染？” 琉璃药师佛两手一摊，“那你得去问她啊，问我干嘛？” “能不能说点实话？”无量光佛眼中满是无奈。 琉璃药师佛皱起眉头，“我说天帝怎么一直不来，合着你是代替他来审我的？” 无量光佛严肃道：“我是怕你给佛门带来无妄之灾，我看过张天师对那段记忆的分析，白柔是鬼卿记忆里的百里柔，那么你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天庭中没有找到与百里隐对应的人，这个人会是谁呢？” “我呗。”琉璃药师佛坐回椅子上，“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是我还能是谁？” “那你是吗？”无量光佛问道。 “我说不是有用吗？还不是你们觉得我是我就是。”琉璃药师佛没好气道。 无量光佛笑道：“别耍小孩子脾气嘛，你好歹也是成佛之人，怎么能被旁人的眼光左右。是与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我说了算吗？”琉璃药师佛直接将一条腿搭在椅子上，嗤笑起来，“我不左右旁人，旁人却想左右我啊。要我说你们就是闲的无聊，那段记忆本就是轮回，你们口口声声说不信，却又从不信里寻找可信，岂不是正被轮回框住？要么全信，要么不信，这种要信不信的，岂不惹人哂笑？” “是啊。”无量光佛叹了一声，“可又有几人能真正坚定自己的信念呢？道枯子是能与天帝分庭抗礼的强者，那段记忆是他留下的东西，我们没有走到他那一步，无论是全盘肯定或者否定，都是愚蠢且无知的。” 琉璃药师佛饶有兴致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话有点意思。所以你也是半信半疑咯？” 无量光佛轻轻点头，“不止我如此，其余帝境强者大多也是如此想法。” 琉璃药师佛笑道：“既然你如此坦诚，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没错，我与地藏王一直有联系，并且我打算加入地府。” “你疯了！”无量光佛惊慌起身，急忙用神识感知四周，“别在这里说这样的话！” “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琉璃药师佛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起地藏王，在道枯子与天帝交手前，他在佛门并不出名。可在那场交手后，世尊讲法，他站出来驳斥，彼时的他不过菩萨果位，却能越过佛陀果位拥有与世尊不分伯仲的实力。毫无疑问，他走出了一条新的路。那时候我就在想，成佛这条路会不会是错的？或者说，我们的佛陀果位证错了。” 无量光佛一改往日的平静，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样动摇佛门根基的话岂能胡说！” “别急嘛，总要让人把话说话。”琉璃药师佛抬手安抚，灿烂的笑容搭配那妖异的面容，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后来我私下与他接触过很多次，听他讲轮回道，虽然他也不完全懂，但就是那一知半解的话，已经足够让我证实自己的结论。而结论是，我们的佛陀果位全部证错了，整个佛门只有地藏王证对了。他以区区菩萨果位力压诸佛，孰对孰错岂不是显而易见？” “够了！”无量光佛怒喝一声，“这等离经叛道的话不要再说了！我只知道若是他的佛法传开，整个佛门会毁在他手里！” 琉璃药师佛笑道：“你又怎知毁灭不是新生？一朵花凋零，自有另一朵花盛开，岂有永生之花？佛门讲究发愿，地藏王能走到这一步，必定发了大愿。而这愿能应，难道不足以证明他是对的？” 无量光佛顿时沉默，无法反驳。 就在此时，天帝的声音忽然响起。 “药师佛听起来好像对永生有诸多不满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3章 帝子与鬼卿的算计 琉璃药师佛寻声转头，见天帝不知何时坐在龙椅上，心中一惊，但他很快便压制住情绪，朝天帝合手行礼。 天帝微微点头，算是还礼，“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药师佛不妨直言，坐下说。” 琉璃药师佛平静坐回原位，“那该从哪里说起呢？” “就从刚才的永生说。”天帝淡淡道。 琉璃药师佛不假思索道：“我要说的很简单，我不完全偏向于死亡，但一个人永生或者是死亡，该由自己决定。” “有道理。”天帝赞同点头，“可是这两种规则无法并存，注定只能有一个结果。” “那我还是偏向于死亡吧，我打算应地藏王之邀加入地府，我说完了。”琉璃药师佛还是脱口而出。 无量光佛面色僵硬，就连天帝也止不住地愣神，他们没想到琉璃药师佛居然连藏都不打算藏了。 天帝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朕没想到你竟如此决绝，永生有什么不好？” “那死亡有什么不好？”琉璃药师佛反问，“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治理的问题，而是在这样的规则下，弱者注定只能被压榨。与永生相比，死亡对他们来说才是解脱。” 天帝沉声道：“朕知道，可你去问问那些帝境强者，他们愿意走向死亡吗？这世间是强者说了算还是弱者说了算，难道还要朕说？” 琉璃药师佛讥笑道：“自然是强者说了算，可弱者难道求一解脱都不行？他们信什么与不信什么，难道都不能自己决定？我自愿加入地府，难道不可以？” 天帝严肃道：“当然不可以，这无关对错，死亡会动摇永生的规则，破坏天庭的秩序，这是朕不能容忍的事。一切信奉死亡加入地府者，朕都会将其镇压。” “明白了。”琉璃药师佛眼中满是嘲讽，“一切大道之争到最后，比的还是谁拳头硬。文明从野蛮中诞生，理应如此。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那么就让我作为地府第一个被镇压的吧。” 天帝淡淡道：“你现在还不算加入地府，朕给佛门一个面子，暂时将你关入镇魂狱，待一切尘埃落定，朕再放你出来。” “好啊。”琉璃药师佛缓缓起身，面色十分平静，“我知道镇魂狱在哪里，自己去就可以，陛下应该不担心我会跑吧？” “自便。”天帝抬起手。 “师兄，告辞了。”琉璃药师佛朝无量光佛合手行礼后，径直离去。 无量光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劝，只能重重叹了一声。 “陛下，这只是他个人的错，并不代表佛门。” 天帝微微颔首，“朕从不搞株连，这次叫他来是因为他的反叛早就有迹可循，但你不同，之前朕感知到泽儿在向我求救，但朕的感知却被你隔断了。这件事，你必须给朕一个解释。” 无量光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陛下既然感知到了，为何不来救帝子？” 天帝平静道：“因为朕有自信他不会出事。” “陛下英明。”无量光佛由衷称赞，“那我就给陛下解释一下吧。‘混沌之初，天地无极’，这八个字够吗？” 天帝立刻起身，声音中多了几分迫切，“这句话我只告诉过泽儿，你竟然知道，肯定是泽儿的意识有片刻复苏，快详细说与朕听。” 无量光佛没有任何隐瞒，就连鬼卿交代的计划都详细说出。 天帝听完后缓缓坐回龙椅上，握住扶手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了几分。 “他倒是精，知道此时动手他的意识必定消散，想趁机让佛门乱起来逃到地府，这样就可以害我泽儿。朕岂能让他如愿？泽儿想请世尊出手，和朕想的一样。你即刻回去催促世尊，让他做最后的尝试，如事不可为，由他亲自将人给我押回来。” “遵旨。”无量光佛立刻起身，恭敬行礼。 就在此时，张道陵的雷符飞入殿中，天帝没有避讳，当着无量光佛的面将雷符震散，里面的消息清晰地传到二人耳中。 天帝冷哼一声，“杜子仁故意自投罗网，这是要去镇魂狱啊。琉璃药师佛，再加上一个对镇魂狱熟悉的杜子仁，这是想在镇魂狱作乱。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我对镇魂狱不熟悉，听陛下的。”无量光佛恭敬答道。 天帝思索片刻，淡淡道：“不能让杜子仁去镇魂狱，起码现在不能。你立刻赶回去，协助他们把人看好，等佛门的事完结，让世尊一并把人押回来。另外，你携朕的法旨回去，命天军将白柔抓起来。琉璃天中生灵，一律不得离开。” 天帝心念一动，金色法旨立刻凝聚飞到无量光佛面前。 无量光佛双手接住金色法旨，再次恭敬行礼，走出凌霄殿后，这才消失在原地。 …… 琉璃天一处佛国中。 鬼卿轻轻敲开一家院门，双手合十行礼。 “阿弥陀佛，小僧可否向施主化缘？” “当然可以。”开门的妇人连连点头，并将鬼卿请了进去，接过鬼卿手中的佛钵，从厨房里端出满满的一碗饭菜，“大师请用，可否请教大师佛号？” “无法。”鬼卿不假思索道。 “见过无法大师。”妇人立刻合手行礼，看起来十分虔诚。 “多谢施主，贫僧告辞了。”鬼卿合手还礼。 他正要离去时，一个汉子忽然走进院内，看到鬼卿后没有任何意外，同样恭敬行礼。 “见过大师，斋饭如果不够，我再命内子准备些。” “够了。”鬼卿笑着点头。 此时的他僧衣僧袍，又是光头，倒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模样。 “家中有事，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大师见谅。”汉子朝鬼卿歉然一笑，拉着妇人进屋。 “怎么样？”妇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不让生，说是让我们清心寡欲。”汉子翁生道。 “这是什么道理，准成婚不准生娃娃，想要个孩子都不行？”妇人声音顿时变大。 “嘘，你小声点。”汉子从屋中走出，见鬼卿还待在院中，赔了个笑脸，“大师恕罪，内子一向心直口快，我们当然是照佛国的规矩来。其实有这样的生活我们已经很满足了，只不过时间长了两个人还是会觉得有些孤单，还望大师谅解。” “明白，小僧告辞了。”鬼卿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他离开村庄，坐在田埂中，端起佛钵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化缘，施舍斋饭便是结下了缘吗？结缘便要还，是化缘者要还，还是施舍者要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4章 百里柔的主见 百里柔出现在鬼卿旁边，轻声道：“化缘原本是化度众生因缘，后来成了便成了布施的话，能向僧众布施的人，便是与佛门有缘。” “种善因，得善果，是这意思吗？”鬼卿问道。 百里柔点了点头。 鬼卿话锋一转，“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化缘者要还，还是施舍者要还？” “自然是化缘者要还。”百里柔答道。 鬼卿疑惑道：“可如果是化缘者要还，岂不是越欠越多，佛门最怕沾染因果，这样做就没有意义了。因此我觉得，是施舍者要还。还完了，缘就散了。” 百里柔顿时陷入沉思，许久后轻轻点头，“你说的对，师父曾经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鬼卿温和一笑，“我哪里懂这些，都是乱说逗你的。” “可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百里柔认真道。 鬼卿忽然将佛钵放在一旁，重重叹了一声。 “你还完了，所以记不得我。我没还完，所以记得你们。整个轮回世界都在我脑海里，是我生来就欠这世间的吗？” 百里柔罕见地反驳起来，“没有人生来就欠这世间，起码你不欠我。” “如果不是欠这世间，为什么我要背负这么多？”鬼卿问道。 百里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算了，我也不懂，越说越错。”鬼卿洒然一笑，端起佛钵继续进食。 就在此时，十万天军忽然挪移至上空，领军将军朝鬼卿捶甲行礼后，目光随即落在百里柔身上。 “琉璃药师佛已被关至镇魂狱，奉天帝法旨，捉拿白柔。” 百里柔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十万天军，跑肯定是跑不了，而且她不知道自己如果反抗会带来什么影响。 而且最麻烦的是，琉璃药师佛居然被关押了，她立刻失去了主心骨。 就在她为难时，鬼卿放下佛钵起身，朝那位领军将军伸出手。 “空口无凭，拿来孤看看。另外，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飞到孤头上？” 领军将军立刻率领天军落下，低头双手捧着天帝法旨送到鬼卿面前。 鬼卿看都不看，直接拿起天帝法旨擦拭沾了米粒的嘴角，随后又用天帝法旨将手擦干净，随意丢在地上。 “帝子这是何意？纵然是您，也不可如此亵渎天帝法旨！”领军将军怒喝起来。 鬼卿淡淡道：“孤没看到，回去请陛下再写一份来。” 领军将军厉声道：“帝子怎能如此狂悖？这是天帝的命令，身为人臣，岂可不遵？还请帝子让开，不要阻拦我们捉拿要犯，我们也怕伤了帝子。” 鬼卿眼睛一眯，“你动她一个试试？你们今日动她，来日我一定将你们满门抄斩，全族上下鸡犬不留！” “天庭没有抄斩一说。”领军将军嘀咕起来，气势不复之前。 “如今没有，往后便有了。”鬼卿回头朝白柔露出温和笑容，安抚道，“别怕，跟着我，他们不敢动你。” 百里柔眼神渐渐柔和，鼓足勇气拉住鬼卿的衣袖。 “嗯，我跟你走。” 鬼卿直视前方，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随后，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大军。 领军将军犹豫片刻，还是挥了挥手，大军立刻分出一条道让鬼卿前行。 百里柔低着头跟在鬼卿身后，拉住鬼卿衣袖的手不自觉用力。 她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鬼卿的背影。 明明鬼卿只是神魂境，而她是天道境，可她却感觉到无比安心。前方那个身影是如此挺拔，仿佛天塌下来也扛得住。 远离大军后，百里柔上前一步与鬼卿并肩同行，转头看着鬼卿。 “接下来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鬼卿问道。 “我都可以。” “不能都可以，必须自己决定，这一次我听你的。” 百里柔思索许久，认真道：“虽然现在我无事，但也许以后还会被抓，我想回七宝琉璃殿看看，毕竟从小到大都待在那里。” 鬼卿笑道：“好啊，听你的。” 百里柔脸上露出柔美笑容，拉着鬼卿的衣袖消失在原地。 她很快便带鬼卿回到七宝琉璃殿，明明已经十分熟悉，却依旧认真地查看每一处地方。 鬼卿安抚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们就动不了你。” 百里柔忽然走到鬼卿面前，目光不再躲闪，直勾勾地看着鬼卿，“师父曾说我命里有一劫，现在看来是应在你身上。” 鬼卿笑道：“那你准备应这一劫吗？” 百里柔对视鬼卿灼热的目光，不自觉将头低下，“也未必是劫。” “所以是什么劫，情劫吗？”鬼卿笑着问道。 百里柔面颊渐渐滚烫，许久后轻轻“嗯”了一声，竟主动将手伸出。 “这一次，是我自己决定好的。你只要不松手，我就永远跟你走。” 鬼卿紧紧握住那只纤纤玉手，温声道：“我看上的，永远都会抓在手里。等我解决体内的意识，我们就成婚。” 百里柔羞得将头低下，心怦怦直跳。 “接下来去哪里？”鬼卿问道。 “都可以。”百里柔低声道。 “这么快就又没有主见了？”鬼卿调侃道。 “跟着你就是我的主见。”百里柔轻声细语。 “那回无垠净土，我要在哪里破局。”鬼卿拉着百里柔离开，在即将踏出大殿时，忽然回头看着那座空旷的莲花台，“在你印象中，琉璃药师佛坐过这个位置吗？” 百里柔摇了摇头。 鬼卿眼中精光四射，立刻飞到莲花台上盘膝而坐。 “当和尚的感觉怎么样？”沧桑的声音响起，又带着几分戏谑。 虽然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但鬼卿还是立刻认出这是道枯子。 他没有说话，连激动的心情都死死压制住，生怕天帝有所察觉。 道枯子的笑声再次响起，“别那么紧张，随便说，他听不见，你就是大声喊也行。” 对于这段道枯子早就留下的话，鬼卿并不觉得意外，若道枯子算不到这一步，也就不是道枯子了。 虽然道枯子说大喊也行，但他还是只在心中默念。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百里家祖地那具枯骨，就是坐在石台上，对应这座莲花台。他们没猜错祖地，也许还在这莲花台上坐过，可是他们找不到，因为他们不是那个人。对吗？” 道枯子大笑道：“孺子可教，没错，这是只有你才能感应到的。” 鬼卿声音忽然变得阴冷起来，“你算无遗策，能算得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5章 张衡的反叛 道枯子笑声依旧，“当然，你会骂我，而且连骂什么话我都知道，无非就是骂娘嘛。” 鬼卿冷声道：“别给我来这套，我的确想过不骂故意让你算偏，但估计还在你的预料之内，而且这种事也很无聊。有后手就赶紧交代，没有后手就赶紧去死。” “别急嘛，我留下的后手，你应该知道。” “就这么相信我？” “不然呢？我对你从来都有自信。” “我去你妈的。” “这句我也算到了哦。” 鬼卿冷哼一声，缓缓抬起右手。 他的脑海中出现道枯子的身影，还是那般顶天立地。 道枯子同样抬起右手，笑眯眯地看着鬼卿。 “闲话就不说了，估计你也不想与我叙旧，五魔遮天还记得吗？” 鬼卿淡淡点头，“五魔者，非五行，顺生衍万物，逆生天地枯。以天地全自身，故为魔。” “很好。”道枯子一掌按下。 在那能覆灭天地的一掌下，鬼卿身躯轰然消散。 他瞬间惊醒回到现实中，身上没有任何疼痛之感，仿佛只是幻觉。 他立刻压制心绪，收回手掌，紧紧握住拳头。 “怎么了？”百里柔轻声问道。 “没事。”鬼卿摇了摇头，“就是有些遗憾，并未找到那所谓的祖地。” 就在此时，一名菩萨忽然飞到七宝琉璃殿外。 “帝子，世尊有请。” “稍等。”鬼卿拉起百里柔的手，“你会听我的，对吗？” “嗯。”百里柔点了点头。 “如果有人来带你走，一定要跟他走。”鬼卿伸手揉了揉百里柔的发丝，没有多言，跟着那位菩萨离去。 娑婆天大雄宝殿内，鬼卿跨过门槛，扯下僧袍，身上重新出现黑色龙袍，头发也重新长出。 世尊端坐在莲花台上，笑道：“这才过去没多久，帝子便想还俗了吗？” “当和尚没意思。”鬼卿随意拖过一个蒲团坐下，“你成佛是为了什么？” “觉。”世尊答道。 “那你觉了吗？”鬼卿问道。 世尊笑道：“当然，我已成佛，并且是佛祖。” 鬼卿虽然褪去僧袍，但无量光佛送他的念珠还在手上，他缓缓转动着念珠，淡淡道：“佛门讲因果报应，那你就给我讲讲这个吧。” “好啊，那帝子想听到什么时候？”世尊笑着问道。 “听到你认为该结束的时候。”鬼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 不久后，天帝法旨下达，抽调十位天帝及百万天军前去围剿地府。 为了救人，徐诚与黑龙帝也主动请缨。 无量光佛早就返回，听闻世尊在给鬼卿讲道，便与张道陵一起看守杜子仁。 张衡忽然到来，让张道陵不禁皱起眉头。 “不是让你闭门思过吗，你怎么又来了？” 张衡急声道：“爹，有陷阱，我现在才反应过来，鬼卿是故意让他们来自投罗网的。” “什么鬼卿，是帝子。”张道陵立刻纠正。 此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少，但明面上还得伪装一下。 “是是是，帝子。”张衡立刻改口，“这位帝子心思不正，他故意让这几位来自投罗网，杜子仁一个人便吸引住你们二位。而且我敢肯定，徐大他们泄露地府的位置是假的，目的正是再吸引一部分人手，这样地府的人就有机会来接应帝子。” “理由呢？”张道陵问道。 张衡轻声道：“爹，您给我透个底，是不是帝子的言行天帝都能知道？” 张道陵眉头紧锁，许久后轻轻点头。 “你是如何发现的？” 鬼卿身上的天帝气息只有帝境强者能感应到，不过这都是不传之秘，那些帝境强者也都是看破不说破。 张衡解释道：“很简单啊，那个计划此前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帝子不可能真心投诚，而我又没泄密，只有这个可能了。我想帝子早就猜到了，这才做出误导。而徐大他们来之前，估计也早就知道了。我不信地藏王能看着他们自投罗网，肯定还有后手。” “有道理。”张道陵赞同点头，话锋一转，“你此前不是还很坚定，现在怎么改主意了？” 张衡抬手指着徐大几人，愤愤道：“我明明没有出卖他们，他们却把我当叛徒，还有那位帝子，为了他的计划不惜坑我。这样的地府，不值得我卖命。我只是爱凑热闹，如今知道凑这个热闹会引火烧身，也就不敢凑了。” 张道陵按着张衡肩膀，温和笑道：“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放心，就凭你说这些话，天帝应该不会计较你以前做的事。至于如何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张道陵随即转头看向无量光佛，“我们父子这场对话，还请大师做个见证，这样天帝知道了也能宽恕犬子。” “当然。”无量光佛笑着点头，“令郎能及时回头，这是天大的好事。天师请放心，我一定会向天帝如实禀报。以天帝的性格，绝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多谢。”张衡郑重抱拳行礼。 徐大三人没有多言，面色却越发冰冷，看张衡的目光充满鄙夷。 大军出征不久后，便传来消息。 找到地府的位置，却没发现地藏王，但是却找到了被关押的易云和夜梦，以及黑龙帝之子，还有诸多魂魄。 黑龙帝大喜过望，徐诚却阴沉着脸返回，因为他并没有找到那些子女的神魂，想必是被徐大和徐二藏到了不同的地方。 大雄宝殿内，世尊忽然停止授课，笑呵呵地看着鬼卿。 “战报已经传来，大军和随行天帝刚刚回师，来不及救援，这是目前天庭最空虚的时候，佛门的力量也不算足。阁下若要翻牌，此时可以翻了，再晚就没机会了。” 鬼卿皱起眉头，“如果我不翻呢？” 世尊笑道：“阁下如果不翻，那我就要动手了。我有塑金身的密法，阁下如果愿意，可以离开帝子身躯，我为阁下塑一肉身，绝对契合。” 鬼卿冷笑道：“怕不是塑金身，而是剥离我的意识吧？” 世尊赞道：“阁下果然聪慧，的确不是塑金身的密法，而是镇压意识的密法。” “哦？”鬼卿眉毛一挑，“天帝都拿我没办法，你能做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6章 真正的死亡降临 世尊大笑起来，“术业有专攻而已，道枯子留下的轮回印我的确破解不了，不过镇压你的意识倒是能做到，只不过会损耗修为。此前我一直在犹豫，这才让无量光佛先尝试。他既然没成功，只好由我来。” “就这么怕天帝？”鬼卿讥笑起来。 世尊平静摇头，“不是怕，而是为了维持天庭的秩序。无论道枯子有什么样的谋划，只要你的意识一消散，注定都是一场空。既如此，舍我其谁。” “那就来试试。”鬼卿负手而立。 “南无阿弥陀佛。”世尊双手合十，背后出现一方虚幻天地，正是娑婆天的投影。 整个娑婆天的力量顷刻间压到鬼卿身上，他的意识立刻变得涣散起来。 鬼卿咬着牙硬扛，拼命让意识凝聚。 “还不出现吗？”世尊眉头一皱。 他此举一是镇压鬼卿的意识，二是逼地藏王现身。 既然那个地府是假的，那么地藏王一定已经悄悄来到佛门，准备配合鬼卿的计划。 七宝琉璃殿外，安忍凭空出现，朝百里柔微微一笑。 “跟我走吧。” 百里柔想起鬼卿的嘱托，任由安忍收进自身天地中。 安忍这才慢悠悠飞进娑婆天，来到关押杜子仁的小世界前。 张道陵和无量光佛见安忍凭空出现，心中一惊。 安忍身上黑色袈裟自行飞出，瞬间遮盖天地，将二人困住。 杜子仁的封印几乎是瞬间被冲破，从小世界中飞出。 安忍朝四人点头致意，“辛苦。” 杜子仁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杨云笑道：“回去得管酒啊。” 徐大拉着徐二起身，拍了拍衣服，“也就来逛了一圈，接下来我们可是只负责看戏哦。” “当然。”安忍微微一笑，将四人收进自身天地。 他一步踏出，已在大雄宝殿上方，轻轻一掌按下，整个大雄宝殿轰然崩塌。 世尊抬起头看着安忍，“你终于露面了。” “来送你上路。”安忍目光随即落在鬼卿身上，“你确定能打散他的意识？” “总要试试。”世尊平静答道。 二人相视而笑，下一刻眼中不约而同露出杀意。 谁也没有动作，但二人背后却出现一尊盘坐在天地之上的法身，彼此佛法碰撞间，荡开的涟漪直接将沿途生灵肉身纷纷震散。 世尊叹道：“每次发生这种程度的交手，总会有生灵遭殃。天下太平，不好吗？” 安忍淡淡道：“又死不了，你急什么？难道因为顾忌他们就束手束脚，那修到这个境界干什么？” 世尊笑道：“是啊，所以为了让这种事情少发生，我们决定将地府一网打尽。你和他都在，纵然有几只漏网之鱼也无伤大雅，事后这些生灵的肉身总能恢复的。” 话音刚落，十几道帝境强者的气息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娑婆天中，将安忍围住。 安忍平静地站在空中，没有任何反应。 世尊诚恳道：“回头是岸，无论何时回头都不晚。” “我即是岸，该回头的是你们。”安忍诵起经文，清晰地传到鬼卿耳中。 鬼卿双手合十，同样诵起经文。 大自在天魔经！ “咔嚓”一声，世尊法身开始出现裂缝，端坐在莲花台上的金身也寸寸碎裂，光鲜的外表下溢出滔天魔气，一个桀骜不驯的声音自世尊体内响起。 “如来，你能困我一时，可能困我一世？我是你的心魔，你越压制，我只会越强大，今日便是我摩罗脱困之时，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帝境强者大惊失色，这位摩罗的气息与世尊相比竟丝毫不弱，而更糟糕的是，摩罗的气息越来越强，而世尊的气息却越来越弱。 鬼卿诵完经后，世尊对他的镇压已经完全消散，他飞到安忍身边。 安忍笑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鬼卿微微颔首，抬起右手一掌按下。 娑婆天外，一只大手按下，整个娑婆天四分五裂。 而这股让天地崩塌的力量，完全压在世尊身上。 “果然还有后手！”远在无极天的天帝冷哼一声，隔空出手，与那只大手碰撞在一起。 顷刻间，诸天万界全部震荡起来。 然而天帝纵然比道枯子强，也无法短时间内化解道枯子留下的这一掌，且真身未至，无法完全替世尊挡住。 而仅仅是余力，便让世尊的法身裂缝越来越大。 世尊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虽然全力抵抗，但似乎已经感知到自己的结局，脸上没有任何不安，只是朝安忍合手行礼。 “如梦初醒啊，还是证错了吗？释迦既灭，弥勒未生之前，佛门就交给你了。” 安忍双手合十，将腰弯得极低，“弟子领命，必度尽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是为如来。”世尊缓缓闭上眼睛，完全放弃抵抗，凝聚所有的力量冲击鬼卿的心神，“出家人不打诳语，答应天帝的事，总要做到。” 安忍根本无法阻拦，因为这是世尊凝聚全部修为的一击。 世尊以自身全部修为，冲开了道枯子留下的轮回印，击散鬼卿的意识。 鬼卿双目失神，所有帝境强者都能感觉到他的意识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世尊。 不是肉身消散，而是神魂一同消散。 真正的死亡降临！ 这正是道枯子的目的，第一个死亡的不是其他人预想中的帝子，而是世尊！ 世尊圆寂了，无数生灵以及众多帝境强者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他们亲眼见证了死亡！ “恭送世尊。”安忍躬身行礼。 与此同时，摩罗从世尊肉身中钻出，凝聚为一个黑影飞到安忍身旁，狂笑不止。 “他化自在天，哈哈哈，成了！” 安忍趁着道枯子那一掌还没散，合手结印，带着摩罗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一众帝境强者正要追，天帝的叹息声忽然响起。 “算了，日后慢慢围剿便是，先将帝子送回来。” 众人目光落在鬼卿身上，片刻后鬼卿缓缓睁眼，眼神变得温润起来。 他们都能感应到，这才是真正的帝子。 “恭喜帝子！”众人齐齐行礼。 帝子坐上龙辇，在众多帝境强者的护送下，昂首挺胸看着无极天的方向。 “终于回来了。” …… 地府，真正的地府外，安忍来到罗酆山下，将几人放出。 “他真的死了吗？”徐大问道，先前那一幕，他们都透过安忍的天地看到了。 安忍笑道：“这不正是我们追求的吗？真正的死亡已经降临，诸位都亲眼见证过，这是我们的荣幸。而且，你们真的相信他死了吗？在我们死之前，他是不会死的。” 几人看着彼此，大笑起来。 安忍眉心浮现一个完整的轮回印，其中隐隐散出一丝世尊的气息。 “真正的死亡降临，第二个轮回印出现。向死而生，我们的这位阎君，会从帝子的死亡中重新诞生，这是他的时代，也是地府的时代。” …… 轮回世界中，鬼卿意识凝聚，来到陈家村，在家门口坐下，旁边还有少年时的他。 “结束了吗？”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眉心轮回印浮现，“这是新的开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7章 与帝子的婚约 皇极殿外，帝子身着金色龙袍走进殿中，跪下叩首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没事就好，快起来。”天帝声音饱含欣慰。 帝子起身后，泫然欲泣，“父皇，儿臣差点以为见不到您了。” “莫哭。”天帝温声安抚，“有朕在，一切伤害你的人都会被统统镇压。为防你再出事，为父还需要为你检查一下。” “儿臣明白。”帝子面色没有任何异样。 天帝神识钻入帝子体内，探查过后，面色愈发温和，“没有轮回道的残留气息，应该是驱除干净了。鬼卿意识消散时，你有什么感觉吗？” “我感觉到他的轮回印散了，至于绝灵种，我虽然知道在他身上，但始终未能感应到。”帝子答道。 天帝略一思索，“道枯子创造的绝灵种依托于轮回世界而存在，如果轮回印消散，绝灵种应该也消失了。” “那就好。”帝子长舒一口气。 天帝面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为防万一，你的梦道还是不要再修了，我会给你重新找个师父。尽早把修为恢复，以十种天道迈入帝境，这样朕就可以退位了。” 帝子认真道：“儿臣历练不足，恐难当大任，诸天万界只有父皇在，才能万世永固。” 天帝笑道：“你我父子就不必做这些试探了，这个位子朕坐的已经够久了，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而且朕也需要心无旁骛去探索更高的境界。好了，此事就这样定了。” “可是……”帝子犹豫起来，“我拔不开轩辕剑，诸天万界恐怕会不服。” “你怎么知道你拔不开？”天帝问道。 “可是以前一直拔不开啊。”帝子有些愣神。 天帝温声道：“你醒来后，怕是还没碰过轩辕剑吧，你试试。” 帝子越发疑惑，他以前一直拔不开，难道现在就拔得开了？ 但他还是照做，握住轩辕剑的剑柄，手上暗自用力。 天帝笑道：“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朕相信你一定能拔出来的。” 帝子一咬牙，猛然将抓住剑柄的手往上，轩辕剑就这样毫无阻滞地被他拔出来了。 他瞬间怔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天帝看着那柄轩辕剑，大笑起来。 “他道枯子能算计，我也能算计。你昏迷也并非坏事，起码道枯子不会再阻碍你拔轩辕剑了。” “这是怎么回事？”帝子问道。 天帝长叹一声，眼中饱含沧桑。 “我们两个是远古大战唯二活下来的人族，其他生灵都是我们后来创造的，因此只有我们两个能拔开轩辕剑。并且在创立天庭之初，我们就定下了规则，只有我们两个认可的人，才能拔出轩辕剑。道枯子早就预谋反朕，怎么会认可你？” 帝子眼中精光四射，“那也就是说，道枯子为了让鬼卿能拔出轩辕剑，这才认可了我。不对，是认可他。而你认可我，我们一个身体，一个意识，分别被您和道枯子认可，这才能拔出轩辕剑。哪怕鬼卿意识消散，可这份认可已经形成，所以我这才能拔开。” 天帝笑着点头，“不错，朕早知他会拿轩辕剑做文章，因此提前把轩辕剑封印了，只有你醒来，轩辕剑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 天帝抬手隔空画了一道金色符箓飞入轩辕剑中，沉寂的轩辕剑立刻发出龙吟。 与此同时，帝子手持轩辕剑的景象被投影到诸天万界，所有生灵都仰头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恭敬，不少人族更是被冥冥中的力量牵引，虔诚下跪。 这不仅是一柄剑，而是人族意志的凝聚，更是刻在每一个人骨子里。 无论任何人，哪怕没见过轩辕剑，可只要看到轩辕剑，血脉就会与之共鸣。 人族诸多天帝虽然没有下跪，但还是抬手抱拳恭敬行礼，激动的声音在天地间荡开。 “恭喜帝子！” 一众妖族天帝看到这一幕后，面色则是有些阴沉。 拔出轩辕剑便是天庭共主，这是天庭的规则之一，如今帝子能拔开轩辕剑，妖族入主天庭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接下来的无尽岁月，注定还要被人族压制。 青丘宫殿中，徐诚坐在主位上，收回目光后沉默许久，忽然冷哼一声。 “若瑄，速来见我！” 不久后，姚青衣进入宫殿，微微欠身行礼。 “父皇找我何事？” 若瑄是她的小名，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而在轮回世界中，徐若瑄正是姚青衣的孪生妹妹。 徐诚重重叹了一声，“帝子苏醒，你们的婚约不久后应该就会敲定日期，你早做准备吧。” “明白。”姚青衣平静点头。 “你愿意嫁给帝子吗？”徐诚问道。 姚青衣再次点头，轻声道：“我知道这是为了维持青丘的地位，嫁给帝子也能让人妖两族关系融洽。我知道这是我生来的使命，而且我也没什么喜欢的人，所以对于嫁给帝子这件事并无任何抵触。”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愿意。”徐诚摇了摇头，严肃道，“我问的是，你是否愿意嫁给这位帝子？” 姚青衣眉头一蹙，“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徐诚认真点头，“你嫁给帝子是注定的事，可帝子不是只有一位的。” 姚青衣心中一惊，试探问道：“您是说，帝子体内那个意识并未消散？” “我不知道。”徐诚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可即便是意识消散，也并不意味着死亡。诸天万界无尽生灵，意识消散的大有人在，可他们并不算是死亡。” “所以，他没死？”姚青衣试探问道。 徐诚再次摇头，“我无法判断，不过以我对道枯子的了解，鬼卿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死了。而且按照他们对轮回的说法，死亡并不是彻底消失，而是进入轮回获得新生。” “父皇，您……”姚青衣欲言又止，沉默许久后，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想把我嫁给鬼卿？” “不错。”徐诚郑重点头，“所以你愿意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8章 欺人不欺己 姚青衣轻轻点头，“我都可以，不过您这样做，不怕天帝发怒吗？” 徐诚笑道：“我做什么了？反正你嫁的是帝子，至于另一个意识能不能重新出现，这不是我能操控的事。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探讨一种可能。” 姚青衣眼中越来越浓，“那您的意思是？” 徐诚正色道：“你只管嫁，如果帝子始终如一，今天的话便当我没说过。可如果另一个意识重新出现，那个人才是你真正的夫君，你必须辅佐他。”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做？”姚青衣疑惑道。 徐诚笑道：“有些事你现在不用知道，两头压注总没错。” 姚青衣思索片刻，微微颔首。 “既然是押注，就得拿出诚意。”徐诚抬起手掌，上方出现一个光团，“此前去围剿那个假的地府，凭借那两个小畜生留下的气息，我找到了这个。在没彻底下定决心前，我不能接触这段记忆，只能请你代劳了，而且那两个小畜生指名道姓是给你的，并说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你那些兄弟姐妹。我知道这样做有危险，你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 “为什么这个人非得是我？”姚青衣问道。 徐诚解释道：“按这段记忆的内容，你因为联姻嫁给了他，我虽然不懂轮回，但还是尽量遵照这段记忆来。如果他有一天活过来，必是以帝子的身躯重新出现。而那时的你已经接触了这段记忆，会和他有话说，会让他觉得熟悉。更关键的是，如果这段记忆真的沾染了轮回，那么你就可以借此机会了解并感悟。轮回，这是不逊色混沌的大道。如果真的存在，那么青丘自然要有人掌握，未来才有话语权。” “那您不怕天帝发现后心存芥蒂吗？”姚青衣再问。 徐诚大笑起来，“张衡勾结地府都没事，你不过是看段记忆又有什么影响？如果一切没有改变自然最好，可如果轮回到来是趋势，那咱们青丘以及妖族必须得提前准备筹码才行啊。” 姚青衣这才摄过光团按入眉心，看过记忆后，喃喃自语。 “我会成为两个我吗？是记忆中的两个我，还是记忆与现实的两个我？” …… 皇极殿内，帝子认真地抚摸着轩辕剑，难掩心中激动，许久后才收剑入鞘，躬身行礼。 “谢父皇！” 天帝微微摆手，“这本来就该是你的，好了，去见你母亲吧，她已经等你很久了。” “儿臣告退。”帝子再次行礼，转身走了几步后，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天帝，“父皇，世尊死亡的事，影响大吗？我体内两个意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眼里，我才是让世尊死亡的罪魁祸首，佛门与我们的关系怕是会因此变差，需要我出面解释吗？” 天帝淡淡道：“不需要，只会越描越黑。世尊的死亡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将地府清剿干净，死亡就不会重现，永生的规则也不会被动摇。好了，快去吧，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去见你母亲。” 帝子这才径直离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天府宫。 早就收到消息的帝后已经等候多时，母子见面的瞬间，紧紧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泽儿，我的泽儿，你终于回来了……” “娘，泽儿回来了，以后永远都不会离开您了。”帝子紧紧抱住帝后，眼中满是思念。 轮回世界，家门口，一大一小两个鬼卿齐齐抬头看着天空，帝后与帝子重逢的场面将整片天幕占满。 少年鬼卿轻叹道：“真好啊，父慈子孝，而且他还可以和娘在一起。” 鬼卿收回目光，温声道：“别着急，以后你也可以拥有的。” “嗯。”少年鬼卿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鬼卿，“所以你是说，我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他？” 鬼卿微微颔首，“我们是为了扭曲他的记忆才被创造出来的，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两段人生。他过的很幸福，所以我们才会这么苦。” “这样啊。”少年鬼卿眼神有些黯淡，“原来都是因为他，其实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可是因为他有娘，我们就要失去娘，这样很不好。” “那你打算如何做呢？”鬼卿笑着问道。 少年鬼卿再次抬起头，看着天幕上的帝子，声音冰冷至极。 “他得死！” 鬼卿温和地抚摸着少年鬼卿的头，“放心，他会死的，没有人能不死，我们会活到最后。” 少年鬼卿重重点头，“你之前讲的轮回，我有些懂了。我在此时与你重逢，你以后才有可能想起曾经的自己，你想创造出这段稳固的记忆。以时间之后，影响时间之前，对吗？” “没错，真聪明，你比那个空有身体的笨蛋聪明多了。”鬼卿笑得越发温和。 少年鬼卿腼腆一笑，脸上忽然又出现玩闹之色，“你夸我就是在夸自己，这是自夸吗？” “不可以自夸吗？”鬼卿笑着问道，忽然重重叹了一声，“我小时候也想有人这样夸夸我，既然没人夸，那就自夸吧。” “那我也夸夸你吧。”少年鬼卿思索片刻，认真道，“你是长大的我，虽然性格变了很多，但有一点你始终没变，那就是对娘的爱。只要爱娘，就永远是好孩子。” 鬼卿莞尔一笑，神色忽然认真起来，“谢谢，这是我听过最高的评价了。旁人的认可不重要，自己认可自己才重要。我也是经历了很多才明白这一点，这个世界因你而存在，除你以外所有人的看法都不重要，所以你是世上独一无二且最重要的人。” “我就是你，你也是。”少年鬼卿脸上也露出温和笑容，“再给我讲讲轮回吧，我很喜欢听你讲这个。” “为什么这么喜欢？”鬼卿问道。 少年鬼卿认真答道：“因为有娘亲啊，你说轮回里娘亲会出现的，不能骗我。” “当然。”鬼卿笑着点头，“人可欺人，不能欺己。我从不欺己，尤其是年少时的自己。我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因为这都是你将要做的。我只是希望，你能不用经历这些。”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49章 轮回与现实的反差 地府，十八层地狱。 安忍与摩罗对坐，开始对弈。 摩罗的身躯已经凝实，和世尊一模一样，但眼中却透露着浓浓的魔气，原本慈悲的面容在此刻看起来无比邪异。 他拿起黑子，随手点在一处位置。 “我这颗子埋了很多年，就由我先下吧。” “当然。”安忍点了点头，落子不假思索。 “他会活的，对吗？”摩罗问道。 安忍笑道：“你的诞生源自于世尊抵抗轮回道时产生的重重念头，以你对轮回道的了解，又何须多此一问。” 摩罗正色道：“可是我并没有完全掌握轮回道，哪怕如来知道的我都知道，可我还是看不透他这一手棋。” “哪里看不透？”安忍问道。 摩罗拈子沉吟起来，“如果他一开始就准备以死亡破这个局，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安忍感慨道：“你虽然与世尊共存了很久，但他死那一刻你才算是出生，所以现在的你还只是一个稚嫩的婴儿啊。其实很好理解，因为他不会绝对相信任何人，所以对无量光佛和张衡传达的都是实话，这样无论这二位立场如何，都不会因此影响计划。天帝能洞悉他的想法，他明明能以此误导天帝，可是他却把这个机会交给张衡，让张衡能够顺利过关。若你是张衡，心中是会感激天帝还是他？给别人留余地，自己才有余地。” “那他为何不计划逃走，而是非要死亡呢？”摩罗问道。 安忍叹道：“因为逃不走啊，目前地府与天庭相比还是太弱了，即便我们动用所有力量，也未必就能把他从天帝手中救出来。而且他存在一天，就要面对天帝层出不穷的手段，意识迟早会有消散的那一天。与其如此，不如用自己的消散来换一些东西。他原本的计划应该只是误导，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想逃，可他一开始的决定就是死在佛门。只是因缘际会找到了道枯子留下的后手，则趁此让世尊死亡让你获得新生。” 摩罗惊讶道：“连自己的生死也可以拿来布局吗？” “为什么不能呢？”安忍笑着反问，声音旋即变得沧桑起来，“道枯子已经做了最好的例子。如果是为了自己，那么除自己以外的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那么连自己也是可以舍弃的。同样的话，在那个轮回世界里我对鬼卿说过。似他这样的人，若只是为了自己，你觉得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吗？” “有道理。”摩罗若有所悟，“那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和你们一起经营地府吗？” 安忍摇了摇头，“你源自佛门，最终还是要回到那里去。佛门的事并未结束，只是一个开始啊。” 摩罗不再多言，专心致志下棋。 安忍忽然眉头一皱，重重咳嗽一声。 罗酆山上，几人席地而坐开怀痛饮，杨云与嵇康拼酒，看得几人连连叫好。 杜子仁和申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对付，而且两人又不是合群的人，只是抱着一坛酒坐在远处干活。 安忍咳嗽声响起的瞬间，几人立刻收起玩闹之色，起身拍了拍衣服。 “快快快，干活了，不然等会儿要被骂了。” 徐大与徐二飞到罗酆山下，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嵇康和周乞已经帮忙把十王殿建好。 兄弟俩径直走进第一殿观看起来，徐二忽然坐到主位上，一拍惊堂木，厉喝道：“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徐大立刻弯腰作揖，脸上堆满谄媚笑容，陪着徐二玩闹起来。 “启禀大人，小民不过是伤了兄弟姐妹，可是他们都罪有应得，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徐二故作思索，似乎是觉得面前的案桌有些太高，直接站到椅子上，笑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几人本就是死有余辜，你只是捉了他们，已经很仁慈了。那就无须下地狱受酷刑，着你即刻进入轮回往生。至于那几人，我定将他们打入地狱让他们受尽酷刑。” “小民多谢大人。”徐大依旧是笑容满面。 徐二直接坐到案桌上，轻轻荡着双腿，“哥，在轮回世界里，我好像憨憨的，这样的我还有用吗？” 徐大眼睛一酸，“我不需要你有用，我需要你活着。” “可是我想帮到你。”徐二认真说道。 徐大脸上露出温和笑容，“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可是我想帮你更多。”徐二歪着脑袋思索，说得风轻云淡，“从那段记忆来看，最终我会以死成全你，这样好像也不错。” “够了！”徐大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厉喝起来，“那只是一段记忆，怎么能全信？” “可那是轮回，如果不全信的话，怎么掌握轮回？”徐二问道。 徐大严肃道：“我没想掌握轮回，当初跟随地藏王，只是因为没地方去。什么轮回死亡那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我这个胸无大志，能混一天是一天。” 徐二轻声道：“若真的想着混，怎么能走到这一步，连地藏王都说你会是第三个掌握轮回印的人，因为生死本就是你要追寻的道。我们心意相通，你骗不了我的。你看似无欲无求，其实要强的很。” “是啊。”徐大叹息起来，“若真的无欲无求，当初也就不会想着争了，也就不会出那样的事了。话说你后不后悔做这样的事？” 徐二笑道：“怎么会后悔呢？那个决定本来就是我做的啊，其实有时候想想也很有意思，现实里你听我的，在那个轮回世界里我听你的，一人听对方一辈子。很公平，对吧？” 徐大眼睛越来越酸，颤声道：“如果真的公平的话，在这个世界该是我成全你才对。” “又来。”徐二飞到徐大面前，抬手摸着徐大的头，“你是阳，我是阴。而你注定是生，我注定是死。生死相依，这才是大道嘛。而且死亡并不是结束的，那个轮回完了，还有下一个轮回啊，到时候你再听我的。” “可是……”徐大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诉说。 徐二越过徐大，飞出第一殿。 “好啦，眼泪留着我死的时候哭，现在还早着呢。赶紧干活啦，不然等会儿地藏王该骂人了。” 徐大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这才追上徐二的步伐。 若有来生，又是谁保护谁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0章 典狱司接人 无极天，紫薇帝垣外的典狱司中。 这是天庭仅次于镇魂狱的地方，其中关押的修为最高的人都是天道境。 张衡在廷尉的带领下不断穿越层层空间，见许久还未到终点，不禁嘟囔起来。 “要不要这么谨慎？这里可是无极天，谁敢在这里闹事？” “规矩如此，您多担待。”廷尉赔了个笑脸。 张衡能得到如此对待，自然不是被押解的牢犯。凭借此前的回头，天帝已经赦免了他的罪，还因为他及时提醒，提拔他为司天监的监正，品秩只在父亲张道陵之下。 在他旁边还有一位魁梧壮汉，一脸络腮胡看起来是个豪爽的人，正是记忆的连山兑，同时也是现实中易云的大哥。 连山兑平静道：“监正大人还是耐心一些吧。” 张衡笑道：“您可是天军的前军将军，统领三十万天军，在您面前我哪里敢称大人。” “我也是这样觉得。”连山兑说话毫不客气。 “将军这是对我不满？”张衡问道。 连山兑点了点头，“地府捉我弟弟，我对与地府勾结的人自然鄙夷。” 张衡冷声道：“你什么意思？纵然我已经做错了事，可我已经改过来了。而且天帝都说了既往不咎，你旧事重提是觉得自己比天帝还大？” “不敢。”连山兑淡淡回应，“只是随口一说，何必在意？我只是羡慕监正大人有一个好父亲，不仅能保你，还能让你前路无忧啊。” 张衡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平静道：“这才是你想说的话对吗？我以前没有一官半职，一次回头品秩就快和你一样，这对辛辛苦苦积攒战功的你来说，想必是不服气吧？” “不错。”连山兑点了点头，“我就是不服，我们功劳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而你又做过什么？若普通人犯了你这样的罪，怕是会被永远关到典狱司里，那里还能像你这般大摇大摆在典狱司里闲逛。命好，羡慕不来啊。” 张衡听出连山兑话中的讥讽，不仅不恼，反而嬉皮笑脸起来。 “那没办法，天生就这命，你的确羡慕不来。” 连山兑冷哼一声，将头别过去不再多言。 地牢最深处，易云在牢房中盘膝而坐，面色平静如水。 旁边的牢房中，夜梦背靠墙壁坐在地上，低头不语。 在廷尉的带领下，张衡与连山兑终于到达，牢房内的二人立刻起身。 “师妹，没事吧？”张衡问道。 夜梦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连山兑朝易云投去询问的目光，见易云同样摇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廷尉朝二人堆起满面笑容，“二位还请见谅，我们也只是奉命关押。毕竟二位从地府回来，总要检查二位身上有无异样，二位能理解吧？” “明白。”易云微微颔首，“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廷尉笑着点头，快速将牢门打开。 连山兑走进牢房一把拉出易云，用力拍了拍易云的肩膀，脸上没有面对张衡时的冰冷，而是大笑起来。 “没事就好，来时我就已经让人给你摆酒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弟妹也在家里等着，咱们赶紧回家。” 易云忽然面朝张衡抱拳行礼，“不知张天师现在可有空？” “有啊。”张衡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易云认真道：“我想去拜访张天师，还请道兄为我引荐。” “现在？”张衡试探问道。 易云点了点头。 连山兑眉头一皱，“改日再拜访张天师也可以，为什么非得是现在？” “有点事想要请教。”易云一带而过。 连山兑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好吧，我与你同去。” 一行四人离开典狱司，直奔司天监。 夜梦进入司天监后直接与三人分开，张衡找人问过后，直接将易云带到顶楼下。 “我爹现在有空，你直接上去就行。” “多谢。”易云抱拳行礼，踏着木梯登上顶楼。 连山兑刚想跟上，直接被张衡拦住。 “干什么？” 张衡笑道：“纵然是亲兄弟，也得分个你我吧。我命人给道兄准备了好茶，还请道兄稍候片刻。” “喝不下。”连山兑抱着手靠在木梯栏杆旁，将头转过去。 张衡笑而不语，只要连山兑不跟着上去，是笑脸相迎还是冷眼相待他都不在意。 阁楼上，张道陵正研究那团记忆，以他的神识自然能感知到易云的到来，直接指着对面的座位。 “我现在有点忙，你稍等一下。” 易云没有去坐，而是恭敬地站在座位旁。 许久后，张道陵将打开的记忆光团封印住，这才抬头看着易云。 “怎么不坐，找我什么事？” 易云抱拳行礼，“天师是晚辈敬的长者，不敢与天师平起平坐，在下此来是想向天师请教。” “坐下说。”张道陵再次指着对面的座位，笑道，“我这里可没什么规矩。” 易云刚坐下，桌上便出现一壶茶，他立刻起身提着茶壶为张道陵倒茶。 张道陵抚须一笑，“你比我儿子有眼力见，现在像你这么有礼貌的年轻人很少了。以前我也只是听说过你，还未见过你，你们兄弟俩也算是天庭的将星了。好了，言归正传，你此来是想问什么？” 易云正色道：“就是天师刚刚查看的记忆？” 张道陵惊咦一声，“你在地府时，他们逼你看过？” 易云摇了摇头，“不是逼，而是我自己想看。” “嗯？”张道陵顿时眉头紧锁，“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段记忆可能沾有轮回，怎么能随意触碰？” “可前辈也碰了。”易云微微一笑。 “这不一样。”张道陵摇了摇头，“若不是天帝有命，我说什么也不会碰这段记忆的。” 易云轻声道：“可前辈看起来并不像是被逼着看的。” 张道陵笑道：“不然怎么办？既然接了这份差事，尽力做好就是。说着说着又扯远了，你想问我什么？” 易云认真道：“我想向前辈请教一些对轮回的感悟。” 张道陵再次皱起眉头，“你到底想问什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1章 易云真正的问题 易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道：“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完那段记忆后，我心中多了许多疑问，可地府的人显然不会回答我，所以我只能来请教您。” “可是我并不懂轮回。”张道陵沉声说道。 “我知道。”易云话锋一转，“可是论梦道，除了道枯子就属您感悟最深，我不知道那段记忆是否沾染了轮回，但一定有梦道的痕迹，因此才来请教您。” 张道陵沉默许久，轻轻点头，“好吧，你问吧。” 易云认真道：“在那段记忆中，虽然鬼卿是因为答应道枯子的要求才选择留在魔极宗，但不能否认他用自身换回了被困在魔极宗的我。如今我脱困回到天庭，这是否就是那段记忆的揭示？” 张道陵赞同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刚才让你等，就是在反复查看这段记忆。以你的心智，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并不意外，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易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品味起来，看起来有些犹豫。 张道陵也不催促，他明白易云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很重要，或者说很危险。 不知不觉中，易云已将一壶茶喝完，这才放下茶杯。 “按那段记忆，当时在场的除了鬼卿有四位。我，大哥，欧阳懿，还有轩辕芜荑。后面这二位在天庭中都找不到对应的人，可我想，找不到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他们也许只是被隐藏起来了。” “说下去。”张道陵露出饶有兴致的目光。 易云轻声道：“那个欧阳懿，我想就是世尊。” “为何？”张道陵问道。 易云解释道：“在记忆中，欧阳懿死了，而他是北冥渊的化身，北冥渊又代表道枯子。世尊的死又与道枯子有关，因此我这才做出如此推断。听起来有些牵强，可我心中就是有种很强烈的感觉。” 张道陵摆了摆手，“倒也不算牵强，道枯子将那段记忆的因果和时间完全打乱，就算是我现在也只能靠猜。且不管能不能猜对，能有个猜测也是好事。那轩辕芜荑呢？” 易云沉声道：“这正是我疑惑的点，毕竟在记忆中欧阳懿是死在轩辕芜荑手中。可杀死世尊的明明是鬼卿，这又对不上了。不过既然我猜欧阳懿是世尊，那么倒也不用非要对应身份。只是我目前还想不明白，轩辕芜荑这个神秘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张道陵认真地看着易云，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你是想不明白，还是不敢说？” 易云挠了挠头，笑道：“果然瞒不过天师，在我看来，能与轩辕这两个字有关的，只有轩辕剑了。经佛门的事后，帝子能够拔出轩辕剑，倒也算一个对应。只是我推断的这些，时间关系与人族关系完全是乱的。若是说错，还请您不要见笑。” “不。”张道陵摇了摇头，目光如炬，似乎是想把易云看穿，“只有对轮回道感悟的人，才能抛开错乱的时间捋出这些线索。若非他们已经检查过，我都要怀疑你开始学轮回道了。” 易云微微一笑，“若我能感悟轮回道，地府怕是不会放我回来。” “也是。”张道陵不再深究，“且不提你问我这些问题，就单论你来找我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古怪。你到底想问什么？” “天师果然是天师啊。”易云重重叹了一声，认真道，“我真正想问的是，那段记忆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或者说，那个所谓的轮回世界真实存在，只是我们找不到。又或者，它存在于那所谓的轮回印里，会在该出现时出现。” “噤声。”张道陵立刻比了个嘘的手势，明明神识早就散开，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后才放松下来，“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可以当没听见，但如果被别人听到，你会被贬为平民，多年努力就会付之东流，还会连累家人。” 易云歉然一笑，“是我口无遮拦了，还请天师恕罪。” 张道陵摆了摆手，“我倒还不至于几句话就毁了你的前途，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明白。”易云点了点头，起身恭敬抱拳行礼，“那晚辈告辞了。” 张道陵忽然叫住易云，“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比如说？”易云问道。 张道陵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以防你沾染了轮回。” 易云笑道：“前辈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个问题要向前辈请教。前辈以为，是天庭好还是那个轮回世界好？” 张道陵面色立刻僵住，怔怔地看着易云，许久后重重叹了一声。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今日多有叨扰，晚辈告辞。”易云径直转身离去。 张道陵凝望着易云离去的方向，眼中快速闪过整段记忆，变得恍惚起来。 “只有我有异常吗？到底哪个世界更好呢？” …… 幽香闺房中，夜梦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时而柔和，又时而冰冷，不自觉捂住刺痛的额头。 她早就做好了被取代的准备，或者说成为记忆里那个夜梦的准备，只是每次记忆忽然涌入脑海，都会让她痛苦无比。 就在此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夜梦将凌乱的发髻整理好，这才将门打开。 来的是张衡，他倚靠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夜梦。 “何事？”夜梦冷声问道。 随着转变不断发生，她已不像之前那般冷淡，但回到天庭还是要恢复原本的模样。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张衡问道。 “修梦道很耗心神，你不修梦道不懂这些。”夜梦平静解释。 “是吗？”张衡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你确定不是又做噩梦了？” “你什么意思？”夜梦蹙起眉头。 张衡笑道：“我的意思很简单，现在的你是我认识的你，还是那段记忆里的你？或者说，两者都是呢？” “你是以什么的立场问这个问题？”夜梦冷声问道。 张衡凑到夜梦耳边，传音道：“和你一样，自我介绍一下，地府，张衡。”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2章 镜中人 “是吗？”夜梦冷笑一声，“原来你还是向往地府，果然是贼心不死。” 张衡彻底愣住，忽然发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这下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取得夜梦的信任。 他思索许久，认真道：“那你打算去揭发我吗？” 夜梦摇了摇头，“我不关心你是否与地府有染，也许你只是为了诈我。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我并不向往地府。” “是吗？”张衡似笑非笑，“你沾染上了轮回，我此前又被父亲控制，按理说你早就该暴露才对，而你回来之后就应该被关押起来。你不妨好好想想，你为什么能安然无恙被我带出来？” “你怎么肯定我沾染上了轮回，就因为我触碰过那段记忆？”夜梦冷声质问，话锋一转，“那按你这么说，师父岂不是早就沾染了轮回？还是说，天庭已经将那段记忆定义为轮回？” 张衡哑口无言，这种事且不提天庭能否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能说出来，否则那些接触过记忆的人会集体陷入恐慌。 夜梦此时就像一块顽石一般，任凭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他忽然咬着牙，沉声道：“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就别怪我将此事上报天庭了。” “随你。”夜梦面无表情，直接将门关上。 张衡嘴角不断抽搐，万万没想到夜梦居然无动于衷，只得转身离去。 …… 回去的路上，连山兑见易云沉默不语，用手肘轻轻碰了易云一下。 “想什么呢？” “没事。”易云摇了摇头，“就是有些累了。” 连山兑忽然停下脚步，双手按着易云肩膀，“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我感觉这次你回来变化有些大，若不是检查不出来，我都怀疑你被地府控制了。” 易云笑道：“若我被地府控制，岂能顺利走出典狱司？我只是刚回来有些激动。” “好吧。”连山兑不再多问，带着易云回家。 接风宴后，易云在林虞的搀扶下醉醺醺回屋，刚躺到床上忽然又坐起，变出一盆热水替林虞洗脚。 林虞柔声道：“可是有什么心事？今日的接风宴上你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易云轻声道：“回来的路上大哥说我变了，你觉得我变了吗？” 林虞微微摇头，“你变没变我一眼便知，我知道你不是变了，只是有心事，能说给我听吗？” 易云顿时沉默，将手擦干后坐到床边，直接后仰靠了下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夫人，如果有一日我要做一件大事改变现状，你会支持我吗？” 林虞后仰靠在易云怀里，轻声道：“你是打算加入地府，对吗？” 易云点了点头，“我已经加入了，夫人若是怕我连累你的家族，尽可以揭发我。” 林虞狠狠掐了易云一下，佯装嗔怒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人都说夫唱妇随，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谢谢。”易云温和一笑。 …… 寝宫中，帝子正躺在床上熟睡，忽然惊醒坐起，恐惧地扫视着四周。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黑影在殿内飘荡，然而细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谁在哪里装神弄鬼？”帝子厉喝，拔出轩辕剑四处搜寻。 黑影再次出现，如鬼魅般闪过，瞬间飞到帝子面前。 “滚开，滚开啊！” 帝子挥剑劈砍，然而黑影却毫发无损，直接钻入他眉心。 他怔在原地，眼前景象瞬间改变，原本空旷的寝殿布满黑影，发出凄厉的嘶吼朝他袭来。 任凭他如何挥动轩辕剑，钻入他体内的黑影却越来越多。 “别过来，别过来！” 帝子不断后退，忽然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整个人吓得一激灵，颤抖地转身。 在看到后面的只是镜子后，他松了一口气，然而当他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瞳孔剧烈收缩，手中轩辕剑也直接掉落在地。 镜中的人和他一模一样，但诡异的是穿着却不一样。 他穿金色龙袍，而镜中人穿的却是黑色龙袍。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低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穿的就是金色龙袍后，以恐惧的眼神看着镜中那个穿黑色龙袍的自己。 “是你，你没死！” 镜中的人动作和他一模一样，做出惊呼的动作，本不该有声音，然而他好似听到另一个声音。 “是我，我没死。” “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帝子连连后退，随手抓起一个花瓶将镜子砸碎，“你已经死了，你给我死啊！” “帝子，帝子！” 剧烈的摇晃让他眼前景象消失，他迅速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龙榻上后，坐起来长舒一口气，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只是噩梦吗？” 跪在龙榻旁的侍女低声道：“帝子恕罪，奴婢本不该打扰帝子，但见帝子喊得厉害，只能将帝子摇醒。” 帝子摆了摆手，安抚道：“没事，你做的很好，等会儿去领赏。” “谢帝子，奴婢告退。”侍女起身行礼后立刻后退。 “等等。”帝子忽然叫住那名侍女，招了招手，“近前来。” 侍女趋步上前，重新跪下。 帝子凑近一看，觉得有些面熟，思索许久后才想起来，试探着呼唤。 “韩玉娆？” 侍女立刻点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没想到帝子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这位侍女，正是鬼卿记忆中的韩玉娆。 帝子捂着脑袋摆了摆手，待韩玉娆退出去后，手持轩辕剑走到镜子面前，定定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你已经死了，还是不放过我吗？” 他拔出轩辕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剑尖越凑越近，直到镜里镜外的剑尖抵到一起。 “你只是一个冒牌货，连身体都没有，注定只能消散。” 他竖起耳朵，仔细留意接下来的动静，许久后忽然反应过来，自嘲一笑。 噩梦里镜子里的人会说话，现实中却不会，自己心中居然有所期待，看来噩梦对他的影响还是没有完全解除。 如今他的修为并未恢复，天帝又不让他再修梦道，只能请司天监帮忙解决了。 他收剑入鞘，正要转身时，镜中人身上的金色龙袍忽然变成黑色龙袍，他立刻大吼一声，拔剑将镜子砍成两半。 “来人，来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3章 重新解梦 韩玉娆立刻跑进大殿，“奴婢在。” 帝子厉声道：“从今往后，寝宫中不许再装镜子，哪怕稍微有光亮能投影的东西都不许有。” “是。”韩玉娆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头应下。 帝子略一思索，沉声道：“让人去司天监把离梦司命请来，不，请张天师。算了，我是徒弟，还是我去见他吧，命人准备龙辇。” “是。” 帝子重新收起轩辕剑，低头看着地上碎裂的镜子。 镜子一分为二，镜中的人也变成了两个，那明晃晃的金色龙袍是那么耀眼，仿佛先前的只是幻觉。 走出寝殿后，他下意识转头，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只是一个不认识的甲士。 若是以往，在这里守候的该是纪星才对。 可是纪星等人被地府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他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在韩玉娆的提醒下才登上龙辇。 司天监，张道陵得到消息后立刻率众人出来迎接。 张衡与夜梦也在其中，若是往常他们该站在张道陵身后，此时却离彼此远远的，显然先前的矛盾还没过去。 帝子走下龙辇，快步走到张道陵面前抱拳行礼。 “学生见过老师。” “见过帝子。”张道陵抱拳还礼，随后拉着帝子进入司天监，直接将其带到阁楼中。 帝子举止恭敬，行的是晚辈礼，在张道陵将茶杯递过来后，立刻起身用双手去接。 “谢老师。” 张道陵抚须一笑，“能看到帝子恢复如初，我这个当老师的由衷高兴。帝子来此何事？” 帝子放下茶杯，认真道：“我近来时常做噩梦，还请老师为我解梦。” 张道陵摇了摇头，“帝子不需要解梦。” “那我为何还会做噩梦？”帝子问道。 张道陵解释道：“帝子记忆被扭曲，又反复经历记忆中的痛苦，醒来后会做噩梦倒也正常，只要静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可是我怕我做的不是噩梦。”帝子欲言又止，忽然面露惊恐之色，低声道，“而且我总有一种感觉，那个冒牌货没死。” “哦？”张道陵眉毛一挑，“帝子为何会这样想？” “我不知道，可就是有这种感觉。”帝子将噩梦的内容详细说出。 张道陵笑道：“帝子有如此怀疑也正常，毕竟帝子在那段记忆中被折磨的太久了。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敌人。当日许多帝境强者都见证了鬼卿的意识消散，而且你此前又觐见过天帝。若鬼卿的意识并未消散，岂能瞒得过天帝？” “有道理。”帝子陷入沉思，许久后认真地看着张道陵，“我想请老师为我驱除噩梦，可以吗？” 张道陵立刻摇头，“帝子此时不宜接触梦道，任其自行消散就好。而且天帝此前早有谕旨，不许再让你接触梦道，臣不敢抗旨。” “父皇这是怕我的梦道恢复吗？”帝子问道。 张道陵点了点头，“此前鬼卿已经能够自由恢复梦道，若此时帝子贸然接触梦道，也许会产生一些未知的变化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帝子沉吟起来，“在父皇和你心里，还是偏向于那个冒牌货没死？” 张道陵笑道：“帝子想多了，我们只是怕帝子在噩梦中越陷越深。其实帝子完全不必如此纠结，帝子醒来后对那段记忆应该是渐渐模糊，对吗？” 帝子轻轻点头，“没错，宫中有个侍女叫韩玉娆，记忆中也有。我之前回想这个人的时候，并未第一时间想起来。” 张道陵提起茶壶为帝子倒了一杯茶，脸上笑容越发慈祥，“这也就说明噩梦在渐渐消散，等帝子将那段记忆彻底遗忘后，也就恢复过来了。” “将记忆遗忘后，我真的能完全恢复吗？”帝子问道。 “当然。”张道陵认真点头，“记忆散了，噩梦也就跟着散了。既是梦，就总有醒来的一天。” “可是……”帝子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那个冒牌货曾经说过，若是记忆消散，我也会跟着消散。” 张道陵抚须笑道：“敌人的话，如何能信？无论是意识还是记忆，都是根据你创造出来的，怎会主次不分？我能理解帝子心绪有些乱，但还是希望帝子尽快静下心来。泰然自若，这才是帝子该有的样子。” “明白，那学生先告辞了。”帝子起身抱拳行礼，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不日我将前往青丘去拜见狐帝，同时也是定下婚期。我成婚那日，还请老师一定前来观礼。” “一定。”张道陵立刻起身，“我送帝子。” “老师留步。”帝子抬手虚按，径直转身离去。 他本想直接离开司天监，却又鬼使神差拐到夜梦的房间外。 作为张道陵的学生，他对司天监自然再熟悉不过。 夜梦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张衡，面色立刻冰冷起来，打开门看到帝子后，不禁一愣。 帝子调侃道：“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夜梦摇了摇头，“帝子恕罪，我以为来的是另一个讨厌的人。敢问帝子来此何事？” 帝子笑道：“其实没什么事，但毕竟我们以前是同门，所以来看看你。” 夜梦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看着帝子。 曾经鬼卿记得她，而她却记不得鬼卿，如今却反过来了。 眼前这位帝子，在她记忆中没有半分熟悉。 总要有一个人不记得对方吗？ “孤脸上有花？”帝子摸了摸脸，正色道，“孤不日将前往青丘确定婚期，听闻你也要与黑龙帝之子定下婚期，不如一起同行？” 夜梦摇了摇头，“不顺路，而且作为女方，是黑龙帝派人上门。” “那算我请你同去行吗？放心，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回来，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帝子诚恳说道。 夜梦思虑片刻，轻轻点头。 “臣遵旨。” “那就告辞了，到时我派人来接你。”帝子抱拳行礼，沿着熟悉的路离开，在快要踏出司天监大门时，忽然看见不远处正观察星轨的张衡。 他快步走到张衡面前，抱拳行礼，“师兄近来可好？” 张衡一愣，听不出这话是真心还是嘲讽，只得挠了挠头。 “还行吧，和原来一样。”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4章 第二次青丘之行 帝子笑道：“在那个冒牌货刚醒时，师兄可是经常去找那个冒牌货。如今孤真正苏醒，师兄怎么不来了，是觉得孤不如那个冒牌货吗？” “您想多了。”张衡连连摆手，“我就是怕见到您尴尬，毕竟我以前做出那样的事。” 帝子温声道：“师兄多虑了，父皇是宽厚之人，孤也并非小肚鸡肠。无论以前如何，都已经过去了，不会有人再翻旧账。说起来，以前孤和师兄可是打出来的朋友，这份情谊可不能断啊。” “嗨，最终不还是输给了你。”张衡尴尬挠头。 帝子认真道：“孤从来不以成败论英雄，师兄的实力孤向来是钦佩的。如今孤修为未复，往后还请师兄多多指教。不日孤将去青丘，想邀请师兄同行，可以吗？” “嗯？”张衡眉头一皱，小心翼翼道，“您去订婚，我跟着去干什么？” 帝子忽然叹息起来，“孤虽然是帝子，但却没有多少朋友。虎威星君他们也被抓走了，孤这次醒来看不到他们，一个人觉得很孤单，所以就想路上有个人陪孤说说话，还请师兄莫要推辞。” 张衡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吧，臣领命。” 回寝宫后，帝子正命人收拾东西，忽然听闻柳义前来觐见，立刻整理衣冠出去。 虽说天家无情，但他的地位向来稳固，也不用担心其他兄弟夺位，因此和柳义的关系倒是很好。 柳义一见帝子，便立刻行跪拜之礼。 “臣弟参见皇兄！” 帝子立刻起身拉起柳义，笑着拍了拍柳义的肩膀，“无须多礼，你我兄弟何时如此生疏了？” “礼制不可废。”柳义依旧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听闻兄长在佛门的事，我才知道兄长竟然受了这么多苦，我实在是痛心疾首，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帝子温声道：“有这份心意就够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对了，你此来何事？” 柳义认真道：“此来一是拜见兄长，二则是想问一下兄长，之前您吩咐我的事，我还要做吗？” “什么事？”帝子有些疑惑。 柳义脸上多了几分尴尬，似乎是难以启齿，许久后才低声开口。 “就是生孩子的事，那个叫许灵韵的女子我倒是找到了，就是这生孩子的事，兄长还未大婚，我自然不能僭越，因此特来请示兄长。” 帝子这才反应过来，眼中满是无奈，“这都是那个冒牌货一厢情愿，天庭自有法度，岂能容他肆意妄为，你不必放在心上。至于你的婚事，还是由父皇决定吧。” “那就好。”柳义长舒一口气，“虽说长兄如父，命不可违，只是就这样娶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我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兄长能理解就好。” 帝子笑道：“我又岂是那么霸道的人？纵然是联姻，也得你点头才行。” “我明白，我之前就觉得兄长有些陌生。”柳义说到此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只是这样的事，为何不能告诉我？让我对加害兄长的人行礼，现在想想心里真是难受极了。那些帝境强者知道，司天监及部分官员也知道，偏偏我被蒙在鼓里。我也是父皇的儿子，您的弟弟，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别多想。”帝子按着柳义肩膀，认真道，“他们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卷进这个旋涡。事涉地府轮回，不知情未必就是坏事。” “我明白。”柳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我就是心里不痛快，说出来就好了。见兄长醒来，我就放心了。听闻兄长不久后要去青丘，那臣弟便不打扰兄长了，臣弟告辞。” 帝子目送柳义离去后，忽然想起一事，命人叫来叶渊。 叶渊快速赶来，一见面便立刻叩首，磕得头破血流。 “帝子，小人无罪啊，还请您不要再责罚我了！” 帝子重重叹了一声，上前拉起叶渊，“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是我以前太胡作非为了一些。你对我很忠心，这次我去青丘，就由你为我牵妖兽吧。” “多谢殿下！”叶渊喜极而泣。 一个月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直奔青丘所在的九尾天。 帝子出行，自然是有帝境强者护送，而这位帝境强者名为清尘天帝，是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 队伍还未至，徐诚便已带着青丘众多狐族列队迎接。 狐族虽然表面恭敬，却暗自腹诽起来，这位帝子上次来青丘态度倨傲，弄得不欢而散，这次来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虽然后来得知这位帝子只是伪装，但还是难免心存芥蒂。 而且鬼卿的意识虽然已经消散，但这件事依旧是绝密，不是这些普通狐族所能知道的。因此在他们眼里，这位帝子始终是一个人，并未有什么变化。 队伍到达青丘外，帝子走下龙辇后，见一众狐族的目光有些奇怪，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只能在内心暗暗骂起鬼卿来。 徐诚轻轻咳嗽一声，带领众多狐族行礼，将帝子恭敬地请了进去。 还是一模一样的宫殿和接风宴，有资格入席的狐族明面上开怀畅饮，暗中却仔细留意这位帝子的动静，生怕这位帝子再和上次一样提出无礼要求。 好在这位帝子并无任何过分举动，一言一行都合乎规矩，这才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渐渐欢快起来。 青丘一个地下空间中，四周摆满酒缸，浓郁的酒香让人闻一口就会产生醉意。 这是青丘最重要的酒窖，存放的佳酿一般只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帝子此时在接风宴上喝的就是这个。 杨云坐在地上，抱着酒坛仰头痛饮，一坛接一坛下肚，像是多少年没喝过酒一样。 这副举动看得旁边的徐大一阵咂舌，无奈摇头后，端起一坛酒和徐二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难怪嵇康骂你没品，似你这般牛饮，多好的酒也糟蹋了。” 杨云满不在乎道：“喝到肚子里慢慢品不就行了？别管是什么酒，先喝了再说。” 徐大眼中满是嫌弃，酒坛举到嘴边忽然又放下，怒骂起来。 “我真是服了，地藏王不会又是让我们来送的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5章 兄妹的阔别重逢 徐二笑道：“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会来救我们的。” “被抓上瘾是吧？”徐大没好气地瞥了徐二一眼，嘟囔起来，“话是这么说，可是被抓很丢脸啊，而且还是在青丘被抓。” 不远处，申屠只是拿起一坛酒在手里轻轻掂着，并未去饮。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徐大眉心浮现一个轮回印，认真感知片刻后，摇了摇头。 “地藏王还没说，等着吧。” 申屠看着轮回印，眼中不禁流露出浓浓的羡慕，同时尝试在眉心聚起轮回印，但他的轮回印并不像徐大那般完整。 他直接举起酒坛一饮而尽，将浊气缓缓吐出，胸腔微微起伏，没了往日的平静。 若按时间来算，除道枯子以外最先接触轮回印的就是他。 可是如今安忍凝聚出轮回印，徐大也凝聚出来了，可他对轮回的感悟却止步不前。 未得其时，这四个字仿佛枷锁一般牢牢束缚在他身上，让他无法挣脱。 徐大安抚道：“别着急，这种事强求不来的。因果轮回，越是强求越是会陷入其中。” 申屠咬牙道：“我在轮回中求的不多，就一个人都不行吗？” 徐大重重叹了一声，“我现在也无法为你解释，毕竟我也只是刚刚凝聚出轮回印。放心吧，会有的，实在不行等轮回完全覆盖，我亲自把你送入轮回，只要你意志足够坚定一直想着，是可以在轮回中将你弟弟的意识凝聚出来的。” 申屠这才恢复平静，朝徐大郑重抱拳行礼。 “谢了，若真有这一场轮回，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 徐大摆了摆手，不置可否，眉心轮回印刚刚隐去，忽然又亮起来。 “来了来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看来应该不至于被抓。” “地藏王怎么说？”申屠问道，眼中又再度流露出羡慕。 徐大认真道：“我们兄弟俩去找我姐，至于你们两个，杨云找机会去联系夜梦，申屠找机会去联系张衡。” “明白。”申屠立刻消失在原地，速度快的让徐大都感慨起来。 若论执行任务，地府很少有人能比申屠干脆利落。 杨云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将酒窖里的酒坛不断送入自身天地中。 “诶诶诶，差不多行了，又喝又拿的，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徐大翻了个白眼。 杨云眼中没有任何尴尬，只是打了个酒嗝笑着离去。 寝宫中，姚青衣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眉头时而蹙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四百年的记忆并不算长，可这毕竟是道枯子留下的记忆，其中所蕴含的信息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庞大，不断冲击着她的识海。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额头浮现一层密集的汗珠。 她没有去擦冷汗，而是坐起来看着地砖，眼神飘忽不定。 殿外侍女忽然进来，将一枚玉简递到姚青衣面前。 “公主，这是一位人族送来的，说是帝子给您的礼物。” 姚青衣接过玉简一看，眉头紧蹙，立刻让侍女退下，静待片刻后，这才消失在原地。 青丘有一顶天立地的神木，其中星辰闪烁点缀在树枝上，名为长青木。 这是青丘的象征之一，同时也是狐族祈福的地方，只不过今日因为要招待帝子，树下并没有多少人。 长青木一年比一年高，地面并不能将其根须完全覆盖，有许多根须早就破土而出，青丘狐族将其视为祥瑞，在上面绑满祈福的红布。 其中有一根凸起的根须，上面绑着秋千，此时的根须下，徐二坐在秋千上，徐大在背后推动，兄弟二人发出欢快的笑声。 远处有几名狐族正在祈福，虽然听到笑声，却并未多想，只当是来这里玩耍的人。 在青丘，没有人会当着长青木做亵渎的事，谁也不会想到，早就被定义为叛徒的兄弟俩会大摇大摆来到长青木下玩耍，而且还毫不躲藏。 姚青衣出现在不远处，脸上容貌已经改变，并不担心那些祈福的狐族认出。 她看着两位弟弟，神色立刻复杂到极点，却没有多言。 待秋千自由停止后，兄弟俩这才走到姚青衣面前，恭敬行礼。 “姐姐，近来可好？”徐大笑着问道。 “你们回来干什么？”姚青衣声音平淡，听不出是喜是忧。 “自然是回来看看姐姐。”徐二脸上露出憨厚笑容，“我们在外漂泊久了，就想回来看看。” 姚青衣忽然轻叹一声，“青丘把你们当成叛徒，可我只把你们当成弟弟。你们若只是回来看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可你们回来的目的，恐怕不止是想家这么简单吧？” 徐大立刻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姐姐了解我们，我们这次回来，是想请姐姐帮个忙。” “不帮。”姚青衣直接拒绝。 徐大无奈笑道：“姐，别这么绝情嘛。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们了。” 姚青衣淡淡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想必和帝子有关。你们此时出现在青丘，一旦被发现青丘已经很难解释了。若是我再帮你们，会给青丘带来麻烦。” “好吧。”徐大耸了耸肩，“那就不为难姐姐了，我们自己行动就是。不说这个，姐姐近来可好？” “还不错。”姚青衣轻声答道。 徐大笑眯眯道：“真的是还不错吗？我猜姐姐肯定被那段记忆困扰吧。” “谁告诉你的。”姚青衣蹙起眉头。 徐大眉心亮起轮回印，“这是我自己感应到的，你身上有轮回气息，必定是接触了那段记忆。这就对了，这才符和那个老家伙的性格。两面押注，自己不敢触碰那段记忆，却让你来，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混蛋啊。” 徐大说到此处，咬牙切齿起来。 姚青衣轻声道：“你猜对了，父亲的确是让我接触那段记忆，并且试图感悟轮回道，为了以后加入地府做准备。” “同时也是为了日后鬼卿回归时，让他看到青丘的诚意，对吧？”徐大阴沉着脸问道。 姚青衣沉默许久，轻轻点头。 “这个老王八蛋。”徐大又骂了一句，面色凝重到极点，“他根本不知道这样做对你意味着什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6章 挥之不去的阴影 “意味着什么？”姚青衣问道。 徐大咬牙道：“意味着你体内会分出一个意识，和那段记忆一样，你是姚青衣，而另一个意识叫徐若瑄。你们会因为抢夺身体而争斗，就和那位帝子经历的一样。” “我最终会变吗？”姚青衣问道。 徐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你的性情最终不会改变，只是多了一段记忆。可是这个争夺的过程可是很痛苦的，虽然走向轮回是注定的结局，可我们还是想避免你经历这样的痛苦。从这一点上，我们没有任何算计，只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姐姐。” 姚青衣从二人身旁走过，坐到秋千上，徐大和徐二立刻会意，站到姚青衣身后轻轻推动起来。 徐大感慨道：“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啊，小时候是你推我们，现在到我们推你了。姐，相信我们。当年我们对那些小杂种出手，是因为他们是活该，可你对我们一直很好，我们也许是胡作非为，但我们有恩必报，永远不会害你。” 姚青衣微微颔首，“我知道，我信得过自己的弟弟。” 兄弟俩望着彼此，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从小到大，只有这位姐姐永远无条件相信他们。 “那我该如何化解这份痛苦？”姚青衣问道。 徐大认真道：“在那个意识出现后，我会动用轮回印帮你压制，等你占据主导后就可以再次融合。而且这个过程，你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痛苦。” “我考虑考虑。”姚青衣不置可否，“那你们这次来是想让我帮什么忙？” 徐大面色立刻严肃起来，“既然那个老头子让你站地府这边，那么现在，我们两个代表地府与你谈话。地府，阎罗王，见过青丘狐族长公主。” “地府，转轮王。”徐二也认真说道。 …… 接风宴结束后，帝子回到青丘给自己准备的寝宫中，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 他躺下正要休息，殿外忽然传来通禀。 “启禀帝子，青丘长公主求见。” “这么晚？”帝子眉头一皱，思索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让她进来。” 姚青衣走进大殿，随手一挥，殿门立刻关闭，朝帝子欠身行礼。 “公主来此何事？”帝子问道。 姚青衣席地而坐，面前出现几坛酒，“帝子还能饮否？” 帝子无奈一笑，在姚青衣对面坐下，“接风宴你不来，却在此时偷偷来找我喝酒，传出去也不怕人误会。”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上次鬼卿前来，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而且他苏醒之后，先到司天监，再到青丘，和鬼卿当初的轨迹一模一样。 经过张道陵的开导后，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被噩梦缠身还未恢复，此时却又恍惚起来。 准确的说，是恐惧。 他本来就怀疑鬼卿没死，此时轨迹重合，让他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浓。 自己真的已经摆脱轮回和鬼卿了吗？ 他止不住地抬起头，恍惚间仿佛看到宫殿上方出现一个巨大的轮回印，可是定睛一看后，又什么都没有。 “帝子在看什么？”姚青衣的声音响起。 帝子猛然惊醒，冷冷地看着姚青衣。 “你到底是谁！” 姚青衣一愣，有些不明就里，“我是楚青衣，你的未婚妻。”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帝子眯起眼睛，似乎是想把姚青衣看穿一看，“我问的是，你究竟是属于天庭还是地府？” “帝子，这话可不能胡说。”姚青衣面色立刻冰冷起来。 帝子厉喝道：“那你现在来是什么意思？你做出和当初一模一样的举动，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把我拖进轮回对吗，你是不是和地府有染！” 姚青衣立刻起身，冷声道：“我不知道帝子为什么会有如此误会，既然帝子不喜，我告退便是。另外，有一件事还需要提醒帝子。帝子想必是旅途劳顿，还是好好休息。” “你什么意思？”帝子眉头紧锁。 “明明是帝子召我前来，非要说是我自己前来，我看帝子是乏了。”姚青衣说完，径直离去。 帝子怔在原地，止不住地出神，哪怕殿门自行打开也没有反应，待姚青衣离开很久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殿外。 “她人呢，把她给我抓起来！” “为什么？”新换的领军将军问道。 帝子厉声道：“她主动来见孤，重现当初的场景，这是想勾起那段回忆，其心可诛，快把她给孤抓回来！” “可是帝子……”领军将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心翼翼说道，“是您召她前来的啊。” “你说什么！”帝子如遭雷击怔在原地，瞳孔剧烈震颤起来。 他忽然怒喝道：“你胡说什么，孤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召她前来！” 领军将军低声道：“可这明明是您下的命令啊，不止是我，其他人都听到了。” “真的？”帝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扫视着殿外的众多甲士，“他说的是真的吗？若是敢骗孤，孤要你们好看！” 众多甲士默默点头，不敢多言。 “不对，这是梦，是梦！”帝子忽然发出阵阵癫狂的笑声，跌跌撞撞返回殿中。 那领军将军见状，立刻将殿门关闭，心中叫苦不迭。 帝子从紫薇帝垣出来时还好好的，怎么来到青丘就变了呢？ 要是帝子以这副模样离开，他这官职多半保不住了。 就在此时，殿内忽然响起阵阵怒吼，领军将军顿时犹豫起来，最终还是不敢劝说，只得让人把这个消息报回紫薇帝垣。 “啊！” 殿内，帝子咆哮不断，拔出轩辕剑胡乱挥砍。 “你到底要如何，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何还阴魂不散！” 眼前再次出现密密麻麻的黑影，嘶吼着向他扑来，殿内一切反光之物，都出现他疯狂的身影。 铜镜，玉盏，甚至是光滑的地砖。 投影中的他身上金色龙袍瞬间变为黑色，随着他的眨眼恢复如初，又在瞬息间不断变化。 他彻底混乱，完全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只能将一切投影自己的东西破坏。 “你给我死，你给我死啊！” 殿内一片狼藉，直到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后，他这才坐回到床榻上，剧烈喘着粗气，手持轩辕剑发出阵阵怪笑。 “哈哈哈，我杀，我杀，统统杀掉！我不怕你，不怕！” 笑声忽然戛然而止，他的面色也彻底僵住。 因为他忽然发现，依旧有能反光的物品投影出他的身影。 而这个物品，正是他手中的轩辕剑。 那明晃晃的剑身上，出现一双眼眸。 一双和他一样，却不属于他的眼眸。 手中轩辕剑哐当落地，他彻底崩溃，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啊！” 随着这样的动静传出，次日便谣言四起。 人人都说，帝子疯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7章 认知与事实 孙家村。 少年鬼卿站在篱笆外，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激动的浑身颤抖。 “去吧。”鬼卿拍了拍少年鬼卿的肩膀，望向那个身影的目光温和至极。 “你真的不去吗？”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轻声道：“以我现在的能力，能让你我同时存在就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我也去见娘，我就会回到过去，你就不在了。在这个世界里，能看到我的只有你。娘活在你的世界里，存在于我的记忆里，能远远看一面就够了。而且娘如果看到我们两个，怕是会被吓到。” “对不起。”少年鬼卿低声说道。 鬼卿摸着少年鬼卿的头，温声道：“你唯独不需要道歉的人就是我，我如果想见娘，回到过去就可以了，这对现在的我并不是难事。我只是想站在你的未来回望过去，看到你能和娘在一起。好了，快去吧。” 少年鬼卿这才隔着篱笆，朝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大喊起来。 “娘！” 柳絮闻言，立刻冲了出来，紧紧抱住少年鬼卿。 “泽儿，你怎么来了！” 少年鬼卿将头靠在柳絮肩膀上，用手轻轻拍着柳絮的后背。 “娘，我来看你了。我带了面粉，给我煮碗面条好不好？” 柳絮柔声道：“好啊，娘这就给你做，以后来别再带这些了，娘给儿子做口吃的，谁又能说些什么？” “自己攒下来的面，吃起来才有味道。”少年鬼卿和煦笑道。 鬼卿隔着篱笆看着厨房里的两个身影，脸上不自觉露出温和笑容。 一碗只够一个人吃的面条，母子俩却互相推脱，最后只能是一人吃一口，虽然肚子没有吃饱，但内心却十分满足。 鬼卿看到此处，眼神愈发温和。 恰在此时，孙谦干活回来，看到少年鬼卿后眉头一皱，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却蛮横的将柳絮拖到屋中。 少年鬼卿低头默默吃着面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听到娘亲发出的惨叫后，再也忍不住，冲到厨房就要去抓案板上那把菜刀。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碰到菜刀，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去。 他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倚靠在厨房门边的鬼卿，咬牙道：“为什么阻止我？他欺负娘，我要宰了他！” 鬼卿叹道：“现在想想，我原来经历这些的时候便起了杀心，只不过后来有能力才动手。你不能学我，不能摸这把刀，也不能杀人，这会让你走上一条不归路。过去，现在，未来，这是一条线。现在改了，过去也会改变。我在尝试，给我点时间，你会得到不一样的未来的。” 少年鬼卿这才将手缩了回去，低声道：“所以你是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因果吗？我能有好的未来，那你呢？” 鬼卿温和笑道：“不必考虑我，你现在对轮回道还没有完全掌握，所以不太了解我的想法。我不知道开出过多少次一梦轮回，只要有一次轮回是我预想的样子，纵然体验的人不是我，也就够了。” “可是这样很苦。”少年鬼卿抬头看着长大的鬼卿，眼中满是心疼。 鬼卿洒然一笑，“我的心中早就是一片废墟了，再苦也没关系。但你不同，你是我在废墟中种下的种子，要好好开花结果才行。” 少年鬼卿心里很难过，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端着面条默默吃了起来。 娘亲的呼唤声很快响起，少年鬼卿立刻端着碗跑了出去，理由还是来厨房找葱，见娘亲脸上多了些红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关切地望着。 柳絮察觉到这样的目光，笑着推脱是摔倒了，身上虽然疼痛，但抚摸少年鬼卿的手却越发温柔。 回去的路上，柳絮还是不顾孙谦的责骂坚持要送到山脚，两个鬼卿分别走在柳絮两侧。 一个看得见，一个看不见，但目光却是同样的温和。 与娘亲分别后，少年鬼卿来到一个小土坡前，这是来时路上鬼卿曾与他说过的位置。 “娘就是葬在这里吗？”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你不能被我影响，你要做的是陪娘一直生活下去，照顾好娘。这里对我来说是坟墓，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土坡罢了。” 少年鬼卿坐在小土坡前，低头拨动着手腕上的铜钱，忽然又抬起头，帝子发疯的场景清楚地出现在天幕上。 “他好蠢。”少年鬼卿忍俊不禁。 鬼卿莞尔，在少年鬼卿身边坐下，“的确蠢，除了蠢还看出什么吗？” 少年鬼卿反复观看这一幕，眼中精光闪过，“姚青衣本就带有轮回气息，在徐大轮回印的帮助下，沿着曾经的轨迹重现，就可以悄无声息让帝子被轮回侵蚀。虽然有混沌道的保护，但他本来就还没摆脱噩梦，记忆偏差导致出现幻觉，这才在外人眼里变得疯狂。” “聪明。”鬼卿对于曾经的自己，向来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若无人夸，自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能看出什么吗？”鬼卿温声问道。 “有点奇怪。”少年鬼卿思索起来，“纵然是被轮回侵蚀，可那些侍卫不应该也出现这样的错觉才对啊。而且以地府目前的布局，不应该同时能控制这么多人编这个骗局。” “好好想想，我相信你能想出来的。”鬼卿抬手摸着少年鬼卿的头。 少年鬼卿忽然灵光一现，“我明白了，是一梦轮回。轮回侵蚀，勾起他体内的梦道，同时带着那些侍卫集体入梦。其实还是姚青衣主动去的，只不过因为入梦的关系，在他们的认知里，是帝子主动叫姚青衣去的。哪怕轮回气息很快消散，可是他们的认知已经出现了偏差。到这一步，事实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看到的就是事实。” “没错。”鬼卿赞同点头，“如果所有人都认定一件事是对的，那么这件事哪怕是错的也是对的。事如此，人亦是如此。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这位帝子疯了，那么哪怕他清醒，也是疯子，一个举世不容的疯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8章 重合的轨迹 青丘主殿内，随着帝子的到来，徐诚立刻起身命人看座，一副笑眯眯模样。 “帝子来此何事？” “近来有些谣言，不知狐帝可曾听闻？”帝子问道。 “有所耳闻。”徐诚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帝子莫要理会。” “只是无稽之谈？”帝子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如果只是无稽之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传？而且狐帝既然认为是无稽之谈，为何坐看流言传到如此程度？” 徐诚笑道：“可能是帝子两次来时不太一样，那些不知情的人才如此乱传，这些日在敲定成婚细节，是我疏忽了。帝子放心，我即刻命人把流言压下去。” 帝子这才满意点头，“那晚过后，孤多次邀请公主见面，公主始终推辞，还请狐帝下令让她见孤一面。有些事情，孤想当面向她确认。” “不行。”徐诚直接拒绝。 “为何？”帝子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徐诚竟拒绝的如此干脆。 “那帝子为何执意要见小女？”徐诚反问道。 帝子严肃道：“只有让她亲口承认那晚是她自己来的，谣言才能不攻自破。” 徐诚无奈摇头，“若解释有用，就不会有这么多造谣的人了，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认为的，而不是真相。越解释越黑，这不是什么大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人的忘性是很快的，等他们去追逐下一个谣言，就会忘记这个谣言。” “不。”帝子用力摇头，“这不仅事关公主的清誉，也关乎青丘的名声。试想一下，若人们认为青丘的公主嫁给一个疯子，人们会怎么看公主，又会怎么看青丘？” 徐诚微微一笑，“我不在乎。” “可是孤在乎。”帝子眼神无比认真，“孤在乎孤的名声，更在乎公主的名声。” “帝子这又是何必呢？”徐诚重重叹了一声，“其实谣言会传这么快，无非是帝子上次来的举动引起大家的不满，可这并不是帝子的错，帝子无须挂怀。其实要我说，帝子这趟就不该来，在紫薇帝垣待上几年，以前的这些不快就没有人记得了。” 帝子咬牙道：“孤最容忍不了的就是这个，孤要扭转那个冒牌货犯的错，否则这个误解只会越来越深。” 徐诚无奈摇头，“帝子执念太重了，既然婚期已经定下，帝子还是尽快启程吧，这样也就听不到这些谣言了。假以时日，迟早能恢复的。至于小女，既然谣言四起，还是不要见了。等你们成婚后天天都能见到，也不差这一面。” “如果孤执意要见呢？”帝子沉声问道。 “我依旧拒绝。”徐诚收起脸上笑容，虽然没有多言，但他那严肃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这里是青丘，是他的疆域，一切都由他说了算。哪怕是帝子，到了青丘也得按他的规矩来。 帝子对上徐诚的眼神，只得抱拳行礼。 “明白了，晚辈告辞。” 回寝宫后，侍女们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择日启程。 帝子坐在床榻上，有些心烦意乱，止不住地回想起鬼卿来这里时的场景。 他忽然起身，大喊道：“去把江云烟和江雨眠找来，快去！” “是！”门外领军将军立刻离开，不久后便回来禀告，“帝子，据她们的家人说，她们去找烈山虎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那正好，把烈山虎一起找来。” “可是这样一来要等很久，要不咱们先启程？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跟我们汇合就行。” “孤就在这里等，等不到他们，我哪儿都不去。” 领军将军顿时为难起来，但对上帝子不容拒绝的眼神后，还是只能下令暂缓启程。 然而不久后，天帝的法旨便到了，命令帝子立刻返回紫薇帝垣。 帝子看到法旨后，眉头紧锁，“此行一为确定婚期，二则是去拜访烛明天帝。父皇让孤此时回去，这是何意？” 烛明天帝，龙族之首，地位远在五大龙帝之上，基本上可以说是妖族第一。 强如狐族，也只是有三位帝境强者罢了，而且这三位还不是同一脉，青丘只有徐诚一位。 若论天帝数量，狐族是远远比不上龙族的。 徐诚能在妖族有如此大的话语权，纯粹是因为个人实力能与烛明天帝比肩。 而这位烛明天帝，正是天帝给帝子安排的师父。 烛明天帝最擅长的就是光明之道，用来替代梦道的位置再合适不过。 可天帝法旨一到，又给帝子改了师父，拜人族的武神天帝为师。而这位武神天帝，正是记忆中武慎之。 “父皇为何忽然改主意了，还要孤立刻回去？”帝子捧着法旨反复观看，眉头紧锁。 “属下不知。”前来传令的金甲将军摇了摇头。 帝子立刻取出一枚玉简按在眉心，烙印上自己想传达的消息后，将玉简丢给对方。 “这是孤给父皇写的奏书，你即刻送回去，若是父皇看完后还是执意让孤回去，便请父皇再下一道旨意，旨到孤即刻启程。” “可是陛下说的是让您立刻回去，您这样是抗旨。”金甲将军顿时为难起来。 帝子冷声道：“少废话，若是父皇要治孤抗旨之罪，事后孤一人承担便是，现在按孤说的做。另外，把连山家两兄弟调来。如果父皇同意孤的奏疏，顺便把兵符送来。” 金甲将军止不住地愣神，抗旨加调兵，若不是对天帝实力有绝对的信任，他都怀疑帝子是要造反了。 直到帝子轻轻咳嗽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 “额，帝子想调多少兵？” “百万天军。”帝子平静答道。 “多少！”金甲将军惊呼起来，见帝子皱起眉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立刻压低声音，“殿下，调这么多兵，您是想干什么？” 帝子淡淡道：“孤需要跟你解释？孤懒得再写一道奏书了，你直接告诉父皇就行了。等不到父皇的旨意，孤绝不回去。” 金甲将军只得应下，暗自腹诽起来。 来青丘传旨之前他便听说帝子似乎有发狂的征兆，如今看来还有些霸道和狂悖。 这样的帝子，和之前性情大变时又有什么区别？ 帝子没有理会金甲将军那怪异的眼神，只是叫来一名侍卫。 “去把司天监的张监正请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59章 张衡的疑虑 张衡很快赶来，行礼后试探问道：“帝子找我何事？” 谣言他也听说过，若不是在佛门时明确看到鬼卿的意识消散，他都差点以为眼前的人是鬼卿了。 “师兄还是避讳我啊。”帝子拉着张衡在桌子旁坐下，命侍女奉茶，“原来那个冒牌货在青丘时，师兄可是每天都来，现在却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我就真的这么遭人嫌弃？” “帝子误会了，臣绝无此意。”张衡摇了摇头。 “那还是你也觉得，我真的疯了？”帝子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张衡再次摇头。 “那你为何不来见我？”帝子问道。 “怎么说呢？”张衡挠了挠头，脸上堆满笑容，“其实以前经常来拜访，是因为明确知道不是帝子，所以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如今真正的帝子回归，作为臣子，自然要保持恭敬，殿下召我我再来。” “我不需要这样的恭敬。”帝子重重叹了一声，面色随即严肃起来，“我需要的是帮助，我现在身边连一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外面那些人实在是太蠢了。师兄，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我？”张衡顿时愣住，“我能做什么？此次有清尘天帝随行，他老人家无论是见识还是阅历都比我强，你直接去问他就好了啊。” “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帝子语气十分坚定。 “好吧。”张衡无奈一叹，“帝子想让我做什么？” “孤想请你联系一下地府的人。”帝子一字一句道。 张衡直接被口水呛到，重重咳嗽的同时，又连连摆手，“帝子，你误会了，我真的改邪归正了，我现在和地府已经没有联系了。” 帝子抬手安抚，“你也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而是需要你帮我完成这个计划。” 张衡惊咦一声，“这是要让我卧底的意思？可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联系地府了，而且即便能联系上，他们估计也不会信我了。” “我知道。”帝子话锋一转，“我要的不是主动联系，而是被动联系。我敢肯定，此次青丘之行，地府的人肯定会再次与你接触。到那个时候，请你把我的行踪和计划全部告诉他们。” “额……”张衡眼中满是疑惑，“老实说，我不是很理解。” 帝子微微一笑，“师兄只需照做，以后便会明白。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还请师兄助我。” 帝子说罢，起身抱拳行礼。 张衡立刻起身抱拳还礼，随即重重点头，“好吧，既然帝子有命，我帮就是，敢问帝子的计划是什么？” 帝子将计划传音至张衡脑海，张衡听完后眼中疑惑越来越浓，但还是只能应下。 回驿馆后，他忽然察觉到房间内多了一丝不同的气息，神识略微散开，立刻探查到一处虚空波动，直接钻入其中。 眼前景象瞬间改变，他来到一处陌生的空间中，申屠正持刀站在不远处等他。 “你别是天庭派到地府的暗子吧。”张衡眉头紧锁。 来青丘之后，他一直在等待地府有人来和他接头，却始终没有等到，他本以为这次青丘之行地府没有计划，没想到刚见过帝子，申屠就出现了。 申屠一愣，“你在说什么？” “没事，我就是思绪有点乱。”张衡直接席地而坐，揉了揉脑袋，“对了，来的怎么不是杨云？” “你还挑人？”申屠调侃道。 虽然地藏王不止一次强调过对张衡的信任，但在张衡完全加入地府前，他自然不会多说，以免暴露杨云去找夜梦的事。 张衡笑着摇头，“倒是不挑，来人就行。只不过毕竟是老伙计，总归是要熟悉一些。” 申屠不置可否，“你这次的任务是让这位帝子按以前的轨迹行动，离开青丘后，一定要力劝他不要回紫薇帝垣。” “嗯？”张衡瞬间起身，紧紧盯着申屠，“你别真是天庭的暗子吧，你说的这个，基本跟帝子说的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申屠皱起眉头。 张衡解释道：“天帝法旨都到了，帝子抗旨不遵，非要沿着当初的轨迹再走一遍。调天军和连山易，这不是跟当初天军围剿地藏王时一模一样吗？要不是确定意识没变，我都以为是鬼卿回来了。” “是有点诡异啊。”申屠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沉吟起来，“按理如今青丘谣言满天飞，他应该能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劲。而我们做这些，也正是为了与当初的轨迹重合，毕竟阎君第一次来时也是这样，离开时也是遭到青丘狐族的慢待。他但凡脑子正常一点，就应该立刻回紫薇帝垣，怎么还能继续往既定的轨迹上撞？” 张衡轻声道：“可是他不是疯了吗？” 申屠无奈扶额，看张衡的眼神如同看白痴一般，“散布谣言是让敌人信的，不是让自己信的。我从来不小看这位帝子，当年能成为天道境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纵然修行一帆风顺心性差了些，可也不至于蠢成这样。他敢如此做，必有倚仗。” “有道理。”张衡赞同点头。 “你小心一点，别被他钓鱼了。”申屠提醒道，忽然话锋一转，“当然，也有可能你是在钓我的鱼。” 他紧握刀柄走到张衡面前，手中取出一缕黑色兽毛，“这是临行前地藏王给我们的，可以探查是否有人监视，哪怕帝境强者也藏不了。放开心神，敢有任何反抗，我直接默认你背叛地府。” 张衡无奈道：“你不是这都信不过我吧？自从我替地府办事后，有哪一件事没做好？就是佛门那次告密，也是鬼卿暗示我做的。咱们以后好歹也是同僚，能不能稍微给点信任？” “闭嘴。”申屠冷冷说道，直接将那缕兽毛按在张衡眉心，同时将腰间长刀抽出几寸。 “好吧好吧，你随便检查。”张衡直接两手一摊，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 兽毛融入张衡眉心，在张衡体内绕了一周后又飞出，并未有任何变化。 申屠冰冷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 “这下能信我了吧？”张衡问道。 申屠微微颔首，“暂时。” “我真是服了。”张衡用力拍着脑门，“谁让你来的，换杨云来不好么？拿几坛酒给那个酒蒙子就能搞定，你这完全是油盐不进啊。”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0章 帝子的真正心思 申屠淡淡道：“以你的地位，应该知道权力的规则，不让杨云来就是因为你们太熟了。若是你三心二意，杨云那边也摘不干净。” “好吧。”张衡无奈点头，“在没加入地府前，我接受你们对我的所有不信任。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赶紧将消息带回去。” 申屠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又回过头提醒。 “小心点，那位帝子主动找你，又让你等着我们联系，这其中必有阴谋。如果你出事了，连累的可不是你一个人，还有家人。” 张衡调侃道：“你这个冰块也会关心人了，这算是来自同僚的善意提醒吗？” 申屠淡淡道：“你想多了，临行前我们打赌你是否会出事，我押的是不会。” “我他妈，这哪个王八蛋开的盘，这是成心盼着我出事啊。”张衡嘴角抽搐起来，忽然又反应过来，“看来你对我很有信心嘛。” 申屠没有多言，消失在原地。 “没错，就是对我有信心。”张衡大笑起来。 …… 申屠一路悄无声息回到集结的地点，还是酒窖，只不过却不是上次那座，而是荒废了很久的酒窖。 这自然是徐大和徐二找到的，以他们对青丘的熟悉，想找一处藏身地点实在太简单了。 申屠到达时，杨云已经靠着墙喝上了酒，正是上次从酒窖里顺的。 徐大笑道：“夜梦那边已经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 “很顺利，见到了张衡。”申屠顿了顿，“可是很怪，要么是张衡出问题，要么就是这次任务出问题了。” “怎么会这么说？”徐大问道。 申屠将与张衡见面后的对话复述，几人听完后立刻沉默，就连杨云也放下酒坛陷入沉思。 “是有点怪啊。”徐大摸着下巴思索起来，“重合的轨迹出现，他就算神智不清也该有所警觉，怎么偏偏往上撞？这位帝子要么是脑袋真的出问题了，要么就是有天大的阴谋，会是什么呢？” 无人回应，显然都看不透这位帝子的做法。 徐二忽然道：“他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怎么说？”徐大问道。 徐二解释道：“接下来如果我们想让这个轨迹重合，就必须重现当初的围剿，那你和地藏王就必须现身。他调天军和连山易前来，主动让这个轨迹重合，就是想趁机把我们一网打尽。” “想法倒是好，可我并不觉得他能做到。”杨云打了个酒嗝。 徐二严肃道：“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他被噩梦缠身，肯定会怀疑咱们那位阎君没死。他主动沿着这个轨迹行事，就是想看看身上的轮回之力是否完全消散。即便没有消散，如果能抓到地藏王，这个重合的轨迹就被破除了。那么即便他身上有残余的轮回之力，也会就此消散。看来这位帝子被困的这些年也并非什么都没做，起码他对轮回就很了解。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做出的最好抉择了，藏拙，倒是个人物。”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徐大恍然大悟，随即夸赞起来，“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看来你对轮回道的感悟也很深嘛，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凝聚出轮回印了。” “很厉害。”申屠由衷夸赞，羡慕的同时，眼神又黯淡了几分，轮回印永远是他的硬伤。 “我就忽然抖了个激灵。”徐二挠了挠头，又恢复到往常憨厚的模样。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多半会因为他的相貌轻视他，可在场的几位却都很了解他。 平日里只要是徐大能想明白的事，徐二都不会开口去抢徐大的光芒，只有徐大困惑时他才会主动开口。 而基本上只要他一开口都是一锤定音，徐大会无条件相信。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申屠问道。 徐二略一思索，很快给出答案，“任务到这里已经完成，接下来我们可以准备撤退了。” “可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重合的轨迹不就破了吗？”杨云疑惑道。 徐二笑道：“破不破不重要，与其给出答案，不如让他继续怀疑。疑心一起，他只会越陷越深。而且咱们那位阎君估计也不想就这么快出现，一切都还没到时候。与这位帝子的调动相比，我真正感兴趣的是天帝的调动。” “天帝那边怎么了？”徐大问道。 徐二解释道：“根据张衡带来的消息，天帝忽然给帝子更换了师父，这也就说明地藏王那边得手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想撤退的原因，地藏王不在，我们配合这位帝子的结果只能是全部被抓，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 申屠轻声道：“这样的收获，似乎与此次的任务不匹配。” “我也是这样觉得。”杨云附和点头，“感觉有些太轻松了。” 徐二笑道：“轻松还不好吗？其实在我看来，这次任务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位帝子按重合的轨迹行事，起码说明他已经认可了自身陷入轮回，这不正是咱们那位阎君希望看到的吗？” “有道理。”几人齐齐点头。 徐二脸上忽然露出怪笑，“既然不按原来的轨迹走，就破坏的更彻底一点，给这位帝子准备一份大礼。” …… 半个月后，天帝法旨到达，同意帝子的奏书，并且送来兵符，连山兑和易云也随大军前来。 帝子立刻命人出发，同时派人搜寻地府的踪迹，在得到消息后立刻率百万天军赶赴战场。 但当他赶到时，只有纪星四人，地府的人早已撤走。 “帝子，接下来怎么办？”连山兑问道。 “回师，将他们四个先关到典狱司，检查是否有轮回气息。” 帝子冷冷说道，面色随即变得阴沉起来，这不是他渴望的答案，他多么希望能遇到地府的人，堂堂正正将其击溃，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阴影。 按理说，重合的轨迹被打破他应该高兴，可正如徐二预料的那样，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心中的怀疑只会越来越浓。 要怎么证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真的死了呢？ 当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人人都希望他去死。可是当这个人真的死了之后，人人又惴惴不安。 曾经的道枯子是这样的人，而如今的鬼卿也渐渐成为这样的人。 “你到底死了没有！”帝子在心中不断咆哮。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1章 重学梦道 紫薇帝垣，帝子失魂落魄地走进寝宫，将门重重关上倒在龙榻上，却又不敢闭眼，生怕睡着后再做噩梦。 此次百万天军无功而返，许多人都对他颇有微词。 抗旨，索要兵符，若不是碍于天帝的面子，弹劾他的奏折怕是已经堆积如山了。 天帝此前已经闭关，似乎对这个结局早有预料，提前准备了一封旨意，并未斥责，只是安抚，并说出关后就立刻见他。 他躺在龙榻上，目光随着穹顶上的星辰轨迹移动，眼皮越来越重，他强打精神不让自己睡着，然而睡意却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他终于撑不住闭上双眼。 他睡着睡着，忽然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击中，整个人瞬间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土墙边。 准确的说，是被踢到土墙边，踢他的正是陈顺，记忆里被扭曲的父亲。 他立刻闭上眼睛，随后又猛然睁眼，发现眼前景象没有改变后，顿时发出绝望的嘶吼。 “不！” 他用力捂着脑袋，精神越发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忍不住怀疑会不会天庭的生活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不知道答案，吼声越来越大。 “我还没喊，你喊什么！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又害老子输钱了！”陈顺怒骂起来，随后拳脚相向。 屋外，鬼卿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帝子心生感应看向窗边，忘记抵挡任由陈顺殴打，他用力眨了眨眼，发现鬼卿还站在窗边后，大笑起来。 “你没死，你果然没死！” 他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已经抓住了答案，不再似之前那般恐慌。 然而下一刻，他眼中再次出现浓浓的恐惧，因为他体内忽然多了一道意识。 来源于他，却又不是他，而是少年鬼卿。 这样的一幕，他实在太熟悉了，他甚至能预见接下来发生的事。 在被殴打后，陈顺倒在床上睡着，而他则会走到屋外坐下，遇到长大后的鬼卿。 而四年后，他的意识会彻底陷入沉睡。 这正是当初鬼卿轮回印完整时的那一幕，如今又要重现了！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眼中流下绝望的泪水。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轮回，没想到还是在轮回之中。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帝子，帝子！” 韩玉娆急促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帝子猛然睁眼坐起，回想之前那一幕，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是梦啊，还好只是梦，孤刚刚又说梦话了吗？” “是。”韩玉娆轻轻点头，低声道，“帝子刚刚大喊大叫，听起来有些吓人，我这才把帝子摇醒。若是惊扰了帝子，还请帝子见谅。” “无妨。”帝子微微摆手，“你做的很好，下次孤再喊，及时叫醒孤。” “是。”韩玉娆忽然想起一事，轻声道，“虎威星君他们已经从典狱司出来了，刚刚派人来问可否觐见帝子。” 帝子微微颔首，“宣。” 不久后，纪星四人来到殿外，齐齐抱拳行礼。 “参见帝子！” “没事就好。”帝子立刻跑了出来，热切地看着四人，“这些天你们不在，我都没有能商量的人，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回来就好。快快快，进来说。” 他刚跨进门槛，精神再度恍惚起来，仿佛回到记忆中，看到四人死亡的那一幕。 他猛然转头，紧紧盯着四人，在四人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死亡气息。 “死亡，轮回，他们是地府的人！来人，把他们关起来！” 侍卫们虽然不解，但帝子既已下令，只得遵从，将刚放出的四人押了出去。 四人并未反抗，只是焦急地望着帝子，不断辩解。 “帝子，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啊！” “还想狡辩，你们不是我记忆中的人，而是他记忆中的人！”帝子一甩衣袖，刚要进殿休息，忽然又快步跑了出来，“去司天监，快！” “帝子稍后，我们去准备龙辇。” “不需要，给我以最快的速度到司天监！” 司天监阁楼，张道陵看着对面嬉皮笑脸的张衡，用力一拍桌子。 “你是不是还嫌你惹的麻烦不够多，本来与地府断了往来，现在倒好，又联系上了，你是不是要成心气死我！” “爹，我是没办法，帝子的命令我总不可能不遵守。”张衡低声辩解，而后话锋一转，“您可千万别说死字，这在天庭不吉利。” “你还知道不吉利！”张道陵气得吹胡子瞪眼，在阁楼内转来转去，“是说死字可怕，还是与地府有染可怕？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做事就没个轻重？你哪怕先推脱一下传个消息回来跟我商量也好啊，你就这么直接答应了，生怕别人不怀疑咱们家是不是？我看你就是没成家太野了，你赶紧给我抓紧时间娶媳妇，成婚了就没这么闹腾了。” “这是一码事吗？”张衡嘀咕道。 “怎么不是一回事？”张道陵眼睛一瞪，“就这样定了，最迟十年，赶紧给我找个心仪的姑娘。” “不娶，我一心向道，只想修炼。”张衡连连摇头。 “你信不信我抽你！”张道陵挽起袖子，罕见地动了真火。 就在此时，帝子从木梯走上来，恭敬抱拳行礼。 “老师，还请不要责怪师兄，这都是我的主意，您责罚我就好了。” 张道陵强压心中怒火，声音却还是有几分严厉，“司天监这些人也是，帝子来了都不通报一声。” 帝子微微一笑，“我来得急，又没坐龙辇，因此倒也不怪他们。司天监我熟，来这里就当是回自己家了。我不客气，还请老师也不要客气。” “还不滚下去。”张道陵瞪了张衡一眼，待张衡离开后，面色这才恢复平静，“帝子来此何事？” 帝子认真道：“我想重新学梦道，还请老师教我。” 张道陵止不住地愣神，“我没听清，帝子再说一遍。” 帝子笑道：“我想老师已经听清了，只是不敢信。” 张道陵重重叹了一声，“的确是不敢信，这其中利害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连施展梦道都会影响你，怎么能让你重学梦道？一个不慎，怕是会重蹈覆辙。就算我答应了，天帝也不会答应，还是请回吧。” “父皇每次闭关都会封闭感知，他现在顾不上我。我一定要学梦道，还请老师教我。”帝子眼神无比坚决。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2章 鬼卿的昔日甘苦 张道陵摇了摇头，“帝子还是放下执念好好静养吧，若天帝有旨意，臣自当遵守。可若天帝无旨意，恕臣不能遵守。” 帝子声音变得迫切起来，“可是父皇如今闭关，我如何去请旨？还请您一定帮帮我，待父皇出关，我自会向父皇解释。无论父皇有什么责罚，我一人承担便是。” 张道陵严肃道：“帝子一人可担不住，帝子还是请回吧，学梦道的事休要再提。” “老师！”帝子直接跪下叩首行礼，“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求老师今日帮我一次，日后必以亲子之礼侍奉老师！” 张道陵重重叹了一声，俯身拉起帝子，“帝子身份尊贵，只能是天帝之子，莫要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臣也不敢高攀。” “可是……” 帝子话音未落，便被张道陵抬手打断。 “帝子请回吧。” 帝子怔在原地沉默许久，只得苦笑一声，抱拳行礼。 “明白了，学生告退。” 张道陵待帝子离开后，走到窗边望向紫薇帝垣的方向，抚须长叹起来，“帝星忽明忽暗，这是天下有变的征兆。帝子，非是老臣不愿帮你，而是老臣不能帮啊。” 帝子回到寝宫后，命人请来夜梦，当夜梦提着蝴蝶宫灯进殿，整个寝殿立刻变得昏暗起来。 他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不禁恍惚起来。 “帝子找我何事？”夜梦轻声问道。 “你身上有轮回气息，对吗？”帝子问道。 夜梦蹙起眉头，“帝子误会了，此前我已在典狱司被检查过，若我身上真的有轮回气息，不可能安然无恙从典狱司出来。” “典狱司？”帝子讥笑一声，“若轮回气息真能被检查出来，又岂能被称为轮回？若诸天万界知道无法检查出轮回气息，怕是会引起恐慌，无非是装装样子罢了。” “帝子言之有理。”夜梦随口附和。 帝子话锋一转，“典狱司检查不出来，但孤却能检查得出来。孤身上的混沌之气，天生就对轮回气息十分敏感。你可敢让孤检查一下？” “臣遵旨。”夜梦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帝子抬掌按在夜梦天灵盖，体内混沌之气涌出，随即厉喝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骗孤吗！” 夜梦平静道：“帝子想必是乏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你以为我是在诈你对吗，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帝子沉声问道。 夜梦没有答话，只是摇头。 帝子苦笑起来，“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可是他们不知道，那所谓神秘的轮回气息，在我眼里却如烽烟一般明显。整个天庭，只有我和父皇能轻易分辨出轮回气息。可是没人信我，他们都以为我疯了。偏偏在此时父皇又闭关了，没人为我解释。你身上有很强烈的轮回气息，而我能感觉到，你体内另一个意识已经复苏。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那位离梦司命，而是夜梦，对吗？” 夜梦还是没有答话，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震惊。 在听到此话前，别说是她，其他和帝子接触过的人都以为这位帝子意识混乱，没想到这位的思绪竟如此清晰。 这位从来就没有疯，只是说的话没人信。 帝子诚恳道：“你是谁孤不关心，天庭能容得下张衡，自然也容得下你。孤只求你帮孤做一件事，不是请，而是求。” “何事？”夜梦问道。 帝子严肃道：“我知道鬼卿的意识没散，只要那个轮回世界还在，他就不会死，他只是藏起来了。我想请你带我入梦去见他，我想和他好好谈谈。” 夜梦轻叹起来，“看来帝子还是被噩梦缠身，帝子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臣相信帝子终有一日会恢复过来的。” “噩梦？”帝子愤然起身，“这不是噩梦，而是轮回！” “你们都以为孤疯了，可是孤没疯！” “那些不知情的人还情有可原，而你们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最是可恨！” “你们明面是在看我，可我知道，你们看的都是鬼卿！” “这就是他的报复，当初他遭遇的痛苦，如今也要让孤来尝一遍！”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滚！” 夜梦立即离开，帝子满腔怒火不仅没有发泄干净，反而越积越重。 他直接登上龙辇，命人去天府宫。 帝后听闻，立刻出来迎接，将帝子带进宫殿中，同时屏退所有下人。 “泽儿，你怎么来了？”帝后柔声问道。 帝子跌坐在地上，将头靠在帝后腿上，“母后，我扛不住了。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可我知道我没疯，母后会不会也觉得我疯了？” “怎么会？”帝后抚摸着帝子的头，“母后知道，你只是太累了。” “是啊，我好累。”帝子紧紧靠在帝后腿上，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母后，帮帮我好不好？” “要母后怎么帮你呢？”帝后问道。 帝子抬头仰视着帝后，眼中泪花闪烁，“母后，我需要你的手谕，我要去道枯子曾经在的地方去看看。作为天庭曾经的顶尖强者，他的天地虽然消失了，但那个位置始终没人敢占据。而那方天地最后化为轮回世界，如果我能到那个地方，也许会有所发现。” “你疯了！”帝后忍不住惊呼起来，“那个地方是禁地，除了你父皇任何人都不能踏入。若是你父皇知道，定会重重责罚你。” 帝子抓着帝后裙摆起身，面容苦涩至极，“所以母后也觉得我疯了吗？” 帝后立刻摇头，伸手抚摸着帝子的脸，柔声道：“母后情急之下说错了，你别生气。母后当然相信你没疯，只是那个地方是禁地，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昔日鬼卿意识主导时，母后看他是在看我。如今呢，母后看的还是我吗？”帝子一把将帝后的手甩开，愤然转身离去，“母后，我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帝后踉跄后退几步，瘫坐在床榻上，泪流满面。 “泽儿，对不起……” 她忽然把泪水擦干，正襟危坐。 “来人，传离梦司命。”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3章 反复无常的帝子 柳义正在宫殿中读书，听闻帝子前来，立刻出去接驾。 “大哥，你怎么来了？” 帝子淡淡道：“之前我说的话作废，那个叫许灵韵的姑娘，你该娶还得娶。该生的儿子，你还得生。” “大哥，您这是……”柳义错愕不已，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位大哥居然又变卦了。 帝子从怀里取出一封诏书递到柳义面前，“父皇闭关，我有摄政之权，诏书玺印俱在。同时我已通知宗正司让他们为你筹备婚礼，十日后你立刻成婚。” 柳义怔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我先于您成婚，怕是不妥吧？” 帝子淡淡道：“没什么不妥的，父皇闭关，整个紫薇帝垣我说了算，此事就这样定了。” “既是兄长的命令，臣弟自当遵从。但臣弟还是想问，这次确定后应该就不改了吧？”柳义试探问道。 先让他成婚，后来又取消，最后又再次让他成婚，他生怕准备好后婚事又取消了。 “孤一言九鼎，不改了。”帝子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臣弟遵旨。”柳义躬身相送，低头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十日后，婚礼如期举行，因为通知太过仓促，许多帝境强者别说亲赴观礼，连贺礼都还在路上。 帝子却不管这些，以兄长的身份替柳义主持婚礼。 紫薇帝垣众多官员虽然明面上奉承，却暗自腹诽起来。 柳义虽不是嫡长子，但好歹也是天帝的儿子，纵然要成婚也得等天帝赐婚，而且还要选定良辰吉日。 可如今这位帝子就这样随随便便让柳义成婚，一是违背礼制，二则是没把天帝放在眼里。 天帝虽然在闭关，但弹劾帝子的折子却已经堆满凌霄殿的案几。 但天帝不出关，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帝子胡作非为。 有不少知情者则是在心中冷笑，这位帝子如今的行事，和以前的鬼卿没有任何差别。 要么是鬼卿的意识没散，要么就是这位帝子意识出问题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在他们眼里，这位帝子都无法接过天帝之位。 虽说帝子如今能拔出轩辕剑，但再这样荒唐下去，是得不到诸天万界的认可的。 帝子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完全没有理会，哪怕有少数诤臣对他进行劝诫，他也只是将人骂了回去，俨然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 婚礼结束后不久，那位武神天帝就赶来了，奉命成为帝子的师父。 按天帝闭关前留下的命令，帝子需要去武神天帝开出的天地修炼，但帝子却提出暂缓。 武神天帝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在紫薇帝垣住下静心等候。 而不久后，另一位帝境强者到达，这位正是记忆中的沈穆，在天庭被人尊称为明隐天帝。 紫薇帝垣的一处宫殿前，武慎之与沈穆对坐品茶，这两位在记忆中的死对头看起来关系却很好。 沈穆端着茶杯，怔怔出神。 “茶凉了。”武慎之提醒，而后调侃起来，“怎么，魂丢了？” 沈穆将茶杯放下，哀叹连连。 武慎之笑道：“什么事这么愁，说来我乐呵乐呵。” “你个老不正经的。”沈穆没好气地瞥了武慎之一眼，再次叹息起来，“你说还有比我更冤的人吗？” 武慎之笑而不语，他知道沈穆会说下去的。 沈穆无奈道：“我真是服了，自从那段记忆的内容流露出来后，我就成了被重点怀疑的对象了。大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就我附近那几位帝境强者，把我当贼一样防，每次我离开自身天地，他们就立刻跟随。就说这次，更是一路跟到无极天才回去。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 武慎之戏谑道：“谁让你在那段记忆里是浩然宗最重要的那枚暗子呢？我要是他们，也会紧盯着你。” 沈穆撇嘴道：“这就多少有些捕风捉影了。就因为一段记忆，就把我当贼一样防，这不是正中了道枯子的挑拨离间之计吗？” 武慎之笑道：“话也不能那么说，起码天帝并未对此说什么。” 沈穆叹道：“天帝是什么都没说，可是不见我啊。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来见天帝，没想到天帝居然闭关了，这不还是不信任我吗？” 武慎之安抚道：“不至于，天帝不会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不说不做，待之如常，这不正是相信你的表现吗？反倒是你被这记忆框住了，若真不信，就该什么都不做。我想天帝不见你，也有这一层意思吧。他没把那段记忆当回事，你也别放在心上。” “是是是，你说的有道理。”沈穆附和得十分敷衍，而后话锋一转，“真要论信任，那还得是你啊，整个天庭谁不知道你对天帝最是忠心，连帝子都交给你了。” 武慎之笑着摆手，“只是恰逢其会罢了，若不是烛明天帝出事，也轮不到我来教帝子。” 沈穆正色道：“这你可就太谦虚了，若论实力，你可是与烛明天帝不相上下。让帝子拜烛明天帝为师，不过是为了人妖两族关系考虑而已。”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啊。”武慎之重重叹息起来，“帝子两次在青丘的表现都太过分，前一次还情有可原，但这一次实在是有些胡闹。这样一来，青丘怕是会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偏偏烛明天帝又刚好出事，缓和关系的机会又没有了。好个地藏王啊，真是拿住了天庭的弱点。他们行事可以肆无忌惮，我们却必须考虑和妖族的关系。” “谁说不是呢？”沈穆也跟着叹息起来，“地藏王这么一搞，两族的关系怕是不会像以前那样融洽了。妖族虽然嘴上不说，也明确表示要找地府算账，可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了。我看这笔账啊，多半最后还是要算到天庭身上。” “这话可不能胡说。”武慎之立刻比了个嘘的手势，“天庭是天庭，地府是地府，虽然同为人族，但立场却是不一样的。这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算了，出了这个门可不能再说了。” 沈穆点了点头，端起茶杯默默喝了起来。 武慎之忽的话锋一转，“其实倒也不必如此担心，两族关系没那么脆弱。不久后黑龙帝就要带儿子来定亲，这样两族的关系又能有所缓和了。” “但愿吧。”沈穆轻轻叹了一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4章 当面毁约 柳义大婚后不久，黑龙帝便率龙族使团赶赴无极天。 夜梦是张道陵从九州大陆飞升时带来的小女孩，父母早在九州大陆时便已成为无意识游魂，因此和张道陵名义上虽是师徒，但却亲如父女，成婚之事皆由张道陵说了算。 而龙族看中的也不是夜梦，而是身为帝境强者的张道陵。 随使团而来的，不只有黑龙帝，还有龙族其余四位龙帝，此次除了来给黑龙帝壮声势，也是想就烛明天帝之事问天帝要个交代。 若非亲眼所见，此前龙族根本不敢相信，竟有人能独自闯入龙族将烛明天帝擒住。 而这个人，正是地藏王。 他们找不到地藏王的踪迹，而且即便找到了也未必打得过，只能来向天帝求助。 天帝依旧在闭关，五大龙帝几次求见无果后，也只得先将此事压下，专心讨论定亲之事。 虽然嘴上不说，但此次随行的龙族心中却多了几分怨气。 天帝这样的举动，在他们眼里就是袒护。 哪怕地藏王做下这等事，哪怕地府要颠覆天庭，可在妖族面前，人族依旧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免有些寒心。 此次龙族来的规格，哪怕是真正嫁娶时也达不到，张道陵也看得出这份重视，与黑龙帝几位很快就敲定成婚的日期以及各种细节。 而夜梦除了迎接龙族时露过一面，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的闺房里。 敲门声响起，她不耐烦起身将门打开，仅凭敲门方式她便听出来的人是张衡，因此没有给出任何好脸色。 “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嫌弃我？”张衡无奈问道。 夜梦淡淡道：“我在准备成婚事宜，没什么事别来打扰我。” 张衡戏谑道：“看来是待嫁心切啊，那位黑龙帝之子我知道，人挺好的，想必会好好待你。” “你当然知道。”夜梦声音立刻变得冰冷起来，“你都对他下过手，又怎会不知？” 张衡无奈扶额，“我都说过了，动手的不是我，我最多只能算个出谋划策的。” “我不关心。”夜梦直接就要关门。 张衡立刻将门推开，笑眯眯道：“那位黑龙帝之子和你一样，对我同样没什么好脸色。你这人还没嫁过去呢，就同仇敌忾起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夜梦蹙眉问道。 “我想说的很简单，你真的想嫁吗？”张衡问道。 “不然呢？”夜梦反问。 张衡收起玩闹之色，认真道：“我知道，你想嫁的是梦里那个人。对吗？因为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离梦，而是夜梦。” 夜梦立刻死死盯着张衡，眼神冰冷至极。 张衡叹道：“你不该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的，上次青丘之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联系你的人应该是杨云吧。而他交给你的任务，应该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对帝子施展梦道。说的对吗？”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夜梦冷声问道。 张衡笑道：“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相信我，你这桩婚事，绝对会被搅黄。” “为什么？”夜梦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张衡笑着将门关上，转身离去。 三日后，紫薇帝垣设宴招待使团，同时也是为使团送别。 成婚的种种事宜已经敲定好，虽然没有见到天帝，但结果也还不错。 这种规格的宴会，帝子自然是要出席的，面对妖族他笑脸相迎，尽量展现平日里温和的一面。 然而待到酒过三巡后，他却忽然起身，朗声道：“今日有一事，想请各位做个见证。” 众人立刻将目光集中到帝子身上，静待下文。 帝子看向夜梦，毫不掩饰眼中的爱慕，“孤对离梦司命倾心已久，因此孤决定娶离梦司命为妻。” 满座哗然，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帝子这是何意！”黑龙帝愤然起身，其余四位龙帝也是怒目而视。 他们在乎的并不是帝子要娶夜梦之事，而是龙族的颜面。 帝子若要娶夜梦，可以先行知会，那么龙族就可以将已经定好的婚事取消。 可这位帝子偏偏在婚事已经定下时说这种话，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疑是打龙族的脸。 帝子笑道：“没什么意思啊，既是成婚，总要两情相悦才行。这桩婚事你们定下了，可问过离梦司命的意见？若离梦司命不愿嫁，岂非棒打鸳鸯？” 张道陵立刻起身，沉声道：“帝子此话不妥，婚事既已定下，岂能反悔？帝子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让天帝颜面受损。” 他不能让夜梦做这种选择，因为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 “没什么不能的。”帝子从怀里取出一封诏书，“这是我替父皇拟的诏书，盖的是天帝玉玺，内容是将离梦司命嫁给孤。各位可还有什么意见？” 黑龙帝冷哼一声，“帝子非要把事做绝不成？待天帝出关，你如何向天帝交代？” “这就不劳阁下操心了。”帝子淡淡一笑。 黑龙帝怒极反笑，“帝子好了不起啊，看来烛明天帝被抓后，龙族已经变成可以随意欺辱的对象了。既然帝子有命，臣等遵守就是，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咱们走！” 黑龙帝说到此处咬牙切齿，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其余四位龙帝立刻将面前桌子掀翻，带着众多龙族怒气冲冲离去。 “哼，我看帝子是糊涂了！”张道陵对于这位曾经的学生冷眼相待，随后立刻带着张衡去追众多龙族。 夜梦抬头看了帝子一眼，而后将头低下默默离去。 帝子朝夜梦温和一笑，再次宣布一个让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孤向来不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青丘的婚事，就此取消。” 众人怔在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若说以前的只是传言，但如今在亲眼所见后，他们已经完全能够肯定。 帝子疯了！ 他没有理会那些惊得合不拢嘴的人，大笑着返回寝宫。 夜梦回到司天监的房间后，坐在铜镜面前怔怔出神。 离开宴席时，她认真地看了帝子一眼，她可以肯定那绝不是鬼卿。她想不明白，就算这位帝子被噩梦纠缠，也不应该狂悖到如此程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更诡异的是，此前张衡到来，在宴席还没开始前就预言这桩婚事会被搅黄，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你到底是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5章 轮回世界曾经的位置 “你到底要干什么！” 天府宫大殿外，帝后脸上没了往日的温柔，愤怒地看着跪在殿外的帝子。 帝子将头高高抬起，平静道：“母后，事情已经做下，您责怪我也无用。我想娶谁，我自己说了算。” 帝后怒声道：“好，就算你要决定自己的婚事，难道不能提前与我商量，非要用这样侮辱人的方式吗？你这么做，只会让人妖两族的关系紧张。你是堂堂帝子，未来的天帝，怎么做下如此荒唐的事！” “母后，我真的是帝子吗？”帝子目光灼灼，毫不躲闪，“或者说，父皇真的打算把天帝之位传给我吗？” “你在胡说什么？”帝后立刻将帝子拉进殿中，殿门随之关闭，“你怎么能怀疑这种事？你父皇早就让你成为帝子，如今你又能拔开轩辕剑，你成为下一任天帝是毋庸置疑的事。听母后一句劝，别再胡闹了，否则这样只会动摇你的地位。” 帝子苦笑起来，眼中泪花闪烁，“母后如此说，我自然是信的。儿臣即将随师父去修行，离开前特来拜见母后，望母后珍重！” 帝子跪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作响，而后起身毅然决然转身离去，没有去多看帝后一眼。 “等等。”帝后叫住帝子，重重叹了一声，取出一块令牌丢给帝子，“持此令牌，诸天万界任你遨游，任何人你都可以调动，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帝子捡起令牌，重重跪下，将头贴在地面，涕泗横流。 “母后保重！” 帝后随手一招，帝子手中轩辕剑立刻飞来，她以指甲划破手掌，将鲜血滴在轩辕剑上后丢给帝子，转身背对帝子默默饮泣，颤抖着挥了挥手。 “去吧。” “谢母后！”帝子擦去眼角泪水，捡起轩辕剑，迈着决绝的步伐离开。 他回到寝宫，将殿门关闭，静静地坐在龙榻上，将轩辕剑横置于膝盖上。 三日后，他猛然睁眼，前去与武慎之汇合，只是点了纪星四人随行，没有带多余的扈从。 离开无极天后，帝子一改常态，命令改道。 “改道去哪里？”武慎之问道。 “去道枯子那片天地所在的位置。”帝子平静答道。 武慎之面色立刻阴沉下来，“殿下慎言，这是天庭的禁地，不是殿下可以涉足的。” 帝子取出帝后给的令牌，冷冷道：“现在呢？” 武慎之顿时沉默，许久后抱拳行礼。 “臣遵旨。” 武慎之带着帝子穿越重重天地，来到一处无边无际的虚无之地。 这里曾经有一方天地，是仅次于无极天的存在，正是道枯子开出的天地。 只不过后来道枯子反叛，更是将自身天地炼化成那个轮回世界，这个位置便空了下来。 可即便是空出来，也无人敢占，天帝更是将此处设为禁地，不许任何人靠近。 所有帝境强者都知道，那个轮回世界真实存在，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那个轮回世界被道枯子送到了哪里。 或者说，那个轮回世界被炼化成了意识聚集之地，和意识一样虚无缥缈，因为没有真身存在，所以他们很难锁定位置。 而对于帝境以下的知情者，他们只能将其解释为帝子的一场梦。 帝子随后以令牌逼着武慎之离开，打出一套法诀，令牌立刻发出璀璨光芒，将曾经的天地位置覆盖。 他让纪星四人先行进入，自己却在光芒之外等待。 他等了近一年，张衡这才慢悠悠赶来。 “怎么这么慢？”帝子眉头一皱。 张衡无奈道：“你要不要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倒是爽了，我去给你擦屁股，我在龙族被人家骂成孙子，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差点就被留在那里出不来了。” “不叫帝子了？”帝子调侃起来。 张衡笑得春风满面，“这个时候，就没必要讲这些虚礼了。我的立场，你知道的。” “是啊。”帝子感慨起来，“那些尊敬我的，是尊敬我的地位，终会在关键时刻抛弃我。而偏偏是你这个瞧不上我的，却能在这种时候帮我。谢谢，虽然你是为了地府，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在这种时候愿意帮我。” “职责所在嘛，为殿下分忧，臣义不容辞啊。”张衡笑着伸手，“殿下请。” 帝子微微颔首，踏入光芒笼罩之地，张衡紧随其后。 先前进入此地的纪星四人已经双目失神，宛若痴呆，而帝子与张衡却毫发无损。 “这就是轮回啊。”帝子重重叹了一声，“哪怕这方天地已经消失，这里依旧残余着浓烈的轮回气息，这才是父皇将此处列为禁地的原因。” 张衡揶揄道：“老实说，虽然有预料，但我还是没想到你的胆子会这么大。” “胆子不大，只能逆来顺受。”帝子话锋一转，“话说当初输给我，你不服气吧？” “是有点。”张衡挠了挠头。 帝子面色忽然严肃起来，“人人都说你是略输一筹，可是我知道，那次交手，你藏拙了。你还有一种道没有显露出来，虽然那股气息只是一闪而过，但我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而这种道，正是梦道。你的梦道造诣，应该只在张天师之下。” 张衡笑道：“我当初的确是想过动用梦道的念头，不过为了大局，还是忍下来了。只是起心动念不经意散出的气息，帝子竟然觉察到了，感知还真是明锐啊。这个秘密，我可是从未跟其他人说过，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 “你很能忍，我很佩服，若你当初动用梦道，你我胜负未知。”帝子顿了顿，面带微笑看着张衡，“而这个秘密，我同样藏在心里，没跟我父亲说。” “看来我和帝子还是有些默契的嘛。”张衡笑着调侃，面色随即凝重起来，“虽然已经知道帝子的选择，但此事太大，因此我还是要问一句，帝子真的想好了吗？” “开始吧。”帝子缓缓闭上眼睛。 张衡眼中浮现浓浓的梦魔虚影，瞬间凝聚为梦之天道，其散出的天道气息比夜梦只强不弱。 这是他从小藏到大的秘密，明面上表示对梦道没兴趣，却在张道陵给夜梦等人授课时竖起耳朵认真听。 只是靠着偷听，他就将梦道修到了仅次于张道陵的程度。 而知道这个秘密的，还不到一掌之数。 地藏王正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为什么地藏王能放心把秘密告诉他的原因。 以他对梦道的领悟，哪怕父亲张道陵以梦道审问，也无法将他想隐瞒的秘密搜出。 “一梦黄粱。”张衡抬起手指，将梦之天道源源不断注入帝子体内。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6章 帝子的反击 陈家村旁的山脉上，鬼卿正与少年鬼卿下棋，忽然转头看着远处。 少年鬼卿心生感应，同样转头。 帝子的身影缓缓凝聚，走到二人身前，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朝二人点头致意。 “这盘棋，我可有落子的机会？” 少年鬼卿立刻起身让位，站到鬼卿身后。 “谢谢。”帝子坐到鬼卿对面，低头看着棋局沉思起来，“死局啊。” “你的死局，他的生局。”鬼卿抬手指了指背后的少年鬼卿。 “没有双赢之法吗？”帝子问道。 鬼卿笑道：“有倒是有，就是怕你不愿意做。” 帝子苦笑起来，随手落下一子，“事到如今，我还有的选吗？注定的死局，落子越多，离死亡就更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你的时间不多了。”鬼卿轻声提醒，同样随手点下一子。 棋局虽未结束，但胜负已分，而他所执的局必赢。 “四百年，对吗？”帝子停止落子，抬头看着鬼卿，“和你当初面临的困境一样，你在与时间赛跑，如今我也需要和时间赛跑了。”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四百年后，我的意识会重新凝聚，而你的意识会消散。最好的结局，就是和当初一样沉睡。有始有终，这才是轮回。” “外人都说我疯了，你觉得我疯了吗？”帝子问道。 鬼卿淡淡道：“你疯没疯不重要，如果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你疯了，那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都是你造成的！”帝子将下一子重重按到棋盘上，死死地盯着鬼卿。 鬼卿嗤笑道：“这种没意义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地府目前实力有限，怎能将你带到如此困境。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你不敢说出来。” 帝子眼神瞬间黯淡无光，声音也沙哑起来，“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信。” “自欺欺人有用吗？”鬼卿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也许你是装疯卖傻，可那位却默许你这样的举动。他本可以为你解释，却偏偏选择闭关，这其中深意，岂非再明白不过？” 帝子苦笑道：“我又能怎么办呢？父皇让我疯，我又怎能不疯？真是讽刺啊，当初你意识主导的时候，他盼着我归来。如今我意识主导的时候，他又盼着你归来。” 鬼卿微微一笑，“只有这一来一往，他才能锁定轮回世界的位置。在我取代你的时候，以你为桥梁，将混沌道注入轮回世界中，将其彻底摧毁。到时候你的肉身会不会消散我不知道，但你意识肯定会消散。而那个时候，你就会死亡。若是以往他肯定还会有所顾虑，可在世尊死后，这么多人见证死亡，他也就不会再有所顾忌了。” “够了，别说了！”帝子怒吼起来。 鬼卿淡淡道：“难道我不说，事实就不存在了吗？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帝子无法接受你的父亲想要你死，可这对于我们来说，则是司空见惯的事。我意识消散是真实的，但他知道我还会再回来。而能让我意识凝聚的根源，就是这个轮回世界。只要这个轮回世界消散，我也就彻底死去，轮回道的根基也会崩塌。与彻底摧毁道枯子的轮回道相比，一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天家无亲，你这位帝子今日方知？” 帝子自嘲而笑，面容越发苦涩，“是啊，与解决宿敌相比，我的命在父皇眼里的确不值一提。所以我装疯卖傻，既是逐渐接受你的一梦轮回，同时也是让父皇放心。” “同时这也是你的报复，对吗？”鬼卿问道。 帝子咬着牙点头，随即露出狰狞的笑容，“他想要诸天万界太平，我偏偏要挑起人妖两族的争端。他想让我死，我就给他留下一个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这个烂摊子到最后，未必是天帝来收拾。”鬼卿似笑非笑。 “是啊。”帝子艰难点头，“从你的意识出现开始，我继承天帝的资格就被剥夺了。无论你的意识消散与否，父皇都不会让我这个体内有隐患的人继承天帝之位。而谁继承天帝之位，父皇也不在乎。似他这种掌握一切的人，真的能放权吗？无非是立一个傀儡做给诸天万界看，而这个傀儡，正是柳义，你我的弟弟！” 鬼卿微微摇头，“那是你弟弟，可不是我弟弟，我只恨当初杀他不够早。” “我迟早也会杀了他。”帝子咬牙切齿，紧紧盯着鬼卿，“这段时间我经常在想，若是没有你的存在，我会多幸福！而你的出现，让我只能走上这条不归路。” 鬼卿淡淡道：“你没理由怪我，因为你的存在，我遭受的苦难远比你多。你我都是别人的棋子，既然是棋子，就没必要责怪彼此，而是应该联手把棋盘掀翻。你说呢？” “好啊。”帝子咬着牙点头，沉默许久后，面部忽然放松，认真地看着鬼卿，“谈谈吧，好好谈谈。保持我的意识不散，这是我的底线。若是你不答应，那就鱼死网破。” “可以。”鬼卿微微颔首，“但是不得永生，我只活了四百年，也给你四百年。四百年后，你的意识明面消散，实则进入轮回世界。待我功成之日，送你一场轮回。” “这个轮回里，必须有母后。”帝子眼神无比坚决。 “可以。”鬼卿点了点头。 “你必须改变这个轮回，我不要再面对这样的苦难。”帝子认真道。 “当然。”鬼卿再次点头，“这同样是我要做的事，还有别的要求吗？” 帝子摇了摇头，面容苦涩到极点，“有母后就够了，于别人而言，我是帝子，于她而言，我只是儿子。在我遭遇如此困局时，只有母后愿意帮我。不管成功与否，麻烦你以后善待母后，可以吗？” 鬼卿不置可否，而是问道：“如今可知轮回？” “已知。”帝子黯然点头。 “那么。”鬼卿顿了顿，嘴角上扬，“告诉我命运对你的揭示。” 帝子仰头看着天空，狂笑起来。 “我原以为这是道枯子故意为之，没想到他早就预知到了我的结局。” “因果轮回，今日方知！” “命运对于我的揭示，那就是……” “弑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7章 暗流涌动的天庭 在帝子喊出“弑父”二字时，鬼卿大笑起来。 命运在此刻闭环，这位帝子即将走上和他一样的路，这也意味着这位帝子放弃了所有抵抗，甘愿被轮回印束缚住。 “弑父什么感觉？”帝子忽然问道。 鬼卿微微一笑，“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你都知道，又何必多问呢？” “看过和经历过是不一样的，告诉我答案。”帝子认真道。 “弑父是什么感觉？”鬼卿喃喃自语，声音变得沧桑起来，“我记得那时候和那个烂赌鬼摇骰子，他输了之后起来就要打我。有那么一瞬间，我本能地想要躲。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修士，而他只是一个凡人。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让我害怕的不是他本人，而是那股所谓父亲与生俱来的威严。我亲自摧毁了这份可笑的威严，而从那以后，我什么都不怕了。” 帝子叹道：“可你的父亲只是一个凡人，而我的父亲是天帝，他的实力横压诸天万界，没有人可以挑衅他的威严，我真的能打破这份威严吗？” “你害怕他，真的只是因为他的实力吗？”鬼卿问道，而后用力摇头，“不是的，哪怕他手无缚鸡之力，你也怕。就像你在这个轮回世界被那个烂赌鬼打一样，在完全鼓足勇气之前，你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只能默默忍受。” “这样吗？”帝子神色莫名，“我有些难以想象，真的和父皇针锋相对是什么场景。” 鬼卿笑道：“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你需要一个完整的计划。你做的这一切应该都在天帝的预料之中，而他敢让你如此胡作非为，必定是有把握在四百年后将我们一举摧毁。” 帝子感慨道：“是啊，父皇永远是这么自信，一切违逆他的都会被镇压。从目前的局面来看，妖族已经被我得罪死，我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帮助。人族那些帝境强者虽然明面上遵从，真要让他们跟我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们怕是也不会答应。除了母后，唯一能帮我的只有地府了。真是讽刺啊，曾经我鄙夷的，如今却成为我不得不仰仗的。” 鬼卿淡淡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利益形成的关系，有些时候比感情可靠的多。起码在你反抗天帝这个过程中，地府一直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那我该怎么做呢？”帝子问道。 “以你的心智，自有应对之法，又何必问我？”鬼卿微微一笑。 “不不不。”帝子伸出手指摇了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现在需要的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你若有什么交代的可以全部说出来。从我们见面起，我们就已经站在一条船上，必须齐心协力才有可能破局。同时也是验证一下，你我想法是否一样。” “梦道，两个变化。”鬼卿说得十分简略。 帝子却大笑起来，“果然是不谋而合，那我可以放心行动了。刚刚我提了条件，你不打算提条件吗？” 鬼卿认真道：“你唯一需要做到的事，就是在我苏醒后，天帝无法洞悉我的心思。” “明白。”帝子点了点头，“我会把那股力量驱除，并且保证父皇再也无法布下这股力量。那么，告辞了。” 帝子目光后移，落在少年鬼卿身上，“告辞了，我该叫你什么呢？是鬼卿，还是陈泽？” “叫我陈泽。”少年鬼卿声音铿锵有力。 “泽字啊……”帝子叹了一声，重新看向鬼卿，“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你我的意识，真的能完全剥离开吗？” 鬼卿抬手指着少年鬼卿，“纵然无法剥离开，也要有主导。他叫陈泽，我叫鬼卿，不同的人，可是我们合起来，才是一段完整的人生。” 帝子朝少年鬼卿露出温和笑容，“愿你未来只是陈泽。” “即便是陈泽，也不是帝泽。”少年鬼卿立刻纠正。 “我知道，这同样是我希望的事。”帝子转过身，微微侧头，“那么，陈泽，鬼卿，告辞了。” “祝你成功。”两个鬼卿异口同声。 帝子大笑着在轮回世界消散，回归现实后，与护法的张衡离开光芒笼罩之地。 “他们四个怎么办？”张衡回头看了一眼纪星四人。 “吾命吾已知，而他们的命，我同样了然，先让他们留在这里吧。”帝子收走令牌，他没有回头，握着轩辕剑大步离开。 不久后，人族所有帝境强者便收到帝子下达的命令。 换防，而且是集体换防，所有帝境强者都不允许待在自身天地中。 这个命令一出，整个人族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自身天地太过重要，一般定下位置就不会挪动，之前佛门一战，哪怕是出过手的张道陵等人，动用的也只是自身天地的投影，根本不敢轻易动摇自身天地。 而且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这些帝境强者轻易不会离开自身天地，如今把自身天地交给其他帝境强者驻守，这也就意味着自身命脉被交到别人手里，彼此会形成牵制。 一众帝境强者纷纷上书质疑这个决定，然而得到的却是帝子不容拒绝的话，必须执行。 碍于天帝的面子，所有帝境强者只能遵守，纷纷换防到其他天地中。 帝子没有回紫薇帝垣，而是在沈穆所在的天地中建起一座宫殿，一切影响诸天万界的命令都由此处发出，俨然一副要改变权力中心的模样。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但天帝闭关前将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帝子，在天帝未出关前，他们也不敢有任何异动，否则会先于帝子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沈穆心中叫苦不迭，他看得出帝子这是要拖自己下水，他本想拒绝，但帝子直接把旨意和帝后给的令牌甩到他面前，他也只得乖乖照做。 一道又一道命运下达，原本平安无事的诸天万界开始频繁调动，众人心生怨怼的同时，也暗自警惕起来。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这位帝子要反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8章 鱼跃龙门终为食 司天监也收到了命令，旨到之日，整个司天监立刻搬到沈穆所在的天地。 张道陵无可奈何，只得带着整个司天监搬家。 司天监出发的同时，张衡也在同时动身前去迎接。 穿越天地遨游星空的路上，张衡心中忐忑不安，止不住地出神。 他回想起父亲带着他和夜梦飞升到天庭的那一幕，天帝对父亲表现出极高的重视，不仅允许父亲把自身天地安置在无极天中，更是委以重任，还在紫薇帝垣设宴为父亲接风。 在那场宴会上，所有人都频频向父亲敬酒，表现出热络的模样。 他看在眼里，由衷地为父亲高兴。 本以为殊荣就此结束，却不想天帝直接让帝子拜父亲为师。 那是他第一次见帝子，只觉得帝子整个人被光芒笼罩，一切人类该有的优点仿佛都能在这位帝子身上寻找到痕迹。 而帝子拜师之后，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帝子的同门师兄，与帝子结下了纠缠不清的缘分。 每每回想起那场宴会，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若是那场宴会就在拜师之后结束该有多好。 没错，意外发生了。 那时道枯子还不是天庭的反贼，名号也不叫道枯子，而是帝君，与天帝平起平坐的帝君。 就在宴会即将结束时，从头到尾默默饮酒的道枯子忽然起身，提出要与张道陵比试梦道。 张道陵本想拒绝，但念及刚飞升上来不好驳了道枯子的面子，同时也是显露自身实力以免被人轻视，于是欣然应允。 结果张道陵大败，不仅自身梦道被动摇，差点道心破碎，花费很长时间才从这场失败中走出来。 道枯子作为能与天帝比肩的强者，输给他并不丢人，那些帝境强者也并未以此来刺激张道陵，可此事却在小辈中传开，由此波及到了张衡。 张衡刚开始忍下，可随着同龄人对自己的父亲表现出轻视，他再也忍不住，将那些人打得鼻青脸肿，从此成为了那个爱惹事的少年。 那场失败不仅影响到张道陵，同样影响到张衡，用拳头让同龄人闭嘴已经无法满足他，随着心中愤懑越积越多，他最终以太虚境的修为闯入道枯子所在的天地，并且扬言要挑战道枯子。 道枯子在一处河边接见了他，却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专心致志钓鱼。 “我要挑战你！”张衡死死盯着道枯子的背影。 “为什么要挑战我呢？”道枯子问道。 张衡咬牙道：“你羞辱我父亲，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今日我打不过你，但日后我迟早会战胜你。我现在向你下战书，你敢不敢接受？” “你为何会觉得那是羞辱？”道枯子又问。 张衡冷声道：“你若想与我父亲比试，私下里也可以，偏偏在我父亲刚刚飞升上来，这不是要挫他的风头是什么？天庭的人就这么霸道，容不下后起之秀？” 道枯子闻言，大笑起来，“那你还真是说对了，天庭就是这么霸道。” 张衡不禁愣住，他没想到道枯子竟如此直言不讳。 道枯子抚须一笑，“年轻人总是血气方刚，逞凶斗狠，所以你能看到的只有羞辱。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父亲，是否觉得我在羞辱他。他的梦道错了，我必须摧毁他对于错误梦道的信心，只有痛定思痛，他才能大彻大悟。虽然手段有些过分，但相信我，以后你和你父亲迟早会感激我的。” “我不听你讲这些屁话。”张衡怒目而视，“你说我父亲的梦道错了，可你能赢我父亲无非是在帝境待的时间更久。若你们修炼时间一样，我父亲未必会输。” 道枯子赞赏点头，“在一个男孩眼里，父亲总是最厉害的，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我欣赏你。你叫什么名字？” “张衡。” “嗯，我记住这个名字了。张衡，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观你梦道造诣不浅，想必是下了私功，可是据我所知，人人都说你顽劣，也不修梦道，无法承张天师衣钵。你一直隐藏，是为了什么呢？” “我拒绝回答。” “必须回答，否则我拒绝你的挑战。” 张衡沉默许久，以沙哑的声音说道：“原来在九州大陆时，我曾经认真学习过梦道，我问父亲梦境是否能够成为现实，却遭到了父亲的呵斥，因为这与他的道不符。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偷偷学，我想走出一条和父亲不一样的梦道。” 道枯子笑道：“有志气，摆脱出身的束缚，你比你父亲有决心。如果美梦不成真，那修梦道又有何用，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你娘对吗？一个在九州大陆那场大乱中丧失意识的人。” “你调查我？”张衡眼神顿时冰冷起来。 “别这么敏感。”道枯子微微一笑，“天庭对任何人都有卷宗记录，我想知道这些事情并不稀奇。” “你刻意当众击败我父亲，又调查我家的事，你的目的恐怕并不简单，你到底想干什么？”张衡问道。 道枯子放下鱼竿起身，走到张衡面前，平视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我要为天下造一个美梦，并让这个美梦成为现实。” “梦真的能成为现实吗？”张衡有些不可置信。 道枯子笑道：“你若不信，又怎么会偷偷学梦道？你与你父亲一样，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因为这是取乱之术，在美梦成真之前，注定会将天庭搅得天翻地覆。” “你能做到吗？”张衡问道。 道枯子微微颔首，“这正是我能动摇你父亲梦道的原因。” “那你能教我吗？”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在时机未到时，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会梦道，学而不用，能做到吗？” 张衡沉默许久，重重点头。 “能！” 道枯子大笑一声，扯起鱼竿，鱼钩上挂着一尾金色鲤鱼，又在瞬间变为一条金色巨龙。 “鱼跃龙门，也终究只是食物。你家离开九州大陆这个旋涡，并不意味着自此平平安安，而是陷入一个更大的旋涡之中。修行向来如此，有进无退，若心生倦怠，则必定止步不前。我不希望你做这样的人，不要安于现状，永远要想着往前走。去做，去改变，让世界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眼前景象缓缓改变，张衡看着前方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眼中梦道虚影一闪而过。 “更大的旋涡吗？那就再跃一次龙门，我看谁能以我为食！”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69章 猝不及防的登基 张道陵率司天监与张衡汇合后，狠狠瞪了张衡一眼，带领众人来到沈穆的天地中，命夜梦负责重新建立起司天监，孤身一人来到帝子所在的宫殿中。 “臣张道陵，参见帝子。” “老师请进，孤正批复奏折，就不出来迎老师了。”帝子温和的声音从中传出。 张道陵这才跨过门槛走进宫殿，在御台下方一处椅子上坐下。 帝子一个眼神，侍女立刻上来奉茶，他微微摆手，殿内所有下人立刻退下。 “老师请稍后，等我批完这些奏折。” 张道陵端起茶杯，用茶盖刮着茶沫，根本没有喝茶的心思，沉声道：“反叛，这就是帝子想的出路吗？” 帝子放下笔，笑呵呵地看着张道陵，“老师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何时反叛了？” 张道陵惋惜摇头，“这等场面话就不必再说了，帝子现在胡作非为，将来天帝出关，帝子该如何自处？” 帝子平静道：“父皇既然将天庭交给我，我自有处置之权。至于做对做错，还是等父皇出关裁决吧。” “如果做错了呢？”张道陵问道。 帝子笑道：“做错了受罚便是。” “可是帝子这样做，会让诸天万界动荡不已，会连累很多无辜的人。”张道陵重重叹息起来。 帝子嗤笑一声，“老师莫非是糊涂了不成，这天下哪儿来的无辜之人？他们无辜，难道我不无辜？我只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所谓的大局，我就必须心甘情愿去死吗？” 张道陵顿时沉默。 帝子顺着御道走下，严肃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也不想和老师虚与委蛇了。现在我终于能体会到鬼卿当初的感觉了，所有人都盼着你死。是啊，我死了就什么都解决了，道枯子的所有计划会被彻底摧毁，天庭会重新归于平静。而代价只是牺牲我一个人，多么小的代价啊。” 帝子顿了顿，走到张道陵面前，“可是自愿的才叫牺牲，你们问过我的想法吗？我凭什么为了他的大业，去献出我自己的生命，就因为我是臣，他是君？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他怎么不去死！” 张道陵放下茶杯起身，沉声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帝子还是不要说。” “我做都做了，还怕说出来？”帝子冷笑一声，手指用力下戳，“他有本事就一直闭关，看看四百年后天庭会是什么样子！既然要我死，那我也就无须再顾忌什么父子之情了！” 帝子大步走上御道，站在龙椅面前，背对着张道陵。 “孤今日为帝子，来日为天帝，就请张天师为朕拟一封登基诏书，晓谕诸天万界。” “殿下，你……”张道陵眼中满是震惊。 帝子猛然转身，抖动衣袖坐在龙椅上，将腰板挺得笔直。 “从今往后，当称朕为陛下！” 张道陵坚决摇头，“殿下这是犯上作乱，这封登基诏书我是不会写的。” “爱卿可知抗旨的后果？”帝子淡淡问道。 张道陵顿时哑口无言。 帝子脸上忽然露出温和笑容，从怀中取出一封圣旨，“我知道老师为难，所以早就写好了，先前只是与老师说笑。没关系，老师独善其身就好，我绝不牵连老师。” “多谢殿下理解。”张道陵躬身行礼。 帝子默默注视着张道陵离去的背影，在张道陵即将离开大殿时忽然开口。 “只是老师真的能独善其身吗？或者说，老师真的想独善其身吗？” 张道陵脚步略有停顿，却是没有多言。 离开宫殿后，他没有去看司天监建得如何，而是叫来张衡，将其带到一颗荒芜的星辰上，神识散开的瞬间，一巴掌狠狠甩在张衡脸上。 “你非要跟着他胡闹吗？谋反，这是多大的罪名你知道吗！” 张衡稳住身形，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我知道，可是父亲，难道就因为这件事困难，就不去做了吗？” 张道陵怒声道：“我只知道你是自寻死路，道枯子都失败了，难道你觉得你能成功？” “他没失败，这一切只是开始。”张衡说得十分笃定。 或者说，他对于曾经教他的道枯子很有信心。 张道陵安抚张衡肩膀，语重心长道：“儿啊，是咱们家的日子不够好吗，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们折腾？” “咱们家的日子是很好。”张衡话锋一转，“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过上我们这样的日子，您想想九州大陆，当初咱们家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天天有人造反，您也曾是揭竿起义者，带着咱们家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天庭后，您就安于享乐，忘记当初发誓要改变这一切。您当初的一腔热血到哪里去了，初心又到哪里去了！” “够了！”张道陵厉喝起来。 “不够！”张衡眼神无比坚定，“您可以忘了这些，难道连娘也忘了吗？您当初发誓要让娘的意识恢复，可是来到天庭后，您被天庭的奢靡腐蚀，早就把娘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胡说什么！”张道陵怒目圆睁，“旁人这么说我可以，但是你不能，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娘！” 张衡铿锵有力道：“那您就应该和我一样推翻天庭，推翻永生的规则，这样才能让娘的意识凝聚，让九州大陆那些受苦的人得到解脱。” 张道陵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衡的脸，“你是希望我和你一起，希望我认可你的决定，对吗？” “是。”张衡点了点头，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了。” 张道陵正色道：“自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何必寻求他人认可？在你眼里，你要做的事我无法理解。而在我眼里，我要做的事你也无法理解。既然道不同，就各走各的吧。自此，你我父子恩断义绝！” 张衡怔在原地，泪水夺眶而出，跪下重重叩首行礼。 “明白了，父亲保重！” 张道陵不置可否，在离开前，转头看了远处一眼，消失在原地。 不久后，杨云从那个位置中走出，来到哀恸欲绝的张衡面前，拍了拍张衡的肩膀。 “人各有志，让伯父安稳度过这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0章 地府的首次露面 帝子要登基的消息传开后，诸天万界震惊无比。 虽说是帝子，又能拔开轩辕剑，可毕竟天帝还没打算让位，这样的举动等同于篡位。 奏书如雪一般堆积在凌霄殿的案上，除了弹劾帝子外，更多的是请天帝出关拨乱反正。 更有甚者，直接亲自到紫薇帝垣，前往天帝闭关之地求见，然而他们刚刚想闯入，便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推了出来。 他们知道天帝出关后会解决这一切，只是不明白天帝为何会放任帝子作乱。 在求见无果后，诸天万界只能默认了帝子登基的事，但却不敢派使者前去观礼。 而在登基之前，帝子一封诏书直接下到紫薇帝垣，命柳义携家人前来参加登基大典。 柳义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哪怕明知这样会影响自己的未来，但此时那些帝境强者都不敢违逆，他也只得遵从。 他与许灵韵刚到达，帝子便迎了出来，以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们。 准确的说，是以期待的目光看着许灵韵的肚子。 “怎么还没怀上？”帝子眉头一皱。 “额……”柳义硬着头皮说道，“大哥，这种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不是你控制难道我控制？”帝子反手给了柳义一巴掌，“给你四百年的时间，要是生不出来，我先送你下地狱。” 柳义捂着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在他记忆中，大哥还从未这样打过他。 “大哥，您……”柳义泫然欲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帝子凑到柳义耳边，传音道：“别给我在这里卖惨，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现在做的事越荒唐，等父皇出关以后，剥夺我帝子身份就越容易，扶你上位也就越简单。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若我失败，一定会拉你陪葬。属于我的东西，就是空着，我也绝不会让给其他人！” 柳义额头冷汗直流，完全不敢说话。 “当然，孩子还是要生的。”帝子结束传音，笑呵呵地看着许灵韵，“新婚燕尔，当如胶似漆才是，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好生住着，没有我的命令，就不要外出了。” 柳义知道这是变相的软禁，然而此时帝子大权在握，他也只得恭敬应下，根本不敢反抗。 十日后，帝子在一众官员的注视下，登上筑起的高台，祭祀天地之后，正式即位。 官员们心中暗暗叫苦，若非是皇命不可违，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淌这趟浑水。 而那些没来的帝境强者，也暗中凝聚分身在天地之外观看。 最惨的无疑是沈穆，他的天地成了叛乱的中心，天帝出关后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罚他。 但这就是天庭的规矩，哪怕明知帝子在作乱，但既然是天帝默许，他们也只能遵从。 无论这个规矩有多荒唐，总比打破规矩要承担的代价小很多。 帝子即位后，再次颁布了一道让诸天万界震动的旨意。 即日起停止对地府的围剿，并认可地府作为与天庭平等的存在，召地府等人前来接受册封。 …… 地府十王殿中，徐大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将腿搭在案几上，徐二则直接坐在案几上玩起装令箭的签筒。 两侧座位上，申屠靠在椅子上假寐，对面的嵇康和周乞同样如此。 没有人开口，气氛安静的可怕。 不久后，安忍身着黑色袈裟走进来，笑呵呵道：“我这身行头还不错吧？” 几人立刻起身，疑惑地看着安忍。 “你真准备去接受册封啊？”徐大问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不摆明了是坑吗？咱们现在显露的越多，日后天帝清算时损失越大。” “我知道。”安忍话锋一转，“可即便知道是陷阱，咱们也得去，这可是动摇天庭权力的机会。天帝很自信，他想一次清算完全解决，那就看看他能否做到。不过你们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不必全部跟着我去，有两个随行的就够了。哪两位愿意跟我去啊？” 徐大见安忍看向自己，连连摇头，“这次别叫我啊，每次都让我们去送，那要他们干什么？” “这是点我们呢。”嵇康笑着起身，“那我们去吧。” 周乞没有多言，只是跟着起身。 申屠忽然道：“我和杜子仁去吧，你们两个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暴露。” 嵇康走到申屠面前，拍了拍申屠的肩膀，调侃道：“不愧是你啊，永远为了任务考虑，居然能和杜子仁硬凑在一起。其实不必这么委屈自己，永远以任务优先是没错，但作为同僚，我们更希望你也有意气用事的时候，这样才算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嵇康随即转头看向安忍，“而且我们这次暴露是必然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上钩了，对吗？” “正是。”安忍笑着点头，随后对徐大几人叮嘱起来，“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把地狱里的烛明天帝看好就行了。” 徐大与申屠默默点头。 徐二忽然上前一步，提醒道：“如果那位帝子要我们放了烛明天帝，就说明这是他和天帝联手给我们下的套。小心点，有事用轮回印和我哥联系，我们会想办法接应你们。” “还是你深思熟虑。”安忍俯身拍了拍徐二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会随机应变，你们只需要看好家就行了。” 三人一路相送，将安忍等人送到罗酆山外。 杜子仁不知何时出现在罗酆山上，面色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但言语中却多了几分关切。 “我可不希望再换几个同僚，若有意外，我立刻来接应。” “明白。”安忍笑着挥了挥手，带着嵇康与周乞消失在原地。 一路上，他们完全不掩盖自身踪迹，大摇大摆直奔帝子宫殿。 收到消息的诸多天帝立刻动身，帝子登基时他们都不来，却因为安忍的到来集结在一起。 当他们看到嵇康与周乞之后，大惊失色。 “你们两个居然也加入了地府，堂堂帝境强者，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嵇康笑道：“如今天庭已经承认地府的存在，何来浑水一说？自即日起，我们脱离天庭，正式加入地府。地府中央鬼帝嵇康，见过诸位！” “地府，中央鬼帝，周乞！”周乞声若洪钟。 随着二人声音散开，天庭一众帝境强者不自觉散开自身气息。 那威严弘大的帝境气息碰撞在一起，顿时搅得天地震荡不已。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1章 反迹初现 帝子收到消息后带人赶来，见双方剑拔弩张，立即拦在中间。 “诸位，朕已经下诏，地府往后不再是敌人，诸位是打算抗旨不成？” 众多帝境强者默然不语，随后纷纷离去，没有多看帝子一眼。 帝子虽然登基，但在天帝下旨前，他们是不会认可帝子继位的事。 帝子面色平静如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怠慢有任何反应，待众多帝境强者离开后，飞到安忍面前，抱拳行礼。 “地藏王，幸会了。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早就想与你好好谈谈，今日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多谢陛下。”安忍合手行礼。 帝子听到这个称呼，自嘲一笑。 “不过是沐猴而冠，天庭的人不认可，地府倒是认可。” 安忍笑道：“就和陛下认可我们一样，旁人纵然此时不认可，但时间久了，慢慢也就认可了。” “有道理。”帝子笑着侧身手，“地藏王，请！” “陛下请。” 宴席结束后，帝子并没有立刻召见安忍，而是命连山兑和易云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天军此前便已收到旨意开始动身，连山兑和易云统领的是最后一批。 而随着天军的撤离，紫薇帝垣也变得冷清起来，似乎失去了曾经权力中心的地位，起码在天帝出关前是这样。 无诏登基，调兵，这位帝子只差把造反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而天帝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帝子下一步会有什么的动作，以这位帝子目前的胆子来看，就是带兵攻入紫薇帝垣也不是不可能。 驿馆中，安忍站在水池前默默诵经，嵇康与周乞则坐在不远处下棋。 帝境气息转瞬即逝，地藏王停止诵经，轻轻咳嗽一声。 嵇康与周乞立刻起身，磅礴的神识笼罩整座驿馆，以防任何人偷听。 张道陵凭空出现，与安忍并肩看着水池。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来？” 安忍笑道：“你那儿子以前老是跟我抱怨，说你飞升上来后就忘了初心。我却不这么认为，能从九州大陆那个是非之地杀上来的，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天庭腐蚀。” 张道陵淡淡道：“我造反起家，虽然侥幸杀出一条血路，但却连累了妻子。本想平安过这一生，可是人老了闲不住，安稳的日子还是让后辈去享受。以造反开始，就以造反结束吧。” “多谢。”安忍转过身，恭敬行礼。 张道陵负手而立，心安理得受了安忍这一礼，手中出现一幅画轴，将其递给安忍。 “道枯子要的画，我画好了，不过最多只能持续四百年，并不能完全凝固。” “这样已经够了。”安忍双手接过画轴，郑重收好后，再次道谢。 张道陵淡淡道：“我这一生，已看透了人心，也就那样，可救可不救。分分合合，纵然此时安定，日后迟早是要乱的。要说做这些全是为了天下，那也是扯淡。我有私心，若非为了夫人，我绝不会走上这条路。” 安忍笑道：“不论初心如何，总归是做了该做的事。” 张道陵忽然叹息起来，“我那个傻儿子啊，我这一辈子都想让他过上安稳的生活，可他偏偏爱折腾，也不知道是随谁。” “自然是随你。”安忍调侃起来，“虎父岂有犬子？” 张道陵莞尔，“也是，他若真是安于现状，我倒也不用折腾了，只是这样我多半会看不上他。少年一腔热血，身弱也敢仗义执言，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啊。若我以后出事，他就拜托你了。” “请放心。”安忍合手行礼。 …… 帝宫外，易云正要进门，直接被连山兑拉到一旁。 “你想好了？”连山兑用力按着易云肩膀，“你这一步踏出去，可就回不了头了。” 易云微微颔首，“我想好了。” “这可是谋逆！”连山兑声音变得急切起来，“你别看此时帝子闹得欢，一旦天帝出关，他迟早要被镇压。那些天军将领虽然奉诏而来，但都是能躲就躲，偏偏你要往上撞，你这是图什么？” “图一份安定。”易云平静答道。 “难道现在的生活还不够安定？”连山兑沉声问道。 “我图的是心中的安定。”易云肩膀微微抖动，将连山兑的手甩开，“我向来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少事，以前在九州大陆时，我只能救自己，所以我只救自己。而现在的我，应该不止能救自己。” 易云说罢，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宫中。 帝子听闻侍卫禀告，大喜过望，虽然按礼法不至于亲自出门迎接，但还是从龙椅上起身，翘首以盼。 待易云进殿后，他立刻屏退下人，站在御台上，朝易云抱拳行礼。 “见过大师兄。” 易云抱拳还礼，而后抬头认真地看着帝子，“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了，以为你不是帝子，而是鬼卿。” 帝子认真道：“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恍惚了。以为你不是连山易，而是易云。” 二人相视而笑。 帝子轻声道：“我是谁不重要，我迟早会成为记忆里的人，因此这一声大师兄倒也没叫错。我会变，你呢？” 易云微微一笑，“人也许会变，但心不会变，我依旧是我。” “好！”帝子大笑一声，“若有一日我要领兵与妖族开战，将军可敢做先锋？” “臣愿往。”易云重重点头。 “那如果有一日，我要起兵造反，杀入紫薇帝垣呢？”帝子笑着问道。 易云立刻将腰板挺直，捶甲行礼。 “臣谨遵陛下谕旨！” 易云前脚离开帝宫的同时，一道旨意再次传出。 “朕初承绪，深感事务繁忧，实无力一人承担，特拜地藏王为帝师，由地藏王统领灵山佛门。旨到之日，敢有违抗者，即刻镇压！” 地藏王带着圣旨即刻动身前往佛门，正如鬼卿当初意识消散不是结束，世尊的死也只是佛门大劫的开始。 佛门这盘棋，如今才到开局的时候。 入夜后，帝子走出大殿，负手而立遥遥望着夜幕中那颗闪烁不停的紫薇星。 “要诸天万界太平，四百年也许不够，可要让其动荡，四百年足够了。这个烂摊子，又岂是柳义那个废物能收拾得了的？你不是有自信能扫平一切吗？那就看看四百年后你能否收拾这个烂摊子，有本事你就一直闭关别出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2章 佛法与巴掌 娑婆天外，无量光佛带着所有佛众静静等候，阴觉与阴九瞳也在其中。 安忍出现在虚空中，孤身一人来到众人面前，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见过诸位。” 一名菩萨怒喝道：“世尊圆寂，娑婆天也不复以往，这些你都难辞其咎，你还有脸来！” 安忍微微一笑，“我是佛门中人，自然是要回归佛门的。” “你不是佛门的人，佛门容不下你这样的叛徒！” “没错，滚出去！” 怒骂声不绝于耳，无量光佛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安忍，没有任何要解围的意思。 阴九瞳刚要上前替安忍辩驳，直接被阴觉拦住。 “别急，他若连这点儿麻烦都处理不了，也就不用来了。” 阴九瞳这才打消帮忙的心思，静静地看着安忍。 安忍听着诸多佛众的驱赶怒骂声，依旧是面带微笑，忽然抬起手隔空一抓。 那名率先开口的菩萨瞬间被吸到安忍面前，咽喉也被安忍用力捏住。 “原来我不是佛门的人啊。”安忍似笑非笑，“那我就没什么顾忌了，便请诸位一起上路吧。”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你……”那名菩萨不是被扼住咽喉说不上话来，而是不敢相信安忍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虽是菩萨果位，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心慈手软的菩萨了？”安忍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说话！” 无人敢应，那名被打的菩萨也是默不作声。 是啊，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抛开以往的种种偏见，安忍是能够与世尊比肩的存在。 当初的安忍不过是菩萨果位，就敢当着佛众的面驳斥世尊，在道枯子消失后，更是带着仅有的几名追随者一直从天庭的围剿中脱身，后来更是孤身闯入龙族，当着五大龙帝的面将烛明天帝生擒。 与那外表的慈眉善目相比，似乎安忍做的这些事才更是他们应该考虑的因素，只不过人往往都会被外表欺骗，而他们无一例外的着相了。 哪怕是在记忆中的轮回世界中，安忍也是魔极宗的宗主，并且是能在北冥渊之后有资格迈入真神境的人，这样的人又岂是善茬？ 安忍见众人沉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按佛门的规矩来，世尊圆寂前将佛门交给了我。若按天庭的规矩来，我有新任天帝的圣旨，依旧是由我来统领佛门。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皆是佛门正统。不是我需要你们认可我，而是你们需要我的认可。从今往后，佛门我说了算。” 许久沉寂后，一人小心说道：“佛门讲究众生平等，你这样以武力镇压，如何能服众？” 安忍没有任何犹豫，又是隔空一掌扇了过去。 “服了吗？不服我接着打。” 安忍抬手又是一掌，那人肉身直接消散，神魂也瞬间黯淡下去。 他眉心轮回印浮现，直接将那人神魂束缚住。 “正好我要将轮回带到佛门，你就做世尊之后第一个死亡的人吧。” “我错了。”那人立刻求饶。 “服了吗？”安忍问道。 “服了，服了！”那人连连点头。 安忍这才停手，同时将那位菩萨放走，扫视着所有佛众。 “死亡就能让你们屈服，妄你们修佛多年，也不知道修了个什么，难怪全部证错了。” “就你们这些人，不配听我讲佛法，只配挨我的巴掌。” “天庭就是强者为尊，今天我就用天庭的规矩，教教你们这些天庭的人。” “我比你们强，所以我就是规矩。” “往后我的命令谁敢违背，就和世尊一样上路。” 众人默不作声，已经不敢反驳，生怕再挨安忍的巴掌，更怕轮回印中传的死亡气息。 以前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虚妄，可是在见识过世尊圆寂后，他们已经产生对死亡的恐惧。 安忍无奈摇头，眼中又充满鄙夷。 无量光佛轻轻咳嗽一声，“往后佛门以地藏王为尊，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散去，临走前都忌惮地看了安忍一眼。 无量光佛侧身伸手，将安忍请进娑婆天，阴觉与阴九瞳默默跟在身后。 “你一向是波澜不惊，今日怎么火气如此大？”无量光佛笑着问道。 安忍淡淡道：“菩萨低眉，金刚怒目，神仙亦有文武相罢了。我要做的事不需要他们理解，所以也就用不着和他们讲理。不管愿不愿意，怕不怕死，最后的结局都是统统给我进入轮回。” “是啊。”无量光佛轻叹一声，“正如娑婆天的佛国子民不会理解你，他们只会把你当成邪魔歪道。” 安忍停下脚步，注视着满目疮痍的娑婆天，重重叹了一声。 曾经这里是佛门的中心，无数佛国朝拜的地方，如今却滋生出数不尽的虚空裂缝，哪怕离得很远也会被吸入其中。 世尊圆寂，这片天地也面临着崩塌。 “阿弥陀佛。”安忍双手合十，“尽量注意一些，不要让其他人遭受无妄之灾。虽然轮回是注定的结局，但被卷入这些虚空裂缝中不该是他们的命运。” “嗯。”无量光佛轻轻点头，“刚开始出现虚空裂缝时，的确卷走了一些人，虽然找起来很麻烦，但后来还是全部找回来了。现在已经派人看守，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可问题是，随着世尊的圆寂，这片天地只会崩塌得越来越厉害，迟早会消散的。” 安忍叹道：“一人生死，便让一界生灵跟着寂灭，一方稳固的天地不应该是这样的。要像九州大陆那样，无论如何经历岁月变迁，无论是谁死亡，都不会影响到九州大陆的人。这正是道枯子要做的，只可有永恒的天地，不可有永恒的生灵。天地无情，故能长生，而生灵永远做不到，所以把长生强加在他们身上，未必就是好事。天地，生灵，这之间的鸿沟是不能跨的。” 无量光佛沉吟起来，“若开出天地的人能够永生，里面的子民也能够永生。如果永生的规则不动摇，似乎并没有什么过错。” 安忍认真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若一位帝境强者犯了错，他以自身天地的生灵要挟，你是处罚还是不处罚？” 无量光佛顿时沉默。 安忍微微一笑，“地府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给所有强者套上枷锁，让他们无法随心所欲。而这个枷锁，就是生死轮回。死亡，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事了。” 无量光佛不再多言，就连步伐也刻意放缓，看着安忍的背影。 鬼卿没能让他坚定立场，帝子也没能让他坚定立场，他始终左右摇摆。 而安忍这短短的几句话，却让他最终下定决心。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3章 真假世尊 大雄宝殿外，无量光佛与阴觉同时停下脚步，齐齐看向安忍。 安忍在殿外看着那个空旷的莲花宝座，叹了一声。 “好空啊。” “是很空。”无量光佛附和点头。 “佛门需要一位世尊。”阴觉忽然开口。 “哪怕这位世尊是假的？”安忍问道。 阴觉重重点头，“世尊不可死，娑婆天也不可塌。” “你的意思呢？”安忍转头看向无量光佛。 无量光佛沉默许久，艰难点头，“他说的对，佛门需要世尊。” 安忍笑道：“同时骗这么多人，这可是妄语罪啊，看来二位以后要和我一起下地狱了。” “在下愿往。”二人同时合手行礼。 “那么就还娑婆天一位世尊吧。”安忍眉心轮回印亮起，摩罗从中钻出，化为世尊的模样端坐于莲花台上。 “参见世尊。”三人齐齐行礼。 摩罗缓缓睁眼，拈指而笑，俨然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无量光佛别过头去，显然是不想多看，将安忍拉到柱子下。 “弥勒佛找到了吗？” 安忍调侃道：“你这也太心急了，轮回道还没展开，世尊都还没转世，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无量光佛沉声道：“那就搞快点，看这冒牌货坐在世尊的位置，我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安忍眼中满是戏谑。 无量光佛冷哼一声，“话虽如此，可一想到佛门接下来要面临的大劫，我就心里难受。” 阴觉重重叹了一声，“要怎么让那些佛国子民向往轮回呢，只能让他们见证这一世的崩坏，让他们相信来世会更好。曲解佛经，毁僧谤佛，这正是摩罗存在的意义。既是佛门大劫，逃不掉的。” 安忍笑道：“你看看，还是大觉禅师觉悟高，难怪人家以大觉为名号。” 阴觉无奈一笑，“既然要与轮回重合，从今往后叫我阴觉就好。” “这就对了嘛。”安忍眉心轮回印越发璀璨，“现在的你才是真的大觉，那就劳烦你去地府一趟，我把嵇康和周乞带出来了，我怕杜子仁一个人镇不住烛明天帝的神魂。” “就对我这么放心？”阴觉问道。 “我信轮回，所以信你。”安忍嘴唇微动，把地府的位置告诉阴觉，“如果你回去烛明天帝那里没有动静，让杜子仁带着申屠出来，现在人手不够。另外，一定要叮嘱他们两个路上别打架。” “申屠是谁？能和杜子仁打起来，想必也是帝境强者，怎么以前没听过？”阴觉问道。 “他不是帝境强者，只是天道境。”安忍随口解释了一句。 “一个帝境强者，能和一个天道境打起来？”阴觉有些错愕。 “这两个冤家啊。”安忍无奈扶额，“以后在地府待久了你就知道了。” 阴觉不再多言，带着阴九瞳离开。 安忍见无量光佛时不时偷瞄殿内一眼，调侃道：“行啦，待不下去就赶紧走。” 无量光佛瞪了殿内的摩罗一眼，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安忍走进大殿，笑呵呵地看着摩罗，“无量光佛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能把他惹到这种程度，你也算是头一份了。” “我咋啦？”摩罗挠了挠头，“我什么都没说，就在这里坐了一下，至于吗？要我说他们就是着相了，我是世尊的邪念汇聚而成，他们要怪只能怪世尊心思不够纯净，怎么能怪到我身上？就算要怪，也该怪你才对，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关我屁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安忍话锋一转，“可是他们一向敬重世尊，世尊都圆寂了，你总得让他们发发火吧。” “行吧，不跟他们一般计较。”摩罗再次正襟危坐，面带微笑看着安忍，“像吗？” “你就是，何必说像？”安忍微微一笑。 摩罗咧嘴一笑，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立刻恢复原样。 “原来我和如来争夺身体时，他反抗的很剧烈，可是最后时刻他却完全放弃抵抗，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是涅盘的必经一步，同时也是他的劫数。既然避不开，不如坦然接受。”安忍答道。 “是吗？”摩罗歪着脑袋思索起来，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告诉你个秘密，如来有一次被我吓哭了。” 安忍轻咦一声，“说来我听听。” 摩罗笑道：“他曾说我无法撼动他，我说只是时候不到。至末法时代，我会让我的徒子徒孙入尔僧宝，穿尔袈裟，曲解经典，破坏戒律，以达今日武力所不能及。他听完后，流下两行热泪。” 安忍叹道：“别说世尊会哭，我听完都要哭了。是啊，末法时代已至，这是佛门躲不过去的大劫。而只有这一劫过去，佛门才会焕发新生。不止是佛门，还有诸天万界。世尊不是只会哭泣之人，他应该还有其他的话，说与我听。” “我为何要告诉你？”摩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安忍冷哼一声，念起大自在天魔经，摩罗身上顿时散出阵阵黑烟。 “给我摆正你的位置，你如今能存在，只是我需要你存在。世尊手软，我可不会手软。对于我这样注定要下地狱的人，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给你三分薄面才叫你一声世尊，不然你以为你是谁？不怪无量光佛看着你来气，我都想让你死。” 摩罗身上飘出的黑烟越来越浓，他感知到了自身的虚弱，立刻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如来说……” “如来是你叫的？叫世尊！” “是是是，世尊说末法时他将率弟子脱掉袈裟走出寺庙，一世修得圆满。” 安忍这才停止念诵大自在天魔经，摩罗虽然没有再受到损伤，但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犹自心有余悸。 随着世尊的圆寂，永生的时代已经被动摇。 只有当死亡出现，人们才会重拾敬畏之心，哪怕只是意识的摩罗也是如此。 安忍冷冷地看了摩罗一眼，眉心轮回印飞出缠绕在摩罗身上，以轮回道施加束缚。 “为防止你尾大不掉，这是我赐你的轮回。此劫过后，你同样可以修得圆满，可得三宝。” “没这个必要吧，大自在天魔经已经能限制我了。”摩罗小心翼翼道。 “嗯？”安忍眉头一皱。 “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摩罗立刻改口，而后试探问道，“怎么感觉你有些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安忍抬手一招，轮回印飞入眉心隐去。 “因为那段记忆已经融入我脑海里了，我的轮回完整了。” 安忍随后脱下身上黑色袈裟，转身走出大殿，望着当日世尊圆寂的方向喃喃自语。 “一世圆满吗？弟子明白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4章 妖族的分歧 青丘宫殿中，徐诚坐于主位，下方两侧坐满朦胧身影，不止是龙族五大龙帝，妖族所有帝境强者基本全都汇聚于此。 而他们来此的目的，正是讨论帝子近些日做的决定。 徐诚听完后，重重叹了一声。 “大家都忍忍吧，等天帝出关便能拨乱反正。来的都是妖族同盟，我也不说那些场面话。说是两族轮流入主天庭，可其实也只是奢望罢了。与其想那天庭主宰之位，不如让自己的族人过好安生日子。而且说白了，这是人族内部的事，对妖族的影响不大。” “那烛明天帝呢？” 一名赤色朦胧虚影起身，随着他开口，整个宫殿都响起高昂的龙吟，并且传出炽热的气息，正是龙族五大龙帝之一的赤龙帝。 “帝子如何荒唐是对妖族影响不大，可是地藏王刚把烛明天帝抓走，他就立刻承认地府的存在，这不是袒护地府是什么？” 徐诚抬手虚按，“赤龙帝，别这么急躁嘛。你既然知道帝子行事荒唐，就应该知道他代表不了天庭，更代表不了天帝。天帝坐视不理，就是想等地府完全暴露，到时候直接一网打尽。你们也是一方天地的主宰，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解释给你们听吗？” 黑龙帝立刻起身，沉声道：“话虽如此，可那毕竟是天帝的儿子，天帝下得去手吗？而且谁又能保证天帝的心思不会变，也许这是天帝借帝子之手挑起事端也说不定。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两族就会发生大战。战端一启，再想和平就难了，而先前的盟约也会作废。” “我明白。”徐诚轻轻点头，“大家有这样的顾虑，我完全能理解。黑龙帝，我也能理解你心中的愤懑，毕竟当众被抢婚这种事是奇耻大辱。你能为大局忍下，我很佩服你。我请大家再忍些时日，待天帝出关后，一切自会平息。” “如果在天帝出关前，那位帝子就率领天军对我们出手呢？”黑龙帝问道。 徐诚笑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跟他们打就是。退避不代表忍让，真欺负到头上，焉有不还手之理？就算事后天帝出关，也只会把这笔账算到那位帝子头上。退婚，这对于我青丘来说同样是奇耻大辱啊。” 徐诚说到此处眯起眼睛，不断冒出寒气。 一众朦胧虚影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徐诚的说法。 一名较为凝实的虚影缓缓起身，虽是虚影，却有清晰的狐族特征，喉咙里发出的男子声音略显尖锐。 “要我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怎么说？”其余朦胧虚影立刻看向这位。 那狐族虚影发出怪异的笑声，“既然这位帝子迟早被镇压，而那位二殿下迟早会上位，我们为什么不在他身上押注？趁着天帝没出关的机会，索性推波助澜让这两位争。天庭与地府，帝子与二殿下，人族产生这样错综复杂的内乱，岂不是对妖族更有利？” 此话一出，所有朦胧虚影立刻赞同点头。 “够了。”徐诚一拍扶手，厉喝道，“苏常明，你说这样的话，不怕给妖族带来祸患？天帝闭关是为了等待清算，你又怎知他不是为了清算妖族？现在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敢有任何异动，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连话都不让说了，好霸道啊。”苏常明讥讽道。 徐诚冷声道：“他们说可以，但你说不行。青丘、涂山、有苏，虽是三家，却同属狐族，且是三家一体。我是狐族盟主，我管不了他们能管你。在决出下一任盟主前，我让你闭嘴你就得闭嘴。连你有苏一族的事都没办明白，就你也想插手天庭夺嫡的事？” “哼！”苏常明坐了回去，不再多言。 徐诚严肃道：“既然刚才已经说明白了，就不再改了。若是人族进攻，自然要抵抗。可若人族没有动作，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你们的地盘不要乱动。我再强调一遍，不许插手立储的事。谁敢违背，我先拿他开刀！” 一众朦胧虚影默默点头，起身朝徐诚抱拳行礼，就连苏常明也是如此。 妖族的规矩向来简单，谁拳头大谁说话，苏常明哪怕当着这么多帝境强者的面被呵斥，也只能忍下。 而这个规矩对其余妖族同样适用，烛明天帝被抓，此时妖族能和徐诚抗衡的已经没有，因此徐诚这才能召集妖族所有帝境强者前来商讨。 妖族向来团结，这些位能来，也就默认了徐诚此时在妖族的话语权。 徐诚待众多朦胧虚影消散后，重重叹了一声，强打精神开始批复玉案上的奏章。 近来天军调动频繁，而且有逼近妖族的趋势，如此紧张的局势，纵然早就有所预料，也不得不小心应对，否则一个不慎就会引起两族大战。 徐诚刚提起笔，姚青衣忽然走进殿中，作为徐诚唯一没出事的女儿，而且是内定的接班人，她可以不用通禀就来见徐诚。 “来找爹何事啊？”徐诚笑着问道。 姚青衣轻声道：“地府有人要见你。” “一个还是两个？”徐诚眉头立刻皱起。 如果是一个，只能是地藏王。而如果是两个，只能是他口中大逆不道的徐大和徐二了。 “两个。”姚青衣答道。 徐诚冷哼一声，带着姚青衣消失在原地，来到姚青衣的寝宫中。 徐大和徐二正划拳喝酒，对徐诚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徐诚见二人这副模样，满面怒容。 “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啊，不是叛出青丘了吗，现在回来是什么意思？” 徐大这才起身，淡淡道：“若只是代表自己，你这破地方我都不稀罕来，现在我们两个是代表地府和你对话。” 徐诚到远处的椅子上坐下，随手一招，桌上的酒壶立刻飞来，仰头灌了一口。 “有屁就放，我现在没时间跟你们瞎扯。若不是看在地府的面子上，你们这次来就别想走了。” “是吗？”徐大冷笑一声，眉心轮回印浮现，轮回印中出现几个挣扎嘶吼的魂魄，“有这几个在手，我们能走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5章 父子间的谈判 徐诚面色立刻阴沉下来，“想用这些小把戏来乱我的心？我这一辈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既然代表地府，那就好好谈。几个子女而已，天帝都不在乎，你以为我在乎？” “不在乎就很好。”徐大咧嘴一笑，“等时候一到，我就送他们上路。” “随你。”徐诚面无表情，“说正事，你想和我谈什么？” 徐大笑道：“简单，就是和你谈谈妖族的未来。” “妖族的未来？”徐诚嗤笑一声，“我需要你与我谈妖族的未来？” 徐大啧啧摇头，“堂堂青丘狐帝，没想到竟然活在梦里，真是可惜啊，我看青丘要毁在你手里了。” 徐诚淡淡道：“激将法对我可不管用，有话你就说。” “嘿，你个老东西，油盐不进是吧？”徐大怒骂起来。 “哥，我跟他说。”徐二抬手打断，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四百年后清算开始，那位帝子无法幸免，青丘能吗？” 徐诚嗤笑道：“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天帝纵然清算，也只限于帝子，与青丘无关。” “真的是这样吗？”徐二反问，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若真如此，为什么那么多帝境强者要聚在一起商讨？” 徐诚眉头一皱，立刻转头看向姚青衣，随即才反应过来，又收回目光。 他第一时间就怀疑是姚青衣泄露的，可这件事他根本没告诉过姚青衣，只能是徐二猜出来的。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啊。”徐诚看向徐二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徐二笑道：“你在那些帝境强者面前说的，想必也是安抚之类的话吧。可问题并不会因为你不说就不存在，一个族群的安危岂能寄希望于别人的仁慈。那位帝子纵然是想破罐子破摔，可你能保证天帝清算时不会把妖族也带上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可是人族说的。” 徐诚沉声道：“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我更趋向于另一种可能。而且如果天帝真要清算，以他的实力，事后妖族又该如何抵挡？我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想要挑动两族大战，我是不会答应的。” 徐二摇了摇头，“你想多了，这并非是我们来此的目的。我们两个只是青丘的叛徒，还没那么大自信能靠我们两个撬动整个妖族。” “那你们来此的目的是？”徐诚有些疑惑。 如果说之前的对话在他预料之中，此时徐二的话却在他预料之外。 徐二笑道：“我们想家了，想回青丘。” 徐诚猛然起身，冷眼相待，“原来是想把青丘拉入天庭与地府的争斗中，我不会答应的，请回吧。” 徐二转头朝徐大挤了挤眼睛，坐回原位不再多言。 徐大讥讽道：“老头，你我彼此心知肚明，就没必要说这些场面话了。若不是想两头押注，你何必让姐姐接触那段记忆。她身上轮回气息与日俱增，一旦暴露，天庭能容得下她？除了她，你还有别的传人吗，你还能把青丘交给谁？” 徐诚缓缓坐了回去，沉默不语，面色有些难看。 徐大满意地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两头押注是没错，可有时候瞻前顾后反而会错失良机。青丘未来一定属于地府，你越犹豫筹码就越小。” 徐诚叹息连连，“你说的对，可起码在我这一代，青丘不能倒向地府。万事万物的发展都是循序渐进，没有一蹴而就之说。纵然日后青丘迟早要倒向地府，那也是你姐姐接任狐帝之后了，而我必须把这个过渡完成。” 徐大拍掌而笑，“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不得不说，你是一个称职的族长。那么接下来正式谈谈，地府从不强迫人合作，一切都凭自愿。我们既然想要回归青丘，自然是有备而来，我们拿烛明天帝跟你换，如何？” 徐诚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能做地府的主？地藏王好不容易把烛明天帝抓走，会为了让你们两个回归青丘而把烛明天帝放出来？” 徐大笑道：“那你可能还不了解地府，地府的等级没有你想的那么森严。我们两个天道境，能和身为帝境强者的嵇康和周乞把酒言欢称兄道弟，有个玩刀的更过分，一有机会就和杜子仁打架。哪怕地藏王主宰地府，可做事前也会询问我们的意见。我们不是被强权捆绑在一起，而是因为共同的目标才能聚在一起。所以在地藏王眼里，我们兄弟两个可远比烛明天帝重要的多。” 徐二没有多言，却是挺胸抬头，看起来颇为自豪。 徐诚再次沉默，许久后重重叹了一声，“说实话，我无法理解。” 徐大讥讽道：“你当然不会理解，我们两个在你眼里可有可无的人，却是地府珍视的，我们得到了平等的对待，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喜欢地府的原因。而这份平等，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 “够了。”徐诚抬手打断，“如果你这次来只是为了嘲讽我，那就显得太幼稚了，还是回归正题吧。如果要把烛明天帝换回来，除了让你们两个回归青丘，还需要做什么？” 徐大淡淡道：“简单，你去找地藏王谈，表明你愿意用自己把烛明天帝换回来。” “嗯？”徐诚抚须沉吟起来，面色阴晴不定，“如果真的能把他换回来，我在妖族的威望则会上升，烛明天帝也会感念我的恩情，可这样一来我就身陷囹圄，这笔买卖听起来可不划算。” 徐大认真道：“当然不是让你真的用自己去换，你只需装装样子，再趁机付出一些报酬，到时候地藏王会趁机提出让我们兄弟两个回归。这样一来你对妖族也有个交代，毕竟我们兄弟两个的回归只是交易，不会有人因此发难。至于具体条件如何，还需要你去和地藏王亲自谈，我们兄弟两个只是传话。其实让我姐去也行，只不过她现在分量不够。” 徐诚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徐大与徐二相视一笑，“那么接下来，我们和你谈谈那位帝子的问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6章 重回紫薇帝垣 “帝子的事没得谈。”徐诚直接拒绝，“我绝不会承认他，否则在天帝那里没法交代。” “说这么半天，给我都说口渴了。”徐大拍了拍徐二的肩膀，坐到桌子旁提着茶壶自斟自饮。 徐二走到徐诚旁边，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的个头刚好和你坐着差不多，我喜欢这种平视。接下来我们要谈的不是条件，只是探讨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徐诚问道。 徐二平静道：“一种帝子在清洗后没死的可能，其实现在青丘的处境很尴尬，被帝子退婚不说，二皇子又已经娶亲，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帝子死了，青丘就无法成为天帝的姻亲，损失可就太大了。因此对于青丘来说，帝子没死才是更符合利益的选择。” “你说的没死，是鬼卿的意识回归吧？”徐诚问道，随即冷哼一声，“虽是不同的意识，但他们做的事却是一样，青丘还没那么贱，上赶着让人反复羞辱。纵然鬼卿的意识回归，青丘也不会再联姻了。” “青丘有没有那么贱我不知道，但你就是那么贱。”徐二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 “你个小兔崽子！”徐诚愤然起身，抬手欲打，见徐二面色平静，这才忍了下来。 虽然一见面就和仇人一样，但他了解自己这两个儿子。 如果说徐大是嘴欠，那徐二绝不是浪费口舌之人，无论说什么话都有目的，绝不止是单纯地为了嘲讽而嘲讽。 而此时的徐大没有护徐二的意思，只是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也能从侧面印证这一点。 “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徐诚眼神恢复平静。 徐二笑道：“我想表达的很简单，作为青丘的狐帝，你绝不会因为个人的情绪而意气用事。当利益足够，先前的羞辱都可以抛之脑后，这才是一族首领该有的样子。同理，当可能发生，帝子没死后，最符合青丘利益的依旧是联姻。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你那么贱的原因，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能忍下的委屈和羞辱就越多。” 徐诚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反驳。 “刚才的只是戏谑之言。”徐二抬手虚按，“现在请你坐回去，我不喜欢别人俯视我，尤其是你。” 徐诚神色莫名，缓缓坐了回去。 徐二认真道：“虽说是探讨这种可能，但这在地府眼里是必然发生的事。所以我们提前与你说，就是给你做准备的机会。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们告辞了。” 徐大立刻起身，拉着徐二离开。 “不是想要回归吗，就这么急着走？”徐诚忽然开口。 二人步伐不减。 徐大冷声道：“若不是为了布局需要，谁要回你这个破家，守着青丘孤独终老吧。” 徐二淡淡道：“我知道你怕我们趁你去见地藏王时在青丘搞事，所以我们离开也是给你吃颗定心丸。若非姐姐在这里，我们是不会回来的。” 徐诚看着二人消失在视野中，重重叹了一声。 姚青衣端着茶杯走到徐诚面前，轻声道：“您后悔了吗？” 她听得出刚才徐诚话里的挽留，徐诚嘴上不说，已经是最后的倔强了。 徐诚接过茶杯，手隐隐颤抖起来，面容苦涩至极。 “怎么能不悔啊？若是早知道他们两个这个优秀，我就好好培养他们，把青丘交给他们了。” “其实。”姚青衣顿了顿，“还来得及的，他们也是想家的。” “但愿吧。”徐诚苦笑一声。 …… 紫薇帝垣外，百万天军齐齐落下，表面虽然平静，但握住兵刃的手却不自觉渗出冷汗。 虽说此前早有流言，但他们却没想到帝子居然这么快就调兵来围紫薇帝垣。 他们知道这是反叛，可帝子手中圣旨兵符俱在，他们也不敢抗命。 可是一想天帝的名头，他们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到帝境这一层次，人数已经无用，帝境强者出手动辄就会毁天灭地，更别提他们要面对的还是天帝。 帝子见此情形，眉头一皱，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别说这些天军怕，他内心也不由自主泛起恐惧，天帝加父亲，这两种威严叠加在一起，让他握住轩辕剑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陛下。”后面的易云轻声呼唤。 帝子将腰板挺直，紧紧握住轩辕剑踏入紫薇帝垣。 “你们就留在这里，朕一人进去。” 众多天军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用面对天帝，事后想必天帝也不会太过责罚。 易云犹豫片刻，快步追上帝子。 “你不用来的，这次不是起兵，只是去拿东西，我一个人可以的。”帝子声音中带着几分倔强。 易云微微一笑，“有人陪着，总归是好一些。” 帝子不再多言，带着易云来到凌霄殿前，他抬手虚按，示意易云留步，独自拾级而上。 紫薇帝垣的官员虽然都被迁到新的帝宫中，但凌霄殿依旧留有侍卫驻守，为首的正是日常负责为天帝传旨的金甲将军。 “帝子请留步。”金甲将军立即上前阻拦。 “滚，朕现在是天帝，你敢拦朕？”帝子冷冷说道。 那金甲将军见帝子越走越近，终究是没有拦到底的勇气，低着头退到一旁。 帝子走进凌霄殿中，与此同时，这一幕被随行的嵇康和周乞投影到诸天万界。 整个诸天万界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以无比震惊的眼光看着帝子走上御台，坐到那把象征权力顶点的龙椅上。 帝子微微挥手，投影立刻消失，虽然这一幕并不长，却在诸天万界生灵心中久久不散。 他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奏折，看都不看，全部扫到地上。 整个玉案被清空，唯有一封被压在最下面的信没有挪动。 他知道，这是天帝留给他的。 他将轩辕剑丢在玉案上，伸手去拿信纸，却又在触碰的瞬间缩了回来，许久后才鼓足勇气拿起信纸摊开。 信上只有短短的五个字，正是他熟悉的笔迹。 “自绝于天下。” 这五个字，像是阐述他的命运，又像是质问。 你注定自绝于天下。 或者说，你想自绝于天下？ 这五个字犹如山岳一般压在他心头，让他呼吸变得沉重且急促。 他忽然用力将信纸撕成纸片丢在空中，提笔写下一封圣旨，拿起旁边的天帝玉玺盖上。 他将天帝玉玺收好，拿着圣旨和轩辕剑走出紫薇帝垣，用力将圣旨丢到天军上空。 “父皇已经恩准，自即日起，朕为天帝！” 圣旨和玉玺俱在，再加上帝子能从紫薇帝垣安然无恙走出，一众天军原先的抗拒顿时荡然无存，再也不质疑帝子即位的合理性，齐齐下跪行礼。 “陛下千秋万载，永镇天庭！”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7章 轮回世界中的见面 “众卿平身。”帝子微微抬手，而后拔出轩辕剑，遥指凌霄殿，“率先冲至凌霄殿外者，官升十级，世袭罔替！” 所有天军怔在原地，心中再次泛起恐惧，纵然帝子已经即位，凌霄殿对他们来说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很难去冒犯这股威严。 易云不着痕迹递了个眼神，副将立刻上前一步，高高举起手中长戟。 “兄弟们，难道你们想一辈子当个无名小卒，功名富贵就在眼前，跟我冲！”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随，终究是利益战胜了理智，所有天军争先恐后冲进紫薇帝垣。 易云没有去抢那功劳，而是融入天军洪流中，一起冲向凌霄殿。 驻守凌霄殿的金甲将军见状，立刻散出天道境的修为。 “止步！” 无人放缓速度，也无法理会，在利益的驱使下，所有天军此刻已经双眼猩红，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人都会被撕碎。 那金甲将军站在殿外，用力伸开双手，同样是一步不退。 好在帝子下的命令只是冲到殿外，最先到达的天军并未进殿，而是与那金甲将军碰撞在一起。 后面的天军立刻停下脚步，饶是如此，也将凌霄殿外的空地挤满。 一边是不计其数的天军，一边则只有一位金甲将军，如此对峙场面，多少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易云挤开人群，走到凌霄殿外，拉起那名最先到达的天军的手，率领众人高呼起来。 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响彻整个紫薇帝垣，就连在紫薇帝垣外的帝子都听到了。 他脸上露出满意笑容，这次不是起兵，只是练兵。 他就是要通过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练兵，让天军们克服对天帝的恐惧，同时也是让天军们不知道哪一次起兵才是真实的。 唯有如此，当他真正想起兵时，天军们才能随他杀到凌霄殿外。 易云很快便集结队伍撤出紫薇帝垣，所有天军在离开时，都回头望了一眼，虽说还是无法完全摆脱对天帝的敬畏，但已不像之前那样恐惧。 神之所以高高在上，是因为其与凡人之间有着天地之隔，因为神秘，所以恐惧。 一旦神清晰地出现在世人眼前，神秘的面纱被揭开，那他将不会得到凡人的敬畏。 对于这些天军来说，天帝便是那至高无上的神，可就在不久前，他们冲到凌霄殿下，更是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凌霄殿。 天帝和他们的距离被拉近了，也就不再像之前那般高不可攀，甚至是能将其拉下神坛。 帝子正要率天军离开时，一名仙子忽然飞到龙辇前，欠身行礼。 “帝子，帝后邀您前去见一面。” “还是不见了。”帝子命人放下帘帐，强忍心中思念，尽可能让自己声音变得平静，“告诉母后，待我功成再来见她。” 天府宫前，帝后仰头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星空中，泪流满面。 “泽儿……” 轮回世界中，少年鬼卿仰头看着这一幕，看起来有些哀伤。 “你说他要是知道这是他见娘的最后一面，他会后悔吗？” “会。”鬼卿重重叹了一声，“他会用余生去后悔，就像我一样。我们总是想准备好再与亲人团聚，可是时间却不会等我们准备好。” “若你当初知道那是见娘的最后一面，你会做些什么？”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沉默，他也只能沉默。 他忽然心生感应，抬手摸了摸少年鬼卿的头。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来。” “要开始行动了吗？”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笑着点头，瞬间消失在原地，他独自来到魔极宗的那座桃花小岛上，那是他第一次和安忍见面的地方。 不久后，安忍的身影凝聚，模样也从原本的光头僧侣变得皓首苍髯。 他扫视四周一圈，大笑起来。 “好久没有回来了，四百年，还真是长啊。” 鬼卿抱拳行礼，“见过宗主。” 安忍调侃道：“你倒是入乡随俗。” 鬼卿微微一笑，“世界在变，称呼也要变，只有在这个轮回世界，您才是那个无私提携后辈的老宗主。” “倒也不老，还硬朗着呐。”安忍在水潭边坐下，面前立刻出现两根鱼竿，“钓会儿鱼？” 鬼卿微微颔首，拿起一根鱼竿在安忍旁边坐下。 “你坐这里干啥，惊着我鱼了。”安忍像个老顽童一般，指了指远处，“坐过去点。” 鬼卿莞尔，拿着钓竿挪到远处，静心垂钓也不多言。 安忍也只是静静盯着水面，见鱼线下沉立刻抬起鱼竿，将钓上的鱼丢到水面中，这才转头看着鬼卿。 “天庭因为永生失去了对死亡的畏惧，我们呢？” “同样如此。”鬼卿平静答道，而后话锋一转，“但心却不一样。” “哦？”安忍露出饶有兴致目光，“哪里不一样？说来听听。” 鬼卿淡淡道：“我们不是失去对死亡的畏惧，而是明知死亡注定到来，所以已经做好坦然接受的准备。对于信奉永生的人来说，永生是美好的。而对于我们来说，永生是痛苦的。承载着记忆熬到最后，送所有人进入轮回世界，不知又是什么滋味儿。” “抱歉。”安忍重重叹了一声，“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别人替不了。” 鬼卿平静点头，“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有走到最后，我才能打破命运的枷锁。” “祝你成功。”安忍微微抬手，手中出现张道陵给的画轴，画轴自行飞到鬼卿面前，“墨迹越来越淡了，也不知还能凝固多久。” 鬼卿微微抬眸，画轴自行摊开，看了一眼后，画轴立刻融入体内。 “只有画不够，还差一支笔。” “已经尽力在找了，但是目前还没找到。” “无妨，目前有这幅画够了。” “那就好。”安忍缓缓起身，“那就在天庭见面吧。” 安忍正要离开，见鱼线再次下沉，立刻将第二条鱼钓上来，丢到鬼卿面前的鱼篓中。 “论轮回道我也许不如你小子，但论钓鱼，你小子还差得远呢。” 鬼卿莞尔，待安忍消散后，收回目光继续钓鱼。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8章 不救的代价 徐诚不久后到达佛门，虽然没有带任何随从，但佛门依旧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他拒绝了那些宏伟的宝殿，选择住在大觉天的云端小院中。 这一次接待他的并不是阴觉，而是地藏王，阴觉只是领着阴九瞳守在院外。 院内，徐诚落座后，抬手抱拳行礼。 “早就听闻地藏王接掌佛门，今日特此恭贺。” 地藏王笑着摆了摆手，“你我在轮回中算是同僚，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你知道我最烦地府哪一点吗？”徐诚问道。 “哪一点？”安忍明知故问。 徐诚用手轻轻戳着桌面，正色道：“那就是你们永远把生死轮回挂在嘴边，明明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却非要拿那个轮回世界来做对比。我知道你的目标是用那个轮回世界取代天庭，可是在做到之前，还是少说为妙。” “受教了。”安忍双手合十，“狐帝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废话了。狐帝此来，是为了救出烛明天帝吧？” “不错。”徐诚点了点头，“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 “那敢问狐帝是代表青丘来救，还是代表整个妖族？”安忍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徐诚反问。 “当然有。”安忍笑容满面，“如果狐帝是代表青丘，我的回答是救不了。可如果狐帝代表妖族，那还可以再谈谈。” 徐诚严肃道：“那自然是代表妖族，你想要什么？” 安忍笑道：“按说看在阎罗王和转轮王的面子上，就是放了烛明天帝也无不可。只是狐帝真的想救出烛明天帝吗？” “和来之前说的不一样啊，看来那两个臭小子是真的不管事。”徐诚定定地看着安忍，身体不自觉前倾，“那你是让我救，还是不让我救呢？” “我都可以，看狐帝心情。”安忍笑容不减。 徐诚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沉思。 安忍随手一挥，桌上茶杯飞起，稳稳接住雨水后落下，变为沁人心脾的热茶。 徐诚下意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苦涩至极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让他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这茶比大觉禅师泡的好，看来这佛门当真是你做主了。如果我想救出烛明天帝，需要什么条件？” “简单。”安忍漫不经心吹着茶杯上的热气，“让你两个儿子回归青丘。” “那如果不救烛明天帝呢？”徐诚问道。 安忍放下茶杯，认真道：“三个条件，我先说第一个，狐帝掂量一下。第一，让他们回归青丘的同时，宣布支持地府。如果狐帝觉得可以，我再说剩下两个条件。” “看来这是逼着我救人啊。”徐诚眯起眼睛，浑浊的眼眸中寒光闪烁。 安忍微微一笑，“狐帝误会了，一切全凭自愿。” 徐诚冷笑道：“救人条件低，不救反而条件高，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很简单。”安忍轻轻摇晃茶杯，看着茶叶顺着水流旋转，“不在乎的价钱低，在乎的价钱高。” “那你何以肯定，救烛明天帝是低价呢？”徐诚问道。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就够了，再说下去反而不美。”安忍端起茶杯尝了一口，立刻称赞起来，“你别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茶泡的不错，趁热喝。” 徐诚端起茶杯默默品味起来，心念急转。 安忍没有完全说破，可对于他们这种年纪的人来说，一句话就够了。 若是烛明天帝回归，妖族自然是以烛明天帝为尊。 他的实力虽然与烛明天帝不相上下，但狐族的整体实力远远比不上龙族。 想要后来居上，就必须让烛明天帝永远待在地府，这样他才能掌握整个妖族。 一山不容二虎，说的便是现在的妖族。 安忍已经帮他把这只虎捉住了，如果他不答应，那么安忍就会再把这只虎放回来，然后坐山观虎斗。 明面上他必须尽力去救烛明天帝，实际他必须要阻止烛明天帝回归，这才是为什么不救烛明天帝的代价反而更高。 徐诚思索许久，放下茶杯，“条件可以谈，但你提的第一个条件有问题。如果让那两个兔崽子回归青丘，我再宣布支持地府，那么妖族必定会知道是我阻挠烛明天帝回归，这样我无法向妖族交代。这第一个条件有问题，要谈就重新换一个。” 安忍似乎对此话早有预料，不假思索道：“其实并不影响，你完全可以表露出被逼迫的意思，如果他们不同意，也就意味着他们放弃了烛明天帝，这岂不是更好？”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怕是会对地府更加仇视。”徐诚皱起眉头。 安忍调侃道：“你担心的不是地府，而是你那两个儿子，一旦他们站到了妖族的对立面，往后再想获得妖族的认可就难了。” “谁在乎那两个小王八蛋。”徐诚冷哼一声，“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安忍认真道：“若有一日鬼卿意识回归，若他再来联姻，还望狐帝忘掉之前的不快。” “我气量还没那么小。”徐诚话锋一转，“那第三个条件呢？” 安忍心念一动，青黛从自身天地中飞出，“待你掌控龙族后，你必须把她带到龙族的祖地。” “看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条件。”徐诚定定地看着青黛，“另一个变数吗？” 安忍微微一笑，“如果你加入地府，你会知道。如果你打不算加入，还是不劳费心了。” “知道。”徐诚点了点头，“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不说不问，这点儿规矩我还是懂的。” “喝茶。”安忍笑着抬起茶杯，“这茶真不错。” “我也这样觉得。”徐诚随后抬起茶杯，“味道，温度，一切都刚刚好。” 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默默品茶。 不久后，徐诚大闹佛门的消息传出，为了救出烛明天帝与地藏王据理力争，甚至提出以自身去换烛明天帝出来，地藏王拒绝了。 这个消息传出后，妖族对于地府愤慨的同时，对徐诚越发信服。 五大龙帝闻言，更是纷纷向徐诚传递消息，希望徐诚能和地藏王再好好谈谈，只要能到放烛明天帝回来，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这一来一回，龙族已经出现了仰仗徐诚的趋势，也是妖族目前的趋势。 烛明天帝不在，那么妖族之首毫无疑问是徐诚。 这一件事不足以让徐诚完全掌控妖族，但只要时间够久，这是必然的事。 也许有一日烛明天帝会被放出来，可那时候他就会发现自己大势已去，整个妖族已经被徐诚牢牢握在手里。 而这其中的算计，不足为外人道。 既是做戏，徐诚自然会把戏做足，每次与地藏王商量时，都有许多人围观，而这些人则会把徐诚竭尽全力救烛明天帝的消息传回去。 虽然最终还是闹得不欢而散，但徐诚的诚意妖族都看在眼里，已经没人会指责他了。 这场戏以徐诚的愤然离去结束，而佛门又在不久后迎来另一位客人。 而这位客人，正是帝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79章 帝子的最后准备 帝子到达后，率先提出要见的不是地藏王，而是无量光佛。 无量光佛按照帝子的要求，将其带到极乐天的无垠净土中。 “帝子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帝子温和一笑，“当初您对鬼卿说，若是他能靠自身走出无垠净土，便可以承您衣钵，不知我有这个资格吗？” “当然。”无量光佛笑着点头，“你们共用一个身体和魂魄，对他说的话，对你同样算数。” “谢谢。”帝子盘膝而坐，静心感知无垠净土的变化。 无量光佛控制着时间流速，尽可能让现实中的四百年变慢，而趁此机会，帝子则全力修炼无极天帝诀。 四百年后，帝子猛然睁眼，一步踏出，已在无垠净土之外。 “恭喜陛下。”无量光佛双手合十行礼。 “现在我该叫你一声师父，对吗？”帝子问道。 “陛下已经可以承老僧衣钵。”无量光佛微微一笑。 “那么就请师父助我一臂之力吧。”帝子诚恳说道。 无量光佛走到帝子面前，将手指按在帝子眉心，身上散出庄严圣洁的佛光。 没人知道这个过程发生了什么，人们只知道帝子四百年出关后，气息相较以往越发深邃，身上那股可以让一切回归原始状态的混沌气息越发厚重，让人好似看到了天帝的影子。 帝子这才去见安忍，与安忍谈了三天三夜后，回到帝宫。 虽然在佛门闭关了四百年，但在来之前他就已经交代好了一切事务，天军每隔几年都会由易云带领去围住紫薇帝垣，想来真到起兵造反时，这些天军不会有丝毫犹豫就冲入紫薇帝垣中。 最后，帝子回到帝宫，将所有下人和侍卫赶了出去，独自留在寝宫中。 得到消息的各方势力立刻明白，这是帝子摊牌前的最后准备，也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宁静。 所有人都知道，当帝子再次出现时，便是起兵造反之日。 十日后，帝子紧握轩辕剑走出宫殿，命令所有天军集结，同时下诏命所有帝境强者前来。 天军很快集结完毕，但那些帝境强者却无一人奉诏。 而此时站在帝子这边的，依旧只有地府的人，哪怕沈穆也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前来。 地藏王同样没有来，而是选择留在佛门，只有嵇康和周乞一如既往的作为支持帝子的两位帝境强者。 帝子没有立刻率领大军起兵，而是命大军原地待命，自己则在张衡的护送下来到道枯子曾经安置天地的虚无之地。 他取出帝后给的令牌，独自踏入虚无之地。 纪星四人在这里被困了四百年，早已双目失神，被轮回气息完全侵蚀。 帝子拔开轩辕剑，轩辕剑立刻颤动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杀意。 那金黄色的剑身之上，有几滴已经凝固的鲜血，正是帝后留下的。 帝子横握轩辕剑，望着剑身喃喃自语。 “哪怕世尊已经圆寂，死亡依旧无法随意出现，因为你还在稳固永生的规则，这也是你闭关的原因。” “可是有了轩辕剑就不一样，而且这还是母后帮我开锋的轩辕剑。” “正如轮回中那样，没有两全法，为了母后，我必须杀死他们四个。” 帝子举剑遥指纪星四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被他压下。 “对不起，我必须做出抉择。” 轮回世界中，鬼卿将时间推至反抗叶渊那一刻，纪星四人躺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少年鬼卿的虚影在旁边凝聚，面露不忍。 “真的非要这样做吗？” “生死抉择，无法两全。我不做这件事，以后就是你来做。”鬼卿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含着热泪将纪星四人杀死。 与此同时，帝子也将天庭的纪星四人全部斩首。 继世尊之后，死亡再次出现，而且还是四位。 鬼卿眉心亮起轮回印的瞬间，帝子眉心也亮起轮回印。 帝子没有任何挣扎，只是收剑入鞘，提着纪星四人的头离开，眉心轮回印虽然在离开虚无之地的瞬间消失，但却真实存在过。 鬼卿来到那处埋骨之地，抬手一抓，崩塌的石柱立刻凝聚。 他转身面向少年鬼卿，按住对方肩膀，温声道：“记住这个位置，无论过去多久，都不要忘记。” 少年鬼卿点了点头，声音却有些低沉，“可是我怕我记不住。” 鬼卿摸着少年鬼卿的头，笑的温和至极，“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的第一次轮回，也许这样的轮回我们已经经历过很多，也忘记过很多，但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带着完整的记忆走到这里，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我真的可以吗？”少年鬼卿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信。 “当然。”鬼卿笑着点头，“我一如既往的相信你，绝对相信你。” 少年鬼卿脸上这才露出和煦笑容，“因为你就是我，我也绝对相信你，我们都要绝对相信自己。” “当然。”鬼卿挺直腰板，转过身去，“那么，以后再见了。” “还能再见吗？”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笑了笑，没有多言，消散在原地。 …… 现实中，帝子率领百万天军在紫薇帝垣前落下。 四百多年的时间演练，这些天军早已没了当初的害怕，把冲进紫薇帝垣当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帝子走下龙辇，走到军阵前方，将纪星四人的头丢在地上，让一众天军亲自见证死亡。 他要让这些天军体会对死亡的恐惧，这样才能让天军心里产生死亡压过永生的观念。 向来穿金色龙袍的他，在今日换了一身黑色龙袍，而且是按天帝规格制作的龙袍，黑色龙袍上十条金色真龙熠熠生辉，以龙袍为天地尽情遨游。 他知道今日过后，哪怕活下来，活着的也不是他。 这黑色龙袍，正是他为鬼卿的归来做的准备。 他望向天府宫的位置，眼神出现片刻温和，随后变得饱含杀意，转到凌霄的方向，用力拔出轩辕剑，高高举起。 “天无二日，岂有二帝之说？” “今日朕兴兵，乃正本清源，克承大统！” “今日无论胜败，朕必冲锋在前，愿随朕冲锋者，请举起手中兵戈！” 所有天军高举手中兵戈，对准凌霄殿的方向。 帝子转头看了易云一眼，持剑率先冲进紫薇帝垣，冲向凌霄殿，冲向那座压在他心头的无垠大山。 他终于明白鬼卿当日对他说的话，在他下定决心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怕了。 “杀！”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0章 父子间的争锋相对 帝子的谋逆早有预兆，但天帝却坐视不理，因此守在凌霄殿的将士也并未阻拦，只是快速让开避免被波及。 就在众多天军要冲进紫薇帝垣时，一声威严的冷哼响起，化为剧烈的天地波动散开，将所有天军肉身全部震散，神魂也被推到远处，差一点就被完全震散。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而只是一道声音，就让他们失去了冲锋的勇气。 天帝，出关了！ “滚！” 一声令下，所有天军的神魂立刻飘荡离去，原本拥挤的殿外，眨眼间就只剩帝子和易云二人。 四百多年的努力，就这样被轻易击溃，似乎有些显得太过苍白和可笑。 帝子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回头看着易云。 “陪我到这里就够了，你也离开吧，谢谢。你虽是别人的大师兄，却也值得我敬重，因此这一声大师兄，我叫的心甘情愿。大师兄，告辞了。” 易云抱拳行礼，“陛下保重，臣告退。” 当着天帝的面称呼别人为陛下，这等挑衅的话在他嘴里说的却十分平静。 并非有恃无恐，只是不怕。 他已经决定站到地府这边，如果今日死在天帝手中，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而天帝对易云这样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混沌之气不断涌入凌霄殿中，凝聚为那个无上威严的身影，淡淡地看着殿外的帝子。 帝子收回目光，与之对视，昂首挺胸走进殿中。 “泽儿，你太让朕失望了。”天帝惋惜摇头。 “失望？”帝子微微抬手，身后凭空出现一把龙椅，他缓缓坐下，仰头看着御台上的天帝，“朕又何须你认同？你是天帝，朕也是！” 天帝淡淡道：“权力不是一纸文书，你拿到了就是你的。若无人认可，你这个天帝和凡人并无两样。你以为仅靠一些天军的臣服，就能成为天帝吗？你能胡闹，是因为朕同意。” 帝子平静点头，“是啊，这都是在你默许的情况下才能发生。可你既然默许了，那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起兵造反，这就是你的做法？”天帝眼中饱含失望，似恨铁不成钢一样摇了摇头，“我以为我们父子之间连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你竟真的以为朕要害你。” 帝子嗤笑起来，“这等假话，你说着不恶心吗？他们都以为朕疯了的时候，你偏偏闭关不替朕解释。你若真的不想朕死，又怎么会把局面推到这一步？” 天帝淡淡道：“这只是做给地府看的，只是朕没想到地府没上当，你却上当了。还是历练不足啊，你从小到大就是太顺了，才会有今日之胆大妄为。” “胆大妄为？”帝子嗤之以鼻，看天帝的眼神满是嘲讽，“这一切都是你默许，难道不在你预料之内？若说以前的只是猜测，在看到那五个字的时候朕就明白了。你早就预料到朕会反叛，你放任这一切发生逼朕反，那朕只能按你的预料反叛到底。既已图穷匕见，这些假话就没必要说了。” 天帝叹息着摇头，“朕本以为到这一步，你会有些许悔过之意，没想到你竟一错到底。你我父子，竟相疑到这种程度吗？” 帝子冷声道：“态度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没了朕，你还有其他儿子。一个儿子，哪儿有解决宿敌重要？你默许这一切发生，你要让朕怎么想？若换做是你，又会怎么做？” 天帝沉声道：“既然你如此想，也就别怪朕狠心了。自绝于天下，这是朕给你的批语，也是你的结局。” 帝子猛然起身，讥笑道：“都到了这一步，还要装吗？朕做的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事到如今，你还是称朕，不愿称臣，看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朕早就做出决定了，你早就该退位了，当是你向朕称臣。” “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要的自己会拿，又何须你给！” 激烈争吵过后，父子俩针锋相对，冷冷看着彼此，谁也不愿弱了气势。 天帝沉默许久，冷声道：“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帝子缓缓坐了回去，以剑杵地，平静地看着天帝。 “朕早就接受好了既定的结局，就怕你接受不了。” 天帝淡淡道：“你以为带些天军来攻打紫薇帝垣，就能动摇朕的地位吗？你做的这些事除了惹人嘲笑以外，没有任何用处。不过有一点你做的倒是让朕意外，你居然没有与妖族开战。” “朕若如此做，岂不正中了你的下怀？”帝子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想多了。”天帝摇了摇头，“朕要的是两族和谐，你已经浸泡在权谋中出不来了，整天想的只是那人心鬼域。” “是吗？”帝子讥笑起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伪装的特别好，没有人能看出你的心思？朕太了解你了，你明面上对轮回道不屑一顾，实际上却对那个结局警惕起来。你想趁机收拾妖族，却没想到这四百年妖族很克制，而我同样没有和妖族开战，这样你就没有了发难的机会。” “不错。”天帝点了点头，终于不再避讳，“你能做到这一点，的确出乎朕的预料。这似乎不太符合你的性格，你既然要留下一个烂摊子，又何必克制呢？” “因为朕是天帝。”帝子声音铿锵有力，“朕当一日天帝，就要为诸天万界考虑，要为两族关系考虑。朕这四百年，做的并不比你差。” 天帝厉声道：“与地府合作，这就是你觉得自己做的好的地方？中了别人的计谋而浑然不知，你这样做，只会把如今的局面推到道枯子想要的那一步！” 天帝声音戛然而止，面色有些阴沉。 帝子却大笑起来，“你不是不信吗，为何要考虑道枯子留下的轨迹？不，你一直都信，只是不敢承认罢了。父皇，原来这世上也有你忌惮的事啊。” 天帝冷哼一声，没有多言。 帝子从龙椅上起身，笑得越发猖狂，“你说朕做的事出乎你的预料，原来这世上也有你预料不到的事啊。而让你预料不到的，会越来越多。” “你是那么的自信且无敌，可是如今你出错了。” “父皇，你老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1章 帝子的后手 天帝眉头一皱，随即恢复如初，淡淡道：“一些小小的变化而已，虽然出乎朕的意料，却不影响大局。而你能为大局考虑，说明你也并非无可救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想着负隅顽抗，你的一切后手朕都了然于心，你赢不了。” “是吗？”帝子淡淡一笑，“都到了现在你还要劝朕，不如朕劝劝你吧。轮回道覆盖天庭是大势所趋，负隅顽抗的是你，你也曾是光照万古开创一个时代的天帝，最后这段路还是给自己留个好名声吧。” “够了！”天帝厉喝一声，“无论是谁在朕面前提轮回，朕都会将其镇压，你也不例外！” 帝子戏谑道：“说不过就急了吗？明明该急的是朕才对啊。先前出手，你想必忍得很辛苦吧。既要一击将那些天军逼退，又要克制力道不让他们死亡。” “地府现在都没办法轻易制造死亡，而你却可以，因为你制造了天庭第一起死亡，道枯子早就死在了你手中。” “你这个永生规则的源头，同样也是死亡的源头。这两种规则冲突，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损伤呢？” “啊，让我来猜猜。你以前可是从来不闭关的，可是自从和道枯子一战后，你就频频闭关，这次更是直接闭关四百多年。” “你为什么闭关呢？因为随着死亡接二连三出现，永生规则被动摇了，而你必须全力去稳固永生的规则。” “那朕再大胆揣测一下，与道枯子那一战，你虽然杀了他，但他的死让永生规则出现了裂缝，你也受伤了。” “是啊，你一世无敌，可你同样也会受伤。” “而受伤也就意味着，能被杀死！” “当你死之后，永生的规则就会彻底崩塌！” “闭嘴！”天帝怒喝一声，身躯瞬间暴涨，屹立于无极天之上，以威严的目光俯视着帝子，“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朕的儿子，而是需要镇压的反贼！” “你最好杀了朕。”帝子大笑一声，拔出轩辕剑指着那道伟岸无边的身影，“以前你能镇压诸天万界，可随着道枯子的反叛，朕的反叛，反叛你的人会越来越多，你迟早有镇压不住的那一天。而那一天，注定会到来。” 天帝没有多言，只是抬起手指按下，整个无极天的力量全部聚于一指之间，让人生出无法反抗之心。 “父皇，你不会以为朕这四百年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帝子身上涌现出完整的梦道，本是神魂境的他，随着梦道的出现，气息竟陡然暴增。 太虚，参星！ 直至一方完整的天地在他体内开出。 化天！ 梦道在天地中出现，在天地之力的凝聚下化为梦之天道。 “你竟用梦道恢复修为。”天帝声音有些惊讶。 帝子仰天狂笑，“梦境成为现实，这是道枯子的道，你不敢碰，朕敢！” “掌开五行，来！” 帝子抬手一掌，掌中五行之气凝结，在天地中化为五行天道。 “睁眼为阳，闭眼为阴。” 帝子双眼开阖间，阴阳天道瞬间凝聚，这是他与鬼卿的不同之处。 梦道，五行之道，阴阳之道，八种天道齐聚，此时的他身上散出的气息离巅峰状态越来越近。 他合手结印，体内浓郁的混沌之气涌出，凝聚为混沌天道，让自身天地变得朦胧起来，犹如天地初开。 正是这股力量，让他的天地不断暴涨，与无极天遥相呼应，似是同源。 “以阵道破极吗？”天帝这一指本可以瞬息便至，却刻意放缓手指下按的速度，“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变化。” “你会看到的。”帝子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以九种天道的加持冲向那一指，似乎并未打算开出第十种道。 “想用朕教你的对抗朕，你还嫩了点！” 天帝一指无情碾下，帝子九种天道瞬间被摧毁，自身天地刚凝聚不久便再次崩塌。 若非怕动摇永生规则，天帝这一指便会让帝子烟消云散。 帝子轰然砸到凌霄殿外，肉身已经完全被碾碎，只剩虚幻的神魂飘起，气息虽然衰弱，却仰头看着天帝大笑起来。 “不是要看我的十种道吗，我现在就给你看！” 天帝收回手指，眼中露出期待。 地府，张衡猛然睁眼，自身梦道完全展开，迅速入梦。 在一梦黄粱中，他找到了帝子，迅速对其注入自身梦之天道。 帝子原本跌落的修为瞬间恢复，九种天道也再次凝聚。 天帝淡淡道：“用你的梦和张衡的梦连接，张衡的梦道不散，你的梦道也不会散，修为可以瞬间恢复。倒是个不错的后手，只是你纵然修为恢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有什么后手就拿出来吧。” 帝子缓缓闭上双眼，身上第十种天道凝聚，天帝眼中则闪过一丝期待。 然而当第十种天道完全凝聚时，天帝眼中却充满惊讶。 不是他预想中的轮回道，而是阵道。 阵道，这是帝子和鬼卿都会的。 帝子见天帝这副模样，狂笑不止。 “父皇，我本来就会阵道，你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开出轮回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可混沌道与轮回道无法共存啊，这是你教我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天帝冷哼一声，又是一指按下。 然而这一指却并未落在帝子身上，下落速度慢得出奇，并非天帝刻意为之，而是时间流速变缓了。 帝子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坚定的身影，正是无量光佛。 天帝心念一动，时间流速瞬间恢复如初，那一指落在无量光佛身上。 无量光佛虽然实力不如天帝，但也是帝境强者，自然没那么容易崩溃，将自身修为完全展开，硬扛天帝这一指。 “你最终还是决定站在这个叛徒这边吗？”天帝问道。 “阿弥陀佛。”无量光佛双手合十，“我选择站在众生这一边。” “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敢违逆朕的人，都会被统统镇压。” 整个无极天投影在天帝上方，又是一指落下，直接将佛门引以为傲的佛陀金身摧毁，无量光佛的肉身也在瞬间消散。 他的肉身再次凝聚，却又被天帝无情摧毁，在肉身不断破碎重塑的过程，他的神魂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朕倒要看看你一个人能扛多久！” “我不是一个人。”无量光佛平静答道。 下一刻，几道帝境气息钻入无极天，在无量光佛身旁凝实。 嵇康、周乞、杜子仁，地府三位帝境强者联袂而至。 “就你们三个也敢来？”天帝不屑一顾。 嵇康笑道：“地府从不放弃盟友。” 随之一同前来的，还有阴觉。 “你佛门真打算一错到底吗？”天帝问道。 阴觉双手合十，“错的未必是我们，也许是陛下也说不定。” “与他说什么废话。”杜子仁阴笑一声，头顶天地不断暴涨。 “今日就由我们几位，来会会你这位所谓的天帝！”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2章 不一样的雷法 天帝对于阴觉等人的出现无动于衷，抬手轻轻一掌按下，几人和无量光佛一样，肉身瞬间崩溃，又在永生的规则下不断重塑。 “若非永生规则庇佑，你们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朕赐你们永生，你们竟然反朕，朕看你们就是活得太轻松了！” 几人拼尽全力撑开自身天地，才能堪堪抵挡，而天帝看起来却十分轻松。 杜子仁在天帝的压迫下露出痛苦的表情，喉咙里却发出阴冷的笑声。 “觉得我们挑衅了你的威严吗？那就杀了我们啊，我赌你不敢，哈哈哈哈哈哈！” “朕不会杀你们，而是会将你们关入镇魂狱中，让你们被永远折磨，以此作为你们违逆朕的代价。”天帝漠然视之，混沌大道覆盖整座无极天，将杜子仁几人的身躯分解为最原始的状态，就连神魂也有崩解的趋势。 随着压迫越来越重，几人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天帝一掌之下反复经历肉身的崩解与重塑。 而仅仅是余波，便让帝子的修为跌落，虽然有张衡的帮助瞬间恢复，但又被瞬间摧毁。 在这种反复崩溃下，帝子的意识渐渐涣散起来。 他毕竟只是天道境，连帝境强者都扛不住天帝的随手一掌，他更是抵挡不了。 纵然修为能恢复，也有个极限，再这样下去他的意识迟早会崩溃。 而且他是借助张衡的梦道才能恢复，他面临这股冲的同时，张衡同样会遭受反噬。 地府，罗酆山上，帝子梦道崩塌的气息遥遥传来，张衡身上飘起青烟的瞬间，肉身轰然崩解。 帝子梦道的根基在他身上，他遭受的损伤远比帝子要强，只是一次肉身崩解，差点就承受不住这股反噬。 “给我聚！”张衡咬牙嘶吼，拼着神魂的损伤快速凝聚肉身，将自身梦道源源不断送给帝子。 杨云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只恨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张衡肉身不断崩解，最终是扛不住，神魂变得黯淡无光，短时间内再也无法恢复肉身，而他的梦道也差点崩塌。 他已经到极限了，再也无法帮助帝子了。 “怎么样？”杨云急声问道。 张衡正要开口，心中忽然悸动起来，面色难看到极点。 “坏了，天帝锁定我的气息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地府。快，攻击我的神魂。” “你开什么玩笑，这样你的意识会消散的！”杨云厉声拒绝。 此前张衡已经反复崩溃，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若是再被攻击，意识必定消散。 可若不攻击张衡，天帝很快就能找到地府的真正位置，那么以前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少废话，地府好不容易建成，这番心血不能浪费，快点打我啊！”张衡怒吼起来。 杨云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咬着牙，凝聚自身天道打向张衡。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张衡神魂的瞬间，寒光一闪而过，仿佛将虚空完全斩断一般。 杨云迅速收手，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申屠，错愕不已。 “你干什么！” “这个时候你抽什么疯！”张衡也怒骂起来。 申屠淡淡道：“地藏王早有安排，无须惊慌。” 张衡皱着眉头，正要质疑时，忽然察觉到天帝锁定的气息消失，长舒一口气，后仰倒在地上。 “累死爷了，我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接下来只能祝那位帝子好运了。杨云，话说我这身伤你能治好吗，会不会损伤根基？” “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活蹦乱跳了。”杨云拍着胸脯连连保证。 张衡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用双手枕着后脑勺看着天空，正准备晒太阳时，忽然被申屠挡住。 “干嘛？” 申屠俯身伸出手，声音中竟多了几分温和。 “欢迎加入地府。” “好嘛，原来刚才是试探，现在才算完全相信我了。”张衡撇了撇嘴，话锋一转，“话说那次青丘的任务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开的盘，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申屠笑而不语，杨云则是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 …… 无极天外，天帝锁定张衡的气息后，正要隔着重重天地出手将张衡抓过来，手腕上忽然被紫色雷龙缠绕，出手被阻断，同时也无法锁定张衡。 他微微转头，看着踏入无极天的张道陵，不禁眉头一皱。 “所以最终，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张道陵周身九条紫色雷龙盘旋，每一条的气息都隐隐散发出帝境气息，若非没有真身，怕是比龙族的龙帝也毫不逊色。 他抚须一笑，“我造反出身，一天不造反浑身难受。” “莫非是朕开出的条件不够丰厚？”天帝言语中隐隐透露出重新招揽的意思。 张道陵摇了摇头，“并非不够丰厚，只是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天帝问道。 张道陵朗声道：“我要苍生头上，不再有你这一方天地阻拦，你做的到吗？” 天帝盘坐在无极天上的法身抬起另一只手，瞬移到达张道陵上方。 “既然反心一起，那朕只能将你镇压了。你当初做的决定很明智，现在却愚蠢至极。” 张道陵撑开自身天地，其中涌出无尽紫色雷霆，竟将无极天部分遮盖。 “当初接受招安只是权宜之计，我和另一位姓张的朋友走上两条不一样的路，可我们最终都失败了。他被关在镇魂狱中无法脱身，我替他代句话。” “世有苍天，可有黄天否？” “我原以为你们不对付，没想到你竟然忍到了现在！”天帝有些惊讶。 “他用他的太平道做掩护，让我能将天师道传下去，我欠他的，今日便代他一战！”张道陵身上竟涌出另一种金色雷霆，将天帝落下的手微微震起。 “黄天雷法，他竟然将这个都教给了你！”天帝有些不可置信。 “我们都是张姓，关系可比你想象的要好。”张道陵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五指摊开，五行天道源源不断涌来，化为五色雷霆聚于掌间。 “五炁攒聚为一，是为五雷正法。” 他伸出左手紧紧捏住，指缝中不断溢出金色雷霆，每一道雷霆都凝聚为一道人影。 “雷代天降劫，是为苍天。代人破劫，是为黄天。” 张道陵两手相合，紫色雷龙与无数雷兵雷将怒吼着飞出，两种雷法融合之威，直接落在天帝身上。 “吾有雷兵百万，雷将三千，雷龙助阵，自当代天而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3章 帝子的选择 雷霆所化生灵附在天帝手臂之上，犹如蚂蚁一般占满整条手臂，虽然不至于伤到天帝，却让天帝产生丝丝麻痹之感。 “雷法，不过如此！” 天帝用力攥紧拳头，直接将所有雷霆震散，余波扩散的瞬间，直接将张道陵肉身摧毁。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撼动朕？” 天帝声音在余波直接传出，在帝子脑海中直接炸开。 “既然不打算翻牌，就这样结束吧。” 帝子虽然修为恢复，但张衡已经力竭无法再帮他了，这次修为跌落之后，他就又会被打回原点。 帝子见余波快速逼近，只能在内心凝聚出轮回印，以此强聚意识确保能扛过这一击。 天帝嘴角上扬，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一刻的帝子与鬼卿的意识几乎是完全融合，借此他终于可以锁定轮回世界的位置。 在这一瞬间，他逼退阴觉等人，将自身力量源源不断注入轮回印中。 帝子眉心轮回印出现道道裂缝，轮回世界也开始崩塌。 “结束了。”天帝淡淡说道。 “是啊，结束了。”帝子嘴角上扬。 就在此时，无量光佛眉心亮起轮回印，神魂瞬间消散，凭借自身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以及所有力量，化为时间之力束缚在天帝身上。 这一刻的时间宛若有形，不断凝聚为复杂的阵纹。 这是一座能定住时间的绝世大阵，天帝也被定住，好似一尊永恒雕塑。 最可怕的是，无量光佛烟消云散了，他死在天帝面前，以毕生修为定住了天地。 轮回世界中，鬼卿摊开画轴，将这一幕画在纸上。 他一直画不出天庭，因为天庭是真实的，而轮回世界只是意识凝聚的世界。 真实与意识相连，正如现实与梦境相连，这不是他现在能触碰的境界，只有道枯子能做到。 而除了道枯子，还有一个人能做到。 天帝！ 虽然道不同，但却是一个层次的力量。 而鬼卿等的，正是这两个不同世界交接的时间，再借天帝打通两界的力量，将天庭也画在纸上。 从此以后，他不仅可以梦到轮回世界，更是可以梦到天庭。 以梦境改变现实，这样他就能在天庭产生更多变化。 无量光佛以生命消散为代价才定住天帝几息，但这已经够了，鬼卿已将整个天庭全部画在纸上。 停滞的时间再次恢复，天帝手臂穿透两界，大手一按，整个轮回世界轰然崩塌。 他如愿以偿地摧毁了轮回世界，但脸上却并无喜色，反而变得阴沉起来。 因为他知道，在鬼卿意识消散前，轮回世界是不会消失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摧毁鬼卿的意识，以防轮回世界重新出现。 轮回世界消失后，鬼卿的意识已经重新凝聚出现在帝子体内。 天帝以威严的目光看着帝子，既是看帝子，也是看鬼卿的意识。 如今鬼卿就在他眼皮底下，他不相信没有肉身的鬼卿能够逃脱。 “这就是你所谓的后手？除了稍微阻拦朕，并无任何用处，还连累无量光佛身死。”天帝眼中透露出不屑。 “哈哈哈，终于从你嘴里听到死字了！”帝子大笑不止，“师父虽是自愿，却也是死在你手下。死亡已经蔓延，你根本无法阻止，而你自身的根基也会被动摇。” 天帝冷哼一声，没有多言，直接一掌按下，阴觉等人刚要去救就被震开。 “那又如何？只要你们两个死了，这些事终会被人遗忘，根本掀不起浪花。” 帝子面不改色，静静看着这一掌落下。 待到手掌从帝子身躯穿过之后，天帝终于反应过来，面色有些难看。 “原来不止时间，还有空间吗？” 看似帝子站在面前，实际与天帝之间已经隔了无数空间，无量光佛正是趁天帝被定住的那几息造出一个空间大阵，连天帝也没有丝毫察觉。 天帝随即轻咦一声，“纵然朕被定住，感知还在，他怎么可能悄无声息把你们送走？” 帝子眉心轮回印亮起，“能让你都感到意外的力量，自然只能是轮回道了。我拜无量光佛为师，而在轮回的揭示里，鬼卿同样有一个师父啊。” 天帝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愈发难看。 在轮回世界中，鬼卿有几个师父，可精通阵道的只有一个。 李守愚！ 那个明明可以成为天地间第一个以阵道化神的人，却为了人族放弃化神，以自身阵道化为一座绝世大阵护了人族数百年。 而天庭的无量光佛，同样用自己的命化为一座大阵守护帝子，命运轨迹高度契合，引动的轮回力量自然惊人。 “父皇，这个变化你可还满意？”帝子笑着问道。 天帝面色恢复如初，再次伸手，“一座阵法而已，可挡不住朕。” 随着他手掌下按，层层空间碎裂，虚空似乎也在崩塌，与帝子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你纵然不在此地，可朕能感知到你的位置，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第二个意外。”帝子脸上露出洒脱的笑容，随即又以轻蔑的目光看向天帝，“你是不是以为我和鬼卿合作，是为了在那个轮回世界中苟活？不，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既然相信轮回，就不会再畏惧死亡。” “我一开始的选择就是，我死！” 在天帝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帝子以全部修为将天帝留下的力量逼出，主动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意识也快速消散。 “你疯了！”天帝怒喝。 帝子大笑起来，“我死，这不正是你要的吗？怎么如今我真的要死了，你又不满意？” “你是想看我与他争夺身体，这样才能继续控制他。” “可我注定要死，为何要如你所愿？”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难道就因为你生了我，你要我去死，我就得心甘情愿去死吗。” “他想我死我能理解，可我的父亲要我死，我不理解，也不接受！” “我宁愿成全他，也不成全你！” “母后，恕孩儿不孝！” 帝子凝望着天府宫的方向，意识彻底消散。 下一刻，鬼卿的意识回归，没有任何阻碍地掌控这具身体，并且再也不用担心会有另外的意识争夺。 帝子，死了！ 他用他的死，作为注定要发生的第二个意外，以此作为天帝的回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4章 鬼卿的身体 刹那间，天地好似静止一般。 鬼卿眼前景象瞬间改变，帝子虚幻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一步踏出，世界天旋地转。 二人并肩，朝向和目光却完全相反。 帝子看到的是死亡，而鬼卿看到的却是新生。 正如当初安忍说的那样，鬼卿会从帝子的死亡中获得新生，成为真正的阎君。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帝子微微侧头。 鬼卿微微颔首，“我许你一世轮回。” “要有母后。” 鬼卿没有多言，只是重重点头。 “谢谢。”帝子向前一步，虚幻的身影消散。 鬼卿眼前景象再度清晰，帝子的意识正好完全消散。 天帝穿透空间的手僵住，错愕不已。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鬼卿冷笑道：“你逼他死的，居然好意思问为什么？” “可明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道枯子，他凭什么站在你那一边！”天帝怒吼起来，整个无极天随之一同颤抖。 鬼卿淡淡道：“因为我们是敌人，我们想他死很正常。可你是他父亲，你要让他如何接受自己的父亲要自己死？” “我太明白你这样的人的想法了，他是你生下来的，所以你就可以左右他的生死，你让他死人他就必须得死。” “他若不死，便是不忠不孝。” “他不会被敌人的手段伤害，却因你的绝情寒心。” “所以他宁愿成全我，也不会成全你。” “你但凡给他一点儿生机，他也不会站到我这边。” “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父亲！” “够了！”天帝怒喝一声，“一个儿子，死就死了，朕不在乎。若非是你，朕的儿子还活的好好的。他死了，你也去给他陪葬吧！” 天帝凝滞的手掌再次下按，似是用了全力，很快就穿透重重空间逼近鬼卿上方。 “你纵然能逃，朕也会把你抓回来！” “他给你带来意外，我也给你一个意外吧。”鬼卿负手而立。 就在此时，天帝忽然眉头一皱。 镇魂狱外，安忍从中走出，门户大开的镇魂狱中远处无尽魂魄，仅帝境气息就有几道，而且这只是刚开始。 在安忍身旁，琉璃药师佛伸了个懒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你别说，这镇魂狱里待着还挺舒服。” “要不我再送你进去？”安忍调侃道。 琉璃药师佛回头望了一眼，随即摇头，“还是算了，等尘埃落定之后我再来这里闭个关。” 他们自然感知到了天帝扫过来的磅礴神识，却没有丝毫慌乱，大摇大摆离开。 天帝此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关闭镇魂狱，要么继续对鬼卿出手。 而他们笃定，天帝一定会选二。 天帝面色阴沉起来，这层出不穷的意外，让他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一个老对手。 道枯子！ 人虽死，但留下的后手却一直在。 天帝遥遥望了镇魂狱一眼，立刻收回目光。 镇魂狱中关押的重犯很多，光帝境强者就在十位以上，一旦放跑再想抓回来会很麻烦。 可这只是麻烦而已，此时的鬼卿才是他必须要解决的人。 鬼卿一死，道枯子有再多的后手都不管用了。 天帝身躯再度暴涨，原本浩瀚无垠的无极天在他脚下只是一席之地，他用尽全力隔空抓出，二人之间的无数空间被不断震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鬼卿上方。 “这就是你准备的意外？不够！” 鬼卿淡淡道：“这只是意料之中，真正给你准备的意外还没出现。” 他眉心轮回印亮起，竟直接飞出，在他的视野中，天帝那伟岸的身躯正好被小小的轮回印框住。 天帝再次僵在原地，无量光佛已死，能定住他的自然不是时间。 而是轮回印！ 那由无尽混沌组成的法身中，忽然涌出一丝轮回道的气息。 虽然很快就被天帝压住，但鬼卿却清晰地感知到了。 “果然，随着死亡的不断降临，永生一定会被动摇，而你这个永生规则的源头，会不可避免沾染上轮回，哪怕你没有直接接触过那段记忆。” “那么，我以轮回给你定一个结局。” “你会死。” 这三个字一出口，诸天万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说天帝会死，这话倒像是没用的诅咒，可天帝身上散出的轮回气息却越来越浓。 “你不止会死，而且是彻底消散，不入轮回！” 那遥遥相对的轮回印，光芒在这一刻闪耀到极点，仿佛真的隔空为天帝定下了命运的轨迹一般。 天帝冷哼一声，“道枯子都奈何不了朕，就凭你这小小的轮回印，也想撼动朕？” 天帝话音刚落，如言出法随一般，轮回印直接被震散。 虽然并不会彻底消散，但短时间内鬼卿却再也无法凝聚出轮回印。 他给天帝准备的第三个意外，看起来脆弱不堪。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在他预料之中。 若论实力，别说他此时只是神魂境，哪怕踏入帝境也未必能撼动天帝。 轮回的强大从不在于力量，而是命运的束缚。 他只能在此时以轮回印为天帝定下一个命运的轨迹，同时也是命运的起点。 只有起点出现，才有可能沿着轨迹走到终点。 也许看起来很脆弱，并且有些可笑，但他选择相信这股命运的力量。 而他这样的举动，似乎是惹恼了天帝。 天帝直接将无极天抓在掌间，轻轻砸下，所有空间层层碎裂，虚空完全崩塌。 无量光佛留下的空间大阵破了，鬼卿就这样暴露在天帝眼前。 他缓缓闭上双眼，没有任何抵抗。 “认命了吗？”天帝讥笑起来，“就凭你也想跟朕作对？你既信命，朕就是你的命，一辈子摆脱不了的命！” “不。”鬼卿坚定摇头，“我是选择相信那早就铺好的轨迹，我在等一个人。” “道枯子吗？他已经死了！”天帝眯起眼睛，随着死亡接二连三出现，他也不再避讳杀死道枯子的事实。 整个无极天的力量瞬间压下，以他的实力全力对付只有神魂境的鬼卿，已经不止是杀鸡用牛刀了。 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道枯子的忌惮。此时的他，已经不再顾忌永生规则，而是真正的想要杀死鬼卿。 就在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即将落下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就是第四个意外。”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5章 熟悉的轩辕 温柔声音响起的瞬间，天帝的力量被完全挡住，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出现在鬼卿面前。 而这位，自然是帝后。 鬼卿缓缓睁眼，这正是他要等的人。 目前唯一和轩辕剑有关的人就是帝后，他选择完全相信命运的揭示，相信帝后一定会出现。 只是帝后的结局…… 他早有预料，对轮回感悟颇深的帝子也在最后一刻感知到了，所以才刻意提了一句要有帝后。 帝后，会在今日死去，正如当初轩辕芜荑成全他一样。 天帝对于帝后的到来无比意外，沉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来淌这趟浑水？” “无关？”帝后抬起手，鬼卿手中轩辕剑立刻飞到其手中，她以剑遥指那高高在上的天帝，“你连儿子都能杀，我怎就不能为儿子报仇？” 天帝皱起眉头，“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朕最后再劝你一句，回去老实待着，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帝后没有多言，只是拦在鬼卿身前，手中轩辕剑释放出耀眼金光。 几乎是在同时，张道陵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出无极天，这是帝后在掩护他们，而他们立刻撤离，安忍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天帝与帝后冷冷盯着彼此，很有默契的在同一时间出手。 时间，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以鬼卿的境界，根本无法观看这种层次的战斗，他只知道一切恢复后，帝后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倒在他怀里。 那柄象征天庭共主的轩辕剑已经失去所有光芒，此刻正插入帝后心口。 鬼卿见帝后这副模样，不知为何觉得很难过，却又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帮帝后。 帝后忍着剧痛拔出轩辕剑，没有去看天帝一眼，她依靠在鬼卿怀里仰头望着，眼神无比温柔。 鬼卿莫名心酸，曾经他很讨厌这样的眼神，因为他知道这份温柔并不属于他，却又在此时极度渴望这样的温柔。 帝后抬手抚摸着鬼卿的脸颊，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其实我一直分得清的，泽儿是泽儿，你是你。你和泽儿一样，是个好孩子。” “我想，我在你记忆中是出现过的。” “你现在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不要放弃，继续走下去，走到终点……” “对不起。”鬼卿眼眶湿润起来，“我明知你必定会出现，却没有阻拦。” 帝后轻轻摇头，“不用说对不起，你只是预料到了，而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不想看你死。” “孩子，没关系的，我们最终都会死。来，跟着我念，我以我血祭轩辕。” 这句话击中鬼卿的心房，让他想起了轩辕芜荑，而既定轨迹的重合，也让他眉心的轮回印越发闪耀。 “我以我血祭轩辕。”鬼卿下意识低语。 绝灵种悄然浮现，第六个刻槽亮起血光，这是以帝子的意识开启的，而随着帝后生命力的流逝，第六刻槽上的血色纹路渐渐完整。 似乎好像帝子要求那般，要和母后有一场轮回。 天帝见绝灵种出现，立刻出手。 鬼卿完全没有理会，只是痴痴地看着帝后。 就在天帝的力量即将落在帝后身上时，帝后身上忽然爆发出耀眼白光，这白光是那么温暖，让鬼卿不自觉闭上眼睛。 而这白光也将天帝的力量化解，将整座无极天覆盖，而天帝的感知也在这一刻被完全遮蔽。 当白光消散后，鬼卿已经消失不见。 天帝散开磅礴的神识搜寻，却完全无法感知到鬼卿的踪迹，顿时眉头紧锁。 盘坐在无极天上的法身消失，天帝恢复真身，盯着帝后消散的位置看了片刻，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他一步踏出，已在镇魂狱上空。 镇魂狱中关押的魂魄无数，这么短时间内无法完全逃走。 天帝一掌按下，拥挤着想要往外冲的诸多魂魄立刻被逼回镇魂狱，镇魂狱被破解的封印也重新凝聚。 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阴沉，虽然镇魂狱重新封印，但就这么短短时间内，逃走的重犯就接近一半。 一旦让这些人逃到诸天万界，找起来困难不说，还要担心这些人作乱。 而这还不是让他面色阴沉的原因，他伸出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掌心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是轩辕剑带来的，哪怕以他的修为，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因为这是牵连神魂的伤势。 佛门，天帝的真身投影出现，他看到眼前空旷的虚无之地后，不禁冷哼一声。 佛门所有帝境强者已经消失了，而自身天地也在先前大战时被他们挪移走，不知去了何处，想来是怕天帝秋后算账。 大战之后的紫薇帝垣已是一片狼藉，人丁凋零，天帝来到凌霄殿外，分别看了一眼天府宫和帝子寝宫的方向。 “让朕的儿子和女人都站到朕的对立面，这就是你的算计？” “任你如何算计，依旧无法赢朕！” 天帝面色恢复如初，走进凌霄殿，当他坐到龙椅上后，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之前的大战从未发生过。 “来人，让沈穆把二皇子带来。” 沈穆收到消息后，带着柳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紫薇帝垣。 柳义低头着快步走进凌霄殿，恭敬叩首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天帝微微抬手，“你大哥叛乱，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竟敢违逆父皇，如此乱臣贼子，死得其所！”柳义顿时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他连跟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侍卫都可以杀，为什么不杀你呢？”天帝问道。 柳义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你不知道，朕却知道。”天帝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是因为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四百年没生出来，你倒是会拖。” 柳义赔了个笑脸，“大哥就算再荒唐，这种事也不至于亲自监督吧。” “还算有点儿聪明劲。”天帝话锋一转，“现在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了，这个孩子我以后有大用。” “还要生？”柳义顿时愣住，见天帝没有回答，立刻恭敬应下，“儿臣遵旨。” 本以为只有帝子会逼他生孩子，没想到帝子死后，天帝竟也逼他生孩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6章 九州大陆 地府。 张衡盘坐在罗酆山上，百无聊赖地捡起一块石子丢下去。 旁边的杨云见状，一巴掌甩在张衡后脑勺上。 “伤还没好，瞎动啥？” “我就动一动应该不影响吧。”张衡嘀咕起来，抬手揉着后脑勺，“如果这影响伤势，你这一巴掌不是更影响吗？”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老实坐着别乱动。”杨云瞪了张衡一眼。 张衡顿时唉声叹气，只能静坐恢复伤势，不远处的申屠看到这一幕后忍俊不禁。 杨云平时很好说话，属于谁都能忽悠的那种，可一旦替人治伤，就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一众身影忽然出现在远处，几人定睛一看，面露喜色。 安忍带着阴觉等人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帝境强者。 “师父！”感知到动静的百里柔立刻冲到琉璃药师佛面前。 “爹！”张衡也顾不上杨云的呵斥，瞬间冲到张道陵面前。 张道陵还未开口，旁边一个邋遢的老道士便拉住张衡，上下打量起来。 “哟，长这么大了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张衡仔细辨认着对方的容貌，“您是？” “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对方抬手就拍在张衡脑袋上。 张道陵眼中多了几分尴尬，轻轻咳嗽一声，“连你张角师叔都认不出来了？” 张衡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擦去对方脸上的污泥，终于认出对方，脸上赔了个笑容。 “见过张师叔，师叔，您老是不修边幅，也不怪我认不出来。” 这位邋遢老道，正是昔日在九州大陆和张道陵一起造反的张角，太平道的创始人，同样也是帝境强者。 只不过后来面对天庭的招安，二人商量过后，决定走两条不一样的路试试，张道陵接受招安飞升到天庭，张角则因叛乱被镇压。 “你个小兔崽子，嫌弃我是吧？”张角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抬手欲打，忽然又停了下来，温和地拍了拍张衡的肩膀，“长大了啊，我儿要是还在，也该是你这般年纪了。” “师叔，您节哀。”张衡低声道。 “我没事，就是人老了爱念叨几句。”张角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强颜欢笑，“好了，你们父子聊。” 张衡见张角跟着安忍离开，这才鼓足勇气看向张道陵，没有多言，而是傻笑起来。 “爹没让你失望吧？”张道陵笑着问道。 张衡立刻摇头，“没有，是我以前不理解爹的苦衷。爹，我错了。” “爹也未尝没有错。”张道陵将手搭在肩膀上，温声道，“往后咱们父子并肩作战。” “嗯嗯！”张衡重重点头，再度傻笑起来。 张角在安忍的带领下将整个地府都绕了一圈，对十八层地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致。 “你别说，有点意思，管他生前是什么王侯将相，只要犯了错，都得到地狱里受罚。” “喜欢？”安忍微微一笑，“那以后安排一层给你管。” “那还是算了。”张角摇了摇头，“太无聊了，我闲不住。” “那我给你安排个去处？”安忍笑着问道。 “九州大陆？”张角试探问道。 安忍点了点头，“我知道那是你的伤心地，若是不想，你可以拒绝。” 张角淡淡道：“没什么伤心的，当年造反失败，再来一次便是。九州大陆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我这个天下最大的反贼？” …… 青丘主殿。 徐大与徐二席地而坐，玩起了抓石子。 不远处，徐诚端着茶杯迟迟不饮，好似一尊雕塑。 他听着兄弟俩的嬉笑声，眉头一皱，“能不能安静点？” “嘁。”徐大翻了个白眼，“能被这点儿动静影响，说明你心不够静。” “没错。”徐二附和点头。 徐诚没有呵斥，只是重重叹了一声。 “发生这么大的事，让我如何静得下来啊。” 按照与安忍的约定，兄弟俩早就回归青丘，虽然父子之间还是不太对付，但也不像之前那般糟糕。 徐大讥笑道：“以前地府缺人手，如今抢了一次镇魂狱，不像之前那样缺了。你就继续犹豫吧，再犹豫连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了。” 徐诚闻言，陷入沉思。 “这场大战，你觉得怎么样？”徐二问道。 徐诚轻声道：“天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可是……” “可是他老了，或者说衰弱了，对吗？”徐二再问。 徐诚点了点头，“如果说以前的他是强大到让人无法战胜，那么现在的他则是让人看到能够战胜的希望。死亡接二连三出现，永生规则被动摇，他会越来越衰弱。” 这场大战他虽然没有参与，却远远观战，而他最关注的，无疑是天帝展现出来的实力。 天帝当年与道枯子那一战，其他帝境强者连观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远感受到那股交手的波动。 而这次天帝展现出来的力量，并没有上一次强大，虽说是没有道枯子这样与之匹敌的对手，但天帝两次出手之间的细微差距他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天帝衰弱了，哪怕只有一丝，也是衰弱。 而随着永生规则被动摇得越来越厉害，天帝只会更加衰弱，从无法战胜到可以战胜。 “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徐二随口一说，继续与徐大玩耍。 徐诚顿时沉默，忽然又问道：“这一次大战后，地府肯定又有动作，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徐大淡淡道：“你如果要帮忙呢，倒是可以告诉你。如果不帮忙呢，还是别问。” 徐诚面部忽然放松起来，抚须一笑，“不妨一说嘛。” “这是下定决心的意思？”徐大问道。 徐诚微微抬头，目光透出殿外看着天空。 “妖族头上这片天，存在得太久了，也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兄弟俩相视一笑。 …… 九州大陆上空，赤色流星划过，落在一片旷野中。 “轰！” 这股巨大的动静，引得附近的生灵快速朝这里赶。 尘烟混合着热气散去，流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鬼卿躺在深坑中双眼紧闭，看起来早已昏迷。 “快快快，我看到了！” 急促的呼喊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狂奔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个人出现在深坑边缘，看到躺在深坑里的鬼卿后，不禁惊呼一声。 “居然是个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7章 有熊氏 阴翳树林中心，有一水域，水草长得极其茂盛，岸边聚集了无数来此饮水的野兽。 一个小男孩呆呆地坐在岸边，眼中倒映出熊熊烈火，周围凄厉惨叫不断响起，他却无动于衷。 在他后方不远处有一部落，已被大火完全吞噬，依稀可见一些挣扎的人影，但更多的还是披着兽皮的壮汉。 壮汉们对女人留情，而对于敢反抗的男人则是无情杀死。 “你们的首领搏虎氏已经死了，你们的部落也不复存在，从今往后你们都是有熊部落的子民。” 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个年轻男子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一个头颅。 和其他有熊部落的男子一样，他同样穿着兽皮，只不过脖子和手臂上挂着的兽牙装饰更为复杂，三根颜色鲜艳的羽毛被绳子牢牢固定在额头上。 年轻男子脸庞棱角分明，眉粗且长，如墨染一般，末梢汇聚在一起如同利刃，眉毛下的眼眸透露出远超年龄的深邃，似乎蕴含了无穷智慧。 这是一个让人看到就会折服的男子，他的身材并不算健硕，可就是让人有一种无论如何都压不垮的感觉。 随着他的到来，有熊部落的男人们顿时发出阵阵欢呼，战败部落的男人们自家首领的头颅已经被砍下，终于放弃抵抗，部落里的女人们则是发出阵阵哀嚎。 年轻男子将手中头颅扔下，微微抬手，属下立刻将一面染血的兽皮旗递过来。 他打量着兽皮旗上的图案，平静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异样神采。 “以虎为图腾，不错，往后这个部落归有熊部落了，回去让大祭司再把有熊部落的图腾改一下，把这只虎融合进去。” “是！” 年轻男子见无人再有反抗举动，随手一挥，有熊部落的战士们立刻将众人押走。 一行队伍离开已经化为灰烬的部落，直到此处，年轻男子才注意到坐在岸边的男孩，缓缓走到男孩旁边，声音不大，却天然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你在看什么？”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膝盖静静地望着水面。 年轻男子回过头，属下立刻会意，抓过俘虏中的一名老者询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首领，这是搏虎氏在河边捡回来的孤儿，性格孤僻，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坐在岸边发呆。” “性格孤僻？”年轻男子在男孩旁边坐下，抬手抚摸着男孩的头，“你是不屑和他们为伍对吗？水下面有一只巨兽，他们都看不见，只有你看得见，对吗？” 男孩还是默不作声，却点了点头。 “好样的。”年轻男子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听说当年华胥就是在这片雷泽踩上一个巨大的脚印，这才有了伏羲，也许你能成为和伏羲一样的人物呢。你无父无母，往后我就是你的父亲。” 年轻男子转过头看着下属，“把他带回去交给嫘抚养，以后他跟我姓公孙，用我的氏，有熊。” “是！” “叫你什么呢？”年轻男子思索片刻，忽然有了主意，“此处是雷泽，你又是在雷泽边被捡到的，就取一个泽字吧。” “泽……”男孩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着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大笑起来，拉着男孩起身。 “没错，就是泽，你天生就该是这个名字。” 男孩任由年轻男子拉着离去，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那片水域一眼。 年轻男子俯身凑到男孩耳边，“水里有个大家伙的秘密，不要跟其他人说。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在打他的主意。等你长大，和父亲一起解决它好不好？” 男孩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跟着年轻男子离去。 眼前景象瞬间模糊，仿佛时光剧变一般，待清晰时，那名年轻男子已经变成一位垂垂老者躺在病榻上。 而男孩早已长成一名精壮男子，见父亲即将逝去，眼含热泪将头重重磕下。 “父亲，我求您服下不死药！”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合上双眼。 “轩辕氏，交给你了……” …… 两段庞大记忆冲入脑海，鬼卿惨叫一声，猛然睁眼，捂着脑袋用力摇晃起来。 “你醒了。”一个女子声音响起。 鬼卿寻声望去，这才发现床边跪着一个少女，脸蛋脏兮兮的，唯有泪痕冲刷过的痕迹能显露出皮肤原本的白嫩。 若忽略那灰头土脸，样貌倒是挺好，眼眸清澈似水，透着几分空灵。 少女见鬼卿看着自己，立刻将头低下，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似乎十分害怕鬼卿。 鬼卿收回目光，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 他捂着脑袋回想着昏迷前的那一幕，在帝后化为白光之后，他就失去了感知，再醒来就到了这里了。 随着越想越深，他的头颅再次刺痛起来，仿佛有人拿着锤子敲一般。 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这股刺痛是因为帝后的死还是那两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记忆。 少女见状，立刻将旁边水盆里的毛巾拧干递到鬼卿面前，在鬼卿接过以后又快速将手缩回去。 鬼卿用毛巾敷在额头上，脑袋的刺痛有所缓解，重新看向少女。 “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少女摇了摇头，声音十分微弱，似乎是怕鬼卿对于这样的答案不满意，抬头瞄了鬼卿一眼，见鬼卿没有反应，快速将头低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少女这副举动，自然无法瞒过鬼卿，他一看便知少女对自己十分害怕，但他也不知道害怕的原因是什么。 他现在并没有心思深追少女的事，只是反复回想帝后死前那一幕。 帝后既然能作为第四个意外出现，也就说明他的预测是对的，目前发生的一切依旧在道枯子的安排之中。 而他昏迷后来到这个地方，也是道枯子计划的一环。 只是这是哪里？ 对了，轩辕剑，帝后死之前把轩辕剑交给他了。 他立刻掀开被子，在床铺上翻找起来。 “啊！”少女惊呼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鬼卿这才察觉身上有些凉爽，低头一看，自己竟不着寸缕。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8章 天外民 鬼卿默默躺了回去盖上被子，少女跑出去不久后，一名中年壮汉揪着少女的头发将其蛮横地拖了进来，反手给了少女一巴掌。 “瞎喊什么，有什么都给我忍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中年壮汉微微用力，便将少女甩到墙上，随即坐到窗边，先前的蛮横态度已经消失不见，朝鬼卿堆起满面笑容。 “哟，小兄弟，醒啦，来我看看你伤势如何。” 中年壮汉抓住鬼卿手腕搭脉，认真地感知着鬼卿的气息。 鬼卿借此机会打量着对方，中年壮汉满脸横肉，眼中透露着几分凶狠，再结合先前对少女的举动，看来是位脾气火爆之人。 但中年壮汉对鬼卿的举动却可以说是十分温和，搭完脉后还将鬼卿的手放到被子里。 “没事就好，从天上摔下来都没事，果然是天外之人。” “您是？”鬼卿试探问道。 魏澜爽朗一笑，“我叫魏澜，和你一样，我祖上也是天外之人。” 鬼卿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指着缩在墙角的少女。 “那她呢？” “她啊。”魏澜起身走到少女面前，再次抓住少女的头发。 少女吓得尖叫，腿不断蹬着地面，却根本无法抗拒，只能被魏澜扯着头发拖到鬼卿。 “她是九州大陆的原住民，是我们前几天抓到的奴隶。”魏澜捏住少女的脸，那手竟比少女脸还大几分。 少女面露惊恐，眼泪唰的一下顺着脸颊流下，滑落在魏澜脸上。 “奴隶的意思，就是可以随意处置对吗？”鬼卿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短短几句话，他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九州大陆，对立的天外民与原住民，且天外民地位看起来比较高。 既是天外，想必背后有天庭的影子。 道枯子这一环计划，如今已经初现端倪。 而他明知故问，就是要符合自己天外民的身份。 “没错。”魏澜直接将少女的头按到床边，“这是专门派来照顾你的，还没人碰过，老弟你随意享用。” “多谢。”鬼卿抱拳行礼，这才漫不经心问道，“我下来的时候好像带了把剑，不知可在我身边？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是家人送的，所以还是想找回来。” “当然在。”魏澜抬手穿透空间，从中抓住失去光芒的轩辕剑，笑呵呵地递给鬼卿，“我以为是贵重之物，怕这奴隶手脚不干净给你顺走了，所以特意给你收起来了。如今你醒了，自然是物归原主。” 鬼卿再次道谢，接过轩辕剑后随手放在床边，没有多看一眼。 魏澜始终盯着鬼卿的动作，确信这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后，同样没有过多关注轩辕剑，而是试探问道：“老弟，有个事忘了问你，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鬼卿挠了挠头，露出尴尬的表情。 魏澜顿时了然于心，将少女一脚踢开，在床边坐下，笑眯眯道：“是犯了事对吧？” 鬼卿点了点头，眼中尴尬越来越浓。 魏澜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笑着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这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我祖上也是犯了事才被扔下来的，这里好多天外民都是这样。只要是天外民，不管是正经下来还是犯事才下来，都没有人计较，咱们是一边的。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初代犯事下来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好奇心，也不问你犯了什么事。你且安心养着，我手上有点事，等我忙完再来看你。” 鬼卿本想起身相送，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后，立刻掐诀想要以灵气凝结成衣服，没想到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魏澜并没有取笑，穿透空间抓住一套衣服丢给鬼卿，耐心解释道：“据说九州大陆的限制很多，好多天庭能用的术法在这里是用不出来的，因此很多在天庭常见的东西在这里却是稀罕物，比如衣服食物什么的。看你言行举止，想必出身不俗，估计平时也不操心这些事。这里许多东西都是需要放在储物空间里的，等下次来我教你开辟自己的储物空间。” 待魏澜离开后，少女立刻跪着挪到床边，低着头伸出双手，颤声道：“我替大人更衣。” 鬼卿掀开被子起身，见少女还跪在原地，轻轻咳嗽一声。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公子哥，也不是非要少女服侍更衣，但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到什么地方就做什么地方的事，是什么身份就做什么身份的事。 眼下他要做的是装成天外民，并且尽可能打探到更多消息。至于少女如何凄惨如何恐惧，与他无关。 少女听到鬼卿咳嗽后立刻起身，但头依旧紧紧低着，脸上没有害羞，只是越发惊恐，摸索着替鬼卿更衣。 鬼卿眉头一皱，却没有多说什么，待少女笨手笨脚替自己更衣后，坐到床边拔出轩辕剑观看起来。 少女却吓得跪到地上，将头重重磕下。 “奴婢若有服侍不周之处，还请大人恕罪。” “出去。”鬼卿摆了摆手。 少女不敢起身，跪着挪到帐外后，这才坐起，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下，默默哭泣。 帐外，鬼卿握着轩辕剑挥动几下后，收剑入鞘。 轩辕剑的力量似乎被帝后彻底抽空，此时已经和一块凡铁无异。 他习惯性地将轩辕剑放到膝盖上，开始闭目感知身体的变化。 神魂境，修为没有受损，轮回印和绝灵种也在，只是无法入梦。 也许是帝子此前频繁使用梦道，导致他现在这具身体短时间无法入梦。 他将神识集中在绝灵种上，绝灵种第六道凹槽已经亮起，不知有何功效。 识海内，随着鬼卿神识接触到绝灵种的瞬间，第六道刻槽中冒出白光，凝聚成一个虚幻小人开始行功。 小人与他一模一样，但他却知道那不是他，而是失去意识的帝子，只有行功的本能。 而帝子向他展示的功法，正是无极天帝诀。 他用的是帝子的身体，虽然修为只是神魂境，但帝子意识消散前将所有记忆和感悟都留给他了，其中感悟最深的就是无极天帝诀。 他虽然修炼无极天帝诀的次数不多，但对于行功路线却十分熟悉，而帝子的小人在行功一周天后，却忽然改变了行功路线。 “这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89章 功法的变化 鬼卿认真看着新的行功路线，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原本的无极天帝诀修的是混沌道，但随着帝子改变行功路线后，竟散出轮回道的气息。 他原本一直以为轮回道是只能感悟的，没想到居然会有修炼的功法。 行功路线改变的并不多，可就是那些细微的改变，使之成为截然不同的功法。 就如同阳爻与阴爻一般，随时可以转换。 “混沌，轮回……”鬼卿沉吟起来。 看完功法后，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道枯子以前修的也是混沌道，在领悟到轮回之后才改了功法，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能以轮回道对应帝子的混沌道。 他本来不打算修无极天帝诀，以免再次被天帝洞悉心思，可如今看来，既然绝灵种第六个凹槽对应着这本功法，也并非不能修。 “永生，死亡，你从永生中找到了死亡吗？”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之前那两段记忆。 本以为那是帝子的记忆，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那段记忆里的人都穿着兽皮，身上都散发出古老的气息，绝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当初天帝说过，他是和道枯子唯二从远古大战中活下来的，那么这段记忆的主人只能是道枯子了。 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道枯子，那个收养道枯子的男人最后提出轩辕氏，这和轩辕剑有什么关联？ 而最诡异之处，莫过于道枯子的名字。 泽…… 他是这个名字，帝子也是这个名字，道枯子还是这个名字。 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这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还有那位老者临死前，道枯子提到不死药，这与永生规则又有什么关联？ “有熊氏，轩辕氏，这就是你的起源吗？”鬼卿喃喃自语。 对道枯子的探寻依旧是一团迷雾，可如今他已经接触到了道枯子最初的记忆，离破解就越来越近了。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这两段记忆究竟是因为帝后出现，还是因为绝灵种出现？ 如果是因为帝后，那么说明帝后在道枯子的计划中是关键的一环。 可如果是因为绝灵种，那么只能说明帝子与帝后存在的意义只是开启绝灵种。 这其中的重要程度完全不一样。 他正沉思时，外面忽然传来少女的惨叫，他本不想理会，少女却手脚并用爬了进来，衣襟已经被扯开，眼中满是惊恐。 一个男子紧随其后闯起来，目露淫光，不由分说就要把少女往外拖，完全无视鬼卿。 鬼卿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少女用力挣脱爬到床边，用力扯着鬼卿的衣袖，以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鬼卿，哀求起来。 “大人，帮帮我，我是您的奴隶，请不要让他碰我。” 直到此时，那名男人才看向鬼卿，似乎是刚注意一般，朝鬼卿咧嘴一笑。 “我叫赵无邪，这里除了魏澜大哥就是我说了算。小子，你这奴隶长得挺水灵，送我如何？” 鬼卿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喜欢就送你了。” 这赵无邪也许是真的好色，但他却不觉得对方目的简单。 魏澜用轩辕剑试探他，赵无邪用这少女试探他，除了想看看是否是一路人，还想试探一下他的身份。 他此时是天外民，不需要在乎这些原住民，而且此时的他势单力薄，在搞清楚情况前，得罪人绝不是明智之举。 赵无邪一愣，没想到鬼卿答应得这么爽快，旋即满意点头。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识趣嘛，以后我罩着你。” “多谢赵兄。”鬼卿抱拳行礼，微微一笑，“赵兄请便。” 少女在听到这话以后，脸上已满是绝望。 赵无邪将少女拖出去，凄惨的喊声越来越远，还伴随着赵无邪的狂笑。 鬼卿置若罔闻，盘膝开始修炼。 不久后，少女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赵无邪却惨叫起来，一同响起的还有魏澜的怒喝。 “很快就入夜了，你还有心思办这事，赶紧给我滚去巡逻！” “还有，我送别人的东西，你以后再抢一个试试！” 鬼卿立刻结束修炼走出帐篷，快速扫了一眼四周。 这是一处盆地，四周皆是悬崖峭壁，看起来好像一个天然的深坑，范围极广。 而盆地中的人数起码有数千，看举止和神态，天外民和原住民都有。 此时的赵无邪正被魏澜用鞭子抽打，皮开肉绽不说，就连神魂也遭到损伤，周围站满围观的人，并且越聚越多。 鬼卿站在人群后方静静观看，并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 原以为赵无邪是试探，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赵无邪作为这支队伍的二号人物竟被当众鞭笞，看来与魏澜的关系并不融洽，那么赵无邪先前抢这个少女，多半是对魏澜的挑衅。 既然在天外民眼里原住民是奴隶，那么少女的归属自然是无足轻重。魏澜当众鞭笞赵无邪，想必是宣示自己的地位，同时也是敲打赵无邪。 那么站在他的立场，自然是往魏澜这边靠，如果替赵无邪解围，反倒会得罪魏澜。 魏澜鞭笞一阵后，这才收起鞭子，瞪了众人一眼。 “都散了，很快要入夜了，都干活去。” 人群一哄而散，赵无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魏澜赔了个笑脸。 “大哥，我错了，我不知道这女人是你赏给这位小兄弟的。” “下不为例。”魏澜淡淡地看了一眼，待赵无邪悻悻离开后，拖着少女走到鬼卿面前，“小兄弟，这是我给你的东西，只属于你，别人不可以抢。” 魏澜抬手指着远处那座规格更好的大帐，“那是我的住处，以后再有人敢抢，你直接来找我。” 此时赵无邪并未走远，魏澜这话多少有点儿警告的意思。而赵无邪听到此话后，立刻加快离开的步伐。 “多谢魏大哥。”鬼卿抱拳行礼。 魏澜摆了摆手，“对了，刚才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有熊泽。”鬼卿答道。 他此时虽然摆脱天帝，但天帝必定会搜捕他，鬼卿和陈泽这两个名字会容易暴露，记忆中道枯子的名字倒是不错的选择。 “有熊氏？”魏澜试探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是姓。” 天庭中有氏的都是地位高的，他如果表明自己有氏，只会引起魏澜的注意。 “倒是个奇怪的姓。”魏澜也不深究，拍了拍鬼卿的肩膀，“马上要入夜了，我现在很忙，你自己在帐篷里好好待着，外面有动静你也别管，我不喊你别出来。若是有人攻击你，尽管还手。” “为什么？”鬼卿问道。 “如果天亮以后我们还能见到，我再解释给你听吧。”魏澜说罢，径直离去。 鬼卿只得返回帐篷，少女低着头跟了进来。 “大人，入夜以后外面不安全，我可以待在这里吗？大人放心，我绝不影响大人。” 鬼卿微微颔首，盘坐在床上继续修炼。 “谢谢大人！”少女激动道谢，而后缩在角落默默将头低下。 原本楚楚可怜的眼神，却闪过一丝狠戾。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0章 白天与黑夜的差别 夜幕很快降临，鬼卿初时不以为意，直到一夜时间过去后，天色依旧昏暗，他终于发觉不对劲，看向缩在墙角的少女。 “这里一夜有多长？” 少女对于这个问题显得很疑惑，低声道：“一夜就是一夜啊。” 鬼卿皱起眉头，“按从入夜到现在的时间算一段，完整的一夜有多少段？” “大概一百八十段。”少女弱弱答道。 鬼卿立刻明白九州大陆与天庭的差别，天庭的一天，相当于九州大陆的一年，时间流速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说，同样的寿元，在天庭能存活的时间比在九州大陆更长。 “九州大陆人人永生吗？”鬼卿又问。 少女“嗯”了一声，还是那般微弱。 鬼卿顿时陷入沉思，既然九州大陆也被永生规则覆盖，也就不存在寿元长短一说，只是为何时间流速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他忽然想起了无量光佛，在无垠净土时，无量光佛甚至能做到让四百多年压缩到一天。 时间大阵，也许九州大陆也被这样的阵法笼罩，只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就在此时，地下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且不是一人发出，嘈杂且密集，听起来有嚎啕大哭，又有欢乐笑声。 少女几乎是在时间响起的瞬间就立刻浮空，察觉到鬼卿看着自己后，又立刻落地，然而却在角落里转来转去，似乎地面烫脚一般。 鬼卿拔出轩辕剑插入泥土中，一声惨叫响起，他立刻将剑提起。 泥土被挑开的同时，一个虚幻的神魂被剑身刺穿，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手臂，叫得越发凄惨。 鬼卿将那神魂甩开，再次用轩辕剑挑开泥土。 少女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大声制止。 “不要！” 然而为时已晚，鬼卿面前泥土被挑开，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神剧震。 与此同时，少女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地面三尺下已无泥土，那被挖出的洞口露出密密麻麻的神魂，因为空间不够的原因挤在一起。 他的目光穿透虚幻的神魂不断向下，看到神魂无穷无尽。 而这些神魂并没有逃离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留在地下拥挤的空间中，看起来已经失去意识。 “这些是什么？”鬼卿问道。 少女立刻转过身背对鬼卿，似乎是不敢看那些神魂，后背开始颤抖起来，声音中带着哭腔。 “他们都是九州大陆的原住民，失去意识后就会被天外民埋到地下，成为九州大陆的养分。只有这样，九州大陆才不会因为人口迭代而变得贫瘠。” “拿人当养料？”鬼卿皱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 少女点了点头，颤声道：“这就是原住民的结局，我以后迟早也会变成这样。” “他们为何入夜就会出声？”鬼卿问道。 少女低声解释道：“九州大陆上方的太阳对原住民有着很强的限制，长时间的阳光会让原住民变得虚弱，夜晚才是他们的活动时间。因此哪怕这些原住民失去意识，在夜晚来临时也会产生感应，失去意识前的情绪会重现，这才会发出不同的叫声。有些人哭，有些人笑，不过大部分都是在哭。” “夜晚对天外民有限制吗？”鬼卿再问。 少女轻声道：“没有，不过因为夜晚原住民不受限制，那些没被抓住的原住民会寻找天外民的住处，大肆冲击天外民的营地。因此只要入夜，天外民都会聚在一起防御。” “听起来倒像是个捉迷藏的游戏，白天黑夜，各有各的领域。”鬼卿摸着下巴沉吟起来，忽然问道，“如果天外民被抓住，也会被埋到地下吗？” “不会。”少女顿了顿，言语中不可避免流露出怨恨，“在原住民的眼里，他们不配触碰九州大陆的土地，他们会被抓起来折磨到失去意识，炼成魂器，或者丢到那些天军的大营外。” 鬼卿暗自思忖起来，魏澜等人找到他时应该是白天，他并没有因为太阳的照射产生虚弱，所以魏澜才认为他是天外民。 天外民的存在是为了清理原住民，天庭这么做是为了维持九州大陆的平衡。 在天庭的运作下，天外民与原住民注定敌对，代代仇恨累积下似乎已经无法调和，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天外民可以肆意折磨原住民。 而一旦这些天外民落到原住民手里，想必也会是和少女一样的结局。 可奇怪的是，与九州大陆相比，别的天地似乎都不存在这种问题。 九州大陆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要让天庭刻意维持平衡呢？ 鬼卿抓住被轩辕剑穿透的神魂，俯身将其塞到地下，途中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其他神魂。 少女本来背对鬼卿，感知到这一幕后立刻转身，见鬼卿轻松地将那道神魂塞下去后，顿时怔住，直到鬼卿将泥土掩埋回去，这才反应过来，看向鬼卿的目光中满是震惊。 “你好像很意外？”鬼卿微微转头。 少女喃喃道：“天外民处理原住民都是在白天，入夜他们是不敢挖坑的，更不敢伸手去触碰地下的神魂。天外民与原住民的仇恨似乎已经刻到骨子里，哪怕地下的原住民已经失去意识，依旧会发自本能地把天外民拖下去，而被拖下去的天外民也会很快失去意识。” “如果不受到攻击，就意味着是原住民是吗？”鬼卿问道。 少女轻轻点头，眼中不可避免流露出对鬼卿的好奇。 鬼卿白天不受阳光侵蚀，她本以为鬼卿是天外民，可之前那一幕发生后，她已经不敢肯定了。 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眼中燃起希望。 “您是太虚境的原住民？”她的语气还是那般恭敬，却完全不一样。 不是因为害怕产生的畏惧，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鬼卿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太虚境的原住民白天不受阳光侵蚀？” 少女点了点头，“修到太虚境已经可以神魂出窍遨游天地，不会在阳光下变得虚弱。” 她忽然蹙起眉头，“可即便是太虚境的原住民，气息也和天外民完全不一样。而您……”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1章 入夜的冲击 鬼卿见少女欲言又止，问道：“可我如果是原住民，他们不可能认不出来，对吗？” 少女微微点头。 “那你觉得我天外民还是原住民？”鬼卿问道。 “嗯……”少女思索起来，“白天的时候，您的气息就是天外民。可是现在，气息却有点像原住民。” 她刚说完，便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天外民就是天外民，原住民就是原住民，怎么可能有人既是天外民又是原住民？ “你刚才说在原住民的眼里，天外民是不配埋在九州大陆，这同样是你的观点吗？”鬼卿继续问道。 少女吓得面无血色，立刻匍匐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已。 “主人恕罪，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素雪。” “你既然是原住民，按理说入夜应该更希望待在外面，一旦其他原住民来冲击营地，这样他们更方便救你。可你偏偏要待在里面，这是为什么？” “因为……”素雪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原住民一旦被擒住，就会被其他原住民默认为叛徒。或者说，是无能，因为无能被擒住，所以没有营救的必要。不止是不救，有些凶悍的原住民甚至还会攻击被俘虏的原住民。” “好个弱肉强食。”鬼卿仰起头，目光好似穿过帐篷看到那片高悬的天空，“用最残酷的方式培养出最凶悍的人，才能反抗吗？” 这种方式，和他在魔极宗一模一样，如果说以前还只是推测，现在他能彻底肯定这一切就是道枯子的安排，而且九州大陆绝对和道枯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素雪不敢搭话，也不敢起身，只是默默趴在地上，这也是她为何总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鬼卿忽然低头看向素雪，“这样的规则我倒是能理解，不救是为了让被俘虏的原住民知道，除了反抗别无出路，哪怕被俘虏后也要拼命战斗到底。对吗？” “是。”素雪承认得很简单。 “那这就奇怪了。”鬼卿走到素雪面前将其拉起，用手勾起素雪下巴，“在你口中，原住民是很凶悍的存在，为何你却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素雪无法低头，只能将目光下移，不敢与鬼卿对视，“人都是不一样的，我生来胆小。” “生性软弱，倒也是一个解释。”鬼卿话锋一转，“你的父母呢？” 素雪低声道：“在我很小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天外民的围剿，我与父母走丢了，幸好被一个好心人帮助才逃了出来。” 鬼卿用手指顺着素雪脸的泪痕刮了一下，搓了搓手指上的灰尘。 “主人如果嫌弃的话，我去找个地方洗一下。”素雪低头捏着有些破烂的衣角，看起来十分局促。 “不必。”鬼卿坐回床边，“我对你没兴趣，你只要老实待着，我不碰你。” “谢谢主人。”素雪低弱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感激。 鬼卿不置可否，盘膝继续修炼。 时间不断流逝，极长的黑夜让鬼卿有些不适应，只能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素雪还是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下，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一般。 这片营地随着入夜后便彻底安静下来，和黑夜一样死寂。 一个月后，一声巨响打破这份宁静，素雪急忙抬头，眼中满是惊恐。 “他们来了！” 鬼卿缓缓睁眼，神识散开感知外面的动静。 盆地上空，铺天盖地的神魂落下，肆意冲击营地，每一座帐篷外都亮起守护阵法，将神魂挡在外面。 鬼卿轻咦一声，他自问也算对阵道精通，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法，而且之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他将心神集中到阵法上，终于发现其特别之处。 阵法中隐藏着几个还有意识的神魂，挣扎着想要冲破封印，想来应该是原住民。 以神魂布阵，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这一刻，他忽然对九州大陆的规则有了深刻的体验。 神魂可以埋在地下当养分，同样可以拿来布阵，也许还有其他的用途。 在这里，人可以是任何，唯独不是人。 “九州大陆么……”鬼卿喃喃自语，眼中阵道凝聚，这个阵法的秘密在他眼中被一层层揭开。 在众多神魂出现冲击营帐的瞬间，魏澜的吼声也一同响起。 “都不要乱，各自守好你们的营帐。兄弟们，天明再见！” 然而这次出现的神魂数量实在太多，一些营帐也很快被掀飞，阵法破碎的瞬间，众多神魂一拥而上，疯狂撕咬着天外民的神魂。 只是瞬间功夫，天外民便失去了意识。 鬼卿看到这一幕后，若有所思。 在永生的规则在，人的肉身不会消散，魂魄也不会消失，唯一会消散的只是意识。 意识消散的人，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最多只是活死人。 而意识消散与否，就是生与死的界限，而且是永生规则下的生死界限。 也许这正是永生规则的破绽，是道枯子从永生创造出死亡的源泉。 意识，究竟代表着什么？ 若是能够完全明悟，他的轮回道就能更进一步。 在他的观察下，整个营地中有几处帐篷哪怕在众多神魂的冲击下也岿然不动，其中两座分别属于魏澜和赵无邪。 作为队伍中的佼佼者，这二人必定有更多的手段阻挡这种冲击。 他正要继续观察时，自己所处的帐篷忽然摇晃起来，而阵法在外面神魂的冲击下也摇摇欲坠。 “主人，他们要冲进来，怎么办？”素雪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鬼卿置若罔闻，这样的动静无法影响到他，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抵挡的办法。 守护阵法他倒是看明白了，但却缺少布阵材料。 不，也许不缺。 他的目光落到素雪身上，守护阵法是以神魂布阵，而这里刚好有一个布阵材料。 素雪对上鬼卿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种目光，不把她当人，此时的鬼卿才是一个真正的天外民。 她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是发自内心觉得恐惧，明明已经缩到角落，却还是忍不住用力将身体往后靠。 鬼卿猛然起身走到素雪面前，素雪立刻紧紧抱住鬼卿的腿哀求起来。 “主人，不要，求你了！”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2章 奴隶的背后 鬼卿抬手用力抓住素雪的头，正要将其丢入阵法中，忽然又停了下来。 以神魂补充阵法这种事，哪怕不是阵师也能轻易做到。 现在看来，魏澜刻意将素雪留给自己，并非只是出于照顾，显然是早就预料到这一步。 那么赵无邪要抢素雪，恐怕目的也不简单。 以素雪为材料布阵，确实可以让阵法多持续一段时间，可是九州大陆的黑夜实在太过漫长，仅靠素雪根本不可能撑下去。 魏澜只把素雪留给他，并且没有交代更多，这其中也许有考验他能力的意思，也许还有什么他没发觉的细节。 他俯身蹲在素雪面前，用手将素雪低着的头抬起，“我喜欢弱肉强食的法则，作为九州大陆的原住民，你这副模样是不合格的。一旦阵法破碎，你我都无法幸免。如果你有办法抵挡就说出来，如果没有我就拿你布阵，我只给你三息时间。” “我试试。”素雪起身掀开帘帐，看着外面不断冲击的神魂，咬破手指，隔着阵法以鲜血画出一个特殊的符号。 那些神魂在看到这个符号后，竟停止冲击阵法，只是将这座帐篷团团围住。 盆地边缘，一个白衣男子正摇动令旗指挥，察觉到这一幕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操控那些神魂去围攻别的帐篷。 鬼卿见帐篷外的神魂离开，平静地坐了回去，饶有兴致地看着素雪。 素雪将帘帐放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默默坐了回去，察觉到鬼卿在看自己后，与鬼卿对视一眼，又快速将头低下。 “我被发现之后，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鬼卿忽然问道。 素雪默默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被擒住的？”鬼卿又问。 “白天。”素雪答道。 这不是鬼卿想要的答案，也许九州大陆的人对于时间分得不是那么清，但也不应该这么模糊才对。 “那为何是你来照顾我？”鬼卿再问。 素雪低声道：“我被擒住后不久，他们就把昏迷的您带回来了。当时那个人想要玷污我，我想逃避，所以就主动提出照顾您，这里的首领同意了。” “那个人是赵无邪吗？”鬼卿问道。 素雪点了点头，“我不敢直呼他的名字，所以只能用那个人代替。” “你看起来倒是逆来顺受，被抓就心甘情愿当奴隶。”鬼卿调侃起来。 素雪黯然点头，也不多言。 “那你做好当奴隶的觉悟了吗？”鬼卿问道。 “做好了，我是您的奴隶，我愿意为您做一切。”素雪一副温顺模样。 “包括服侍的准备吗？”鬼卿坏笑起来。 “嗯。”素雪将头低下，似是有些羞涩。 “那为什么愿意做我的奴隶？”鬼卿问道。 素雪轻声道：“因为您看起来不坏。” “不坏？”鬼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初来乍到，身份未知，你却愿意照顾我。而赵无邪是这里的二号人物，他想占有你，对你这个甘心当奴隶的人来说，他才是更好的选择。”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素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明白？那我就再说明白一点。”鬼卿走到素雪面前蹲下，捏起素雪下巴，紧紧盯着素雪清澈的眼眸，“你愿意服侍，说明委身赵无邪并非不能接受，而你偏偏却不愿顺从他，反而非要照顾我。我与他之间，差别在哪里呢？” 素雪眼神立刻躲闪起来，根本无法掩饰眼中的慌乱。 鬼卿淡淡道：“我们唯一的差别，就是我是从天而降，天外民好奇我的身份，而你这个原住民也好奇我的身份。准确的说，是你背后的人好奇我的身份，所以才派你故意被俘虏，趁机靠近我，对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素雪色厉内荏，拼命扭动想要挣脱鬼卿的手掌。 鬼卿忽然松手，缓缓起身，“听不懂，等天明你就懂了。魏澜和赵无邪能成为首领，绝不是简单之辈。我能想到，你觉得他们会想不到吗？按理说，无论你有多弱，入夜前都应该锁起来，可他们就很放心地把你放在我身边。而这样的困局我应对不了，偏偏你能应对。你若不出手，他们最多只是怀疑，如今一出手，就已然暴露。” 素雪顿时怔住，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鬼卿说的全对，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又主动提出照顾鬼卿，就已经引起了怀疑。 而魏澜故意没给鬼卿安排后手，就是想看她会怎么做。 阵法被冲击，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默默等待阵法破碎，若是她在神魂的攻击下安然无恙，结果就显而易见。 而若是她主动出手，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就算她真的没有问题，那么阵法破碎后即便失去意识，对魏澜来说，损失的无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奴隶。 至于鬼卿那边，魏澜既然敢如此安排，想必会在阵法破碎后第一时间来支援鬼卿。 两种不同的选择，怎么选都是错。 鬼卿淡淡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派你这样的人来是很愚蠢的。不坏？对于原住民来说，还有不坏的天外民？而且对于一个心甘情愿成为奴隶的人来说，你觉得她会在乎自己的主人是谁吗？” 素雪不自觉流下两行泪水。 “原来是这样，我还是太笨了。” 鬼卿话锋一转，“当然，局面到这一步并非完全是你的错。既然要主动接近我，那么必定遭受到怀疑，只是后续的处理有些蠢。总的来说，风险很大，勇气可嘉。” 素雪哭声戛然而止，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鬼卿，声音虽然微弱，却无比决绝，“既然被你发现，我也不再狡辩，我不擅长打斗，你动手吧。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招的。” “不，你误会了。”鬼卿伸出手指摇了摇，“我并不是你眼里的天外民，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 “那你是原住民？”素雪不可置信问道。 “不是。”鬼卿摇了摇头。 “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素雪眼中满是疑惑。 鬼卿淡淡道：“我既可以是天外民，也可以是原住民，看需要。这个局你破不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现在离开。可我想你应该不想放弃这个任务，需要我给你出个主意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3章 素雪背后的人 “什么主意？”素雪问道。 鬼卿话锋一转，“在此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同时引起天外民和原住民的重视？” “因为能从天而降的，都是第一代天外民，这样的人要么身怀重宝，要么有惊人的秘密，总之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东西。”素雪低声解释。 “比如天外是什么样子？”鬼卿问道。 素雪点了点头，“你说你有主意，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 她没有去问鬼卿天外的世界到底如何，与那没见过的世界相比，她更关心现在的处境。 鬼卿微微一笑，“简单，留下来，给魏澜他们错误的消息，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你有可能被折磨。当然，你也可以就此离开，但任务就失败了。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 “这……”素雪顿时犹豫起来。 若按理智来说，此时她应该立刻离开，虽然任务失败，但起码可保自身无虞。 可如果就这样离开，她就无法从鬼卿身上探寻更多。 鬼卿淡淡道：“如果无法抉择，不妨问一下你背后的人。” “可是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离开了。”素雪低声道。 从外面的神魂放弃冲击阵法，她就已经暴露了，如今帐篷里没有传出打斗的动静，事后还可以解释为她被鬼卿制服了。 可如果她背后的人现身，再想潜伏下去就不可能。 鬼卿平静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在这里联系到你背后的人吗？” 素雪点了点头。 鬼卿立刻将声音透过传送阵传开，“魏大哥，这女人有问题，已经被我制住了。我怕不稳妥，还请你施以援手。” 魏澜的大笑声随之传来，“没问题。” 一只青铜铃铛从魏澜的营帐中飞出，瞬间飞到鬼卿帐篷外，铃铛轻轻摇晃，守在外面的神魂尖啸着散开。 铃铛上附着魏澜的神识，在飞入帐篷后立刻散开，察觉到鬼卿用剑抵住素雪心口后，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老弟果然了得，这枚摄魂铃可是我好不容易炼制出的魂器，如今送予你了。里面还有一些可用的神魂，若是局面紧张，尽管取出加固阵法。” “多谢魏大哥。”鬼卿朝摄魂铃抱拳行礼。 “一定要撑住，等天明咱们再好好聊聊。”魏澜直接散去神识烙印，摄魂铃变成无主之物。 鬼卿在摄魂铃上烙印上自己的神识，露出满意的笑容。 “原来你是想通过我问魏澜索要好处。”素雪恍然大悟。 鬼卿静心感知着摄魂铃内部，其中蕴含的可用神魂有数十个，再加上摄魂铃本身对神魂的伤害，又有素雪这个原住民的帮助，这个黑夜他可以安然度过。 此举基本上可以说是空手套白狼，若非素雪的出现，魏澜还不一定会给他。 他不在乎原住民和天外民的矛盾，只想成就自身。 他毫无准备就来到九州大陆，除了一柄已经成为废铁的轩辕剑，身上什么都没有，自然要想办法多弄一些宝物。 而他的身份介于天外民与原住民之间，斡旋的机会很多。 鬼卿收起摄魂铃，看向素雪，“现在你可以联系你背后的人了，不过要隐秘点。” 素雪再次划破指间，隔着阵法将消息传出。 悬崖峭壁上，白衣男子正盯着鬼卿所在的帐篷。 在素雪逼退那些神魂后，他就知道素雪已经暴露，传闻中第一代天外民都是心狠手辣且实力超群之辈，他着实素雪捏了一把汗。 素雪的消息传来后，他长舒一口气，用力挥动令旗，众多神魂立刻去冲击魏澜与赵无邪所在的营帐，不让二人有精力去关注鬼卿这边。 他的身躯瞬间消失，神魂出窍飞到鬼卿帐篷外，轻易穿透阵法，身躯又瞬间凝实。 “谢大哥，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素雪眼中满是愧疚。 白衣男子摸了摸素的头，温声道：“你这次潜入本来就有风险，而且时机也太巧了一些，魏澜和赵无邪怀疑也正常，不能全怪你。” 素雪默默将头低下，以传音秘法将先前发生的事告诉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轻咦一声，面对微笑看向鬼卿，“不愧是第一代天外民，果然心思缜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必安，是这批原住民的首领之一。” “有熊泽。”鬼卿随口说道，认真打量着谢必安。 此人散出的气息已至太虚境，和魏澜与赵无邪一样，应该就是素雪背后的人。 谢必安同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鬼卿，“说实话我有些意外，不仅是因为你的身份，更是因为你既然给这丫头出谋划策。你通过天外民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从魏澜那里得到一枚摄魂铃，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鬼卿微微一笑，“我都行，看你想给什么。” 谢必安从腰间取出一柄青铜小剑丢给鬼卿，“此剑是我随身魂器之一，伤过的天外民早已过万，你若是拿了被魏澜发现，可就解释不清了，你可敢要？” “有何不敢？”鬼卿直接将青铜小剑收起，“这就算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谢必安无奈一笑，“和你见一面这么贵，听起来我好像有点亏啊。” “如果亏你就不会给了。”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必安，“所以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和魏澜想要的一样吗？” 谢必安略一思索，平静答道：“魏澜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不知道，但与你身上有可能怀揣的秘宝相比，我更在乎你这个人。第一代天外民，这也就意味着你见过天外的世界，仅凭这一个身份，就是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 “这里，对吗？”鬼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谢必安点了点头，“不错，你对天外世界的一切了解，都是很重要的消息。九州大陆每有第一代天外民出现，都会给原住民带来难以想象的损失。而这些第一代天外民基本都成了一方霸主，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这些消息是很艰难的。”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是吗？”鬼卿问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4章 见面的价格 “没错，作为第一代天外民，我不会小看你，但就你目前的修为来看，的确很容易拿捏。”谢必安直言不讳。 “当然，你有这个资格。”鬼卿面色十分平静，话锋一转，“可你何以判断我是天外民呢？” 谢必安面色立刻严肃起来，“只有在九州大陆出生，且父母都是原住民的，才是原住民。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拥有原住民的气息，但在我眼里，你只能是天外民。” “如果我想加入你们呢？”鬼卿问道。 谢必安微微一笑，“那我们自然是欢迎，像你这样能同时拥有天外民和原住民气息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果用好了，收获会很大。” 鬼卿同样面带微笑，“加入你们当然可以，不过你开的价得比魏澜更高才行。” 谢必安微微皱眉，“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转头又去问魏澜再要好处吗？倒是好算计，我也并不鄙夷这样的做法，但你如何证明你是真的想加入我们呢？” “就用她来证明。”鬼卿抬手指着素雪。 “怎么一个证明法？”谢必安问道。 鬼卿淡淡道：“简单，让她留下陪我演一出戏，你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谢必安顿时沉默，皱着眉思索起来。 素雪低声道：“谢大哥，我想继续把任务完成下去。” 谢必安抬手打断，紧紧盯着鬼卿，“这是逼我押注的意思吗？” “当然。”鬼卿微微颔首，“以她的实力，甚至不如外面任何一个神魂，却能执行这种任务，而且更是能让你亲自前来，足以说明她的重要性。因此让她留下，才能显示你们的诚意。” “可我不会答应的。”谢必安声音有些低沉。 “你会答应的。”鬼卿说得十分笃定。 “你何以如此自信？”谢必安问道。 鬼卿嘴角上扬，“如果真害怕她出事，一开始就不应该派她来。而你们能派她来，说明她也并非是不可或缺。” 素雪闻言，眼神立刻黯淡起来。 谢必安则重重叹了一声，“其实我是不同意的，但没办法，决定人选的时候我不在，而且这次任务也是她自己要求。” 谢必安说到此处，转头认真地看着素雪，“小雪，我知道该尊重你的选择，可是从我的角度，我不希望你再冒险下去。如果赤灵在，也会阻止你的。你的这次任务到此为止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可是我一走，后面的计划只会更难执行。”素雪面露难色。 “没关系，相信我，我能解决的。”谢必安温声安抚。 素雪声音虽低，却异常决定，“谢大哥，我想继续下去，我要变成被需要的人，变得不可或缺。” “可是你这样……”谢必安欲言又止，沉默许久后，将手搭在素雪头上，语气越发温和，“你会失去贞洁，会被各种折磨，甚至会失去意识，这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承担的。听我的，到此为止吧。” “不，我已经决定了。”素雪用力摇头，声音铿锵有力，“我们那么多亲人被天外民围剿，无数人被折磨到失去意识。我一个人的贞洁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我扛不住，那是我自己没本事。无论什么折磨我都不怕，我只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把这些会吃人的天外民赶出我们的家园。” 谢必安拍着素雪肩膀，再次叹息起来，“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再多言，我支持你。” 他随即转头看着鬼卿，严肃道：“你有条件可以提，我只有一个要求，尽可能保全她。如果她出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鬼卿微微颔首，“魏澜和赵无邪觊觎我身上的秘宝，可我身上根本没有秘宝，所以你还需要再给我一些宝物。” 谢必安眉头紧锁，沉声道：“你还什么都没做，就要我付出这么多？” “你可以拒绝。”鬼卿淡淡一笑。 谢必安思虑良久，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看来见你一面还真是贵啊，好吧，给你便是，希望你值这个价。若是你拿了东西就毁约，相信我，无论你逃到何处，都不会有好下场。” 鬼卿没有多言，只是笑眯眯地伸出手。 谢必安抬手穿透空间，从中抓出十件魂器递给鬼卿，见鬼卿还是笑容满面的模样，一咬牙，直接摘下脖子上的兽牙项链丢给鬼卿。 “这是一位妖族星君身上掉落的，形成的护身障等闲太虚境根本无法打破，此物足以让魏澜上当。这只是借你的，事后你需要还我。” “如果有事后，我会还你的。”鬼卿拿起兽牙项链把玩片刻，忽然问道，“你觉得你这次投入的风险大吗？” “当然。”谢必安咬着牙点头。 “那是给我这些魂器风险大，还是把她留在我身边风险大？”鬼卿笑着问道。 “当然是魂器。”谢必安平静答道。 他知道此话会让素雪难过，可他同样知道鬼卿是在试探素雪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果他表现得过于关切，也许鬼卿还会坐地起价，甚至事后还会拿素雪来要挟他。 在他眼里，鬼卿就算身份神秘，也还是天外民。对于天外民，无论以多大的恶意去揣测都不过分。 “听到了吗？”鬼卿转头看向素雪，“你不如魂器重要。” 素雪面色并无太大变化，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一件魂器的制作本就十分困难，而且还需要许多神魂融入其中，我当然没有魂器重要。” “她比你觉悟高。”鬼卿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必安。 谢必安明白鬼卿已经看穿了他的伪装，恼怒的同时，也对鬼卿的手段暗自吃惊起来。 鬼卿修为不如他和魏澜，却能从双方之间获利，而且到现在还没有付出什么。 最关键的是鬼卿的心思，那一双深邃眼眸仿佛了洞穿人的心神，根本毫无秘密可言。 以前只是听闻第一代天外民的强大，却没有具体的想象。 如今只是短短的接触时间，他便深有体会，此时的鬼卿哪怕修为低，但就凭这份心思，也绝对不可小觑。 谢必安认真地看了鬼卿一眼，商讨过计划后，抬手温和地摸了摸素雪的头。 “自己小心，我们会暗中接引你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5章 混乱的记忆和身份 谢必安离开后，素雪又缩到角落，却没有再低下头，而是看着鬼卿，神色竟有些羡慕。 她羡慕鬼卿可以在魏澜和谢必安之间周旋，并且还拿到这么多魂器。 但毕竟损失的是谢必安，这话她不可能说出来，但眼中的羡慕怎么也藏不住。 鬼卿心生感应，看向素雪。 素雪立刻将头低下，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鬼卿按谢必安离开前教他的方法，很快便开辟出储物空间，将魂器藏了进去。 “若是天明之后，你安然无恙，魏澜怕是会心生怀疑。”鬼卿忽然道。 素雪思索片刻，明白了鬼卿的意思，轻轻点头。 “嗯，你尽管动手吧。” 鬼卿摇了摇头，“未免谢必安以后找我算账，还是你自己动手。” 素雪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在肉身和神魂上留下一些明显的损伤。在这个过程中，她从始至终没有叫过一声。 鬼卿收回目光，继续修炼。 外面的神魂依旧在疯狂冲击各处营帐，甚至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天外民的惨叫，不过这些都已经和他无关了。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而原住民为了防止天外民追击，早已提前离去。 白天将至，接下来攻守易形，原住民需要躲藏起来，天外民变成追击的人。 日夜交替亘古不变，而这场天外民与原住民的厮杀注定永无休止，除非有一方彻底消失。 破晓的瞬间，魏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都出来透透气，让我看看还有哪些人在。” 鬼卿立刻结束修炼起身，朝素雪伸出手。 素雪立刻会意，跪着挪到鬼卿身边。 鬼卿用力扯着素雪头发，将其拖到帐篷外。 魏澜正在清点人数，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见素雪身上伤痕累累，不自觉嘴角上扬。 赵无邪直接冲到素雪面前，抬手狠狠给了素雪一巴掌。 “我就知道你这个贱女人有问题，想算计我们，你还嫩了点，夜里那些原住民肯定也是你引来的，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赵无邪取出鞭子狠狠一抽，素雪顿时疼得满地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皮开肉绽的同时，神魂也收到严重的损伤。 鬼卿双手环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赵无邪打了一阵后，忽然放下鞭子，伸手就要去扯素雪的衣领。 “我这个人向来不挑食，兄弟们，我吃肉，想喝汤的就排队。” 鬼卿上前一步，将赵无邪轻轻推开，赔了个笑脸。 “赵大哥，这是我的奴隶。” “我看她阴气尚纯，还是处子之身，你既然夜里不碰，不如让我们玩玩。”赵无邪发出阵阵怪笑。 “我这个人不好女色。”鬼卿主动扯过赵无邪手的鞭子，狠狠一鞭抽在素雪身上，“但就是有那么一点儿小癖好，如果奴隶不干净，玩起来就没意思了。” “懂了。”赵无邪露出会心笑容，“那就让兄弟们观摩下你的手段。” 鬼卿面无表情，不断鞭笞着素雪，看起来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素雪神魂越发虚幻，意识也渐渐涣散。 就在此时，魏澜走过来抓住鬼卿扬到空中的鞭子。 “老弟，到这里就够了，她身上还有秘密，不挖出来可就亏大了。” “听魏大哥的。”鬼卿这才松手。 魏澜朝围观的众人挥了挥手，“赶紧收拾东西赶路，尽快到下一个地点。” “你初来乍到，跟着我们，这个奴隶你路上看着点，千万别让她意识消散，到地方我再审她。”魏澜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开始指挥众人拔营。 不久后，众人纷纷腾空而起，跟在魏澜身后准备离开。 鬼卿带着奄奄一息的素雪腾空而起，扫视着四周的环境，瞳孔忽然剧烈收缩，原本的盆地忽然被大水淹没，化为一片泽国。 而这熟悉的景象，正是道枯子记忆中的雷泽。 与此同时，庞大的记忆再次涌入他的脑海，将他识海搅得天翻地覆，眼前景象也瞬间改变。 天空上乌云密布，厚重阴沉，让人窒息。 水天之间无尽雷霆闪烁，威严越发隆重。 一个硕大的人头从水面钻出，额头龙角雷电缠绕，以冰冷的目光看着鬼卿，随着头颅上升，露出庞大的龙形身躯。 “念你生于雷泽边，我不计较你今日的冒犯，就此离去，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鬼卿不受控制开口，严肃道：“父亲马上要和蚩尤开战了，雷神，我需要您的帮助。” “他要的我不能接受，我再说最后一遍，回去！”雷神声音炸开，让天地间弥漫的雷威越发浓烈。 “那就恕我得罪了！”鬼卿咬着牙冲向雷神，手中多出一柄青铜古戟。 这一刻，他的意识好像被剥离到身体之外，明明自己的身体在战斗，可操控身体的却不是他。 这不是他，而是道枯子的记忆。 道枯子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手中青铜古戟每次挥动，都将近身的雷霆全部震散。 但这位雷神的实力却更强，天地间的所有雷霆都归他调遣，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道枯子被不断击败，又不断战斗，眼中满是决绝。 以雷神的力量，似乎可以杀死此时的他，但也许这位雷神是不忍心，最终还是留手了。 道枯子以重伤的代价，将青铜古戟刺入雷神体内，砍断雷神一根肋骨。 雷神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将道枯子连同那根肋骨一起震退。 “这已经够了，既然拿到你想要的，就滚吧。从今往后，不许再踏入雷泽一步！” “谢雷神！”道枯子紧紧握住那根肋骨，躬身行礼。 鬼卿正观看时，意识再次被吸扯到另一处地方。 他回到紫薇帝垣，在殿外练剑，不远处帝后正温柔地看着他，待他练剑结束后，用纱巾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眼神愈发温柔。 “累了吧，快歇歇！” 他还未来得及停留在这份温柔中，眼前景象再次改变，他回到那个不愿回想的家中，那个烂赌鬼正用力地殴打他。 “啊！”鬼卿捂着脑袋，头疼欲裂。 他感觉到体内似乎又冒出一个意识，可仔细去探查后，却什么都没有。 不是帝子，而是道枯子。 他止不住地在想，当初他在轮回世界中看着帝子的一举一动，道枯子会不会同样在更大的轮回中看着他？ “你到底死了没有！”鬼卿怒吼起来，和当初的帝子一模一样，轮回的束缚好似再次出现。 三段记忆不断冲击他的脑海，让他的记忆变得混乱，对自己的身份也模糊起来。 “在轮回世界，我是鬼卿！” “在天庭，我是帝子！” “而在九州大陆，我又成为你！” “我是鬼卿？还是帝子？或者还是你！” “我到底是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6章 魏澜的恫吓 鬼卿重重跌落在地，素雪因为重伤无法浮空，也一起砸下。 魏澜立刻抬手，让二人身形在空中凝滞，快速飞到鬼卿身边，以手指点向鬼卿眉心，想通过刺激灵台的方式让鬼卿苏醒。 就在触碰的瞬间，他的身躯忽然僵住，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化为一具白骨，白骨又化为粉末消散。 他还未反应过来，神魂便立刻黯淡下去。 这一刻的他，似乎不受永生庇护，死亡笼罩心头，让他恐惧不已。 “不！” 魏澜惨叫一声，神魂彻底消散。 “大哥！”赵无邪惊呼一声。 他本来该高兴，却好似被这股恐惧感染，同样感知到死亡的气息。 就在众人大惊失色之时，魏澜的身躯重新凝聚，气息也没有丝毫衰弱，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错觉。 他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无法解释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可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知道那并不是错觉。 鬼卿缓缓睁眼，眼中血丝密布，明明没有任何杀意存在，然而随着他目光扫过，众人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因为永生，这些天外民向来行事无所顾忌，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害怕的，也只有那传说中的死亡了。 “老弟，你……”魏澜欲言又止。 鬼卿捂着脑袋用力揉了几下，眼神恢复如初，朝魏澜歉然一笑。 “可能重伤没好，走火入魔了，连累魏大哥也一起出现幻觉，实在抱歉。” “嗨，没事就好。”魏澜脸上堆起笑容，并没有任何责怪，却在心里嘀咕起来。 刚刚那一幕，真的只是幻觉吗？ 他没有答案，只能相信鬼卿给的答案。 如果这一切不是幻觉，那就太可怕了。 魏澜见鬼卿无事，迅速指挥队伍离开，特意命人将鬼卿护在中心。 周围人虽在赶路，却时不时瞄一眼鬼卿，眼中充斥着浓浓的忌惮。 鬼卿默默扫视着周围的地形，克制回想那段记忆的冲突。 “主人，你没事吧？”素雪低声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你呢？” “还好。”素雪浑身是伤，却说得轻描淡写。 鬼卿不再多言，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这一天都在赶路，途中偶然遇到一小股原住民，不用魏澜吩咐，赵无邪立刻带人将其擒住。 太阳渐渐朝天边下移，魏澜终于停止赶路，寻了一处密林驻扎，命人布好阵法后，立刻让人对刚抓的原住民进行审问。 素雪看到这一幕后，面色越发苍白。 以这些天外民的残忍手段，也许有人熬不到入夜就失去意识了。 就在她担忧时，这份残酷同样落在她身上。 赵无邪大步走到她面前，扼住她的咽喉将她按在树上，直接摧残她本就黯淡的神魂。 “小娘们儿，昨晚的事你还是交代一下。若是交代的好，我能多留你一段时间。若是交代不好，那你就轮流伺候我这些兄弟，然后我再将你折磨到失去意识。” 素雪惨叫起来，忍着这股剧痛，刻意拖延了片刻，这才开口。 “我说……” 魏澜一个眼神，除赵无邪之外的人立刻散开，素雪接下来要交代的不是他们能听的。 鬼卿正要离开，却被魏澜拉住。 “老弟，无须避讳，这是你的奴隶，她说的你也可以听。” 素雪在赵无邪的折磨下，声音越发虚弱。 “在主人从天而降的时候，我们的队伍也注意到了，所以派我来刻意接近他。本想趁着昨夜将他带走，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 魏澜满意点头，素雪说的和他预料的一样。 赵无邪嗤笑道：“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你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而且又主动提出照顾这位老弟，我们岂能不防备？” “你们的队伍有多少人，实力如何，领头的是谁？”魏澜问道。 “大概也有四千人，领头的有两个，一个叫谢必安，一个叫范无救。只有他们两个是太虚境，其余都是神魂境。”素雪答道。 赵无邪听到这两个名字后，冷哼一声，“原来是这两个胆大包天之辈，我说怎么有胆子冲击我们的营地。此前天军多次围剿都让这两个人逃了，这下功劳送上门了。” 魏澜抬手打断，“不可轻敌，这二人既然能在天军的围剿下存活多年，必定有过人之处。既然他们也盯上了有熊老弟，想必不会轻易放弃，今晚必定会再来。先熬过这一晚，让这个小丫头带我们去找他们的老巢。你去准备一下，通知离得近的队伍，天明后一起行动。” “明白。”赵无邪立刻带人布置传音阵法，发出真正狂笑，“这下这份功劳跑不了了。” 魏澜抓着素雪头发，将其丢到准备好的帐篷前，“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让你再多活一段时间。” 魏澜随即将鬼卿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按住鬼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弟，你初来乍到，可能不明白谢必安和范无救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这两个人在太虚境中也是大名鼎鼎的存在，一直是天外民的眼中钉。如今他们盯上了你，不得手不会罢休的。为了防止你出意外，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可以跟我说。” 鬼卿面露难色，犹豫许久后，沉声道：“不瞒老哥，我的确是犯了事被打下凡间，来之前为了防身，我准备了一些魂器。” 鬼卿随即打开储物空间，将其中的魂器原原本本展示给魏澜。 魏澜看到这么多魂器后，眼睛都直了。 鬼卿随手一挥，所有魂器立刻飞到魏澜面前。 “我实力低微，这些魂器在我手里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如今既然加入魏大哥的队伍，自然不能有所保留。这些魂器便赠予魏大哥，用来抵御夜晚的危险。” “这不合适吧。”魏澜兴奋地搓了搓手。 “还请魏大哥不要拒绝。”鬼卿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好吧，那就多谢老弟了。”魏澜拿走几件魂器，大笑着拍了拍鬼卿的肩膀，“这毕竟是你带下来防身的，我也不多拿。老弟放心，以后你就是咱们队伍的正式成员，地位只在我和赵无邪之下。好了，你回去养伤吧，巡逻防御的事你不用担心。”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7章 悄无声息的夺权 鬼卿回到帐篷后，见素雪蜷缩在角落发抖，眉头一皱。 不是害怕，而是伤势恶化，素雪的意识已经出现涣散的趋势。 鬼卿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这是谢必安临走时留下的，夜晚商议时他们便预料到素雪一定还会再受到折磨。 他将丹药塞到素雪口中，丹药化开后，素雪终于停止发抖，苍白的脸庞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谢谢。”素雪低声道。 鬼卿坐到床边，淡淡道：“这是谢必安留下的，用不着谢我。” 素雪不再多言，抱着膝盖静静等候着黑夜的到来。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后，魏澜忽然掀开帘帐进来。 素雪顿时吓得挪到鬼卿身边，尽管鬼卿也是天外民，但如今也算是盟友，也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因此下意识靠近鬼卿。 “魏大哥，您这是？”鬼卿问道。 魏澜笑道：“今晚必定有大动作，为了防止你出事，我特意来守护你。” “那就多谢魏大哥了。”鬼卿抱拳行礼。 魏澜坐到床的另一边，忽然正色道：“对了，有个事忘了问你，你既然身上有魂器，为什么昨夜还向我求援。” 鬼卿尴尬地挠了挠头，没有多言。 魏澜会心一笑，也没有多问。在他看来，鬼卿是想藏拙，倒也能理解。不过哪怕鬼卿再怎么藏，还是被他拿走了几件魂器。 一想到此处，他脸上就多了几分得意。 也许第一代天外民都很厉害，但毕竟修为差距摆在这里，他有把握吃定鬼卿，把鬼卿身上的所有秘密挖出来。 鬼卿则是在心中冷笑一声，在审问素雪前，魏澜并不知道昨夜的原住民是哪支队伍，但不管是谁，魏澜一定会趁机恫吓他问他索要好处。 他故意示弱，让魏澜以为自己被拿捏住，唯有如此才能让魏澜上当。 二人虽然谈笑风生，但却是各怀心思。 入夜后不久，随着外面响起神魂破空的尖啸声，魏澜立刻起身走到帘帐边，将声音传开。 “兄弟们，这次咱们准备的足够充分，一定撑住咯。” 营地上空，谢必安负手而立，凭借声音锁定帐篷，挥动令旗让众多神魂发起冲击。 魏澜立刻取出几件魂器加固阵法，小小帐篷在众多神魂的冲击下岿然不动。 布置好后，他再次坐回床边，看了素雪一眼，笑眯眯地看着鬼卿。 “老弟，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如果我不交代呢？”鬼卿问道。 魏澜淡淡道：“那我就只好将你丢到外面自生自灭了。” “这样啊。”鬼卿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那你白天怎么不动手呢？” 魏澜咧嘴一笑，“白天毕竟当着这么多兄弟，让他们看见我对自己人下手不好。现在是夜里，他们自顾不暇，不会发现这里的动静。” “这种杀人夺宝的事，你以前怕是没少干吧？”鬼卿笑着问道。 魏澜笑着点头，“在九州大陆，虽然有天外民和原住民之分，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更好的活下去，你说对吗？” “我完全同意。”鬼卿话锋一转，“所以你和赵无邪之间的矛盾，也同样是在演戏。毕竟如果没有他的衬托，你反倒没那么好了。” “不错。”魏澜直言不讳，“我与他是兄弟，从来就没有隔阂。” 鬼卿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既然只为自己而活，怎么能相信这所谓的兄弟情义呢？” “你什么意思？”魏澜眉头一皱。 鬼卿走到帘帐边，将声音传开。 “赵大哥，我们这边快扛不住了，你一定要带着其他兄弟活下去啊！” 赵无邪悲痛的声音随即响起，“大哥，你千万要撑住啊。兄弟们，我这里还有几件多余的魂器，扛不住的吱一声，我送过来给你们。” “我这里快扛不住了，赵大哥，帮我一次，往后我听您的！” “赵大哥，往后兄弟们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澜面色大变，这才反应过来，怒喝道：“赵无邪，你什么意思！” “大哥，我怎么了，难道我不该支援兄弟们吗？”赵无邪的声音显得十分无辜，随即又变得哀恸起来，“大哥，你千万要撑住啊，兄弟们现在自顾不暇，等我们腾出手就来帮你。” “你！”魏澜目眦欲裂，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被夺权了，众多神魂的冲击，让其他人默认他这里会失守。 哪怕能熬到天亮，手下人也会对赵无邪更加信服。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鬼卿。 “你居然算计我！”魏澜怒目而视。 鬼卿淡淡道：“别这么激动，既然选择独吞，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我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 “每次入夜，你都是以保全自身为重，面对其他人的求援基本不会理会，若我身上没有秘密，你怕是也不会救我，因为神魂境的人在你眼里只是炮灰。” “若是平时，他们也不敢有怨言，毕竟赵无邪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如今他忽然转变，你说那些人会站在谁那边呢？” “你们亲如兄弟，没有隔阂？” “一山不容二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 魏澜面色难看到极点，咬牙道：“这个叛徒，他怎么会突然多出来这么多魂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赵无邪的魂器，是鬼卿给的，鬼卿趁着入夜前的间隙，把其他魂器都送给了赵无邪。 他死死盯着鬼卿，若非惦记着鬼卿身上的秘密，已经忍不住动手了。 鬼卿讥笑道：“你又想独占，又想要个好名声，同时又想在我面前伪装，所以那些魂器你必定不会全部拿。我有心送你，你居然没有全部拿走，那我只好把剩下的都送给赵无邪了。怎么样，我很大度吧？” 素雪本来默默看着二人对峙，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魏澜恼羞成怒，抬起大手拍向素雪头顶。 “狗奴才，你也敢笑我！”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8章 天庭第二梦 就在魏澜出手的瞬间，鬼卿祭出谢必安给的青铜小剑，直接将魏澜手掌削下。 青铜小剑在二人身边不断瞬移，布下一个护身障。 魏澜修为运转，断掉的手掌立刻恢复，这点儿小伤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他的面色却阴沉他极点。 “你居然护着她，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鬼卿淡淡道：“与我是谁相比，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谢必安在一瞬间调动所有神魂冲击这座帐篷，帐篷瞬间被掀飞，阵法也立刻破碎。 魏澜大喝一声，直接将朝他冲来的众多神魂震退，转身奔向赵无邪的营帐。 “无邪，救我！” 赵无邪直接祭起所有魂器，将魏澜挡在营帐外。 “你个蠢货，我完了你也逃不了！” “大哥，这你就想太多了。”赵无邪脸上露出讥笑。 他对原住民十分熟悉，纵然是入夜后实力不受限制，可神魂冲击久了自身也会受到损伤，需要时间恢复。 以这次出现的神魂规模来看，最多也只能击破魏澜的防护，根本不会再对他形成威胁。 而赵无邪此前施以援手，已经让其他人站在赵无邪这边，别说他们手上魂器不够，就算有也不会支援魏澜。 魏澜平日里不顾他们的死活，如今他们自然也不会在乎魏澜的死活。 魏澜见赵无邪不让自己进入营帐，立刻转身远遁。 “你给我等着！” 谢必安一步踏出，面带微笑拦在魏澜面前。 “你想去哪里啊？” 魏澜立刻调转方向，然而谢必安总是能先他一步拦截。 他眼看逃跑无望，只能咬着牙杀向谢必安。 谢必安祭出手中令旗，令旗一分为八，直接将魏澜困住。 与此同时，他右手掐诀，令旗上幽光大放，凝为八柄小剑杀向魏澜，仅在瞬息间便将魏澜神魂洞穿数十次。 魏澜只得死死抵抗，然而神魂却在谢必安的攻击下越来越暗。 鬼卿带着素雪离开原地，直接解开护身障，其余神魂只是将他团团围住，并没有攻击他。 素雪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脸庞，露出轻松的笑容，目光随即落在鬼卿的背影上，眼中充满敬佩。 以小博大，仅靠几件魂器就让魏澜众叛亲离，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有这样的智谋。 鬼卿将手中青铜剑甩到谢必安面前，“物归原主。” “来的好！”谢必安大笑一声，隔空一指，青铜小剑迎风暴涨，八柄小剑虚影融入剑中，一剑便让魏澜失去抵抗之力。 他抬手一招，令旗裹着魏澜的神魂飞来，目光随即落到赵无邪所在的营帐中。 赵无邪以神识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谢必安的实力比传说中的还要强，让他根本没有与之为敌的心思。 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那些神魂们已经无法再发起冲击，哪怕强如谢必安也无法突破他布下的防护。 谢必安抬头看向远处，朗声笑道：“再作壁上观，可就不合适了哦。” 爽朗的笑声随之响起，“这不是怕你不尽兴嘛。” 一个黑衣魁梧男子出现在赵无邪营帐上方，身后还跟着密密麻麻的神魂。 男子浓眉大眼，面色看起来有些凶狠，出现的第一时间便看向素雪，察觉到素雪身上的伤势后，冷哼一声。 “你们伤她至此，看我如何折磨你们！” 他抬手重重落下，身后神魂们立刻开始冲击赵无邪的营帐。 二人联手之下，赵无邪的营帐很快就被掀飞，一阵抵抗之后，同样被擒住。 谢必安带着黑衣男子飞到鬼卿面前，温和一笑，“虽说以前抓到的太虚境也有，但这么轻松还是第一次，阁下有大智慧，在下佩服。你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诚意，欢迎加入我们。” “你们今夜还有行动吗？”鬼卿问道。 “没有。”谢必安摇了摇头，“今夜收获已经足够丰厚。” “带我去你们的藏身之地，我累了。”鬼卿眼中浮现浓浓的疲惫。 谢必安点了点头，收拾残局之后，将动手痕迹销毁，与黑衣男子并肩带着队伍离去。 飞了一月后，一座寺庙出现在眼前，谢必安将鬼卿带进寺庙。 “此处很安全，你放心休息，我来守护你。” “若不是在天庭见过，我都要以为你是我记忆里那个白衣剑修了。”鬼卿说了一句让谢必安莫名其妙的话，拖过一个蒲团倒头就睡。 他实在太累了，从天庭那一战结束后，他就已经疲惫不堪。只是因为醒来后意识到魏澜的算计，这才一直强撑着精神应付这个局面。 而让他疲惫的源头，便在于天帝。 虽然明知道这一次反抗不会成功，但天帝的强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也曾幻想过，若是在那一战能杀天帝就好了。 可若是如此轻易就能成功，也就不足以称得上是需要全力打破的命运了。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若非心中那份仅存的执念，怕是已经没了走下去的勇气。 而正是这份执念，困住了他。 纵观他的一生，只有争斗，无休无止的争斗。 如今他累了，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接下来的路，也不想管道枯子和天帝之间的争斗，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的梦道依在，却无法入梦，无梦便是好觉。 他本以为这一觉会很好，却没想到当他再次睁眼时，却又出现在紫薇帝垣。 他看着熟悉的寝宫，不由得苦笑一声。 “第二梦，天庭，争斗不止，不得好梦吗？” 是的，他已经梦不到轮回世界，天庭再次犹如一座大山横亘在他的梦境中。 虽然只是第一次入梦，但他知道，接下来的梦境又会是一成不变。 此前轮回，早已有揭示。 “帝子，您醒了。” 鬼卿没有理会寝宫内的几人，拿起木架的轩辕剑，走出寝宫径直飞向皇极殿。 一路追逐过来的纪星等人，到皇极殿后便立刻止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卿进入皇极殿。 若按此前记忆，天帝应该端坐在龙椅上等着他，可此时皇极殿却空无一人。 “这个梦里，没有天帝。就像轮回世界承载不住道枯子一样，天庭的梦里也承载不住天帝。” 鬼卿紧紧握住轩辕剑走上御台，在龙椅上坐下。 与此同时，他的投影出现在诸天万界，身躯不断暴涨，伟岸得似乎无边无际。 而当他看到投影后，瞬间怔在原地。 他本以为自己入梦的身份是帝子，可是那伟岸身影的面容却并不是帝子，而是…… 天帝！ “朕，一直都在！”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599章 鬼卿的痛处 鬼卿仰头看着天帝的投影，明明那声音是从天帝投影中发出，却好似从他体内发出一般。 他在面前凝聚一道水幕，以此为镜，当他看到自己的面容变成天帝后，心神剧震。 “我为何会成为你？” 这一次，天帝的声音清晰地从体内传出。 “只要你想，就可以成为朕。” “如何成为你？” “那自然是登基成为下一任天帝。” 水幕中的面容立刻变为帝子的模样，同时也是他。 而不同之处却在于，他穿的龙袍上面有十条真龙飞舞，是只有天帝才能穿的龙袍。 鬼卿嗤笑一声，“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会甘心把这个位子传给我一个外人？” “为何不可以？”天帝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这个位置对朕来说只是一种束缚，朕要离开诸天万界，游走于茫茫无际的虚无之地，去探索另外的世界和境界。” “那你阻止帝子登基如何解释？”鬼卿问道。 天帝忽然大笑起来，“你莫非以为你是他不成，为何替他考虑？他不死，你如何掌控这具躯体？朕杀自己的儿子帮你，难道不足以证明自己的诚意？” 鬼卿顿时沉默，对于他这样经历过太多的人来说，一个人的目的从来不重要，结果才是重中之重。 而最终的结果，正是帝子的意识消散，他拥有了自己的身体。 是的，结果在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你还能洞悉我的心思？”鬼卿以沙哑的声音问道。 天帝平静道：“朕不能，只有当你坐到这把椅子上的时候，朕才能与你对话。你此前猜的不错，朕的确被道枯子的轮回之力侵染了，所以朕才能透过你的一梦轮回与你对话。”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站到你这边？”鬼卿问道。 “为什么不呢？”天帝笑着反问，“你好好想想，除了洞悉你的心思外，朕可有对你做过什么？是你先入为主，站在道枯子的立场，把朕当成敌人。” “你再好好想想，道枯子又对你做了什么？从你出生到现在的一切磨难，都是因他而起。” “你看，朕当初答应你的条件从来没变。你要的帝境强者躯体，朕给你了，而且还是朕的儿子，未来必成天帝，远比寻常帝境强者的躯体要好。轮回世界被朕摧毁了，你当时若不反抗，朕会将绝灵种和轮回印一起摧毁，自此你就摆脱道枯子的束缚了。” “朕答应你的一切，朕都做到了。” 鬼卿冷笑道：“我当时若不反抗，怕是会随着这些一起消散吧？” 天帝直言不讳，“不错，毕竟如果可能，朕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死。可既然到这一步，哀恸已然无用，自然只能好好谈谈。” 鬼卿冷声道：“弱者是没有资格和强者谈判的，这一点我很清楚。纵然你现在的再多，到最后也不会给我。” “不错，正是如此，所以你需要成为强者。”天帝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尽管成长，成长到和朕一样的高度，朕自会退位让贤。而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感受到朕的诚意。” 鬼卿再次沉默，罕见地犹豫起来。 他无法反驳天帝的话，如果他真的能成长到与天帝比肩的程度，自然也不会担心道枯子的束缚，也不用担心来自天帝的威胁。 而天帝敢说这话，这是要用接下来的过程证明诚意。 如果天帝真的能说到做到，倒也不失为一条合适的路。 可是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帝，成为天庭共主，成为诸天万界的主宰，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许久后，鬼卿以低沉的声音开口。 “可是我要的是那个轮回世界，你给不了，我注定会将轮回道传遍整个天庭。” 他不担心天帝会恼羞成怒，天帝既然能与他好好谈，也就说明天帝并没有能伤害他的手段。 “当然可以。”天帝的声音依旧平静。 鬼卿有些错愕，“如果你能同意，为何还要阻止道枯子？” 天帝淡淡道：“朕已经厌倦了这些争斗，纵然争个输赢对错，又有什么意义？你不是想将轮回道带到天庭吗？好啊，朕成全你。无非就是诸天万界罢了，朕让予你便是。以朕的能力，找到合适的地方，再造一个天庭也不是难事。而且朕关心的只有更高的境界，与他费时费力争斗，实在是浪费时间。” “你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将这些给我，为何偏偏是以这样的方式？”鬼卿问道。 天帝认真道：“朕猜你肯定在想，朕的态度在短短时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其中与九州大陆有何关联？是的，朕知道你在九州大陆，不过放心，朕并不是洞悉你的心思，而是猜到了这一步。既然已经说开，你我不妨知无不言，开诚布公谈一谈。你有问题尽管问，朕都会回答你。” “好啊。”鬼卿微微颔首，“第一个问题，就像你猜出来的那样，为什么我到九州大陆之后，你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中？” “你知道轮回道是怎么被道枯子带到天庭，并且无法根除吗？”天帝反问。 鬼卿摇了摇头。 天帝解释道：“因为这个疯子以自身性命和修为，为天庭施加了一个轮回，同时也为朕施加了一个枷锁。朕只有打破这个轮回，才能离开诸天万界。他这是逼着朕与他分出胜负。我猜你最近脑海里肯定多了一些记忆吧，那是道枯子的记忆吧？放心，这也是朕猜的。朕和他曾是一起并肩战斗的好友，我们足够了解彼此。” 天帝说到此处，重重叹了一声。 “可我们最终却因为道不同，反目成仇，让人唏嘘啊。” 鬼卿思索许久，认真道：“你说你现在无法洞悉我的心思，那就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能猜到这些。光凭一句了解他，可是不够的。” 天帝笑了起来，“自然是不够，可正是因为了解，朕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那么朕就再给你解释一下吧，九州大陆是我们的起源之地，那里有我们曾经的记忆。而你去过的地方越多，记忆也就越多。当你拥有道枯子完整的记忆后，你还是你吗？” 鬼卿瞳孔剧烈收缩，嘴唇也颤抖起来。 天帝一语中的，戳中了他的痛处。 这正是他一直担心的，他以一场轮回取代了帝子，道枯子同样也可以以一场轮回取代他。 那时候的他，还是他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0章 自由的选择 天帝见鬼卿沉默不语，再次叹息起来。 “你虽修轮回道，但对轮回道的了解不一定有朕多。没错，他是被朕杀死了，可是他留下了绝灵种和轮回印，能以这种方式再次回归。哪怕朕再次将他杀死，他依旧会在死前施加轮回，让这一切再次重现。这就是轮回，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他这是要和朕耗到底，朕当然可以不断杀死他，可是他就像一个苍蝇一样缠着朕，让朕不胜其烦。朕虽然永恒不灭，但也不想和他浪费时间。” “朕唯有打破这个轮回，才能让他彻底消散，才能离开诸天万界去探索。” “朕活得太久了，这诸天万界朕也看腻了，朕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留恋权位。你要给天庭施加轮回，朕不阻拦你。” “纵然是轮回，你的轮回和他的轮回，也是不一样的。只要你和道枯子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这个轮回就算破了。” 鬼卿眼中精光闪过，喃喃道：“原来如此，你要的很简单，打破他的轮回。” 天帝轻声道：“不错，从这一点上来说，朕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鬼卿犹豫起来，似乎是不敢开口。 他怕接下来的答案，超出他的预料。 他犹豫许久，这才鼓足勇气开口。 “我是道枯子吗？” 天帝大笑起来，“你想多了，你不是，起码现在不是。当然，如果你真的决定走他的路，你会成为他。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你，就不是你了。其实你能问出这个问题，朕就知道你会站在朕这一边。朕且问你，你为什么觉得你是道枯子？” “因为记忆。”鬼卿答道。 天帝笑得越发大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起来。 “这就对了，人与人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记忆，以及对记忆的体验，包括因为记忆形成的性格，这便是意识，也被称之为心。如果你拥有完整的记忆，那你就会成为第二个道枯子。到时候的你，也就不是你了。” 鬼卿若有所悟，沉默的同时，面容变得苦涩起来。 是啊，不同的意识决定了他是他，帝子是帝子。 如果有一天道枯子的记忆完整，道枯子的意识就会诞生。 而到时候道枯子就会取代他，就像他取代帝子一样。 而这个结局，是他命运的揭示。 天帝认真道：“朕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真相吧，当你拥有道枯子完整的记忆，道枯子的真身就会出现。你会再度面临一样的困境，以前你和泽儿争夺身体，以后你就会和道枯子争夺身体。这样的争斗，难道你还没厌倦吗？” “万一我争赢了呢？”鬼卿沉声问道。 天帝笑道：“朕不怀疑你的本事，你当然可以去争，可是有风险，而且会很累。可是走朕这一条道，你会走得一帆风顺，诸天万界都会在你脚下臣服。如何选择，岂不是显而易见？” 鬼卿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沉默了。 在这场交谈中，天帝的每一句话都在冲击他的心神，颠覆他的认知。 天帝循循善诱起来，“朕虽然与道枯子意见相左，但你作为道枯子创造出来的意识，心性堪称完美，因为朕一直是欣赏你的。你天生就该做强者，何必与弱者为伍？” “道枯子是想创造一个能在最残酷的世界中活到最后的人，他要穷凶极恶之人去救天下，可他却忽略了一点，这样的人会在乎天下吗？” “也许道枯子在乎，但朕知道，你是不在乎的。” “朕说此话，并不是贬低，而是夸赞。弱肉强食，这是你奉为圭臬的道，也是朕的道。生为强者，凭什么要在乎那些弱者？” “你我信条从来一样，而你也必将和朕一样，成为诸天万界的主宰。” 鬼卿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天帝发出自信的笑声，“朕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以让你的一梦轮回成为现实，可是那个轮回世界和天庭，你最终只能选一个。” “你想要轮回世界中的人重现，当然可以，用你的轮回道覆盖天庭，把轮回世界中的人全部带到天庭就好。” “一个是满目疮痍的痛苦之地，一个是尽在你掌控之中的随心所欲之地，你会选择哪一个成为自己的世界呢？” “美梦与噩梦，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朕和道枯子不一样，他操控你的人生，朕会尊重你。” “你尽可以自由选择，朕完全尊重你的决定。” “如果你选择那个轮回世界，那就成为道枯子，朕堂堂正正击败你便是。如果你选择天庭，你可以将天庭变成你想要的世界。” “在他面前，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在朕这里有。” “他要你成为他，站在弱者那边。朕要你成为和朕一样的人，而你作为强者，不需要站队，万事万物，尽可随心。” “你，一直都有选择。” 这句话，让鬼卿彻底失神。 选择，自由的选择，这是他一直追求的。 能够自由选择，这也就意味着，他摆脱了命运。 而能够摆脱命运的，便是强者！ “我，真的有选择吗？” 天帝笑道：“当然，你可以在天庭的梦中先试试，体验一下诸事顺心的感觉，这是强者应有的权力。只要你足够强，你就可以将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莫学道枯子，做一个和弱者为伍的蠢蛋。在你的记忆中，你站在魔极宗这边。而朕相信，你最后也必定站在朕这一边。” “弱肉强食，强者恒强，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哪儿有什么公平，只要你足够强大，公平就在你手里，你会成为操控公平的人，又何须去管他人能否得到公平？” 鬼卿低声道：“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他的信念彻底被动摇了，弱肉强食是他一直信奉的，而道枯子的掌控也一直是他厌弃的。 似乎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站在天帝这边。 只是他现在思绪有些混乱，天帝知无不言，坦诚的有些过分，让他一时间无法判断真假，他需要时间去验证。 “朕不催你，只要在你接受完整的记忆前给朕答复就好。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有足够的时间去编织自己的美梦。” “如果以后想和朕聊天，就坐上这把龙椅，呼唤朕便可。” 鬼卿忽然道：“最后一个问题，这是我的第一次轮回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1章 天庭的美梦 鬼卿问完后，天帝大笑一声。 “当然，你有这个怀疑也正常，可朕的记忆是连续的，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你第一次出现。” “走你的路，我会成为你吗？”鬼卿问道。 天帝笑道：“你不会成为朕，只会成为和朕一样能决定诸天万界命运的强者。连道枯子都不是朕的对手，朕取代你没有任何好处。” 鬼卿沉默许久，轻声道：“我没有问题了。” “那么，这个世界交给你了。”天帝的投影消散，声音也随之散去。 鬼卿坐在龙椅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水幕。 水幕中的面容依旧是帝子，依旧是他。 天帝的声音散去许久，但天帝的话在他心中掀起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他真的有选择，他没理由会站在道枯子那边。 成为像天帝那样的人，便足以摆脱道枯子的束缚。 而天帝也并没有强迫他，反而给他选择的机会。 选择…… 他忽然从龙椅上起身，离开紫薇帝垣，像曾经发生过的那样，见到了安忍，见到了青黛。 “现在，她属于你了。”安忍将青黛轻轻推到鬼卿面前。 “给我们点儿时间。”鬼卿声音越发沙哑。 安忍识趣离开，留青黛与鬼卿独处。 鬼卿抬手抚摸着青黛的脸庞，温声道：“你曾经问我，我想做什么样的人。老实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可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总是没错的。” “那么，试试吧。” 他没有将青黛带回天庭，做出了和现实一样的选择。 哪怕是在梦中，他也是如此小心翼翼。 他生怕将青黛带回紫薇帝垣后，青黛像在轮回世界中那样被天帝操控。 随后，他独自回到天庭，开始修炼轮回道。 而这个梦境，似乎也在悄然改变。 天帝并没有阻止他修轮回道，甚至还帮助他压制帝子的意识，一切都在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一直在闭关苦修，永生的规则让时间变得模糊，他历经漫长岁月，终于修到了天道境。 他开出了自身天地，轮回道也被他参透成为了轮回天道。 虽然没有生灵，但他形成的天地已经足够大，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将整个天庭装入他的轮回世界中。 随后，他再次与安忍取得联系，见到了青黛。 他对青黛施展轮回印，在梦中入梦，把青黛的意识从轮回世界中带出。 青黛缓缓睁眼，看到鬼卿后，有些不可置信，许久后激动地扑入鬼卿怀中，泪如泉涌。 “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鬼卿温和地拍着青黛的后背，“那只是一场梦，都过去了。” “你还好吗？”青黛柔声问道。 “很好。”鬼卿眼中含泪，声音也颤抖起来，“不能再好了。我现在，可以自己选择了。” “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青黛问道。 “当然是能和你在一起的人。”鬼卿靠在青黛肩头，缓缓闭上眼睛。 以往种种疲惫，在此时一扫而空。 他睡着了，在自己编织出的美梦中睡着了。 …… 寺庙外。 谢必安坐在台阶上，取出一些丹药给素雪服下，见素雪伤势有所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心疼地摸了摸素雪的头。 “下次不要执行这样的任务了。” 旁边的黑衣男子附和道：“就是，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得来救你。” 素雪一怔，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起身朝二人深鞠一躬。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必安想要叫住素雪，见素雪捂着脸跑开，紧皱着眉头看向黑衣男子。 “范无救，你差不多行了。” “我怎么了？”范无救嘟囔起来，“我说的是实话。” 谢必安冷声道：“这次任务本来就有风险，怎么能全部怪在她身上？事情发生的突然，我预测好那个人的落点后，便立刻派素雪去潜伏，时间上的确是紧张了一些，这才引起魏澜的怀疑。” “你还知道时间紧张？”范无救指着谢必安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明知道风险大还派她去，你想与其让她去冒险，不如暗中跟住魏澜他们，等入夜后强攻。一次不行就两次，最多几夜就攻下来，可你偏偏要让她去冒险。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她就折在里面了。” 谢必安没有解释是素雪主动请缨，他知道范无救能猜出来，只是不好责怪素雪，只能把气撒在他身上。 他脸上忽然露出笑容，调侃道：“明明最在乎小丫头的就是你，你偏偏要摆出一副冷酷的模样，小心小丫头以后记恨上你。” 范无救眼中怒火瞬间消失，叹息起来。 “我宁愿她恨我，也希望她能够好好活下去。” 谢必安轻声道：“可你这样一直护着她，她是无法成长的。” 范无救反驳道：“不是所有人都要去经历这些残酷，如果我们连她都无法保护，我们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好吧，我说不过你。”谢必安耸了耸肩，话锋一转，“话说你这次出去收获怎么样？” “等天明再说，趁着夜色还没有消失，再把周围布置一下。”范无救卖了个关子，转头看着门内躺着的鬼卿，嘀咕道，“我还没见过这么能睡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我还等着听他身上的秘密呢。” 谢必安莞尔，“他既然选择加入我们，就不会跑，以后有的是时间，强行逼问只会适得其反。好了，快去准备吧。” 二人带着手下在四周布下层层防护，素雪则悄悄走进寺庙在鬼卿旁边坐下，杵着下巴定定地看着鬼卿。 破晓的瞬间，鬼卿缓缓睁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他许久没有这样踏实地睡过一觉了。 他在梦里唤醒的只有青黛，离把整个天庭变成他想要的样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有的是时间去继续编织美梦。 他转过身面向素雪，慵懒地杵起下巴。 “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很厉害。”素雪由衷称赞，“老实说，你当时的有些布置我事后都看不懂，是谢大哥给我解释之后才明白的。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能仅凭算计就让自己脱困，真的好厉害。以后我可以向你请教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2章 必安，无救 鬼卿不置可否，“那两位不能教你吗？” 素雪低声道：“他们会教我，但更多的是想把我保护起来。我不喜欢这样，哪怕我不擅长战斗，可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你所谓的尽力，就是以身犯险，漏洞百出，然后去博那所谓的一丝机会？”鬼卿问道。 素雪羞愧地低下头，声若呢喃，“我知道这样做很蠢，可除此以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算蠢。”鬼卿摇了摇头，感慨起来，“不甘成为命运的奴隶，拼尽全力去搏那一线生机，从来都不蠢。有这样的勇气，你就已经强过大多数人了，如果再会那么一点点方法，那就更好了。” 素雪一怔，心头生出一股暖流的同时，又有些不可置信。 “你跟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鬼卿微微一笑，“我怕恶语伤错了人。” 他对轮回的感悟越来越深，凡遇见之人，此前皆有因果。 他不知素雪是记忆中的谁，在身份明确之前，只好小心翼翼地护着。 “我听不明白。”素雪有些懵懂。 “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会懂的。” “那你这是愿意教我了吗？”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接下来我要对你施展一道术法，不要反抗。” “好。” 鬼卿眉心亮起轮回印，“看着我的眼睛。” 素雪对上鬼卿的眼眸，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被吸扯进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中。 就在此时，一股力量忽然将她震醒，当她再次睁眼时，才发现鬼卿已经被震到很远的地方。 范无救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鬼卿，“你想干什么？” 鬼卿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现在我们是盟友，你不该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盟友？”范无救嗤笑一声，“在没确定你的身份之前，我不会和天外民做盟友。你打小雪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鬼卿淡淡道：“她自己都愿意，我打我自己的奴隶，与你何干？” “她不是奴隶。”范无救死死地盯着鬼卿，气得咬牙切齿。 “好了。”谢必安及时拦在二人面前，朝鬼卿歉然一笑，“他就这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鬼卿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一觉醒来，他整个人的状态无比松弛。 以前的现实中需要面对种种算计，哪怕入梦也是为了现实，从未真正意义上放松过。 但在梦中见到青黛后，他常年紧绷的心神彻底放松。 也许天帝有所保留，也许只是在骗他，甚至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选择。 但在梦里，他已经体验过自由选择的感觉。 若按他往常的性子，此时会退一步左右逢源。 可此时的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也许有一日他会成为道枯子，又或者成为天帝。 那时候的他，已经不是他了。 结果无法预测，但过程可以控制。 他做出抉择也许道枯子可以全部预料到，可这并不意味着这就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能一梦成真，他会获得所有。可若失败，那他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既如此，随心就好。 谢必安把范无救往后推了几步，笑道：“既然已经成为盟友，与其剑拔弩张，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你们觉得呢？” 鬼卿微微颔首，范无救则是抱着手将头别过去，同样没有多言。 谢必安郑重抱拳行礼，“既然能好好谈，我们就把话说开。你把你身上的秘密告诉我们，我们为你提供庇护，如何？” “你想知道什么？”鬼卿问道。 谢必安正色道：“我曾听人说过，九州大陆有不少人脱颖而出飞升上界。上界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不像九州大陆这样争斗那么激烈？” 鬼卿淡淡道：“恰恰相反，实力越强，遇到的争斗就越激烈。你们苦求飞升，然而飞升上去之后，依旧只是无名小卒。哪怕再进一步，无非也就是天庭的狗。在这里当奴隶，飞升上界当狗，都差不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想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 鬼卿说到此处仰起头，目光穿过庙门看向天空，那片高高在上的天。 “永远不能松懈，只有一直争到最后，才能当人！” 这话，既是说给谢必安等人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天帝同样在追求更高的境界，那一方至高无上的天之上，未必就没有更高的天。 只要还活着，就要一直往上走，至死方休！ 鬼卿此话，让谢必安等人全部陷入沉默。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因为与他们一直以来的期望不符。 谢必安用力咬着嘴唇，哪怕渗血也浑然不知。 “这样吗？从来没有什么安定之处，人只要活着，就会一直陷入争斗中。我给自己取名叫必安，却没想到是无安。” 他说到此处，自嘲一笑。 范无救立刻安抚道：“别这么灰心丧气，要照你这么说，我给自己取名无救，岂不是没有希望了？” 此话出口，几人再次陷入沉默。 是啊，无救…… 原以为飞升之后就能远离这些纷争，却没想到那所谓的救赎之路根本不存在。 无救，这个名字真实且残酷。 范无救觉察到这股诡异的气氛后，干笑一声，“他虽是天外民，但说的也未必都是真的，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信。”谢必安终于回神，舔去嘴唇上的鲜血，认真地看着鬼卿，“你去过我们未曾去过的地方，在亲自到达前，我们只能信你。可我还是有些疑问，九州大陆原住民无时无刻不再反叛，那些最终脱颖而出被天庭招安的，最终都只能是当狗吗？” 鬼卿摇了摇头，“看个人，我倒是认识那么几个实力强劲能够当人的，不过那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当狗。” “有人成功过那就够了。”谢必安粲然一笑，再无先前的低沉，“那就说明这条路是走得通的，也许艰难，但还值得一试。如果失败，那是我们实力不够。能告诉我成功的那几位是谁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3章 熟悉的大师兄 谢必安问完后，轮到鬼卿沉默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那条所谓艰难的路，对谢必安等人来说并没有那么艰难。 因为谢必安等人要做的只是飞升，终点便是成为一方天地的主宰，到时候就不用再过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 而他要做的，不止是成为帝境强者这么简单。 天庭那一战，无量光佛连同张道陵几位帝境强者都无法让天帝用出全力，哪怕最后帝后出手，同样无法撼动天帝。 他无论站在哪一边，都必须打败天帝与道枯子其中之一。 这只是他的路，并不是谢必安等人要走的路，他们要做的只是成为不被欺凌的强者。 可人生来就是有强有弱，不是所有弱者都能变强，那些弱者又该怎么办呢？ 在觉察到这个想法后，他不禁心中一惊。 他向来信奉弱肉强食，怎么会有同情弱者的想法？ 这是道枯子该有的想法，不是他的。 虽然目前没有异样，但他必须警惕道枯子的意识复苏。 这一刻，他止不住地回想与天帝的对话。 如果天帝真的给他自由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站在天帝那边。 他向来只在乎自己，以及自己在乎的人，旁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救天下那是道枯子要做的事，他要做的只是救自己。 谢必安见鬼卿怔怔出神，轻轻咳嗽一声。 鬼卿这才回神，但看起来还有些恍惚。 “你刚刚问的什么？” “我想知道，那些在你口中成功当人的有哪些？”谢必安又问了一遍。 鬼卿略一思索，给出答案，“天师张道陵，天军连山易和连山兑两兄弟，我目前知道的就这几个。” “连山易？”谢必安顿时惊呼一声，“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咱们现在住的这座寺庙，供奉的正是他的神像。” 鬼卿猛然转身，看着石座上的那尊金身塑像。 若只看身形与那持剑傲然立世的气质，基本上与易云一模一样。 只不过因为岁月流逝，金身塑像上的面容已经很模糊，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大师兄，我们还真是有缘啊。”鬼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你与他是师兄弟，那应该也是在九州大陆的成名人物，怎么我以前没听过？”范无救有些疑惑。 “那都是后来的事了。”鬼卿一带而过，注视着易云的金身塑像，笑得愈发温和。 范无救“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谢必安直接忽略了二人的对话，激动地走来走去。 “还有张道陵张天师，他是道教的创始者，虽然早已飞升，门下弟子信徒至今依旧遍布九州大陆。如果能得到这些人的支持，我们的势力又会强上许多。对了，你跟他熟吗？” 鬼卿略一思索，轻描淡写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我老师。” “那太好了！”谢必安差点激动地蹦起来，“那我们接下来只需去联系他门下的弟子就可以了，你有什么信物吗？” 鬼卿摇了摇头。 谢必安连连摆手，“那也没关系，只要能找到人，总能有证明身份的机会。” 范无救咂舌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谢必安笑道：“我当然激动啊，以前只是希望，还不知道存不存在，如今却真实地看到路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计划就得改变了，接下来我们得更改一下行动路线。” 谢必安激动地将范无救拉到一旁，迫不及待地商议起来。 素雪走到鬼卿身旁，伸手轻轻拉了拉鬼卿的衣袖。 鬼卿目光从金身塑像上移开，问道：“怎么了？” 素雪轻声道：“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范大哥也不会再阻止你，你可以继续做想对我做的事。” “这话可容易让人误会。”鬼卿打趣起来。 素雪羞得将头低下。 “我本来是想看看你是谁，但是你现在在我身边又跑不掉，还是给自己留下点神秘感吧。”鬼卿重新坐回到蒲团上，手杵下巴缓缓闭上眼睛，再次入梦。 素雪虽然有些疑惑鬼卿为什么如此嗜睡，但也没有出言惊扰，默默坐到一旁守着。 鬼卿缓缓睁眼，还是那个熟悉的寝宫，这一次他没有去见天帝，而是完全沿着当初的轨迹，调天军去寻找安忍的踪迹，成功见到了被安忍擒住的易云。 “你能感知到这是一场梦吗？”鬼卿看向安忍。 安忍笑道：“浮生若梦，你若说这是一场梦，倒也没什么不可。” “是啊，也许我所处的，也只是另一场梦，只是我还未醒。”鬼卿叹了一声，转头看向易云，“大师兄，你还记得我吗？” 易云摇了摇头。 鬼卿温和笑道：“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够了。大师兄，从我出生到现在，最信任的人除了我娘，就是你了。我想你现在已经加入地府了，也许未来我不会站在地府这边，但我依旧信你。你永远是那么光明磊落，纵然立场不同，你也不会骗我害我。” “那么……”鬼卿顿了顿，走到易云面前，双手按住易云肩膀，眉心轮回亮起，竟飘到易云额头，“大师兄，这是一场梦，真实的我在你的神庙里驻足，并为之仰望。我的人生旅途中，你帮过我的实在太多了。曾几何时，你是我的指路明灯。你于我而言，如兄如父，亦师亦友。我现在能完全相信的只有你，如果你能想起，请一定要来找我，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易云在轮回印的照耀下，缓缓闭上眼睛，似乎陷入沉睡。 良久，易云缓缓睁眼，那眼神温润，看向鬼卿的眼神也是那般温和。 就是这个熟悉的眼神，不是天庭的连山易，而是轮回世界的易云。 鬼卿看着这一幕，开怀大笑。 他知道，他成功了。 就像曾经在轮回世界发生的那样，他以梦道影响了易云，从而影响到了现实。 以时间之后，影响时间之前。 这是轮回！ 天庭的轮回！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4章 第一个变化 地府。 随着佛门诸多天地挪移而至，地府人手充沛的同时，也渐渐忙碌了起来。 嵇康等人再也没有闲下来喝酒聊天的雅兴，忙得苦不堪言。 并且因为徐大和徐二不在，他们还得分管十王殿的诸多事务。 轮回虽然还没在地府完全展开，但他们已经开始给诸多魂魄断善恶，算是提前演练，同时也是修改出更加缜密的法令。 而这一切正是安忍授意，早在地府创立之初，他便与嵇康等人说过，日后不会再有闲暇的机会，如今看来正好应验。 娑婆天，大雄宝殿外。 琉璃药师佛率先到场，见安忍在此等待，冷冷地看了一眼殿内的摩罗，怒骂起来。 “议事就议事，你非要选这么个破地方。” 安忍笑道：“就算是假的，也得装装样子，不喜欢不进殿就好了。” 琉璃药师佛一甩衣袖，直接将殿门关闭，隔绝摩罗的目光，在殿外坐下。 “你怎么跟无量光佛一个样？这嗔心一起，可是影响修行啊。”安忍调侃起来。 琉璃药师佛冷哼一声，“阴觉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阴觉便凭空出现。 “来了。”阴觉朝二人点头致意，“娑婆天的几处地点我看好了，如果轮回道彻底展开，可以作为连接地府的通道。” “辛苦了。”安忍正要将这些天的想法说出，忽然面露喜色。 “怎么了？”琉璃药师佛问道。 “我一直在等的第一个变化来了，你们先议着。”安忍瞬间消失在原地，留下面面相觑的琉璃药师佛与阴觉。 地府，抱犊山上。 易云眉心亮起轮回印，磅礴的轮回之力直接在整个地府荡开。 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如在梦中轮回印出现时睁眼，眼神还是那般温润。 轮回世界的记忆已经完全融入，此时的他不是天庭的连山易，而是轮回世界的易云。 “我，回来了。” 易云缓缓起身，仰头看着那昏暗的天幕，声音响彻云霄。 “天下不公，我便用三尺剑扫尽不公！” “上一次失败了，那就再来一次！” “我要，天下大同！” 与此同时，周乞嵇康从十王殿飞出，朝易云抱拳行礼。 “道友，恭喜了。” 未多时，守在罗酆山的张衡等人也快速赶来，纷纷朝易云道贺。 申屠看着易云眉心的轮回印，真心祝贺的同时，眼神黯淡无光。 轮回印不断觉醒，他这个除道枯子以外最先接触轮回的人却始终不得其法。 他并不是嫉妒，只是觉得不甘心。 若是无法觉醒轮回印，他如何保证在轮回世界中以完整的记忆去看自己弟弟一眼？ 就在此时，安忍出现在申屠旁边，抬手拍了拍申屠的肩膀。 “我没事。”申屠强装镇定。 安忍无奈摇头，待众人道贺过后，以眼神示意众人离开，认真地看着易云。 “看来你全部想起来了，恭喜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当时就在旁边，你不知道？”易云问道。 安忍一愣，苦笑着摇头，“那是他的一梦轮回，只要他找我，没有我找他啊。我虽然觉醒了轮回印，但若他不愿，梦里发生的事是无法出现在我脑海里的。” 易云略一思索，轻声道：“他说他在九州大陆，让我去找他。” “哦？”安忍抚须一笑，“倒是在预料之中，那你稍后，我挑几个人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易云微微摇头，“他既然没跟你说，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这是连我都防着？”安忍皱起眉头。 这话意有所指，却不知说的是鬼卿还是易云。 易云平静道：“这一次我与他站在一边，那么我自然要优先为他考虑。” “可你不是心系苍生吗？”安忍笑着问道。 易云认真道：“他也是苍生之一，是我要救的人，且是我最该救的人。” “心有所偏，可称不上是至公。”安忍调侃道。 “人心本就是以偏对偏，我偏一点又何妨？”易云说到此处，忽然重重叹了一声，“那一场记忆，好似黄粱一梦，以如今的心境去看那场记忆，才发现我与他之间，其实是可以超越对错的，而且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去分个对错。” “他知我，我知他。唯我与他，最是相知。” “他既然向我求助，那我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以前我觉得众生平等，可现在我觉得，他比其他人重要，因为他是我师弟！” 安忍笑道：“你已经加入地府，而他更是地府的阎君。这一世，你们注定会携手同行。” “我也是这样觉得。”易云脸上的笑容温和无比。 在轮回世界时，他无数次幻想与鬼卿并肩作战，却终是分道扬镳。 而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临行前，他请善于铸剑的周乞帮忙铸了一柄剑。 此剑，名为扶摇。 君为鲲鹏，我为羽翼，且扶摇直上九万里。 …… 神庙中，鬼卿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外面的天色。 清晨，这也就意味着他这一梦并没有过去多久。 “你醒了。”素雪轻声道。 鬼卿微微颔首，起身走至门外，迎着正在升起的骄阳，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终于睡够了。” “精神不错嘛。”谢必安带着范无救走来，用手拐了拐范无救。 范无救看起来十分为难，但最终还是朝鬼卿抱拳行礼，“那什么，我这个人心直口快，以前的事你别介意。” “无妨。”鬼卿微微摇头。 谢必安笑道：“我就知道兄台大度，我们已经商量好计划了，我们此行要与张天师的大弟子王长道长取得联络。不过路上不仅有大量天外民集结，还有几处天军的驻守点。如果一路闯过去，可能会有不少麻烦，因此我们在考虑是否要绕路。” 鬼卿淡淡道：“倒也没这个必要，一路走出去便可。” “这么有把握？”谢必安问道。 “当然。”鬼卿话锋一转，随即看向素雪，“不过我需要她的配合。” 不久后，在范无救满怀担忧的目光中，素雪跟着鬼卿离去。 她身上缠着封印修为的锁链，锁链的末端正被鬼卿抓在手中，俨然一副奴隶的模样。 在谢必安提供的线索下，不到一月鬼卿便找到了一处天外民的驻扎地。 他还未靠近，大批天外民便从营地中冲出将他团团围住。 “什么人！” “别误会，我是落单的天外民。”鬼卿散出自身气息。 “那她呢？”为首之人指着素雪。 鬼卿轻轻一扯锁链，素雪便很配合的惨叫一声，低头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心中却十分安定。 “她啊，她是我的奴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5章 素雪的求救 入夜，帐篷内，几个天外民挤在一起谈天说地，鬼卿也在其中。 他作为落单且刚刚加入的，并且修为只是神魂境，这支队伍的首领自然不会像魏澜那样重视他。 而不被重视，也就意味着不引人注意。 早在入夜之前，他就已经将这支队伍的实力探查好送了出去。 未多时，神魂的尖叫嘶吼响起，谢必安与范无救带着大批原住民杀来，将整个营地连根拔起。 鬼卿带着素雪回归队伍，范无救见鬼卿还扯着锁链后，上前一把将锁链拉断，冷冷地看了鬼卿一眼。 鬼卿戏谑道：“浪费，下次还得重新换一根。” “我愿意。”范无救冷哼一声。 谢必安无奈一笑，命人收拾好残局后，带着队伍在天明之前赶到另一个寺庙。 询问后鬼卿方才得知，凡是那些能够飞升的人，基本都会在离开前留下一座神像，以此庇护九州大陆的原住民。 而这些神像天外民感知不到，因此待在里面十分安全。 离天明还有些时候，谢必安将素雪带到庙外，将准备好的丹药递给素雪，眼中满是心疼。 “若是坚持不下去就别勉强了。” 于鬼卿而言，阳光就是阳光，而对于素雪来说，阳光却是致命毒药。以她的修为，每在阳光下多待一分，神魂就会虚弱一分。 素雪摇了摇头，“与多消灭一些天外民相比，我身上这点儿伤不算什么。” “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真出了事你再后悔就晚了。”范无救讥讽道。 “那也挺好的啊。”素雪朝范无救嫣然一笑，“这样我就可以去陪爹娘了。” 范无救一愣，再也说不出讥讽的话来，随即变得低落起来。 鬼卿坐在庙里盘膝修炼，不久后却又睁开眼睛，眉头皱起在一起。 之前在天庭那一战，帝子不断恢复修为，让他的修为也提升到了神魂境巅峰，只差一步就可迈入太虚境。 可是这一步却如天堑一般，让他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 原以为是打磨不够，现在才发现他的修为出问题了。 也许是那一战帝子将自己所有的潜力都耗尽了，太虚境的瓶颈牢不可破，任凭他如何冲击都无法撼动。 但他素来不是轻言放弃之人，调整好状态后继续修炼，待谢必安与范无救选定目标后，带着素雪再次离去。 一路上都很顺利，没人怀疑他的天外民身份，有了鬼卿里应外合后，谢必安与范无救端掉的营地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他在九州大陆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于他而言便是二十年。 素雪虽然话不多，二十年的相处，和鬼卿倒也熟悉起来，偶有闲暇之时也会聊聊天。 鬼卿不是多言之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素雪在说他在听，这个看起来有些安静的少女一旦打开话匣子，倒也没那么话说。 随着交谈越多，鬼卿也渐渐了解素雪的身世。 素雪的父母也曾是两位厉害的首领，同时还是谢必安与范无救的领路人，可惜在一场围剿中被捉，谢必安与范无救拼命才带着素雪逃了出来。 虽说素雪的父母是下落不明，但其实她都知道，落到天外民手里，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也许早就失去意识。 但在没有找到父母之前，素雪不愿承认这个结果，每每与鬼卿谈到父母时，素雪眼中总会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而二十年的时间，素雪对鬼卿的称呼也已经固定成主人，哪怕范无救再怎么纠正也于事无补。 预计中的路线依旧没走完，九州大陆很大，哪怕是范无救与谢必安所了解的也只是一小部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白天出现后，鬼卿一如既往的用锁链拉着素雪来到一片营地外。 随着接触时间越来越长，他已经知道该如何跟天外民打交道，同时也能让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天外民。 本以为这次任务没什么不同，没想到当他走到营地中后，大帐中却走出一个身着甲胄的中年男子。 鬼卿一看甲胄样式，暗自心惊。 这是将领级别的甲胄，也就意味着眼前之人是一位星君，且是天军将领。 按谢必安此前的估计，他们起码还要有五天路程才能遇到天军，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提前遇到了。 那名星君绕着鬼卿走了一圈，脸上似笑非笑。 “听闻近段时间，许多天外民的营地被连根拔起，而这些营地连起来的方向就通往这里。偏偏在这个时候，你就来了。虽说是白天，可一个落单的神魂境能活到现在，多少有点奇怪了。” 鬼卿微微一笑，“我喜欢独来独往，而且善于躲藏。” “这倒也能解释得通。”星君不再多问，随手指着一处帐篷，“今晚你就住这里。” 还未等鬼卿道谢，星君便接过鬼卿手中的锁链，朝素雪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这奴隶长得不错，用完还你。” 素雪根本无法抗拒，只能被星君蛮横地扯着离开，回头默默地望着鬼卿，嘴唇翕动，却说不出求救的话来。 她知道鬼卿也帮不了她，而她在做这个选择前，也早就做好被凌辱的准备。 短暂的凝望后，她收回目光，凄然一笑。 鬼卿怔在原地，听着大帐内传来的衣服撕扯声与惨叫，双拳死死攥住。 冷静，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而此时最冷静的应对，便是回到帐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毕竟，那只是个奴隶而已。 “主人，救我！” 素雪的惨叫声再度响起，鬼卿在这一瞬间完全失去理智，冲入大帐，一把将星君推开，脱下外衣盖在素雪身上。 “敢阻止老子办事，我看你是活腻了！”星君勃然大怒。 鬼卿直接上前，一巴掌甩在星君脸上。 “狗奴才，就你也敢在孤面前狂吠。回去告诉你们将军，让他滚过来接驾！” 星君怔在原地，不敢相信鬼卿居然敢打他，本想当场发作，但看到鬼卿这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又忍了下来。 “你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6章 最后的金乌 鬼卿负手而立，“孤乃帝子，你今日敢动她，那就别想在天军中待下去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星君嗤笑起来，“原来是起兵造反的帝子啊，你如今已是反贼，居然还想拿帝子的身份压我。” 鬼卿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甩在星君脸上，“孤纵然被贬为庶民，也是天帝之子，你这个狗奴才居然敢对孤不敬！” 这两巴掌，将那位星君彻底打懵，说话已经没了之前的气势。 “你如何证明？” 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得不承认鬼卿说的对。 纵然是反贼，那也是天帝之子，不是他一个小小星君能得罪的。 鬼卿淡淡道：“自己去找你上司确认。” 星君思索片刻后，脸上堆满笑容，“那就请帝子在此下榻，我即刻向上面禀报，请将军来接驾。” 在不能完全确定前，他只能把鬼卿当成帝子供着。而他做这一切，也只是怕影响自己的前途。 “滚。”鬼卿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 “得嘞，您歇着。”星君点头哈腰，恭顺地退了出去。 素雪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主人，您……” 鬼卿刚要开口，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直接栽倒在素雪身上。 “杀！” “帝俊已死，兄弟们，随我杀进去！” 响彻云霄的喊杀声响起，鬼卿猛然睁眼，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大军之中，放眼望去全是落荒而逃的妖族。 虽然周围建筑不太一眼，但他还是认出了这是天庭。 短暂茫然过后，他意识到自己又陷入道枯子的记忆。 此时的道枯子与之前相比，气息越发强大，举手投足都散发出恐怖的力量，更关键的是那一身杀气，整个人族大军中能与之比拟的也是寥寥无几。 人族大军似乎已经杀红了眼，只要是遇到的妖族，没有丝毫犹豫便落下屠刀，不管是化形的还是没化形的。 “杀妖！”一名身着金色甲胄的男子冲锋在最前方，气息和道枯子不分伯仲。 “杀妖，杀妖！”人族大军高声附和。 鬼卿一眼便认出，这是年轻时的天帝，不过看这甲胄的样式，似乎此时的天帝只是一名将军。 二人并肩冲锋，冲入恢宏大气的宫殿群，无论拦在前方的妖族有多强大，也不曾退却一步，完全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彼此。 正如天帝所言，当初的他们，是最好的兄弟。 天帝忽然调转方向，带着一支队伍朝另一个方向杀去。 “轩辕泽，我去瑶池那里拿不死药，你去把扶桑树给砍了，咱们比比谁快，如何？” “好，谁输了请喝酒。”道枯子大笑一声，率军继续向前冲杀。 他越杀越勇，第一个冲到大殿外，见大殿内主位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见对方身着金色龙袍，示意手下止步，独自进入大殿。 “当年大羿射九日，你就是最后一只金乌？” “是。”瘦弱少年将腰板挺直，似乎是不想弱了气势，“听闻轩辕黄帝有一个养子，曾出使蚩尤部落和炎帝部落，在阪泉大战和涿鹿大战都曾立下旷世功勋，便是你了吧？” “是我。”道枯子微微颔首，“帝俊已被父皇斩杀，妖庭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由我人族入主天庭。” 金乌重重叹了一声，“说实话，我没想到妖族会败的这么快。父皇扶持蚩尤让人族内乱，妖族一致认为蚩尤会胜，没想到居然会被轩辕黄帝击败。离蚩尤兵败才几年，没想到妖族也输了。” “四兽军，风伯雨师，倒的确是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道枯子轻叹一声，旋即话锋一转，“而且你们根本不了解蚩尤，他是个更难搞的人，不会向任何人臣服，更别提妖族了。他向你们索要，只是拖时间。涿鹿之战无论谁赢，下一步都是整个力量攻入妖庭。” 金乌顿时沉默。 道枯子戏谑道：“而且你妖族也并非铁板一块，就说应龙，他就是明确站在人族这边，在涿鹿之战中功劳很大。像他这样支持人族的妖族，还有很多。” 金乌叹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是妖族，他们为何要反叛？” 道枯子嗤笑一声，“说是妖族，其实是所有飞禽走兽，根本不是一个族群。若往深里说，人族同样属于妖族。不是他们反叛，而是你们失道。我们不想打仗，可是你们不给人族活路，非要奴役人族，我们岂能不反抗？人族，从来不当奴隶！而我们就是靠一族之力，赢了整个妖族！” “了不起。”金乌由衷称赞，而后又是一声叹息，“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你动手吧。” 道枯子微微摇头，“我不会杀你，我们要做的也不是灭绝妖族。父皇曾说过，若是妖族灭亡，天地间只剩人族，那么人族同样也会灭绝。看在你的身份上，我准你投降，有你出面，残余的妖族想必不会再抵抗。” 金乌严肃道：父皇已死，我便是妖庭主宰，同时也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金乌。我金乌一族，自有其傲骨。纵然兵败，岂能投降？” “不降？”道枯子冷笑一声，手中出现一把赤色长弓。 他虚拉弓弦，一根晶莹剔透的羽箭凭空出现，锋锐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对准金乌。 金乌面色瞬间苍白到极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大羿的彤弓怎么会在你手上，还有落日箭！” 这一刻，他止不住想起九位兄长的死亡。 当年天空出现十日，大羿射九日，唯他幸免。 哪怕已经过去很久，他依旧无法忘记被落日箭对准的恐惧，仿佛已经被刻在骨子里。 道枯子将弓拉满，淡淡道：“如今人族能凝聚自身星辰的很多，能凝聚赤阳的同样不在少数，能拉开这把弓的也不止有大羿。留你一命，只是出于对你这位妖族正统的尊重。你莫非以为离了你，就暗无天日不成？” 金乌见道枯子有松手的趋势，惊呼道：“我降，我降！” “很好。”道枯子这才让紧绷的弓弦复位，从怀中取出一封圣旨丢到金乌面前，“这是父皇给你的敕封，往后你便是天庭的日耀星君，你必须保证每天太阳照常升起。若有一日懈怠，便将你射下。” 金乌沉默许久，从主位上走下，双手捧着圣旨低头行礼。 “臣，遵旨。”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7章 素雪与雪青 “就是这里了。” 投降后，金乌将道枯子带到大殿后方，一棵赤如烈阳的参天大树出现在前方。 “这就是扶桑树，原本在汤谷，后来被父皇挪到了这里，曾经也是我们兄弟栖息的地方。” 道枯子冷哼一声，“他倒是补救的及时，表示亲自看着你，只可惜晚了。十日同出的那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扛不住暴晒而死。这份血海深仇若是不报，我们对不起死去的那些人。” “对不起。”金乌将头低下，哀求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可扶桑树对于金乌意义非凡，而且也是妖族的精神支柱，能不能不毁掉它？”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败吗？”道枯子问道。 金乌摇了摇头。 道枯子正色道：“因为人族的精神支柱从来不是什么神明或者外物，而是自己。我们始终相信，人定能胜天。” 金乌低头不语，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已经无法阻止了。 道枯子手中凝聚一把巨斧，金乌看到后惊呼起来。 “盘古开天辟地的斧头，先是彤弓，又是盘古斧，轩辕黄帝还真是信任你。” “只是暂时交由我保管而已。”道枯子高高举起巨斧，将扶桑树劈开。 这棵作为妖族象征的扶桑树不知屹立多少岁月，却在今日彻底倒塌，这也意味着妖庭的崩塌。 道枯子带着金乌离开大殿，途中遇到人族追杀妖族，脸上露出笑容。 金乌看着同族不断倒下，只是将头埋到最低，眼中充满愧疚。 “别，别过来！” 稚嫩的求救声响起，道枯子立刻转头。 一名蛇人女孩在人族的追击下快速逃遁，却因太过弱小被逼到墙角，看着对方高高举起的屠刀，吓得瑟瑟发抖。 那名人族则是目露淫光，“蛇人，我还没尝过这种滋味呢。” 那人高要挥刀落下，直接被赶来的道枯子踢飞，刚起身又挨了道枯子狠狠的一巴掌。 道枯子面色阴沉似水，厉声道：“进军之前，父皇三令五申不杀老幼，你是没长耳朵？人族由女娲先祖所创，蛇人是你能玷污的，还不给我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那人立刻朝蛇人女孩磕头道歉。 “滚！”道枯子狠狠踢了对方一脚，将声音传开，“我再跟你们说一遍，父皇此次兴兵只为覆灭妖庭，谁若滥杀无辜，定斩不饶！” 这一番警告过后，人族大军终于有所收敛。 道枯子蹲在蛇人女孩面前，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蛇人女孩摇了摇头，眼中尽是茫然。 旁边的金乌见状，叹了一声，“应该是惊吓过度失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殿下仁义，在下佩服。” “来，跟我走。”道枯子朝蛇人女孩伸出手，温和一笑，“以后我照顾你。” 蛇人女孩愣了许久，怯生生握住道枯子温暖的大手。 道枯子看着蛇人女孩的紫色眼眸，笑道：“你的眼睛真漂亮，像宝石一样。紫的别义为雪青，既然想不起来，往后就叫你雪青吧。” “雪……青……”蛇人女孩喃喃细语。 “没错，就是雪青。”道枯子拉着蛇人女孩转身离去，“以后我照顾你。” “父亲。”雪青下意识呼唤，“照顾我的人就是父亲。” “我可不是你父亲，我都还没成亲呢。”道枯子无奈一笑，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被火海中的大殿，露出苦涩至极的笑容。 “阿青，我们赢了，再也不用受妖族的压迫了，也不用联姻了。” …… 鬼卿迷迷糊糊睁眼，捂着脑袋闷哼一声，头痛欲裂。 “主人，你怎么了？”素雪轻声问道。 鬼卿这才发现自己压在素雪身上，挣扎着起身，用力揉着脑袋。 “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刻。”素雪答道。 “那位星君来过吗？”鬼卿问道。 “没有。”素雪摇了摇头。 鬼卿扫视一圈，在主位上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下，将头靠在椅子上想着刚才的记忆。 原来人族和妖族的矛盾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而且从记忆来看，曾经的妖族很强大，但最终还是输给了人族。 道枯子是那时救下的雪青，难怪雪青会对道枯子死心塌地。 还有不死药，已经在记忆中第二次出现了，并且去拿不死药的还是天帝。 如今天帝是永生的源头，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素雪披上鬼卿的外衣，走到鬼卿面前跪下，哽咽道：“谢谢主人。” 鬼卿立刻回神，将素雪拉起，温声道：“不用谢，作为你的主人，我救你是应该的。” 有关素雪的身份，他此前早有猜测。 在轮回世界中，能叫他主人的只有雪青，他一直怀疑素雪就是雪青，只是不敢用轮回印去验证。 随着这段记忆出现，已经没有验证的必要了。 道枯子记忆的出现，必须有特定的人或地点才能形成刺激。 素雪刚刚被欺负的那一幕，正好与记忆中对应，只能是雪青无疑了。 只不过此时的素雪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雪青，不止是样貌，还有感觉。 而在轮回世界中，雪青最后死了，他不知道能否凝聚出雪青的意识将其唤醒。 三个不同的世界，但其中的一些轨迹却又相同之处，如果能想明白这一切，也许就会有答案。 素雪柔声道：“那也要谢谢主人，我愿意以后一直当主人的奴隶。” “当然，我一直是你主人。”鬼卿伸手揉了揉素雪的头，以前在镇妖关和雪青相伴时，他也是这样。 素雪对这忽然的亲昵举动有些错愕，随后脸上便露出一抹微笑，似乎极为受用。 就在此时，那名星君的声音忽然在帐外响起。 “启禀帝子，将军到了，能否求见。” “让他进来。”鬼卿立刻正襟危坐，让素雪侍立在一旁。 一名戴着面甲的壮汉快步进帐，看了鬼卿一眼后，立刻低头行礼。 “臣左军副将军李言，参见帝子。” “起来吧。”鬼卿微微抬手，“我起兵造反，你直接将我关押起来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8章 李言的三心二意 李言赔了个笑脸，“帝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属下可没有这么胆子。近来原住民有些猖獗，未免出意外，请帝子移步至天军大营。” 鬼卿微微颔首，朝素雪伸出手。 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素雪怯生生握住鬼卿温暖的手掌，低着头跟着鬼卿离开，。 出营帐后，鬼卿才发现李言带了上万天军来迎，虽然来得仓促，但车辇倒是布置得十分奢华。 鬼卿拉着素雪坐上车辇后，朝外面看了一眼，缓缓放下帘子。 他没有去问李言为何认得他，天帝既然知道他在九州大陆，李言就算有他的画像也并不稀奇。 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一旦他进了天军大营，就只能任人宰割了。但彼此实力相差太大，他也只能顺从。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入夜之后，谢必安与范无救按计划赶到，看到空荡荡的营地后彻底傻眼。 “坏了，出事了。”范无救立刻搜寻踪迹，面色凝重到极点，“有很多强者的气息波动，应该是天军。” 谢必安皱起眉头，“这有点难办了，天军亲临，以我们的力量很难将他们救出来。” “那也要救。”范无救声音变得急切，“总不能看着小雪眼睁睁送死吧。” “别急。”谢必安抬手安抚后，思索片刻后，认真道，“天军既然提前出现，也就意味着这条路不能再走了。你带着队伍绕过去，先找到王长道长，我跟上去暗中打探消息。” “还是我去吧。”范无救认真道。 “你性子急，这种事自然是我。”谢必安拍了拍范无救的肩膀，直接腾空而起，“队伍就交给你了。” 范无救见状，也只得带着队伍离开。 …… 天军不到半天时间就到达大营，这次李言来带的都是精锐，速度倒是极快。 李言将鬼卿恭恭敬敬请下车辇，笑道：“帝子，这便是兖州天军的驻扎之地了。” “兖州……”鬼卿沉吟起来，扫视着依山而建一望无际的营地，目光上移注视着那座巍峨高山，“那是何山？” “泰山。”李言答道，面色忽然变得冷峻，用力抬起手，“来人！” 大批甲士立刻上前，推来一座囚车。 鬼卿戏谑道：“之前让你关押你不愿意，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闭嘴！”李言厉喝一声，“此前是怕你反抗，你起兵造反，如此大罪，自然是有关押，我这就上书请陛下圣裁。帝子，你最好还是配合一点。” 鬼卿眼中戏谑越来越浓，拉着素雪登上囚车。 李言命人将囚车亲自押到自己大帐中，遣散看热闹的士卒后，立刻命人去请闭关的兖州天军将军。 大帐囚车内，鬼卿见素雪缩在角落紧紧咬着嘴唇，暗自思忖起来。 从李言出现开始，素雪的反应就不对劲。 莫非…… “李言就是围剿你父母的人？”鬼卿问道。 素雪点了点头，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怨恨。 鬼卿安抚道：“放心吧，以后我为你报仇。” 素雪摇了摇头，“报仇的事以后再说，我不想给主人添麻烦。而且……” “而且你觉得此生报仇无望是吗？”鬼卿问道。 素雪眼泪唰的一下流出，含泪点头。 鬼卿抬手擦去素雪眼角泪水，温声道：“不要还没做就觉得不可能，只要你想，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做这件事，还有我。” “谢谢主人……”素雪哽咽着歪头，用脸轻轻蹭着鬼卿的手，“主人最好了，主人的手好温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只要有主人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鬼卿温和一笑，“巧了，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上辈子见过一样。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成另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人？”素雪有些疑惑。 鬼卿耐心解释道：“就是性情大变，虽然是身体样貌都没有变化，但那个人已经不是我了，就像被夺舍了一样。” “那我肯定把他从主人身体里赶出去，我只认主人您。”素雪不假思索，神色又认真无比。 这句话让鬼卿有些恍惚，他不知这是否是命运的轨迹，也许道枯子当初也对雪青说过同样的话，让雪青把他变成道枯子。 在雪青眼里，道枯子才是真正的主人。 “真乖。”鬼卿捏了捏素雪的白嫩小脸，笑得愈发温和，“你叫素雪，也只是素雪，你只属于我。” 素雪虽然听不懂，但还是乖巧点头，柔声道：“嗯，我永远属于主人，只属于主人。” 鬼卿仰头靠在囚笼栏杆上，大笑起来。 “道枯子，且看是谁取代谁！” 素雪越发疑惑，不过被鬼卿这么一打岔，心中哀伤被冲淡不少，见鬼卿大笑不止，也跟着浅笑起来。 “主人，我们被抓到这里，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慌？” 鬼卿微微一笑，“不慌自然有不慌的道理，这些天我也教了你很多，你好好想想。” 素雪歪着脑袋思索许久，双眼一亮，“李言是在做戏，做给天军看表明自己的立场。而他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想必是想让您明白，他也是迫不得已。”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进步得很快嘛。” “都是主人教的好。”素雪腼腆一笑，忽然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坠下。 “困了？”鬼卿问道。 素雪轻轻点头，“原住民一般都是白天休息，我还是有点不太适应。主人，我可以睡觉吗？” “当然。”鬼卿笑着点头。 素雪将头歪到一边，看着栏杆闭上眼睛。 鬼卿拍了拍自己的腿。 “真的可以吗？”素雪有些不可置信。 鬼卿笑着点头。 素雪慢慢挪到鬼卿旁边，身体蜷起像只小猫一般，将头靠在鬼卿腿上闭上眼睛。 “好舒服，谢谢主人。” 鬼卿温和地抚摸着素雪的发丝，待素雪熟睡后，轻叹一声，脸上随即又露出温和笑容。 “祝未来的岁月，你仍然是你，我仍然是我。祝我们，无法替代。” 就在此时，李言掀开帘帐快步走进来。 “帝子……” 鬼卿比了个嘘的手势。 李言立刻会意，蹑手蹑脚走到囚车前，恭敬叩首后，起身弯着腰来到鬼卿面前，将声音压低。 “臣冒犯帝子，还请帝子恕罪。”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09章 胎中靖仇 “哦？”鬼卿眉毛一挑，“你何罪之有？” 李言脸上堆满谄媚笑容，“属下虽不愿冒犯帝子，但帝子现在毕竟还担着造反之名，属下总得装装样子。我这就将帝子放出来，帝子只需在大帐里好好待着，无论您需要什么我都能给您弄来。” 鬼卿戏谑道：“你倒是会做事，上奏疏的同时，估计也会传一份消息给我那位弟弟吧？” “怎么会呢？”李言赔了个笑脸，“我一直是认帝子为正统的啊，我相信您迟早有一天会沉冤昭雪的。” “沉冤昭雪？”鬼卿嗤笑一声，“我自己都不替自己喊冤，你倒替我喊起冤了。罢了，不为难你了，就在囚车里待着，省得到时候穿帮影响你的前途，你且退下吧。” 李言这种左右逢源的人他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指责之处，能对他左右逢源，起码说明哪怕起兵造反后，帝子这个身份还是好用的， “多谢帝子谅解，臣告退。”李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鬼卿低头看着熟睡的素雪，会心一笑，仰头靠在栏杆上。 “帝子，你我虽有不同，但这弟弟却是一样的傻。造反失败后，他恐怕很高兴吧。就是不知道收到消息后，他会是什么表情了。” …… “你说什么！” 紫薇帝垣一处宫殿内，柳义愤然转身看着面前的心腹。 “他都起兵造反了，父皇还要接他回来！” “弑君弑父，如此大逆不道之人，父皇怎么能宽恕他！” “不行，我要去向父皇谏言！” 心腹立刻拦住柳义，“殿下，不可啊。陛下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您此时去劝谏只会让陛下震怒。” “可我忍不了啊！”柳义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我好不容易才等他这么一个机会，起兵造反这么大罪名，父皇都能当做无事发生。他要是回来，我就没有机会了。他怎么不去死！” “殿下，慎言！”心腹急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您只需要传令，让兖州天军将军韩旷提前把人劫走，伪装成是原住民劫走的就可以了。张天师的门徒遍布九州大陆，如今他已叛出天庭，正好拿他这些门徒开刀，可谓是一举两得。” “有道理。”柳义双眼放光，“就按你说的办，速去传令，一定要让韩旷赶在父皇旨意到之前把人送走，绝不能让他回来！” “是！” 柳义随即来到寝宫中，见大着肚子的许灵韵要起身行礼，立刻上前搀扶住许灵韵，温声道：“夫妻之间，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好好养胎，你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将耳朵贴在许灵韵隆起的腹部，听着里面的胎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靖仇，真是一个好名字。” …… 兖州边界，有一城池，城内居民多穿道袍，皆是张道陵的信徒。 这些人虽然都是原住民，但因为张道陵的关系，哪怕是天外民也不敢招惹。 不过在张道陵叛乱后，这份优待便荡然无存，近来时有天外民挑衅之事发生。 城中道观内，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仰头看着那尊威严的金身塑像，重重叹了一声。 “师父叛出，如今天师道的信徒已经不再受庇护，你又要让我去劫天军大营，这只会加剧双方之间的矛盾。” 此人，正是张道陵的大弟子王长。 站在门口的范无救郑重抱拳行礼，正色道：“我明白道长为难，但那个从天而降的人身份必定不简单，既然是天军重视的，我们绝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 “他的身份我知道。”王长缓缓抚须，“你此前说他认识家师，又是家师的学生，而且能让天军如此兴师动众的，只能是帝子了。” “什么！”范无救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鬼卿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王长叹道：“按理说，就算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也得救他。可若一味尊师重道，反倒显得迂腐。我当初选择留在九州大陆，就是想为原住民做点事。有人骂我是天庭的走狗，我不在乎，只要能多救一些人，我愿意让他们骂。” 王长顿了顿，话锋一转，“可是如今没了师父在天庭的庇护，那些天外民已经蠢蠢欲动，如果我再去冲天军大营，就意味着全面开战。救人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就当你是单纯的投奔我。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会尽可能为原住民提供庇护。” “可是……” 王长直接抬手打断，“来人，带他下去休息。” 范无救见王长如此决绝，只得暂时离开，日后有机会再来劝说。 他离开不久后，张衡的戏谑声音在门外响起。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看重大局啊。” 王长没有回头，只是苦笑一声，“我若真看重大局，就该带人去救那位帝子。可我这个人目光狭隘，只能看到那些老百姓，我是一个都不愿放弃。” 张衡走到王长面前，抱拳行礼，“师兄大义，在下佩服。” “你何时也这般客气了？”王长摆了摆手，“可是师父有命？我先说好，若还是救援帝子一事，恕我无法从命。” 张衡笑道：“师兄误会了，父亲一直夸你有主见，自然不会让你做违背意愿的事。我此来只是替父亲传话。” “什么话？”王长问道。 张衡正色道：“天下大乱，岂有独善其身之人？” 王长顿时沉默，面露苦涩，“我当然知道，没了师父的庇护，那些天外民迟早会对我们动手。只是这些百姓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再将他们拖入战乱中，我于心不忍啊。” “师兄所言甚是。”张衡话锋一转，“可不是所有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父亲当初加入天庭，正是为了给这些百姓一个喘息之机。但喘息不代表着松懈，只是为了抗争积蓄力量。以师兄手下的力量，在九州大陆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了。” “这是拿话点我呢。”王长无奈一笑，“我向来不贪恋权位，只是差点决心。” 张衡笑道：“所以我此来，正是为师兄下决心。” 王长朝那尊塑像躬身行礼，毅然决然转身走出道观，身上竟出现天军才有的甲胄。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原住民开始集结，仅身着甲胄的便达十万之众，其余更是不计其数。 王长手持一柄古剑，将其高高举起。 “今日，起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0章 师兄弟天庭会面 大营中，素雪缓缓睁眼，伸了个懒腰之后，轻哼一声。 鬼卿捏着素雪的鼻子，调侃道：“你怎么比我还能睡？” 素雪羞红着脸转过头，心中小鹿乱撞。 就在此时，帘帐被一把掀开，一名壮如铁塔的大汉走入大帐，身后还跟着李言。 “臣天军左军将军，兖州牧韩旷，参见殿下！” “免礼。”鬼卿微微抬手，“爱卿此来何为？” 韩旷认真道：“近来大营附近时有原住民作乱，臣忧心殿下安危，特来护送殿下转移。” “殿下，护送？”鬼卿嗤笑一声，“连帝子都不叫，是老二派你来的吧，趁乱让我失踪，这样就不会影响他的地位了。” “帝子误会了，臣的确是为帝子的安危考虑。”韩旷立刻改口，面色十分平静。 鬼卿淡淡道：“有道是客随主便，那就听你的吧。” “多谢帝子配合。”韩旷上前一把拦住囚车栅栏，将其拖出大营外。 好巧不巧，喊杀声恰在此时响起，一群衣衫褴褛的原住民嘶吼着朝大营杀来。 “列阵！”韩旷立刻下令。 鬼卿眼中满是戏谑，这些原住民虽有数万之众，但阵型混乱，想要冲进来救他无疑是痴人说梦，也是难为韩旷能找到这么多流寇配合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基本在他预料之中，天军虽然列阵抵挡，但阵型比这群流寇还要松散，显然是韩旷下令刻意将这些人放进来。 这些流寇既然能与韩旷合作，必定不会对他留手，等把他劫走后又会偷偷交给韩旷，到时候韩旷就可以让他失踪，对外宣称他是被劫走。 “蠢货。”鬼卿嗤之以鼻。 他并不是说韩旷，而是说这些流寇。 虽然不知道韩旷开了什么条件，但为了封锁消息，事后韩旷一定会让这些人永远闭嘴。 流寇冲击的同时，韩旷与李言直接加入军阵指挥，越指挥越乱，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把鬼卿送走。 流寇们没费多少功夫，便突破军阵冲到鬼卿面前，拖着囚车就往外冲。 天军象征性阻挡，很快就让流寇带着鬼卿冲出大营。 恰在此时，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大批身着甲胄的原住民飞来，在天军阵中肆意冲杀。 韩旷与李言面色大变，此前为了放鬼卿跑，天军阵型早已混乱不堪，如今猝不及防之下，很难重新聚拢阵型。 谢必安与范无救带着属下出现，直接劫走鬼卿的流寇发起冲锋。 韩旷看到凌空而立的王长后，面色凝重到极点，怒喝道：“王长，你居然敢犯上作乱！” 王长抚须大笑，“我原来跟随师父造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何来敢字一说？” 韩旷心念急转，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他本来就是要把鬼卿送走，哪怕招了一伙臣服的流寇来，他也怕显得太假事后被治罪。 如今王长带人来劫营，虽说损失大了一点，但却是好事，本来是演出来的戏，如今正好成真。 “贼兵势大，不可力敌，撤！” 他正要撤退之时，天幕上忽然出现庞大的传送阵法。 负责传旨的金甲将军凭空出现，身后还跟着十万天帝亲军，修为最低的都是参星境。 天帝亲军出现的瞬间，整个战场完全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止厮杀仰头观望起来。 金甲将军冷冷地看了韩旷一眼，“韩旷，帝子尚在贼人手中，你居然敢下令撤退。奉陛下口谕，将你贬为庶民，即刻返回天庭待罪。” 韩旷面容苦涩到极点，沉默片刻后，躬身行礼，“臣接旨。” 金甲将军随即扫视着众多惊疑不定的天军，冷峻的面色有所缓和，“陛下说，士卒依令行事，无须怪罪。即日起，由李言接替韩旷，统领兖州天军。” 所有天军心中齐齐松了一口气，李言则是狂喜。 “谢陛下！” 金甲将军瞬间出现在囚车前，只是一个眼神，囚车便消失不见。 “帝子，陛下有令，命我接您回紫薇帝垣。” “我起兵造反，是要关我，还是杀我？”鬼卿问道。 金甲将军微微一笑，“帝子误会了，从来就没有什么起兵造反，只是清君侧而已，陛下夸帝子做得好。” “是吗？”鬼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夸我做的好，那我就再多做一点，我也在九州大陆清清君侧。” “当然可以。”金甲将军笑着点头，“陛下说全凭帝子心意，帝子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回来便是。” “家么？”鬼卿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你转告陛下，该回来时，我自会回来。” “臣一定如实转告陛下。”金甲将军顿了顿，传音道，“另外有一事要告诉帝子，二殿下的夫人已经怀胎，太医诊断过，是个男孩。二殿下已经取好名字，叫做靖仇。” 鬼卿一愣，眼中闪过惊天杀意，平静点头，“知道了。” “那臣便告退了。”金甲将军转头看向李言，“从今以后，帝子的命令就是军令，护好帝子，帝子若是伤了一根毫毛，定拿你是问。” “请陛下放心，臣纵然拼得性命，也要护帝子周全。”李言用力拍着胸脯，高喊起来。 金甲将军离开后，双方再次剑拔弩张起来，目标都放在了鬼卿身上。 李言冷冷地看着王长，“陛下既然没提，也就是不追究你们这次的行动。就此退去，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王长淡淡道：“你倒是心宽，这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不如把州牧府一并让出来。” 李言冷哼一声，看向鬼卿，“帝子，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立刻带队冲锋，誓死也要将您救出来。” 鬼卿默然不语，他知道天帝坐视不管，是想给他自由选择的机会。 无论天帝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从这一点上，他是感激天帝的。 只是他现在无法选择，他需要时间去思考。 “大师兄，你再不来，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鬼卿在心中默默念道。 一剑忽来，纵横千里万里，将双方之间的地面斩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易云凭空出现在鬼卿身旁，转头朝鬼卿露出温和笑容。 鬼卿由衷竖起大拇指，没有多言。 以他们二人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的意思。 鬼卿拉住素雪，在易云的带领下飞身离去，低头看了李言一眼。 “我离开一段时间，需要你时，我会联系你。” 他随即朝王长遥遥抱拳行礼，“无论目的如何，今日你能来救我，我记住了，后会有期。” 双方不再多言，仰头看着鬼卿消失不见，很有默契收起兵刃分道扬镳。 易云带着鬼卿飞行半日后落下，温和一笑。 “师弟，好久不见，我来得可还算及时？”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1章 故人依旧 鬼卿认真地看着易云，“我向来相信，大师兄不会让我失望。” 二人相视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中。 鬼卿打量着四周，此处在深山之中，静谧无声，偶尔清风拂面，让人感觉格外舒畅。 不远处有一小院，虽有些简陋，却是古香古色。 鬼卿笑道：“倒是个清修的好地方，像你的风格。” “这是我原来的洞府，我有许久没回来住过了。”易云有些感慨，将鬼卿与素雪带进院中，随手一挥，灰蒙蒙的小院立刻变得一尘不染。 他在桌子旁坐下，温声问道：“茶还是酒？” 鬼卿笑道：“自然是酒，庆贺你我第一次在天庭见面。” 易云手从桌面上方扫过，酒坛立刻摆满整张桌子。 素雪刚要起身为二人倒酒，便被鬼卿按住。 “你不是侍女，我也不需要侍女。如果喜欢喝酒，就一起喝。如果不喜欢，就听我们师兄弟说会儿话。” “嗯。”素雪轻轻点头，安静下来。 易云看了素雪一眼，却是没有多问，直接抬起酒坛，与鬼卿对饮过后，轻叹一声。 “现在想来，以前发生的种种，恍若隔世啊。” “的确。”鬼卿微微颔首，“毕竟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易云莞尔，“你竟学会说笑了，看来你如今的心境很放松。” 鬼卿抬起酒坛痛饮一口，呼出浓烈酒气，“虽不敢说放下，但如今我已看开了。如果结局已经注定，静下心来看看路边的风景，倒也还不错。” “的确，一段路有一段路的风景。”易云赞同点头，“想归隐？” “当然想啊。”鬼卿感慨起来，旋即话锋一转，“可走到这一步，纵然我真的归隐，麻烦也会找上门。越往上走，就会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你，有进无退。” 易云放下酒坛，认真道：“你若真想归隐，我帮你挡住外界的麻烦。” 鬼卿笑了笑，沉吟起来。 “欲寻山中一分静，怎奈遍野哀鸿起。路边白骨无人问，高墙深院有人寻。帐外悲笳日日响，匣中龙泉夜夜鸣。血肉之躯填欲壑，三尺青锋蹚不平。” “这诗便是大师兄一生写照，大师兄想归隐吗？” 易云轻咦一声，“此诗是我在连山兑坟前所作，没告诉过别人，你是如何得知？” “轮回世界发生的一切，都在这里。”鬼卿抬手指着自己脑袋。 “原来如此。”易云重重叹了一声，正色道，“不瞒你说，我很久以前就想过归隐。可总是觉得……” “总觉得不甘心，对吗？”鬼卿问道。 易云点了点头，“我总想着再试一试，尽力把世界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哪怕最终无法扭转，可只要来过，做过，就够了。” “是啊，总要有人试着去改变。”鬼卿话锋一转，“你是这样的人，可我不是。” “未必。”易云微微一笑，“我还是喜欢喝茶，酒已经喝过了，咱们还是喝茶吧，喝酒会影响判断。” “您还真是一点儿便宜都不占啊。”鬼卿笑得越发温和。 易云抬手一挥，桌上酒坛立刻消失，泡了一壶陈茶。 “我的立场你知道，按理说要劝你，这是最好的机会，毕竟阔别重逢，总是容易心生感慨。而且我也算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你第一个见到的熟人，熟人之间总归容动摇彼此。可如果能劝得动，也就不是立场了。”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荡。”鬼卿由衷称赞，话锋一转，“我倒还真想听听，您打算怎么劝我。” 易云静待片刻，倒了一杯茶递给鬼卿，“很简单，你曾许我天下大同，你从不轻诺。” “是啊。”鬼卿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赞道，“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是啊，我从不轻诺，尤其是对您。” 鬼卿放下茶杯，正色道：“您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立场。如果您此时要我践行诺言，我一定答应。” “我不会这么做。”易云微微摇头，端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走哪条路，该由你自己决定。” “如果我走上和您不一样的路呢？”鬼卿问道，心中却默默生出一股暖流。 天帝说让他自己选，他不全信。可大师兄让他自己选，他一定信。 他太了解大师兄了，大师兄从来不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道，只是默默奉行。哪怕无人支持，孤身一人也会做到底。 易云微微一笑，“那无非就是我们站在对立面，再争一次。君子之争，和而不同。关系归关系，道归道。不能接受别人与自己不同，是狭隘的。如果已经下定决心，尽管去做便是。” “至公至正，您还是您啊。”鬼卿重重叹了一声，旋即话锋一转，“可这次，我宁愿您独断专行一点，偏颇一点。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我就应该跟您走。” 易云放下茶杯看着鬼卿，那温和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心疼。 “累了吧？” 他知道鬼卿能如此说，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如果从利益的角度来看，此时他只需说一声，站在我这边，鬼卿一定会答应。 可他从来就不是考虑利益的人。 鬼卿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道：“您刚才说君子之争，在您眼里，我这样的人也算得上君子吗？” “在我眼里，你是我师弟。”易云认真说道。 鬼卿摸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易云，“大师兄，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无论我选择什么，你都支持我。” 易云温和一笑，“那得看你要做什么，如果你选择站在地府这边，那我一定支持你。” “这个回答就很好。”鬼卿大笑起来。 如果大师兄说会，他反而会失望。 不论对错，盲目的支持一个人，那就不是大师兄了。 正如大师兄说的那样，感情归感情，大道归大道。 君子之争，和而不同。 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大师兄会把他当成君子了。 易云起身走到鬼卿面前，将手搭在鬼卿肩膀上，温声道：“既然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你有时间去思考，去做出选择。我不敢说支持，但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我都尊重。” “我可没说我累。”鬼卿话中透着一股倔强，像是嘴硬的孩子。 “那就是我累了。”易云拍了拍鬼卿的肩膀，径直进屋，“这一路奔波，我可得好好歇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2章 忽然成了父亲 鬼卿待易云进屋，收回目光端起茶杯默默品味。 一旁的素雪杵着下巴看着鬼卿，还是那般安静。 鬼卿陷入沉思，茶杯送到嘴边，手却停住不动。 以前身不由己，他无比渴望自由选择的机会。可如今真的能自由选择时，他反倒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久思无果，也只得将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下，苦笑一声。 他现在无比怀念轮回世界，想去娘亲坟前，用那枚铜钱再做一次决定。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只是可惜，他现在已经无法再梦到轮回世界了。 “主人，您怎么了？”素雪轻声问道，“您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没事。”鬼卿强颜欢笑。 就在此时，一声惊呼从远处响起。 “爹，您看，神仙的院子开了。” “这是哪个狗日的胆子这么大，敢闯进神仙的洞府，看我不狠狠收拾他。”怒骂声随之响起。 一老一少快步走进院中，看到鬼卿和素雪后，怒目而视。 “你们是哪家的，怎么如此大胆，谁让你们来这里玩的！” 鬼卿微微一笑，“你说的那位神仙，可是叫连山易？” “你还敢直呼神仙名讳，看我不收拾你！”老者气得暴跳如雷，直接挽起袖子。 鬼卿转手指着内屋，“你说的那位神仙就在里面睡觉，不信你可以进去看看。” 老者眼中怒火瞬间消散，将信将疑走到门口，轻轻将屋门推开一道缝，看到侧躺熟睡的易云后，快速将门关上。 他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又将门轻轻推开，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却又怕打搅易云休息，蹑手蹑脚将门关上，走到鬼卿面前躬身行礼。 “请借一步说话。” 鬼卿拉起素雪，跟着老者走出院子。 老者走到离院子很远的地方，回望一眼，难掩心中激动，直接拉着少年朝鬼卿叩首。 “小民不知神仙回来，这才冲撞了您，还请您恕罪。” 鬼卿拉起一老一少，微笑道：“无妨，不知者无罪。你们好像很尊敬他，这是为什么？” 老者解释道：“您不知道，那可是活神仙啊。他当年将我们救下，带来这片隐秘的山林中，让我们不用再受天外民的压迫，更是布下阵法让外人找不到我们。这里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我们这里的人都感念他的恩德，在家中塑了神像日日参拜，他就是我们的青天啊。” 老者说到此处，涕泗横流，“我自小没了爹娘，若不是神仙救我，我怕是也会失去意识被埋到土里。我不敢冒犯神仙的住处，于是便经常带着儿子来这附近清理杂草，就盼着有朝一日神仙再回来住。当年神仙飞升时，我和这小子一般大，如今一转眼我都老了，没想到竟还有机会再见神仙一面。” 鬼卿回头望了一眼，笑着安抚道：“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想与这些相比，他更希望你们过得好。” 以大师兄的修为，自然不可能对这些动静毫无察觉，他知道大师兄是不想看到这些感恩戴德的场面，这才装作熟睡。 大师兄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别人感激他，只是因为他想做。 老者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道，神仙不图我们什么，可我们也只能做这些微薄的事来表达我们的敬意。一个人若不感恩，那还是人吗？” “的确。”鬼卿附和点头，“既然他回来了，你们该高兴才是。” “您说的没错，神仙回来这是喜事，不能哭哭啼啼的。”老汉用袖子将眼泪擦去，以尊敬的目光看着鬼卿，试探问道，“敢问您是？” “我是他师弟。”鬼卿微微一笑。 “那您肯定也是个活神仙。”老汉拉着少年再次躬身行礼，而后看向素雪，“那这位是？” “她是……”鬼卿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面对这群淳朴的百姓，说奴隶显然不太合适。 “我是他女儿。”素雪声若呢喃，偷偷瞄了鬼卿一眼，见鬼卿没什么反应，窃喜起来。 老汉笑容满面，“若是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不愧是神仙，驻颜有术啊，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年轻。” “谬赞了。”鬼卿笑着摆了摆手，“大师兄虽然回来了，但还是当他没回来吧，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离开，还是不要声张，免得其他人见不到失望。” “明白，那我们便告退了。”老汉拉着少年再次恭敬行礼。 鬼卿目送二人离去，转头看着素雪。 “你为什么叫我父亲？” 素雪立刻将头低下捏着衣角，看起来无比紧张。 “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人误会。” 鬼卿用手抬起素雪下巴，“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叫我父亲？” “因为……”素雪目光躲闪，似乎是有些羞于启齿，“刚刚听那位老人家说他自小没了爹娘，我很难过，因为我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主人给我的感觉和父亲一样，很温暖，所以……如果主人不喜欢，我以后不叫了，还请主人原谅我。” 鬼卿定定地看着素雪，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那所谓的宿命。 在道枯子的记忆中，雪青同样失去父母，最终被道枯子救下。雪青虽然口头上叫道枯子主人，但心里还是把道枯子当父亲。 而素雪就是雪青，在命运的轨迹下，对他有这种感觉也很正常。 命运的枷锁依旧在，而他也依旧在轮回中。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是如此。 “没关系。”鬼卿笑着摇头，温声道，“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虽然没有道枯子完整的记忆，但想必雪青也尝试过叫道枯子父亲，只是被道枯子拒绝了。 而如今他同意，未尝不是一种改变。 “真的可以吗？”素雪有些不可置信，泪眼朦胧起来。 “只要你想。”鬼卿声音愈发温和。 素雪低着头，害羞地轻轻唤了一声。 “爹爹。” “我在。”鬼卿答得十分认真。 素雪破涕为笑，拉着鬼卿的手轻轻摇晃起来。 “爹爹最好了。” 这一刻的她，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的奴隶，而是有人照顾的女儿。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3章 堂堂正正 鬼卿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总觉得有些奇怪，然而看到素雪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只能默默告诉自己要适应，抬手温和地抚摸着素雪的头。 “我没当过父亲，可我当过孩子，我会按我以前期望的那样，尽量试着当一个好父亲。” 素雪鼓足勇气主动投入鬼卿怀里，耳朵贴着鬼卿心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整个人也变得安定下来。 “爹爹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谢谢。”鬼卿轻轻拍着素雪的后背，感慨万千。 原来被人承认的感觉是这样，童年的经历导致父亲这个角色在他心中是缺失的，并且十分陌生。 他没有体会过父亲的温暖，然而此时他却想把这份温暖传递给这个叫自己父亲的少女。 这段从无到有的过程，他竟走了这么久。 这一刻，他忽然对父亲这个角色有了清晰的认知，同时也对三段记忆有了更深的感悟。 轮回世界与天庭，皆有轮回痕迹，而轮回的源头便是道枯子。 三段记忆中，唯有道枯子那段记忆中的父亲是正常的。 可偏偏到轮回中，父亲这个角色便被扭曲，天帝也不把自己儿子的生死放在眼里，那个烂赌鬼就更不用说了。 道枯子是想用这样的反差，刺激自己的苏醒。 也就是说，他就是道枯子。 或者说，他是道枯子用轮回开出的一世。 待到记忆完整，他一定会成为道枯子。 如果道枯子能够苏醒，这也就意味着天帝与道枯子之间的争斗并非一世。也许在此之前，似他一样的存在也出现过，最后都成为了道枯子，只是最终都败给了天帝。 而道枯子在死后，又会施加这样一场轮回，和天帝继续耗下去。 当初天帝说他是第一次出现，现在想来，似有言外之意。他只是第一次出现，并不意味着以前没有出现过他这样的人。 天帝没有骗他，他现在唯一需要确定的，就是天庭是否也是轮回中的一部分。 他忽然想起，天帝当初对他说过，不要非此即彼，轮回世界与天庭都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轮回世界和天庭合在一起，才是一场完整的轮回。 但这其中还存在一些问题，如果站在道枯子的角度，天庭这场轮回是没有必要的。 而且天帝并不会轮回道，如果天庭也是一场轮回，不可能是天帝创造出来的。 如果他能想通这其中的关键，也许就能彻底明悟，只是现在的他依旧参不透。 他重重叹了一声，下意识地抚摸着素雪的发丝。 素雪靠在鬼卿怀里，忽然抽泣起来。 “怎么了？”鬼卿问道。 “就是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这么幸福……”素雪一度泣不成声。 “当然可以。”鬼卿替素雪擦去泪水，“只要你完全属于我。” “嗯！”素雪重重点头，“我永远属于爹爹！” 鬼卿温声道：“我们总会遇到一些莫名喜欢或者讨厌的人，这是上一世的因果还未断。这份羁绊并不来源于这一世，可我们并不能因此否定这些羁绊。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帮助我，你会吗？” “当然会，无论爹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素雪乖巧点头。 “你会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吗？”鬼卿问道。 “不会。”素雪摇了摇头。 “可我就是在利用你，如果你是另一个人，我不会如此待你。”鬼卿直言不讳。 “那也没关系啊。”素雪展颜一笑，“爹爹刚才也说了，哪怕这些羁绊不是源自我们，也不能否定这些羁绊。爹爹对我好，我愿意被爹爹利用，而且我觉得这不是利用。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说是需要，我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是啊，我需要你。”鬼卿紧紧搂住素雪，竟一度哽咽。 他向来喜欢把一切握在掌中，不喜欢靠自己。可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纵然是他，也有掌控不了的事，也有无助的时候。 “我需要爹爹，爹爹也需要我，真好。”素雪依偎在鬼卿怀里，笑得灿烂无比。 拍掌声在远处响起，鬼卿抬头一看，易云站在院门口笑呵呵地看向这里。 “恭喜你多了个女儿。”易云调侃起来，“可纵然是父女，如此亲密也容易惹人误会。” 素雪脸颊顿时滚烫无比，下意识就要离开鬼卿怀抱。 鬼卿却越搂越紧，同样面带微笑看着易云，“大师兄，你了解我，我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易云笑道：“当然不是，你向来我行我素。” 鬼卿这才松开怀抱，拉着羞涩低头的素雪走到易云面前，自嘲笑道：“说来也怪，我没有子嗣，却儿女双全。” 如果女儿是素雪，那么儿子就是靖仇。 一想到此事，他就无法压制心中的杀意。 靖仇快要出生了，既然有轮回的束缚，那么想来靖仇出生后也还是一样的不幸福，会被柳义当成对付他的工具。 如果这是他与靖仇结识的必经之路，那他宁愿这一切都不要发生。 易云自然听得出来鬼卿的话外之音，重重叹了一声，“夫人当初杀了靖仇，这是我没有预想到的事。你若要怪，怪我便是。” 鬼卿摇了摇头，“说句不敬的话，您当初死得比靖仇还早，我还没那么糊涂怪到您身上。而且在轮回世界中，她杀了靖仇，我杀了她，恩怨已清。” “那就好。”易云又是一声叹息，“从地府出来前夫人便已生下仁儿，以前是我没教好他，这次我定然好好教他。” 当初决定起兵造反时，他便将林虞和连山兑送到了地府，这些事帝子都知道，鬼卿自然也知道。 鬼卿平静道：“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他哪里做错了。” “不。”易云摇了摇头，“我当初让他留在你身边，只是想让他平稳渡过一生，不要参与那些斗争。他想沿着我的路走没错，可他不该用潜伏的方式，错误的过程，结果就不会正确。既然决定走正道，就该堂堂正正。而且……” 易云顿了顿，认真道：“夫人掌兵不能手软，可是以他和靖仇的关系，怎么能坐看靖仇被斩首？哪怕靖仇被斩首，他也该求回尸首。这事换别人来不是错，放在他身上就是错。” 提及靖仇，鬼卿便想起当初靖仇的头颅被丢到他面前的场景，再加上易云此话，他顿时湿了眼眶。 他原以为易云不会理解，没想到易云的想法竟然和他一致。 “大师兄，谢谢。如果说刚才的恩怨已清是假话，那么您说完后，我是真的放下这些仇恨了。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不提了。” “没错，都过去了。”易云拍了拍鬼卿的肩膀，温声道，“既有新的开始，那就让我们谱写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4章 废物的困境 “这话听着可像是在劝。”鬼卿不禁调侃起来。 易云莞尔，“你何时这般爱开玩笑了？” “许是阔别重逢，有些放松。”鬼卿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一事，“大师兄，你当初从神魂境突破至太虚境时，用了多久？” “一步而过。”易云答道。 鬼卿苦笑一声，“看来没有绝灵种的帮助，我的天资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神魂境之上虽没有灵根一说，但如果按轮回世界的轨迹，他的天资就是很差。而绝灵种的第六个凹槽只是功法，并不能提升他的天资。 “怎么回事？”易云皱起眉头。 “我冲不破太虚境的瓶颈。”鬼卿声音有些低沉。 易云立刻为鬼卿搭脉，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沉默许久后，重重叹了一声。 鬼卿笑道：“大师兄，有话但说无妨，我经历过的挫折不计其数，已经没有什么能击垮我了。” 易云用手捏着鬼卿肩膀，又是一声叹息，“我说完你不要太难过，这具身体的潜力早在那场大战中被耗尽了，已经不足以支撑你修炼下去了。” “也就是说，我此生再也无法突破至太虚境？”鬼卿有些口干舌燥，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易云虽不愿承认，但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有没有能换身体的办法？”鬼卿急忙追问。 易云摇了摇头，“我们都是从轮回世界中诞生的意识，与轮回对应的身体，就是最契合我们的身体。”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且不提能否换一具躯体，就算能换，也会因为不是原本的意识，遭到肉身和魂魄的排斥，修为同样很难提升。 换言之，如果鬼卿换了一具太虚境的躯体，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更进一步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用这具躯体，修为永远都是神魂境。二是换一具躯体，但躯体生前是什么修为，他就是什么修为，很难再进一步。 纵然给他一具帝境强者的躯体，也许能主宰一方，但想要与道枯子抗衡无疑是痴人说梦。 他直挺挺后仰倒在地上，看着蔚蓝天空大笑起来。 “原来这才是宿命，若没有绝灵种的存在，我终究只是一个废物！” “什么逆天改命，根本不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 鬼卿笑得越发癫狂，只是那笑声中却带着悲凉。 他可以接受任何打击，唯独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废物，而且还是永远。 “师弟……”易云想要劝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师兄，我现在是真的想归隐了。”鬼卿四肢摊开，浑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 易云认真道：“如果你想，就留在这里。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帮你挡下。” 鬼卿不置可否，只是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嘴硬，也不再伪装。 “大师兄，我累了。” 他累了，不在身，而在心。 如果在此之前，哪怕遭遇如此困境，他依旧没有放弃。可是随着易云盖棺定论的话出口，他已经想不到任何破局之法了。 一个神魂境，想要和站在诸天万界顶端的道枯子或者天帝去博弈，岂不可笑？ 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强者为尊，如果他没有对应的实力，想要平等对话都不可能，更别提破局了。 这一刻，他对自己修道后所做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修道至今，他什么都没抓住，也什么都没得到，只剩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这会不会是一场梦，是我死在石柱前的臆想？”鬼卿喃喃自语，笑得苦涩至极，“如果结局注定，梦与真，还重要吗？我苦苦追寻的，又是什么呢？” 易云无法回答，只是在鬼卿身旁坐下，温声道：“累了就睡一觉，我为你护法。” 素雪蹲在另一边，见鬼卿面容憔悴，眼中满是心疼，尽力克制着泪水不流下来。 鬼卿虽然闭眼，却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常人都是累了就睡，一觉醒来精神就会变好。 可他不一样，哪怕睡着，无非也是进入梦境世界继续劳碌。 无论睁眼或闭眼，他都寻不到让心安定之所。 人总是这样，越不想睡便越困，他很快便熟睡入梦，眼前景象再次清晰时，已经身处紫薇帝垣的寝宫中。 他猛然坐起，喝退众人。 “滚！” “泽儿……”帝后轻声呼唤。 鬼卿将殿门关上，抓过木架上的轩辕剑走到帝后面前。 “给我解释一下，轩辕剑和你之前有什么关系？” “道枯子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帝后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鬼卿。 “泽儿，你怎么了？” 她自然不会回答，这是梦境中，一切的事物都不会超越鬼卿的认知。 鬼卿此时却已经顾不了这么多，红着眼将帝后推到龙榻上，一把扯开那华丽凤袍。 “我让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没听见？” “泽儿，别这样。”帝后急忙将凤袍拉在一起。 鬼卿拔开轩辕剑用力戳下，锋利的剑刃从帝后雪白的脖颈旁划过，带起一丝血迹。 “不愧是人族圣器，连你都可以伤到。”鬼卿俯身用另一只手捏住帝后下巴，冷声道，“我让你给我解释。” 帝后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鬼卿会如此大胆，怔怔地躺在床上，见鬼卿越凑越近，有些不知所措。 鬼卿忽然起身，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现实中是废物，梦里再肆意妄为，那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了。” “你儿子用命成全我，碰你不合适。” “待一切完结，我送你们一场轮回。” 鬼卿独自来到皇极殿，走上御台，在龙椅面前站了许久，这才缓缓坐下。 天帝的声音随之响起，“又见面了，这次你想和朕谈什么？” “第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是道枯子，那我是谁？”鬼卿沉声问道。 “道枯子开出来的一世身，这一世完结，你就会烟消云散。”天帝平静答道。 “在此之前，还出现过和我一样的存在，对吗？”鬼卿再问。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5章 易 天帝沉默片刻，轻叹道：“我没有答案，但似乎在模糊的印象中，像你这样的存在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至于道枯子究竟缠了朕多少世，也只有这一世完结才有答案了。” “所以你当初许我帝境强者的躯体，是早就预料到这一步？”鬼卿又问。 “朕是天帝。” 天帝答非所问，但鬼卿却听出其中意思。 天帝能成为诸天万界的主宰，绝不是心智简单之辈，只是除了道枯子之外的对手，还不配让天帝动用计谋，皆是以力压之。 鬼卿思索许久，问道：“我现在修为停滞，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天帝笑道：“简单，回天庭，朕为你准备一具帝境强者的躯体，虽然此后修为无法提升，但也够用了。凡是朕麾下的帝境强者，你可随意指定。” “我想想。” “可以，朕等你。” 鬼卿起身离开轮椅，本想去见青黛一眼，却鬼使神差来到司天监。 他想见夜梦，却没有让人通禀，只是在司天监外站了片刻便主动结束梦境。 夜梦是第二个变化，若是有夜梦的帮助，也许他能梦到轮回世界。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做出决定，而且夜梦如今在地府，地藏王能放易云出来，未必会放夜梦出来。 他再次睁眼后，又回到那片世外桃源，素雪凑到他面前，眼中满是关切。 “爹爹，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鬼卿伸手捏着素雪的脸轻轻摇晃，而后缓缓起身，朝易云微微一笑，“大师兄，这次我们恐怕又要站在对立面了。” “你想好了吗？”易云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如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只能站在天帝那边。 他忽然打趣起来，“再正式敌对前，送我一程吧，把我送到兖州天军大营。自此你我私下论交情，战场上论生死。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已经无可救药，现在就可以把我擒住送回地府。” “我会把你送到兖州天军大营。”易云平静说道。 “多谢大师兄。”鬼卿抱拳行礼。 易云随后一字一句道：“不止是兖州天军大营，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大师兄，您这是？”鬼卿试探问道。 易云认真道：“我认定你就是改变天庭的关键，因此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我要做的就是守在你身边，并且规劝你。” “可你我都不是能劝动的人。”鬼卿话锋一转，“而且如果我最终决定站在天庭那边，你还会守在我身边吗？” 易云温和笑道：“如果真到那一步，就说明我救不了苍生。既无法至公至正，那就偏颇一点，考虑亲疏远近的话，救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鬼卿彻底怔住，久久无法回神。 “大师兄，我没听清，你可否再说一遍？” “我想你已经听清了。”易云微微一笑。 鬼卿又愣了许久，竟傻笑起来。 “我当然听清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大师兄，你认真的吗？” 易云摊开紧紧攥住的手掌，掌心放着一黑一白两枚棋子。 “送你一个礼物。” 鬼卿伸手去接，本以为易云会把两枚棋子给他，却不想易云只是给了他一枚黑子。 这一刻，他再次感受到了命运的轨迹。 “从今往后，你可执棋。”熟悉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鬼卿紧紧攥住黑子，无比用力，“大师兄，黑与白，也能走到一起吗？” 易云笑道：“天地，阴阳，生死。皆是相辅相成，共同存在。若无天岂有地？若无阳岂有阴？若无生岂有死？正反本为一体，黑白自然可以同存。” “那好。”鬼卿将黑子拈以指间举起，“执黑先行，从今往后，就由我这个废人来执棋。” 易云将白子拈以指间举起，“那我便替你落子，你不能打的架，我帮你打。” 二人看着彼此，大笑起来。 鬼卿忽然重重叹了一声，“说实话，您有这样的转变，我是没想到的。是因为我变成废物，成为您眼中的弱者？” 易云笑着摇头，“因为我偏心，而我早就该偏心了。” 偏心，看似不符合他的作风，实际这个答案已经接近大道。 这天下本无至公至正之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存在偏见，行事会有偏颇。一味追求至公至正，反而会变得迂腐，正如曾经的浩然宗那样。 在吸取过轮回世界的教训后，他的想法已经悄然改变。 什么是至公？浩然宗是奉行绝对的正义，可这样做的下场就是把整个人族拖入泥潭。 正义同样是有范围的，绝对的正义放在更宽广的环境中，依旧是狭隘的。 而且正义只是一个标准，并不是绝对的真理，会随着人们的观念而改变。 此刻的他，心中不止有仁义，还有道。 他曾立志救天下苍生，而鬼卿也是苍生之一，且是他最该救的人。 至于真正的原因，他始终埋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在轮回世界，因为立场不同，他与鬼卿走到了对立面。 可纵然是敌对，鬼卿也对他仁至义尽，尽可能为他考虑。 而轮回世界中的他，却少了这一分考虑，同样少了一分人情味。 纵然是救天下苍生，也该从最亲近的人开始救。 人人皆如此，心偏一点又何妨？ 鬼卿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错愕的同时，笑得灿烂无比。 “您以前不这样的，居然学会开玩笑了，之前您怎么不说？” 易云温和笑道：“许你逗我，不许我逗你？在你没决定之前，说这些只会让你动摇。而你既然已经决定，那么我要做的只有支持。这一次，我绝对站在你这边。” “那我去天庭呢？”鬼卿问道。 “那我就跟你去天庭。”易云笑着答道，“只要心中有正道，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奉行。” 鬼卿躬身行礼，将腰弯得极低，恨不得把头磕到地上。 “能遇见大师兄，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被人无条件支持，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两滴泪水落到泥土中，润物无声的却是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6章 唯一要救的人 易云上前拉起鬼卿，正要开口时，忽然仰头看着天空。 原本天道境的修为，竟急剧攀升。 他自身天地飞出，横亘于九州大陆上空。 他一步踏空，站到自身天地之上，身躯连同天地一起暴涨，竟将天幕一起遮住。 与此同时，众多帝境强者的目光跨越重重天地投来，既有天庭的人，又有地府的人。 他们万万没想到，易云竟然突破了。 帝境！ 易云的天地扩张到极限后，其中传开震天动地的剑鸣，无穷无尽的剑道飞出，凝为一柄古剑出现在易云手中。 这是他大道的凝聚，放眼古今，精通剑道的帝境强者不是没有，可是仅仅以剑道踏入帝境的，怕是只此一人。 他轻轻挥动古剑，天地便剧烈震颤，似乎一剑便可斩开天地。 纯粹且极致的剑道，正如他人一般。 “易云道友，恭喜了。”安忍的笑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天庭的帝境强者虽然不能恭喜，但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尊敬，此时的易云虽然只是刚刚踏入帝境，但散出的气息和一些老牌帝境强者也不遑多让。 易云收回目光，缓缓闭目，再次睁眼时，眼中出现一股超越岁月的沧桑，眉心轮回印闪耀到极点。 他感知到了自己的宿命，同时也是自己的使命。 他不止是鬼卿的变化，自身同样是变化之一。 而这股变化，正源于他心境的变化。 他站在地府这边，是因为相信轮回的力量可以改变现状，而轮回的源头正是鬼卿。 他只需要救鬼卿，便可以救天下苍生。 而他此生真正要救者，也唯有鬼卿一人。 这便是命运的揭示，也许他没有完全悟透轮回，但对自己这一部分轮回已经了然。 易云来到深山上空，此前动静便已经引得九州大陆各处震动，随着他的出现，生活在这片山林中的百姓一眼便认出了他，立刻跪地参拜起来。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神仙一面，神仙在上，请受我一拜！” 易云微微抬手，所有百姓立刻被柔和的力量托着起身。 “我不要你们跪，我要你们站起来，昂首挺胸的活着，活出个人样来。” “这片地方与九州大陆相比，已经算是世外桃源，但我觉得还不够好。” “永远不能满足，永远有更好的生活在等着你们。” “我自身天地已开，我会给你们一个更好的世外桃源。若愿意随我离开，就立刻收拾东西吧。” 以这些百姓对易云的尊敬，自然是愿意跟随易云离开，他们都相信易云能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 “还是那么光芒万丈啊。”鬼卿仰头望着易云，喃喃自语。 这道光，不知照耀了多少人，同样照在他身上。 易云缓缓落下，取出扶摇递到鬼卿面前。 “来之前给你准备的见面礼物，之前忘了，现在给你。” 扶摇这柄剑的含义，已经不需要过多解释，而以他们之间的默契，也无需解释。 他便是鬼卿的风，助鬼卿扶摇直上！ 鬼卿双手接过剑，郑重收起，打趣道：“大师兄你越来越不正经了，玩笑一个接一个。” “因为我现在很轻松啊。”易云张开双手，任由山林间的清风拂面，“人刚出生时，有千万条路。只有在死时回望，才知道只有一条路。这条路便是命运，而我已经提前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已经无需担心前路，且走便是。” “所以你的命运是什么？”鬼卿问道。 “保密。”易云神秘一笑。 “得，越来越不正经了。”鬼卿继续打趣，也学易云那般拥抱清风，难得轻松下来。 …… 兖州大营。 李言正坐在大帐中批复公文，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吓得直接跳起，看到是鬼卿后，连连拍着心口，而后恭敬行礼。 “末将参见帝子。帝子，您吓死我了，您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他没有问鬼卿是怎么凭空出现的，此前易云破境九州大陆都感知到了，以易云的实力带鬼卿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实在轻而易举。 “给你个惊喜。”鬼卿见李言让出主位，也不推辞，直接坐了上去，”老二那边如何？”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但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尽快把靖仇抢回来。 同样的痛苦，他不想让靖仇再体验一遍了。 “二殿下此前来信褒奖，说是我送消息有功，日后一定重赏我。并且命令我尽快找到您，然后解决您。”李言恭敬答道。 鬼卿无奈摇头，“有时候我也不明白，我娘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货。明明没有脑子，还非要学人家玩计谋。” “帝子所言极是。”李言奉承起来，脸上尽是谄媚笑容，“他又怎么会想到，如今的一切局面都在帝子预料之中。” 没错，在天帝旨意到达之前，鬼卿就准确预料出后来的局面。 以他的心思，根据九州大陆的局势，再结合各方关系，推断出地府的行动很容易，因此王长起兵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柳义的安排同样在他预料之中，只不过他提前收买了李言。 而他拿来收买李言的，正是兖州天军的军权。 柳义只要想对他出手，一定会传令主将韩旷办此事。 天帝既然目前在拉拢他，必定会严惩韩旷。以天帝的心思，提前预料到这一步同样不是什么难事。 若天帝真想接他回来，传旨的金甲将军怎么可能比柳义传令还慢？ 可以说，这是他和天帝打的一个配合。天帝知道他要柳靖仇，所以就顺水推舟促成此事，在明面上还不会让人察觉。 同时，这也是一次试探，天帝想看看他能否在这种局面下解决柳义。 天帝连帝子都能舍弃，又怎么会舍不得一个柳义？ 而柳义偏偏看不明白这一点，还觉得自己能争那个位子，实在是蠢得让鬼卿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言本来对于鬼卿许诺的军权将信将疑，但在天帝旨意到达后，对于鬼卿完全信服。 鬼卿淡淡道：“那就劳烦你做个局，我要好好会一会我这个蠢弟弟。” 他不指望李言这种三心二意的人有什么忠诚，可只要利益给的足够，这种人有时候反而很牢靠。 而他能给的，柳义给不了。 “臣遵旨。”李言恭敬答道。 鬼卿摸着下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若是在轮回世界，看在娘的份上，我也许还能让你一下。可如今既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 “靖仇，你敢给他取这个名字，就做好被折磨一世的准备！”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7章 禹皇 兖州上空，鬼卿在易云的带领下越飞越高，下方景象渐渐缩小，他不止看到了兖州，整个九州大陆尽收眼底。 当他看清全貌后，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自此，天下划分九州，以九鼎镇之！”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洪水将九州大陆淹没，一个皮肤粗糙农民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百姓开山填土，将汹涌的水势遏制住。 眼前景象再次变化，他来到一座简陋的宫殿外，之所以说简陋，是因为这座宫殿已经被修缮过多次，新砖旧瓦，导致颜色看起来有些斑驳。 他知道，这一刻他又成了道枯子。 道枯子缓缓走进大殿，看向殿内奋笔疾书的人，哪怕对方没有任何修为，他依旧恭敬地朝对方抱拳行礼。 “臣参见禹皇陛下。” 主位上的人衣着朴素，正是先前那一幕中带人治水的中年男子。 禹皇放下笔，朝道枯子点头致意，算是还礼。 “爱卿来此何事？” 道枯子淡淡道：“我来此的目的，陛下应该很清楚。” 禹皇微微一笑，“朕日理万机，没空与你打机锋，有话不妨直说。” “好，那臣就直说。”道枯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敢问陛下，为何要把帝位传给夏后启？” 禹皇轻咦一声，“这是大臣们共同推举出来的，你该去问那些大臣，为何来问朕？” 道枯子沉声道：“若无陛下授意，他们怎么会推举夏后启？” “那就姑且算是朕推举的吧。”禹皇不愿在这上面纠缠，话锋一转，“人言举贤不避亲，启儿的仁德有目共睹，他为何不能接掌人族，就因为他是朕的儿子？” “他的确贤德。”道枯子赞了一句，而后便直言不讳，丝毫不给禹皇留面子，“可他并不是最贤德的，若非他是你的儿子，绝不会有这么多人支持他。自父皇一统天下后，向来是贤者居之。你把大位传给你儿子，接下来还打算传给你孙子吗？你夏后氏想让天下成为一家私有，这样做是坏了父皇留下来的规矩！” “这话可不对。”禹皇笑容满面，“启儿日后选谁接任，那是他的事。我从来不会坏规矩，我只是觉得以他的贤德能担此重任。我想他也不会坏规矩，日后他退位时，必定会选出最具贤德之人接任。” “那就是没得谈了？”道枯子眼神渐渐冰冷。 禹皇脸上笑容立刻消失，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这是人族内部的事，人界与天庭向来平等，不需要天庭来插手。你只是一个臣子，无权质问我，听明白了吗？” 道枯子冷笑一声，“好，那就不谈传位的事，不死药你怎么解释？” 禹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立刻压制住，色厉内荏道：“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懂！” “听不懂？”道枯子抬手一抓，禹皇立刻干呕起来，吐出一颗鲜红丹药，“父皇曾留下严令，后世人族帝王，不许服不死药。传位的事我可以不管，但不死药是禁忌，你绝不能碰。” 禹皇见道枯子将不死药收走，嘶吼起来。 “朕就是想不明白，凭什么你们这些天庭的人能吃不死药，朕就不行！哪怕日后朕飞升天庭成为天帝，寿元同样有限，这是什么道理！” 道枯子淡淡道：“我不需要和你讲道理，你只需要记住，再碰不死药，我就杀了你。” “你敢威胁朕？”禹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道枯子目光错开，落在禹皇旁边的木架上，上面摆放的正是轩辕剑。 他微微抬手，轩辕剑立刻出鞘飞来。他抓住轩辕剑轻轻往前一掷，轩辕剑几乎是贴着禹皇脖颈飞出，刺入身后木板。 “不是威胁，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没有父皇定下的约束，我杀你轻而易举。而且能拔出轩辕剑的，也不止是你。父皇后代那么多，我不是选不出一个帝王。” 禹皇哑口无言，只是呆呆地看着道枯子。 道枯子冰冷的面色这才消失，朝禹皇抱拳行礼。 “臣告退。” 离开宫殿后，道枯子一步踏出，已在涿鹿战场，他扫视一圈，正要回归天庭，忽然转头看着一个无人的方位。 “跟了一路，不觉得无聊？” 年轻模样的天帝凭空出现，一把搂住道枯子肩膀，笑道：“我这不是怕你谈不拢，这才来暗中接应。” “我是来和他谈判，不是打架。”道枯子一把将天帝的手甩开，直接抓住天帝衣领，“不死药你给他的？” 天帝笑着点头，“我是臣子，他命我给，我怎么能不给？” “你会这么听话？”道枯子嗤笑一声，“虽说人界与天庭平等，但他一个人族帝王，如何能管到你头上？跟我说实话，不然兄弟都没得做。”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啊。”天帝无奈耸耸肩，“好吧，我承认，不死药是我给他的。” “你知不道你在做什么！”道枯子怒吼起来，揪住天帝的衣领越来越用力。 “别这么激动。”天帝拍了拍道枯子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把不死药拿回来，所以给他也无妨，就当是耍他玩咯。” “你可不是会亏本的人。”道枯子皱起眉头，“他拿什么和你换的？” 天帝从怀中取出一本古籍，递给道枯子。 只是一眼，道枯子面色便阴沉到极点。 古籍封皮上以甲骨文写着三个字。 混沌诀。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道枯子咬牙切齿地看着天帝，“这是轩辕氏不外传的功法，你好大的胆子！” 天帝直接将双手搭在脑后，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做都做咯，你若是觉得不妥，直接回去禀报舜帝，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接受，反正又不会死。功法我已经记下了，送你了，如何处置你自行决定，可别说做兄弟的有好事不想着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道枯子咬牙问道。 天帝笑道：“我没想做什么，只是不服而已。别的不说，就说他夏后禹，他是颛顼的孙子，昌意的太孙。你和昌意一辈，按辈分他得管你叫太爷。可就是因为一个可笑的位置，你就必须向他称臣。还有舜帝，他凭什么能当天帝，就因为所谓由人族帝王接任的规矩？要我向这些小辈称臣，我做不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8章 道枯子的动摇 道枯子听完后，愣了许久，重重叹了一声。 “规矩如此，舜帝纵然接任天帝，可他寿元有限。而我们已经永生，又何必去计较这些？” 天帝严肃道：“你不计较我计较，狗屁有德者居之，难道不是谁拳头大谁说话吗？如今放眼整个天庭，还有谁能强过你我，凭什么该是我们称臣？” “够了。”道枯子及时喝止，“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当着我的面说也就罢了，别往外说。” “我就是心里不痛快。”天帝撇了撇嘴。 道枯子冷声道：“不痛快给我憋着，规矩就是规矩。” “你真能忍受这样的规矩？”天帝问道。 “不然呢？”道枯子反问。 天帝脸上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以你我的交情，用不着伪装。我知道，你心中的怨气并不比我少。你对夏后禹有意见，无非是因为他想把天下变成他一家独有。其实在我看来，你没道理生这么大的气。从颛顼，帝喾，再到尧舜禹，虽说皆是因贤德上位，可追根溯源，都是轩辕黄帝血脉，这和家天下有什么区别？” “够了。”道枯子再次喝止，只是声音却不像之前那样高亢。 “不够。”天帝双手按住道枯子肩膀，语重心长道，“别人不说，就说你吧。你的能力品行，皆是绝顶，偏偏就因为没有轩辕黄帝的血脉，无法接任天帝。难道你就能甘心？” “我甘心。”道枯子声音越来越弱。 “你扪心自问，真的甘心吗？”天帝用手戳着道枯子心口，掷地有声，“你若真的甘心，就不会时时对着阿青的灵位睹物思人了。你好好想想，若你有继承权，阿青又怎么会被送到妖庭联姻，最终被活活折磨至死。” “够了，不要再说了！”道枯子怒吼起来，死死地盯着天帝。 “不够！”天帝回以严肃目光，高声道，“你是轩辕黄帝的养子，我是家臣，就因为这个身份，我们就只能对他的后人俯首称臣，我不信你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能怎么办呢？”道枯子苦笑起来，“这天下本就是父皇打下来的，传给他的后人也无可厚非。他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他，而且我对那个位子从来就不感兴趣。” 天帝认真道：“我知道你淡泊名利，也知道你如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恩。你不想破坏规矩，可是如今先破坏规矩的不是我们，而是他夏后禹。轩辕黄帝的嫡系血脉都已经不守规矩了，你这个养子又何必守规矩？” “你到底想干什么？”道枯子紧紧盯着天帝。 天帝笑道：“自然是推翻原有规则，创造新的秩序。强者恒强，这才是最符合大道的规矩。我要用这本功法，研究出打破规则的办法。” “然后呢？”道枯子问道。 天帝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然后自然是让你我站到属于我们的位置上，如今的规则对弱者是保护，对我们却是限制。不打破这种规则，如何能更进一步？你不是一直想复活阿青吗，不打破这个规则如何复活？与其对着灵位缅怀，不如做点正事，别被规矩框住。” 提及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道枯子立刻变得沉默，信念也开始动摇。 天帝见状，用力拍着道枯子肩膀，认真道：“你我兄弟，向来无话不说。今天我把心里话都告诉你了，你要怎么处置也都随你。与刀兵相向相比，我更希望你站在我这边，我们一起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打算怎么做？”道枯子以低沉的声音问道。 天帝淡淡道：“自然是让这所谓的人皇之位消失，区区一介凡人，凭什么与我们比肩？” 道枯子摇了摇头，“父皇对我有大恩，我不会对他的后人下手。” “不需要你来做。”天帝微微一笑，“你只要不阻拦就够了，其他的交给我。轩辕黄帝命你我共同掌管不死药，这是何其宝贵的资源，凭借不死药我们可能拉拢很多人，能做很多人。从今往后，不死药的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插手，这天下就没人能阻止我。” 道枯子再度沉默，久久不语。 天帝知道道枯子的性格，沉默就代表默认，他笑着与道枯子擦肩而过。 “接下来，你只需要等我的好消息就够了。对了，有时间研究一下这本功法。你脑子比我好用，看看能不能改一下让我们这种没有血脉的也能修。” 道枯子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紧紧咬着嘴唇，待天帝离开后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翻开混沌诀查看起来。 “阿青，我一定要再见到你……” 岁月飞逝，人间帝王不断接任，甚至连朝代也有更迭。 朝歌，鹿台之上，一个气宇轩昂的高大男人，手持轩辕剑发出苍凉笑声。 地面是整齐推进的人族大军，空中是不断逼近的各路神仙。 如此阵仗，对付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 他叫帝辛，商国帝王，也是人族之主。 只是如今的他，已是穷途末路。 “帝辛，你此时投降，我绝不会伤你。”大军中一名威风凛凛的年轻人高喊起来。 他叫姬发，乃是岐周武王。 “你何时见过投降的帝王？”帝辛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趁商国兵力空虚起兵造反，孤宁愿死，也不像你这个乱臣贼子投降。” 姬发义正言辞道：“你荒淫无度，残暴不仁，这才失去人心。我不过承接天命，取而代之。” 帝辛淡淡道：“趁我兵力空虚起兵造反，这等留给后世的冠冕堂皇话语，就别说出来丢人了。承接天命？你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凡人永远被神仙奴役。为了一个位子押上整个人族的未来，甘当天庭走狗，就你也配在孤面前谈天命？孤无需承接，孤就是天命！” 姬发面色一僵，冷声道：“我只知道你输了，而输的代价就是死。纵然是天之子，我也是人间帝王，而你注定会在今日死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19章 最后一位人皇 帝辛放声狂笑，在整个朝歌回荡开来。 “孤自然知道孤会死，孤死之后，你如何抹黑孤都随你，你尽可以把天下的祸乱都怪罪到孤的身上，休要诽谤孤的爱妃。男人的战争，与女人何关？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要脸不要？” “孤不惧死，孤只问你，你知道孤的死意味着什么吗？” 姬发嗤之以鼻，“事到如今，就不要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了。你若真有骨气便自尽，不要让我小看了你。” “看来你不懂啊。”帝辛以怜悯的眼神看着姬发，惋惜摇头，“既如此，你就承担一切后果吧。” 帝辛说罢，举起轩辕剑自刎而亡，身躯直挺挺从鹿台上倒下，被下方火海淹没。 姬发刻意多等了一会儿，这才命人灭火，找到轩辕剑后，恭恭敬敬捧着送到领头的神仙手里。 “请转告天帝，从今往后，我永远是他最忠诚的子民。” 那名神仙立刻回去复命，轩辕几经转手，最终到了天帝手里。 此时的天帝正在天庭正殿中，看着龙椅上那名死去的天庭主宰，大笑起来。 是的，就在轩辕剑沾染上帝辛之血的瞬间，他打破了固有的规则，杀死了原本的天帝。 “我们成功了。”天帝转头看着一旁的道枯子。 “是啊，我们成功了。”道枯子重重叹了一声，眼中燃起熊熊烈火，那是朝歌的大火。 “从此天下，再无人皇。” …… 高空上，鬼卿猛然睁眼，确定回到现实后，捂着脑袋揉了起来。 “又回想起记忆了？”易云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看此情形，他刚刚的恍神只是一瞬。 只是这次出现的记忆，却让他的识海久久无法平静。 尽管还不完整，但这次的记忆却多了许多关键信息。 他几乎可以确定，永生规则正是脱胎于不死药，并且是在那位帝辛死之后才正式形成。 而永生规则的源头，他原以为只有一人，现在看来是两人。 天帝和道枯子。 道枯子死后，永生规则已经被动摇了一半，这才是天帝为何难以压制的原因。 一旦天帝死去，永生的规则就会破灭，就像帝辛的死意味着人界与天庭平等的规则破灭。 唯一让他疑惑的，就是道枯子在与天帝联手创立了永生规则后又要让永生规则消失。 “你是后悔了吗？”鬼卿喃喃自语。 “什么后悔？”易云问道。 “没什么。”鬼卿摇了摇头，“先不去天庭了，去冀州。” 易云没有多问，只是带着鬼卿直奔冀州。 朝歌城下，鬼卿闭目回想那段记忆，根据当时的位置，让易云震开地面，看到了那座被埋藏在地下的鹿台。 帝幸被大火吞没，自然不会留下尸首，鬼卿心知肚明，却还是想来看看这位明知大势所趋无法改变的最后一位人皇。 在道枯子的记忆中，轩辕剑始终贯穿始终。 如果轩辕剑沾染上帝辛的血意味着永生规则的开始，那么如今轩辕剑失去所有力量，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没有答案，也不想追求答案。 按他的预想，此时的最佳选择就是离开九州大陆，这样就不会出现更多的记忆。 只是在这段记忆出现后，他却改变主意，想留在九州大陆再看看。 道枯子记忆中的那个阿青，应该就是对应的青黛。 如果说道枯子一开始就没有动摇，与天帝联手只是为了复活阿青，之后再打破永生规则，那么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为了一个人，不惜让天下大乱，然后自己身死，换来这个人在轮回中复活。 这样的做法，他不知该如何评价。 “连自己都可以舍弃吗？”鬼卿再度喃喃自语。 他需要更多的记忆，去确定道枯子复活阿青的过程。 或者说，是在轮回中创造出青黛的过程。 他需要以此为鉴，让青黛的意识复苏。 他忽然浑身一震，因为他发现自己做的事，和道枯子做的一模一样。 道枯子是为了那个阿青，他是为了青黛。名字不同，却是同一个人。 “这是我的宿命吗？”鬼卿神色莫名。 “师弟，你怎么了？”易云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回兖州吧。” 易云虽然不解，但还是把鬼卿带回兖州。 鬼卿没有回兖州大营，而是直奔王长所在的城池。 上次虽然没有打起来，但王长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加紧练兵的速度。 对于鬼卿的到来，他有些意外，一番思虑过后，还是将鬼卿带到张道陵的神像下。 鬼卿仰头看着张道陵的神像，抱拳行礼。 “若我是帝子，我该叫你一声师兄，只可惜我不是。” 王长抚须笑道：“阁下倒是坦诚，那我也不虚与委蛇了，敢问阁下找我何事？” 鬼卿淡淡道：“我不找你，我找张衡。” “那阁下是如何肯定张衡在我这里？”王长问道。 鬼卿讥讽道：“道长刚刚才说不虚与委蛇，现在又装上了。若背后无人撑腰，道长怎敢如此大规模起事？你是张天师弟子，那么地府如果要让你救我，来的必是张衡。” 就在此时，张衡的笑声在外面响起，他从门外虚无中钻出，朝鬼卿抱拳行礼。 “见过阎君。” “见过连山天帝。”张衡随即朝易云抱拳行礼。 易云抱拳还礼，“你我也算打过交道，无须这般客气。而且如今我已不用连山氏了，我是易云。” 鬼卿却皱起眉头，“我大师兄在此，你没有先向我行礼的理由。我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你这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 “你还真是误会了。”张衡摆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如今连行礼先后你都如此在意，看来地府在你眼里，怕是不像以前那样亲了吧？” “你想说什么？”鬼卿淡淡问道。 “没什么。”张衡摇了摇头，“敢问阎君来此何事？” 鬼卿负手而立，“让人把青黛带过来。” “那恐怕要让阎君失望了。”张衡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所以……”鬼卿走到张衡面前，眯起的眼眸中饱含杀意，“你们是打算拿她来要挟我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0章 砸棋盘 张衡笑道：“你误会了，来之前地藏王便有吩咐，青黛已不在地府。若是你想见她，到地府详谈。” 鬼卿平静点头，“我会去地府拜会，但不是现在。” 如今的局面，几乎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靖仇在天庭手里，青黛在地府手里，他必须做出选择。 以前他只能选择地府时，自然是亲密无间，如今他有选择时，为了确保他一定站在地府这边，地藏王不可能会把青黛送来。 换到天庭，亦是同理。而无论他去天庭还是地府，也许能把人换出来，但他毫无疑问会被扣押。 一个选择，必然产生相应的结果。哪怕他能自由选择，依旧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虽然来时已有预料，但他依旧无法做出抉择。 权衡，始终贯穿他的人生。 张衡见鬼卿如此平静，不禁轻咦一声。 “那敢问阎君接下来要做什么？” “与你无关。”鬼卿转身便走。 离开前，素雪找到了谢必安与范无救，二人见素雪平安无事，大喜过望，得知素雪要跟着鬼卿离开后，没有丝毫犹豫，带上自家队伍就跟着离开。 王长与张衡并未阻止，此时的谢必安与范无救在他们眼里，只是稍微强一点的原住民，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在鬼卿的授意下，易云带着众人回到雷泽。 谢必安与范无救带着众人开始在附近修建固定住所，有易云这位帝境强者的保护，往后他们再也不用颠沛流离了。 鬼卿在素雪的带领下来到当初的那个深坑，这是他在九州大陆的起点。 他跳进深坑中，沿着痕迹躺下，与当初的落点严丝合缝，而后面带微笑看着坑边的易云。 “大师兄，若有一日我身死，就将我埋在此处。” “咱们俩还不知道谁送谁呢。”易云打趣起来，在边缘坐下，“一切都只是刚开始，不可心存死志。” “我知道。”鬼卿随口应下，“这样的开局，和在魔极宗时有些像。彼时的我只是一个顶着亲传弟子头衔的废物，手上没有任何力量。” “可你依旧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到顶点，如今无非是再来一次，我相信你依旧能成功。”易云说得十分笃定。 “您怎么比我还有信心？”鬼卿问道。 “当然，我对你一向有信心。”易云温声道。 “若非梦境的改变，您还会对我有信心吗？”鬼卿再问。 “谈及如果，便不再有答案。”易云话锋一转，“可即便我是因为这个变化才在你身上押注，这个变化依旧是你自己产生的。你自己，才是一切变化的关键。” “有道理。”鬼卿叹息起来，感慨万千，“这一路走来，就像是梦一般。如此开局虽然难了一点，但好在这一次我依旧有你的支持。” “那你打算如何做呢？”易云笑着问道。 鬼卿起身跳出深坑，在易云对面坐下，“我打算先下盘棋，咱们也要好多年没下棋了吧，切磋下棋艺。” “好啊。”易云心念一动，二人中间立刻出现一个棋盘，“你先。” 鬼卿拈起黑子，重重按在天元位置。 “这可相当于让了一子，没有先手优势了。”易云有些疑惑。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鬼卿露出神秘笑容。 二人以棋盘为战场开始厮杀，一番如火如荼的争斗过后，易云最终惜败。 他看着最终的棋局，眼中精光四射。 鬼卿点在天元位置的黑子看似无用，实则后的棋路都是围绕这枚黑子做局。这样的下法不合常理，却能出奇制胜。 易云恍然大悟，“你要拿自己做局，是吗？”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将棋子不断扫落，只剩天元位置的黑子，“这枚子就是我，执黑先行。若没有我，这盘棋就进行不下去。我是争夺的关键，即便我势弱，依旧能占据主动。” “可是这样很危险。”易云眉头一皱。 鬼卿洒然一笑，“我这一辈子行险之事数不胜数，若是输了，死就是。我当然想一直当棋手，可真到必要之时，当一当棋子也未尝不可。” 易云无奈摇头，“好吧，若真到了那一天，我陪你便是。你打算怎么做？” “简单。”鬼卿拿起黑子，重重砸在棋盘上，“我要做的就是毁了这棋盘，若无棋盘，这盘棋就无法继续，那我就不用做棋子了。” “具体该怎么做呢？”易云问道。 鬼卿微微一笑，“把九州大陆掌握在手里，大师兄以为，九州大陆该属于原住民还是天外民？” “自然是原住民。”易云答道。 “那我们就把天外民赶出去。”鬼卿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易云欲言又止，“从来没有人成功过，而且原住民的背后是地府。” 鬼卿笑道：“所以他们只是棋子，至于原住民背后是地府这个说法，不太准确。那几个比较大的势力背后有地府的影子不错，但他们代表不了原住民。如果我们能够把天外民赶出去，所有原住民自然会依附我们。” “有道理。”易云赞同点头，随后轻叹一声，“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可是一直没做到。” “所以啊，我帮您。”鬼卿脸上露出温和笑容，“您要天下大同，我就给您天下大同。” “这可不像你。”易云打趣起来。 “毕竟曾许您天下大同，总得兑现诺言。”鬼卿话锋一转，“不过在天下大同之前，可能会死很多人，您能接受吗？” 易云微微颔首，“对于这些原住民来说，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那就没问题了。”鬼卿取出轩辕剑拔开，“一支并不起眼的队伍，一柄破剑，这就是我们撬动天庭与地府的力量。看似蚍蜉撼树，可只有蚍蜉足够多，纵是参天大树也会倒塌。” 易云赞道：“知人心，现在的你，有些像个正道人士了。” 鬼卿笑道：“我看需要，正魔都行。” 他说到此处，忽然重重叹了一声。 “若是有选择，谁不想做好人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1章 收复兖州 谢必安与范无救带领的小队伍很快便离开雷泽去联系其他原住民，有易云这块招牌在，前来投效者不计其数，队伍日渐壮大。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千年。 兖州大营外，喊杀声响起，李言刚集结军队，四面八方便涌来无数训练有素的原住民。 队伍中，谢必安与范无救并肩而立，赫然散发出参星境的修为。 范无救高喊道：“兄弟们，这些天外民欺凌我们这么多年，今日便一鼓作气，将他们赶出兖州！” 谢必安抬起手重重落下，只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杀！” 李言急忙指挥，拼尽全力才聚拢阵型苦苦抵挡，然而终究是被原住民化为的洪流淹没。 他本想带一支重甲部队去击杀领头的谢必安与范无救，然而刚刚打出一个缺口，一道从天而降的剑光便轰然落下，让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易云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上空，白衣飘动宛若谪仙，手中古剑铮铮作响。 “撤！”李言立刻下令。 易云作为帝境强者，自然不是区区兖州天军能撼动的。 若是易云不来，李言还能带领兖州天军再抵抗一阵，没准能拖到援兵到来。如今易云既然现身，李言自然不会蠢到带领天军和易云正面硬拼。 其实从当年易云突破开始，李言便知道迟早有一日兖州会失守。 兖州天军很快杀出一条血路，撤向冀州边境，易云也没有令人去追，只是散开神识扫视着整个兖州。 历时三千年，兖州所有天外民都被赶了出去，终于回到了原住民手中。 “得胜。”人群中不知谁轻轻喊了一句。 附和声随之响起，从刚开始的杂乱渐渐整齐，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响彻云霄。 “得胜，得胜！” 响亮的欢庆声中，还伴随着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众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作为原住民，他们从小就要学会东躲西藏，还要时时面临天外民的欺压。 如今他们终于能把这些天外民赶走，这是他们从未取得过的胜利，以往的种种屈辱与不甘，都在此时化为怒吼宣泄出来。 易云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幕，待众人欢庆过后，这才抬手虚按，让众人安静下来。 “各位，作为九州大陆的原住民，我完全理解你们的心情。是的，我们胜利了，但这只是暂时的，并不是最终的胜利。请继续战斗下去，收复九州大陆，将所有天外民统统赶出去！” “是！”所有人大声响应。 易云将部分队伍留下驻守，带着其余队伍返回雷泽。 雷泽外数万里有一军营，这是原住民的驻地，同时也是负责守卫雷泽。 三千年经营，雷泽不知不觉已经成为兖州中心，同时也是兖州原住民心中的圣地。 他们都知道，兖州能有今日的局面，是靠两个人。 一个是率军作战的易云，另一个就是在背后运筹帷幄的鬼卿。 而自从决定收复九州大陆后，鬼卿便鲜少露面，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准备着什么。 当初鬼卿到雷泽时，此处已经是一处盆地，可是随着易云改变地形后，远古岁月的雷泽再次出现。 雷泽旁边有一小院，正是鬼卿的住处，此时的鬼卿正在素雪的陪同下坐在岸边钓鱼，就连位置都和道枯子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易云凭空出现在不远处，走到鬼卿身旁坐下，轻声道：“解决了。” 鬼卿左手持鱼竿，右手杵着下巴，看起来像是睡着一般，听到易云此话后缓缓睁眼打了个哈欠。 旁边的素雪立刻从袖中取出手帕，轻轻擦拭鬼卿嘴角。 鬼卿捏了捏素雪的小脸，这才转头看向易云，“大师兄辛苦了。” 易云调侃道：“你倒是悠闲，我们在外面拼命，你却在这里钓鱼。” “能者多劳嘛，如今的九州大陆可没人能威胁到您。”鬼卿奉承了一句，继续杵着下巴盯着平静的水面。 他这些年隐于幕后，甚至基本不离开雷泽，正是为了避免更多记忆出现，因此打仗的事只能交给易云。 “下一步打哪里？”易云问道。 鬼卿笑道：“大师兄何必明知故问，下一步必定是夺取冀州，冀州在谁手里，谁就拥有问鼎中原的资格。” “不谋而合。”易云话锋一转，“可是冀州并不好打，天庭能容许我们拿下兖州，但是恐怕不会让我们拿下冀州，到时候天庭也许会派一名帝境强者来驻守也说不定。” “有这个可能。”鬼卿顿了顿，“不过天庭不止要防备我们，还要防备地府，不会在九州大陆投入太多力量。其实以您的实力，一人就可拿下兖州，拖三千年只是想让兖州原住民形成战力，确保您不在的时候也可攻城略地。而且此时我还没和天庭与地府撕破脸，在我做出选择前，有的是斡旋的机会，冀州我势在必得。” 易云笑道：“既然你已经考虑好了，那我放手去做便是。虽然起步慢了一些，但这三千年的时间，已经让兖州原住民的意志凝聚在一起。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凭借武力便可获得，这不是我追求的道。那夺取冀州之后呢？” “称帝。”鬼卿答道。 易云眉头一皱，“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鬼卿平静道：“不早，刚刚好。如果把天外民赶走是必定发生的，那么原住民认可谁就很重要了。先称帝树起旗帜，才能把地府控制的原住民转向我们这边。” 他取出轩辕剑拔开，原本黯淡的剑身，竟散出金光，虽然不是全盛时期，但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 “和我想的一样，轩辕剑是人族意志的凝聚，统一九州大陆后，轩辕剑就会恢复。九州大陆不仅是一方天地这么简单，天帝和道枯子都起源于九州大陆，如果能统一九州大陆，这就是我在牌桌上的最大筹码。” “永生规则因帝幸之死而出现，那我便恢复人皇之位，也许这样，我就能拥有和道枯子与天帝同等的地位。”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2章 靖仇出现 紫薇帝垣。 柳义站在殿外，以严厉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有些瘦弱，持剑挥舞，时不时偷瞄柳义一眼，见柳义没有停的意思，心中叫苦不迭。 不久后，许灵韵端着糕点走来，见少年额头汗水密布，不由得心疼起来。 “好了，今天练到这里就可以了。” 少年立刻收剑，期待地看向柳义。 “父亲，练到这里应该可以了吧？” 柳义严肃道：“少年最该惜时，岂能偷懒？休息一会儿继续练。” 少年立刻垂头丧气起来，跑到许灵韵面前，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靖仇，累了吧？”许灵韵抚摸着少年的头。 少年正是柳靖仇，虽然已有三千岁，但在永生规则下长得慢，因此还是少年模样。 他和鬼卿记忆中的人并不不同之处，一样的性子内向，一样的被柳义苛责。 柳靖仇本想抱怨，但想到柳义还在旁边，只能勉强挤出一副笑容。 “娘，我不累。” 许灵韵自然知道柳靖仇在说假话，但她无法阻止柳义，只能在默默心疼起柳靖仇。 柳靖仇吃完糕点刚喝了一口气，就被柳义要求继续练剑，只能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拿起剑走到空地中央。 在他对面是一名太虚境修士，修为和他一样，面容在术法的刻意捏造下，变成了鬼卿的模样。 从小到大，陪他训练的修士换了不少，但都是一模一样的面容。 他曾询问过柳义这是谁，柳义告诉他这是仇人，要求他他以后必须杀死这个仇人。 他也曾偷偷问过许灵韵，但许灵韵每次都避而不答。 紫薇帝垣知道此事的不少，但却没人告诉他真相，耳濡目染之下，渐渐的他也不再去追究，而是真的把鬼卿当成了仇人，立下了杀死鬼卿的目标，哪怕死亡在天庭是禁忌。 一番交手过后，柳靖仇终于是力竭，被那名太虚境修士打落在地。 并非他弱，只是他每天都要与很多对手战斗，基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他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看着柳义，“父亲，我没力气了，明天再练吧。” 柳义冷哼一声，给了柳靖仇一个响亮的耳光。 “大仇未报，你岂敢懈怠，给我继续练！” 柳靖仇捂着肿起的脸庞，眼中满是委屈，但在柳义严厉的眼神下，还是只能继续训练。 就在此时，柳义心腹忽然飞来，柳义立刻将其带到远处。 柳靖仇窃喜，趁此机会休息起来。 柳义听完消息后，顿时怒不可遏。 “这些废物，居然连一个兖州都守不住，都是饭桶！” “殿下，也不能怪他们，毕竟连山易在，帝境强者不出，没人能阻止他。”心腹硬着头皮说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柳义问道。 “他们下一步必定是夺取冀州，殿下应该先下手为强，派一名帝境强者去缠住连山易，同时让冀州天军主动出击，将其一举击溃。”心腹答道。 柳义眉头紧锁，沉声道：“可是父皇对他一直纵容，到现在也没个处置的说法，更别提请帝境强者出手了。” “额……”心腹顿时为难起来，“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此时，金甲将军带着天帝法旨出现在上空。 “陛下有旨，着二皇子接手九州大陆军务，凡天庭强者皆可调遣。” “谢父皇！”柳义狂喜，重重叩首行礼。 他目送金甲将军离去后，笑眯眯拿着圣旨走到柳靖仇面前。 柳靖仇顿时头皮发麻，立刻后退一步，“父亲，您别生气，我这就去练剑。” “不用了。”柳义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脸上竟罕见地露出温和笑容，“报仇的机会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柳靖仇一愣，随即轻轻点头。 “应该……准备好了吧。” …… 皇极殿，天帝坐在龙椅上，将声音传开，却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他虽处在现实中，却是与梦境中的鬼卿对话。时隔三千年，鬼卿终于再次主动联系他。 “下一步打算称帝？”天帝问道。 鬼卿轻轻“嗯”了一声，“我必须掌控九州大陆，您应该没意见吧？” 天帝笑道：“当然没意见，九州大陆全给你也无妨，一个人皇之位而已，朕不在乎。在永生的规则下，已经回不到人皇的时代了。不过你可得小心地府，朕能让出九州大陆，他们未必会让，接下来你恐怕得与他们争夺原住民的民心了。” “他们争不过我。”鬼卿说得十分笃定。 “就这么自信？”天帝笑着问道。 鬼卿平静道：“因为我能制造死亡，他们不能，话说这么多人的死亡，应该不会让陛下为难吧？” 天帝笑声不减，“无妨，你放手去做，朕镇得住。” 他知道这是鬼卿对他的试探，直接给鬼卿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也是表现自己的底气。 “多谢陛下。”鬼卿话锋一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兖州战败的消息传回来后，我那位蠢弟弟应该迫不及待要出兵镇压了吧？” “不错。”天帝答道，随后由衷称赞起来，“你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捷，朕越来越看好你了。据下人禀报，他已经准备派朕的孙儿去找你的麻烦了。你要的人，朕给你了。” 鬼卿笑道：“陛下既然如此大方，那事后我也送陛下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天帝问道。 “地府的位置。”鬼卿声音有些阴冷。 “是吗？”天帝大笑起来，“朕很期待。” 几日后，柳靖仇带着柳义降临九州大陆，凭借天帝法旨接管冀州军务，并且命令青、徐、豫三州天军出兵，四路进攻兖州。 与之一同随行的，还有鬼卿记忆中的林琅，天庭帝境强者之一，同样也是林虞的父亲。 易云收到消息后，立刻将兖州军队集结在一起，按原定计划，先一步杀向冀州边境。 天下九州，冀州地盘最大，起码在兖州三倍之上，军力也最强盛。 双方交手的瞬间，易云直接被林琅缠住，兖州军队也被冀州军队打得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柳靖仇带着一支万人精锐，直接绕开战场来到雷泽外。 这是柳义给他的命令，务必要生擒鬼卿。而此时的雷泽基本无人守卫，这个任务并不难。 雷泽边，鬼卿手持鱼竿，以平静的目光看着湖面。 毫无波澜的湖面上，忽然出现一幕巨大投影，正是带队闯入雷泽的柳靖仇。 “儿啊。”鬼卿看着那朝思暮想的熟悉脸庞，重重叹了一声，随即露出温和无比的笑容，“好久不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3章 相逢不相识 雷泽外围，柳靖仇带着一万天军缓缓飞行，虽说早就知道这里不会有什么埋伏，却依旧警惕地散开神识四周探查动静。 当他以神识感知到鬼卿后，传音让一万天军散开包抄，逐渐逼近鬼卿所在的岸边，确定没有包围后，他命令天军守住四周，独自来到鬼卿后方。 在他看来，鬼卿只是神魂境，想要擒住鬼卿轻而易举。 他持剑走到鬼卿身后，将剑搭在鬼卿脖颈上。 “你被俘虏了，不要反抗，我不伤你。” “好啊。”鬼卿声音十分温和，“我鱼还没钓上来，能不能稍候？” 柳靖仇冷声道：“别想着拖时间，现在就跟我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鬼卿轻声道：“此时雷泽就我一人，你带这么多人前来，兖州如今各处都在打仗，绝不会有人支援我，不必如此谨慎，这点儿时间总要给我。” 柳靖仇略一思索，绕到鬼卿侧边，依旧将剑抵在鬼卿脖颈。 “好，我给你时间。” 鬼卿平静地看着水面，“闲来无事，聊聊如何？” “聊什么？”柳靖仇问道。 鬼卿微微一笑，“就从你这次来开始聊，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抓我呢？” “你我之间没仇，但你是父亲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柳靖仇答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是你父亲的仇人吗？”鬼卿问道。 “不知道。”柳靖仇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需要知道，父亲从小便说你是仇人，这次只要把你带回去，父亲就不会苛责于我了。”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鬼卿话锋一转，“只是抓住我之后，你父亲真的就会对你好吗？父子之间能否融洽取决于一个外人，你不觉得有些滑稽吗？” 柳靖仇冷声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是父亲的仇人，我不想和你废话，赶紧把鱼钓上来跟我走。” 鬼卿笑道：“别急，鱼是否上钩我说了可不算。对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柳靖仇冷眼相待。 “你名为靖仇，如果连这份仇恨的根源都弄不清，最好不要用这个名字。”鬼卿用力将鱼竿上扬扯出水面，抓住挂在鱼钩上活蹦乱跳的鱼，“鱼上钩了，这鱼很鲜，能否再等片刻，让我把鱼炖好喝完再走？” 柳靖仇握剑的手渐渐用力，将鬼卿脖颈划出一道血痕，“少废话，我不会再让你拖时间了，立刻跟我走。” “好吧。”鬼卿无奈耸肩，将鱼丢到鱼篓中，提着鱼篓起身，“我跟你走。” 柳靖仇用力推了鬼卿一把，命令天军开道，带着鬼卿以最快的速度飞离雷泽。 就在即将离开雷泽范围时，所有天军心中忽然悸动起来，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直接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击落在地。 柳靖仇挣扎起身，这才发现鬼卿已经在他对面，旁边还站着一位懒散的青年道士，正是张衡。 “怎么样，来得还算及时吧？”张衡笑着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独自走向柳靖仇，虽然他修为只是神魂境，但有天道境的张衡坐镇，所有天军都不敢有任何异动。 柳靖仇闭上眼睛，决绝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如何处置都随你。” 鬼卿蹲下架锅烧火，将鱼处理好放入锅中，温声道：“刚才没时间，现在有时间听我说了吧？” 柳靖仇在火堆对面坐下，冷声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都不会信的，别想挑拨我和父亲的关系。” 鬼卿笑道：“别对我有这么大敌意，你换个角度想想，我正在好好钓鱼，你忽然对我出手，究竟是谁不对？” 柳靖仇一时语塞。 “就是嘛，小孩子气性别那么大。”张衡笑眯眯在鬼卿旁边坐下，用勺子慢慢搅着锅里的鱼汤，“你看现在不用动手，大家坐着聊一会儿，等着喝鱼汤多好。” “你知道我是谁吗？”鬼卿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柳靖仇摇了摇头。 鬼卿轻叹一声，见张衡搅个不停，夺过张衡手里的勺子，“再搅肉全碎了。” 张衡尴尬地挠了挠头。 鬼卿撒了一把盐，盛好鱼汤递到柳靖仇面前，“这鱼汤很鲜，趁热喝。” 柳靖仇接过碗，却没有喝，“在里面下毒药吗？哪怕是万毒穿心我也不会屈服。” “完了，这孩子被彻底洗脑了。”张衡无奈扶额，见鬼卿面色有些僵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用力拍了嘴巴一下。 鬼卿再次盛了一碗鱼汤，当着柳靖仇的面喝下，“没毒，放心喝。” 柳靖仇默默喝着鱼汤，心中五味杂陈，竟有些想哭，却又说不上原因。 “不好喝？”鬼卿问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将鱼汤喝得干干净净，“喝完了，听说对囚犯动刑前都会吃顿好的，接下来你尽管动刑吧。” 鬼卿抬着碗的手不自觉用力，手背青筋鼓起，怒火中烧的同时，看向柳靖仇的眼神又满是心疼。 柳靖仇已经被完全洗脑了，或者说被柳义压制天性不敢有自己的想法，只知道听命行事。 明明是人，却更像一个傀儡，专门对付他的傀儡。 张衡没有多说，只是抓住鬼卿的肩膀捏了一下。 鬼卿眼神这才恢复平静，面带微笑看着柳靖仇，“你想多了，鱼汤喝完，你可以走了。” “真的？”柳靖仇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鬼卿微微颔首，“我不骗你。” “那他们能走吗？”柳靖仇回头望着身后的天军。 鬼卿摇了摇头，“他们不行，我只能放你走。” “为什么？”柳靖仇问道。 “你以后就知道了。”鬼卿话锋一转，“但我有一个要求。” “果然没那么简单。”柳靖仇冷笑一声，“什么要求？” 鬼卿抬手指着张衡，“回去以后，你可以说是中了我的埋伏，但不要透露来救我的是他，可以吗？” 柳靖仇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鬼卿起身走到柳靖仇面前，刚抬起手，见柳靖仇有些躲闪，又悻悻收了回去，越发心疼。 他只是想摸柳靖仇的头，可能在柳靖仇的理解中，抬手就是要被打吧。 他重重叹了一声，“你恨我，我不怪你，因为这并不是你的错。既然遇见，我便教教你。第一课，谨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尽可能思虑周全，了解对手。你对我一无所知，所以才敢带着这么点人来。若是想抓我，还是回去好好了解我吧。有时候敌人说的话，比亲人更加可信。” “知道了。”柳靖仇装着听从的样子点了点头，“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鬼卿挥了挥手。 柳靖仇惋惜地看着众多天军，只恨自己不能将这些人带走，又认真地看了鬼卿一眼，独自离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4章 无头尸首 张衡待柳靖仇离去后，将那一万天军收入自身天地，搂住鬼卿肩膀调侃起来。 “连自己侄儿都算计？” 鬼卿淡淡道：“只是误导，而且此时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 “不对他施展轮回印吗？”张衡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强行施展轮回印终究是落了下乘，我相信他会自己醒来的。” 张衡笑道：“他回去肯定会原封不动告诉柳义，这样柳义就会知道我与地府并不是一条心，天帝也会知道。再加上之前在王长师兄面前演的戏，天帝就会误以为你真的和地府产生了分歧。” “也未必是误会。”鬼卿话锋一转，“告诉地藏王，冀州战事结束后若是再见不到青黛，我就翻脸了。” “我会转达。”张衡点了点头，“明明入梦就能联系，你怎么一直不见他？” 鬼卿叹道：“虽然他的轮回印已经完整，但说实话，我分不清他究竟是轮回世界中的老宗主，还是地府的地藏王。同样的人，身份不一样，这其中差别很大。” 张衡眉心凝聚出完整的轮回印，打趣道：“就像我若只是张衡，你绝不会联系我来救你。可若我是你大舅哥，那就没问题了。” 以前张衡没显露梦道时，鬼卿还拿不准张衡以及张道陵的身份。而张衡显露梦道后，鬼卿便明白张衡必定是记忆中的夜貘。 目前他的确是势单力薄，可随着觉醒轮回印的人越来越多，站在他这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他只需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 “是这么个道理。”鬼卿话锋一转，“王长真的有问题？” 张衡摇了摇头，“目前还拿不准，但是有这个可能。按理说父亲叛乱的事情传开后，天帝就该清算父亲的门徒了，可是王师兄居然始终屹立不倒，这就耐人寻味了。这次地藏王让我来，也有探查王师兄的意思。” 鬼卿淡淡道：“宁杀错不放过，等他手下的人加入战局后，直接让他回地府，你来接管他手下的军队就可以了。如此一来，九州大陆的局面就会更加错综复杂，而在天帝眼里，我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这是双方都乐于见到的事。” 张衡点了点头，“我试试，就是不知道他能否甘心了。” “夜梦如何？”鬼卿问道。 张衡叹道：“她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鬼卿不再多问，目送张衡离开后，将锅里剩的鱼汤倒在碗里，端着回到雷泽边，将碗随意地放在一旁，甩下鱼竿继续垂钓，碗中鱼汤也缓缓消失。 雷泽中，从来就没有鱼。 水面的倒影中，另一个鬼卿同样在垂钓，静静注视着水面。 …… 柳靖仇回到大营后，立刻来到柳义所在的大帐。 此时的柳义正和诸多参将商讨军务，脸上笑容洋溢，看来战事应该十分顺利。 柳义见柳靖仇有些低落，立刻屏退诸将，走到柳靖仇面前，目光渐渐严厉。 柳靖仇不敢与之对视，只是默默将头低下。 “失手了？”柳义沉声问道。 “嗯。”柳靖仇低声回应，不禁紧张起来，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柳义直接一巴掌甩在柳靖仇脸上。 ”废物，你带去的一万天军都是冀州大营的精锐，连一个人都擒不住，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柳靖仇将头埋得越来越低，小声诉说，没有任何隐瞒。 柳义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沉声道：“他为什么会放你回来，你是不是向他低头了？” “没有，绝对没有。”柳靖仇连忙辩解。 “你个废物，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柳义又给了柳靖仇一个清脆的耳光，“若是让我发现，看我怎么收拾你，滚！” 柳靖仇憋着眼泪离开，回到自己帐篷中后，将神识散开隔绝声音，倒在床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从小到大已经尽力去完成父亲的要求，可是父亲还是不满意。 哭泣并没有让他的情绪被抚平，反而越来越委屈。 恍惚间，他仿佛又听到了柳义的怒吼。 “你还嫌咱们家的身份不够敏感啊，你居然还从他那里要东西，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你是不是腆着脸跟他认亲了，让他把那些消息告诉你，说啊！” “父亲，我没有，你误会我了，那些消息是大伯自己给我的！”柳靖仇急忙大声辩解。 话音刚落，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先前的只是错觉，虽然父亲从小就对他动辄打骂，但他可以肯定父亲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可如果没说过，他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段对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蜷缩在被窝中睡了过去。 天色瞬间昏暗，外面阵阵阴风将帘帐吹开，涌进来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喷嚏。 他立刻坐起，见门口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瞬间警觉起来。 “你是谁？” 那身影越凑越近，待到看清之后，他不禁汗毛倒竖。 这是一具无头尸身，却依旧能行动自如，头颅被右手提住轻轻摇晃，仿佛是在朝他摇头。 更诡异的是，那个头颅竟然和他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柳靖仇忍不住往后挪动，声音有些颤抖。 头颅继续摇头，眼睛用力瞪着，仿佛是死不瞑目，一开一合的嘴唇中发出的声音有些哀伤。 “你不该对伯父这样的，他是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了。” “伯父？”柳靖仇惊魂未定，下意识问道。 “嗯，伯父。”无头尸首右手上下移动，头颅也随之移动，像是点头，狰狞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和煦笑容，“就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个人。” “你是说他是我的伯父？”柳靖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没错。”无头尸首再次提着头颅上下晃动。 “可如果是伯父，父亲为什么非要杀了他？”柳靖仇眼中满是疑惑。 无头尸首笑道：“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你只需要知道，你从小到大的痛苦并不来源于伯父，而是来源于你那个心胸狭隘的父亲。你的父亲一直在骗你，千万不要信他，更不要伤害伯父，否则以后你会后悔的。”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5章 千金难买我愿意 柳靖仇愣了片刻，沉声道：“如果父亲都不能信，我该信谁？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事，定是那个人搞的鬼，那碗鱼汤有问题！” “鱼汤怎么会有问题？”头颅轻轻摇动，眼中带着怜悯和心疼，“这是我喝不到的鱼汤，你当时真该喝慢一点，好好尝尝的。” “反正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柳靖仇冷声道。 “那你就相信你父亲？”头颅质问，随即嗤笑起来，“你因为什么相信，因为痛苦吗？如果一个人从始至终让你感到痛苦，你还能信他吗？” “这……”柳靖仇哑口无言。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发自内心觉得头颅说的有道理。 他沉默许久，轻声问道：“你出现想干什么？” 头颅平静道：“不干什么，只是想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柳靖仇问道。 无头尸首转身走到门口，右手转动让头颅微微侧过头。 “伯父很宽容，可是这份宽容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所以你没资格浪费伯父对我的宽容。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做让伯父伤心的事。” “对错从来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你只需要知道谁对你好。谁对你好，就永远跟着他，以命相报。” 头颅说罢，无头尸首抬起左手，掀开帘帐离去。 柳靖仇愣愣地看着门口，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头颅好像被砍下一般，有一种坠落在地的沉重，让他直接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当他再次睁眼时，昏暗的天色已经消失，帘帐透出的阳光依旧晴朗，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梦一般。 他回想着那一幕幕奇怪的场景，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无头尸首说的任何话，可内心涌出的情感又让他忍不住去深究。 这一刻，他非常好奇鬼卿的真实身份，以及鬼卿为什么会是他的仇人。 只是他注定无法探寻，别说这是在军营中无法查到卷宗，哪怕在紫薇帝垣他也接触不到。 柳义为了让柳靖仇怨恨鬼卿，把鬼卿的一切存在痕迹都抹去了，柳靖仇自然不可能触碰到真相。 柳靖仇失落地坐在床上，以往他只知道听从柳义的命令，然而无头尸首留下的话却不断冲击他的心神，让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信谁，心中也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恰在此时，高喊声远远传来。 “末将李言，求见二殿下！” 二殿下？ 柳靖仇听到这个称呼后，错愕不已。 此前他从未离开过紫薇帝垣，那些下人对父亲的称呼一直是殿下，他也一直以为父亲就是皇祖的嫡长子，如今才发现这是错误的。 李言这个人他知道，此前就在兖州驻守，只是因为战事失利才被编入冀州大营。 这也就意味着李言对兖州十分了解，对雷泽旁边垂钓的那个人应该也知晓一些。 想到此处，他立刻盘膝而坐调整状态，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默默等待。 按规矩，李言回营应该先向柳义复命，此时并不能直接去找李言。 他静待许久后，缓缓起身离开帐篷，一番打听过后，来到李言所在的营帐。 李言听闻柳靖仇来访，立刻将其恭敬地请了进去，命人奉茶后屏退左右，笑呵呵道：“敢问皇孙来此何事啊？” “就是想问一下战事是否顺利。”柳靖仇端起茶杯吹着热气，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李言立刻点头，笑道：“当然顺利，这次我们以四州大军围攻兖州，胜利只是迟早的事，我这次回来就是向二殿下报喜的。” “那就好。”柳靖仇不再多言，默默品着茶。 李言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见柳靖仇如此反应，便知道柳靖仇有未尽之言。 “皇孙此来想必不止询问战事，不妨直言，臣一定洗耳恭听。” 柳靖仇犹豫许久，这才放下茶杯，“方才你入营时，我听你称呼父亲为二殿下，也就是说父亲是皇祖的第二子？” “对啊。”李言愣愣点头，有些不明白柳靖仇为何明知故问。 “那也就是说，皇祖有一位嫡长子？”柳靖仇问道。 “额，是。”李言再次点头，若不是看柳靖仇言行举止都正常，他都要怀疑柳靖仇是傻子了。 这些都是常识，还用问吗？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试探问道：“您以前不知道这些？” 柳靖仇摇了摇头，“没人跟我说过，我一直以为父亲就是皇祖的嫡长子，你能跟我详细讲讲吗？” “这……”李言顿时为难起来。 虽然不知道柳义为什么对柳靖仇隐瞒，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作为柳义的下属不该多管。 若是换别的将领，也许就推脱过去了，可他明面上忠于柳义，暗地里一直和鬼卿有联系。 权衡过后，他最终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柳靖仇。 柳靖仇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帐篷，不断回想着李言的话。 原来他的父亲要争储君之位，这才将帝子的存在抹去，而从小苛责他，也是为了对付那位曾经叛乱的帝子。 原来，他真的有一位伯父。 但他还有一些疑惑，这是李言解释不清的。 比如为什么偏偏要用他来对付伯父？ 又比如明明素未谋面，伯父为什么会放他走？ 他没有答案，只感觉以往的一切观念都被打破了。 原来，父亲一直在骗他。 天色再度昏暗，柳靖仇察觉到阴冷刺骨的寒风吹到身上后，猛然抬头看向门口。 果不其然，之前的那具无头尸首再次出现。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之前的惧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靖仇沉声问道。 无头尸首走到柳靖仇面前，手中提着的头颅朝柳靖仇微微一笑，“我说了你未必会信，还是不要深究，就这样活下去吧。” “我想知道。”柳靖仇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这句话，“真假我会自己判断，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可我现在并不想说。”头颅轻轻摇动，“若是把一切强行灌入你脑海，反倒不美。怀揣着绝望再去体验一遍那道救赎的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听不明白。” “没关系，你以后会明白的。” 柳靖仇沉默许久，盯着头颅小心翼翼问道：“你是死了吗？” 死亡是天庭的禁忌，他以前从不敢提，也不会信。可此时却有一种莫名的肯定，这个像自己的无头尸首就是死了。 “嗯。”头颅轻轻点了一下，“被斩首。” “疼吗？”柳靖仇问道。 “当然疼。”头颅再次点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灿烂笑容，“可是与伯父给我的相比，这些痛苦不值一提，我愿意。”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6章 再赴雷泽 柳靖仇闻言，怔了许久，有些匪夷所思，“究竟是什么能压过死亡？” 头颅笑道：“伯父曾说恐惧来源于未知，其实以前我也害怕死亡，可真当那一刻来临时，我忽然发现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 “是什么？”柳靖仇问道。 头颅轻轻转动眼珠，似是追忆，眼中透着骄傲和自豪。 “是问心无愧。” “人注定要死，心的体验，大于生死之间的距离。无关寿元，只在于那几个让你觉得没有白活的瞬间。” “包括你被斩首的瞬间吗？”柳靖仇问道。 “当然。”头颅用力点了点，笑得如沐春风，“被斩首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为了那一刻而活，那是我最自信最勇敢的一次，无所畏惧。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没有跟伯父好好道别。” 柳靖仇本该问那是什么任务，这样也许就能得到更多的线索，然而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改变。 “如果能道别，你会说什么？” 头颅认真思考，许久后才给出答案，“我想我大概会说，伯父，我长大了，你以为我骄傲，那么我就不会给你丢脸。” “你口中那位伯父，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真的能让你甘愿为他去死吗？”柳靖仇问道。 “乱臣贼子？”头颅嗤笑一声，“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伯父只是暂时失败，我相信他终究会站到顶端的。我看到过曾经，只是可惜没能亲眼看到伯父一统天下。若说乱臣贼子，我做过的坏事也不少。我曾炸开龙脉，让龙野原上千封国都变成泽国。这不是天庭的失去意识那么简单，那是真正的死亡，有很多人因此死去。” “你不会后悔吗？”柳靖仇见头颅说得轻描淡写，有些惊讶。 纵然生在无情帝王家，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 “嗯，怎么说呢……”头颅歪到一旁思索起来，“慈不掌兵，打仗就得狠下心来，事后最多也就后悔一阵子。可如果影响伯父的大事，我会后悔一辈子。我是正道时，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中。跟随伯父之后，每一天都很开心。好坏对错，那是别人的看法，我只为自己而活。只要伯父不死，娘不死，我不死，就可以了，其他人死不死跟我没关系。” 柳靖仇疑惑道：“你三句话不离你那位伯父，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那位伯父只是利用你也说不定，而事实是你付出的更多。”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否定我，只是因为你的父亲在利用你，事实上也是你付出的更多。”头颅笑着反驳。 末了，头颅又加了一句。 “我完全能理解你以自己的立场去揣度我，因为在你的想象中，我必须和你一样不幸福，否则在强烈的对比下，你会更加痛苦。” “而事实是，伯父为我考虑的，远比我付出的多。” 柳靖仇哑口无言，头颅的话直刺心窝，让他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良久，他低声问道：“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头颅大笑起来，“当然，跟随伯父后，我每一天都幸福。” “那曾经呢？”柳靖仇追问。 “和你一样痛苦。”头颅平静答道。 这是柳靖仇要的答案，可他在听到后却并不满意，心中痛楚也并未有丝毫减弱。 “用别人的痛苦来对比，让自己觉得幸福，这是有病的。真正幸福与否，只有自己清楚。”头颅的话如擂鼓般在柳靖仇心头响起，直接将其心思洞悉。 “不，不是这样的！”柳靖仇奋力反驳，嘶喊起来，“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厌恨父亲，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对他的厌恶，还需要我引导吗？你只是差些决心。”头颅的眼神变得淡漠，抬起左手下按以做安抚，“既然不喜欢听，那就不说这个。” 柳靖仇回想着从小到大的经历，拳头死死攥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若非无头尸首在面前，怕是已经憋不住。 他缓了许久才恢复平静，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看到你，是梦吗？” “是梦也不是梦。”头颅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柳靖仇正要询问，无头尸首忽然抬手用力推了他一把，他只觉天旋地转，待到眼前景象清晰时，才发现传令官用手摇晃他。 “皇孙，殿下请您前去议事。” 柳靖仇揉了揉眼睛，强打精神来到中军大帐内，在看到柳义的瞬间，身体不自觉僵硬起来，那股发自内心的惧怕，让他不禁回想起无头尸首的话。 这样的生活，他真的幸福吗？ 柳义见柳靖仇精神不振，用力拍着案几，厉喝道：“魂丢了？” 柳靖仇打了个哆嗦，立刻将头低下。 柳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从小就这个德性，犹犹豫豫唯唯诺诺，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废物！” “父亲教训的是。”柳靖仇低声答道。 柳义眼中满是嫌弃，冷声道：“之前的失败我不追究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领十万天军前去，我再给你配十名天道境领军，这次务必要把那个乱臣贼子抓回来。” “啊？”柳靖仇立刻抬头，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你不愿意？”柳义沉声问道。 “不是。”柳靖仇摇了摇头，“我是怕再次把事情办砸了让父亲失望。” 柳义怒骂道：“事情还没做你就想这些，不失败才怪。这次我给你配了这么多人，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柳靖仇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点兵点将之后，他在柳义的目送下离开大营，再次赶赴雷泽。 和上次行动一模一样，进入雷泽时他依旧放慢速度，以防有埋伏，在神识探查到鬼卿后，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命令那十名天道境先一步包抄仔细搜寻。 在确定没有援兵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哪怕是张衡再来，这么多人也足够应付了。 随后，他带兵慢慢接近，扒开前方茂密树丛，再次看到坐在雷泽边垂钓的鬼卿。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7章 失去利用价值 鬼卿正盯着水面静心垂钓，脖颈处忽然寒意透骨，察觉到长剑架在自己脖颈上后，嘴角上扬。 柳靖仇冷声道：“终于逮到你了，这次我准备的很充分，即便你有埋伏也不管用了。而且我也不会给你拖延的时间了，现在就跟我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站在鬼卿身后，并未去注意水面，即便看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丝毫异样。 位于岸边的他，是看不到水中的岸边的。而在水中的岸边，无头尸首同样站在鬼卿身后，只不过眼神却十分温和，笑得十分灿烂。 “好啊，我跟你走。”鬼卿盯着水面微微一笑，将鱼竿插入土里固定住后立刻起身。 柳靖仇见鬼卿如此配合，不禁轻咦一声。 ”有什么问题吗？”鬼卿笑着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配合？”柳靖仇问道。 鬼卿温声道：“我反抗不了，只能配合。如果抓住我后，能让你父亲对你的态度有所改变，那么我愿意被你抓住。” 柳靖仇眼中疑惑越来越浓，但鬼卿如此配合，他若犹豫反倒显得怯懦，立刻压下心中疑惑带着鬼卿离去，同时命令手下散开，以防有人来救鬼卿。 一切都十分顺利，直到他带着鬼卿离开雷泽后，张衡依旧没有出现，他立刻命人加快速度，押着鬼卿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大营。 雷泽水面，鬼卿虽然被带走，但他的投影却依旧存在。若柳靖仇能看到，必定会大惊失色。 真实的鬼卿不在岸边，而水中的鬼卿却依旧在岸边垂钓，在他身旁，还有那具无头尸首。 水中的鬼卿一扯鱼竿，钓起一尾大鱼，煮好后亲自递到无头尸首面前，看着那被提在手中的头颅，眼眶湿润起来。 无头尸首双手扶着头颅按在脖颈上，朝鬼卿挤出一抹笑容，接过鱼汤慢慢品尝起来，只是因为被斩首的缘故，鱼汤最终顺着脖颈处的伤口溢出，但他依旧喝得津津有味。 水中鬼卿颤抖着手，温和地抚摸着头颅，用手擦了擦眼角后，再次将鱼钩甩下。 真实的岸边，鬼卿虽然被带走，那只空碗依旧摆在岸边，碗中出现鲜香四溢的鱼汤，随着水中的无头尸首将鱼汤喝完后，碗中鱼汤又再次消失。 …… 柳靖仇率军将鬼卿押至大营，柳义得到消息后立刻迎了出来，大步走到鬼卿面前，用力拍着鬼卿的脸庞。 “大哥，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啊。以前的你高高在上，若非你起兵造反，我根本不敢有争夺的心思，我能有如今的地位，真的要谢谢你啊。”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鬼卿问道。 柳义顿时愣住，他没想到鬼卿竟如此耿直，旋即冷哼一声。 “你个乱臣贼子，也配我谢！来人，把他押下去看好！” “是！” 柳靖仇眼睁睁看着鬼卿被带走，不知为何有些心痛，听到柳义的咳嗽声后，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捧着兵符递到柳义面前。 “父亲，您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嗯。”柳义满意地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如今到处都在打仗，我顾不上你，你即刻回紫薇帝垣，好好陪着你娘。” 柳靖仇心顿时沉了下去，并非他贪恋兵权，也并非他想要建功立业，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前脚刚将鬼卿抓住，父亲后脚就命令他离开。 若是往常，他肯定会欢天喜地的离开，因为这样就不用被父亲苛责了，可是现在他的心情却无比沉重，因为他忽然发现，父亲对他的眼神变得冷漠起来。 这一切的行为看起来都十分荒诞，可他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对付自己这位大伯。 如今大伯已经被抓住，他也没了利用价值。 而那冷漠的眼神，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想。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儿子，而是一个被生下来对付别人的工具。 想到此处，他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心也沉到了谷底。 “嗯？”柳义见柳靖仇呆愣在原地，不禁皱起眉头，“想建功立业？这次让你带十万天军出去，东边的防线差点出问题，就抓这么一个人你都办不好，你留在这里只会给我丢脸，赶紧收拾行囊滚回去。” 柳靖仇紧咬牙关，将头低下抱拳行礼，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是。” 柳义对此无动于衷，也许是没注意，或者说不在乎，柳靖仇在他眼里一直是一个失败品，若非要用来对付鬼卿，他怕是都不会生。 如今鬼卿被抓住，柳靖仇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按他的打算是以后再生一个好好培养。哪怕日后他上位，也绝不会立柳靖仇为太子。 天帝能为了大局随意舍弃儿子，一脉相承的柳义也是如此。 在帝王家，一个儿子根本算不了什么，该利用时就得拿来利用。 柳靖仇垂头丧气回到帐篷，简单收拾行囊后，在几名亲卫的护送下正要离开，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独自来到关押鬼卿的牢狱中。 鬼卿虽然身陷囹圄，但面色却无比平静，抬起头面带微笑看着柳靖仇。 “你来了。” “嗯。”柳靖仇轻轻点头，对上鬼卿温和的目光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后，他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鬼卿反问。 柳靖仇轻声道：“你为什么会被我擒住？” 鬼卿莞尔，“这话问的有意思，你准备充分，我当然只能被你擒住。” “可是……”柳靖仇看起来有些茫然，低声道，“在我的感觉中，你不应该这么简单被擒住。”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鬼卿温声问道。 “因为你起兵杀到紫薇帝垣都逃走了，感觉没道理会被父亲擒住。”柳靖仇问道。 “是觉得你父亲无能吗？”鬼卿调侃道。 “不。”柳靖仇立刻否认，辩解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乱说。” “可他的确就是一个废物。”鬼卿话锋一转，“你为什么来这里见我？” “我不知道。”柳靖仇摇了摇头，“就是觉得临行前，该来看看你。” “是向自己的过去道别吗？”鬼卿问道。 柳靖仇点了点头，“也许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对付你，也许在这之后，父亲不会多看我一眼。可是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不管我，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听起来好像也不错。”鬼卿微微一笑，“既然看过了，那就在此分别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8章 鱼汤和梦 “那我走了。”柳靖仇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又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鬼卿，“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鬼卿问道。 柳靖仇轻声道：“我为什么会是对付你的工具？” “因为我们的因果未断。”鬼卿说了一句让柳靖仇不明就里的话。 “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就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我想来想去，只能是那碗鱼汤有问题，我猜的对吗？”柳靖仇问道。 鬼卿笑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柳靖仇见鬼卿不愿回答，只得离去，然而他没走几步，就撞上了柳义。 “你来这里干什么？”柳义皱眉问道。 “我……”柳靖仇支支吾吾，不知该做何解释。 不过好在柳义并未深究，拿起刑架上的一根鞭子递给柳靖仇。 “你来的正好，此人罪大恶极，你替我行刑，为我出出气。” “皇祖毕竟还没废了他帝子的身份，这不合适吧？”柳靖仇低声道。 却不想这句话让柳义怒火中烧，直接狠狠一巴掌甩在柳靖仇脸上。 “父皇偏袒他我没办法。怎么，如今你也要偏袒他？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 “父亲息怒，儿子失言！”柳靖仇立刻低头道歉。 鬼卿盯着柳靖仇红肿的面颊，不自觉眯起眼睛，温声道：“没关系，他既然让你动刑，放手打便是。” “听见没有？你伯父都让你打了。”柳义走到鬼卿面前，用力拍着鬼卿的脸，发出阵阵得意的笑声，“大哥，你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你在乎这孩子，我便让他从小恨你，如今更是让他对你动刑，这样你可还满意？”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打算伪装，直接当着柳靖仇的面说出此事。 柳靖仇面色瞬间苍白到极点，心中有猜测和亲耳听到是两码事，他只感觉柳义的形象在他心中已经完全破碎，不再抱一丝期望。 柳义见柳靖仇没有动作，又是一巴掌甩在柳靖仇脸上。 “我羞辱他你难受什么，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赶紧给我打！” 柳靖仇这才扬起鞭子，正要抽打鬼卿时，脑海中忽然响起无头尸首的话。 “不要做让伯父伤心的事。”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勇气，直接将鞭子扔在地上。 “我做不到，这样是不对的。” 柳义一愣，随即捡起鞭子狠狠鞭笞柳靖仇，“你个逆子，竟敢违抗我的命令，我打死你！” 柳靖仇被打的皮开肉绽，捂着脸惨叫起来，然而惨叫声并未让柳义减缓鞭笞力度，反而抽打得越来越用力。 鬼卿讥笑道：“不是要打我吗，不敢？” 柳义冷哼一声，直接一鞭子抽在鬼卿脸上，带出一道血痕。 “如今你已是阶下囚，真以为我还怕你，我打的就是你！” 鬼卿被鞭笞得伤痕累累，却没有发出任何惨叫，面色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以温和的眼神看着柳靖仇。 柳靖仇怔怔地看着鬼卿被鞭笞，不知为何心里很难过，泪水不自觉涌出。 鬼卿肉身很快消散，神魂也黯淡无光，随着柳义最后一鞭落下，彻底消散。 柳义瞬间怔住，心神剧震，倒不是担心天帝震怒，而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将鬼卿活活打死。 死亡本是天庭的禁忌，亲手创造死亡的他应该感到惊恐，可他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终于死了，往后再也没人能跟我争了！” “是吗？”鬼卿的声音响起。 柳义身躯瞬间僵住，他以无比惊恐的眼神看着鬼卿消散的位置。 轮回印凭空出现，剧烈旋转后猛然爆开，将整个大营覆盖。 察觉到这股波动的强者立刻朝此处赶，见柳义面色难看到极点，立刻询问。 “殿下，怎么了？” 柳义有些不知所措，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察觉到梦道的残留波动后，一鞭子狠狠抽在柳靖仇脸上。 “你个废物，中了人家的计都不知道！” “这是假身，你看看你给我带回来个什么！” 他纵然再蠢，此时也意识到柳靖仇抓回来的鬼卿是假的。 准确的说，那不过是一场梦，一场骗过所有人的梦。 众多将领见柳靖仇被打得伤痕累累，根本不敢劝阻，只得将头低下。 柳义将鞭子打断后，又狠狠一脚踢到远处，这才压下心中怒火。 “召集本部所有兵马前往雷泽，这次一定要将他擒住！” “可是殿下，这样大规模调兵，其他战场的情况会失利。”一名将领小声说道。 柳义立刻上前给了对方一巴掌，恶狠狠地抓住对方衣领，“是他重要还是战局重要？战局有损日后再打回来便是，这次我一定要亲自抓住他，还不快去！” “是。”将领们立刻转身离开。 柳义忽然叫来亲卫，指着躺在地上的柳靖仇。 “把他关进囚车，押到阵前，派重兵把守。” 将领们停下脚步，鼓足勇气开口。 “殿下，这不合适吧？那些随行的天道境都没察觉，怎么能怪到皇孙身上？” “是啊，即便皇孙身为主将有责，这样的处罚会不会太过分了？被其他将士看到，难免非议。” “天家不和，这可是大忌啊，容易影响军心。” 柳义眼睛一瞪，“废什么话！我自己的儿子，怎么处置我说了算！” 将领们瞬间默不作声，只能同情地看了柳靖仇一眼，唯有李言上前帮忙关押柳靖仇，得到了柳义的赞赏目光。 柳靖仇早已是面如死灰，麻木地被押进囚车。 这一刻，他前所未见的疲惫，也前所未有的绝望，只觉得眼皮无比沉重，靠在栅栏上睡了过去。 在此之前，他曾对无头尸首的忽然出现很抗拒，此时却无比渴望能梦到无头尸首。 他闭眼的瞬间，立刻感受到了刺骨的阴冷，随后猛然睁眼，见无头尸首同样坐在囚车中，大喜过望。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多久，他想起先前的种种遭遇，又变得心灰意冷。 “没喝鱼汤之前，我从不会梦见你。鱼汤有问题，对吗？” “嗯。”头颅轻轻点了点，“是不是觉得很愤怒？” “我愤怒什么？”柳靖仇自嘲一笑，“喝不喝鱼汤，我的遭遇都不会改变，而我经历的痛苦也不会有丝毫减弱。你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曾经的你也经历过这份痛苦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29章 钓尽众生 头颅轻轻点动，“是的，曾经的我和你一样，被压得喘不过气。” “救你的是伯父吗？”柳靖仇问道。 此前他对鬼卿的称呼一直是大伯，如今改成了伯父却浑然不觉，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然相信能得到救赎。 “当然，只有伯父能救我。”头颅露出灿烂笑容。 柳靖仇思索片刻后，认真道：“那我这次能得救吗？” “一定会的。”头颅用力点动。 柳靖仇如释重负，心中竟隐隐期待起来。 雷泽外，柳义带着大军落下，将整个雷泽完全包围，不断派出斥候探查，大军推进速度之缓慢，竟比柳靖仇还谨慎。 如果说柳靖仇是因为从小被逼迫才变得谨小慎微，那柳义则是出于内心的恐惧。 对他来说，无论是帝子还是鬼卿，那都他大哥，一个只要活着就让他感觉不到希望的人。 雷泽边，鬼卿将鱼竿甩下，鱼钩坠入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与此同时，远在外围的大军上空也横生波澜，像极了水面。一只巨大的鱼钩从波动的虚无中钻出，笔直落下，尖端所过之处，虚空寸寸碎裂。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瞬间慌乱起来。 鱼钩垂直落下，钩在囚车之上，缓缓上提。 “给我拦住！”柳义大喊起来。 所有天军齐齐施展神通轰向那鱼钩，然而所有攻击却全部落空，仿佛鱼钩根本不存在一般。 “拦囚车，绝不能让他逃走！”柳义再次下令。 “可是殿下，这样有可能伤到皇孙。”一名将领立刻劝阻。 “少废话，我宁愿他死在我手中，也绝不能让他被救走！”柳义怒吼道。 众人只得转移目标，齐齐施展神通打向囚车，结果依旧落空，仿佛囚车触碰到鱼钩之后也变得不存在一般。 柳靖仇在囚车中缓缓起身，以冷漠的目光俯视着柳义。 至此，他已经不对柳义抱任何期望了。 “你我父子，自此恩断义绝，生死各归天命！” 柳义已经惊讶得说不上话来，他知道这必定是鬼卿的手段，他只是没想到鬼卿明明修为还是神魂境，居然能在百万天军中当着他的面把人救走，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柳靖仇消失。 雷泽边，鬼卿紧紧握住鱼竿用力一提，囚车从水面中跃出，稳稳落在他旁边。 柳靖仇破开囚车上的封印，正要说话，忽然倒地昏了过去。 鬼卿转头温和地看了一眼，继续将鱼钩甩入水面。 雷泽外围，众人正不知所措时，眼看巨大的鱼钩再次从上空出现，心中忽然无比恐慌，仿佛自己成为了一只鱼，只能眼睁睁看着鱼钩落下。 在他们头顶，皆有一根无形之线将他们拴住，让他们无法挣扎。 他们不知即将落下的鱼钩会将谁钓走，明明很恐惧，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无论谁被钓走，那都是命运的垂青。 而那鱼钩，最终落在柳义身上，柳义眼看鱼钩穿过自己的身躯，拼命想要挣脱，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只鱼钩，反而因为挣扎渐渐失去力量，只能绝望地看着鱼钩将自己钓走。 “殿下！”将领们呼喊，也只能呼喊。 雷泽边，鬼卿用力抬起鱼钩，将柳义钓上岸，嘴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弟弟，好久不见。” 柳义如遭雷击怔在原地，只是瞬间功夫，他便感觉到体内有一个完整的意识在复苏。 他没有因为体内多出一个意识而惊恐，却因直面鬼卿而感到恐惧。 而体内另一个意识，同样流露出恐惧。 一个恐惧帝子，一个恐惧鬼卿。 “哥……” 鬼卿缓缓转头看着柳义，声音变得沧桑起来。 “我原来一直想不明白，娘为什么会让我放过你，如今我终于理解了。你若死了，就不会有靖仇了。而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生下他。” “这，便是你的命运。” “如今，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柳义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头被笼罩上死亡的阴影，他立刻跪地求饶，磕得头破血流。 “哥，我错了，你饶我一命！” 鬼卿眉心轮回印飞出，将柳义圈在其中，随着轮回印的转动，柳义的生命力不断流逝，肉身崩解后魂飞魄散，意识也缓缓消散。 死亡，悄然降临。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柳义喊得撕心裂肺。 鬼卿淡淡道：“放心，你只在天庭死亡，会在轮回世界中复活。若我最终跳脱轮回，便斩断你我因果，来生不再相见，自是缘尽。” 鬼卿顿了顿，话锋一转。 “若我最终堕入轮回，那你我便继续这份因果。我会在轮回中折磨你千万遍，直至永生永世。” 随着他话音落下，柳义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一众天军呆若木鸡，而后浑身颤抖起来。 他们亲眼见证了死亡，而且这个人还是天帝之子！ 隔着空中的层层涟漪，他们能感受到鬼卿的修为依旧只是神魂境，可在见识过这诡异的手段后，他们已经没有反抗的心思，只想尽可能逃离这片诡异的地方。 “逃，快逃！”李言及时发出一声呐喊，不惜燃烧修为退出雷泽外围。 天军们瞬间乱作一团，拼尽全力往外逃。 鬼卿不慌不忙将鱼钩甩下，鱼钩穿透虚无再次落下，明明只是一只鱼钩，却让百万天军如同水中受惊的鱼一般，纷纷仓皇逃窜。 “因果……”鬼卿喃喃自语。 所有天军头顶的无形之线瞬间凝实，变为明晃晃的因果红线，所有人都感知到了那无法抗拒的命运。 而所有红线汇聚在一起，源头最终指向鬼卿。 若离开雷泽，他依旧只是神魂境，可只要身处雷泽，他就可以突破梦与现实的壁障。 这片雷泽是道枯子的出生之地，同样也是道枯子给他留下的后手，一个能让他在天庭与地府中间屹立不倒的后手。 天庭的确有永生规则笼罩不假，可只要被他拖入梦中的轮回世界，他就是绝对主宰。 而在轮回世界中，是没有永生一说的，有的只有无休止的死亡。 鬼卿手持鱼竿缓缓上提，鱼钩勾住众多因果红线的纠缠点，触碰的瞬间，死亡气息源源不断从轮回印中涌出，最终笼罩在众人身上。 “天地为网，钓尽众生！” 鬼卿猛然一提，鱼钩直接将密密麻麻的红线崩断，其对应的主人也瞬间死去。 这日，百万天军基本都葬身于雷泽，唯有少数人幸免。 死亡降临的消息，最终传遍九州大陆，而这片雷泽，也被众人称为死亡的禁忌之地。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0章 吾儿靖仇 死亡降临的瞬间，鬼卿紧紧盯着水面。 霎时间，无数鱼儿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鬼卿甩出鱼钩，钩住一条最肥美的鲤鱼，趁其回归水面之前将其拖上岸，处理过后直接丢入锅中。 就在此时，激昂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要挑战你！” 这声音有些耳熟，正是少年的张衡。 “为什么要挑战我呢？”鬼卿问道。 他以道枯子的身份，目睹了道枯子和张衡的交谈。 记忆消退后，他轻叹一声。 “纵然鱼跃龙门，终究也只是食物罢了。” “那就再跃一次龙门，我看谁能以我为食。”张衡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不是少年，而是青年。 鬼卿微微侧头，“这种时候，我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哪怕你是我大舅哥也不行。” 张衡笑道：“可能我爱凑热闹吧，来这里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师兄的确有问题，已经被我和杨云拿下送回地府了。你独自一人便吸引住这么多兵力，接下来拿下冀州简直轻而易举。” “大师兄那边如何？”鬼卿问道。 “还在和林琅打，不过他们两个都控制着交手程度，没有波及到九州大陆。”张衡答道。 “还有事吗？”鬼卿再问。 “这是赶我走啊。”张衡无奈耸肩，转身离开。 鬼卿忽然叫住张衡，“在你眼里，我是鬼卿还是道枯子？” “那在你眼里，我是张衡还是夜貘？”张衡反问。 鬼卿摆了摆手，待张衡离开后，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锅里的汤，觉得味道有些淡，又撒了一些盐进去。 恰在此时，倒地的柳靖仇缓缓睁眼坐起，他刚要开口，忽然用力捂住脑袋嘶吼起来。 他惊恐地发现，体内忽然多了一道完整的意识，并且在吞噬他的意识。 “你不是说要救我吗！” “对啊，我说的是救我，你并不是我。” 另一个同样声音响起的瞬间，柳靖仇的怒吼声戛然而止，意识瞬间被吞噬殆尽。 他茫然的在地上坐了片刻，缓缓起身，摸了摸脖颈，确定伤痕已经消失后，朝鬼卿躬身行礼。 “伯父，我回来了。” 鬼卿颤抖着伸出手，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靖仇的死是他永远的痛，事后他曾无数次入梦，却始终不敢去复现那一幕，更不敢去见柳靖仇。 柳靖仇弯着腰主动将头凑上前抵着鬼卿手掌，脸上露出久违的和煦笑容。 鬼卿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手抖得越发厉害，声音也颤抖起来。 他明明那么年轻，在这一刻却仿佛成了耄耋老者。 “别叫伯父，叫父亲。” “诶，父亲。”柳靖仇眼中泪水不断滴落在地上，脸上却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父亲，我回来了。” “儿啊……” 鬼卿温和地抚摸着柳靖仇的头，同样露出灿烂笑容，盛起一碗鱼汤递给柳靖仇。 “给你准备的，趁热喝。” 柳靖仇坐在鬼卿旁边，默默喝着鱼汤，泪水不断滴落在碗中。 当初临死之前，他曾遗憾的说出为什么只是伯父。 如今，没有这个遗憾了。 他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鬼卿。 “父亲，我是你的骄傲吗？” 鬼卿温声道：“当然，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柳靖仇笑得眯起眼睛，大口喝着鱼汤，声音含混不清。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鱼汤了。” 他喝完鱼汤后，擦了擦嘴，起身朝鬼卿躬身行礼，却是没有多言。 鬼卿轻叹一声，“这些事，我会替你办，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留在这里。” 柳靖仇认真道：“我不要做被父亲庇护的孩子，我想为父亲做事。而且，这是该由我自己去做的事。” “去吧。”鬼卿摆了摆手，待柳靖仇离开后，忽然转头看着旁边的一处空间，“孩子想要自己闯荡是好事，可为人父母，总是希望替孩子把一切都考虑好。父母如此，兄长亦是如此，你说对吗？” 申屠自虚空中走出，定定地看着鬼卿。 “你知道我的事？” 鬼卿对视申屠冷漠的目光，有些恍惚，脑海中涌出道枯子救申屠的记忆。 “原来只是听说，现在完全知道了。” 申屠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被窥视到没有秘密的感觉，下意识握住刀柄。 “你好像从来不是一个好兄长。” 这句话，是在暗指鬼卿杀死了柳义。 “那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师父吗？”鬼卿问道。 申屠冷声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他，你也不配。” 鬼卿淡淡道：“既有所求，就不该这么说话，你觉得呢？我不是一个好兄长，但你会是。” “威胁我？”申屠挑起锋利的眉毛，死死盯着鬼卿。 “没错，就是威胁。”鬼卿微微颔首。 申屠表情忽然放松下来，松开握住刀柄的手，“我以为看重记忆的你，会习惯我这种方式。” 鬼卿嗤笑道：“我还没那么糊涂，把你当成记忆中的人，我在轮回世界中习惯的方式从来只有一种。” “是什么？”申屠问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鬼卿淡淡道。 申屠沉默许久，轻声道：“谈谈条件吧。” 鬼卿微微一笑，“老实说，以你现在的实力，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那就是没得谈了？”申屠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又有些愠怒。 无论是轮回印还是修为的瓶颈，始终都在困扰着他。 鬼卿将钓竿上的鱼线卷好，不紧不慢道：“你想多了，不重要也未必不是一种幸事。因为你不重要，所以你所求的，对我也不重要，给你也无妨。” “条件呢？”申屠问道。 “你觉得呢？”鬼卿似笑非笑地看着申屠。 申屠略一犹豫，抱拳行礼。 “不够。”鬼卿淡淡道。 申屠压住情绪，躬身行礼。 “还是不够。”鬼卿声音依旧平淡。 申屠紧紧捏住拳头，犹豫许久后，伸手撩起衣摆，重重跪在地上，行三叩九拜的标准弟子礼。 “徒儿申屠，参见师父。” 鬼卿满意点头，“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1章 意识产生的源头 申屠顿时变得沉默，师父二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鬼卿并未逼迫，将轮回印聚于掌间，按在申屠头顶。 “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我便赐你一世轮回。” 申屠闭上双眼，心中激动不已，当他再次睁眼看到自己弟弟后，不禁流下一行泪水。 “小霄，哥哥终于见到你了。” 与此同时，鬼卿脑海里再度涌出一段记忆。 申屠躺在冰冷的地上，双目紧闭，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旁边的安忍见状，重重叹了一声。 “还是不行，已经试了很多次了，看来他还是承受不住轮回印，换个人吧。” 不远处，道枯子负手而立，微微摇头。 “不是他的问题，他已经是我能找到最完美的载体了，失败只是因为他还有血有肉，唯有似天地一般，才能承受住轮回印。” “天地无情吗？”安忍眼中满是疑惑，“难道申屠还不够无情？” 道枯子淡淡道：“恰恰相反，他就是差了那一丝情绪，才承载不住轮回印。或者说，他的执念还不够深。” “我不明白，既要像天地，怎么可能还有情？”安忍越发疑惑。 道枯子抚须一笑，“天地与人的差别，便在一个情字。没有感情，那就不是人了。我要的是一个能从无情中诞生有情的人。无情是为自己，有情才是为天地。无情和有情的距离，天地和人的距离，才是轮回的安身之处。” “让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心怀天下，这可能吗？”安忍问道。 道枯子笑道：“没什么不可能的，谁说救天下的非得是大慈大悲之人？事实上，这样的人往往救不了天下，因为那份怜悯折磨自己。” “相反，越是不在乎的人，却会因为一系列阴差阳错，无意中救了整个天下，这才配称为命运。” “一切标准，皆是人定。既是人定，必会随着世道改变有所偏移。你今日看他黑，来日未必不是白。你今日看他死，来日未必不是生。 “是故，无黑无白，无生无死。黑白交替，生死轮转，方是大道。” “我偏要那穷凶极恶的人去救这个天下，如此方才算是救赎。既救天下，也救自己。” 鬼卿听到这些话后，如醍醐灌顶一般，怔怔地看着道枯子，他本是以道枯子的视野去观看这段记忆，此时却凝聚出一个虚影出现在远处。 刹那间，时间完全静止，唯有道枯子能行动自如。 他转过身，面对微笑看着鬼卿的虚影，明明就在眼前，可他们之间却仿佛隔着一条岁月长河。 “聊聊？” “怎么聊？”鬼卿问道。 道枯子笑道：“你随便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预测。这还是我第一次见面，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你不知道吗？”鬼卿冷声问道，眼中充满怨恨，“这个名字你取的，这是你施加的第一个枷锁，束缚住了我的一生。” 道枯子没有立刻开口，手指不断掐诀推演，身躯竟在瞬间崩溃，即便下一刻便重新凝聚，面色竟变得苍白起来。 他无法直接与鬼卿对话，一切都需要他去预测，而这次预测差点动摇了他的根基。 良久，他收回手掌，面色恢复如初。 “原来如此，鬼卿，对吗？你这个名字，附加的因果太大，我差点也扛不住。你觉得我束缚了你，而你的存在，对我也未必不是一种束缚。” “也就是说。”鬼卿顿了顿，“我现在的困境，皆源于此刻。你在对申屠施加轮回印失败后，你产生创造一个意识的念头，所以我才会出现。” “是也不是。”道枯子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鬼卿冷声道：“我没功夫听你说玄关，我只知道，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去。”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道枯子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鬼卿皱起眉头，“一个身体只能有一个意识主导，我让帝子的意识消散占据他的身体，而你也必定会让我的意识消散占据这具身体。” 道枯子大笑起来，“你想多了，我并不需要你这具身体，否则我就不会让你帮我塑真身了。帝子这具身体，就是我为你创造的。” 鬼卿顿时沉默，这的确是他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可天帝说他是故意把帝子的身体送给我。” 道枯子嗤笑道：“轮回都是我创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倒是会占便宜，欺负死人不会说话是吧？” 鬼卿严肃道：“也就是说，在你的意识完整后，你会离开我的身体，回到你的真身中，到时候你就复活了。”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道枯子点了点头，“你现在有这些担忧我能理解，你大可放心，我并不想取代你。” “那你怎么保证？”鬼卿问道。 “我保证你就会信吗？”道枯子笑着反问，“当你能超越我，你就不会有这个忧虑。只要实力足够，就没有什么能限制你。尽管去成长，我希望你能走到顶点。” 鬼卿再度沉默，他忽然发现道枯子说的话和天帝如出一辙，这也就意味着，道枯子和天帝必然有一个人撒了谎。 道枯子淡淡道：“就算你不信，可意识争斗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是完全没必要的。” “为什么？”鬼卿问道。 道枯子声音忽然变得温和起来，“你刚才说你我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那么在你看来，我是怕死的人吗？” “当然不是。”鬼卿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不对劲。 道枯子以自己的死去撼动永生的规则，怎么可能是怕死之人？ 他以前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是被天帝误导了吗？ “你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对吗？”道枯子目光如炬，直接将鬼卿心思洞穿，“他一直在骗你，他修的是一世无敌法。什么是无敌？就是不允许有人比自己强，哪怕一样都不行。他的道便是如此，你觉得他会让你成长到和他一样的境界吗？” 鬼卿沉声道：“我现在无法分辨你们两个究竟是谁说了假话，我需要时间去验证。” “当然。”道枯子微微颔首，“一直往前走，你会看到真相的。至于我，早就该死了。我一直在生死之间反复，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死罢了。如果这一世你能成功，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归你。”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2章 散道 “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也包括青黛吗？”鬼卿问道。 道枯子笑道：“她一直都属于你啊，我开一世轮回，只是想让记忆中的人出现，可她并不属于我，也不是我的阿青。一世就是一世，而这一世，完全属于你。” “那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鬼卿问道。 道枯子重重叹了一声，眼中流露出因岁月流逝产生的沧桑，“你对我有承诺，而我同样对别人有承诺啊。” “轩辕黄帝？”鬼卿问道。 道枯子点了点头，眼中充满哀伤。 “那是承诺对你重要，还是阿青对你重要？”鬼卿再问。 道枯子认真道：“都重要。” 鬼卿顿时了然于心，正是因为都重要，道枯子才会在要阻止永生的情况下，与天帝一起建立永生规则，在轮回中让阿青复活后，又要摧毁永生规则。 一边是承诺，一边是阿青，道枯子没有去抉择，而是去寻两全法。 “这世上，真的有两全法吗？”鬼卿问道，眼中透露出渴望。 “我想是有的，只要你足够强大。”道枯子话锋一转，“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总觉得是因为我限制了你的命运，让你没有选择，可你一直都有选择的。” “我哪里来的选择？”鬼卿冷笑起来，“若我有选择，就不会有走上你这条路。” 道枯子感慨起来，“是啊，若我有选择，就不会走上这条路。因为我没有，所以我让你有。” “那我的选择是什么？”鬼卿问道。 “你以后就知道了。”道枯子神秘一笑，“相信我，那绝对是你最自由的一次选择。这一次对话，就到这里吧，你还可以问我最后一个问题。” 他说完后，紧紧盯着鬼卿所在的方向，眼中露出期待。 鬼卿思虑良久，认真道：“你能改变我，我也能改变你，以时间之后，影响时间之前。这就是轮回，对吗？” 道枯子闻言，大笑不止。 “没错，我救你，同样也需要你救。你能悟到这一点，就已经离大彻大悟不远了。” 鬼卿眼前景象瞬间改变，回到雷泽中。 旁边的申屠也在此时从轮回中苏醒，回想起与弟弟相见的那一幕，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我求而不得的，你轻易就能做到。” 申屠忽然大吼一声，眉心残缺的轮回印亮起，他不断尝试凝聚完整的轮回印，却始终无法成功，反而让修为不断损耗。 鬼卿轻声道：“越强求，执念便越重。未得其时，这便是你的命运。有些事，未必是要你来做。” “那凭什么你可以？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不同？”申屠冷声质问。 鬼卿叹道：“我想大概是，我失去的更多一些吧。” 申屠瞬间沉默。 诚然，鬼卿除了一直在往前走，什么都没有得到，仿佛目的只是往前走一般。 “谈谈条件吧。”申屠声音变得温和，“你许我一世轮回，我的命给你。从今往后，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鬼卿淡淡道：“我要你的命无用，至于承诺，除非像道枯子那样以命运束缚，否则承诺是没有用的。我不看你说了什么，只看你做了什么。” 话音刚落，他忽然身躯一震。 申屠并未注意，只是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鬼卿压制波动的思绪，隔空将申屠的刀抓在手中，眉心轮回印飞出落在刀身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柄刀名叫斩魂。魂魄既斩，死亡降临，这是死亡之刃。从今往后，你便作为一把锋利的刀为我开路。” 申屠接过刀抚摸着刀身，他感知到了完整的轮回气息，同时也感知到了死亡的气息。从今往后，他可以用这柄刀轻易制造死亡。 “杀谁？”申屠眼神变得冷漠。 “就从九州大陆的天外民开始吧。”鬼卿淡淡道。 申屠收刀入鞘，转身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鬼卿。 “你是他吗？” “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鬼卿注视着平静的水面，待申屠离去后，水面随着他的心绪波动剧烈沸腾起来。 刚才说出那句命运束缚后，他忽然明白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道枯子要做的是把所有人送进轮回，也就意味着必须对所有人施加命运的束缚。 既然要对别人施加命运束缚，他自身就不能被命运束缚住。 这也就意味着，当他把越来越多的人送入轮回施加束缚，他本身的命运束缚就会变弱，直至彻底消失。 届时，他就完成了逆天改命。 而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此前他杀死柳义时，就使用轮回印对柳义定下命运的轨迹。 所有人都会进入无休止的轮回，直至打破命运的轨迹，方可跳脱轮回。 “以天地全自身，再成全天地吗？” 鬼卿渐渐明悟，隔空一掌打向水面，整个雷泽的水瞬间蒸干。 这本是他改变地形才引来的水，可是如今不需要了。 随着梦道展开弥漫在雷泽上空，空荡荡的雷泽瞬间又被大水覆盖。 这不是真实的水，而是道枯子的梦道凝聚，现在的雷泽才是远古岁月的那片雷泽。 “时间……” 鬼卿踏水而行，走到雷泽中央盘膝坐下，修为不断下跌。 五行之道，阵道，杀道，泣血道纷纷散去，最终只剩梦道和轮回道。 此时的他虽然散去多年感悟的道，却变得更加纯粹。 “原来这九种道，只是为了守轮回这个一，方能破极。” 鬼卿喃喃自语，自身梦道与道枯子梦道的碰撞下，竟有消散的趋势。 他并未阻止，反而由衷期待。 只是梦道消散后，又重新凝聚，似乎是和轮回道彼此纠缠，在无休止的轮回保护下无法消散。 这正是道枯子能不断死而复生重开一世的关键，只要梦道不散，就可以再让轮回重现。 “梦与真……” 鬼卿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散道的过程。 当有一日梦道消散，这也就意味着他将梦变成了现实，也就无需梦道。 而那时他只剩一种道，那就是轮回。 也许有一日他连轮回也一起散去，他就已经跳出了轮回。 或者说，彻底掌控轮回。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3章 武慎之的目的 冀州大营内，李言带着残兵败将逃回，第一时间将所见所闻记录好，他正准备将消息送到天庭，帘帐忽然被掀开。 来者，正是柳靖仇。 “皇孙，您不是被抓走了吗？”李言愣愣问道。 柳靖仇笑道：“可能我人还不错，所以逃回来了。” 李言顿时眉头紧锁，不可置信地看着柳靖仇。 所谓斩草除根，鬼卿既然能杀死柳义，没道理放过柳靖仇。 他想起之前在雷泽的那一幕，忽然明白柳靖仇已经站在了鬼卿那边。 “那您来这里是？”李言试探问道。 “我是皇孙，既然逃出，回归大营难道不应该吗？”柳靖仇反问。 “应该，当然应该。”李言立刻点头，“那敢问皇孙有何吩咐？” “请李将军收拢残部，暂时不要让消息泄露出去。”柳靖仇走到主位前，提笔写下一封命令，“这是我以二殿下名义写得手令，即刻送到紫薇帝垣。” “这……”李言顿时为难起来，“二殿下已死，而且又没有印章，怕是没人信吧。” 柳靖仇从怀里取出印章直接盖上，柳义既死，印章自然落在鬼卿手里。 “现在可以了吧？” “可以是可以……”李言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一旦被发现，末将怕是扛不住啊。” “不需要你扛，有事推到我身上便是。”柳靖仇平静道，话锋一转，“而且二殿下已死，这里难道不是我说了算？” 柳靖仇见李言默不作声，将手搭在李言肩膀上，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与遵守规矩相比，知道谁是制定规矩的人更重要，你说呢？” 李言自然听得懂这层暗示，柳义一死，他若想更进一步，只能依靠鬼卿了。 而且若真的按规矩行事，此次大败，他作为将领也是难辞其咎。 想到此处，他立刻抱拳行礼。 “臣领命。” 李言拿着柳靖仇写好的命令来到传送阵前，将命令烧毁，其中的消息立刻通过传送阵送往天庭。 而这封命令并不涉及任何天军调动，只是以柳义的命令让许灵韵来九州大陆。 许灵韵虽然有些疑惑，但毕竟此时柳义死亡的消息还没传回来，紫薇帝垣还是柳义说了算，她也没有多想，立刻赶赴九州大陆。 柳靖仇见到许灵韵后，激动地上前抱住许灵韵。 “娘，我回来了！” …… 九州大陆上空，易云收剑入鞘，面带微笑看着前面的林琅。 “前辈，你我虽然胜负未分，但战局已定，没有继续动手的必要了。” “前辈？”林琅皱起眉头，“你该叫我岳父。” 易云笑道：“抱歉，我已不是天庭的我，这么叫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林琅沉声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易云平静道：“我从不回头，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我当初怎么就把女儿嫁给你了。”林琅重重叹了一声，面色随即变得冷峻，“既如此，下次见面我就不再留手了，你好自为之吧。” 就在此时，武慎之的笑声忽然响起，他凭空出现在林琅身旁，缓缓抚须看着易云。 “年轻人，咱们俩过过手？” 易云莞尔，在轮回世界时，武慎之也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前辈既有所命，岂敢不遵？” “你认真的？”林琅转头看着武慎之。 武慎之笑道：“刚刚不还是说不留手吗，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要不你我联手立刻将他拿下？” 林琅冷哼一声，色厉内荏道：“二打一欺负一个小辈，传出去不光彩。” 武慎之戏谑道：“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光说不做，不打就一边待着去。” “你怎么来了？”林琅问道。 “手痒，出来练练手。”武慎之挽起袖子，自身天地瞬间暴涨，法相盘坐于天地之上，一拳砸下。 易云以自身天地凝为一剑斩出，却被这一拳直接轰飞，撞得虚空不断碎裂，瞬间消失不见。 武慎之仿佛踩在九州大陆之上，一步踏出便追上易云，又是一拳轰出。 易云不断挥剑抵挡，却在武慎之狂暴的攻势前节节败退。 武慎之实力超群，在所有帝境强者中也是鲜有敌手，易云与之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但易云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武慎之虽然看似拼命，却始终控制着力道没有伤害他，而且出拳的方向虽然不同，却始终将他朝一个地方逼。 而这个地方，正是雷泽。 易云心念急转，有些拿不准武慎之的举动，他不确定把武慎之引到雷泽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武慎之一向以刚猛霸道着称，纵然易云不愿，却也只能在武慎之的攻击下离雷泽越来越近。 就在踏入雷泽的瞬间，武慎之立刻停止攻击，磅礴的神识散开将雷泽笼罩，一眼就看到了盘坐在雷泽上的鬼卿。 鬼卿心生感应缓缓睁眼，将声音传开，“大师兄，辛苦了，您先休息，我与他单独谈谈。” 易云立刻在雷泽外盘膝坐下，既是护法，也是平息之间交手的震荡。 武慎之在雷泽中缓缓行走，来到众多天军陨落之地后，刻意驻足许久，感受着那股浓郁的死亡波动，似乎是被触动，贪婪地将其吸收到体内，又在永生规则下抵消。 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来到雷泽边盘膝坐下，整个人瞬间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鬼卿戏谑道：“前辈看起来像是来求死的，可死之前是不需要这么多准备的。猝不及防，无法感知，在来临的那一刻烟消云散，这才是死亡。” 武慎之正色道：“可拥有寿终正寝一说，对吗？” “前辈觉得自己能寿终正寝吗？”鬼卿问道。 武慎之叹道：“我说不好，我活得实在太久了，我想纵然是帝境强者也不该活那么久。如果永生规则消失，我想我大概会立刻变为一抔黄土，这大概也算寿终正寝吧。” “当然算。”鬼卿点了点头，“前辈言之有理，若永生规则消失，会有很多人立刻死去。” “是啊。”武慎之抚须长叹，“会有很多人死，我能接受自己的死亡，你觉得其他人能接受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4章 三次求死 鬼卿微微一笑，“旁人如何不重要，只要前辈能接受就行。” 武慎之苦笑道：“我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完全接受，我现在是活腻了，没准真到死亡来临那一刻，我又想活了。人都是如此，永远不满足于现状，都是些贱骨头罢了。” “那前辈现在想死吗？”鬼卿问道。 武慎之轻声道：“试试吧，我也有很久没有感受过恐惧了。不止是恐惧，所有梦想在心中掀起涟漪的七情六欲，我也有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鬼卿认真道：“可是神不该有七情六欲，到了前辈这般境界，除了大道，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武慎之笑道：“其实连大道也该放下，追寻大道，同样也是执念。当无法更进一步时，这份执念会疯狂折磨我。刻意求大道，得到的只是小道。无心为之，方能得大道。” “所以前辈需要这种种情欲，来压制这股执念？”鬼卿问道。 武慎之点了点头，“永生已经让我麻木，偏又无法更进一步。七情六欲之中，唯有恐惧是最适合我的，让我拾起对死亡的敬畏，才会珍惜生命。不止是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珍惜别人的生命。这正是道枯子想要的，不是吗？” “那晚辈便斗胆一试。”鬼卿控制轮回印飞出，笼罩在武慎之身上。 武慎之紧紧咬着嘴唇，浑身颤抖起来，内心不由自主泛起一股恐惧，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紧紧攥住，面露挣扎之色。 良久，鬼卿收回轮回印。 “抱歉，以我目前的能力，做不到让一位帝境强者死亡。” 世尊与无量光佛虽死，但那都是道枯子留下的后手导致，他现在没办法杀死武慎之。 武慎之如释重负，衣衫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他蹲在岸边捧起水擦拭脸庞，似乎是觉得还不够，直接将水用力洒到脸上，随后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 “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可惜，哪怕在认为自己即将死亡那一刻，我依旧分不清自己是想死还是想活。你说究竟生是解脱，还是死是解脱？” “我不知道。”鬼卿摇了摇头。 “让我越来越疲惫，容颜衰老心力交瘁的，到底是什么？”武慎之问道。 “是时间。”鬼卿答道。 “不对。”武慎之反驳道，“这个答案我很早以前就想过了。不是时间，而是记忆。时间的流逝，让记忆越来越多。渐渐地，那弥足珍贵的某些片段，会在汹涌的记忆的冲刷下变淡。人只活那么几个瞬间，如果连这些记忆都没有，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可以你的境界，不该遗忘才对。”鬼卿皱起眉头。 武慎之苦笑道：“当然不会遗忘，只是会变得麻木。” 他忽然坐起看着鬼卿，浑浊的眼眸中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年轻人，在你的那段记忆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鬼卿思虑许久，轻声道：“一个坚守正道的人，只是正道并非绝对，而您一味坚守正道……” “就变得迂腐对吗？”武慎之笑着问道。 鬼卿点了点头，“其实以您的实力和地位，若抛开那些束缚，只是以强硬的手段将浩然宗握在手中，未必不能有所改变。” “可是这样一来，还是正道吗？”武慎之叹息起来，“以个人武力镇压，那是霸道，要慎之又慎啊。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拿捏，既要考虑弱者，又要想着赢，一不注意就会走偏。吃亏的总是好人，那些想改变这一切的人，慢慢又变成了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哟。” “的确。”鬼卿赞同点头，“若只考虑自己，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武慎之叹道：“弱肉强食没错，为天下苍生也没错，只不过是观念的碰撞罢了。但对于弱者来说，他们是没资格考虑这些的。光是活下去，就已经耗费了他们全部的力气了。无论是坚持走下去，或者为了生存变得不择手段，都不应该受到指责。” “晚辈完全同意。”鬼卿认真说道。 武慎之话锋一转，“可是对于信奉弱肉强食的人来说，那么有朝一日被更强者欺凌，也不该有怨言，因为这是自己选择的道。” 鬼卿笑道：“前辈原来是点我呢，如今我修为尽失，已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者。身为弱者，自然要站在弱者的角度考虑问题，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 武慎之摆了摆手，“你想多了，我只是人老话多，爱发点牢骚罢了。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好像也有这个意思。你觉得你自己是弱者吗？” 鬼卿平静道：“我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弱者，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一种弱者，那就是甘愿受命运摆布。而我，从不认命。” “那你觉得我是强者还是弱者？”武慎之问道。 鬼卿笑道：“如果前辈认命，那自然是弱者。” “有道理。”武慎之赞同点头，“那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吗？” “当然。”鬼卿微微颔首，“除了寻死，还是替其他帝境强者探寻死亡的界限。那些天军的死，已经让天庭的帝境强者心生忌惮，他们生怕死亡降临到他们身上。” 武慎之叹道：“只是很可惜，你没能杀死我。否则以此震慑，不少帝境强者怕是都要倒向你这边。” 鬼卿笑道：“来日方长，今日不死，明日未必不死。” “但愿如此吧。”武慎之起身离去，“我给你三次杀我的机会，你还有两次。若你能杀死我，我便坚持初心，为那些弱者拼一把。” “若我杀不死呢？”鬼卿问道。 武慎之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那我就只为自己考虑，做永恒的强者。” “理应如此。”鬼卿微微一笑。 武慎之犹豫许久，轻声问道：“你打算称帝，是吗？” “是。”鬼卿平静答道。 “在雷泽可无法称帝。”武慎之似乎意有所指。 “那我就在合适的地方称帝。”鬼卿起身立于雷泽之上，郑重抱拳行礼，“多谢前辈。” 武慎之摆了摆手，迈开步伐离去。 “下次杀我，是什么时候？”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5章 素雪的轮回印 武慎之离开后，易云来到雷泽边静静看着鬼卿。 鬼卿行走在水面上，每踏出一步，便有寒冰凝结扩散，直至将整个湖面冻住。 “大师兄，这一幕眼熟吗？” 易云笑道：“如履薄冰，如今的你越来越会取笑人了。” 鬼卿轻声道：“青黛曾经问过我，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如果不用一直这么谨慎，我会活得更洒脱一些，开玩笑的话说的也会多一些。” 易云温声道：“这样就很好，现在的你就比以前更轻松一些。” “您当年在薄冰上行走时，在想什么？”鬼卿问道。 易云叹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不用如此谨慎，不用担心走错一步便堕入深渊。” “如果堕入深渊呢？”鬼卿问道。 易云认真道：“那就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一些，水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上善若水，和您一样。”鬼卿赞道。 易云莞尔，“你呢，你又在想什么？” 鬼卿停下脚步，用力一跺，冰层裂缝蔓延直至碎裂，水底消失，低头望去深不见底。 “我不会堕入深渊，因为我即深渊。” “你还是你。”易云温和一笑。 “是啊。”鬼卿感慨起来，“我依旧是我，而您也依旧是您。” 易云也变得感慨起来，许久后，轻声道：“你不问问我战事如何吗？” 鬼卿一步来到易云身边，整个雷泽瞬间恢复如初，“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师兄的。” 易云赞道：“这是胸有成竹，将一切变化都算出来，你的棋力越来越深厚了。” “您教的好。”鬼卿笑了笑，“大师兄，你我之间，可是从来有话直说的。”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易云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此次大捷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原住民加入我们，军队数量增多，需要的将领也变多了。” 易云说到此处，犹豫起来。 鬼卿温和一笑，“这的确是目前需要解决的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别提能统领三军的主帅了。嫂夫人乃是帅才，所以我想请嫂夫人前来领军，不知大师兄可否介意？” 他知道大师兄的心思，若论统军，无疑是林虞更合适。 当初在轮回世界时，林虞在浩然宗势弱时尚能以时局将他包围，差点就杀死了他。抛开恩怨不谈，就这份韬略他也是极为佩服的。 他与林虞之间的恩怨，不在于林虞算计他，而在于林虞杀了柳靖仇。 而他后来杀了林虞，这份恩怨早已化解。 他心中装的是整个天下，自然不会狭隘到连林虞都容不下。 他知道大师兄推荐林虞并不是为了私情，而是林虞真的合适。所谓举贤不避亲，不外如是。 易云闻言，怔了许久，随后将手搭在鬼卿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我以为你会介意的。” “我还怕您会介意。”鬼卿认真道。 二人一笑而过，以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必再多说。 鬼卿旋即补充道：“您给嫂夫人去信的时候，顺便请她转告地藏王，把青黛一同带来。” 易云点了点头。 …… 冀州大营外，谢必安与范无救率军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雷泽一战，天军兵力空虚，已经无法再对他们进行合围，甚至因为兵力损失太大将领稀缺，反被他们合围。 昔日浩浩荡荡的四路天军，如今已经被他们打得仓皇逃窜。 他们的修为只是参星境，天军中修为比他们很高的也有一些，也不是没有人想过擒住他们，然而最终却被汹涌如潮水一般的原住民淹没。 能以一人之力改变战局的人不是没有，但起码不是天道境。 原住民占领冀州大营后，顿时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在谢必安与范无救的连连安抚下才平静下来。 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素雪，三千年的历练，素雪已经从那个柔弱的少女蜕变成一个战士，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 素雪向前一步，众人立刻整齐移到两侧让出一条道，随着战功不断累积，她在军中也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 范无救将一名修为被封的天军将领扔到素雪面前，兴奋地摩拳擦掌。 “小雪，看你的了。” 素雪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拔出佩剑一剑斩下。 那名将领立刻头颅落地，众人目不转睛，眼中期待越来越浓。 毁灭肉身并不是难事，能毁灭魂魄和意识才是关键。 早前天军在雷泽大败的消息传回来后，他们便渴望能亲眼见证死亡，而在谢必安与范无救的刻意宣扬下，素雪从鬼卿那里学会了制造死亡的能力。 对于二人来说，最重要的一直是素雪，而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就是让素雪的地位越来越高，这样即便他们日后出事，素雪也不会再受人欺负。 而他们敢如此宣扬，也是从素雪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名天军将领头颅落地后，飞出的神魂在也万众瞩目之下连同意识一起消散。 “好！”众人立刻爆发出如雷鸣一般的欢呼，“杀得好！” 谢必安与范无救同时松了一口气，二人对视一眼，继续推出更多天外民由素雪斩首。 既然素雪能够杀死天外民，自然要一鼓作气让素雪的声望提升到顶点。 无需问罪，只要是天外民，怎么杀都不怨。 随着死亡的天外民越来越多，众人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大，让大地都隐隐震颤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一些天外民的死亡这么简单。而这胜利之后的欢呼声，都是他们曾经压抑在心中的怒吼与咆哮转化而来。 彼时有多屈辱，此时的欢呼声便有多大。 素雪面无表情不断挥剑，明明是第一次见证死亡，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没有在心中产生任何波澜。 在她眼眸中，轮回印缓缓转动。 这轮回印并非鬼卿引导，而是她在鬼卿的教导下自行凝聚，虽然并不完整，但动摇永生的规则已然足够，这也是她能制造死亡的原因。 轮回印不完整，并非是她感悟不够，而是她在鬼卿的要求下，始终压制着最后一步。 她和鬼卿都怕她变成另一个人。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6章 暗影再现 观刑结束后，谢必安与范无救立刻让大军安营扎寨，并未因胜利而有所放松。 中军大帐内，范无救转来转去，难掩心中激动。 “真是太棒了，小雪，你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吗！” 谢必安赞道：“确实很了不起，足以载入史册。只要能够杀死，迟早有一天我们能将天外民彻底赶出去。” 素雪坐在一旁，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三千年的历练，早已让她褪去了稚嫩，她只会在亲近之人面前表现出这副模样。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有人通禀。 “将军，有人求见。” 三人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范无救刻意压低声音。 “请。” 不久后，柳靖仇在侍卫的引领下走进大帐，朝三人抱拳行礼。 “在下柳靖仇，奉父亲之命来此。” 三人立刻抱拳还礼，关于柳靖仇的事他们早就有所耳闻，亲眼所见却还是第一次，不禁好奇地打量柳靖仇，其中以素雪最甚。 一番打量过后，三人目光齐齐集中在柳靖仇腰间的面具之上。 柳靖仇微微一笑，“先谈公事，父亲命令二位挑选部分精锐归我统领，另外新的统帅不久后便会到达，二位可有意见。” “没有。”谢必安与范无救齐齐摇头。 统兵本就不是他们的强项，虽然历练了三千年，但指挥大军依旧不够纯熟，而且随着手下人越来越多，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无论是从韬略还是能力来说，此时的原住民军队都需要一个成熟的将领统御，同时也是让这支军队进行转变。 柳靖仇笑道：“二位能想得开就好，若是二位愿意，可以加入我即将建立的组织。” “什么组织？”二人齐齐问道。 柳靖仇拿起挂在腰间的面前，轻轻按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充满光亮的眼眸。 “暗影。” “好，我们加入。”二人没有过多思索便答应。 “借一步说话。”柳靖仇转头看向素雪。 素雪顿时紧张起来，低头捏着衣角率先走出大帐，好似又变成以前那个柔弱的少女。 柳靖仇跟着素雪到僻静处，见素雪低头不语，轻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因为……”素雪低声细语，“因为你是爹爹在乎的人，我怕你不喜欢我。” “怎么会？”柳靖仇摇了摇头，“你也是父亲在乎的人啊，我还怕你不喜欢我呢。怎么说呢？以前我其实挺希望有个哥哥姐姐的，这样就能保护我了，也许我就没那么痛苦。你我虽然年岁相近，但总归是有个先来后到，往后我就叫你姐姐。素雪姐，你以后会保护我的，对吧？” 素雪猛然抬头，对上柳靖仇充满温和的目光，嫣然一笑。 “嗯，我会保护你的。” 柳靖仇从怀里取出一张玄铁面具递给素雪，“初次见面，这是我送姐姐的礼物。” 谢必安与范无救很快便挑了一支精锐队伍交给柳靖仇，这是日后组建暗影的中坚力量，待到林虞来接掌后，他们也会加入其中。 柳靖仇刚离开大营不久，便撞上了林虞，林虞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正是易仁。 二人同时停下脚步，复杂地看着彼此，林虞在轮回印的刺激下，同样觉醒了在轮回世界的记忆。 最终，还是柳靖仇率先开口，笑着朝林虞挥了挥手。 “伯母，好久不见。” 林虞轻叹一声，“难得你还能这样称呼我。” 柳靖仇笑道：“父亲曾带我游历，拓宽我的心胸，我不会像以前那个父亲那般心胸狭隘。战场上各为其主，彼此拼个你死我活很正常。过去的已经过去，如今重活一世，便不能被过去束缚，一切都要重新来。不止是立场，还有认知。” 从来就没有永恒不变的立场，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如今的他们，属于一个阵营。 “谢谢。”林虞欠身行礼，随后转头看着易仁，“叫人。” 易仁并未觉醒记忆，对于轮回世界的事知道的也不多，懂事的叫了一声。 “哥哥好。” 柳靖仇忍俊不禁，快步走到易仁面前。 “易仁哥，好久不见。当初我曾说若有来世还要做兄弟，没想到这次我成哥哥了。” “跟哥哥说对不起。”林虞拉着易仁郑重躬身行礼。 易仁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对不起。” “没关系，都过去了。”柳靖仇笑着摆了摆手。 在轮回世界时，也许易仁后面做的事不对，但对于柳靖仇来说，他死并不是因为易仁，他对林虞都能笑脸相待，更别提易仁了。 他记住的只有易仁曾经对他的好，在他被欺负时为他挺身而出，在被柳义逼迫时为他解围。这所有的善意，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他向来如此，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释，这是他当初给自己取的代号，他不会像柳义那般被仇恨折磨一辈子。 他一辈子的榜样都是父亲鬼卿，心胸自然也要像鬼卿那般宽广。 与林虞分别后，他将队伍带到新建的暗影据点，独自返回雷泽。 鬼卿依旧坐在岸边垂钓，察觉到柳靖仇到来后，回首温和地朝柳靖仇招手。 “我们好像很少一起钓鱼，来一起试试。” 柳靖仇乖巧地走到鬼卿旁边，握住凭空出现的鱼竿，将鱼钩远远甩在水中。 若是往常，他定会惊叹于这以梦成真的神奇，此时却默不作声。 鬼卿见柳靖仇有些闷闷不乐，顿时了然于心。 “路上碰见林虞和易仁了？” 柳靖仇点了点头。 “还在计较当初的事？”鬼卿温声问道。 柳靖仇摇了摇头，“我早就放下了，能再见到您，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我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其实除了死后无法保留全尸，易仁哥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而且人都死了，要尸体有什么用呢？” “你是个宽厚的孩子，谁只要对你好，你都会一直记在心里。”鬼卿话锋一转，“那为什么会觉得别扭呢？” 柳靖仇轻声道：“怎么说呢，易仁哥无须和我说对不起，而且即便要说，也不该是现在的易仁哥来说。现在的易仁哥没有当初的记忆，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易仁哥。一样的样貌，却不是同一个人。” “是啊。”鬼卿温和地抚摸着柳靖仇的头，“我们是谁，取决于我们拥有怎样的记忆。你能把那一世和现在分开，这样就很好。” 柳靖仇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道：“地府并没有把姨娘送回来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7章 龙族的环环相扣 鬼卿轻轻点头，不仅没有任何愤怒，反而笑着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 “没关系，我会解决，不必如此小心。” 是的，地府并没有把青黛送回来，他心中早已怒火中烧，可并不会因为柳靖仇的询问便流露出来。 若他迁怒柳靖仇，和柳义又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虽然心中有所期盼，但他早就知道地府不会把青黛送回来。 “我帮您。”柳靖仇认真说道。 鬼卿笑道：“好啊，鱼汤喝腻了，要不炸着吃？” “嗯嗯。”柳靖仇乖巧点头，“怎么吃都行。” 父子短暂相聚后，鬼卿亲自将柳靖仇送到雷泽外，认真叮嘱过后目送柳靖仇离去，独自返回雷泽边。 他踏水走到雷泽中央，直至此时才将心中压抑的怒火释放出来，搅得雷泽掀起阵阵恶浪。 “既如此，就各凭手段吧。” 鬼卿闭上眼睛，在天庭入梦。 他本想去质问安忍，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他及时打消。 他这次入梦的目的是见天帝，虽然天帝曾说离开龙椅无法窥探他的心思，但天帝实力神秘莫测，他不能在一个梦里同时见安忍和天帝，以免出现纰漏。 他来到皇极殿，在面前凝聚一道水幕后，这才坐上那把龙椅。 水幕中，他的面容立刻变成天帝。或者说，天帝出现在水幕中与他对视。 他不可能完全变成天帝，只有在坐上龙椅时短暂变成天帝，才能突破梦境与现实中的天帝交谈。 水幕中的天帝缓缓睁眼，朝鬼卿点头致意。 “爱卿，又见面了。” 鬼卿抱拳行礼，保持该有的尊敬，“陛下言出必行，在下佩服。” 天帝笑道：“且不说朕身为天帝一言九鼎，你是朕看重的人，答应的事自然要做到。如今的结果，你可还满意。” 鬼卿摇了摇头，“不太满意。” “哦？”天帝微微挑眉，“若觉得朕给的不够，你尽管提。” 鬼卿话锋一转，“我对天庭很满意，但对地府不太满意。” 天帝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爱卿净会与朕说笑。” 他无需催促，因为他知道接下来鬼卿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鬼卿将地府的真正位置告诉了他。 天帝正色道：“放心，朕即将出兵命人剿灭地府。没了地府的束缚，爱卿想必在九州大陆还能有一番作为。” “那臣就多谢陛下了。”鬼卿抱拳行礼。 天帝对于鬼卿这个自称十分满意，大笑起来。 梦境消散后，真实世界中，坐在皇极殿的天帝猛然睁眼，心念一动，一封封法旨飞出，晓谕诸天万界。 不到一日的功夫，无极天近千万天军便倾巢而出，在人族十多位帝境强者的带领下杀向地府。 徐诚在得到消息后，很快便做出派兵的决定。 虽然徐大与徐二回归青丘整个妖族都心知肚明，甚至天帝也知道，但此时妖族毕竟还属于天庭，哪怕是装样子徐诚也得派兵相助。 而派兵的人选倒不用他过于操心，龙族听闻天庭要攻打地府，五大龙帝主动请缨，更是挑选了龙族众多强者加入天军队伍。 …… 地府。 安忍在十八层地狱来回观看，虽然轮回道还未展开，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地狱中已经关押了不少需要惩罚的人。 而随着关押的人越来越多，十八层地狱分得也越来越细致，生前犯了不同错的人，堕入的地狱也不尽相同。 而闲暇时，安忍也会来地狱为诸魂诵经，以期让这些魂魄能够悔悟。 他正准备如往常一般诵经时，忽然心生感应，瞬间来到地府上空，看到破界杀来的天军以及众多帝境强者，眉头紧锁。 与此同时，嵇康等人也立刻飞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天庭的人怎么突然就找到这里了？” “这自然是咱们那位阎君的手笔了。”安忍深吸一口气，“各位，此时多说无益，战吧！” 嵇康等人立刻飞出，与佛门诸多菩萨罗汉汇聚在一起，与天庭的人碰撞在一起。 收到消息的杜子仁也第一时间从南面的罗浮山赶来，然而他刚要参战，便被安忍叫住。 “我们迟早是要败的，这里多你一个不多，赶紧把地狱里的烛明天帝送走，绝不能让龙族把他抢回去。” “明白。”杜子仁立刻押着被困多年的烛明天帝离开。 龙族五大龙拼尽全力冲杀，然而在地府的阻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烛明天帝被送走。 “地藏王，这次我们会败吗？”嵇康拼杀的间隙，传音问道。 “当然。”安忍笑着回答。 “那你怎么这么高兴？”嵇康问道。 “我当然高兴啊，因为如今的局面，正是我期盼的。”安忍笑声越来越大。 “这是几个意思？”嵇康疑惑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安忍神秘一笑，结束传音，将声音传开，“各位，请全力一战，若我们进入战死，当是我们的荣幸。” “领命。”阴觉双手合十，带着佛门众人肆意冲杀。 …… 龙族，青黛在三名黑袍人的带领下，来到传承之地。 这是龙族的禁地，哪怕在龙族也唯有祭祖时才开启，而且并不是所有龙族都能参与，防守向来严密。 然而随着龙族大规模出兵攻打地府，此处的防守变得空虚起来，在黑袍人的带领下，竟轻而易举闯入龙族的禁地。 禁地中，一尊神龙雕像凌立在空中，若非身躯由青玉雕刻而成，看起来与真龙无异。 还未靠近，四人耳边突然响起威严龙吟，震得他们心神激荡，哪怕失去神智的青黛眼中也闪过一丝情绪。 “就是这里了。”为首的黑袍人拉下衣帽，正是徐诚。 旁边的二人也随之拉下衣帽，正是徐大和徐二。 徐诚看着神龙雕像，抚须大笑起来。 “这个烛明天帝，以前我曾多次请他带我到禁地中一观，他却始终不肯，那我只好不请自来了。地藏王好算计啊，原来当初擒烛明天帝并非是无心之举，而是环环相扣，今日方才显露端倪。也罢，就让我来看看龙族禁地究竟有什么奥秘。” 徐诚飞到神龙雕像面前，抬手按在其额头上，一股更加威严且声势浩大的龙吟响起，伴随着远古岁月的沧桑气息。 而这股声音落在青黛耳中，却变成蛇类的尖锐嘶鸣。 “阿青，来……”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8章 命运的松动 雷泽边，鬼卿与易云对坐，拈子不断落在棋盘上。 易云赞道：“一石三鸟啊，既应了天帝给自己留后路，同时也是震慑地府，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只能站在地府那边。如今天庭与地府交战，已经无暇顾及九州大陆，你则可以趁势称帝。” “还有第四鸟。”鬼卿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甚至是第五鸟。” 易云弃子认输，温声道：“那我拭目以待，你准备何时动身？” 鬼卿轻声道：“再等等，等天庭与地府无法及时脱身。另外接下来的战事，还请大师兄多费心。” 易云微微颔首，“你准备在哪里称帝？” “豫州，朝歌。”鬼卿拍了拍放在地上的轩辕剑，“有些断了的传承，得续上。” 易云不再多问，离开雷泽前去准备。 豫州此时尚不在鬼卿手里，但正如鬼卿预料的那样，如今天庭已经无法分兵镇压九州大陆，统一九州大陆的阻力会比以前小很多。 在林虞的带领下，不到半年时间，驻守豫州的天军便被打退。 天下九州，如今鬼卿已得其五。 朝歌重建之后，收到消息的鬼卿立刻动身，独自离开雷泽，没有让易云带大军来护送，甚至柳靖仇提出由暗影护送也被他拒绝了。 在他离开雷泽不久后，天色忽然昏暗起来。 他抬头看着天空，原本的天幕已被三重天地覆盖。 三道虚影随即凝聚，占据三个方位将他围住，傲然立于九天之上俯瞰着他。 鬼卿目光依次从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前方的高大虚影上，这是他唯一认识的人，正是记忆中的沈穆。 “我该叫你沈天帝，还是沈穆呢？”鬼卿笑着问道。 “大胆！”沈穆厉喝一声，“你纵然是真的帝子，也不可直呼我的名讳，更别提你只是一个冒牌货。是谁给你的胆子，见帝不跪！” 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沈穆，“所以你们不去帮天庭剿灭地府，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沈穆淡淡道：“区区地府，如何能与天庭抗衡，还用不着所有帝境强者倾巢出动。” “那你们为何来此？”鬼卿问道。 “我们来此的目的很简单。”沈穆气息略微散出，却如大山一般压在鬼卿心头，“那就是解决你这个叛徒。” 鬼卿肉身便被摧毁，在沈穆的压迫下甚至连恢复肉身都做不到，只能以单薄的神魂直面三位帝境强者，然而他却没有任何惊慌，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你说说，我如何成了叛徒了？” “你起兵造反，难道还不是叛徒？”沈穆冷声质问。 “天帝知道此事吗？”鬼卿问道。 沈穆顿时沉默。 鬼卿戏谑道：“看来是你们先坐不住了，高高在上久了，怕死对吗？” 死亡对于那些弱者来说是解脱，对于强者来说却是枷锁，他们不能接受自己像那些弱者一样死去。 毕竟如果所有弱者都死光了，他们哪怕身为强者也没有意义了，而他们届时也必将变成新的弱者。 所以死亡，在他们眼里是不能容忍的事。 自从雷泽天军死亡的消息传开后，鬼卿便知道这些帝境强者会坐不住。 先是武慎之，如今又是沈穆。 古怪的是，这二人的立场与轮回世界完全相悖。而且时机也不对，纵然是跳出来，也该是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才对。 他知道，这大概是道枯子留给他的又一个谜题。 沈穆被说中心事，冷哼一声，手掌从九天之上落下，下按过程中不断暴涨，直至遮天蔽日。 鬼卿身躯在这只手掌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与此同时，其他两位神秘的帝境强者直接将整个雷泽与九州大陆分离，操控着雷泽飞向天庭。 “你身处雷泽之中，也许我们拿你没办法，但你只要敢离开雷泽，就是一只蝼蚁！” 这便是鬼卿目前的困境，武慎之来雷泽时也提醒过他，他要称帝就必须离开雷泽，而只要离开雷泽，他就不再有以梦成真的力量。 沈穆三人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武慎之能安然无恙离开雷泽，也就意味着目前鬼卿不具备杀死帝境强者的能力，这也是他们敢对鬼卿出手的原因。 一个有可能威胁到帝境强者的人，且自身实力极弱，那么这个人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就不言而喻。 哪怕沈穆不来，也会有其他帝境强者前来，而且路上拦截鬼卿的也许还不止一批。 不过鬼卿既然敢离开雷泽，自然有应对的准备。 准确的说，是相信道枯子。 如果他的一切行为道枯子都可以预测到，那么必定会为他留下后手。 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而是当他把一切都做到最好后，坦然接受结局。 目前的局面，离开雷泽是他绕不过去的难关，哪怕让大师兄随行，也未必就能护住他，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让柳靖仇随行的原因。 而如果道枯子没有预料到，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让命运的束缚松动。 真若如此，生死反倒不重要了。 对他来说，比生死更重要的事就是不受命运摆布，能自由选择。 离开雷泽称帝，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九州大陆一日一年，三百年对应到轮回世界便是十万年，而这正好是轮回世界存在的时间，从有第一个生灵开始，到最后只剩他一个生灵，正好是十万年。 而他在九州大陆待了三千多年，已经是轮回世界时间的十倍。 换言之，他早就在天庭走完轮回世界的时间。 这漫长的时间，让他的心境变得平静、平和、平淡。 于是，他静静地看着那即将落下的巨大手掌。 眉心轮回印悄然浮现，绝灵种也随之出现，剧烈震颤起来。 鬼卿苦笑起来，拼命压制绝灵种的异动。 这一刻，他更渴望死亡，而不是道枯子的后手。 “逆天改命的终点，就是死亡！” “我拒绝你的掌控，不接受你的摆布！” “你可以取代我，但我不会像帝子那样求一世轮回！” “我要没有轮回，彻底摆脱你！” 鬼卿仰天嘶吼起来，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完全静止，然而他体内却生出一股超越时间的力量。 他以手掌刺入自己眉心，将绝灵种抓出丢至天空，大笑起来。 他的轮回印，裂了。 在这一刻，他的身躯不断暴涨，哪怕沈穆三位帝境强者在他面前也太过渺小。 他像在梦境中成为天帝那般，在现实中成了道枯子。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39章 与道枯子的最后交谈 时间完全定格，鬼卿心念一动，在面前凝聚水幕，水幕中的面容变为道枯子。 他试着皱眉，然而水幕中的面容却并未做出对应的动作。 他知道，他见到了真正的道枯子。 二人看着彼此，久久不语。 最终，还是道枯子率先开口。 “我知道，以你的心思，哪怕不离开雷泽，也有一个走到顶点的计划，这是最稳的路，为什么不走呢？” 鬼卿淡淡道：“稳就意味着在你的预料之中，我要做的就是让你出错。” 道枯子叹道：“你现在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不考虑对错，只想着反抗。” “我什么时候考虑过对错？”鬼卿问道，声音变得低沉有力，“你们两个无论谁对谁错，谁生谁死，对我都不重要。没有你们，对我很重要。” “是吗？”道枯子抚须一笑，“可你不知，这一步我同样算到了。” 鬼卿嗤笑道：“可你已经算不到下一步了。” “就这么肯定？”道枯子笑着问道。 鬼卿挑动眉毛，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轮回世界的界限，就在于时间。轮回世界只存在了十万年，只要超越这个时间，你就无法干预了。” 道枯子变得沉默，许久后重重叹了一声，“你说的对，即便我能算到，可是无法干预，算到也无用。因为这是另一个选择，也是我没有走过的路。” “人皇。”鬼卿声音铿锵有力。 “没错。”道枯子重重点头，“这是我没有触碰过的位置，人皇传承断在我手里，在时间长河中，我注定无法走上这条路。哪怕是天帝，也没有走过这条路。” 鬼卿平静道：“你们没走过，便由我来走。把时间节点改变，只要人皇还在，就不会有你们。” “你很聪明。”道枯子由衷称赞，“这就是我想出的办法，弥补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一切都没发生过。” “让轮回出现，再让轮回湮灭，只带出你在乎的那个人。”鬼卿并未质问，只是阐述。 “是。”道枯子毫不讳言，“若非因为阿青，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我要把我做的选择湮灭，把这条错误的时间轨迹湮灭。” 鬼卿眼中精光四射，笃定道：“你已经做出选择，既定轨迹无法改变。你湮灭时间轨迹，就等于是推翻了自己的人生，这就是你死亡的真正原因。” “没错。”道枯子点了点头，“只差一步，只需要杀死天帝，我就可以让一切恢复既定轨迹，让永生规则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而我与天帝会消失，同样像是没存在过一样。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我会取代你，因为我必死无疑。当然，前提是你这一世能成功，否则我又要继续与天帝耗下去了。” “可是……”鬼卿话到嘴边，又强行憋住。 “可是什么？”道枯子洒然一笑，“千万别问我什么值不值悔不悔，既然决定，当然不悔，而且我觉得很值！” “那你最好给我死彻底一点，别再出现。”鬼卿冷冷说道。 “当然，我们这两个永生祸的罪魁祸首，早就该死了。”道枯子感慨万千，忽的话锋一转，“这是有多恨我？” “你说呢？”鬼卿冷冷反问。 “束缚住你的，真的是我吗？”道枯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当你想明白，我就彻底明悟了。” “故弄玄虚。”鬼卿嗤之以鼻。 道枯子大笑起来，“你既恨我，那我便用死来偿还。我已是过去，而你才是未来。祝你成功，也祝我死。这一点上，我们从来一致。那么，谈谈你现在的困境吧。你虽然不决定走这条路，但如果你失败，我依旧得继续下去。在超越我之前，你得先成为我，能接受吗？” 鬼卿微微颔首，“随你，我注定成功。” “这是最后一次后手了，接下来的路靠你自己走了。当你一切都准备好，去桥山，那有我最关键的记忆。” 水幕消散，时间却依旧凝滞，鬼卿身躯不断暴涨，仿佛无穷无尽。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增强，甚至能操控时间超越时间，这正是轮回的力量。 他忽然心生感应，低头看去。 在他脚下，出现一个渺小的身影。 而这个人，正是他。 这一刻，他成为了道枯子，超越了时间，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伸手摊开手掌，五行之气顺生之后，掌中自成天地，逆生之后，整片天地立刻消散。 “你，看明白了吗？” 过去的他摇了摇头。 他并无责骂，只是以温和的眼神看着鬼卿。以前他不明白道枯子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现在他才明白。 不是道枯子在看他，而是他在看他。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谁在撒谎。 也许这不是第一次轮回，但每次轮回都是他，是天帝在骗他！ 道枯子，他，同样是轮回中的一部分！ 轮回不止！ 他不是道枯子创造的意识，而是道枯子创造的未来，改变时间轨迹的未来！ 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死天帝！ 只要杀死天帝，他就可以彻底摆脱命运的枷锁，掌控未来！ 那是他自己的未来，没有道枯子和天帝的未来！ 也许在此前，他和道枯子失败了很多次，甚至多到不计其数，可在明悟这一点后，他却大笑起来，以更加温和的目光看着曾经的自己。 “那我就让你再看明白一点儿。” 他掌中五行之气再次衍化，无尽混沌中立刻生出无数世界，随着他紧紧握拳，这些世界立刻爆开。 “天地无穷，却在我一掌之间，因为我已在天地之上。我让它生，它不生也得开出一界。我让它死，它想活也得天地崩塌。你抬掌便暗无天日，掌下生灭皆在你一念之间，这才是真正的五魔遮天。” “那何为五魔身？”过去的他问道。 鬼卿露出神秘的笑容，抬掌按下，过去的他身影立刻消散。 “凡五行所在，皆为你身，不死不灭，故为五魔身。” 他看着那身影消散的位置，神色有些复杂，随即又露出温和笑容，喃喃自语起来。 “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0章 朝歌之路 现实世界中，鬼卿缓缓睁眼，头顶三重天地，只剩一重。 与沈穆前来的那两位帝境强者，已经烟消云散。 沈穆呆若木鸡，尽管亲眼所见，却依旧还是不敢相信。 两位帝境强者就这么死了，没有掀起任何浪花，仿佛只是死了两个无足轻重的人。 而死去的过程，同样是风轻云淡，他只看到鬼卿将绝灵种扔出，轮回印出现裂缝，仅仅是从裂缝中溢出的一小部分力量，就让那两位帝境强者死亡。 当他看到绝灵种再度融入体内后，终于回过神来，浑身颤抖的同时，心中被恐惧填满。 这一刻，他忘记自己是帝境强者，仿佛变成了脆弱的凡人。 死亡，真正的死亡，无人能够幸免，哪怕帝境强者也不例外。 而见证了这一幕的他，在鬼卿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骄傲可言，有的只是无尽的战栗与恐惧。 更何况他亲眼看着绝灵种又回到鬼卿体内，这也就意味着，鬼卿是有能力再让帝境强者死亡的，起码在他看来是如此。 鬼卿轻微的咳嗽声响起，落在沈穆心中却如惊雷一般，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虚影也消失不见。 他低着头，立于九天之上俯瞰鬼卿本就是低头，可此时却又将头往下低了几分。 鬼卿笑道：“没什么事的话，陪我走走？” “啊，好。”沈穆下意识点头，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又摇了摇头。 “不愿意？”鬼卿问道。 沈穆再次摇头，“我这次对你出手，本来就是洗清嫌疑。你知道的，我在那段记忆里是最大的暗子。就因为这个，我不知道遭受多少怀疑，所以这次我才决定抢先对你出手。如果我再护送你的话，真解释不清楚了。” “可是这次只有你活下来了，你已经解释不清了。”鬼卿话锋一转，“而且我只是邀请你前去观礼，并不是让你护送。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就此离开。” 沈穆顿时犹豫起来。 鬼卿收回目光继续前行，不再多言。 沈穆最终还是决定跟随，只不过没有跟得太紧，而是在上空远远跟着。 鬼卿走得十分缓慢，然而每一步却十分有力，回想起之前那一幕，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若在以前，他是绝不可能将绝灵种取出扔掉，可是他做到了，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真实发生过。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命运枷锁开始松动了。 他若想一统九州大陆，也许用不了三千年，之所以等待，全部源自于他在雷泽静坐获得的感悟。 而这个感悟，就是时间。 道枯子创造的轮回没有永生，这也就意味着并非无穷无尽，而这个时间的线索，曾经的北冥渊已经告诉过他了。 十万年，只要超过这个时间，轮回便会松动。 这个答案得到看似轻易，可这三千年他却做了无数挣扎，无数次忍不住想要离开雷泽去布局。 他不知道这三千年外界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青黛这三千年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他知道青黛被安忍送去了妖族，并不是从安忍口中得知，而是通过轮回推算出来。因为在道枯子的记忆中，那位阿青同样被送去了妖族。 而那位阿青，最终被妖族折磨至死。 这三千年，他不敢去想青黛会面临什么，只是默默等待，蛰伏。 当他离开雷泽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完全静了下来。 因为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路。 前路如何，只有走了才知道。 既然决定踏上这条路，自然要做好一切准备，无怨无悔。 去朝歌的路上，不断有目光落在鬼卿身上，鬼卿没有理会，只是不断前行。 而这些目光的主人，皆是帝境强者，从雷泽天军大部分战死后，他们就一直关注着雷泽。 先前沈穆三人出手时，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却目睹了全部过程。对于那两位帝境强者的死亡，他们和沈穆一样恐惧。 哪怕此时鬼卿依旧只是孤身一人，可是他们却不敢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卿离朝歌越来越近。 鬼卿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步行也许很慢，但他三千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段时间。 通往朝歌的路也许漫长，但终有走完的一天。 最终，他来到朝歌城下。 曾经的朝歌，是殷商都城，却随着帝辛的死亡变成废墟，而如今在易云的带领下，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鬼卿正要进城时，一方天地忽然落下，帝境的气息刚刚散开，易云便持剑出现在鬼卿身旁，抬头紧紧盯着上空。 那方天地随即消失，却有一道虚影落下，化为一个男子。 之所以说这是一位男子，只是因为喉咙上的喉结，而这位穿着无论是从穿着打扮亦或是相貌，都与女子无异，甚至比许多绝色佳人都还要艳丽，眼神妩媚得好像可以勾人魂魄。 易云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沉声道：“有苏的狐帝，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位，正是有苏狐族的狐帝，苏常明。 苏常明没有抱拳行礼，而是像女子那般朝鬼卿欠身行礼，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 “有苏狐族苏常明，特来观礼。” “欢迎。”鬼卿微微一笑，朝易云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拉着易云一起走进朝歌城。 易云看了苏常明一眼，传音命人将苏常明请进去好生招待。 在易云的带领下，鬼卿来到曾经的鹿台，这里已经筑起高台，只等鬼卿称帝。 只不过按照规矩，鬼卿还得沐浴斋戒三天，才能登基称帝。 他围着高台转了一圈，返回旁边的寝宫，素雪很快便赶来，激动地扑到鬼卿怀里。 “爹爹，我想你了。” 虽然这三千年她也会经常回雷泽，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外征战，与鬼卿总是聚少离多。 鬼卿抬手在素雪鼻子上刮了一下，温声道：“称帝之后，你就是爹爹的公主了。” “本来就是爹爹的公主。”素雪挽住鬼卿胳膊撒起娇来。 鬼卿正要询问素雪近况，外面忽然传来通禀。 “启禀陛下，苏常明求见。” 鬼卿摸着素雪的头，连哄带骗才安抚住幽怨的素雪，待素雪离去后，这才命人将苏常明请进来。 这短短的功夫，苏常明已经换了一袭端庄大方的淡紫长裙，双手放在小腹上，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 当然，前提是不去看那喉结。 “见过陛下。”苏常明朝鬼卿欠身行礼，见鬼卿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眼神渐渐柔和起来，似是追忆。 鬼卿淡淡道：“你本身就是帝境强者，而且是天帝的臣子，叫的是哪家的陛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1章 纣王 苏常明嫣然一笑，“我既然向您行礼，自然是认您为陛下。” “自古天无二日。”鬼卿顿了顿，“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背叛天帝吗？” “如果您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苏常明笑容不减。 “那么……”鬼卿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常明，“是什么让你背叛天帝？” 苏常明竟真的思索起来，许久后，轻声道：“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向他臣服过吧。” “天帝都不能让你臣服，那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向我臣服呢？”鬼卿问道。 “因为我只向人皇臣服。”苏常明答道。 “有苏……”鬼卿沉吟起来，“你与帝辛什么关系？” “我多想与他没有关系。”苏常明苦笑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苏常明神魂出窍，随着三魂七魄分开，竟露出一丝残魂，虚幻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唯有从外形能看出这是一只九尾白狐。 九尾白狐缓缓睁眼，苏常明直接昏倒在地。残魂化为人形，与苏常明一模一样，却没有喉结，是真正的女子之身。 “臣女苏妲己，参见陛下。” 鬼卿顿时恍惚起来，眼前景象天翻地覆，待到清晰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立于玉阶下，御台上坐着的人已经变成了帝辛，怀里还搂着苏妲己。 他又变成了道枯子，道枯子没有抱拳行礼，只是朝帝辛点头致意。 “连礼都不行了啊。”帝辛皱起眉头。 道枯子微微一笑，“陛下如果有需要，我可行三叩九拜大礼。” “开个玩笑。”帝辛摆了摆手，“寡人大婚时邀请你，你也不来，就这么不给寡人面子。” “我怕搅了陛下的兴致。”道枯子平静答道。 帝辛给苏妲己递了个眼神，将苏妲己往前轻轻一推，苏妲己款步走下御台，哪怕面对帝辛也只要欠身行礼的她，竟朝道枯子行叩拜大礼。 道枯子侧身避开，“王后莫要折煞臣。” 苏妲己回过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帝辛。 帝辛淡淡道：“继续，磕到爱卿满意为止。” 苏妲己将头重重磕在地面，直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停止。 道枯子叹了一声，微微抬手，以一股柔和劲力将苏妲己托起。 “王后请先回避，容我与陛下好好谈谈。” 苏妲己这才起身，鲜血顺着额头流下却浑然不觉，又回头深深望着帝辛，见帝辛摆手这才离去。 帝辛目送苏妲己离开，苦笑一声，又认真地望着道枯子，“满意吗？不满意寡人也给你磕。” 道枯子轻声道：“陛下是君，宜自重，不可向臣行礼。” “自重？”帝辛嗤笑一声，“寡人死后，臭名昭着，也不怕再担一些坏名声。让人皇消失，后世人族帝王皆为天子，向天俯首称臣，这不正是你们要的吗？” 道枯子认真道：“即便如此，那也是之后的事了，陛下身为人皇，当有人皇的威严。” “也就是说，此时的寡人在你眼里，还是人皇。”帝辛问道。 道枯子抬头行臣子礼，“是。” “那寡人问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帝辛声音顿时严厉起来。 道枯子淡淡道：“陛下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我有一个必须要见的人，为此哪怕祸乱天下也在所不惜。” 帝辛抓住扶手的力度大了几分，直接将扶手捏碎。 “你为了你女人，就要寡人的女人死，你还有一点人臣的心思吗！” 道枯子将腰板挺直，直视着帝辛，“我为轩辕家做的已经够多了，若非我从中调解，人皇血脉早就断绝了。我只欠父皇，不欠你们轩辕家。” ”是啊。”帝辛自嘲一笑，“指望恶狼和绵羊讲道理不现实，寡人这个人皇如今已是形同虚设，要你这样的强者称臣，倒是寡人异想天开了。我死可以，放过寡人的女人。” 道枯子摇了摇头，“此事已经定下，改不了。若非荒淫无度残暴不仁，史书上无法交代。” “赢家通吃啊。”帝辛叹了一声，“罢了，既然已经无法更改，就这样吧。后人如何评价，寡人不在乎。寡人错没错，寡人清楚。听说寡人还没死，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谥号？” “是。”道枯子微微颔首，“谥号为纣。” “纣？”帝辛嗤笑起来，眼中尽是不屑，“死者为大，纵然生前犯下多大的错，死后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我商朝的子民，从不会给人恶谥。为了上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他们已经没有人族的气节了。” 道枯子叹道：“的确，以前的人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屈服。被妖族压迫，便推翻妖族。洪水肆虐，便齐心治水。而现在的人族，脊梁已经弯了。对神盲从，甘愿被奴役，这不该是人族的精神。” “这根脊梁，是被你们打断的。”帝辛冷冷说道，随即感慨起来，“寡人在后世的风评，是可以预见的，为了一个女人祸乱天下，而真相注定会被淹没于历史中。真正的纣王，是你。寡人不过是帮你担了骂名而已。” “臣惭愧。”道枯子将头低下。 帝辛起身走到放置轩辕剑的木架前，拔出轩辕剑扔到道枯子面前。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来吧，杀了寡人，你便可以得偿所愿了。” 道枯子拾起轩辕剑，轻轻摩挲着剑身。 “这把剑我见过的时间最久，却从未属于过我，一如那血脉的桎梏一样。敢问陛下，这天下难道只看出身？” “自然不是。”帝辛微微摇头，“与出身相比，实力更重要。你自觉实力强横能承天之重，想要让所有生灵匍匐在你脚下，倒也无不可。只是你们的所作所为，会让三皇五帝经营的以德治天下崩塌，变成以力胜人。他岐周以一阶臣属夺取天下，来日天下也必被臣属夺取，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道枯子双手捧着轩辕剑跪下，泪水不断滴落在轩辕剑上，声音变得决绝起来。 “那臣便斗胆，最后以君臣之礼送陛下。” 轩辕黄帝历经艰难险阻，方才为人族开创一个时代，而他也是开创者之一。 只是如今，他却要亲手摧毁这个时代。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2章 帝辛的后手 帝辛负手而立，淡淡道：“朝歌城破之日，寡人会自尽，不会辱没人皇的威严。寡人的命，寡人已知，你的呢？” “前路如何，臣不知。”道枯子摇了摇头，声音随即变得铿锵有力，“但无论未来妖魔如何横行，臣自以一力镇压，拨乱反正，绝不负轩辕黄帝重托！” 帝辛抬手一招，轩辕剑自行飞来，他抓住剑身狠狠一抹，人皇血脉源源不断注入轩辕剑中。 “为私心，寡人该唾弃你。为天下，寡人该帮你。哪怕寡人已是别人眼里的暴君，依旧要做好人皇该做之事。未来，交给你了。” “臣谢陛下成全！”道枯子郑重叩首行礼，随即起身离开，在即将离开大殿时，忽然停下脚步，“陛下坦荡，臣也必不负陛下。” 帝辛坐回龙椅上，头后仰大笑起来。 “妲己，这是寡人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不久后，朝歌城破，帝辛自刎于鹿台，葬身于火海。 那位苏妲己得到无与伦比的重视，她不过区区一阶弱女子，却被让人冠以祸乱天下的能力。 而这份重视的代价，便是被活活打死，魂飞魄散。 只不过早在朝歌城破之前，她的主魂便被道枯子抽走，并且融入到有苏后人身上。 在血脉的禁锢下，每一代有苏狐帝，都以自身魂魄和阳气滋养，确保苏妲己的魂魄还存在，这才变得不男不女，哪怕在轮回中也是如此。 …… 鬼卿缓缓睁眼，看着立于半空的苏妲己的魂魄，轻叹一声。 “原来如此，又是一个承诺。他倒是会许，承诺的是他，做事的却是我。” 苏妲己欠身行礼，“请陛下成全，只要能再见到帝辛一面，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而且一直影响后人，我也于心不忍。” “罢了。”鬼卿微微摆手，“你是好是坏不重要，如果成功，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你会见到帝辛。” “谢陛下。”苏妲己再次欠身行礼，柔声细语，“陛下既然应允，那陛下登基之日，我便为陛下开启轩辕剑。轩辕剑融入帝辛的血脉，哪怕后来落到道枯子和天帝手中，他们已经无法完全掌握。而开启轩辕剑的方法，唯有我知道，这是帝辛死前告诉我的。” “他对你倒是好。”鬼卿感慨起来，“怕道枯子不履行承诺，给你留下了后手。” 鬼卿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声音变得迫切起来。 “你能记起帝辛，就说明你有永生之前的记忆，对吗？” “是。”苏妲己轻轻点头。 “在此之前，有多少次轮回，是不是每一次都是我？”鬼卿急忙追问。 尽管已经有猜测，可他依旧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每一次都是您。”苏妲己顿了顿，“每次都一样，你落入九州大陆不久后便统一天下，以人皇之位挑战天帝，只是每一次都失败了。而在您失败之后，都会变成道枯子，再开一世轮回和天帝纠缠下去。” “也就是说，我被天帝杀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鬼卿有些失神，喃喃问道。 在此之前，他已经知道这不是第一次轮回，也知道每一次都是他。 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世。 这也就意味着，同样的痛苦，他经历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堕入轮回，沉溺其中，这就是道枯子对他施加的命运枷锁。 而这一世，他必须去改变，打破这个枷锁。 苏妲己见鬼卿神色复杂，话锋一转，“不过此前的轮回，我并未现身支持你。帝辛死前曾告诫过我，必须等到变化才能现身，否则会被天帝察觉。” 鬼卿沉吟起来，“也就是说，如果这一世不成，你会烟消云散？” 苏妲己点了点头，“天帝知我没死，必定不会放过我。而当我出现在朝歌城下时，便已经暴露了。” “你不怕吗？”鬼卿问道。 苏妲己眼中浮现出浓浓的疲惫，明明依旧是绿鬓红颜，看起来却有些苍老，“我带着这份记忆和执念，在一次又一次轮回中撑到了现在。时间会消磨一切，我已经没有心力撑到下一次轮回了。” 鬼卿默然不语，他同样经历了数不清的轮回，然而他没有这段记忆，所以并不会在时间的叠加下失去斗志。 轮回之间的界限，便在于记忆，一段记忆开始，便是新的轮回。而随着这一段结束，对应的轮回也随之结束。 同样的人和魂魄，却因记忆不同，拥有了不同的人生。 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还是同一个人吗？ 他轻声道：“你在赌，我也在赌。我当然可以安慰自己，哪怕这次失败，依旧还有下一次。可下一次的我，也就不是我了。那就一起握住这份变化，一世而决！” “臣妾领命。”苏妲己欠身行礼，见鬼卿摆了摆手，有些恍惚。 当年她便是这样在帝辛的催促下离开，从此和帝辛天人永隔，如今坐在的龙椅上的人已经不是帝辛。 她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鬼卿静静坐在龙椅上，轻轻拍打着扶手，陷入沉思。 苏妲己的记忆都在连续，天帝没理由记不住，而面对这与往次轮回不同的变化，天帝却没有阻止，而是坐视这样的变化发生。 也就是说，天帝的想法和他一样，都是在这一世结束这场持续了无尽岁月的争斗。 命运的束缚已经松动，这意味着他有机会打破道枯子的束缚，这正是天帝所期待的变化。 离登基还有几日，他本想静心斋戒，却不想一路跟到朝歌城的沈穆却忽然现身，便带来的天帝的消息，天帝想和鬼卿谈谈。 鬼卿很快便做出决定，在登基前，他也需要和天帝开诚布公的谈谈。 他静心调整后入梦，来到皇极殿，然而他还未踏入皇极殿，天帝的声音便传从凌霄殿传来。 “爱卿，来此议事。” 鬼卿来到凌霄殿，抬头看着御台上的那把龙椅，天帝的身影缓缓凝聚。 他面色虽然平静，心中却警惕起来，选在凌霄殿见面，这次的对话多半不会像以前那般轻松。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3章 此梦彼梦 天帝微微抬手，鬼卿身后立刻出现一把龙椅。 “坐。” 这一幕，与当初帝子与天帝对峙之事何其相似。如果今日谈不拢，也许他就会变成下一个帝子。 鬼卿抖了抖衣服，这才在龙椅上正襟危坐，以平静的目光看向天帝。 “陛下找我何事？” 天帝笑道：“自然是夸赞你，你能走出如今的路，是以往的轮回没有的变化，这说明你已经具备了打破轮回的条件，朕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行动。” “也就是说，陛下承认以前是在骗我了？”鬼卿问道。 天帝抬手安抚，“别急，更不要为此愤怒。朕不跟你说，是怕你对朕心生怨恨。无论换做是谁，在知道自己被杀了那么多次，也会心生芥蒂。朕之所以隐瞒，就是不希望你我的合作破裂。” “明白。”鬼卿微微颔首，“纵然我的确被陛下杀了很多次，可只要记忆不在，我就不会有那些感受。以往种种，不重要，我只在乎这一世，不会有多余的看法。” “很好。”天帝大笑起来，“爱卿能有这样的想法，朕果然没看错你。如果打破轮回朕不管你，你尽管放手去做，朕相信你终会站在朕这一边。” 鬼卿微微一笑，“若只是为了鼓励和肯定，陛下想必不会单独见我。这些话虽然让人振奋，可也只是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陛下若有未尽之言，不妨直说。” “好，那朕便直说了。”天帝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朕认可你作为与朕比肩的存在，并且平等待之。称帝可以，但不能以人皇自居。永生规则源于帝辛之死，道枯子已经用自己的死让永生规则动摇，如果人皇之位会恢复，永生规则就会变得岌岌可危，这是朕不能容忍的事。” “如果我不答应呢？”鬼卿问道。 天帝冷声道：“你所带来的变化的确让朕欣喜，可如果会动摇永生的规则，那朕不能接受这样的风险。如果你不答应，朕便抹去你的存在，让下一世提前出现。” 鬼卿嘴角上扬，戏谑道：“陛下，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要摆脱这个轮回，不止需要道枯子消失，你也要消失才行。”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朕。”天帝面色瞬间阴沉起来，“和地藏王之间的矛盾，也是你故意做给朕看的！” “不错。”鬼卿微微颔首，“天庭中我在乎的，只有我儿。如今他已回到我身边，我已经不需要对你曲意逢迎了。” “我不会和一个想要杀自己儿子的人合作，当父亲，你还不配！” “我不止要道枯子死，还有你！” 天帝惋惜摇头，“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和道枯子一样愚蠢。只在朕之下，还不够吗？” “一人之下？”鬼卿嗤笑，面目狰狞的同时，目光变得疯狂起来，“我要做的是超越你！” “能称无敌者，只有一人，我不允许有人在我之上！” 天帝面色阴晴不定，沉默许久后，冷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一边是只剩你一人的轮回世界，一边是心想事成的天庭，你做这样的决定，是愚蠢的！” “美好的只是梦境，残酷的才是现实。”鬼卿淡淡回道。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我要的是真，修真，求真！” “我要所有困住我的，统统烟消云散！” 天帝重重叹了一声，身躯不断暴涨，很快便达到天地的极限，将鬼卿的梦境撑开。 “既如此，朕便毁了你的美梦，让你孤独的死去！” “那就来啊！”鬼卿发出阵阵癫狂的笑声，“如果我梦中没有你，你还存在吗？轮回的轨迹，你打不破。我纵然要死，也只会死在该的时候。而现在的你，能杀死我吗，陛下？” 天帝冷哼一声，“纵然朕现在无法杀死你，也要毁去你的梦道，让你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好啊！”鬼卿大笑不止，“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无论是你还是道枯子，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可以自由选择，哪怕这个代价是死！” “不需要权衡利弊，不需要考虑得失。”鬼卿声音抑扬顿挫，豪气干云，“我只需要，顺我心意！” 在这一刻，他放下了一切，变得无惧无畏。 天帝眼眸中亮起金光，只是一个眼神，便让鬼卿梦境出现道道裂缝，并且逐渐崩塌。 “没有在乎的人和事，朕不信你如此洒脱，朕要你在希望破灭时抱头痛哭，让你永远后悔！” “不，我不是没有执念。”鬼卿摇了摇头，决绝道，“只是与自由相比，一切的执念都可以往后放。为别人而活前，我要为自己而活！” “我其实一直都有选择，只是我不敢承担选择的后果。这一次，是我自己选的！” 梦境崩塌的瞬间，鬼卿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青黛，脸上露出温和笑容。 “青黛，这次我可以自己选了，做自己想做的人！” “哪怕这个代价是你，是我在乎的人，我也要这样选！” “不权衡，不取舍，不妥协，不改变！” “如果命运如此，那就直面它！” “让我死在，逆天改命之前！” 在天帝的无情碾压下，他的梦境轰然崩塌，一如帝子的梦境被碾碎那般，自成轮回。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道枯子，明白了这场轮回。 他不需要握住，只需要见过，而在天庭中，他已经见完了想见的人。 没有什么事物会永远属于他，因缘而聚，终会因缘而散，聚散终有时。 而这份强求的执念，才是困住他的根源。 “凡有所求，必有所困。”鬼卿喃喃自语，“这才是堕入轮回的根本原因。” 他闭上双眼，不去考虑未来，只是坦然迎接。 鬼卿对轮回的感悟，让天帝心惊不已，因为这正是曾经道枯子做到的程度。 换言之，只要鬼卿愿意，已经可以替代道枯子开出下一世。 不是道枯子的一世，而是鬼卿的一世。 道枯子还没解决，又冒出一个鬼卿，这是天帝不能容忍的。 只是瞬间的犹豫时间，天帝便决定杀死鬼卿，哪怕永生规则因此动摇也在所不惜。 只要他不顾忌永生，可以轻而易举杀死鬼卿。 天帝隔空一掌按下，鬼卿的身躯轰然崩解，神魂连同意识也快速消散。 …… 地府中，将自己锁在地狱的夜梦猛然睁眼，本是天道境的她，竟瞬间破境，一步从现实来到梦中，挡在鬼卿身前。 她以自身生命为代价，替鬼卿挡下了这一劫，并将鬼卿带离梦境，这样就能避免天帝继续对鬼卿出手。 鬼卿站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之中，怔怔地看着身躯缓缓消散的夜梦。 “为什么？” 夜梦伸手温柔地抚摸着鬼卿的脸庞，“你想明白了，对吗？这一世你若成功，你会斩去一切因果，往后我们再不相见。” “是。”鬼卿黯然点头。 “那很好啊。”夜梦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柔笑容，“我相信你能成功，只是我可能看不到了。你的梦，还在吗？” 鬼卿摇了摇头。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梦。”夜梦将自身梦道注入鬼卿体内，取代鬼卿原本的梦道，“若不成真，那就梦里见吧。” 夜梦脸庞越凑越近，在亲吻鬼卿的瞬间，烟消云散。 “在梦里，要记得叫小梦姐哦。”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4章 走向神坛 鬼卿缓缓睁眼，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 夜梦死了，她用自己的梦道取代了鬼卿的梦道，永远留在了梦中。 鬼卿知道，这是他与夜梦的最后一次见面，当有一日他梦道消散，与夜梦的因果也会就此了结。 夜梦可以说是他能悟通轮回的第一个变化，如今却成了第一个与他了却因果的人。 九州大陆本是晴空万里，此时天色却完全变暗，又在瞬间入夜。 那浓浓的夜色落下，化为一件黑色龙袍笼罩在鬼卿身上，皎皎月光汇聚为银线勾勒出古老的纹饰，让龙袍不再那么单调。 当夜色消散后，骄阳再次出现，那一件黑色龙袍在风中飘扬，熠熠生辉。 夜与梦，在这一刻完全属于他。 鬼卿穿着黑色龙袍走出宫殿，来到早就筑好的高台前。 在这一刻，他很想不去管什么良辰吉日，只想立刻登基。 他很快便察觉到这个想法，细究之下，才发现自己是因为恐惧。 既然与天帝谈崩，天帝想必不会让他成功称帝，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登基。 可如果真的立刻登基，就意味着他怕了天帝。 他仰视着高台看了许久，又低头看着身上的黑色龙袍，面色终于恢复平静，转身离开。 他回到宫殿，将轩辕剑横置在膝盖上，心如止水。 这次登基，注定不可能一帆风顺，朝歌城很快又来了不速之客。 而来者，正是武慎之。 易云瞬间出现在朝歌城外，手中古剑蓄势待发。 “前辈来此何事？” “求死。”武慎之抚须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洒脱。 易云得到鬼卿的传音后，这才侧身让武慎之进城。 “前辈请。” 鬼卿在正殿中接见武慎之，他对于武慎之的目的心知肚明，于是问道：“前辈想在此时求死？” 武慎之笑着点头，“我在你登基前第二次求死，在你登基后第三次求死。届时若死不了，就只能与城外那些人一起出手了。” 那些没有参战的帝境强者，以沈穆为首，全都到了朝歌城外，想必会在鬼卿登基时出手。 武慎之话锋一转，“不过在尘埃落定之前，我可以为你一战，替你挡住那么几个人。” “多谢前辈。”鬼卿点头致意，此时的他坐在龙椅上，对任何人都无须行大礼。 武慎之离去后，苏妲己前来求见，提出要轩辕剑去做准备，鬼卿略一思索，将轩辕剑给了苏妲己。 鬼卿随后下令不见任何人，开始静心准备登基。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久后，两名帝境联袂而来。 易云再次现身，紧紧盯着二人。 “二位是？” 天庭的帝境强者他大多认识，这两位却是面生。 左边男子身着战甲，手持金色战戟，威严神武。 “我叫神荼。” 右边男子看起来较为温和，手中并无神兵利器，只是骑着一只金眼白虎。 “我叫郁垒。” “我们奉地藏王的命令，前来守护朝歌城。”二人齐声说道。 易云神情变得放松，此前鬼卿已经说过，无论谁来，都顺其自然。 “二位请。”易云侧身伸手。 二人摇了摇头，只是一左一右站在城门旁边，昂首挺胸站着。 易云见状，也不强求，来到城头之上，与二人一起守护朝歌城，不断散开神识感受着那些若隐若现的帝境气息。 与此同时，林虞留下部分兵力镇守四州，带着主力来到朝歌城下。 随行的还有许多原住民，而在通往朝歌城的路上，还有无数原住民络绎不绝往这里赶。 这不是鬼卿一人称帝这么简单，这是原住民的反抗，他们渴望鬼卿称帝之后带领他们将天外民彻底赶出九州大陆。 九州大陆是他们的家园，容不得外人践踏！ 十日后，当鬼卿离开宫殿来到城外高台时，才发现整个朝歌城外已经围满原住民，一眼望不到头。 易云手持古剑位于他身侧，刻意落后一步，警惕四周的同时，看到无数原住民的期望眼神，又露出会心笑容。 他喜欢这样的眼神，坚韧，不屈，从不服输！ 另一侧，苏妲己双手捧着轩辕剑，整个人变得庄严肃穆。 她一直担着妖后之名，世人都把她看得太高。 男人的战争，最终却全部怪罪到一个女人身上。 她此次随行，不为正名，只为让那本就虚妄的消散，让一切回到原点。 在易云与苏妲己身后，柳靖仇和素雪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行，不自觉将头高高抬起。 近些时日不断有人登门拜访，因为鬼卿登基之后，他们就成了太子和公主。 可是他们不在乎这些，他们只想永远注视着鬼卿那挺拔的背影，永远跟随着走下去。 天边忽然飞来两道身影，张衡在申屠的护送下来到朝歌城外，眼含热泪朝鬼卿抱拳行礼。 “地府张衡，代地藏王前来观礼！” 夜梦的死，他自然知道，他此来除了观礼，还想知道夜梦因何而死。 这一刻，他不是张衡，而是轮回世界里那个疼爱妹妹的夜貘。 鬼卿暗自一叹，走到高台前停下脚步，抬头注视着那长长的阶梯。 这阶梯是那么长，仿佛直通天际。 而他这个出身卑微的人，会在今日站到顶点。 “逆天改命，剑走偏锋……” 鬼卿喃喃自语，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从苏妲己手中接过轩辕剑，毅然决然踏上第一级阶梯。 “金二，木五，水三，火一，土四！” 那熟悉的宣布资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没有停下脚步，一笑而过。 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而他眼前景象也在变再变。 是从一个资质差劲的小修士杀出血路，最终筑基。 是为了更进一步假死算计欧阳懿，是取代欧阳懿成为魔极宗长老。 是在与浩然宗的交手中以战功成为议事长老，并且具备争夺宗主继承人的资格。 是连番血战，计谋与实力尽出，成为宗主继承人。 是覆灭外宗，重伤濒死时悟出轮回，提前化神终结争夺，成为唯一的宗主继承人。 是接任宗主，承前人之功，覆灭浩然宗，一统天下。 是血战镇妖关，哪怕突破至神魂境，依旧无法挽回人族覆灭的局势。 是进入天庭，发现自己变成帝子，在梦境和现实中挣扎，最终以假死脱身。 是以梦境算计，和帝子达成一致，在帝子起兵造反失败后，接掌帝子身体，去走帝子没有走完的反天之路。 是坠入九州大陆的彷徨无助，是修为无法提升的绝望，是以羸弱之身谋天下的猖狂，是在雷泽静坐三千年的蛰伏。 只有经历过，挣扎过，煎熬过，最终回头看去时，才能说那只是一段路。 而如今，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 他这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人，如今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向那高高在上的神坛！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5章 人族的意志 以往的种种经历在眼前消散，已成过往云烟，鬼卿站到了高台之上，以轩辕剑重重杵地。 那清脆的碰撞声落到众人耳中，犹如雷鸣一般炸开。 就在此时，沈穆的厉喝响起。 “动手！” 近十位帝境强者一起降临，重重天地叠加将九州大陆完全遮盖，并且随着天地坠落，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绝望的窒息。 天庭的实力依旧远胜于地府，剿灭地府的同时，依旧还能有多余的帝境强者前来镇压九州大陆。 他们在鬼卿离开时的试探只是个人为之，而这一次的行动却是天帝授意。 只有在鬼卿即将登顶时将其摧毁，才能让原住民希望破灭，生不出反抗之心。 “来的好！”武慎之大笑一声，身躯暴涨，直接将那重重天地顶了回去，独自一人便拦住连同沈穆在内的三位帝境强者。 “你疯了！”沈穆不可置信怒吼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下场！” 武慎之笑道：“又不会死，你们又能奈我何？若你们能杀死我，我老头子反倒要谢谢你们嘞。” 易云手持古剑飞起，纯粹且极致的剑意纵横九州，只身拦住两位帝境强者。 神荼和郁垒随之出手，一人拦住一位帝境强者。 可即便如此，依旧还有三位帝境强者无人阻拦，挪移自身天地至朝歌城上空，轰然落下。 他们要将整个朝歌城连同这些原住民彻底摧毁，以此宣告天庭的完胜。 这就是天庭的底蕴，哪怕地藏王在地府战事吃紧的情况下挤出神荼郁垒来助阵，可也只是杯水车薪。 那沉重的天地快速坠落，在众人眼中越来越大，让人感到无与伦比的压迫与窒息。 鬼卿忽然大笑起来，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你们相信人定胜天吗？” 众人齐齐望向鬼卿，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股勇气，仿佛那横亘在上空的天地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我信。”鬼卿一字一句，声音坚定有力。 在这一刻，他仿佛受到冥冥之中的力量指引，感受到了那股深埋在岁月之下的意志。 这股意志从未消失，只是需要人唤醒。 “你们是人，不是奴隶！” “你们是炎黄子孙，你们的先祖曾在一次次压迫中奋起反抗，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困境，他们永不认输！” “因为他们始终相信，人定胜天！” “我炎黄子孙，永不屈服！” “天若要让我们屈服，就与天斗，斗他个至死方休！” “若命运不公，那就打破它！” 恍惚间，鬼卿仿佛看到了一位老人，那位毕其一生让人族摆脱压迫的人族领袖。 轩辕黄帝！ 老人躺在病榻上，慈祥目光仿佛穿越时光落在鬼卿身上。 “轩辕，从来不是血脉，而是意志，人族永不屈服的意志。” “人定胜天！”鬼卿猛然拔出轩辕剑，高喊起来。 众人受到感染，同时也感受到了祖先传承下来的不屈意志，齐齐高喊起来。 “人定胜天，人定胜天，人定胜天！” 所有的意志凝为一股，源源不断汇入轩辕剑中，轩辕剑散发出璀璨金光，凝聚为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照亮整个九州大陆。 鬼卿心生感应，紧紧握住轩辕剑向天一挥。 那三重天地被一分为二，而那三位帝境强者也在这一剑下烟消云散。 天地彻底安静下来，正在交手的武慎之等人同时停手，齐齐看向鬼卿，眼中满是震惊。 在鬼卿身上，他们感受到一股意志，可以与天地比肩的意志。 这股意志，来源于人族。 无论如何艰难险阻，人族永远不会屈服。 任何压在他们头上的，终会被他们推翻。 而如今这股意志，完全凝聚在鬼卿身上。 哪怕此时的鬼卿修为依旧只是神魂境，却让一众帝境强者心惊胆战，根本无法产生对其出手的心思。 而且他们心中总有一种预感，哪怕对鬼卿出手，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昔日的人皇，以凡人之身，能与天齐，万法不侵。 如今的鬼卿也是如此，只要人族凝聚在他身上的气运不散，这些帝境强者就无法伤他分毫。 鬼卿眉心轮回印亮起，其中的绝灵种极速旋转，第七个凹槽几乎是在瞬间亮起。 他没有关注这些，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轩辕剑。 曾经的他对轩辕剑有质疑，认为一柄剑无法决定人族的归属。 如今他明白了，重要的从来不是剑，而是人。 不是剑决定谁是人族共主，而是人决定了谁成为他们的领袖。 这个领袖，必须不屈服于天，带领人族不断反抗压迫。 轩辕剑是人族意志的凝聚，只有人族认可，才能得到轩辕剑的认可。 此刻的轩辕剑已经完全恢复，并且威力更胜以往。 这柄剑在帝辛死后便落入天帝和道枯子手中，可是他们永远无法完全掌握，因为人族并不认可他们。 那庞大的人族意志，最终完全凝聚到鬼卿身上，化为一条金色巨龙游动。 鬼卿收剑入鞘，整理龙袍，正要开口时，一道金色法旨从天而降，飘浮在鬼卿面前。 鬼卿甚至不用去看，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无外乎是接受天帝的册封，虽然还是统领人族，却不是人皇，而是天子。 这是天帝的法旨，也是天帝的最后通牒。 如果不接受，他与天帝之间再无转圜余地。 只是他早已做出了选择，无论这个选择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都坦然接受。 他当着无数原住民的面，将天帝法旨焚毁，看着烟尘在空中散去，声若洪钟。 “朕为人皇，自当顶天立地，何须你册封？” “人族，永远不向天屈服！” “若天强压，便让天塌。若地不载，便让地陷！” “朕今日登基，继人皇之位，在此敬告苍天大地，若胆敢伤朕子民，朕便让天地覆灭！” “今日立国，国号大秦！” 苏妲己率先跪下，叩首行礼，泪流满面的同时，喊得声嘶力竭。 “臣女苏妲己，参见陛下！” 她见证了人皇之死，如今终于又见证了人皇的新生！ “我不是祸乱天下的妖女，不是！”她在心中大喊起来。 所有原住民齐齐跪拜，山呼不断。 “参见陛下！” “陛下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鬼卿缓缓抬头，以威严的目光看向那些帝境强者。 “尔等不跪？”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6章 忘川河，奈何桥 几位帝境强者默不作声，他们自然不可能对鬼卿俯首称臣，只是此时在那股人皇威严的压迫下，也不敢反驳。 鬼卿再次以剑杵地，清脆的碰撞声再次响起。 如果说之前的声音只是在众人心头如雷鸣炸开，此时鬼卿的动作，直接让天地间涌现无尽雷霆。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人皇与天比肩，这便是天威。 “朕让你们跪下！” 在这股令人战栗的威严下，那几位帝境强者终于是将头低下，最终叩首行礼。 “滚！” 几人如获大赦，逃一般地离开九州大陆。 鬼卿目光随即落在张衡身上，在登基大典结束回到宫殿后，立刻命人去请张衡。 他换下黑色龙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袍，因为他要面对的，不是臣子，而是一个失去妹妹的哥哥。 “小梦怎么死的？”张衡一见鬼卿，便咬牙切齿起来。 “为我而死。”鬼卿转过身背对张衡，神色复杂起来。 “告诉我全部。”张衡声音十分低沉。 在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脸上的怒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苦涩。 “难怪她一直把自己关起来，原来就是等这一刻。她喜欢你，所以为你而死，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怪你。可是这份仇，我必须要报！” “这也是我的仇。”鬼卿认真说道。 张衡从怀中取出手帕包着的水晶糕递给鬼卿，“这是在她待的地方找到的，应该是留给你的。” 鬼卿双手接过，一路将张衡送到城外。 “转告地藏王，我很快就会去见他。” 张衡默默点头，黯然离去。 易云来到鬼卿身旁，温声道：“要出去？” “嗯。”鬼卿转头看着神荼和郁垒，“地府东面的鬼门关，是由你们二人驻守？” “是，只不过现在人界和地府的路还没打通，我们很闲。”神荼答道。 “跟我来。”鬼卿一步踏出，已在雷泽之外，神荼和郁垒也被他带到雷泽外。 如今的他已是人皇，只要是在人族的地界，便是天地同力。 而这次登基，其实也是他和地藏王约定好的一次试探。 无论是剿灭地府，还是他在九州大陆登基，天帝都没有现身。 这也就意味着，天帝大概无法离开无极天。 而只要天帝不出手，如今无人能够伤他。 他让二人在雷泽外等待，来到雷泽之上盘坐，将梦道与道枯子留下的梦道交融，沉浸于梦中。 陈家村，屋外，他变成少年鬼卿，而夜梦已然出现在篱笆外。 他主动起身走出，抓住夜梦的手。 “小梦姐，跟我走。” “去哪儿？”夜梦有些愣神，明明她刚刚进入鬼卿的梦境，鬼卿却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跟我离开这个梦。”鬼卿紧紧拉住夜梦的手，脚下出现梦境与现实的通道。 夜梦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身躯也变得虚幻。 “不行，我撑不住。” 以梦成真何其艰难，哪怕有雷泽的帮助，鬼卿也只是能将一些死物从梦中带出，根本无法将夜梦带离梦境。 而且这还不是轮回的意识，而是夜梦整个人。 “小梦姐，相信我，跟我走。”鬼卿回头露出温和笑容。 夜梦依旧处在懵懂之中，但对上鬼卿的眼神后，竟发自内心点头。 “嗯，我跟你走。” 鬼卿心念一动，雷泽中的水迅速蒸干，其中的梦道力量不断击穿现实，化为一块块虚幻石砖出现在鬼卿脚下。 鬼卿拉着夜梦发足狂奔，终于在雷泽的水蒸干之前，将夜梦带出梦境。 他猛然睁眼，看着出现在现实中的夜梦，激动不已，紧紧将夜梦搂在怀中。 然而片刻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怀里的夜梦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以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谁？” 鬼卿如遭雷击怔在原地，苦笑起来。 也许日后他可以重开一世，与夜梦在一起，可那依旧是在轮回中，而且那个人也不是他。 他要跳出轮回，就注定要斩去所有因果。 夜梦已死，彼此之间的因果已了，而强求的结果，就是夜梦将他遗忘。 “我叫陈泽，是你夫君。” 鬼卿苦笑一声，拉着茫然的夜梦走出雷泽，带着神荼和郁垒，一直往东走，在感应到地府的位置后，以九州大陆的部分力量，打穿两界通道，踏上进入地府的路。 东边的路早就修好，只是因为一直没有魂魄走显得有些冷清。 桃止山下，一座漆黑雄关屹立，城头刻三个大字。 鬼门关。 “开门吧。”鬼卿仰头看着鬼门关，声音变得沧桑起来。 他没想到，夜梦会是他第一个送入轮回的人。 “是，阎君。”二人改变对于鬼卿的称呼，显然是认可鬼卿对于地府的统治。 鬼卿和地府的不合，与地藏王的矛盾，都是装给天帝看的，他依旧是地府的主宰。 鬼门关缓缓打开，鬼卿拉着夜梦进入鬼门关，来到地府之中。 此前与天庭的交战，让地府变得有些残破，随处可见忙于修补的人。 而在鬼卿登基之后，天庭就已经收兵，因为剿灭地府已经不是天庭的首要任务，镇压九州大陆和鬼卿才是。 安忍等在路边，没有多言，只是指了指一个光点，那是通往轮回世界的通道。 鬼卿此时也没有多说的兴致，拉着夜梦缓缓走向光点。 然而夜梦在到达一个特殊的地方之后便停下，任凭鬼卿如何劝说都不靠近那个光点。 “我不能走，我要等我的夫君。”夜梦十分决绝。 “你夫君是谁？”鬼卿问道。 “我忘了。”夜梦摇了摇头，眼神再度迷茫起来，“你是谁？” 鬼卿以手掩面，泪水不断从掌缝中溢出。 了却因果的代价，就是相逢不相识。 夜梦在原地坐下，一座木桥悄然升起，而在木桥之下，地面塌陷成深沟，随着梦道涌出，化为河水将沟壑填满。 “这是什么？”鬼卿问道。 “忘川河，奈何桥。”夜梦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鬼卿再问。 “因为……”夜梦再度茫然，脸上忽然露出明媚笑容，“我要在这里等我的夫君，等我把所有人送入轮回，就能见到他了。” 她忽然轻轻哼唱起了哄睡的歌谣，面前出现一口熬汤大锅，她用勺子搅拌好，盛了一碗汤递给鬼卿。 “这是孟婆汤，喝完忘却前尘，转世投胎去吧。” “好啊。”鬼卿就着水晶糕将汤慢慢喝完，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滴入碗中。 孟婆，梦婆…… 忘川河上，奈何桥头，三生三世不相见。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7章 魂融轮回印 鬼卿将碗放在桌上，深深地看着夜梦。 “一碗不够？”夜梦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我忘不了，起码现在忘不了。” “那就再来一碗。”夜梦重新盛了一碗孟婆汤递给鬼卿。 鬼卿苦笑一声，走下奈何桥，走到那个光点面前。 安忍不知何时来到鬼卿身边，用力按住鬼卿肩膀，“最后一段路了，把它走完。” “你说……”鬼卿顿了顿，“人死后下地狱，为他们生前的罪孽受刑，可在他们转世投胎前又会将一切遗忘，这样惩罚的意义在哪里？” “因为……”安忍声音饱含沧桑，“无论生前犯了何错，只要赎罪之后，以往一笔勾销，投胎之后便不为过往所累，那是新的开始。” “那像我这样的人，死后该下哪一层地狱，又该受何种刑罚？”鬼卿问道。 “我不知道。”安忍摇了摇头，“我想必看不到那一幕了，你的孽缘极大，正缘也极大。孽缘自不必多说，而这正缘，是那些哪怕你已经无法回头的情况下，依旧愿意不断救你的。只要改过来，就算对得起他们。” “是我欠他们的，还是他们欠我的？”鬼卿轻声问道，神色渐渐复杂。 安忍笑道：“没有欠不欠一说，只是因果未了。待了却因果，你们便两不相欠，也不再相见。” “那是他们渡我，还是我渡他们？”鬼卿又问。 “他们愿意救你，自然是在渡你。”安忍答道。 鬼卿忽然转头，认真地看着安忍，“老宗主，我是你最后要渡的一个人吗？” “我想大概是吧。”安忍脸上露出祥和笑容。 鬼卿抬手指着前面的光点，“这个轮回点不对。” “哪里不对？”安忍问道。 鬼卿解释道：“如果直接将所有人送入轮回世界，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天庭与天帝。以九州大陆作为过渡，让那些亡魂在九州大陆投胎。” “好。”安忍笑着点头，“听你的。” 就在此时，徐大带着徐二着急忙慌的跑来。 “坏了，出事了，青黛记忆觉醒后，被天帝隔空出手抓走了！” “什么！”安忍心中一惊，旋即小心翼翼地看向鬼卿，“抱歉……” 鬼卿面色平静，抬手打断。 “无妨，命运罢了。” 轮回早有揭示，青黛会被天帝控制，只是这一次他有选择，他会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不会再酿成遗憾。 哪怕最终要斩去这段因果，可只要能见到意识恢复的青黛，也就够了。 “道枯子，你想见到的人，如今算是见到了吗，还是非要我见到，你才算见到？” 鬼卿绕开奈何桥，找到百里柔，将其带回九州大陆。 朝歌城下，武慎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来吧，开始第三次。” 鬼卿眉心轮回印飞出，在空中暴涨，将控制的四州之地笼罩。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永生的规则。 “轮回，是另一种永生，只不过当记忆消散后，此非此，彼非彼。生死轮转，才是大道。” 永生规则倾轧而下，似乎是要想将轮回印挤碎。 两种规则的碰撞，让整个九州大陆震颤起来，这股剧烈的波动不久后便传至诸天万界。 所有人都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因为源头已经出现，而死亡最终会扩散至整个天庭。 最终直入无极天，闯入紫薇帝垣，进入凌霄殿，刚好在天帝面前消散。 天帝面色阴沉的可怕，看着面前的光幕，冷哼的声音传至整个天庭。 “即日起，与九州大陆和地府开战，必须将其完全剿灭！” 天庭诸多强者即刻准备，不久后集结，兵分两路攻向九州大陆和地府。 四州之地上空，轮回印在永生规则的挤压下不断缩小，渐渐呈崩溃的趋势。 在轮回印的笼罩下，那些深埋于地下的魂魄纷纷受到感召，他们的意识已经消散，只有当轮回重开才能获得新生。 而此时的他们哪怕失去意识，也在本能的指引义无反顾融入轮回印中，因为他们渴求解脱。 魂魄融入之后，轮回印的裂缝立刻被修复，并且不断扩大，将永生规则逼退，稳固在四州之地上空。 随着魂魄不断涌入，轮回印完全凝实，似乎变得坚不可摧。 九州大陆无尽岁月积攒的魂魄已经无法计算，仅仅是四州下的魂魄，就不是短时间内能清空的。 可只要轮回始终存在，地下总有被清空的一天。 随着这些魂魄离开地面，存活的原住民纷纷心生轻松之感，耳边隐隐响起一阵欢呼。 这片土地已不堪重负，如今终于重新焕发生机。 在轮回印光芒的照耀下，武慎之身躯缓缓消散，神魂也渐渐分崩离析。 就在即将死亡的那一刻，轮回之力忽然消散。 并非鬼卿无法杀死他，只是鬼卿在关键之时留手了。 他倒在地上四肢摊开，看着上方的轮回印大笑起来。 从他的角度看，那轮回印将整片天地都束缚住。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哈哈哈哈哈哈！” 武慎之猛然坐起，面朝鬼卿行叩拜之礼。 “臣武慎之，参见人皇陛下！” “平身。”鬼卿微微抬手，“我已经感觉到天庭出兵，便由你做先锋。”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变暗，不是入夜，而是无尽天兵天将整个天幕遮盖，快速逼近九州大陆。 “来的好！”武慎之眉心轮回印亮起，手持长枪冲出，一枪刺出，大批天军肉身消散，“易云，来陪老头子一战！” 朝歌城中，易云一步踏出，已在武慎之身旁，手中古剑铮铮作响，也豪爽大笑起来。 二人杀了个七进七出，这才乘兴而归，固守在轮回印边缘。 天庭的实力依旧强大，可只要踏入轮回印，就会被死亡笼罩，届时就不是肉身消散那么简单了。 留在朝歌城的申屠同样持刀冲出，还是孤身一人。 他的实力虽然只是天道境，却让一众天军忌惮不已。 因为他手中的刀能斩灭魂魄，哪怕不在轮回印的笼罩范围内，也能将人杀死。 领军的沈穆很快就注意到了申屠，立刻调人围剿，申屠在即将被合围退至轮回印内。 他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不断寻找天军的破绽，正要再次出手时，肩膀忽然被人按住。 他转头一看，竟是柳靖仇。 “申屠哥，带我一个。”柳靖仇脸上露出和煦笑容。 申屠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那残缺的轮回印，在这一刻完整，轮回世界的记忆涌入脑海。 不是融入，而是出现。 他成了轮回世界中的申屠，他不止有一个亲弟弟。 他笑着朝柳靖仇伸出手，柳靖仇嬉笑着将早就准备好的面具递给申屠。 申屠戴上面具，那一双冷漠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一丝恒久不散的情感。 “有情与无情的界限，师父，我明白了。” 这声师父，既是唤道枯子，也是唤鬼卿。 下一刻，他紧紧拉住柳靖仇，持刀冲出。 “弟弟，这一次我们并肩作战！”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8章 与大位失之交臂 朝歌城中，鬼卿坐在龙椅上，静静地感受着战况，任何闯入轮回印范围的天军，都会被他一剑斩杀。 沈穆领军冲锋几次后，终于是不再想着闯入轮回印内。而且即便他愿意冲锋，也无人愿意跟随，尤其是那些帝境强者。 他们惧怕死亡，比普通人更加惧怕。因为他们拥有的比普通人更多，也就更害怕失去所有，尤其是生命。 于是，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自诩为帝的人，在轮回印外止步不前，视轮回印内为禁地。 沈穆当即下令撤退，固守五州之地，徐徐图之。 这场战争注定漫长，这是生与死之间的争斗，犹如夹在生死之间的漫长人生。 原住民们悍不畏死，反倒是天外民渐渐退却。 随着越来越多的魂魄融入，轮回印渐渐扩散，死亡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收复的疆域越多，臣服于鬼卿的人也越来越多，轩辕剑散发出的金光也越发闪耀。 一段远古记忆，悄无声息在鬼卿脑海中展开。 一座兽皮搭建的帐篷中，道枯子站在角落，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气息全无的女子，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这位女子，正是轩辕芜荑。 旁边的天帝同样咬牙切齿，面色阴沉至极。 终于，天帝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 “妖族欺人太甚，我跟他们拼了！” 道枯子立刻死死拉住天帝，“拓拔天，你给我冷静点！” 拓拔天，这正是天帝曾经的名字。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们明明已经和妖族订立了盟约，他们却一直暗中算计我们，我忍不了！”拓拔天怒声道。 “你必须冷静！”道枯子死死按住拓拔天的肩膀，“姐姐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是我们刚刚打败蚩尤元气未复，此时和妖族开战不是明智之举！我们需要时间去积蓄力量，等我们有能力覆灭妖族时，我一定和你一起杀入妖庭，为姐姐复仇！” “那你让我忍到什么时候？”拓拔天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 “忍到无须忍之时。” 平和的声音响起，让帐篷内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坐在床边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眼中充满尊敬。 这位，正是轩辕黄帝，他曾以有熊作为自己的氏，在打败蚩尤后，方才改为轩辕氏。 拓拔天闻言，也终于冷静下来。 “陛下……” 轩辕黄帝起身走到拓拔天面前，温和地拍了拍拓拔天的肩膀，“作为男人，我欣赏你这份血性。你与芜荑两情相悦，想要为她报仇，我能理解。可作为一名将领，如此冲动是不合格的，你的任何举动，都直接决定手下的生死，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是。”拓拔天立刻将头低下。 “下葬时，由你来主持，这想必也是她的心愿，下去好好准备，送她最后一路。”轩辕黄帝摆了摆手，“好了，都下去吧，泽儿留下。” 道枯子待其余人离去后，恭敬地凑到轩辕黄帝面前。 “父亲……” 轩辕黄帝重重叹了一声，“你怎么看？” 道枯子沉声道：“阿姐之所以遇险，是因为此前与妖族谈判失败，他们不同意我们现在划的疆域。他们杀死阿姐，是想以此震慑。” “那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轩辕黄帝问道。 道枯子略一思索，咬牙道：“忍，多划一些疆域给妖族，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屈服。等到力量足够，再一举推翻妖族。” “你没让为父失望。”轩辕黄帝满意地拍了拍道枯子的肩膀，再次叹息起来，“也是难为你了，接下来为父要跟你说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忍下，但如果你不能忍，为父也不怪你，只是这件事已经定下，改变不了。” “什么事？”道枯子问道。 轩辕黄帝将头转到一旁，看起来有些于心不忍，“妖族此前指名道姓要阿青嫁给帝俊长子，我和炎帝商量过了，决定把阿青嫁去联姻，这样能稳住妖族一段时间。” 道枯子脸上血色瞬间消失，不知该说什么的他，只是下意识回了一句。 “这样啊……” “现在，你还能忍吗？”轩辕黄帝问道。 道枯子沉默许久，将头低下，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们已经死了太多人了，阿青嫁过去，能换取一段时间的和平，能少死一些人。与之相比，我们之间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我想阿青也是这样想的。” “你总是这么懂事。”轩辕黄帝抬手摸着道枯子的头，那曾经坚实有力的手掌，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有些松弛，“可我宁愿你不要这么懂事，我更希望你朝我大吼大叫，把你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我要怎么发泄呢？”道枯子苦笑起来，“这并不是您的错，我能明白您的苦衷。” “好孩子。”轩辕黄帝露出欣慰的笑容，“打败蚩尤后，他们都催我立太子，其中你和昌意的呼声最高，有想过当太子吗？” “没有。”道枯子立刻摇头，“昌意哥才是正统，我绝没有这个心思。” 轩辕黄帝笑道：“这不是试探，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试探你。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想过当太子吗？” 道枯子犹豫片刻，轻轻点头，“要说没想过是假话，我当然想过，可我知道我当不了太子，因为我没有您的血脉。” “这不是重点。”轩辕黄帝话锋一转，“说实话，我也考虑过让你当太子，若你是我亲生儿子，我就不用这么为难。” 道枯子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轩辕黄帝。 “怎么这副表情？”轩辕黄帝微微一笑，“你的优秀我都看在眼里，最适合当太子的人就是你。” 轩辕黄帝忽然重重叹息起来，“可是我不看重血脉，总有人看重。就拿我来说，我打败蚩尤后，声望已经到达顶点，纵然我那些刚出生的子孙儿女，他们寸功为立，可就是因为有我的血脉，在别人眼里就是高人一等。这不是我决定的，而是人心决定的。有些天生，就什么都有。我们老说平等，可这天下哪有真正的平等。” “是的，我明白。”道枯子声音越来越低，“如果我成为太子，有些人会以血脉发难。”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49章 道不同，却同谋 “是啊。”轩辕黄帝感慨起来，“血脉，这是这个时代的标志。个人的想法，永远也拗不过大众的思想，哪怕是我也不例外。哪怕是立贤，也是有血脉限制的。真正的不看出身，这不是这个时代能做到的。” 轩辕黄帝顿了顿，话锋一转，“说句自夸的话，以我如今的地位，纵然强行把你推上太子之位也没人敢说什么。可是我死之后呢，会有人拿你的血脉说事。若那时妖族覆灭还好，若妖族还在，他们必定会挑动昌意夺取帝位，到时候人族就会陷入内乱。人族好不容易统一，我不想看到同样的涿鹿之战再次发生。” “父亲，您不必安慰我，我都明白的。”道枯子轻声细语。 “我知道，你向来以大局为重，善于隐忍。”轩辕黄帝拍了拍道枯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内心是偏向你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儿子。可为了大局，为父只能立昌意为太子。越往上走，受到的束缚就越多，像我这样掌控天下，就必须为了天下而妥协，不能凭借自己的喜好胡来，就是天大的委屈与不甘，都得往肚子里咽，并且还要甘之如饴。” “我明白。”道枯子重重点头，“我知道父亲受的委屈比我更多，我从来不想当什么人皇，只想一直为父亲战斗。父亲能与我说这些，已经是对我最大的认可。我明白，我当不了太子，不是父亲不认可我，只是因为时代不允许。” “你能想明白就好。”轩辕黄帝回头望着轩辕芜荑冰冷额的躯体，眼角渐渐湿润起来，“你阿姐生前最爱漂亮，和我一起为她整理遗容吧。” 道枯子默默蹲到床边，替轩辕芜荑整理好散乱的发丝，眼眶再度湿润起来。 他还是一个孩子时，父亲整日为了部落奔波，管他的时间很少，是阿姐一直带着他玩。 本以为打败蚩尤后能过上好日子，却不想已是天人永隔。 轩辕黄帝为轩辕芜荑整理好遗容后，拔出轩辕剑，将轩辕芜荑的魂魄摄入轩辕剑内。 “父亲，您这是？”道枯子眼中满是疑惑。 轩辕黄帝叹道：“近来我时常做一个梦，梦到天下大乱。与我的血脉被屠戮殆尽相比，更让我不能接受的是，人族的脊梁弯了，他们向天屈服，甘愿成为奴隶。若真如此，我们如今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只是一个梦，父亲不必太过在意。”道枯子安抚道。 轩辕黄帝微微摇头，“从轩辕剑铸成那一日开始，我就没做过梦。圣人无念，这梦频繁发生，我想不是空穴来风。为了防范于未然，我觉得让你阿姐的魂魄成为轩辕剑的剑灵。这样即便后世人族衰弱，依旧能有一份希望在。” “可若真的出现那样的乱世，一柄轩辕剑能做什么？而且若您的血脉被屠戮殆尽，还有谁能拔出轩辕剑？”道枯子越发疑惑。 轩辕黄帝温和笑道：“轩辕，从来不是血脉，而是一份意志。我的后人能拔出轩辕剑，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出色，只是因为承我之功罢了。而这样的他们，注定会因血脉的衰弱而失去天下。这天下，从来没有永久的一家一姓。只是可惜，我一个人不能将所有事都做到完美。我的后人纵然就是个蠢货，可世人对我的敬畏，会让他们的出生自带光环，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因为那时我已经死了。当乱世来临，血脉的桎梏终会被打破，必将会有一个人秉承人族的意志，成为新的人族共主，手持轩辕剑带领人族再度崛起。” “我不明白。”道枯子眼中疑惑越来越浓。 轩辕黄帝微微一笑，“到那时，你便明白了。在阿青出嫁前，你还可以去炎帝那里再见她一面，我再陪陪你阿姐。” 道枯子跪在床前，朝轩辕芜荑的尸首重重叩首后，这才眼中含泪依依不舍地离去。 离开部落后，他遇到了蹲在树下抱头痛哭的拓拔天， 他没有多说，只是走到拓拔天面前，重重拍了拍拓拔天的肩膀。 “我没事。”拓拔天擦去眼角泪水，挤出一抹笑容，“陛下说的对，身为将领，必须要冷静。你这是要去哪儿？” 道枯子眼神顿时变得黯淡起来，将阿青要嫁人的事说出。 拓拔天闻言，重重叹了一声，“可惜，这段时间早有传闻，说是陛下会在你和昌意之间选一位继承人。既然阿青无法嫁你，看来这太子之位多半非昌意莫属了。” “你怎么知道？”道枯子瞳孔剧烈收缩。 拓拔天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就是关心则乱，这种事情你早就该看明白的。如今是炎黄联盟，只要是炎黄血脉都可承继大位，你若娶了炎帝之女，日后昌意这个位子怎么可能坐得稳？” “你是说……”道枯子欲言又止，不敢将剩下的话说出，只是回头望了一眼轩辕黄帝所在的位置。 “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拓拔天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待你如何大家都清楚，断不至于为了大位让你和阿青分开。妖族不想你继位，自然要把你的势力拆开，这才提出让阿青嫁过去。我看你现在是糊涂了，这其中的更深层次的谋划你竟看不清。” 道枯子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心慌，而这心慌的根源，他说不上来。 或者说，他不敢往深处去想，好在拓拔天的话，让他不至于往更歪曲的方向去想。 是的，让阿青嫁过去是妖族提出来的，纵然是为了大局，父亲也不至于拆散他和阿青。 他心安定的同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此时的拓拔天，哪里有爱人死去的伤心？ 他想到此处，用力抓住拓拔天的衣领，“你喜欢阿姐，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吗？” “不然呢？”拓拔天耸了耸肩，“我就算成为陛下的女婿，也不可能染指大位吧。本来还想着我们能亲上加亲，这样以后就能更好的辅佐你了。只是可惜啊，这个时代终究是以血脉为重。我一个家臣，你一个养子，注定只能仰人鼻息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兄弟都站在你这边。对了，听说西王母已经炼出不死药送给妖族，你脑子灵活，想想办法抢他一批？” 道枯子摇了摇头，“不行，现在不能和妖族起冲突。” 拓拔天搂住道枯子肩膀，循循善诱。 “你真准备一直这么憋屈下去？芜荑死了，阿青也被逼着嫁过去。妖族屡屡欺负我们，我们就不能给他们也添一点堵？你都与太子之位无缘了，正好发泄一下，杀几个妖族当下酒菜。” 道枯子思虑许久，点了点头。 后来他才明白，拓拔天的野心早就滋生，而他们抢到的那批不死药，正是永生祸的根源。 而在亲眼看着阿青嫁到妖族之后，那种种不甘，也化为异样的野心渐渐滋生。 拓拔天求的是至高无上，而他的只是阿青。 两个道不同的人，却因为一批不死药牢牢绑定在一起，让整个天下大乱。 而这一切，都要从他在炎帝部落见到阿青说起。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0章 初见阿青 鬼卿缓缓睁眼，低头看着横置于膝盖上的轩辕剑。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在那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他是以人皇之位去挑战天帝了。 既是溯本清源，也是弥补心中的不甘。 在时代的限制下，道枯子最终没有成为人皇，哪怕如何宽心安慰自己，依旧是心有不甘。 从远古岁月到天庭，再到轮回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而轩辕芜荑的真实身份已经揭开，她是轩辕黄帝的女儿，具有最纯正的血脉。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鬼卿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想到轩辕黄帝的那个梦，他已经有所预料。 是的，轩辕黄帝的血脉被屠戮殆尽了，就是防止人族死灰复燃。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天帝，天帝是出于对轩辕黄帝的恐惧才有此作为，只是不知道枯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战争依旧在继续，双方以轮回印为界限，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 第一批战死的魂魄很快就被集结到一起，谢必安与范无救也在其中。 素雪得知这个消息后，疯一般地冲出朝歌城，在谢必安与范无救面前嚎啕大哭。 二人只能不断安抚，说是来世再见，只是来世是否能相见，彼此都心知肚明。 鬼卿悄然现身，“即日起，封你二人为黑白无常，游走于人界与地府之间，押送鬼魂送至鬼门关，你二人可愿意？” 二人大喜过望，连忙点头。 “愿意！” 鬼卿心念一动，天地之力随之落下，助二人将魂魄凝实，哪怕白天也不受影响。 二人押送着第一批魂魄离开，素雪一路跟随，直到二人带着魂魄进入鬼门关这才返回。 虽是阴阳相隔，但总有机会见面。 鬼卿待素雪返回朝歌城后便离开了，他看得出来素雪身上的轮回之力越来越浓，但他却没有阻止。 他能坦然接受自己有朝一日变成道枯子，自然也能接受素雪有朝一日变成雪青。 如今的轮回印已经在稳步扩散，而战事也趋于稳定，他开始思索轮回印的根源。 此前申屠以残缺的轮回印却能杀人，而易云与武慎之却不行。 归根结底，申屠的轮回印是道枯子赋予的，而易云和武慎之的轮回印却是他赋予的。 也就是说，他的轮回印与道枯子相比还欠缺了一些根源性的东西。 而要找到这些东西，他需要道枯子更多的记忆。 他离开了朝歌城，带着轩辕剑在九州大陆游走，如今除了天帝无人能伤他，哪怕他从某处战场走过，也不会有人去管他。 他来到了曾经的炎帝部落，根据那冥冥之中的指引，在一处地方静坐，主动接受道枯子的记忆。 “黄帝部落有熊泽，代父出使炎帝部落！” 道枯子的高喊声响起，鬼卿眼前景象瞬间改变，庞大的炎帝部落赫然出现在眼前，而他正站在部落之外，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正以敌视的目光盯着他。 他高喊三遍，无人回应，于是手持符节站在炎帝部落外， 神色自若，并没有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感到尴尬。 炎帝部落的人盯着道枯子，忽然发出阵阵讥笑。 “这是求和来了，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炎帝部落不欢迎你！” “就是，炎帝大人迟早带我们一统天下，你黄帝部落注定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摇尾乞怜的狗，哈哈哈，快滚吧！” 道枯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视前方。 就在此时，一个清丽的女子声音响起。 “我神农氏以德服人，来者皆是客，何况这是与我们同等部落的使者，都散了。” 道枯子寻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落落大方的女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阿青。 他手持符节，点头致意。 “我乃黄帝之子有熊泽，此来是想与炎帝议出两族和平。” 阿青微笑道：“你与父亲要议论什么我不管你，只是在带你进去前，有几个问题你需要回答我。” “请说。” “此行为何只有你一个人，这是黄帝看不上我们炎帝部落吗？”阿青问道。 道枯子平静道：“此来是议和，我只身前来，正是表达父亲和平的诚意。父亲命我全权处理议和的事，我虽只一人，但以我的身份，也不存在轻视炎帝部落的意思。” “你真的能代表黄帝？”阿青又问。 “可以。”道枯子平静点头。 “那你觉得现在的我们，需要与你和谈吗？”阿青再问。 道枯子再次点头，“当然需要，人族永远需要和平。炎帝部落虽然强大，但我黄帝部落也不弱。如果真的打起来，会死很多人，这是父亲不想看见的事，因此特派我来议和。” “明白了，我会转达给父亲。”阿青侧身伸手，请跟我来。 阿青将道枯子带到一处偏僻的帐篷外就离开了，道枯子静坐等待，暗自思忖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当黄昏之后依旧无人前来，他便明白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无人送饭，他也不想去讨要弱了气势，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就着水吃下。 只是干粮总有吃光的时候，这一等便是十天，依旧无人来见他，而他早已断粮好几天。 这日，他饿的头晕眼花，只能将土刨开，抓住一些虫子充饥。 好巧不巧，他正要将虫子往嘴里送时，阿青刚好掀开帘子走进来，他的手顿时僵住。 阿青捂嘴轻笑，“我只听说蚩尤部落的人爱吃虫子，没想到黄帝部落的人也爱吃这个，早说我命人给你准备几罐。” “味道还不错。”道枯子将虫子塞到嘴里一口嚼碎，以平静的目光看着阿青，“尝尝？” “我可没有这个爱好。”阿青背着手坐在床边，见道枯子装食物的袋子干瘪，调侃道，“肚子饿了不会说，你难道打算饿死在这里？” “我此来已经做好身死的准备，无论是背影斩首或者下油锅，我都不怕。”道枯子平静答道。 “很勇敢。”阿青赞了一句，话锋一转，“可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一些，饿死太窝囊了。” 阿青这才将藏在背后叶子包裹的东西拿出，叶子摊开，里面放着几个热气腾腾的米团，还放了几片肉。 “快吃吧。”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1章 食物引起的误会 道枯子一愣，随即摇头。 “我不饿。” “我可没说你饿。”阿青嫣然一笑，“今天厨子做多了，我吃不完，浪费食物会被父亲骂的，你替我吃掉好不好。算你帮我一个忙，求你了。” 阿青随即以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道枯子，像是真的祈求一般。 “那就帮你这个忙。”道枯子这才抓起一个米团，就着一片肉吃下，尽可能控制进食速度，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饿。 阿青杵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道枯子吃饭，待道枯子吃完后，从怀里取出一块柔软的布递给道枯子。 “谢谢。”道枯子擦了擦嘴，将布又递给阿青。 阿青嫌弃地看了道枯子一眼，“你好歹洗干净再还我，你们黄帝部落的人都这么没礼貌吗？” 道枯子顿时尴尬起来，急忙将布往后藏，同时转移话题。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青。” “我听说过你，你是炎帝的女儿，他们都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长得漂亮，无数人做梦都想娶你。” “你就只在乎外貌？”阿青笑着问道，言语中满是调侃，“还说了什么？” 道枯子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为何，在阿青面前，他总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说你很善良，看不得别人受苦，这是很好的品质。” 阿青笑道：“没想到你还挺会夸人的嘛，我也知道你，你虽不是黄帝的亲子，但人人都说你骁勇善战，足智多谋。” “是吗？”道枯子挠了挠头，笑得眯起眼睛。 阿青正要继续交谈，听到外面的呼喊声后，立刻起身离去。 “往东边走五十步有口井，水虽然有点少，但也正因为少，没什么人用。” 道枯子听懂阿青的暗示，待阿青离去许久后，来到那座枯井前，打上一小桶水全部喝完，终于解渴。 接下来的日子，阿青每日都会来，每次都会带上食物，以吃不完为由让道枯子帮忙吃完。 他等了一个月，炎帝还是没有见他，本该懊恼的他，竟希望炎帝晚一点见他，这样就能多见阿青几年。 而这段时间他也没有闲着，基本都在修炼，只是人族的修炼体系是仿妖族而成，并且只是刚刚起步，他现在也做不到完全辟谷，依旧需要每隔一段时间进食才能保证自己不饿死。 期间除了与阿青见面，他都在修炼，偶尔在阿青的央求下跟着外出，虽说会见到一些来找麻烦的人，但他知道这次出使决定着两大部落能否和平共处，也只能默默忍下。 而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就持续了三个月。 某日，他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阿青带来的食物，忽然听到阿青肚子里发出咕噜声，再联想起这些日子外出见到的人都有些面黄肌瘦，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炎帝部落断粮了？” “没有。”阿青连忙摇头，“我就是今天吃少了，没关系，我一向吃的很少。我们炎帝部落的人最擅长种粮食，怎么会断粮呢？” 道枯子将心中疑惑压下，继续大快朵颐，同时暗自观察阿青的反应，见到阿青偷偷咽口水后，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当晚，他趁着夜色挟持了一名炎帝部落的人，一番逼问后才知道真相。 今年是丰年，炎帝部落积攒的粮食很多，可是架不住妖族索要，而且近段时间又有大批粮食往外运，所以炎帝部落现在的粮食十分稀缺。 而这批粮食，是运给蚩尤的。 炎帝想和黄帝开战，就必须稳住蚩尤。既然已经把粮食运给蚩尤，就说明这场决战无法避免了。 他心情很沉重，既是因为此行他还没见到炎帝出使任务就失败了，同时也是因为阿青在骗他。 第二日，阿青一如既往来给他送食物，他勃然大怒，直接将食物打翻在地。 “你竟然一直在骗我，外面人人都传你漂亮，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蛇蝎！” “难怪你每天都来，原来是想拖着我不让我把消息送回去。” 阿青眼中满是委屈，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俯身拾起沾灰的食物，将灰尘清理干净后包好收起。 “你有气朝我撒就是，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 “你少在那里给我惺惺作态。”道枯子冷冷指着门口，“滚，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再吃你的食物。” 阿青黯然神伤，低着头离去。 而在阿青离开后不久，一大群人便冲进帐篷，将道枯子抓了起来，关在囚车中暴晒。 道枯子明白，他昨晚抓人审问的事已经暴露，既然炎帝决意开战，自然不可能放他回去。 他坐在囚车中，苦笑一声，继续开始修炼，可最终却因为长时间暴晒脱水，嘴唇干裂出血。 按这样的程度，最多三日他就会因为饥饿和暴晒死亡。 他心中并无惧怕，只是有些可惜，没能逃走把消息送回去。 上空烈日炎炎，他很快便被晒得奄奄一息。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时，一个扎着辫子的少女提着一大桶水走来，将水泼到道枯子身上。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该晒死你！” 道枯子久旱逢甘霖，拼命捧起水喝下，就连衣服上的水也拼命吮吸，终于有了一丝力气，靠在栏杆上看着少女。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少女将桶丢在地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要不是姐姐让我来，我才不会来呢。” “你是阿青的妹妹。”道枯子立刻意识到眼前少女的身份，“炎帝有四女，与你这个年龄相符的只有一个。你叫精卫，对吗？”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精卫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道枯子，“你更不配叫姐姐的名字，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你倒是说说，我如何狼心狗肺了？”道枯子问道。 精卫怒声道：“姐姐不赞同开战，每日都去求父亲，更是饿着肚子把食物省给你吃。若非姐姐求情，你早就被处死了。她如此对你，你却如此对他，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2章 再为使者 道枯子瞬间怔住，心生愧疚的同时，用力抓住栏杆将头往前探。 “能不能让我见阿青一面，求求你转告她，我想在死前见她一面，求你帮帮忙。” “我凭什么要帮你？”精卫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道枯子瘫坐下去，面容苦涩至极，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当夜，他正昏昏欲睡时，忽然感觉有人拉着自己的手用力摇晃，他瞬间惊醒，借着月光才看清那是阿青。 “阿青，你……” 阿青立刻比了个嘘的手势，将声音压低，“精卫说你想见我，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道枯子话到嘴边，又变得沉默，许久后，这才低声开口，“对不起。” 阿青轻轻摇头，“我不是要听这个，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我认为两大部落不应该开战，所以全力阻止，你无需愧疚，因为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谢谢……”道枯子声音变得温和起来，“你和传说中的一样，心地善良，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了。” 阿青再次笑着摇头，“我是问你，在死前想和我说什么？” “我喜……”道枯子终于鼓足勇气，决定袒露心声。 然而阿青直接捂住道枯子嘴巴，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 “有些话，要想好了才能说，而且要在合适的时间说。如果两大部落注定开战，哪怕我不同意，可也必须为部落出一份力，到时候我们就只能战场上见了。所以，等以后再说吧。” “我大概没有以后了。”道枯子自嘲一笑。 “你有没有以后，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阿青从怀中摸着囚车的钥匙，提起轻轻摇晃，“记住，你本应该死在炎帝部落，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把你的人生分为两段。往后你的命，只属于我。” 道枯子愣了片刻，傻笑起来。 “好，以后我只属于你。” “是你的命。”阿青纠正起来。 “都一样，反正我的命是你给的。”道枯子笑得越来越傻。 在阿青的帮助下，他离开了炎帝部落，在即将分别时，忽然鼓足勇气一把搂住阿青。 “我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但是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就一会儿，好吗？” 阿青没有多言，本来有些局促的她渐渐放松，靠在道枯子怀里，轻轻拍着道枯子后背。 “你放了我，你怎么办？”道枯子问道。 阿青轻声道：“我首先属于炎帝部落，绝不会背叛部落，我帮你，只是希望和平。运往蚩尤部落的有一批粮食被你们部落的人劫了，你父亲很敏锐，已经知道要开战了，连派三波使者来要你。所以此时的你离开，并不会影响炎帝部落。你若死在这里，两大部落就再无转圜余地。所以我救你，只是出于大局考虑。而放你这个可有可无的人，最多只是受一些惩罚罢了。” “只是为了大局？”道枯子笑着问道，他顿了顿，继续调侃着问道，“只是可有可无。” 阿青一把将道枯子推开，夜色笼罩下的面颊有些滚烫，她将头别过去，佯装嗔怒道：“赶紧走，不然等会儿父亲就派人来追了。” 道枯子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阿青，“既然谈到大局，那就烦请你转告炎帝。蚩尤是喂不饱的，两大部落开战，只会给蚩尤机会。如果可以，还请他再考虑一下。哪怕时至今日，黄帝部落依旧是希望能与炎帝部落和平共处的。如果他愿意停战，我一定会说服父亲，再次出使，让两大部落永远和平下去。” “我会再劝说父亲的。”阿青话锋一转，“其实父亲也渴望和平，但手下的人都希望吞并黄帝部落。到了父亲的地位，哪怕自己不愿做，手下人也会推着他去做。” “我明白。”道枯子微微一笑，“毕竟神农氏以正统自居，渴望一统天下也正常。那我走了？” 阿青点了点头，目送道枯子离去，展颜一笑。 “傻瓜，要好好活着，你的命属于我。” 一年后，阪泉之战开始，黄帝部落虽然弱势，但在黄帝的指挥下，三战击溃炎帝部落，定鼎天下。 黄帝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派出使者。 而这个使者，正是道枯子。 他依旧是孤身一人来到炎帝部落，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无人轻视慢待他。而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已经让炎帝部落一众勇士胆寒，所有人看他的眼神或恐惧或敬畏。 “黄帝之子有熊泽，代父出使炎帝部落！” 这一次很顺利，他见到了炎帝，这个慈祥的老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有野心，让他明白这位老人也是不得已，这都是一统前必须要经历的战争。 在道枯子的努力下，炎帝最终决定只身一人去见黄帝，而收到消息的黄帝也独自出发。 两位部落领袖成功见面，畅谈三天三夜之后，决定化干戈为玉帛。 自此，炎黄联盟正式形成，直接决定了天下的走向。 道枯子作为使者，理所应当成为两个部落的和平枢纽，炎帝更是直接赐婚，将阿青许配给道枯子。 记忆若到此处，道枯子也许就会有遗憾，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 只是在阪泉之战开打的时候，蚩尤已经统一八十一部落，同样形成了九黎联盟。因为备战的缘故，道枯子与阿青的婚事就耽搁了下来。 后来涿鹿之战开打，好不容易击败蚩尤后，妖族趁人族元气大伤，又提出一系列过分的要求。 为了争取时间，黄帝与炎帝只能忍着屈辱答应下来，而阿青也是在那个时候被送到妖族的。 鬼卿眼前景象再次改变，还是同样的炎帝部落，只是受道枯子记忆的影响，他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道枯子见到了阿青，在炎帝部落待了很久，二人谁也没提联姻的事，当做无事发生，享受着最后的相处时光。 妖族来接阿青的队伍到达后，道枯子眼睁睁看着阿青坐上辇车，心痛如绞。 阿青掀开帘子探头看着道枯子，已是泪流满面。 “你再不说，我就听不到了！” “阿青，我喜欢你，我一定要娶你！”道枯子喊得撕心裂肺，脖颈处青筋暴起。 阿青抹去泪水，挤出一抹笑容。 “好啊，我等你。” 道枯子看着阿青消失在天边，浑身瘫软跪在地上。 “啊！” 随行的拓拔天上前，将道枯子拉起。 “先忍忍，等覆灭妖庭再把阿青接回来。那批不死药，足够我们培养出很多厉害的神了。共工，祝融，他们都愿意以身试药。还有大羿，他的弓箭足够锋利，足以将太阳射下。他昌意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只服你。只要你一句话，你就是要起兵造反，我们都陪你。” 道枯子咬着牙，从嘴里挤出阴冷的话。 “我不要大位，但我一定要让妖庭覆灭，我要他们死！”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3章 素雪的梦 阿青的被迫出嫁，终于让道枯子下定决心，他将劫来的那批不死药全部带到轩辕黄帝面前，并坦诚了这批不死药的来历。 轩辕黄帝并未责怪，与道枯子商议许久后，决定用这批不死药造一批神出来，一批足以抗衡妖庭的神。 道枯子与拓拔天，这也在一批的序列中，不死药的浓郁生命气息，让他们感受到了更高的层次，第一代神明合力为人族创造了完整的修炼体系，人族自此进入修行时代。 只是不知为何，轩辕黄帝拒绝服用不死药，并且从那日之后，他眉宇间的忧愁一直存在。 服下不死药后，道枯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兴致勃勃地为人族崛起而努力。 只是在不久后，他便收到了阿青被折磨至死的消息。 阿青临死之前，托同样被送到妖庭修炼的精卫给道枯子带了一封信。 “我当初之所以帮你，不止是为了大局考虑。正如你早就知道我那样，我也早就知道你，说是仰慕也不过分。你在战场上英勇善战，却从不滥杀无辜，这正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这世上所有的战争，只是因为小部分人的私欲，却要大部分人来承担。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迟早有覆灭妖庭的一天。到那时，我希望你能少杀一些，不是所有的妖族都有罪。我们这一代人经历过太多战争，还是给后人留下一个太平一点的世界吧。” 道枯子看完信后，独自待了十天，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变得和往常一样冷静，也比往日沉默了许多。 所有人都知道，他心中憋着一股火，需要释放出来。 随着人族的兴起，妖族却渐渐衰弱，在与妖族决战之前，轩辕黄帝便再三提醒道枯子，不要滥杀无辜，与阿青的话如出一辙。 他克制住了，不是因为轩辕黄帝，而是因为阿青。 若无阿青那封信，他一定会将妖族屠戮殆尽。 阿青想要太平，那他便还天下以太平。 而正是这一念之差，才让他放过妖族，救下了雪青。 鬼卿缓缓睁眼，接受完此处的记忆后，重重叹了一声。 若阿青不死，想必道枯子也不会坐视永生祸蔓延吧，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他离开昔日的炎帝部落，在九州大陆各处游历，随着走过的地方越多，道枯子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让残缺的记忆渐渐完整。 他看到了完整的涿鹿大战，也看到了人族与妖庭之间的争斗，最终覆灭妖庭。 在妖庭那段记忆中，还有一段被隐藏起来的记忆，那是鬼卿此前无法看到的。 覆灭妖庭后，拓拔天劝道枯子称帝，那时他率兵攻破妖庭，威望无以复加，并且也没了妖族的掣肘。 若道枯子那时起兵造反，轩辕黄帝也只能废了昌意，立他为太子。 只是彼时阿青已死，他纵然得到天下也无济于事，所以他拒绝了拓拔天。 但不久后，昌意死了，死于一场意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一场意外。 道枯子虽然没有去找拓拔天对峙，但他知道，那是拓拔天做的。 到了他这一步，哪怕他不想更进一步，身边人也会推着他更进一步，一如当初的炎帝那般。 天下虽然一统，但所有人都感觉到风暴即将来临，也许人族共主要改变了。 以轩辕黄帝的智慧，自然明白昌意绝不是死于一场意外，只是那时的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炎黄之战，诛杀蚩尤，覆灭妖庭。放眼人族历史，能做成一件便能被传颂千秋万代，而他全部做成了，注定彪炳史册。 这三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心力，让他变得衰老，已经没有精力去深究昌意的死了。 只是因为这件事，让父子俩心生嫌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见面。 而与此同时，永生祸也初现苗头。 那些服下不死药的人及其后代以神自居，开始欺压曾经的同族，与妖庭当初的做法如出一辙。 黄帝以最后的心力，在争斗还未开始便将其压制，并且定下了人与天齐的规则，历代人皇死后都要入主天庭，这样才能保证没有神力的人族不受欺凌。 做完这一切后，黄帝病倒在巡视天下的途中。直到此时，他终于召见道枯子，这也是父子俩最后一次见面。 …… 鬼卿游历九州大陆的同时，远在朝歌城中的素雪身上也出现一些变化。 她开始频繁做梦，梦到一条紫金巨蟒。 “你是谁？”素雪问道。 “我是你啊。”紫金巨蟒笑着答道。 “我知道你是谁，你叫雪青，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我绝不会让你取代我。”素雪冷声说道。 紫金巨蟒摇着硕大的头颅，“你误会了，我不想取代你，我需要的是你取代我。” “为什么？”素雪问道。 紫金巨蟒轻声道：“因为我已成过去，而你才是未来。” “我不会相信你的。”素雪声音越发冰冷，“任你如何说，我都不会相信你。我知道，一旦你的记忆出现，我就会被取代，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取代？”紫金巨蟒重重叹息起来，“曾经的我，和你看法一样，我也讨厌那条紫金巨蟒。而那时的我，叫雪青。只是再往前推的话，我和你一样，也叫素雪。” 在素雪震惊的眼神中，紫金巨蟒身躯变化，成为另一个她。 “你为什么会变成我？”素雪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因为我就是你啊。”紫金巨蟒笑得十分柔和，“只不过我是过去的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素雪紧紧盯着紫金巨蟒。 紫金巨蟒认真道：“我们本为一体，我是魂，你是身，我无法取代你，你也无法取代我，最多只是谁主导罢了。而我们融合之后，最终是由你主导，因为我已成过去。” “过去？”素雪轻念，疑惑道，“这句话你说了两次，你口中的过去，到底是什么？” “想知道吗？”紫金巨蟒笑着问道，“那就根据你的本能去寻找答案，你会明白一切的。” 这样的梦境，每当素雪闭眼时就会发生，随着越来越频繁，她终于不堪其扰，决定去寻找答案。 她离开了朝歌城，踏上了和鬼卿一样的游历之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4章 对人的想象和现实 我叫雪青，这是主人给我取的名字。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他们说，我是女娲后人，天生就是神明。 我刚开始信以为真，可后来才发现他们是在骗我。 我被关在牢狱里，和我一起被关押的，还有很多蛇人。 我们吃不饱饭，经常被殴打，有些已经长大的姐姐更是会被肆意凌辱，然后再被随意杀死。 这样的情形，我每天都能见到。而我因为年纪小，躲过了一劫。 同族们时常互相安慰，这是成神必须承受的代价，可我知道，我们不是神，因为没有神会被这样对待。 在那些虐待我们的妖族口中，我们是最卑劣下贱的妖族，可以被随意玩弄，哪怕死了也只是被无情拖走扔掉。 而我们遭受苦难的根源，是因为一个叫女娲的蛇人。 那些妖族在对我的同族发泄时，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些对女娲的侮辱，从他们嘴里，我拼凑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女娲和伏羲创造了人族，他们的身体十分孱弱，远没有妖族强壮。 而如此弱小的他们，理应接受妖族的统治，这是所有妖族的共识。 刚开始，人族的确逆来顺受，可是随着一个个弱小的部落被吞并后，那些强大的部落中诞生出一些领袖，他们对妖族的统治心生不满。 可妖族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人族在他们眼里十分弱小，轻轻一指就可以按死。哪怕人族不断统一，他们也只是笑着旁观，仿佛在看两群蚂蚁打架。 可当人族只剩三个强大的部落后，妖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黄帝，炎帝，蚩尤。 这三位人族的领袖，都表现出了不屈的精神与铮铮铁骨。哪怕与妖族合作的蚩尤，也不肯向妖族低头，更是随意诛杀妖族使者。 而此时的蚩尤，自仿妖族锤炼肉身的体系，已经展现霸绝天下的武力，哪怕妖族中能与之比肩的又少之又少。 从蚩尤身上，妖族意识到黄帝和炎帝也是同样的人，他们注定不会向妖族臣服。而无论他们谁统一人族，最终都会带领整个人族与妖族开战。 只是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后，轩辕黄帝已经以雷霆万钧之势统一了人族，妖族再也无法通过人族内乱控制人族。 而此时的人族，再也不像那样软弱可欺，纵然妖族决定全心覆灭人族，最终也会元气大伤，更别提有很多妖族已经站到了人族那边，如在涿鹿之战居功至伟的应龙。 于是两族决定议和，可妖族为了占据主导地位，想要逼迫人族签下屈辱的盟约。 人族自然不可能答应，妖族便穷尽手段，炎帝的四位女儿，更是在这场博弈中先后陨落。 人族最终还是签订了盟约，做出了部分忍让，而他们趁这场博弈的时间，再次壮大。 妖族能统治人族，一靠强大的武力，二靠西王母炼制出的不死药，通过纯粹的寿元碾压。 可当签订盟约时他们才发现，人族不知哪里来了一批不死药，造了一代神。 那时候，人族签订盟约比妖族还爽快，可在场的妖族，都能感受到那些神眼中的杀意，并为之战栗。 双方都知道，这个盟约不会持续太久，迟早必有一战。 而此时的妖庭，已经骄奢淫逸惯了，实力大不如前。 一边是完全凝一众志成城的人族，一边是渐渐分崩离析的妖族，战争还未开始，双方就已经感受到了注定的结局。 在死亡与跌落神坛的压力下，整个妖族都变得混乱起来，所有妖族都挖空心思穷奢极欲，那是他们毁灭前的最后疯狂。 而对人族的恐惧和怨恨，就是在这个过程转嫁到了蛇人身上，许多妖族都认为，若是女娲不创造人，妖族的统治地位就不会被动摇。 我不懂这些，只是在听牢狱中的那些哥哥姐姐讲起人族的时候，会很好奇。 由我们蛇人创造，能让整个妖族害怕的人族，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想肯定很厉害吧，也许长着三个头，六只手，八只脚，这样才会让那些欺负我们的妖族害怕成这样。 我曾问过那些哥哥姐姐，恨女娲，恨人族吗？ 他们的回答是不恨，并且告诉我，仇恨是不能怪来怪去的，这样只会让自己变得狭隘。与毁灭相比，创造才是我们蛇人一族该做的事。 我还是听不懂，不过哥哥姐姐们不怪，那我也不怪。 听哥哥姐姐们说，人族迟早都会打到妖庭，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受苦了，因为人族会善待我们。 我无比渴望这一天的到来，可是人族还没来，牢狱中的哥哥姐姐们就都被折磨死了。 必安哥哥，无救哥哥，还有好多姐姐…… 我只能待在牢狱中，看着身边人不断死去，连眼泪都不敢留下，因为每一位哥哥姐姐都告诉我，眼泪不能让敌人看到，这样会显得自己软弱。 我只能把眼泪憋在心里，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那些哥哥姐姐都死了，只剩和我一样大的蛇人。 牢狱原本很挤，现在却很宽敞，我们每人一间牢房，只能隔着晃不动的栅栏说话。 到最后，大家都不说话了，只是麻木地望着彼此。 我的记忆，就是在那时候封闭的。每天都在期盼着人族的到来，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后来，我还是没有等到人族，却等来了妖族。 在他们眼里，我虽然还小，但已经到了可以取悦他们的年纪。 我的衣服被他们撕烂，遮盖人身与蛇身过渡部位的裙子也被扯下，那是蛇人最后的尊严。 我没有大喊大叫，因为那时候我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一双双指甲尖锐的大手离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牢狱塌了，当我从废墟中爬出来时，才发现那些妖族已经死去。 我麻木地站在废墟前，放眼望去全是没见过的生灵。 嘈杂的喊杀声在耳边响起许久，我才意识到这些都是人族。 一个头，两只手，两条腿。 和我想的不一样，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的人族，是怎么打败那些可怕的妖族的呢？ 我不知道，虽然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得救了。 一个人冲到我面前，我以为我得救了，激动地问他。 “你是人类吗？”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里看着我，舔了舔嘴唇。 “原来是蛇人啊……” 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贪婪和淫邪，这样的眼神和之前那些妖族没有什么区别。 作为为数不多的蛇人，我成了炙手可热的战利品，许多人朝我冲来，争抢着扭打在一起。 我尖叫着后退，与恐惧相比，心中更多的是疑惑。 女娲到底为什么创造出这些人？ 他们和妖族有什么区别？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5章 桥山之变 在那些人的追逐下，我不断躲避，可我实在太弱小了，很快就被一个人逼到角落里。 和之前面对那些妖族一样，我的脑袋再次空白，我觉得我很不争气，起码我应该和这个人拼命。 哪怕我很小，但我可以用拳头，甚至是用牙齿。在牢狱中，有很多姐姐都是这么做的，她们在那些妖族爬到她们身上时，会默默忍受，在关键之时用牙齿去咬破那些妖族的咽喉。 可我好像没有这样的勇气，我不能以年龄为借口，我只是害怕，怕自己的反抗迎来更大的痛苦。 那个人的眼神是那么贪婪，让我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吃掉，连骨头都不会剩。 我眼看着他朝我伸手，只能颤抖着尖叫起来。 “别，别过来！” 面前的人被踢飞，我又听到了清脆的耳光声，那人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 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人，和之前那个人一样的人。 我本能的想要后退，可我已经缩到角落，无法再后退一步。 我并未以为那个男人是在救我，我只以为他和之前那些人一样，是在争抢我这个战利品。 直到那个男人命令逼迫我的人道歉时，我才从麻木中挣脱出来，我看着那个男人，又想起了女娲。 女娲是用泥把人捏出来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在捏的过程中，肯定有一些捏得好，有一些捏得不好。 我想眼前这个男人，大概是女娲捏得比较好的那一个吧。 那个男人蹲在我面前，温和地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从出生开始就在牢狱中了，而我的父母在生下我没多久就被折磨死了，他们没有给我取名字，哥哥姐姐们都叫我小雪，因为我是在下雪天出生的。 但那时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他并没有介意，只是朝我伸出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来，跟我走，以后我照顾你。” 他笑得是那么温暖，好像透进牢狱中的几缕阳光，我下意识地伸手任由他拉住。他的手掌结实有力，掌心的温度好像比阳光还要温暖，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说我的紫色眼眸很漂亮，紫的别意是雪青，于是给我取名叫雪青。 他给我取名字，只有父母才会给孩子取名字，我曾听哥哥姐姐们描述过有父母的感觉，我像大概和我此时感受到的一样，于是我叫他父亲。 在我的想象中，父亲就该像他这样。 可他却说不是我父亲，我只能在心里思索以后该叫他什么，我很想告诉他我叫小雪，可我又觉得雪青这个名字还不错，又有雪，还比小雪好听。 于是我很快接受了这个名字，反正叫我小雪的人都死了，以后也没人叫我小雪了。 我被他温暖的大手拉着走，忽然听他发出一声叹息，甚至是带了几分哭音。 “阿青，我们赢了，再也不用受妖族的压迫了，也不用联姻了。” 阿青，那是谁？ 后来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这个人是谁。 他不准我叫父亲，我只能叫他主人。 称呼一个人为主人的意思，就是完全属于他。 从他将我救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完全属于他。 但好像，我在主人心里只占了一小部分。 我时常会看到主人抱着阿青的灵位黯然神伤，而我的心里同样会很难受。 我的世界里只有主人，我完全属于主人，同时也想主人完全属于我。 可我好像做不到，他的心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 我对其他事都很懵懂，唯独在名字这件事上很敏感。 雪青，为什么是雪青，为什么要有一个青字呢？ 我很想问主人，可却始终不敢开口，因为我怕听到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可很多时候，我觉得如果我真的是替代品，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可我好像连替代品都不是。 我开始嫉妒那个死去的女子，可她已经死了，我又能怎么嫉妒呢？ 我只能拼命努力修炼，尽可能帮助主人，所有人都说我实力提升很快，主人也毫不吝啬对我的夸奖。 可这样的夸奖，我并不满足，我想被需要，我想有一天主人对我说，雪青，你已经厉害到我离不开你了。 是的，就是离不开，不是那个阿青，而是我。 为了得到这句话，我越发努力，无论主人做什么我都支持。 而为了主人，我也可以做任何事。 所以那次拓拔天找到我，他说他无法靠近昌意，让我去接近昌意，并伺机杀死昌意。 我同意了，因为我知道主人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我想如果能帮主人抢回来，主人会很高兴吧。 那时离妖庭覆灭并没有过去太久，我依旧只是一个小女孩，昌意对我也没有任何防备，我很轻松就杀死了他。 这件事很隐秘，除了拓拔天没人知道，哪怕支持主人的那些部下，也都以为是拓拔天干的。 后来永生祸初现端倪，主人帮忙轩辕黄帝镇压，而在那之后没多久，轩辕黄帝就病倒在巡视途中。 准确的说，他不是病了，只是太老了，老到已经不足以镇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而此时的昌意已死，在我们看来，轩辕黄帝一定会把位置传给主人。 果不其然，轩辕黄帝下诏让主人去桥山觐见，并且命主人只身前去。 我们忽然有些拿不准轩辕黄帝是否要传位，于是开始暗自准备，如果轩辕黄帝不将位子传给主人，我们就硬抢。 可奇怪的是，主人接到诏书后，将所有将领全部集中起来看管，唯独带我去了桥山，说是轩辕黄帝命我一起去觐见。 在桥山之下，我看到了一个少年，他叫颛顼，昌意的儿子。 而颛顼一看到我，就死死地盯着我。 我立刻意识到，事情败露了，如果颛顼知道，那么轩辕黄帝肯定也知道，难怪轩辕黄帝要下诏让我随行。 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很害怕，因为主人最听轩辕黄帝的话了。 如果轩辕黄帝下令处死我，我不知道主人会怎么做，这才是我害怕的根源。 我只听到主人重重地叹了一声，蹲在颛顼面前，以无比愧疚的声音开口。 “颛顼，你父亲是我杀的，你要恨就恨我吧。” 颛顼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我没想到主人会为我抗下所有，与那未知的处罚所带来的恐惧相比，我心中更多的是幸福。 原来主人能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哪怕轩辕黄帝注定要处罚我，我也不怕了。哪怕此时主人要我以死谢罪，我也会毫不犹豫自刎。 我担忧地看着主人登上桥山，似乎听到了轩辕黄帝的怒吼，同时也感觉到了杀意。 我知道这是轩辕黄帝在质问主人，我揣测着那个过程，担忧的同时，又感觉到幸福，因为主人已经为我扛下了所有。 主人此行带来了不死药，可当主人从桥山出来后，装不死药的盒子纹丝未动。 轩辕黄帝死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既为主人，也为我。 我随即冷冷地盯着颛顼，既然主人出来，那么大位一定非主人莫属，我想应该送颛顼去见他父亲。 可我没想到，主人竟然对颛顼行叩拜大礼。 “臣轩辕泽，参见陛下！” 我瞬间怔住，有些不敢相信，此时的颛顼只是一个少年，主人为何会甘愿将大位让给颛顼。 放眼整个天下，除了轩辕黄帝，又有谁值得主人跪拜？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做错了。 而我注定，要去弥补这个错误。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6章 一次背叛 颛顼继位后，下令将我关起来，以此惩罚我杀了他的父亲。 可碍于主人已经一力承担，他也只是关押，并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又被关到牢狱之中，这次连一个同伴也没有。 我并不难过，因为拓拔天托人告诉我，颛顼并没有服不死药，等颛顼一死，我就会被放出来。 凡人的寿命长不过百年，远没有我被关在妖庭的时间长，我等的起。 而且我也需要这段时间，去想想该怎么面对主人。 被关押期间，主人也没有来看过我，我不怪他，因为我知道这是做给颛顼看的。 颛顼死后，主人亲自来接我，我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局促，这么长的时间，我依旧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主人。 主人没有责怪，只是温和地摸着我的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我想帮主人。”我将头低下，不敢去看主人。 主人叹了一声，让我的心揪起来，我不喜欢他叹气，我喜欢他笑。 “所有人都以为我想要那个位子，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想。其他人推着我做这件事，是因为他们想更进一步，可是你不同。我知道，你只是单纯的想帮我。” “嗯嗯！”我重重点头，声音再度变低，“可我好像帮错了，主人，对不起。” “没关系。”主人再次温和地摸着我的头，“如果以后主人需要你帮我，你可不能拒绝哦。” “当然。”我立刻点头，“不管主人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我跟着主人去往天庭，在天庭肆意驰骋，因为那些哥哥姐姐曾经无数次想看看牢狱外面是什么样子，我想替他们看看。 我继续努力修炼，等待被主人需要的时候。 这一等，便是朝代更迭。 帝辛死后，五方天帝所铸的五帝甲落到拓拔天手中，而轩辕剑则落到主人手中。 我有些疑惑，我问主人，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坐上这个位子。 主人将我带到桥山，我从未见过主人有如此严肃的表情。 “因为那时与此时不同，现在的我必须坐在这个位子，才能保证我的计划成功。雪青，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一定做到，就当为以前的事赎罪了。”我立刻答应，甚至没有问主人需要我做什么。 主人摇了摇头，“雪青，昌意虽然是你杀的，可他的死与如今的局面并没有直接的关联。这次我要做的事很难，于你于我都是巨大的考验。你并不是赎罪，只是我单纯的需要你帮助我。所以如果你觉得不妥，你可以拒绝。” 主人需要我，当我听到这句话后，激动到无以复加，这正是我一直以来期盼的话。 可是当我听完主人的计划后，心又跌落到谷底。 原来主人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复活那个阿青。原来在主人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那个阿青。 可我还是同意了，因为我完全属于主人，我不会拒绝主人的任何要求。 我眼睁睁看着主人聚起轮回印按在我眉心，没有任何抵抗，只是我的心却已经碎了。 我要堕入轮回，去救另一个人，而且还是我最嫉妒的人。 我的身躯缓缓消散，主人不舍地看着我，他问我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摇了摇头，只是深深地看着主人。 我本来想问主人，为什么要给我取雪青这个名字，我究竟是不是替代品，这是我早就想问却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可在听完计划后，我已经问不出来了，曾经的我渴求那个答案，可现在却害怕那个答案。 我进入到那个轮回世界，孤独地等待，直到主人被天帝杀死，尸体坠入轮回世界，我才又看到主人。 轮回转动，我又看到了主人的下一世，只是那个人，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主人了。 当轮回世界寂灭后，我最终死在主人怀里，可是他却认不出我。 轮回继续转动，我不断看着主人死亡，又不断轮回，已经渐渐麻木。 唯一支撑我继续下去的动力，就是再见主人一面。 不是什么下一世，而是真正的主人。 轮回的时间真的是太漫长了，漫长到我不得不将记忆封印，以免忘却。 而我唯一没有封印的，是我的名字，我想遗忘，可是这个名字却如同烙印一般刻在我灵魂里，让我根本无法忘却。 我叫雪青，我讨厌这个名字。 我在轮回里被主人杀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而阿青死亡的次数，是我的两倍。 我并不感到高兴，因为我对她的嫉妒，已经被时间冲淡了。在了解到轮回的由来后，我甚至同情她。 我与她，不过都是苦命人罢了。 我无法取代她，而她也无法取代我，只是我依旧渴望那个答案。 时至今日，我已经不期盼轮回结束了，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主人了。 唯一让我高兴的，就是在天庭中的那个我，她不叫雪青，而是叫素雪。 在天庭的她，会遇到主人的轮回身，主人依旧在乎阿青的轮回身，她能够称呼主人为父亲，这是我从没有得到的。 我在一世世轮回中看着她，我无比希望这份幸福能够持续下去，只是轮回终究有结束的时候。 我会成为过去，直至消散，唯独记忆会一直持续下去，她会成为新的我，成为我厌恶的那个雪青。 不过第十万次轮回，似乎有些不一样，当鬼卿从雷泽中走出后，我感受到了轮回的松动。 与见到主人相比，我竟渴望他能走到一条新的路，结束这场轮回。 因为这意味着，素雪不会再成为雪青，而我也不必为那个答案苦恼了。 在察觉到这个想法后，我有些厌弃自己，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背叛主人。 可与背叛相比，我更希望这一世的素雪，能够和她依赖的父亲一直走下去，我要全力促成此事。 哪怕这样做的代价是我永远消失，是在历经十万次轮回后依旧无法见到主人，我也要素雪一直存在。 我忠于主人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只背叛他一次，且只有一次。 我叫素雪，我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7章 无人能镇压的人 鬼卿和素雪沿着不同的轨迹在九州大陆游历，最终同时到达桥山。 素雪一如往常挽住鬼卿胳膊撒娇，可鬼卿却能察觉到，素雪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已经想起来了吗？”鬼卿问道。 素雪笑着点头，她成为鬼卿记忆中的雪青，比以往活泼了不少。 “那你还是你吗？”鬼卿又问。 素雪再次点头，“我依旧是我。” 鬼卿看着桥山周围，叹了一声。 “那我们的路，到这里就结束了。” “别这样，我不喜欢你叹气。”素雪将鬼卿皱着的眉头揉平，“你变了，这一次我也要做出改变。我要和你一起去桥山，我要知道当年主人究竟和轩辕黄帝谈了什么，然后再决定我要做什么样的事。” “你这样，算是背叛你的主人吗？”鬼卿问道。 “你也是我的主人啊。”素雪撒娇般地扑到鬼卿怀里，紧紧搂着鬼卿的腰，“不对，是爹爹。爹爹，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嘛？” “拿你没办法。”鬼卿无奈地揉着素雪的头，拉着素雪进入桥山。 鬼卿眉心轮回印亮起，素雪眉心的轮回印也同时亮起，并且早已完整。 接下来无论鬼卿看到什么，素雪都能看到。 “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 轩辕黄帝的怒吼响起，二人眼前景象瞬间改变。 他们看到了病榻上撑起身子的轩辕黄帝，虽然生命已经快要消散，但威严依旧不减。 哪怕此时的道枯子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在轩辕黄帝面前依旧老老实实地跪着。 “父亲，是我没有管教好她，无论有什么惩罚，我一人承担便是。” 轩辕黄帝眉头一皱，“她能杀我儿子，我就不能杀她？” 道枯子抬起头，目光不再躲闪，“我待她如亲女，您让我如何能看她死在我面前？若换做是您，能亲眼看着阿姐被别人杀死吗？” “如果我非要杀她呢？”轩辕黄帝冷声问道。 道枯子立刻将头磕在地上，“那请父亲先杀我！” 素雪看着这一幕，已是泪流满面，即便早就知道，可真的亲眼看到时，还是会心生触动。 她的主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轩辕黄帝闻言，眼中怒火瞬间消散，重重叹了一声。 “起来吧，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到了你这一步，哪怕你不做也会有人推着你做。哪怕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去做。” 道枯子这才起身，低声道：“谢父亲谅解，儿子此次前来，已经将那些将领全部看押起来，他们绝对无法闹事。” “连你也知道他们蠢蠢欲动啊。”轩辕黄帝话锋一转，“你知道我要死了，对吗？” “儿子不敢！”道枯子立刻摇头。 “这有什么不敢的？”轩辕黄帝抚须一笑，“是人都会死，若是一直不死，岂不成了怪物了？” 道枯子立刻跪下，双手捧着装不死药的盒子高高举起，涕泗横流。 “父亲，我求您服下不死药。永生之乱已经初现端倪，若无您镇压，迟早会祸乱天下。” “可若有一日我出错，谁能镇压我呢？”轩辕黄帝顿了顿，“或者说，如果我永生不死，即便我错了，谁又能反抗呢？” 此话一出，道枯子顿时沉默。 能镇压轩辕黄帝的人，怕是还没出生，从前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带领人族一统天下，开创一个新时代。这样的功绩，又有谁能比肩？ 这是一个只要不死，哪怕垂垂老矣，也能以一人之力镇压所有包藏祸心的人。 如果这样的人都出了问题，那人族才会陷入真正的绝望。 “所以啊……”轩辕黄帝本就苍老的声音越发沧桑，“如果连站在最高处的人都出了问题，你让下面的人如何反抗呢？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出问题。若像我这样的人一直不死，那才是最大的灾难。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我知道，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将人皇之位传给你。可是你已经服下不死药，他日你若出错，谁又来镇压你呢？” “我……”道枯子思索许久，这才想出合适的答案，“请父亲放心，儿子绝没有染指人皇之位的想法。” 轩辕黄帝戏谑道：“以前你说这话我信，可是现在嘛……人的欲望都是被一点点勾起来的，你背后的势力越来越大，力量越来越强。这样的你说没有想法，你自己信吗？” 道枯子立刻将头低下，“若说没有那是假话，非我自夸，此时最适合接任人皇之位的就是我。但我永远不会违逆您的决定，无论您将位子传给我还是颛顼，我都坦然接受。” 轩辕黄帝叹道：“到这一步，你还能如此克制，不容易啊。罢了，既然你如此坦诚，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这个决定，你来做！” 轩辕黄帝猛然拔出轩辕剑，丢在道枯子面前。 “如果你视大位为权柄，现在就出去杀了颛顼，你就是下一任人皇。” 轩辕黄帝顿了顿，话锋一转，“可如果你视大位为责任，就必须保持今日的克制，因为你身上的责任远比人皇要重。” “什么责任？”道枯子问道。 “终究永生祸的责任。”轩辕黄帝一字一句，“未来是可以预见的，永生必定取代死亡。可是那样的时代，强者注定会欺凌弱者，而弱者注定永远无法翻身。这样的时代，必须有人去推翻。而这个人，也必须是你。” “我不明白。”道枯子眼中满是疑惑，“直接把所有服下不死药的人杀了不行吗？这其中以拓拔天野心最大。我把他杀了，其他人我都能镇压住。” “你杀得完这些人，能磨灭人们对永生的渴望吗？”轩辕黄帝反问，重重叹息起来，“没有拓拔天，还会有别的人建立永生规则。任何事物，都是循序渐进的。你若强行阻止，反倒会站在天下的对立面。只有让那些人去经历永生时代，自己去判断好与坏，那时你做的一切才有用。这是时代的变化，非一人之力能阻止。你需要做的是，经历永生时代，在它该终结时终结它，并且制定新的规则。” “我该怎么做？”道枯子问道。 “成为永生祸的源头。”轩辕黄帝认真说道。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8章 黄帝崩，葬桥山 道枯子顿时愣住，“我不明白。” 轩辕黄帝温声道：“当永生规则建立时，你必须成为源头之一，只有这样，你才有足够的力量去颠覆永生规则。” “这样吗？”道枯子喃喃自语，“可这样注定会死很多人。” 轩辕黄帝笑道：“哪个时代不死人？人族经历了从弱到强的飞跃，未来也必定会经历由强到弱的跌落。当一切归于平静，人们会发现，其实今时往日，并无不同。在岁月长河中，人们所做的一切事，不过是在重复昨日罢了，没有谁能改变。这是命运的轨迹，也是轮回，这是我从后土那里学来的词。” “轮回……”道枯子轻轻念了起来。 “是啊，轮回。”轩辕黄帝微微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鬼卿。 鬼卿心中一惊，明明隔着无尽岁月，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位即将死去的饱含智慧的老人看到了自己。 这位老人是那样孱弱，可是却以那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天下。 诚如这位所言，若这样的人物不死，又有谁能将其镇压？ 而这样的人物一旦出错，那就太可怕了。 轩辕黄帝以慈祥的目光看着鬼卿，尤其在鬼卿眉心的轮回印上多停留了片刻，表现出极强的兴致。 “父亲，您在看什么？”道枯子问道。 “我啊……”轩辕黄帝笑得越发详和，“我在看未来。” 道枯子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只能归结为轩辕黄帝在弥留之际出现了幻觉。 “父亲，您将这么大的担子交给我，您就不怕有一天我出错？” 轩辕黄帝淡淡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当你能将世间所有变化了然于心，就能看到时代的变迁。那还未到来的永生时代，必将被终结，没有永远不变的时代。你若出错，就不是终究永生时代的人。届时必然有另一个人，去终结这个时代。而那时高坐于王位上的你，也必将会被推翻。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所以拒绝服下不死药。而我选择你，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希望那个时代能在你手上终结，因为我始终最看重你。” 轩辕黄帝话锋一转，“而且你不是一直为阿青的事遗憾吗？你这执念的由来，最终会改变整个天下。在你放下前，还可以再见她一面，这是我给你的机会。” “我真的能见到阿青吗？”道枯子激动问道。 “人皇可是不骗人的哦。”轩辕黄帝似老顽童一般挤了挤眼睛，随后重重倒在床榻上，临死前的目光，一直落在鬼卿的方向。 “儿啊，轩辕氏，交给你了……” “父亲！”道枯子爬到床前，伏在轩辕黄帝身上放声痛哭。 而与此同时，鬼卿也面朝轩辕黄帝躬身行礼。 虽是记忆，却如同亲身经历。只是这短短的时间，他便被这位充满智慧的老人折服。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成为道枯子，去体会那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道枯子痛哭许久，感受着轩辕黄帝躯体渐渐冰凉，跪在地上重重叩首。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不负您的重托！” 记忆到此便已结束，接下来发生的事，鬼卿和素雪都已知道。 他们并肩走出桥山，一路沉默不语。 黄帝崩，葬桥山。 史书上短短的六个字，却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走到桥山之外，素雪忽然转头看着鬼卿。 “原来主人是答应了轩辕黄帝，才不得不那么做。你说他究竟是更在乎那个阿青，还是更在乎对父亲的承诺？” “我不知道。”鬼卿摇了摇头，“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我不知道这个承诺对他有多重要。轮回，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承诺，才衍生出我对道枯子的三个承诺。” “所以主人要你做的第三件事到底是什么？”素雪问道。 轮回世界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唯有那第三件事，她历经无数轮回依旧无法窥探。 “我不知道。”鬼卿再度摇头，“他只说到该知道时，我就会知道。还是这个臭毛病，总是爱卖关子，有话不会好好说。” “你还别说，我也觉得这是毛病。”素雪捂嘴轻笑，神色忽然又认真起来，“现在的我们，才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鬼卿话锋一转，“我只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 不再见面，也就意味着这一世了却所有因果。 “那我还能见到主人吗？”素雪眼眶湿润起来。 鬼卿还是摇头。 “算了，不管了，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素雪认真地看着鬼卿，“如果需要就呼唤我，我一定会在，要叫素雪，不要叫雪青。” “嗯。”鬼卿微微颔首。 素雪嗫嚅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将深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口。 此时的鬼卿已经接受了道枯子的所有记忆，完全了解道枯子的想法。 如果她问，一定会得到答案。 可此时的她，还是问不出口。 她想等见到道枯子再问，她必须要问真正的道枯子，那时的答案才是她想要的。 她不知道能否再见到道枯子，如果见不到，就让这个答案永远埋藏，成为遗憾也不错。 “那么，我走了。” 素雪笑着朝鬼卿挥手，眉心轮回印亮起，却又有在即将消失时泪流满面。 “爹爹，如果你成功，请给我一世，只有我和你的一世。” 踏入轮回的她忽然惊叫一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别叫素雪，叫雪青！” 恰在此时，绝灵种的第八个凹槽亮起，素雪成为雪青，也就意味着会继续沿着道枯子定下的命定轨迹走下去。 鬼卿默默注视着素雪消失的方向，有些怅然若失。 他已经接受了道枯子所有的记忆，却没有变成道枯子，这本是该高兴的事，可他却没有任何喜意。 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走到尽头，如果这一世不成功，他将随着这一世轮回永远消失。 他结束这段漫长的游历，回到朝歌，默默做着最后的准备。 战事和他预料的一样，九州大陆和地府在天庭的围剿中屹立不倒，而天庭却渐渐衰弱。 他悟透了轮回，和道枯子一样。而轮回印觉醒的人，终于能创造死亡，死亡也渐渐压过了永生。 天庭终有一日会覆灭，可那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直面天帝，决战的开始！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59章 问天三罪 人皇历一万年，地藏王击杀龙族五位龙帝，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烛明天帝，也被一同杀死。 地藏王以几位龙帝的身躯以及魂魄，铸造了一杆天人幡，命人送给鬼卿。 天人幡的出现，加快了清空那些无意识魂魄的速度，九州大陆的负担越来越轻，更加强烈的气运聚集在鬼卿身上。 而龙族的衰弱，也让徐诚彻底掌控妖族。 同年，姚青衣的轮回印觉醒。 至此，徐诚的子女已经全部加入地府，而他也终于动摇，率领妖族加入地府。 人皇历两万年，申屠、张衡、徐大等人相继突破，踏入帝境。 至此，天庭与地府的帝境强者数量相同。 人皇历三万年，柳靖仇突破，成功踏入帝境。 同年，在无数次战争下，九州大陆终于统一。 次年，人族开始反攻，离开九州大陆杀入天庭，亦如曾经的人族杀入远古妖庭一般。 在轮回印的笼罩下，地府的人越打越多，天庭的人却越打越少。 纵然是不屈服的帝境强者，被打上轮回印送到九州大陆转世后，记忆也会被逐渐磨灭，最终加入地府。 人皇历五万年，林琅率部分天庭强者投降，局势渐渐向人族倾斜。 人皇历十万年，天庭强者或死或降。 至此，天庭只剩天帝。 这是天庭的十万年，放在一日一年的九州大陆，岁月已经漫长的难以想象。 而正如轮回世界的存在有时间限制那样，天庭的存在也即将走到尽头。 这十万年，天帝没有任何举动，也没有再制造死亡，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 九州大陆，朝歌城高台之上，鬼卿持剑而立，背后天人幡迎风招展。 鬼卿在万众瞩目之下，拔出轩辕剑高高举起。 “今日，杀天！” “杀天，杀天，杀天！”所有人齐声怒吼。 天人幡中的无意识魂魄似乎受到感染，发出积埋在心中的怒吼。 这是无数代被欺压者的怒吼，最终汇聚在一起，传入无极天，落在天帝耳中。 “杀我，你们也配？” 天帝威严的声音响起，脸庞取代天幕，俯瞰着众生。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鬼卿身上，满是鄙夷。 “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和道枯子一样愚蠢，那就和道枯子一样去死吧！” 鬼卿回以平静目光，声音坚定有力，在九州大陆传开。 “今日，我要问天三罪！” “第一，这世间可有平等？” “若有，凭什么有人生来就要为了生存拼尽全力，而有人一出生便可以坐享其成？若无，那凭什么同样为人，却有如此大的区别？” “此为罪一，乃你欺压众生之罪！” “第二，这世上可有命运？” “若有，凭什么我生来就是这等命，要被命运肆意玩弄。若无，那我凭什么认命！” “此为罪二，乃你愚弄众生之罪！” “第三，你何敢以天自居？” “天道无情，故可长生。你以一己私欲祸乱天下，要靠欺压众生来维持你高高在上的地位。像你这样的人，也配称天？” “此为罪三，乃你妄自称天之罪！” 天帝嗤之以鼻，“我生来就是强者，凭什么要和那些弱者平等？你本该是强者，却和道枯子一样甘愿与弱者为伍，注定和他一样变成弱者，这就是他永远也赢不了我的原因。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正义？不，打赢我才算正义。你赢不了我，所以谁正谁邪我说了算。当你死后，你会成为人们心中十恶不赦之人。” “这么说，你不认罪了？”鬼卿问道。 “朕何罪之有？”天帝嗤笑，“反倒是你，你这一生做恶无数，就凭你也敢问朕的罪，该是朕问你！” 鬼卿放声狂笑起来，“你且滚开，我问的不是你，而是真正的天，真正定人生的天道。” 鬼卿用力将轩辕剑上举，那锋利的剑尖似乎可以刺穿苍穹，那璀璨金光让天帝一阵恍神。 他看到了那虚无缥缈的天意，于是高声怒吼。 “这世间为何有黑白之分？” “难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若无黑，岂有白？” “此为罪一，乃天妄定黑白之罪！” “这世间为何有生死之分？” “莫非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若无生，岂有死？” “此为罪二，乃天操控生死之罪！” “这世间可有天？” “我有罪，天可有罪？” “此为罪三，乃天妄自加罪，致我命运不公！” “天若无罪，我何罪之有！” 天无话，天帝也无话。 “我生来无罪，乃天有罪让我生来这世间！” 鬼卿狂笑不止，忽然大步一踏，手持轩辕剑杀入天庭，眉心轮回印的光芒闪耀至极。 在此感召之下，九州大陆的人眉心纷纷亮起轮回印。 地府，天庭，所有人的眉心，都出现一个完整的轮回印。 那所有的轮回印汇聚在一起，将永生规则驱散，逼入无极天之内。 所有人跟随鬼卿杀入天庭，直奔那高高在上的天！ 天帝冷笑一声，身躯盘坐在无极天之上，身上出现一套五色甲胄，散发出混沌朦胧的气息。 他没有任何动作，所有攻击到他身前便自行消散。 “你万法不侵，朕也是万法不侵，你又能奈朕如何？” 鬼卿手持轩辕剑用力一挥，所有人的力量竟凝聚在一起，直接将五帝甲斩开。 “不过是五方天帝的甲胄拼合而成，如何能与凝聚整个人族意志的轩辕剑相比？” “意志？”天帝眼中满是不屑，“一群蝼蚁纵然聚在一起，也不过是蝼蚁罢了。你觉得靠这些蝼蚁能赢我，那我就让他们烟消云散！” 天帝终于不再顾忌永生规则，一掌按下，无数生灵瞬间死去，余波扩散之处，除了帝境强者能够勉强抵抗，帝境以下的人全部死去。 “这就是你依靠的蝼蚁？如今这些蝼蚁死了，你手中的轩辕剑还有多少力量？” 随着人族大量死去，鬼卿手中轩辕剑变得黯淡无光，他愤然高举轩辕剑。 “你轻视他们，那就让你看看这些所谓的蝼蚁，究竟能有多少力量！” “我也曾是蝼蚁之一，我就是不服，不服我头上有一片高高在上的天！” 鬼卿隔空一抓，天人幡出现在手中，他用力挥动天人幡，无尽神魂飞出将天帝庞大的法身包裹，如同蚂蚁一般布满天帝躯体，拼命撕扯天帝的血肉。 天帝气息略微散开，神魂便纷纷消散。 鬼卿解开轮回印的加持，在永生规则之下，那些神魂又瞬间凝聚，愤怒地冲向天帝。 层层蚁附，疯狂撕咬，让天帝的法身渐渐呈崩溃的趋势。 “你以永生自傲，我便以永生破永生！” “你以一人敌天下，且看谁先撑不住！” “如今的你，已是天怒人怨！” 在无数神魂疯狂的撕咬下，天帝终于为之色变，他用尽全力将所有神魂逼退，心念一动，青黛出现在他身前。 “不是要杀我吗？那就来啊！”天帝狂笑不止。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60章 第三个承诺 鬼卿看到青黛的瞬间，顿时变得沉默，眼神有些黯淡。 天帝淡淡道：“你可以决定生死，朕也可以。死她一个，于永生规则无大碍。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的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鬼卿紧咬牙关，将目光移开不去看青黛。 青黛眼中并无惧怕，只是朝鬼卿嫣然一笑，柔声道：“不必顾忌我，与我的生死相比，更重要的是你能做你想做的人，其实你一直都有选择的。” “可是有代价。”鬼卿声音连同躯体一同颤抖起来。 “做任何事都有代价，如果做出选择，就不要后悔。”青黛眉心亮起轮回印，毅然决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即将散去的瞬间，她以温柔的目光看着鬼卿。 “有些话再不说，我就听不到了哦。” 鬼卿终于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喊得声嘶力竭。 “青黛，我喜欢你！” “傻瓜，我早就知道了。”青黛露出最后的灿烂笑容，彻底消散在天地间，“我也喜欢你啊。记住，一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人。” 庞大的轮回之力从青黛体内涌出，钻进鬼卿体内。 百里柔像是受到命运感召一般，飞向鬼卿，没有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鬼卿一眼。 姚青衣也在一同飞出，只留下潇洒的两个字。 “走了。” 百里柔以自身修为，化为五行大道。她的五行本不完整，始终太过阴柔。而在姚青衣的纯阳弥补下，五行大道终于完整，融入鬼卿体内。 易云持剑飞出，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笑容。 “师弟，莫要放弃。无论世道如何，也要坚持自己的本心。止戈为武，不要为了杀戮而杀戮，要止杀。无论何时回头，都还来得及。” 向来不喜杀戮的易云，竟化为杀戮之道，融入鬼卿体内。 他要用自身的道，去让鬼卿走上正道，让鬼卿克制自己的杀戮。 以杀止杀！ “父亲，我走了。”柳靖仇凌空跪拜，毅然决然飞出，身躯崩解化为浓郁的气血涌入鬼卿体内，露出最后的和煦笑容，“成为您的儿子，是我这辈子最骄傲也是最幸福的事。” 泣血道！ 虽无血脉，却是血亲！ 不是亲子，胜似亲子！ 此道，泣血！ 百里柔和姚青衣的五行之道，易云的杀道，柳靖仇的泣血道，夜梦的梦道，再加上早就死去的无量光佛的阵道，还有青黛的轮回道。 鬼卿的十种道，终于完整！ 与此同时，申屠以身化刀，斩开天帝的永生规则，天帝的气息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可匹敌。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鬼卿终于明悟。 他的修为本是神魂境，却瞬间踏入帝境，又再度恢复为神魂境。 “原来我早已是这个境界。” “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 “神魂，太虚，参星，天道，帝境。” 轮回世界的境界，一直与天庭的境界是对应的，只是他没发现。或者说，缺少发现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就是青黛。 或者说，是那位阿青，那是道枯子的道。 而他的道，是那些化道的故人。 鬼卿心生感应，盘坐在空中，头上三花聚顶，九种大道在周身飞舞，眉心轮回印仿佛自成天地，那是整个轮回世界的缩影。 与此同时，绝灵种的第九道凹槽亮起，彻底完整！ “破极，轮回！” 这一刻，他的身躯不断暴涨，与天帝变得一样伟岸，修为也终于突破轮回世界与天庭的束缚。 那是他在轮回世界达到过的，超越化神与帝境的境界。 无极天境！ 道枯子和天帝，都是这个境界。走到这一步，力量便无穷无尽。 鬼卿抬掌按下，言语便是规则。 “低。” 天帝的境界立刻衰弱，成为普通的帝境强者。 “再低。” 天帝境界再次衰弱，跌至天道境。 “再低！” 随着鬼卿的言出法随，天帝的境界不断跌落。 当天帝即将跌下神魂境时，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 “你给我死！” 无尽混沌爆开，让诸天万界与所有生灵一同消散。 鬼卿定睛一看，茫茫虚无中，只剩两个盘坐在虚无中的伟岸身影。 一个是道枯子，一个是天帝。 永生与死亡之争，最终将所有天地打崩，打到只剩他们两个人。 而道枯子早已让永生动摇，把诸天万界压到末法时代，除了他与天帝，无人能够永生，哪怕看似永生的天庭，依旧有时间限制，那是道枯子定下的轮回。 轮回框住了二人。在轮回世界中，道枯子为主导。在天庭，天帝为主导。 而随着这一世的结束，天帝静坐不动的身影缓缓睁眼，只是一个威严眸光就让鬼卿动弹不得。 此刻的天帝，才是真正的天帝！ “道枯子，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你太让我失望了！” 鬼卿这才发现，他的意识已经出现在道枯子的体内。 这一世轮回结束了，他失败了，他最终还是没能打赢天帝。 而失败的代价，就是他彻底消散，成为道枯子。 “你若修混沌道，你我胜负未知。可你偏偏要转修轮回道，朕修的是一世无敌，你注定赢不了朕！” 天帝将所有力量聚于掌间，隔空打向鬼卿，那力量无比强大，且不可抗拒。 鬼卿感知到这一击无法抵挡，洒然一笑，而后目露决绝。 “轮回道，起！” 他以所有的力量，化为一个新的轮回将天帝束缚住，天帝再次陷入沉睡，收回手掌静坐在虚无中。 而在这一掌之下，他的血肉消散，眉心骨也被打穿，在轮回印的驱使下，眉心碎骨带着绝灵种落入轮回世界。 他的意识被绝灵种裹挟，落在了那处曾经的逆天改命之地。 一根石柱拔地而起，将绝灵种封印，隔绝外界的探查。 鬼卿以意识凝聚虚幻的身躯，坐在石柱形成的空间内，面容苦涩至极。 所有人都死了，他拼尽全力，最终还是输了。 而输的代价，就是成为道枯子。 待到新的他来到此处，交代完三个要求之后，他的意识就会消散，成为过去。 最后塑好的真身，同样会被送到过去，维持道枯子的身躯不散，让轮回能够得以继续。 早就进入轮回世界的雪青，在第一时间便来到石柱外，只是无法与鬼卿对话。 而她在不久后又离开了，因为这一界的生灵即将衍化，往常这时，她已经开始布局确保轮回能按既定轨迹持续下去。 鬼卿被困在石柱空间内，只能静坐回看自己的一生，除了他自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再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只能等着新的自己的到来。 而唯一困扰他的事，就是他依旧不清楚道枯子的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他枯坐十万年，终于等到了下一个他。 而他的面容，早已随着心死道枯变得衰老。 和曾经的他一样，少年鬼卿最终还是撞死在石柱上，去求那逆天改命的一线生机。 他看着迷茫的少年鬼卿，藏身于迷雾中苦笑起来，待到心情有所平复后，这才现身去见少年鬼卿。 和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他以娘亲威逼利诱，终于让少年鬼卿答应完成承诺。对于自己的软肋，他再清楚不过。 “第一，绝此界，塑真身。” “第二，灭天庭，断永生。” “第三……” 鬼卿沉默起来，哪怕直到此时，他依旧不知道第三个要求到底是什么。 就在此时，道枯子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响起。 “第三！我请你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救自己于人间水火，一定不要放弃！” 喜欢问天三罪请大家收藏：()问天三罪。 ------------ 第661章 断轮回，了因果 鬼卿怔在原地，道枯子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 第三个要求，道枯子早就对他说过，只是在轮回的作用下，他离开石柱就会遗忘，只会在此时想起来。 他正失神时，少年鬼卿的声音忽然响起。 “前辈，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鬼卿看着未来的自己，嘴唇翕动，几次开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只要将同样的话复述给未来的自己，轮回就会再度形成，这场争斗就会继续下去，总还有赢的希望。 可是真的该继续下去吗？ 可如果不继续下去，他又该说什么呢？ 而他注定成为过去，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大概就是道枯子说的自由选择了，可是依旧和那逆天改命的机会一样，看似有选择，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而且有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操控着他将这句话说出去，那是轮回的力量。 他用力咬住嘴唇，鲜血四溢，拼命不让自己开口，他不要说这句话，不要让未来的自己再经历一遍同样的痛苦。 “我真的有选择吗，我这一生根本没有选择！”他在心中咆哮起来。 温柔似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他的灵魂颤抖起来。 “泽儿，答案在你自己手中！” 鬼卿终于大彻大悟。 是啊，他一直有选择。 如果不怕死，他就不会去求那逆天改命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对见到娘亲执着，他也就不会去拼命争斗。 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他就不会造下那滔天的杀戮。 他一直有选择，只是不敢承担相应的代价。 而困住他的，正是这些执念。 他紧咬的嘴唇忽然松开，那驱使他的轮回力量也随之消散。 他以温和的目光看着未来的自己，认真道：“刚刚我说的两个要求统统作废，你这一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因为在死亡到来之时，你什么都留不住。所以你只需要去经历，去体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请你，按自己的意愿，过完这一生！” “轰！” 轮回世界在这一刻提前崩塌，道枯子定下的轮回也缓缓消散。 被轮回束缚的天帝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这一幕后，大笑起来。 “道枯子，朕赢了！” “谁说你赢了？”鬼卿意识缓缓消散，却依旧以坚定的目光看着天帝，“雪青，助我！” 雪青瞬间挪移而至，将收集好的真身碎骨拼在一起融入鬼卿体内。 这一次，她并没有去布局，而是拼着轮回的反噬，提前收集好鬼卿的真身！ 她背叛了道枯子，她要为自己，为素雪而活！ 天帝嗤笑道：“你的轮回道已经被朕击溃，纵然身躯恢复又如何？” 鬼卿淡淡道：“我的轮回，从来就不在我身上。” 梦中轮回世界，少年鬼卿来到山坡上。 在此时，娘亲还未死，可他却蹲下在那个位置挖开泥土。 他手腕上带着一枚铜钱，却在泥土中又挖出一枚驳锈铜钱。 他用力将铜钱丢出，那枚驳锈铜钱瞬间消失。 鬼卿猛然伸手，从梦中抓出那枚驳锈铜钱。 正如他的梦道在夜梦身上，而他的轮回道，也从来不在他身上。 “我的轮回道，在这里！” 这枚驳锈铜钱，正是他早就定好的轮回节点，也是他轮回道的凝聚。 随着轮回道融入体内，鬼卿身躯恢复，气息也陡然暴增。 驳锈铜钱在空中暴涨，化为庞大的轮回印将天帝再次束缚住。 天帝冷哼一声，“纵然你再困朕一世，最终还是赢不了朕！” “是吗？”鬼卿身上的气息瞬间改变，那是一道更加古老的气息。 而这个气息的主人，正是道枯子。 “我可以是道枯子。” 他的气息再度改变，成为帝子。 “我也可以是帝子。” 最后，他的气息恢复如初。 “我也可以是自己。” “过去，现在，未来，我从来就是我。” “凡我所见，皆是我心之显化。” “这世间本无我，又处处是我。” “过去，现在，未来，三身合一！” 鬼卿大喝一声，道枯子与帝子的身躯穿越时空而来，融入他的体内。 道枯子是过去，帝子是现在，他是未来。 然而在融合的时候，他却强行调换了位置。 道枯子是过去，他是现在，帝子是未来。 “为什么？”帝子问道。 鬼卿目光如炬，帝子在他眼中变成了帝泽，又变成了少年鬼卿，那是过去的他。 没有帝子，从来都是他。 他将过去的自己，成功从梦中带了出来。 “为什么？”少年鬼卿又问了一遍。 鬼卿温和笑道：“因为你是我种出的花，你要好好盛开。我心死道枯，早就该随着这个该死的世道一起消失。你的未来，注定不一样。” 少年鬼卿刚要开口，直接被鬼卿阻止，强行融入体内。 “你疯了！”天帝怒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居然为了过去的自己，断了自己的轮回路！” “是啊，我要让过去的自己有一个新的未来！”鬼卿笑得洒脱至极。 他放弃让自己成为未来，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再有轮回，这一世必死无疑。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绝灵种存在的意义。 “绝灵种不是死亡之花，而是未来之花！” “我要为自己，种一朵花！” “彼岸花，开！” 绝灵种从鬼卿眉心飞出，化为一朵虚幻的绚丽之花在虚无中旋转。 在鬼卿周围，出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一样的他，那是他曾经的轮回身。 鬼卿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天杀意，让天帝的瞳孔剧烈震颤起来。 “一世赢不了你，那就万世！” 在彼岸花的照耀下，鬼卿所有轮回身融合在一起。 他要用一万次轮回，去换一个未来！ 他的身躯再度暴涨，很快便超越天帝，境界也超越无极天境。 那是超脱，斩断轮回的超脱。 “一世命即万世命，这一世，我一定赢你！” “混沌为天地之初，轮回为天地之末！” “有始有终，方为大道！你的路，到此为止！” “你喜欢以掌压人，我便一掌赢你！” “五魔，遮天！” 鬼卿手掌不断变大，哪怕天帝的真身在这无边无际的手掌面前，也显得十分渺小。 遮天，天帝的天！ 鬼卿一掌按下，天帝的混沌道轰然消散，身躯连同魂魄也随之消散，甚至连不甘的怒吼都没有留下。 鬼卿趁着身上的轮回身还没有散去，立刻以超脱的力量定下规则。 “世间一切生灵，不得永生！” 只有当强者能够被杀死，彼此的力量差距缩小，弱者才会有反抗的余地。 随后，他再次定下一个规则。 “察命知命，若觉命运不公，便打破它！” 第一条规则的念头源于道枯子，而第二条规则的念头源于他。 准确的说，这不是规则，而是给人打破规则的机会。 他一辈子都在和命运抗争，而背负命运枷锁的人不止他一个。这条规则，是他为后人走出的路。 命运不再虚无缥缈，而是可以清晰察觉。 若觉不公，便全力打破！ 新的规则扩散开来，笼罩无边无际的寰宇。 规则定下后，轮回身纷纷散去，鬼卿体内的道枯子与少年鬼卿也被挤出。 道枯子以温和的目光看着雪青，雪青则低着头来到道枯子身边。 “主人，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吧。”道枯子温和一笑。 雪青忽然抬起头，以期盼的目光看着道枯子，“主人，雪青的青，是哪个青？” “是雪青的青。”道枯子温和地摸着雪青的头，“我与阿青曾有约定，若有女儿，就叫雪青。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别人，在我眼里，你和阿青一样重要。” 雪青愣了许久，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忽然又将头低下，声若呢喃。 “可是我背叛了您。” “这样是对的。”道枯子目光依旧温和，“困住你的是我，只有背叛我，你才能放下我。” 雪青释怀了，也在这一刻放下。 随着轮回的解开，她的身上弥漫出浓浓的死意，不是身死，而是心死。 道枯子重重叹了一声，“对不起，我亏欠最多的就是你了。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在过去，和我继续走下去。” 雪青摇了摇头，泪流满面，“对不起，主人，我依旧忠于您。可是再浓烈的感情，也会随着我的一次次死亡而冲淡，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也不想活下去了。而且，我已经放下了，人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过去的。” “是吗？”道枯子热泪盈眶，“放下，这样很好啊。” 鬼卿放下了，他也放下了，放下了阿青，那是他唯一的道。 可纵然放下，也总归是有不舍。 雪青柔声道：“最后，请让我叫您父亲，像小时候那样哄我睡觉好不好？” “好啊。”道枯子将雪青搂在怀里，像哄孩子一般拍打着雪青的后背，哼唱起歌谣，“雪青乖乖睡觉，爹爹陪你。” 雪青缓缓闭上眼睛，她死了，死在父亲怀里。 道枯子待到雪青消散后，这才看向鬼卿，郑重躬身行礼。 “谢谢。” “用不着。”鬼卿直接抬手打断，“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你早就该死了，赶紧去死！” “哈哈哈！”道枯子抚须大笑，烟消云散，“过去注定成为过去，如今的你已摆脱过去的束缚，继续向前走吧！” 鬼卿转头看着另一边的少年鬼卿，眼神变得温和。 “以后还能再见吗？”少年鬼卿问道。 “没这个必要了。”鬼卿笑着摇头，“忘记我，去迎接你崭新的未来。” 少年鬼卿认真点头，“我会的，我会按自己的意愿，去过好这一生。” “这样就很好。”鬼卿笑得愈发温和，“那么，再见了。” 少年鬼卿依依不舍地看了鬼卿一眼，毅然决然转身，踏向跨越时空的通道。 他不在现在，而在未来，一个鬼卿创造的未来。 就在此时，娘亲温柔的声音从未来传出，呼唤少年鬼卿。 “泽儿，面做好了，赶紧回来吃。” “来了！”鬼卿和少年鬼卿一起答应。 鬼卿看着少年鬼卿消散，潸然泪下的同时，又大笑起来。 “我种的花，我请你好好盛开。” 他起心动念，十种道一一浮现。 他注视着这些道，想起对应的人，记忆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随后，他用力咬牙，将所有道散去。 一切超脱，最终都只修一个无。 他已然超脱，放下了所有，无牵无挂。 他面前凭空出现一幅画轴，按自己的心意肆意落笔。 这是他创造的世界，一个不会无休止轮回的新世界，那里会有大师兄一直渴望的天下大同。 那个世界里会有所有故人，却不会有他，因为他已经了却所有因果。 他不再强求，只要经历过体验过，就够了。 他松开画轴，看着画轴飘荡远去，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随后，他面带轻松笑容转身，走向无边无际的虚无。 他的轮回路已断，寿元也有限，可他却感觉无比的自由与畅快，因为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了。 他孤独地走着，却并不觉得孤独。 因为他已经见过天地，见过众生，见过自己。 他走着走着，忽然奔跑起来，像一个孩子那般活蹦乱跳，欢呼雀跃。 而他身上的衣服，也随之脱落，一如他生来那般赤条条。 他肆意奔跑，自由驰骋，很快便消失在虚无中，唯有洒脱的笑声回荡开来，久久不散。 断轮回，了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我叫陈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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