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初遇帝江 欢迎来到一念神魔世界,信的故事从此开始 “洪荒大劫,阳雷浩荡,罡风四起,人族凋敝,危难关头,神族降世,挽人族之将亡......诶呦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老是喜欢拔我胡子啊?!”之前还面露悲怆的老人一瞬间气得满脸涨红。 一个少年揪着老人的胡子摇来摇去:“可是爷爷,您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在讲这个故事,我听都听烦了,还不如陪我练练剑呢。” 一听到练剑,老人不顾被抓着胡子的疼痛就往后一躺,竟装起了死。 少年也不着急,慢条斯理道:“您老人家呀,今儿个就躺着吧,衣服我也不给你洗了,隔壁翠花老让我过去她家吃饭呢,我一直都拒绝的,但是今天我去她家吃饭,看看谁给你做午饭。” 少年说着就拔腿往院子外面走去,可是怎么都迈不出右脚,一看原来是老人伸出手来抓住了,但还闭着眼装死,少年好气又好笑:“您怎么和小孩似的?” 老人慢慢睁开一只眼,看见少年没有拔剑的欲望,喜笑颜开地从地上窜了起来,也不拍拍身上的灰尘,委屈道:“我的好乖孙呦,你的剑术已经远超于我,我陪你练也没什么用啊是不是?” “那你之前欺负我剑术不好的时候,不是说什么,只有和强者交锋,你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吗?”少年把手负于身后,仰首望天,学着老人的语气说道。 “什么时候啊,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我这老糊涂呦,真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一天不如一天了,孙子还欺负我......”老人哽咽道,以袖掩面。 少年无奈道:“爷爷,我知道错了,中午给您做最喜欢的叫花鸡怎么样?”老人喜笑颜开,迅速放下袖子后,果然没有一滴眼泪:“你说的呦。” “对了,爷爷,想问您件事。” “尽管问吧!”老人大袖一挥,身姿挺立,仿佛刚刚装死的不是他一样“就是......您......听说过魔族吗?” 老人瞬间眉头一皱,眉间的皱纹扭曲地都快挤出水来了,慢慢摇着头道:“魔族?那是什么?你从哪听说的?洪荒以来就只有人族与神族,人族得神族庇佑而存,从未听说过什么魔族。” “只是昨晚恰巧梦到......好像有人在说什么‘魔族......王......’什么的,就顺便问问。” “我就说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嘛,老夫年轻时候也是以才学震惊整个魏都的,就连将军都对我称赞有加......” “爷爷,您之前不是说以剑术震惊整个魏都吗?”少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老人的讲话。 老人只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慢慢朝破草屋里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吩咐道:“阿信呀,别忘了给我做叫花鸡呦。” 阿信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声,就盘着腿坐在地上闭目沉思:难道真的是我偶然梦到的吗?可是......为何连续几个月来都梦到了同样的梦? 梦中的血海,黑雾,阴冷的目光,逐渐清晰的就如在耳畔的呢喃,让阿信在太阳高悬的中午居然感觉到背后发凉。 阿信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我真是能吓唬自己,别说没有魔族,就算是有,凭借我远超魏都第一高手的剑法,它们估计也奈何不得我。” 阿信又小声嘀咕:“家里都穷的叮当响了,我去哪给他找老母鸡去啊?算了,去后山碰碰运气吧,都已经答应他了。”随即阿信朝着后山疾步跑去...... 说是后山,其实是一片连绵不绝的险峰。阿信跑到半山腰,缓缓走到一棵大桑树下,别说是老母鸡,就连鸡毛都没看见一片。 “飒飒......飒飒......”单手撑着腰正准备休息的阿信听到了由远而近的风声,“什么东西?”阿信纵身一跳藏身在树叶中,当他看清来物时,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这是......帝江!?” 爷爷平日里经常对阿信提及各种异兽,这帝江就是名列其中。异兽也是洪荒大劫的元凶之一,多数异兽性情凶残,啖人食髓饮血,以充其气血,虽也有温和的异兽,但却少之又少。 帝江之躯似象,却生六足,首聚混沌,无以观其貌,背生四翼,好乐善舞,通雷法,温顺通人意。 可眼前的帝江,四翼已折其二,六足仅剩其三,首部的混沌也若隐若现,金色的血迹染得它身后的树叶在太阳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律律律......”帝江的首部不断传来悲鸣,即使混沌使人看不清它的五官,也足以明白它此时的痛苦。 “咕嘟。”阿信悄悄咽了口口水,心中暗暗怨那老头:要不是你想吃叫花鸡,我怎么能遇到这种东西,爷爷啊,我这次回不去的话,你以后可真没人给你做饭了。阿信握紧手中的铁剑,随时准备出手。 “律律律......”帝江仰首,望向阿信的方向,阿信心中一紧,但是不知为何,他感受不到帝江的敌意,反而像是在向自己......求助? 想起爷爷说过,即使是最弱小的异兽,也能轻易虐杀虎豹,自己虽然剑法小成,但也只是堪堪能与虎豹搏杀,能将精通法术的帝江逼到这种地步,它的对手该有多可怕凶残? 想到这里,阿信的心脏像雷鼓一般跳动着:不行,这样下去,我也会死的,我得跟着它一起跑路。 阿信当机立断,趁着帝江跑到树下的一瞬间,猛地跳了下去,手死死地抓住帝江的前两翼,身子趴在它的背上。受伤的帝江在雷法的加持下跑得仍然很快,蹄下雷光闪现,驮着阿信的同时三蹄居然不落于地。 阿信也明白,当下只有和帝江合作才能活下去,天知道后面的追兵是有多么可怕。 “大块头,能听懂我说话的话就回答我!”阿信顶着风压大声喊道。 “律律律——” “好,继续往前跑,前面有个隘口,通过后就有很多岔口,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阿信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对附近的地形极为熟悉。 帝江一路狂奔,但是速度因为失血过多肉眼可见地变慢了。 这一切阿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大块头,坚持住,前面有一片湖水,我们从上面过去,然后旁边会有几个山洞,进去即可!”帝江也不回应,身子摇摇晃晃地掠过水面,直挺挺地撞进某个山洞。 “痛!”阿信也被撞翻了下来,抱着头缩成一团,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帝江,急忙喊道:“大块头,还没完呢,快把洞口封住!” 帝江似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首部涌现出电光,雷电贯穿洞口,击至湖面,湖水被击得有半山高,落石挡住洞口。 黑黝黝的山洞里,一人一兽都没出声,只能听见外面湖水回落的声音和胸腔里心脏不安分的跳动声。 未过多久,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怒意:“帝江,你跑不掉的,我知道你在这湖中,看这血迹,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吧,还不如束手就擒,供我修炼雷法,我还能留你灵魂不灭,要是被我找到,定让你不入六道轮回!” “人?”阿信心里根本无法平静,人怎么可能把精通法术的异兽打到这般地步?现在他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老爷子说年轻的时候打遍魏都高手是在吹牛了。 尽管阿信心中翻江倒海,头顶因为刚刚撞在地上还疼痛难忍,可是他完全不敢出声,甚至呼吸也变得缓慢。外面的不速之客让阿信有一种从所未有的窒息感。躺在地上的帝江因为肢体的残缺和过多失血,身体不自然地颤抖。 山洞外,一位穿着紫金袍,长发过肩的男子背负双手凌空而立,湖面在他的脚下竟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帝江,那就别怪我动手了,这是你自找的!”男子虽面未改色,脚下的湖水却像沸腾了一样翻涌。 “雷聚!”男子脚下涌现紫色雷光。 “轰隆!隆隆隆隆隆——”整片湖水像失去了重力一样绕过男子被击向天空,只剩下潮湿的坑洼证明着这里曾经存在过一片湖。 此时阿信被突如其来的雷声震得耳鸣,脑子里只有“嗡嗡嗡”的回声,整个山洞都跟着略微晃动。 他虽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唯一确定的事情是,从他和帝江一起逃命开始,一人一兽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即使追兵是人类,阿信可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从山洞出去,男子会因为同族而放过自己。 男子环视脚下的坑洼,除了一些因为雷击而翻着肚皮不断颤动的鱼虾,哪里有什么帝江。 男子本来平静的面容,却因为皱着的眉头添了几分难堪,叹道:“我追随血迹来到湖边,本以为你这异兽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刚烈,宁愿羽化兵解也不愿让我得到吗?也罢,这本来就是我强行获取的机缘......” 说罢,男子脚下雷光闪现,凌空遁去。 “哗啦——哗啦——”待男子离去后,被击飞的湖水如陨石般砸落回坑洼。 阿信不敢确定男子是不是故意说出那番话引他们出去,所以在逼仄的山洞中不敢动弹,可能是因为神经紧绷太久,再加之山洞没有一丝光线,阿信竟然慢慢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因为气流不通,阿信已经开始头晕了,再这样呆在洞里,还不等男子动手可能就要被闷死了。 他轻轻拍了拍躺在地上的帝江:“大块头,你的敌人应该已经离开了,你给我开个洞,我去外面望望风。”帝江在阿信睡觉时冥想休息,体力也恢复了不少,首部射出一道雷光击碎了封锁洞口的石块。 久违的阳光照进黑暗的山洞,阿信不由自主地遮住了眼睛,直到慢慢适应了光线后,才眯着眼走出洞口。 他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湖面上翻着肚皮的鱼虾们,肚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咕咕咕”的声响。橙红色的夕阳挂在天上,原来已经到了傍晚。 “这......至少有几百条鱼吧,我得钓多少天才能钓到啊......”阿信暗暗咂舌。“还有青鲈鱼,这下能大饱口福了啊哈哈!”阿信原本还略带紧张的脸上终于又浮现出笑容。 但是还没多久,阿信就笑不出来了:“糟了,老头子不会饿死吧,都快晚上了......算了,也不用担心他,估计他会舔着脸去王大娘家里蹭饭吧,最多就是回去被数落一顿。” 阿信脱下麻布衣,将水面上飘着的一些青鲈鱼装进用衣服扎成的袋子里,看着根本带不完的鱼,他也倍感无奈。 阿信倒是可以让村子里的大叔大婶们来捞鱼,但是怎么解释这鱼就是个问题,而且旁边山洞里面还藏着一尊异兽呢,保不准会吓到他们。 阿信拖着袋子走回山洞,把青鲈鱼往地上一倒,蹲下摸了摸帝江被混沌遮蔽的首部道:“大块头,我们也算过命的交情了,这些青鲈鱼平日里我都舍不得吃,全都给你了,好好养伤吧,我也该回去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话毕,阿信拖着湿漉漉的袋子慢慢离开了山洞。帝江目送阿信离开,盯着地上的青鲈鱼略微思索后,终于还是一番狼吞虎咽。 阿信一跃跳入湖中,再次捞了一袋青鲈鱼,向着黝黑的山洞望了一眼后,将袋子搭在肩上快步离去。此时,太阳已西沉。 (境界划分:修道,触因果,半神,次神,真神,次王,王级,次皇,皇级,崇君) ------------ 第2章梦起神伤 在洪荒之前,神族为庇护人族,赠予人族很多“神泽”,而“神泉”就是“神泽”之一。 “神泉”本身与人世间的泉水无异,却是不染尘埃,任何污物都会被其净化,人服用后可延年益寿,如果用来浸泡身体,甚至可以脱离肉体凡胎。 据说“神泉”所在之地就是神泉村,也就是阿信所在的村子。 传言魏都王在百余年前未功成名就之时,便是造访此地,觅得“神泉”,并从中得到了大机缘,随后一鸣惊人,为皇室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后位列王族,封地魏都。 很多人听闻后纷纷效仿,可惜自魏都王后,再无人能寻得“神泉”。直至今日仍有人造访这险峰萦绕的小山村,期望获得机缘一飞冲天。 阿信曾问过爷爷关于“神泉”之事,老爷子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从生下来就在这神泉村长大,都不曾见过所谓的“神泉”,那些外来的后生们还真就信了魏都王的鬼话,要是这里真有那等宝物,你爷爷我啊,还用呆在这小小的魏都?唬人的传言罢了。” 阿信对爷爷的回答半信半疑,他知道爷爷很喜欢夸海口,讲的话大多不怎么靠谱。 如果“神泉”真的不存在,那为什么还经常有人来造访这不起眼的小山村,神泉村又为何以“神泉”命名;但是如果“神泉”真的存在,那又为什么除魏都王外根本没人见过呢?“神泉”之谜就这样成为了阿信心底的一团迷雾。 纵使阿信对附近的地形很是熟悉,由于神泉村周围尽是险峰,山路陡峭崎岖,阿信回到家时夜幕已然降临。 “爷爷,我回来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阿信随手把一袋子青鲈鱼丢在地上,见没人应答,暗想爷爷是不是去王大婶家里蹭晚饭了。回头一看,一位白发老人坐在地上,竟是斜靠着院墙睡着了。 “爷爷,快醒醒快醒醒,都晚上了!”阿信拽着老人的胡子摇来摇去。 老人先是迷茫地不知所措,看清是阿信后竟激动地哭了出来:“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是不是想饿死我老人家,这么晚才回家,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你爸妈交代啊?” “我爸妈?他们还会关心我吗?”阿信满脸不屑。 “你这逆子!气煞老夫了!”老人随手捡起一把木剑就狠狠拍向阿信的屁股。 “啊——好痛!老头你玩真的啊!” “你爷爷我今晚上就替你爸妈好好教训教训你!”阿信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绕着院子跑了起来,老人拿着木剑紧随其后。 不过一会,老人把剑杵在地上气喘吁吁:“小兔崽子,你以后再敢说你爸妈的不是,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 “我只知道我有个养我长大的爷爷,爸爸妈妈......把我生下来就去游山玩水了,哪里有空管我的死活!”阿信说着说着眼眶也慢慢变得通红,略带哭腔。 老人见状放下手中的木剑,由于追逐阿信体力不支,一颠一颠地朝着阿信走去,布满老茧的手掌用力拍了拍阿信的头,用力地把阿信抱住:“傻孩子,哪有不爱护自己孩子的父母啊,他们也是有苦衷的啊......” “可是,爷爷,他们真的是去游山玩水了吗?”阿信把头埋在老人怀里。老人抬头望向夜空,有什么晶莹的液体在眼眶中晃动,他张开干涩的嘴唇想说什么,但是又慢慢闭上,低下头用手不断摸着阿信的头。 阿信用力把眼泪擦在老人衣服上,从老人怀里钻出来,看向老人:“爷爷,你怎么也哭了?” “还不是你这小兔崽子回来得太晚了,我还以为你碰到什么虎豹了!”老人用力戳了戳阿信的头。 “凭借我远超您这魏都高手的实力,还怕什么虎豹啊?您看我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阿信也不追问老人。因为老人总是和他说他的父母生下阿信后就去游山玩水了,纵使阿信再三追问,结局也以老人的沉默告终。阿信早就暗暗下了决心,成年的那一天,他就要外出游历,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父母,要好好问问为什么把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和爷爷相依为命。 “青鲈鱼啊,你还知道带吃的回来,我都快饿成干了......等等,这么多青鲈鱼,你是把后山的湖给炸了吗?”老人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几天能钓到一条青鲈鱼饱饱口福就不错了,这几十条......怎么想怎么奇怪。 “爷爷,您先吃,我明天和您说怎么回事。”阿信心中暗道:后山的湖确实被人炸了,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爷孙两个随意找些石块,简单搭了个烤炉。 刮鳞,去腮,清理内脏,用调料去腥,阿信的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已经锻炼多年的膳夫一般。 自阿信懂事起,爷爷就教阿信如何照料自己,等阿信长大后,爷爷更是什么家务都不做了,还说这是为了锻炼阿信。 每当想起这个懒惰的爷爷,阿信总是又爱又无奈,毕竟爷孙俩已经相依为命十数年,爷爷就是阿信唯一的寄托了。 烤炉中的火光映照在阿信还略显稚嫩的脸上,跃动的火苗倒映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盘坐在地上的老人呆呆地看着阿信,若有所思。 “爷爷?”阿信将烤好的鱼串在木签上,在老人面前晃来晃去,见老人没有一丝反应,阿信凑到老人耳朵旁边,大声喊道:“爷——爷——” 老人被吓得一激灵,反手给了阿信屁股一巴掌:“干啥呢你个小兔崽子,把我吓死了看谁照顾你啊?” “明明是我在照顾你,”阿信小声嘀咕。 “喏,刚刚烤好,尝尝怎么样。”老人也不客气,一口咬下去,青鲈鱼的鱼油就流了出来,香味四溢:“好吃好吃......唔......再来一条!”老人狼吞虎咽,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阿信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下一条是我的,您倒是慢点吃啊,当心鱼刺!” 没过多久,爷孙俩就把几十条青鲈鱼吃得七七八八了。老人指着地上的几条青鲈鱼对阿信说:“阿信啊,把剩下的给你王大婶送过去吧,她对你可是照顾的不少啊。” 阿信闻言点了点头,小时候爷爷忘记做饭的时候,阿信就会被王大婶拉去她家吃饭,一来二去王大婶就变成除了爷爷外最信赖的人。 王大婶看见阿信后很是开心,想拉他到家里坐坐。但是阿信急忙拒绝了,因为自己怕进去后就出不来了,翠花会死缠着他不放开。 “大婶,这是一些青鲈鱼,您拿去吃吧。” 王大婶吃了一惊:“这么多青鲈鱼,这可是好东西呀,你们不留着吃吗?” “我们已经吃过了,这不拿来孝敬您的吗?” “我就说那老李头不可能这么好心,今天中午在我这吃完饭,就跟脚底抹了油一样头也不回就走了,还是阿信懂事。”王大婶摸了摸阿信的头。 阿信微笑着,暗暗腹诽:这老头还跟我说中午没吃饭,演的跟真的一样。 回家夜已深,阿信躺在硬木床上闭着眼,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刺激,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阿信从小就听爷爷说过各种异兽,大多异兽都能翻江倒海,法术通天。阿信最初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十岁后,他也只是见过虎豹豺狼,从未见过任意一只异兽,于是他开始怀疑爷爷是不是在编故事逗自己玩。 可今天,帝江犹如神灵一样闯进了他的视界,那雄健的体魄和高明的雷法不但没有让阿信敬而生畏,反而让他眼花耳热。即使是那个恐怖的人族,也让阿信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也让他对强大的渴望愈发强烈。 虫鸣不已,月光轻拂,阿信终于还是扛不住精神上的疲惫缓缓睡去。 “今天的太阳怎么是红色的?”阿信感觉到很是诧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等等,我现在难道又是在那个梦里?”阿信看向脚下暗红色的土地,用力踩了踩,发现根本没有痛感:“也罢,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多逛逛。” 他一边前行,一边环顾四周。周围的环境以暗红色为主,就连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不见一点蓝色。然而阿信并不觉得压抑,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奇怪,我明明没有来过这里啊。” “啪——”一只蓝紫色,布满鳞甲的手抓住了阿信的小腿,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汗毛倒竖。 大脑短暂的空白竟让阿信忘记迈出脚步逃跑,阿信颤抖着缓缓回过头去,却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人”:阴冷泛白的皮肤,深紫色的长发胡乱地披散着,四肢粗壮但有一种妖异的美感。唯一让阿信感到违和的就是那双跳动着紫色火焰的双眸,泪滴从中不断地流淌而出。 那“人”凄厉道:“王,你们为何要抛弃我们,告诉我,你们不是叛族!” 阿信根本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眼泪不知为何也从眼眶中流了出来,鬼使神差地低声叹道:“我们不是叛族。” 得到答案的“人”像是解脱了一般闭上眼睛,嘴角张狂地上扬:“哈哈哈哈,魔神大人,您错了!我们的王不是叛徒!您听到了吗!”在放荡的笑声中他的身体逐渐崩解,化成了一摊暗红色的尘土。 阿信脸上的泪痕还未风干,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暗红色的土地,莫名的悲凉涌上心头。 ------------ 第3章“小女子”拜访 抓住自己的“人”是谁?魔神又是谁? 他还未来得及思考,就被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叛族,当斩!”骇人的声浪将本就瘦弱的阿信掀翻在地滚了好几翻。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气。强大的威压让阿信根本无法反抗,心里居然只想臣服。 阿信咬紧牙关,双手死死地抓着暗红色的土壤,留下两行深深的抓痕,勉力抬起头来,看向声浪的来处。 “这是什么怪物?”阿信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他很肯定,就算是自己见过的帝江,也绝对无法和它相比——躯耸如山,身形似蛇,却生九首,面目似蛇又似人,狰狞可怕。深褐色的涎水不住地从它口中流出,腥臭无比,淌在地上,土地被腐蚀地泛起白色雾气。 然而阿信从它身上只能感觉到无边的邪恶,并没有那恐怖声浪的威严。 他用尽全部力气继续抬头向上看去,却发现怪物的头上还有一双脚。 似乎是人族吗?他还想继续向上看的时候,怪物九首同时张口:“嘶——大胆,叛族之人见陛下还不叩首谢罪?” 嘶哑的声音携带着巨大的威压,将阿信整个人都镶进了土中。阿信五窍出血,动弹不得,同时因为怪物吹来的腥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陛下,就请臣代您除此逆贼!嘶——” 那“人”点了点头,怪物发出一串嘶哑难听的怪笑,绵延如山脉的巨尾伴随着呼啸的腥风朝着阿信甩了过去。 此时的阿信因为头部埋在土里,呼吸早已不顺,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竟是晕厥了过去。 “轰隆——隆——”尘土四溅,阿信所在之地被劈出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痕,绵延数十里,本就昏沉的天空又被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纱。 “陛下,逆贼已除!”怪物讨好地向头顶之“人”邀功,本就狰狞的脸在它刻意而为的笑容下变得更加阴森可怕。 “他还没死,”那“人”的声音仿佛有让人臣服的魔力,“他日再斩,回宫!” “怎么可能?我可是......”怪物大声嘶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将自己的头迅速低了下去,不甘地回身离去。 “砰!” “诶呦喂!” 阿信从睡梦中骤然惊醒,弹身坐起,大口喘气,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额头:“怎么头也这么痛啊?” 他定睛往地上一看,就看到了双手抱头满地打滚的爷爷:“爷爷,您怎么在这?” 老李头一脸痛苦,单手撑着地慢慢坐起来,眼歪嘴斜道:“还不是你睡觉的时候一直抽搐,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刚刚过来想把你叫醒,谁知道你这不肖孙就给了我一个铁榔头,我的命好苦呦!” 阿信闻言也不顾自己头疼了,赶忙将爷爷扶到床边的椅子上。 老李头一只手不断揉搓着鼓起来的额头,一边哼哼唧唧:“诶呦,你这是做什么噩梦了,抽得跟蜈蚣似的,刚刚都想请神婆来给你驱邪了。” “爷爷,您不是闻名咱魏都的大才子吗?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老李头对这句话相当受用,立马把头高高抬起,两只手环抱胸前,挺直了腰板,仿佛刚刚那委屈样不存在似的,脱口而出:“哼,别说是一个问题,就算是几百个问题又何尝能难得倒我?” 阿信笑逐颜开,跳下床去半蹲着给老李头捶背:“您听说过一种怪物吗?身子比山还高,躯体似蛇,生有九首,吐息腥恶。”老李头身子一僵,脸上的自信不翼而飞:“你从哪里听说的?” “昨晚不是做噩梦了吗?梦到了这样一只怪物。” 老李头身子又放松下来:“我就说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那只是你梦到的怪物罢了,怎么可能存在呢?我看你啊,是不是魔怔了,成天胡思乱想。” 阿信闻言小脸一横,也不给爷爷捶背了,重新躺回床上,这个答案可不能让自己满意,如果那怪物真的不存在,为何梦境会如此真实? “我知道那是什么,”一道稚嫩的女童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凶兽相柳!” 阿信先是疑惑,哪里来的小女孩,经常来找自己的女孩也就隔壁的翠花了。 旋即阿信一惊:刚刚......她说,凶兽相柳?相柳是什么? 还没等阿信反应过来,小女孩便率先找上了门,步调轻盈,足底雷光闪烁,未触地而疾行,刹那间就移至老李头身后。 阿信瞳孔骤缩,这种速度根本非常人能及,而且......这种移动方式为何如此眼熟?震惊之余,他竟然忘记警告老李头这小女孩不简单。 老李头很是不爽——自己六十余年的阅历和经验,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否决了。他当下矫首昂视,左手背负,右手抚须,徐徐向院里走去,要给让自己下不来台的小丫头一个下马威。 “小丫头,你可知,我是名扬魏都的......诶?人呢?”老李头环视前方,却是半个人影都捉不到,原本淡定自信的脸上多了几分疑惑。 突然间,老李头往后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倒在地上。 “嘶啦——”小女孩将他的长袍身后一角扯了下来,稍稍歪头问道:“你在找我?”稚嫩的童声从他的身后幽幽传来。 即使现在太阳初升,晨光迎面而来,老李头全身还是打了个哆嗦,汗毛直竖——她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的,而且不动声色就把我的衣服给扯下来了,难不成是白天遇见鬼了?如果真的是鬼,为什么会缠上自己呢? 老李头暗暗叫苦,甚至把走马灯都闪回了一遍:自己这大半辈子光明磊落,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呀,鬼怎么会来找我,难道是因为我平时老是给阿信吹牛,遭报应了? 老李头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暗下决心,“砰!砰!砰!”老李头转过身来,迅速跪在地上,不断地给小女孩磕着响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鬼姑奶奶呦,您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吹牛了,万一我没了,我的小孙子可怎么办呦......” 小女孩似觉有趣,蹲在地上,两只葱白小手托着腮,金色的袍子将自己娇小的身体包裹住,盯着不断磕头的老李头,灵动的眼睛里尽是疑惑,这个老头在做什么? 老李头把头磕得通红一片,终于疼痛难忍,直起身来望向“鬼”,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她的反应。老李头和小女孩大眼瞪小眼,屋内的气氛异常地安静。 “那个......爷爷,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盘坐在床上的阿信终于忍不住发问。 “鬼姑奶奶,我孙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计......”老李头急忙和小女孩解释。 可是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我以为你爷爷在找我,就拽了拽他的衣角,可是他的衣服质量实在是不好,一下就破了,我用的力气可不大!”小女孩看向阿信,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心里暗暗打鼓:万一他让我赔衣服可怎么办,早知道控制点力气了。 老李头长出一口气,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应该是自己老眼昏花没有看到她跑到自己身后;衣服被扯破也是因为这件衣服已经穿了有些年头了,质量早已不行了。 想到这里,他咳嗽了两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移步坐在木椅上,正声道:“阿信啊,我这是在为中元节的法事提前做准备,今天特意表演叩首供你观摩学习,你刚刚可有认真观摩?” 阿信嘴角抽搐,这种事情都能想办法圆场子,真不愧是您。 小女孩则是不住地点头,好似恍然大悟,难怪这个老人家叩首如此虔诚。 阿信回过神来,急忙问道:“你刚刚说凶兽相柳,那是何方神圣?” 小女孩不假思索道:“它可不是什么神圣,反而是一方凶祸。相柳乃是魔族魔神共工的忠臣,生性残暴,尾能劈天裂地,生有九首,每首皆精通一门法术,口中涎水可腐蚀万物,即使神兽也少有能与之匹敌者。” “魔族?你刚刚说......魔族?不是说只有人族和神族吗?”阿信内心惊涛骇浪,难道自己的梦并非虚幻和臆想? “魔族当然存在,魔族可是连神族都不愿招惹的凶悍种族,也是你们人族所说的洪荒大劫的主凶啊,虽然你们人族寿命极短,可才过了几千年而已,怎么会连魔族都不记得?”小女孩皱眉,神色甚至有些恼怒。 老李头不屑道:“你也只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编故事编得倒是有声有色的......”阿信也不理会自己的爷爷,而是迅速从床上一跃而下,强忍着震惊和恐惧,低头看向小女孩,神色凝重道:“你刚刚说‘你们人族’,难道你不是人?” 小女孩抬头,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俏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能识得我,小女子......帝江。” “什么?你说你是帝江?”阿信瞬间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 虽然两者之间的步法确实很像,但是让他把威风凛凛的巨兽和眼前这个灵动可爱的小女孩联系到一起,还是很有难度的。 小女孩见他不信,朝着阿信挥了挥小手,示意他蹲下来。阿信虽然不解,但还是蹲了下来。小女孩凑到阿信耳朵旁边,小声道:“那天谢谢你了,青鲈鱼很好吃。否则我虽不致死,但很可能会伤及本源。” “砰!”帝江趁阿信不注意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阿信便被弹飞了出去,捂着头满地打滚。 “你干嘛?!”阿信被弹得头晕眼花的同时还有些委屈,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自己帮助了她,她还这样对自己。 “谁让你没有马上识得本小姐的?我的绝世容颜都认不出来,你这人真差劲!好歹我们也算是经过生死患难了吧!”帝江说着撅起小嘴,双手叉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阿信心里暗道:我觉得是个人应该都认不出来的吧,而且你能不能控制下力道啊,头真是很疼的啊!还那么臭美,什么绝世容颜啊,不就一个小女孩吗? ------------ 第4章李若愚外转 李若愚从小就外出历练,曾立鸿鹄之志,要做整个魏都最有权势的人。为皇室奋战,率领千军,横扫八方,衣锦还乡,封土称王,魏都王的事迹家喻户晓,而魏都王也已经成为每个魏都男儿心中的偶像,李若愚也不例外。 可芸芸众生能功成名就的也只是凤毛麟角。多数人是被时间磨平了棱角,而后泯然众人;或者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出人头地的才能与机缘,于是放弃了追求。李若愚就是那多数人中的后者,在二十多岁时参军,三十岁时不仅没有夺得军功,反而落下一身的伤病。 也许是心中还有些许念想,李若愚不想就这样惨然归乡,最起码还乡时要能大大方方说自己曾经在魏都城里工作,于是鬼使神差之下来到魏都城衙,想报名进衙。 师爷闻其参军经历深感同情,就让他当了一名杂役。在魏都王的威慑下,基本没有谁不开眼闹事情,甚至在市区打架这种小事都会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此地犯罪率极低,衙门也经常门可罗雀。 李若愚倒是乐得清闲,每天除了给老爷们端茶送水,清扫庭院外,就是出衙门到酒楼去挥霍那微薄的薪资。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三年,可能是李若愚身上还留有军人的刚毅,在一次护送任务中,师爷家的千金小姐黄灿就对他一见倾心,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从此以后,李若愚倒也自觉,再也不去酒楼玩乐,有空就去陪着黄灿逛街,一起赋诗吟游。 “若愚,你说......你真的喜欢我吗?”黄灿上齿轻咬嘴唇,抬头看向李若愚。 李若愚看着晶莹灵动的双眸一阵失神,旋即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俯首轻轻吻向黄灿的额头:“我当然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黄灿挣扎着用力推开李若愚,双目泛红,哽咽道:“你这个大骗子,都三年了,我都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想和我提亲的人家,那你......那你为什么还不去和我父亲提亲?”两行清泪沿着白皙的脸庞流下。 李若愚虽说已经三十多岁,但也是第一次和女性相处,竟是不知所措,只得笨拙地用粗糙的手指抹去爱人脸上的泪滴。可是他越是擦拭,黄灿越是流泪,根本擦不完,他除了心急也只顾得上慌乱地擦眼泪。 “噗嗤!”黄灿看着手忙脚乱的李若愚顿感好笑,一下笑出了声,甩开他胡乱擦拭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梨花带雨道:“那你说,你该怎么办?” 李若愚哪敢犹豫,深吸一口气后,含情脉脉地看着黄灿道:“今日我就向你父亲提亲!” 师爷对李若愚倒也还算满意,这小子虽然没什么才气,但是对女儿很是专一。清秋月明,正值中秋,一对璧人修成正果。 两年后,黄灿已有身孕。黄灿揉着肚子轻声道:“若愚,若是男孩,便起名叫信;若是女儿,便起名叫笺。” “我若是不依呢?”李若愚逗笑道。 “那你以后就别见我了!”黄灿气鼓鼓地嘟着脸直跺脚。谁也没想到,黄灿居然一语成谶。 “少爷,不好了,少奶奶难产了!”接生婆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着跑到李若愚面前。 李若愚眼前一黑,仿佛天塌下来一样,抓住接生婆满是鲜血的双手,双膝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颤抖道:“阿灿她......您一定要救救阿灿啊......告诉我一定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的对吧!” 接生婆不禁悲怮,哭丧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少爷,您再不过去,怕是连少奶奶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李若愚跌跌撞撞地跑向产房,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最后一面”这几个字,双目早已通红。 “啪——”李若愚撞开产房的门,却没注意到门槛,被绊倒在地,此时的心痛已经让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了。李若愚顾不得起来,跪在地上几步爬到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妻子,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黄灿看到丈夫如此狼狈,惨白的面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现在......轮到我给你擦眼泪了?” 李若愚根本挤不出半个字,止不住地流泪。 “若愚,这辈子......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 “不,阿灿,不许你这么说,你这辈子还长着呢!” “当初我就知道你是个大骗子,没想到现在还要......骗我,”黄灿握紧了李若愚的双手:“别太难过啊,看看我们的孩子,”黄灿扭头看向旁边的婴儿:“是个男孩,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信,李信!”李若愚脱口而出。 黄灿调皮地看向李若愚:“是谁说的不依呢?” “吻我。”黄灿慢慢闭上眼睛。 在场的接生婆和仆人们都不忍地转过身去,李若愚探头吻向妻子不再红润的嘴唇,想起来与妻子的种种经历,吻地越发深情,直到他感觉到妻子的嘴唇已经完全冰凉。李若愚擦掉黄灿睫毛上的泪珠,哽咽道:“阿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 李若愚为李信倾注了所有的心血。李信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舞剑,到弱冠之年,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是方圆十里姑娘们倾心的对象。李若愚倍感欣慰,也以自己的儿子为傲。 可好景不长,从皇城来的年轻皇子李耀让这个伤口刚刚愈合的两口之家支离破碎。 李耀来访魏都王,途中听闻有一子名为李信,才华横溢,便心痒难耐想与其比试一番。 李信迫于皇子的压力只好迎战。先是比赋诗,李信也年轻气盛不懂世间的阴暗,五步一诗句,十步一诗韵,大败李耀,李耀惨败而归。 可养尊处优的皇子又怎会容忍一介平民耀武扬威,不然这就是以后君临皇位后的一大污点,于是再约李信比剑。李信剑艺精湛,剑却不如皇家的宝剑锋利,几回合下来虽然压得李耀喘不过气来,但是剑却被宝剑击碎。“我认输!”李信急忙喊道。李耀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将宝剑贯穿过李信的胸口,持剑一扭,让本就难以愈合的伤口撕裂得更是渗人。 “阿信!阿信!”看台下的李若愚不顾身边好友的阻拦,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着流血不止的李信,右手颤颤巍巍地探着儿子的鼻息。李若愚感觉到儿子已经没有呼吸后,竟是一口血吐出来后就向后倒去,不省人事。 李耀用金纹丝帛嫌恶地擦了擦宝剑上的鲜血,一脸讥笑地将丝帛扔在李信脸上,在他眼里,刚刚还战胜他的李信和那用过的丝帛一样,只是垃圾而已。 “我们走,去拜访魏都王叔叔。”李耀招呼侍从离去。台下的众人虽同情,却也不敢将台上的父子俩抬下去。 “滴滴答答答——”豆大的雨滴打在李若愚的脸上,李若愚慢慢醒了过来,看着天上像蟒蛇一样肆虐的闪电,又扭头看向胸口已经被血水染红的儿子,才想起来自己原来已经在“地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若愚躺在地上,任雨水冲刷,发声狂笑:“你这贼老天,你敢收走我妻儿,有本事把我这条贱命也一道收走啊!”水滴从他脸上滑落,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老年丧子,让心里已经没有寄托的李若愚一夜白头。 “咚咚咚!”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用过的鸣冤鼓被李若愚敲响,偌大的魏都王城衙门却无一人出来探看。 一名杂役实在看不下去,悄悄地把李若愚拉到角落,耳语道:“大哥,您就别为难我们和老爷们了,这种事情,就是魏都王他老人家来了也未必管用啊!” 李若愚还是不肯放弃,接连几天在衙门门前击鼓鸣冤,终于,衙门太爷怕把事情闹大,派遣衙役们将他一顿杖刑打得半死后,扔出衙门外。 李若愚心如死灰,正欲了结自己,一对年轻夫妇阻止了他。这对夫妇衣着华丽,男子器宇轩昂,齿贝唇朱;女子仪容端庄,眉眼透露着贵气。 待李若愚向他们诉说此事后,男子拍了拍李若愚的肩膀,沉吟道:“这位大哥,先回去养伤,我等必会还你一个公道。”李若愚也只好相信他们,孤身一人告老还乡。 未久,他就听闻李煌皇子被废,贬到边疆从军。李若愚顿感不可思议,再一打听,原来是李天义王爷出手干预了此事。原来,那对年轻的夫妇就是王爷夫妇来微服私访的,未曾想遇到此事,向来正直的李天义便出手相助。 若不是天有不测风云,李若愚可能就此孤独地度过余生。 风雨交加,年过六旬的李若愚匆忙将院里的衣物收回房屋,紧插门闩,正欲躺在床上歇息,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因为夜已深,而且近来村里似乎有什么异动,李若愚怕是贼人敲门,就戴上斗笠,穿上草鞋,手中持剑前去开门。 “嘶啦——”简陋的木门被李若愚打开了一丝门缝,却发现一对满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夫妇站在门口,男子手中还抱着一个像是刚刚出生还没多久的婴孩。 夫妻俩见门打开,急忙跪在地上叩首,男子略微抬起头来,急促地喊道:“大哥,您若是收留我们的孩子,今后我们必涌泉相报!” 熟悉的声音让李若愚心跳不住地加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子就将还在啼哭的婴孩放在地上,拉起妻子的手快步跑向远处。 “王爷!”李若愚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声音,不就和自己当初走投无路时听到的一样吗?男子回过头来看了李若愚一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便扭头继续快步跑去。 “嘭——”李若愚刚刚关上的门被不速之客踢开,貌似是一群官兵,为首的恶狠狠道:“老头,有没有看见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妇?” 李若愚摇了摇头,逗弄着怀里的婴孩,“那这孩子是谁?” “是我孙子,他叫李信,他的父母到魏都王城去闯荡了,只留下我们爷孙俩,我们真是命苦呦!” “少啰嗦,真晦气,我们走!”官兵们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王爷,您放心,就算豁出我这条老命,也会把您的孩子养大成人的。”李若愚看向怀中婴孩的脸庞,和印象中自己的儿子小时候慢慢重合,浑浊的老眼泛起了泪花:“小家伙,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父母你的名字,就当我留个念想,喊你阿信如何?” “咦嘿!”婴孩也不哭了,笑着在李若愚怀里折腾,小手不经意间抹掉老人脸上的泪珠。 “阿信!” “咦嘿!” “阿信!” “咦嘿!” 老人一次一次地喊着婴孩的名字,将婴孩举高又放下。婴孩一次次地回应,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小木屋里。 从此以后,一老一幼在这偏远的小村子里相依为命。 “小家伙,我们的村子可有来头了,据说是‘神泉’的所在地呢,虽然老夫我不怎么相信就是了......” “洪荒大劫,阳雷浩荡,罡风四起,人族凋敝......” ------------ 第5章帝棉儿授法 帝江蹲下摸了摸躺在地上阿信的头,巧笑道:“我可是已经控制了力道了哦,不然你的头已经和你爷爷的衣服一个下场了,” 帝江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还有,本小姐可没有臭美,再敢说我臭美我就踹你屁股喽!”阿信一脸惊疑,帝江难不成会读心术吗? “对呀,你在想什么坏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帝江得意得扬起小脸,一幅“快夸夸我”的表情。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阿信撑着地坐了起来。 “诶呀好疼,你快放开本小姐哇——”阿信趁帝江还没有施展读心术,两只手快速捏住她的小脸。 帝江挣扎着想挣脱开阿信的魔爪,可是越挣扎脸就越疼,不一会白皙的脸蛋就被捏得通红。 阿信见帝江都快痛出泪了,才不舍地松开手,心想:软软的,手感真好。他抬头瞟了一眼帝江,发现她噙着泪花,气鼓鼓地盯着自己看。阿信霎时间感到有些心虚,不会刚刚想的也被她知道了吧? “咳咳,所以你来找我是想来做什么呢?”阿信站起来干咳了两声,急忙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帝江也什么都不说,就是抬头两眼通红地盯着他看,像是一只被惹毛了的小猫。 老李头虽然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经历的事情数不胜数,可是今早上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感觉到摸不着头脑。他尽管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理智告诉他,继续呆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于是趁着两人在对峙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可也是你先弹我的啊。”阿信见她不依不饶,硬着头皮辩解道。帝江仍然不为所动,依旧盯着阿信看。 阿信倍感后悔,没事干嘛惹这个小祖宗啊,可是事已至此,总不能一直呆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干吧。阿信假意不理会她,伸着懒腰走出房门,捡起地上的木剑,反手舞了个漂亮的剑花,脱掉外衣就开始练起了剑法。 阿信虽然不敢说自己的剑法有多么精妙,但是据爷爷说,自己已经可以和魏都的高手一战了,因此即使是在帝江面前,也不怕太过丢人。 帝江也不出门,看着舞剑的阿信一动不动。 阿信自幼就喜欢剑术,练习起来也不知疲倦,眨眼的功夫一上午就过去了。 “呼——”汗流浃背的阿信深呼一口气,将剑缓缓收回,正准备脱掉上衣凉快一下,突然想起帝江还在旁边站着,架在半空中的双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帝江一上午就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要不是阿信想要歇息,都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人”。看见她还是直盯盯地看着自己,阿信顿感吃不消,半天挤出一句话:“那个......中午了,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我已经给你们做好饭了,你们慢慢吃哈,阿信呀,你王大婶要我去她家吃饭,我就先走一步了!”老李头找准时机,一溜烟地跑掉了,根本不给阿信反应的机会。 阿信心里暗骂爷爷不靠谱,为了不和他们在一块,居然久违地做好了饭,还跑到别人家吃饭,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王大婶那嫌弃的眼神。 阿信也不看帝江的脸色,抓住她的手腕向厨房走去。一路上帝江仍然一言不发,似乎还在赌气。 还没到厨房,饭香就传了出来,阿信心想:看来老爷子宝刀未老嘛,厨艺还是那么好,以后应该多让他做几顿饭。 “咕咕——”帝江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阿信笑道:“是不是饿了,我们快吃饭吧,你都站了一上午了。” “我不饿!”帝江假装恶狠狠地瞪了阿信一眼,可咽口水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好好好,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盛饭,你吃不吃随意,好吧?”阿信盛好饭菜,摆在桌子上。 见帝江也坐了下来,他缓缓舒了一口气。“大小姐,早上的事情是我的不对,可是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呢?”阿信见气氛有所缓和急忙道歉。 帝江一声不吭,对着饭菜就是一通狼吞虎咽,甚至把阿信的份都给吃得一点不剩。吃完后,她才看着阿信略带委屈小声说道:“不是你说的有缘再见吗?所以我跟着你的气息来找你了。” 阿信这才想起来离开山洞的时候确实有这么说过,但是只是因为这样就来找自己吗?他心中还很是疑惑:“只是因为这个吗?” “也不完全是吧,毕竟你救了我,我想来报恩,还有......你好像有些特别......” “原来是这样啊,特别?什么特别啊,特别俊俏吗?这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村里的很多女孩都挺中意我的。”阿信笑道。 “才不是呢,真不要脸,没有本小姐倾国倾城的容颜还敢大放厥词,”帝江鄙视道,“你盯着我看干嘛,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女孩吗?” “倒也不是,只是你的嘴角上有菜的汤汁,能先擦一下不?我看得难受。”帝江的小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抓起阿信的袖子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把头扭向一边。 阿信见自己的袖子上多了一片污渍,也忘了刚刚才跟她道完歉,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不客气道:“喂,你这人不讲理啊!” “我又不是人!”阿信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认栽。 帝江见阿信吃瘪,顿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探过头去道:“还有,喊别人‘喂’可是很不礼貌的,我叫帝锦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信。” “好普通的名字啊。”帝锦儿小声嘟囔,“随意议论别人的名字就很礼貌了吗,帝锦儿小姐?”李信不甘示弱地反击道。 “哼!被我帝锦儿提及名字可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帝锦儿娇声哼道。 “那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的救命恩人的喽?”李信也是被这个傲气的小女孩激起了心里的一点怒气,一点都没给她好脸色看。 听到“救命恩人”几个字,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帝锦儿居然低头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在家里习惯这样了,看见你不服软就想着要好好教训一下你,然后......就忘记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了。” 李信不由得吐槽:“你在家是小魔王吗?在家就能这样做吗?”李信像个小大人一样说教着他面前的“小女孩”,可她恐怕比老李头年纪还要大了。 眼看帝江的头越来越低,李信心里一软:“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了,快说说正事吧。你刚刚说,我有些特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砰!”帝锦儿闻言迅速抬起头来,小手一拍桌子,眼睛闪闪发光:“我就说忘记了什么事情,都怪你瞎打岔,害得我都忘记了!”而后盯着李信缓缓说道:“你有可能就是你提到过的......魔族!” 李信心脏狂跳,可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荒谬”:自己在村子里从小长大,虽然不曾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也是由爷爷一手养大的;更何况,在梦里的魔族可不是像自己一样纤弱,那种雄健而狂野,但又不失妖异的存在,正常人看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帝锦儿读懂了李信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我帝族镇守天洪关,常年与魔族打交道,那些家伙身上的气息,我可不会认错!” 提及“帝族”,她骄傲地挺直了小小的身子。李信大概能推断出她的家族“帝族”应该是很强大的家族,而且还是以魔族为敌的一族,帝锦儿认同她的家族,也就是说她也以魔族为敌,如果自己真的是魔族,她是不是假意来报恩,实则来诛灭自己的? 想到这里,李信反而冷静了下来,左手悄悄伸向腰上别着的短剑,以防帝锦儿的突然袭击。帝锦儿也是马上明白了李信所想,轻笑道:“放心,就算你是魔族,我也不会加害于你的,魔族也有不少明事理的家伙,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杀了你也有辱我帝锦儿之名,”她从椅子上跳到李信面前,左手捏作兰花指,轻轻一弹,李信的短剑就碎成了无数细小的铁块。李信强作镇定,直到帝锦儿轻易击碎他的短剑才想起,这个眼前的“小女孩”还会恐怖的雷法,自己无论如何都反抗不了的,只能看她下一步想怎么做了。 “凡俗武器,皆为下品。虽然某些神兵确实可以逆转乾坤,甚至扭转时空,可那毕竟是少数。你如果没有那把劣等短剑,方才怕是连对我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吧?”帝锦儿正色道:“这就是你我实力上的差距,但是,越是没有武器,越是要有变强的决心,如果你不想被你的敌人一直踩在脚下的话。” 李信虽然对她说的神兵心生向往,可是也在怀疑......倘若真如她所说,那会有人能击碎神兵吗?他嘴里小声念叨着,若有所思:“越是没有武器,越要变得强大......可是,我真的不是魔族,肉体凡胎怎能如同你一样徒手击碎短剑?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 帝锦儿摇了摇头,向李信招了招手:“你怎就不相信我,也罢,把头低下来。” 李信心想反正也逃不掉,听她吩咐便是,心里一横把头低向帝锦儿。她随手捏了道雷电小剑:“雷法破妄,此剑入你体内,会让你的真实血脉浮现,但是过程可能会很痛苦,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和我说,否则可能有生命危险。”帝锦儿说罢小手一推,雷电小剑瞬间打入李信头部。 “啊啊啊——”李信抱着头跪在地上,身子弓成虾米状,脸上青筋暴起,方才清秀的面庞变得狰狞无比,不住颤抖的身体像是在诉说他此时的痛苦。 帝锦儿慌忙道:“要停下来吗?”虽然李信能听见帝锦儿的声音,可精神和身体上的痛苦使他根本无法张口回应。 李信感到剧痛的时候就准备放弃了,可是伴随剧痛而来的,是从未感受到的喷涌而出的力量感,他回想起被帝锦儿击碎短剑时的无力,回想起要变强的决心,竟是硬生生地坚持了下来。 力量蜕变的同时,李信的发梢也逐渐变为蓝紫色。发色的改变一直延续到接近头顶,仅仅留下几缕黑发。 帝锦儿轻皱眉头,小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何不是紫黑色?” ------------ 第6章血斗术 李信只觉浑身燥热无比,全身青筋微微突起,翻涌着的血液似乎禁锢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右手握拳,全力砸在地上。随着碎石纷飞,地面略微下陷,豁然出现了一臂深,一人宽的大洞。 “呼——”李信深呼一口气,在力量得到释放后,全身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抬头看向帝锦儿,因为刚刚的经历实在是匪夷所思,声音都在略微颤抖:“这样强大的力量,难不成我还真的是魔族吗?” 他的双眸因为方才的蜕变,除眼白外已经完全变为黑色,连一丝丝的杂色都没有,在他的注视下,帝锦儿居然感到有些慑人。 帝锦儿摇头道:“不,经过雷法破妄,提炼过你的血脉后,我发现你绝对是人族,而且从瞳色来看,你应该还是人族中的王族。” 李信深感疑惑,人族可以瞬间获得这样强大的力量吗?自己从小就是跟着爷爷在村子里长大,难道爷爷还是个没落王族?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如果爷爷真的是王族,依照他那性格,不得炫耀得全村都知道。 帝锦儿将脸凑近跪在地上的李信,死死地盯着:“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怪物,为什么明明是人族王族,却有魔族的气息。” 李信躲开她的目光,扭头嫌弃道:“别离我这么近,刚刚信誓旦旦说我是魔族,现在又说我是人族,看起来你这帝族的辨识能力也就这样了。” 听到李信嘲讽自己,帝锦儿大口呼吸了几下,心里重复告诫自己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可以乱发脾气。 待心情平复下后,帝锦儿平静道:“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绝对不可以张口‘帝族’闭口‘帝族’地讽刺,你若他日明白我‘帝族’之职责,定会羞愧于今日。” 李信见她突然如此正经,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火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也是说气话。” 看到他慌乱的样子,帝锦儿蹲在地上轻笑道:“看在你跪在地上还道歉如此诚恳的份上,本小姐原谅你了。” 李信才意识到自己还跪着,连忙双腿一弹起身,可因为力量的突然增大,身体的不适应,居然腾空一头撞在了房梁上,落在地上时还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头顶带着因为撞击带来的晕眩感,两脚虚浮地晃了几步。帝锦儿看着李信狼狈的样子捂着小肚子大笑。 “哼!”李信白了一眼帝锦儿,心想就不能给这家伙好脸色看。 帝锦儿似是感觉不妥,用小手捂着嘴继续笑:“都怪你,我这个样子要是被阿妈看见,一定会被骂没有淑女像的。” 李信腹诽道:就你这样还淑女像,隔壁翠花都比你强。 帝锦儿跳起来弹了李信一个榔头,双手叉腰道:“你敢骂我?” 李信大骂自己愚蠢,怎么就忘了她还会读心术,要不就不理她吧,眼不见心不烦。他迈开腿就往外走去,捡起方才丢在地上的木剑就要练习。 “小信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了?你自己就是最强的武器,还要这木剑作甚?” 李信眼角抽搐,在村子里乡亲们都称呼自己是阿信,最多也就是教书先生喊自己李信,“小信子”这等称呼可还是第一次听得。 他按捺住情绪,将木剑反手收起,回首问道:“那请问我这剑术是白练了吗,让我赤手空拳和敌人搏斗吗?” 帝锦儿小嘴一撅,坐在桌子上,两腿摆来摆去,狡黠的双目里满是戏谑:“我可没说你白练了,想知道吗?叫我大小姐,我就教你呀!”李信本就忍她许久,自然不去理会,将木剑拿出,正欲摆出练剑的架势,却听得身后雷声轰鸣。 他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帝锦儿的右臂从大臂向手指方向不断延伸,缠绕着浅紫色雷光,逐渐变为透亮的血红色,血管在透亮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竟是有种近似琥珀的美感,汹涌的力量感清晰可见。 一道血光闪现,帝锦儿右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一把红黑色的剑。剑上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古朴无华,但是习剑多年的直觉告诉阿信,这柄剑绝对不简单。 似是为了验证他心中所想,帝锦儿右手随手一挥,一道血色剑气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向前斩去,离两人十余米外的磨盘被斩为两半。还没等李信看清,帝锦儿手中的剑就消失不见,她的右臂也逐渐恢复正常。 帝锦儿走近李信,笑道:“小信子,叫我大小姐,我教你,说话算数。” 李信虽然也不知道方才到底是法术还是剑术,但是这样强大的招式,不学会会后悔一辈子的。他也下意识忽略了帝锦儿喊自己的称呼,喉结一动,正准备喊“大小姐”让她教自己的时候,一声悲愤的喊声传来:“我的磨盘,我的房子呦,怎么变成这样了呀?” 好巧不巧,老李头估摸着两人应该气消了,就在王大婶嫌弃的目光下回家了,没想到看见自己家就像进了强盗一样。磨盘变成两半了,走进房子发现地上有个大洞,连上等梨花木做的桌子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凹陷的手印。 “谁干的?!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老李头红着眼回头吼道,却发现两个罪魁祸首早已默不出声地溜出了院子。 帝锦儿本为异兽,奔雷御风,即使已经放慢了脚步,可已经完成蜕变的李信还是有些吃不消,只能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跑着。 李信也不愿轻易说出让她放慢速度的话,因为在中午的“交手”中,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弱小,只有不断变强才能有话语权,“名扬魏都的剑客”什么的现在看来倒像是个笑话。 两人一路跑到后山,来到一片桑树林里。帝锦儿来到一株大桑树前,控制着流风悬在空中,回头面向李信,发现他尽管已经累得小腿颤抖,但仍不停下步伐,一颠一颠地朝着自己跑来。 她眼前一阵恍惚,似是想到了什么,转瞬间又快速晃了晃小脑袋,嘴角微微翘起,右手一道雷电射向李信的脚底。 后山的山坡险峭,碎石遍布,李信在高速奔跑的同时,不仅感觉呼吸不畅,脚底板也渐渐被磨得麻木了。 一道紫光闪过,李信忽然感到自己像是飘起来一般,周围景物迅速飞逝,转瞬间就到了帝锦儿面前。雷光突然消失,他一个踉跄落在地上。 李信大喘了几口气后,问道:“这就是雷法吗?” 帝锦儿得意道:“这只是雷法的极小部分,称为驭雷术,当然如果专精到极致,那也是极其可怕的一门法术了,想学吗?” 李信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就知道她心里在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自己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以后就再也学不到如此奇妙的法术了。 李信自幼在小小的村子里长大,接触最多的就是剑术了,至于法术,也只是存在于爷爷讲的故事里。直到和帝锦儿相遇,他才真正相信世间真的有法术和异兽。 追杀帝锦儿的人族和今日帝锦儿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也让他对变成强者心驰神往。他要抓住这次机会,努力变强,习得法术,走出这小小的村子,寻找抛下他“到魏都游历”的父母。 李信攥紧了拳头,目光坚定地对上帝锦儿的目光:“大小姐,请教我法术吧!” 帝锦儿从空中跳下来,假装老成地拍了拍李信的背,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随后在李信旁边绕了个圈,“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李信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和帝锦儿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桑树未变,只因眼前之“人”变化太大,让他一时间没有认出此地。 “当时贼人追杀我时,我几乎已经下决心自爆和他同归于尽,幸好有你出手相助,救我一命。”帝锦儿对着李信微微欠身。经过半天的闹腾,李信早已认为她是那种蛮横的性格,突如其来的礼貌之举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李信挠了挠头说:“没关系呀,当时我如果不救你,恐怕那人也不会放过我吧。所以也不算是我救了你,只能说我们两个是有患难之谊吧。” 帝锦儿抬起头来俏皮地笑道:“那倒也是!所以我们俩也算朋友了吧。” 李信笑道:“那就别把我当做救命恩人了,我可真有点受不起,做朋友正好。”李信见状也不拘谨了,把手从头上放下,一缕发丝被拨弄到了眼前,李信惊奇道:“我的头发怎么变色了,这也是你雷法的缘故吗?” 帝锦儿没好气道:“你以为我的雷法是染色剂吗?我的雷法只能破妄。也就是说,这才是你头发的真正颜色!” 李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一会回去,你用雷法给我爷爷也来一次淬体,我的血脉来源于他,爷爷应该也和我一样能变强。”李信从小就是被爷爷养大的,有什么好处总是不会忘记爷爷,甚至小时候去别的小伙伴家做客,小伙伴给李信一些零食,他都舍不得吃,要带回去和爷爷一起吃。 帝锦儿红唇轻启,犹豫片刻后道:“好的,那我们回去再说吧。” 李信心情大好,没有看出她的迟疑,但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小姐,我记得你昨天伤势还很严重,现在怎么看起来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帝锦儿笑道:“这就是异兽的恢复能力喽!”李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帝锦儿笑得更厉害了:“你还真信啊,就算是异兽伤成这样也是足以致命的了。我能恢复过来完全是因为我们家族传承的秘法‘究脉术’。这门秘法包含了很多秘术,让我伤势迅速复原的就是其一,之前你看到的‘血斗术’也是其一。” 李信问道:“就是那招手臂完全变红的法术吗?它有什么作用呢?” 帝锦儿解释道:“之所以称为‘血斗术’,自然是有缘由的,譬如......你看好了。”她的右臂再次变得血红透亮,显然是在施展“血斗术”。 李信这次睁大眼睛看得格外认真,只见一柄带着雷光,古朴无华的剑从她的右手中“长”了出来。帝锦儿小手一翻,伴随着雷光,剑又变成了一把弓,再一招手,弓又变成了一把长枪。 不顾惊呆在原地的李信,帝锦儿收起‘血斗术’,自顾自地说道:“这就是它的奥秘之一,化兵。习得此法后,己身就是最强的武器,自然不需要借助身外的其他武器。” ------------ 第7章引雷入体 回过神后,李信也不顾什么面子,眼神灼热地盯着帝锦儿问道:“大小姐,我可以学这‘血斗术’吗?” 帝锦儿之前一直调侃李信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直到被李信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喊“大小姐”,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揉了揉额头,扭头错开李信的目光道:“你说呢?虽说我们是朋友,但是你救了我却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我来找你本来就是想确定一下你到底是不是魔族,如果你是的话,那必然不可能教于你。你既然不是魔族,教你‘血斗术’就当对你的回报之一了。” 李信激动地双手都有些颤抖了,这可是法术啊,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法术,自己居然有机会习得!兴奋之余,他也有些担心:“可是,这‘血斗术’是你的家族秘术吧?你就这样教给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帝锦儿眼中雷光乍现,竟是露出了些许高傲的气息:“仅仅是一个‘血斗术’而已,虽然我‘帝族’不会容忍秘术流传出去,但是我帝锦儿的命可比这个秘术要珍贵多了。只要你不外传,放心学就好,倘若有我族之人敢找你麻烦,报我之名即可!” 李信看着傲然而视的帝锦儿,突然有种被大姐大罩住的感觉。可是帝锦儿现在的模样还是个小女孩,和她此时表现出来的气质迥异。又回想起她之前古灵精怪调侃自己的情形,李信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这个被自己偶然所救的小女孩。 “那个......”李信知道帝锦儿的实力后,心里早有疑惑,略微犹豫后道:“大小姐,你都这么厉害了,可以御剑气将远处石块劈碎,还会破妄雷法,那当天追杀我们的贼人到底有多强呀?人族居然能达到这般程度吗?” “他?卑鄙无耻之人罢了!”帝锦儿语气中尽是不屑:“我来此地找寻......完成任务之时,发现魔族早就渗透了进来。我察觉到后山的一处异常,发现岩石的某一角是被障法遮盖住的。我用雷法破开时,一头九婴就从里面窜了出来。” “我没有什么防备,在它的偷袭下被咬掉一只翅膀,而后怕波及到你们的村落,设置结界,与其搏杀。就当我以重伤换取它的命的时候,那贼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先是收走了我的战利品,还将本就重伤的我再度击伤。” “他应该已经观战了许久,待得知我通雷法的时候,就已经在觊觎我的法术了。我又岂能让他得手,就燃烧自己的精气一路逃跑,再之后你也知道了,” 帝锦儿努了努嘴道:“至于他的实力,远不及我,不过在这小地方也算得上是高手了吧。人族的高手虽少,但是顶尖的高手甚至可以搏杀魔王;至于魔皇,魔神......那自然不是人族能解决的,这可是让我族都难以招架的存在。” 李信隔了好一会才理清帝锦儿所说的话,对人族也可以强大到搏杀魔王感到激动的同时,也后怕不已——若不是帝锦儿及时发现了隐藏起来的魔族凶兽九婴,小小的村子怕是某日就要被覆灭了。 想到养自己长大的爷爷和各位乡亲们可能会因此而丧命,李信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得更强,保护好村子,如若他日魔族来犯,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看着陷入思考的李信,帝锦儿跳起来弹了一下李信的额头道:“胡思乱想什么呢?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哦,‘血斗术’的修炼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使是本小姐也是修炼了五年才完全掌握的。” 李信没有理会额头上隐隐的疼痛,看着帝锦儿略显自豪的表情,就知道‘血斗术’恐怕极其困难,五年能掌握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他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五年?那你该有多少岁了,会这么多秘术,让我数数,至少有几十......” 还没等李信说完,帝锦儿直接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恶狠狠地说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年龄是不能问的吗?” 这一拳其实并不痛,但李信还是佯装疼痛无比地捂着肚子,颤抖着说道:“以后再也不敢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这秘术呢?” 帝锦儿收回小拳头,看着一脸痛苦的李信,伸出手将他拉起来,娇哼道:“这还差不多!现在就可以开始了,跟我来。”她小手一挥,紫色雷光似游龙般缠绕在两人身边。紧接着李信眼中的景物迅速变幻,待他意识到自己又被雷法传送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到了后山的那片湖边。 李信心生疑惑,这里除了被那贼人狂轰滥炸过,难道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帝锦儿望了他一眼道:“我们来此地是为了修炼‘血斗术’的上半部分——破妄雷。这是一种上等雷法,即使在洪荒之前的各类雷法中也能排的上号,可以破灭虚妄,击碎邪祟,精粹血脉。当然,法术的其他用途是可以自己探索的,臂如将雷缠绕于身或者脚下,经过调试,就变成了‘驭雷术’。” 闻言,李信心里满是期待,自从被帝锦儿以雷法传送,便眼热“驭雷术”许久了。此时又听得雷法可以自己探索,李信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要创造什么样的雷法了。 帝锦儿白了一眼已经开始浮想联翩的李信,不客气道:“你可不要好高骛远,雷法的创造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强大如本小姐,也是将‘驭雷术’推演了十数年,才做到将此术完全契合我的道。” 闻言,方才还期待满满的李信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帝锦儿有多强,恐怕自己用尽全力都无法伤她一毛,她都需要花十数年推演一门雷法,自己恐怕要更久才能完成吧,或许根本无法完成推演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李信问道:“大小姐,雷法的修行应该如何开始呢?” 帝锦儿笑道:“‘从何开始’真是个好问题,”她眼神里透露着狡黠,脸上也浮起一抹坏笑,继续说道:“要习得雷法,自然要引雷入体,让雷电在体内播种,简称‘雷种’。有了‘雷种’,改变它的功法类型,才能让它契合你的道法。” 李信悻悻道:“那个......大小姐,引雷入体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帝锦儿干脆回答道:“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学习雷法而已嘛。当年我引雷入体的时候,也就脱了层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李信顿时就想临阵脱逃了,自己是想学雷法,可是也得有命去学啊!帝锦儿以异兽之躯引雷,还被轰掉一层皮,更何况自己是孱弱的凡人之躯? 帝锦儿看出了李信眼中的动摇,说道:“你若是怕了,不想学这雷法,怕是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不光是你的体质之谜,你不想保护你的乡亲们了吗?还有......”帝锦儿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你真的不好奇人族,异兽,神族,和魔族,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帝锦儿的话给了李信当头一棒:是啊,明明之前还立志要变强保护乡亲们,难道有风险就要退避吗? 李信又低头考虑她提及的另外两点:可是,我的体质真的很特殊吗?那我直接回去问问爷爷即可,为何要我自己解开?还有四族之间的关系,难道从爷爷的故事和帝锦儿透露出的情报,还推断不出来吗? 李信疑惑地看向帝锦儿,却发现她已经背过身去,显然是别想再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看来,想要得到这些答案,就要自己去探索了。 两人短暂的沉默后,李信终于下定决心,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郑重地对帝锦儿说道:“大小姐,我即便是死在这引雷入体的环节,也死而无怨,请教我雷法!” 帝锦儿回过身来,看着李信,轻轻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便带你迈入这雷法的门槛。首先要告诉你的是,每个人的‘雷种’各不相同,你的选择就决定了你未来的道法,切记。” “而且,引雷入体的瞬间,不管你有多么痛苦,都要用心来感悟,你悟到的东西会决定契合你自身的术。譬如,我在引雷入体的那一瞬,抓住了雷电横行之疾,因此我领悟的最初雷法就是‘驭雷术’,直到现在,此术都是最契合我的法术。” 李信认真地将帝锦儿的嘱托记在心里,也明白了“引雷入体”这一初始环节对雷法的修行影响极大。 帝锦儿见他已经做好准备,轻闭双眼,右手掌缓缓抬起。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眸中已经多了几分紫意,雷蛇缠绕在右手掌不断窜动。帝锦儿紧紧将右手握住的同时,轰鸣的雷声在空中回荡。 李信见状从地上站起来,抬头望向天空。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乌云密布。最大的一片乌云更是呈旋涡状,涡眼朝向两人所在之地,其中暴躁的雷电似笼中困兽般张牙舞爪,好像只要冲出去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帝锦儿看着双腿已经微微颤抖,但是依旧面不改色的李信,赞许道:“想不到小信子还有些骨气嘛!这是‘破妄雷’的法决,你可记好!” 话音刚落,李信的脑海中便多出一片白色雷电组成的文字。每看一眼这些文字,李信都觉得有雷声在耳畔回荡。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虽然从未见过这种文字,但是其中的要义看一眼就能了然于心。还不等李信感慨,帝锦儿小声道:“来了。” 涡眼中的雷电困兽终于还是解放了出来。 一道光柱从涡眼中贯穿而出,李信瞬间被刺眼的雷光淹没,重重地被击倒在地,失去知觉后昏了过去。 ------------ 第8章幽黑色雷种 “这里是什么地方?”李信疑惑道。 他看向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光球飘在空中。他想伸手去触碰光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见了,自己也是这光球之一。 李信心里苦涩:原来我已经死了吗?是啊,这凡人之躯又怎能接受雷电之力?只是我的爷爷该怎么办,我死后谁来养他?还有爸爸妈妈,我都还没有见过他们的样子呢。悲伤的情绪很快就蔓延了到李信的心里,可是他一滴泪都流不出来,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光球罢了。 毫无目的地在这白色世界漂浮了一段时间后,李信决定四处看看,也不枉白来这“死后世界”一趟。 他看到一颗黄色的光球,便上前打招呼:“这位兄台,你好呀!”可是黄色光球根本不理他,还远远地避开了。李信碰了一鼻子灰,但是也不丧气,继续找其他光球沟通以求获得情报。 李信连续找了十几个光球后,发现它们在察觉自己靠近后便避开了,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长得很丑吗?怎么都躲着我? 这时,一颗幽黑色的光球慢慢向他飘了过来。李信虽然不知道它想做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这颗光球散发出的亲昵之意。“这位兄台,敢问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为何其他人都不肯理我?”幽黑色光球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接触到李信光球时,慢慢地融合了进去。 不一会,两颗光球就融为一体,李信原本纯白色的光球也变为了幽黑色。 李信的意识突然一片漆黑。这时,一道刺眼的白色裂痕出现,裂痕向前呈蛇形不断延伸,首部还伴随着火花乍现。两道,三道......数十条白色裂痕从四周出现,延伸着像是要汇聚到某个点。终于,所有裂痕汇聚在一点时,尾部全部消失,仅剩一颗散发着刺眼白光的小球,这颗小球便成了漆黑世界唯一的焦点。它似乎很不稳定,抖动时还会冒出些许火花。霎时间,小球忽然爆炸,几百条白色裂痕以小球为中心向四周快速蔓延。终于,漆黑世界在裂痕布满时土崩瓦解。 突如其来的光,让方才还在漆黑世界的李信有些睁不开眼睛。李信揉了揉眼睛,看见一个小女孩正低头看着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大小姐,你也被雷劈死了吗?我还以为你修炼雷法可以逃过一劫呢。” 帝锦儿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踩在李信胸口,恶狠狠道:“小信子你可以啊!你晕过去后我悉心看照你,怕你被虎豹叼走。你醒过来就咒我死?” 虽然帝锦儿没怎么用力,可毕竟是异兽,一脚跺下去让李信差点闭过气去。李信挣扎道:“大小姐我错了,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你再不把脚移开,我可就真要死了......咳咳......” 帝锦儿一脸不爽地移开脚。李信咳嗽着爬起来,看着清澈的湖水和乌云已经散去的天空,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李信低着头道歉:“大小姐,对不起,我失败了,看来我不是修炼法术的料。” 帝锦儿拍了拍李信的背,安慰道:“没关系啦,本小姐当初都引雷两次才成功,你再多试个八,九,十次应该也没问......”她拍在李信背上的时候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居然能感受到有雷电在他体内游走,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已经进入意识海,融合了‘雷种’?” 李信疑惑道:“我只是昏过去后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光球,大多数光球都不理我,最后一个幽黑色的光球靠近我后融入了我的体内。紧接着就是一片漆黑,直到刺眼的白色裂痕布满后,我才醒过来。” 帝锦儿肯定道:“幽黑色的光球就是契合你的‘雷种’,而之后漆黑世界的裂痕,恐怕就是属于你自己的雷电感悟了。你还能记得漆黑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吗?”看到李信点头后,帝锦儿急切道:“说明你的运气很好,你的最初雷法有着落了!趁现在赶紧多回想一下漆黑世界发生的事情,然后反复感悟。” 李信直接盘膝而坐,闭眼冥想。在李信的意识中,数十道幽黑色的雷电从四周聚集向一点,汇聚成随时会爆炸的雷电球。雷电球炸开后,几百道幽黑色的雷电四散而出。 与此同时,帝锦儿看到冥想中的李信双手不停结印,一丝雷光在他手中成型。刚刚放晴的天空又被乌云笼罩。数十道幽黑色的雷电从空中击向李信,形似天罚。李信巍然不动,抬手间将雷电尽数收入手中,团成了一个不断躁动的雷电球。 狂风呼啸,蓝紫色的刘海在李信额前飘动。他睁开眼,将手高举过头顶,喝道:“雷电聚散!”言出法随,雷电球猛然炸开,几百条雷电向空中迸发而出,反过来将刚刚还笼罩天空的乌云瞬间击碎。 李信看着目瞪口呆的帝锦儿,问道:“大小姐,我这初始雷法还可以吗?” 帝锦儿激动道:“岂止是还可以?这样的攻击性雷法,可是所有修行雷法之人都梦寐以求的呀!我当初也只是领悟的‘驭雷术’,到现在还没有太能拿得出手的攻击性雷法。” 看见帝锦儿都羡慕不已,李信很是惊喜,心脏跳动地更快了。他笑道:“是谁说自己两次引雷入体才成功的,看来我很厉害嘛!” 帝锦儿小脸一红,气急道:“还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样说的,本小姐当然是......当然是......一次就成功了的!” 李信也明白是帝锦儿的好意,认真道:“大小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迈入修法的门槛。” 帝锦儿小嘴一撅:“这倒是没关系了,反正早就答应你的。但是别以为你引雷入体成功就很厉害了,这世间天才可多了去了,但能活到成为能力敌魔王的高手的可没几个。” 李信皱眉道:“难道修法之路如此凶险吗?” 帝锦儿答道:“只要你一心刻苦修炼,倒是能有所成。可修法到瓶颈后,必然少不了外出历练。历练之时,出些风头,那被贼人盯上也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去人界外历练,更是凶险,魔族最喜欢的就是残杀天才之辈。” 李信深吸一口气,想来成为顶尖高手之路还真是坎坷,一不小心就会毙命。 帝锦儿继续道:“本来来此地是为了让你引雷入体后,尝试‘雷聚’,将湖水激起。就现在看来,你的悟性很好,甚至领悟了攻击性术法,那就没必要尝试‘雷聚’了。” 李信眼前一亮道:“不,我觉得很有必要。”看着满脸不解的帝锦儿,李信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现在应该也可以用‘雷聚’炸鱼了,如果我们把一堆青鲈鱼带回去,想来爷爷的气也会消些。” 听到青鲈鱼,帝锦儿悄悄咽了口口水,回道:“谁说我不懂的?每次离家出走后,我总会带些礼物回家送给阿妈,让她多为我说些好话,不然我阿爹肯定不会轻饶我的。” 李信心里一个咯噔:原来这位也是不听话的主,听起来对离家出走还挺有经验的,不会这次也是吧? 没有多想,李信抬手间,幽黑色的雷电出现在指间。“雷聚!”数条雷电聚集在一起,迸射入湖水中,湖水被击向空中。水花飞溅之间,帝锦儿看着少年洋溢着自信的面庞和天才般的雷法操作,不禁一阵失神,而后轻咬银牙,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李信就把翻着肚子的青鲈鱼用上衣打包起来。看着已经被雷击轰出几个破洞的上衣,他心里隐隐作痛,就知道免不了要被爷爷絮絮叨叨了。 老李头一肚子气,可是没地方给他撒。待两人走后,他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了半个时辰,便招架不住困意,躺在藤椅上入睡了。两人回到院子时已是下午,见老李头已经睡着,也没有打搅他。 帝锦儿把李信拉在一旁,压低声音道:“小信子,今后的道路你想怎么走?不会就一直呆在这小村子里面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外出历练?” 李信也很是纠结:虽说自己很想和帝锦儿外出历练,如果沿途能打听到自己父母的消息那简直是再好不过,可是爷爷已经年迈,自己走了,谁来照顾他呢? 帝锦儿看出了李信的挣扎,也不强求,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似是感觉到两人已经回来,老李头打了一个响呼噜,哼哼了几声,一个翻身从藤椅上摔了下来。 见状,李信急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老李头吃痛地抚着腰,看着李信正想唠叨两句,可是却被李信抢了话头:“爷爷,您看我又给您带了青鲈鱼!” 爷爷板起脸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后山的青鲈鱼全都打劫完了?这样可不行呦,你那些大叔大婶还吃什么呢?”话虽如此,老李头的手速却是一点不含糊。他迅速从李信手中接过上衣包裹着的青鲈鱼,几步就将鱼丢在厨房了,仿佛刚刚腰疼的不是他一般。 李信见他没有再追究破坏院子和上衣破洞的事情,悄悄松了口气。 ------------ 第9章别离 老李头从厨房出来,环视两人后关切道:“我不是想教训你们,只是你们都还小,院子里这么大动静,敢问哪位家长能放心呢?这人老了呀,就喜欢唠唠叨叨,你们可不要嫌烦呦。” 帝锦儿心里暗道:我可不小了,只是年龄换算过来算是‘帝族’的小孩子,其实比你年龄都不知大了几番。但她可不敢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否则李信又要对她的年龄刨根问底了。 老李头转身,敬畏地望了一眼帝锦儿,跪在地上恭敬道:“帝江大人,我家孙子还小,不懂事,如若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帝锦儿不复早上时玩闹的心态,看着这位人族老者如此郑重,想要把老李头从地上扶起,有些不知所措道:“您说笑了,我和小信子是好朋友,甚至他还救过我一命。您就别和我客气了,喊我锦儿就好。” 老李头却仍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反而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大......锦儿小姐,既然您被我家小孙子救过一命,可否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我现在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怕是活不过几年了。如果我不在人世,您可否照拂一下我孙子?” 帝锦儿心情复杂,一边感慨爷孙俩的感情真的非常人可比,一边揉着额头道:“您如果肯起来的话,我就答应您的请求。您一直跪在地上,让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李头听到帝锦儿答应后才缓缓站起来,感激地朝帝锦儿欠了欠身,又朝着李信道:“你刚刚也听到了,我不在后一定要好好听这位大......锦儿小姐的话......” 还没等他说完,李信就冲过去捂住老李头的嘴,打断道:“爷爷,您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怎么怪怪的?以您名震魏都的大高手的体质,一定能活得很久很久的,别老是说不在这种不吉利的话!”李信松开手后,继续道:“而且大小姐说过,我的血脉非同一般,经过她的帮助,我已经完成了一次蜕变。她答应过我,要回来后给您也来一次雷法洗礼的,这样您的体质就会更好,怕是活得比北冥的玄龟还长,是吧?大小姐?” 话毕,老李头和帝锦儿身体同时一僵。她却没有正面回应李信,而是将略带犹豫的目光投向老李头。老李头看着帝锦儿,眼中也满是苦涩。李信见两人有些异常,疑惑道:“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呢?” 老李头挣扎一番后,对着帝锦儿点了点头。帝锦儿这才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其实,你和你爷爷并没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你是被抱养的。” 李信如遭雷击,两腿有些发软,差点站不住,双手紧握住老李头的手腕,大声道:“爷爷,她是骗我的对不对?不是我父母外出游历,我才被您养大的吗?您说话呀!” 老李头的手腕被握得生疼,可是也没有推开李信,两行浊泪从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颤声道:“阿信,对不起,锦儿小姐说的没错。我李若愚确实不是你的亲爷爷,可我从未将你视作外人,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的父母其实也不是去外面游历了,我骗了你......” 其实李信基本没有怎么听清爷爷说的话,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我不是你的亲爷爷。难道这十数年的生活也全都是假的?李信根本无法接受。 李若愚一五一十地将真相告知了李信。李信痛苦地闭上眼,泪水从眼角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李若愚的话实在太过震撼,将本就脆弱的少年的心防冲击得摇摇欲坠。 帝锦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李信,不忍地将脸扭了过去。 李若愚虽然年岁已高,可毕竟以前参过军,双臂紧紧地将李信环箍在怀里,叹道:“阿信啊,锦儿小姐对你完成雷电淬炼的时候,我已经有预感,这件事情不能再瞒着你了......可能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当时我像丧家之犬被丢在街上时,是李天义王爷夫妇,也就是你的父母救了我,了了我的心结。今日锦儿小姐驾临寒舍,想必也是命中注定的吧。阿信,你现在的本事早已不弱于我,也能照顾好自己了,就算是去参军,当个千夫长也是十拿九稳的,说不定等你真的长大,做个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李信也明白爷爷的潜台词是什么,抬起头来,摩挲着李若愚那早已被自己揪得不成样的胡子,抽泣道:“爷爷,您这是在说什么?难道您不想要我了吗?”李若愚老脸上强挤出一抹微笑,眼里却还闪着泪花道:“傻孩子,你可是我的孙子,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只是......这是你的机缘啊,跟着锦儿小姐一起走吧,说不定你的父母还在等你去救他们啊。至于我这把老骨头,你也不用担心,”李若愚突然挺胸抬头,震声道:“我可是名震魏都的大高手呢!” 李信看着强作镇定的李若愚,也是破涕为笑道:“您要是名震魏都的大高手呀,我还是咱们人族的第一高手呢!” 李若愚反手给了李信脑袋一个爆栗,急眼道:“懂不懂得尊重老人家,你要是非要这么说,我还说我是堪比那金乌群殿的光明神呢!” 传说中,有一位掌控光明的神居住在天上的金乌群殿,将光明传播向人间,荡尽人世间的诸般邪祟。而那金乌群殿便是人们常说的太阳。由于光明神只将恩泽惠及人族,有人便大胆猜测,其实那位神明本身是一位修炼到极致的人族。 李信却对这种猜测嗤之以鼻,先不说人族怎么可能达到如此强大的境界,如果他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恩惠人族”,那为何在洪荒大劫时不出手帮助人族?反而向人族伸出援手的是至高无上的神族呢?还有,既然是金乌群殿,为何空中高悬的太阳仅有一轮呢?李信早就不是对洪荒故事深信不疑的年纪了,可以很轻易就发现传说中不合理的地方。 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中的爷孙俩,现在已经又开始互相吹牛打鼓了。帝锦儿看着也觉得有些好笑,看来他们完全不需要自己安慰,拍了拍李信的肩膀道:“小信子,既然你爷爷都这么说了,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动身出发,外出历练!” 李信用力挤了挤眼皮,擦掉眼角残留的泪水。少年已经得到了爷爷的许可,而且剑法娴熟,甚至还掌握了罕见的攻击性雷法,正愁找不到地方大显身手,便问道:“那今日就启程!可是,我们第一站去哪呢?” 帝锦儿微微扬起脸庞,笑道:“既然你想去解救你的父母,那我们就把第一站定在魏都城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他们的线索,而且,”帝锦儿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沉,小手中的雷电也不安分地窜动着:“那偷袭追杀本小姐的贼人说不定也在那里,他那日说让我的灵魂不入六道。我倒要看看,他还有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李信听罢也是激动不已,终于可以找到父母了,而且说不定还能报被追杀之仇。李信本来还以为那贼人有多厉害,没想到自己刚习得雷法就能做到“雷聚”,还领悟到了破坏力极强的“雷电聚散”。如果再遇到那贼人,他有充足的自信用雷法与其一决高下。 李信跪在地上,重重地给李若愚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说:“爷爷,谢谢您将我养大,还教我各种技能。就算您告诉了我真相,我也不会把您当外人,在我眼里,您就是我的亲爷爷!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回来探望您......” 李若愚听到“亲爷爷”后,刚刚擦干的眼角又变得湿润起来,急忙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抬头道:“别管什么时候来见我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好看的?不过,阿信你也别被外面那花花世界迷了心,外界可没有我们这小村子一般纯粹。现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拍拍身上的土,快滚吧!记得要听锦儿小姐的话!” 李信对着李若愚又是一个响头。 帝锦儿也是干脆,凌空一跃便用出“驭雷术”,一边飞驰一边喊道:“小信子,跟上我!” 起身后,李信将幽黑色的雷电引于脚下,风涌,他的身体竟是慢慢漂浮了起来。 李信大声喊道:“爷爷,那我滚走了!修炼有成后定会回来探望您的!”虽然“驭雷术”属于雷法中较为简单的术法,可也不是初学者能轻松学会的,除非像帝锦儿一样,领悟的最初术法就是“驭雷术”。话音刚落,李信就在空中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在地上。 李信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再次引雷,操纵着并不娴熟的“驭雷术”,狼狈地跟在帝锦儿身后凌空而去。 李若愚早在起风时就转过身来了,一开始还因为孙子会使用法术而满是骄傲。可看到他歪歪扭扭地从空中跌下来时,又看到帝锦儿在空中如履平地,李若愚又开始操心,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阿信这孩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希望他能一直平平安安的。”说罢便转身回屋,背影仿佛也多了几分落寞。这两天的经历让李信感觉到像是过了十数年一般久远,虽然他还没能完全消化完发生的事情,可魏都城的吸引力对于一个从未出过村子的少年来说还是太大了。布满破洞的上衣随风快速飘动,李信看着脚下迅速变幻的景色,激动道:“魏都城,我李信来了!” 帝锦儿可不管李信心里在想什么,拽住他的手腕懊恼道:“我们还没有吃捞回来的青鲈鱼呢,好饿!” 李信翻了个白眼道:“大小姐,我连午饭都被你抢完了,今天可是一口饭都没吃呢,我也很饿啊!到了魏都城我请你吃更好吃的好不好?我听爷爷说那里的山珍海味可真不少......喂,你倒是等等我啊!” 饿急眼的帝锦儿还没等李信把话说完,就将“驭雷术”使用到极致,瞬间甩开李信数千米远。 李信看着眼前逐渐变成小点的帝锦儿,大声喊道:“大小姐,快回来啊,魏都城不在那个方向,你走偏了!” ------------ 第10章惊鸿阁事端 帝锦儿又是如闪电般折返回来,一脚踹在李信的屁股上,呲了呲牙道:“小信子你行啊,让我饿着肚子多跑了这么远的路!如果我在饿昏过去前没有吃到好吃的,就把你吃掉!” 李信本就不精通“驭雷术”,差点被踹得从空中摔下去。他急忙稳定身形,委屈道:“你也没问我方向对不对呀?一提到吃的就什么都不管了。” 帝锦儿可不管他怎么解释,一个瞬身飞到李信身后,看似纤弱的右臂勉强拦腰抱住李信,猛地发力将他扛在肩上,怨道:“你这‘驭雷术’要是被我阿爹看见,你肯定要每天被苦练百余遍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磨磨蹭蹭的。给我指方向,本小姐带你去魏都城!” 李信语塞,明明自己才初学雷法,能做到这般已经很不容易了吧。但他可不敢说出来,这大小姐的脾气可不是他能招惹的,只能识相地给她指路。 帝锦儿在李信的指引下终于到了魏都城的郊外,可能是真的饿急眼了,没有任何减速,直挺挺地朝地上撞去。“轰隆——砰——”土石纷飞,灰尘四起,地面被撞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坑洞。 以异兽强悍的体质,这样的撞击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李信却被害惨了。帝锦儿一路上把“驭雷术”催动到极致,速度快到李信看到的景物都是扭曲的色块。李信本就感到晕眩,胃里也是极度不适,经过这样的撞击,终于忍不住弯腰干呕了起来。 帝锦儿也不嫌弃自己这新认的“小弟”,不断轻拍着李信的后背道:“所以呢,别以为习得强大的雷法就能成为顶尖高手了,你这身体素质就是你和高手之间的第一道鸿沟。想要救你的父母,想要随我接着到魔界历练,你现在还差得远呢!” 李信在帝锦儿的拍打下,恶心的感觉缓解了不少,抬头道:“那大小姐,你是怎么强化身体素质的呢?有什么好的诀窍吗?” 帝锦儿眼前一亮道:“小信子,你问我这个可真是问对人了!我根本没有强化过肉体,异兽本来就是天地的宠儿,体魄强到根本无需特意强化呢。” “虽然阿爹总是让我别贪玩,好好炼体,可我觉得他烦死了,我‘帝族’都这么强了,再继续强化体魄,还给不给那些弱势种族活路了?诶诶,你别这样看我啊,我可没有特指你们人族的意思。” 李信边听边翻了个白眼,看来这大小姐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靠谱。人家的种族优势可以让她不需要修炼就能达到人族难以企及的地步,自己想要强化肉体,看来还得另求他法。 李信心里一边想着,一边领着帝锦儿向城门走去。 帝锦儿突然停下,上下打量着李信道:“你这样可不行啊,衣服破成这样,我觉得城门守卫可能会把你当成乞丐打出去吧。以后你可要注意点形象,不然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小弟。” 帝锦儿单手掐出法决,粉色的雾气飘向李信。雾气笼罩住茫然的李信。待雾气散去,李信已经从穷乡僻壤的土包子,摇身一变成名门望族外出试炼的公子哥。合体的纯白斜襟上衣,金色的束腰,一袭绣着金纹的及膝战裙,古朴又深邃的黑色长裤和纹有风雷图腾的战靴。 幽紫色的束冠将他脑后的长发系在一起,蓝紫色的头发随风而动,加上挺拔的身姿和烨然的装束,李信绝对已经算得上是少女们眼中的帅哥了,不过他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帝锦儿满意道:“这样才不会丢本小姐的面子嘛!” 李信惊奇道:“原来还有这种法术吗?那学会后岂不是不需要买衣服了吗?大小姐好厉害!” 帝锦儿头也不回,向李信招招手道:“这种简单的法术以后有机会会教给你的,快跟上!” 李信急忙跟在帝锦儿身后。 到了城门口,他被完全震撼到了:几乎高耸入云的护城柱,散发着法术波动的城墙给人牢不可破和不可逾越之感。 金光闪闪的魏都城三个大字被挥毫在城墙最高处的牌匾上,这三个字是魏都城主初次任职此地时提笔写下的,至今已经不知多少年,仍然散发着让人低头臣服的气息。 李信感慨着城门的气派,却逐渐走神了,一头撞在守卫的铠甲上。 守卫见李信的装束非同寻常,怕又是哪位大家族来历练的公子哥,强压住马上就要发作的脾气,将手中的重戈往地上一顿,恭敬道:“这位公子,请注意前方。进城后,不光是您,还会有很多大人物,一定要谨慎行事。” 本来想道歉的李信却被帝锦儿拽着手腕拉到城内,李信感叹道:“大小姐,不愧是魏都城啊,守卫的素质也太好了,这里是个历练的好去处呢。” 帝锦儿不屑道:“哼!小信子,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他是怕你来自哪个大家族才不敢动怒的,如果是平民的话,他手中的重戈砸的就不是地了。” 李信心有余悸道:“原来还有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多出来走走能长见识。” 帝锦儿突然皱了皱小鼻子,将李信拽到一边,指道:“我已经闻到好吃的在哪里了,小信子你可要说话算数哦,这顿饭你请了!” 李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片恢弘的建筑群。建筑都很华美,但是最吸引他的是一座最高大的楼阁。 它被其他的建筑拱卫着,足有上百层,恢弘大气,似在表明自己的地位非同一般。楼身全部为红楠木所做,大大小小的法术阵群被刻画在上面,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与城门相比也不遑多让。 祥云不知从何而出,萦绕在楼间。仙鹤不时飞过,穿过祥云,在空中留下华丽的轨迹。穿着光鲜的人们在建筑群中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几个悬浮在空中的法阵流光溢彩,光芒交织中组成了三个字:惊鸿阁。被帝锦儿一路拽着跑的李信突然感到有些心虚:“我从村子里带出来的钱真的够用吗?” 帝锦儿携风雷之势带着李信冲进了惊鸿阁,将路过的客人吓得连连后退让路。 帝锦儿大喊道:“侍女,给本小姐把这里的招牌菜都给上一遍!” 衣裙翩翩,飘带纷飞间,一位容貌姣好的侍女快速移步到他们面前,稍稍欠身,礼貌地笑道:“这位小姐,请问您家大人在吗?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您是哪个豪门世家的吗?我给您安排上等贵宾席。” 帝锦儿眼前光芒一闪而过,俨然是对这侍女使用了读心术:这小丫头怕不是来唬人的?能吃得起我们惊鸿阁招牌菜全席的,在这魏都城也不过魏都王的直系,还有几大家族而已。如果她没有看护人还不是什么大家族的话,就派侍卫把她赶出去。 李信听到侍女问话,急忙上前道:“我们是......” 帝锦儿抢过话头道:“我们是魏都王的侄子侄女,两年前曾经来此置办过宴请。而且那场宴请本小姐我还是主角,你们惊鸿阁就这么健忘了吗?我叔叔看来在这魏都城地位也不怎么样嘛!小信子,我们走,叔叔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侍女听得脸色苍白,后勃颈冷汗直冒,迅速跪伏,头死死地贴在地上,虽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有这回事,但还是低声下气道:“小姐,两年前您还很年幼,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位仙子了,贱婢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您来。贱婢虽然罪有应得,但小姐,少爷可否饶贱婢一命。” 旁边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也连忙跪在地上,挡住两人的去路道:“小姐,少爷饶命啊,看在我们惊鸿阁兢兢业业侍奉了魏都王数十年的份上,就不要上禀魏都王大人了!今天我做主,不光招牌菜全部为您两位大人免费奉上,再送上一份大礼,您意下如何?” 帝锦儿微微抬头,眼帘漫不经心地闭上,随意道:“罢了罢了,就按你说的来。我们也不和叔叔说这件事了,就是不知道这份大礼能否让我们满意?” 管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颤抖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胡子道:“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只要是我们惊鸿阁能够办到的,尽数为您奉上。” 帝锦儿睁开眼,向管家慢慢踱了几步,对上他惶恐的眼神,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早已不知所措的李信道:“我弟弟还缺少一份上等的炼体法决,你能在用膳完毕前送到我们眼前的话,我们便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如何?” 管家身体一震,但马上咬牙道:“只要能让两位大人满意,这点小事我们必定能办到!” ------------ 第11章公孙母女 见管家已经开始对贵宾席清场,为他们准备招牌全席宴,李信找到机会拽了拽帝锦儿的衣角道:“大小姐,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魏都王的侄女,侄子都敢冒充啊,万一被认出来岂不是要被杀头吗?我们快趁现在逃跑吧。” 帝锦儿伸了个懒腰道:“你是有钱请我吃饭还是有办法能搞到炼体的法决啊?眼前这么一个好机会,不争取一下,以后可就没有了哦。” 李信虽然觉得这样欺瞒别人不好,但是想到法决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一会,宴席上的菜就摆得满满当当。不得不说,惊鸿阁的菜肴是一绝,近百道菜品摆在一张大桌上,香气并没有互相串味,而是像叠浪一般一层层地给人嗅觉的冲击。 帝锦儿早就饿得不行了,对着珍馐就是一通狼吞虎咽,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淑女气质”。李信也不像刚开始时那样束手束脚,虽然没有帝锦儿吃的快,可是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他,也是风卷残云地消灭着桌上的菜肴。 管家满头大汗地跑到他们旁边,好不容易找到两人吞咽食物的间隙,急忙道:“小姐,少爷,不知这《源初之体》可入得了您二位的法眼?” 他将储存着《源初之体》的玉石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介绍道:“此上等法决是我们阁主游历四方的时候,意外收来的。她也曾经试图修炼过,可是半途不得不中止。因为这门法决是激发修炼者的体质潜力的,一旦潜力被完全激发,再修炼也无济于事。” “阁主也曾可惜过,说如果这本法决要求能低些,怕是有些顶级炼体法决都比之不上。我看少爷天资极强,一看就是炼体的好料,因此推荐修炼这本功法。” 帝锦儿似笑非笑道:“怕不是因为没人能修炼得了这破法诀,你就拿这垃圾来搪塞我们了吧?” 管家似是被说中,瞳孔微缩又马上恢复过来,连连解释道:“我怎么敢糊弄大人?” 帝锦儿道:“也罢,谅你也不敢。这东西我很满意,收下了。你也退下吧。” 李信凑近帝锦儿道:“你有没有听到像鸟叫一样的声音?好像还越来越靠近这里了。” 帝锦儿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肴,口齿不清道:“早就听到了啊,不就是一头小凤凰吗?应该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吧。” 李信顿时觉得眼前的珍馐食之无味,着急道:“你都说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了,那我们快跑啊!那可是凤凰神兽啊!饭再好吃,还是小命要紧呀!” 帝锦儿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食物,歪头看着李信道:“我什么时候说是凤凰神兽了?只不过是人的法术形态而已,我可不惧她!” “唳——”一只比惊鸿阁还大的火凤凰破风而至。火凤凰的高温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它眼中的凶戾让本就不安的李信感到死亡的威胁。就当它快要撞上惊鸿阁门口的时候,突然凭空蒸发。若不是滚烫的空气还保留着余温,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它在这里存在过。 火凤凰消失,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两位女子。 走在前面的女子一袭酒红及腰长发,两只狐耳尖尖翘起,火红的眉毛弯如柳叶,一对丹凤眼露出勾人的目光,眉心处血色的咒文将她显得更加妖媚,嘴角挂着动人的微笑;身形高挑,体态丰腴,火红的旗袍更显诱惑,身子柔弱无骨;每向前走一步,身体都会扭出妖娆的曲线。 步伐交错之间,旗袍侧边露出的雪白的大腿让人垂涎。玉足裸露在外,却不染一尘。九条毛茸茸的红色长尾高高翘起,盖过头顶。但是现场,除了帝锦儿外没有人敢直视她。她虽然妖娆妩媚,可身边的高温和散发出的威压甚至使人无法呼吸。天知道看她一眼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落后于这妩媚女子半步的是一位少女。少女头顶一对长长的雪白兔耳前后晃动,浅红色的长发如绸带般搭在身后;瓜子脸上雕琢着清秀动人的五官;她略微低着头,面露娇羞,似含苞待放的荷花;双手将绣饰枫叶的伞撑着搭在肩上,尽显柔弱。身姿轻盈,着合身的特制舞女服;两条修长的腿轻快地点地,像是灵动的舞步。 两女子停下脚步,见到帝锦儿二人也不行礼。妖娆女子用慵懒的声线说道:“听闻魏都王的侄子,侄女前来设宴,惊鸿阁阁主公孙怜,养女公孙离前来拜会。” 帝锦儿仍然不放下手中的鱼肉,冷哼道:“原来是个大胆狐妖,见到本小姐还不行礼?” 公孙怜嘴角的笑容突然消失,妩媚的眼神也变得凌厉,声音中充满冷意:“我可不记得两年前魏都王的侄女来本阁设过宴席......而且,我也不曾听闻魏都王还有兄弟,那你们这侄子,侄女是从何而来?” 帝锦儿波澜不惊道:“既然你没听说过,那说明我们就是假的喽!” 李信心里忐忑不已:就这样痛快地承认了吗?帝锦儿还真是艺高人胆大,那女人怕是不好惹的主啊! 公孙怜怒极反笑:“哦?敢来我惊鸿阁放肆的,你们还是独一份啊!” 帝锦儿道:“我们倒也不是来白吃白喝的。你如果就此打住,或许我们还能成为盟友,本小姐保你惊鸿阁百年无忧。” 公孙怜不屑道:“魏都王都不敢放出这种话,你又算什么东西?” 帝锦儿把鱼骨丢在一边,镇定道:“那你看我现在够不够格?”帝锦儿瞬间被混沌气包裹住。混沌气越来越多,待它散去后,一尊庞然大物出现在贵宾席上。 李信对这庞然大物并不感到恐惧,甚至还有一份踏实感。它就是帝锦儿的本体,异兽帝江。 被混沌围绕的头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九尾狐,你们族虽然也勉强算作强族,可在我‘帝族’面前却什么都不是。你说,我要与你成为盟友,够不够格?” 公孙怜被帝锦儿的气势所慑,连连退后几步,站稳后作揖道:“原来是‘帝族’的大人驾临,妾身鲁莽了。与您结为盟友,是妾身的荣幸。” 公孙怜从愤怒,到惊吓,再到欣喜:本以为“帝族”会因自己的无礼而愤怒,没想到还说话算数,要与自己结为盟友。如果自己抱上“帝族”这条大腿,别说百年无忧,怕是魏都王羽化后自己的惊鸿阁还能屹立不倒。 帝锦儿再次变回小女孩的形态,走近公孙怜二人,仔细打量后笑道:“想起来我这小弟还差个老婆,阁主要不将你的养女许配给他吧?我的小弟虽然和我比差了很多,但也能算得上天才了。” 公孙离闻言头更是埋得低了些,脸上的红晕经久不散,不经意间往后退了两步。 方才还欣喜的公孙怜急道:“小女才十五岁,还不到嫁娶的年纪啊。” 帝锦儿像恶霸一般蛮横道:“我这小弟也才十四岁,就不能先订婚吗?” 公孙怜见帝锦儿非要胡搅蛮缠,咬牙道:“如若您非要如此,妾身愿将今日的宴席和功法加倍赔偿于您。哪怕是不结为盟友,得罪‘帝族’,妾身也不能将小女这般随意许配出去。” 帝锦儿觉得有趣,拽了拽站在一旁的公孙离,指向李信道:“你觉得我小弟如何呢?” 公孙离这才抬头看向贵宾席上的李信,还没看多久,头便又是迅速埋下,甚至比之前埋得还要深。公孙离脸上滚烫,胸口不断起伏:明明陌生的少年,却似在何处见过一般熟悉,充满了亲切感,自己甚至还有些......想流泪的感觉?李信的视线也是对上了公孙离,被她娇羞的神情触动,可是也因为帝锦儿的胡闹感到不满:在惊鸿阁占尽便宜也就算了,还要强行让少女嫁给自己,问过自己和她的意思吗?简直活生生一个小恶魔。 公孙怜看着女儿的神情也是震惊道:“阿离,难道你喜欢这个才见过一次的少年吗?” 公孙离两行清泪还是流了下来,一边用手擦拭一边抽泣道:“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他好亲切,我就......很想哭......” 公孙怜急忙扭着身子上前几步,抱住公孙离,将她的头埋到胸前,也不顾“帝族”的威慑,安慰道:“这小子怎么才见面就欺负你?看妈妈怎么收拾他!” ------------ 第12章初战 李信直呼冤枉:“这位阿姨,您可真是冤枉我了,我离她这么远,而且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欺负她呢?” 公孙怜妩媚的脸上多了些许怒意道:“阿姨?妾身在本族可还是妙龄女子,你敢说我老?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大小都一样!就算有‘帝族’的大人在,妾身也定不饶你。” 李信顿感无力:您都有女儿了,喊您阿姨有什么不对的吗?而且为什么连帝锦儿和公孙阁主这样强势的女人都这么在意年龄啊? 公孙怜松开怀中的公孙离,恐怖的高温再次蔓延起来,重新散发出慑人的威压。九尾妖狐的巨大虚影浮现在她身后,充满怒意的巨大的竖瞳死盯着李信。 帝锦儿终于不再玩闹,小手一挥,随手将妖狐虚影打散,缓缓道:“阁主,你这胆子是真的大啊!看来本小姐也是没有被你放在眼里喽?” 公孙怜面色稍有缓和,整理仪态后欠身道:“大人,妾身只是爱女心切......这小......这位少爷才初次见面就如此欺负我家小女,让妾身如何忍得下?” 见公孙怜为了女儿连盟约都能舍弃,又望了一眼还在低头流泪的公孙离,帝锦儿叹道:“阁主,你女儿虽然确实因为我小弟而泣,我却认为不是因为被欺负了。想必作为母亲的你也能看得出,她甚至有些喜极而泣的感觉,不是吗?本小姐也不绕圈子了,让他们订婚并不是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而是因为......” 帝锦儿抬头看向公孙怜。两人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 公孙怜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看向李信,玉手掩住烈焰红唇,轻声道:“原来如此,既然大人这样说,我便相信了......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无能之辈。” 李信终于还是爆发了,右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大声道:“大小姐,阁主,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呢?冤枉我就先不提,可一来就婚约什么的,擅自决定我们的人生大事,你们凭什么?” 帝锦儿安抚道:“小信子,你先别急,如果你信得过的话,以后本小姐会和你解释的,现在就当做一场历练。”她又转身向公孙怜道:“阁主,既然你说他是无能之辈,如果我这小弟和你女儿比试一场。他获胜了的话,你就不会再次推脱了吧?” 公孙怜点头道:“如果他能胜过我家小女,妾身自然会承认他有那本事,婚约就此定下也无妨。不过,妾身看他尚比小女年幼,身体孱弱,法力微薄,能赢的概率万中无一。” 帝锦儿笑道:“那本小姐就当你答应了。”她朝着李信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等着本小姐去请你啊?这就是你历练的第一战。如果你连这小姑娘都搞不定,那还是神泉村更适合你!” 既然帝锦儿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李信心里再抗拒也只能迎战。 李信脚下幽黑色的雷电凝聚,几步就闪烁到公孙离面前,抱拳道:“姑娘,请赐教!” 公孙离湿润的眼眸盯着李信看了许久也没有回复,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反倒是李信有些尴尬道:“姑娘,莫非我的脸上写着什么字吗?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啊!”李信的话把出神的公孙离吓了一个激灵,公孙离道:“公子,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如若能解决我心中的疑惑,阿离马上就答应与你比试!” 李信点了点头。公孙离问道:“公子以前可否来过这魏都城?阿离看你好生面熟。” 李信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出村门呢,怎么可能来过?可能是你记错了吧。” 公孙离略作犹豫,但还是轻声道:“那我们开始比试吧,公子叫我阿离便好。” 闻言,公孙怜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可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对男人如此亲近的。但这次才刚见面就让他称呼得如此亲昵,果然那位帝族小姐所言不虚? 李信再次抱拳,笑道:“李信,虽然初次见面,但是阿离姑娘手下留情!”公孙离将伞撑开欠身道:“信公子手下留情才是。” 公孙离灵动地向后退开几步,用伞旋转着挡在自己的正面。片片秋枫就从伞上剥落下来,而且飘在空中的火红秋枫越来越多,形成了一片枫叶法力场,将公孙离和李信笼罩在其中。 李信被飘在空中秋枫震撼到,再次回过神来却无法看到公孙离,只能看到原地有一把不断旋转的伞。李信大骂自己轻敌,一边反手将腰间的佩剑拔出,摆好架势,不断扭转朝向寻找公孙离的位置。 轻灵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信公子,这就是我的攻击方式,岑中归月!” 李信回头发现公孙离已经在自己的身后。她踩着空中散落的枫叶迈出舞步,每踏出一步,被踩到的枫叶就会射向李信。 李信本就出手慢人一步,只得将佩剑横起来抵挡攻击。 “叮——叮——叮——”枫叶与剑相撞,居然出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李信心中一凛,当下也明白了这些枫叶也不是普通的枫叶,而是类似帝锦儿那把黑剑一样的法器。李信学习剑法十余年,反应速度确实很快,再加上最近对雷法的适应,势如破竹般弹开了三枚枫叶。 第四枚枫叶破空而来,和前三枚并无区别,可李信心中的危机感却愈发强烈。李信也不抵挡,侧身一个翻滚想要躲开。但是枫叶似乎已经认准了他,一个转弯再次飚射过去。李信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用剑抵挡。 枫叶和剑碰撞的一瞬间,剑突然被浅红色的雾气包围,转瞬间就是一阵爆炸。剑被炸成无数断片,向四周溅射出去。李信来不及躲闪,脸上被划开几道口子,身上也多处划痕。才刚刚开战,李信就受伤了,对之后的战斗很是不利。 李信这才明白帝锦儿说的第一场历练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个小姑娘的实力强度和柔弱的外表完全成反比。 公孙离轻灵的声音又飘来:“信公子,你莫非在让着阿离?既然是比试就要认真对待,不管结局如何!我的法力场名为晚云,就是你现在所处的枫叶之中。每四枚枫叶击中同一个目标,晚云就会挤压空间,产生爆炸,阿离称之为晚云落。信公子,你若还是轻视阿离,不肯用出自己的法器,怕是要输于我。” 李信暗道这阿离姑娘还真是心善,哪有告诉对手自己攻击方式的?可心里也着急不已,苦笑道:“阿离姑娘,我可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我也不瞒着你,我从修炼法术到现在还没有一天,你说的法器我根本就没有啊!” 一道曼妙的身影闪烁回伞处,轻轻握住伞,将它搭在肩上。公孙离道:“信公子,那你便认输吧!现在的你还无法胜于我。” 李信舔掉已经流到嘴角的血,露出倔强的笑容道:“这我恐怕不能答应你,先不说这是我外出历练的第一战,就光是大小姐的命令我就不能输给你啊!不然我现在回去,会被爷爷笑死的。” 公孙离右手撩过肩上的长发,手中的伞也再度旋转起来。既然多说无用,她就要用自己的实力告诉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你的修行还不够格。 李信见公孙离再次消失在原地,闭上双眼,手中开始出现恐怖的波动,隐约间有雷声轰鸣。隐匿在枫叶间的公孙离眉头微皱,居然从他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威胁,当机立断飞身起舞,十余片枫叶破空射出。 李信也不避开,自信笑道:“既然你想要爆炸,倒不如我送你一场爆炸!雷电聚散!” 李信手中的雷电球被丢向公孙离的方向,与空中的十余片枫叶相撞,直接炸裂出五十多道雷电链。公孙离急忙闪烁回伞,用伞挡住攻击,这才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可是李信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攻击公孙离,这次“雷电聚散”的规模并不大,可是散发出的雷电链足以将晚云法力场搅得天翻地覆!漂浮在空中的枫叶在雷电链的攻击下纷纷跌落,晚云直接崩塌。 公孙离再次转动伞,想要再次制造出一个晚云法力场。李信可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他知道自己唯一可以对她造成威胁的就是“雷电聚散”了,只能强行压榨自己剩下的全部法力来施展。惊鸿阁外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近百道狂暴的雷龙劈落在李信手中,李信忍着双手的麻痹强行将它们揉成雷电球,将手心的方向对准公孙离,大喝道:“雷电聚散!” 帝锦儿的声音及时出现:“小信子,你是想杀了你老婆吗?” ------------ 第13章意识海修行 李信已经有些疯狂的眼神浮现出一丝清明,自己是想赢,可是绝对不能杀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手中的雷电球已经要裂开了。李信一狠心,把雷电球丢在地上,用身体压了上去。 公孙离在看到如此大规模的雷电法术时已经不敢抵抗了,战栗地呆在原地,似乎已经接受了死亡的结局,闭上双眼,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了“死在他手中也不错”的想法。紧接着就是碎石纷飞,爆炸声震耳欲聋。数百条狂暴的雷龙从雷电球的中心飞出,想要疯狂地撕裂附近的一切,可是大部分被少年并不宽大的身体挡了下来。 公孙离再次睁开眼时,清楚地感觉到了脸上的疼痛。“没有死”是她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就是“我是怎么活下来的”。看着眼前的巨大坑洞,和被炸得鲜血淋漓,不省人事的“血人”,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公孙离踩着枫叶快步飘到“血人”身旁,不顾血污地抓住他的手,呜咽道:“信公子,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比试本来就难免伤亡,阿离的薄命有这么重要吗?你快醒醒啊!是你赢了......难道你想让我为你......守寡吗?” 帝锦儿面色阴沉,蛮横地将公孙离拨拉到旁边,又是后悔又是愤恨道:“本小姐就不该让你小子上的,都忘了你想要变强的决心比谁都强。你还没有陪我一起去魔界,去救你的父母呢!才出去半天就横尸魏都城,你这样让我怎能安心,让我如何向你爷爷交代?” 公孙怜摇曳着身姿,将公孙离扶起来后,跪在地上道:“大人息怒,可否先让妾身来看看少爷的伤势是否已经无力回天?” 得到帝锦儿同意后,公孙怜张开红唇,一枚璀璨的珠子从口中飞出。公孙怜的气息顿时萎靡,掰开李信的嘴后,两手指夹住珠子,将它送到李信咽喉处。公孙怜虚弱道:“大人,妾身已经将自己的妖丹送入少爷口中,可保他维持半月气息。如果在这半个月内没有找到救命的办法,妾身也无能为力了。” 帝锦儿也明白,将伴随自己修炼的妖丹借与他人要伴随着多大的风险。知道阁主已经尽力了,帝锦儿自然也不会为难于她,问道:“阁主,这里可有什么适合静养的地方?” 公孙怜点头道:“大人,有的。”公孙怜随即命侍女们将李信抬到一处幽僻的雅间。公孙怜在取出妖丹后,头晕目眩,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留下公孙离陪同帝锦儿后,躬身离开,回房休养。 雅间内,帝锦儿闭上眼,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疲倦。 公孙离跪在地上,低头请意道:“大人,信公子因我而伤。在他昏迷期间,还请阿离照料公子。” 帝锦儿将公孙离扶起来,似乎对自己之前对公孙离的粗暴感到惭愧,眼角也有些湿润了,低声道:“你倒是有心了,自然可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除了自己惹出事情,导致小信子差点把命都搭进去,还把气撒在你们母女身上......” 公孙离摇头道:“阿离倒是不觉得大人没用,相反,我们都能看出大人对信公子的照料。您不必过分自责,可阿离还是不明白,”一抹红晕出现在公孙离脸上,“为何您要让我做信公子的妻子?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帝锦儿悄悄抹掉眼眶里的泪水,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公孙离,犹豫道:“本小姐只是觉得你们很般配罢了,”帝锦儿又想起因为自己而险些丧命的李信,“算了,其实你和小信子应该并不是第一次见了。可能是数百年前,亦或是数千,数万年前,你们有过姻缘。在你方才来到门口的时候,本小姐就能看到你身上有数之不清的情丝缠绕住了小信子。这情丝的数量我还是头一回见,别的情侣身上最多也就两三条而已。而你们说是第一次见面,我推断你们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轮回者。可让我疑惑的是,为何小信子身上没有任何情丝,只有你的情丝单方面地连接着他,而且他也并不抗拒。” 公孙离呢喃道:“轮回者?可是我什么都记不得......大人,那何为情丝?” 帝锦儿解释道:“传说轮回者可以携带着前世命数转生到现世,可记忆却是缺失的,或许某些事情能激发出前世记忆,这个不好说。命数又称为命线,世人皆有命线。当你的能力达到能‘改命’的境界时,你就能看到命线了,你的母亲也还没到这一步。情丝是命线的一种,取音自情思。情丝缠上,必有姻缘;情丝断开,缘尽人散。” 公孙离欠身道:“多谢大人教诲。阿离现在虽然实力浅薄,可他日必要探究这命线,搞清楚我和信公子的前世到底如何。” 帝锦儿听到公孙离的话,觉得眼前的姑娘和自己的小弟突然有些相似,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有这份心便好,不知多少高手都没有探索到‘改命’的境界。接下来我要进入小信子的意识海,你在此护法,不可让任何人进来。” 帝锦儿盘膝而坐,闭眼冥想,心中默念法咒后,自己的意识进入到李信的意识海中。 漆黑的世界,幽黑色的光球用雷电链劈向界壁,一次次想要冲出这黑色牢笼,可屡次失败。光球沮丧道:“难道我要永远困在这种地方了吗?这次恐怕是真的玩大了,不会要死了吧?” “砰!”光球被一只小脚踢得老远,直到碰到黑色壁障才停了下来。帝锦儿没好气道:“你也知道你玩大了呀?害得本小姐来这种地方找你。你这意识海还真是差劲,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李信也不管那一脚,狼狈地朝着帝锦儿飞过去,感动道:“大小姐,你总算来救我了!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你的形态为什么是人,我的还是光球呢?” 帝锦儿挡住冲过来的光球,嫌弃道:“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意识都无法化形,意识海邋遢得我都喘不过气来。明明弱得要死,还逞强要保护你老婆,我是该说你笨呢还是痴情呢?” 李信认错道:“大小姐,我知道自己太弱了,可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吧?还有,她什么时候变成我老婆了?虽然我赢了比试,但是我并没有同意这婚约吧?” 帝锦儿懒得搭理他:“你同意不同意不重要,等你从意识海的封锁中出去后再给你解释吧。公孙怜用自己的妖丹为你续命。你若在一个月内不能冲出封锁,便是死路一条,当务之急是强化你的身体素质。你的体质比意识还要弱小,导致你根本就没有充足的能量破开界壁。” 帝锦儿伸出手来,缓缓打开,一枚玉简露了出来。她将玉简塞到李信所化的光球中,解释道:“这是我们收到的《源初之体》。那些废物们眼里的垃圾,对你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正如公孙怜所说,只是因为她的潜力不够,而不是这部法决不够强。你如果想要在一个月里冲出去,就要充分解放自己的潜力,将它化作体魄能量强化自身。体质和意识是相辅相成的。倘若你无法激发出足够的潜能,那就认命吧。” 帝锦儿右手发红,在光球上拓印了一个复杂的红色印记。印记回环闭合,红色的划线如血液一样流动,不久便隐入光球,消失不见。帝锦儿收回右手,继续道:“既然你的雷法已经入门,便开启第二阶段。我已经将‘血斗术’的修炼方法拓印在了你的意识中,当你的体质达到一定强度时,就能激发‘血斗术’开启。在这个月里,本小姐会为你护法,顺便给你清理一下意识海。在这么邋遢的意识海待一个月,本小姐可受不了。”帝锦儿嘟囔道:“真是的,总觉得认你当小弟好亏,我都多少年没遇到这么多烦心事了。” 李信感激道:“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这样一来我们都互相救了对方一命,算是还清了。那大小姐还会继续带着我去历练吗?” 帝锦儿又是将光球踢得老远,咬牙切齿道:“怎么?得了好处就行跑路呀?哪有这种好事?本小姐说话当然算数。而且你要好好追随我,做好小弟该做的事情,好好报答我,不然本小姐就再把你打到轮回里,哼!” 李信也没有太纠结帝锦儿的话,就当是在耍小脾气,应道:“大小姐,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开始修炼《源初之体》,定不负所望!” 魏都王府,一个冥想修炼的中年男子睁开双眼,看向某个方向,冷声道:“帝江,原来你还活着......看来本座的机缘还不当绝。” ------------ 第14章信离第一世外转(一) 洪荒时期,人族大劫,凶兽横行,灾祸连天。 少数异兽亲近人族。有些可化形的异兽甚至与人族产生感情后结合,诞生下的后代被称为混沌种。混沌种生而人形,仅保留了部分异兽的特征,却继承了人族的修炼速度和异兽的天赋能力。可惜这种异兽少之又少,人性的贪婪和欲望却无边无际,因此它们与人诞生的后代常常被当做稀有的奴隶贩卖。另一些实力强大的异兽多以部族聚居,一族甚至能匹敌一国。它们喜好生活在僻远之境,与人族互通修炼物资等,和人族定下契约,护守边疆。 异兽多性情凶残,视人命如草芥。它们多数未开神志,意识混沌,杀人食髓更是常常发生。尤其是在深山秘境中,暴虐的异兽会将闯入的历练者撕成碎片。人族也曾联合起来驱逐异兽。可异兽天生地养,实力本就强于大部分人族,驱逐谈何容易?最后虽然将大部分凶残异兽驱逐,但人族伤亡惨重。在这场人兽战争中,部分强大的异兽挣脱出人族的重重围杀,逃出生天,跨出人界,逃亡魔界,成为魔族附庸。 尽管异兽也分善恶,但大多数人都闻兽色变,唯恐避之不及伤及性命。 人界某处深山的小木屋中。 中年妇人坐在木质的简陋轮椅上,看着烧饭的灶台旁边为数不多的木柴,担忧道:“庸子,咱们过冬的柴火还是不够用呀,再辛苦你到山上拾些木柴回来吧。” “庸子”抱住轮椅上的妻子,柔声道:“离,咱们都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妇人轻轻推开“庸子”,笑道:“就你会说话,快去吧,别等太阳落山再回来。” “庸子”心里一痛,但还是对着妻子强笑了一下,就背起背篓,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夫妻两个名为公孙庸和莫离,为了躲避外界的繁苛徭役,和村子里的人一起背井离乡,避隐深山中。一年后,两个人有了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也成为他们内心的支柱。妻子贤惠持家;儿子虽然调皮,但是给这个家庭添加了从未有过的活力。虽然粗茶淡饭,可公孙庸也心满意足。 然而天意难料。四年后,儿子在跟随莫离外出拾柴火的时候,被妖虎扑倒在地。“妈妈——救我——哇——”儿子的呼救声戛然而止。待莫离回过头时,儿子小小的身体已经被妖虎撕扯得不成人形,上半身被妖虎吞在血盆大口中,肠子被扯了一地。 莫离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和丈夫的希望,说没有就没有了吗?平静过后的就是疯狂。“还我孩子!你这孽畜!”莫离泪如雨下,撕扯着喉咙,拿起手中的柴刀朝妖虎扑过去。 妖虎碧色的眼眸中露出嘲弄的目光,仰头把儿子的上半身完全吞下去,舔舐嘴上的血迹,面对朝自己扑过来的女人根本不为所动。莫离疯狂地砍在妖虎身上,震到手腕都发出了“咯吱”声,却无法在妖虎坚实的皮毛上留下一丝痕迹。 妖虎虎尾横扫一鞭,将莫离手中的柴刀击飞,而后狠狠地咬合住了她的左腿,撕扯了下来。在另一半砍柴的公孙庸听到儿子和妻子的呼喊声,顿觉不妙,丢下背上的柴火,握紧手中的柴刀慌忙赶去。 公孙庸身高体壮,一刀劈下将妖虎砍伤。没有防备的妖虎吃痛地嚎叫,吐出口中的腿后逃往深山。公孙庸将衣服撕开,绑在莫离腿上止血,慌乱地问道:“离,我们的儿子怎么样?”莫离的眼中已经没有聚焦,茫然地看向地上的血块。公孙庸几乎崩溃,血丝已经布满眼眶。但是他知道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野兽,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收拾起残肢血肉,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妻子扛在肩上,咬着牙向山下奔去。 莫离的断肢已经被妖虎污染,无法再接回原处。小木屋的后面也多了一座小小的坟墓。公孙庸亲手将儿子的残尸埋进土里,泪珠一滴滴不争气地滴在土里。这样外表坚毅的汉子只敢背着妻子偷偷哭,因为莫离的情绪更加不堪,甚至她已经有了轻生的念想。 出门后,公孙庸还是来到了这片伤心地,麻木地挥舞手中的柴刀。无法,与外界交通不便,只能到深山去砍柴,否则冬日的严寒会将这个已经不完整的小家吞噬。“踏踏踏——”老练的经验告诉他,这窸窸窣窣的跑步声绝对不只一个人。 公孙庸将身子藏在被厚实的雪盖住的岩石后,悄悄探出头去探查。 一群官兵在追逐着一个男人,男人遍体鳞伤,跑步一瘸一拐,手中还抱着什么东西。 公孙庸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被官兵发现了,全村子的人都会被抓住,继续过暗无天日的生活。探查间,突然公孙庸的目光和男人眼神相交。公孙庸可以读懂那眼眸中的悲伤,在前些日子,他和妻子的眼神也是这般。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男人怀中抱着的是什么了。 公孙庸朝着男人重重地点头。男人假意跌倒,把手中的东西丢往坡下的公孙庸。官兵们追上男人,见他手中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将手中的枪刺向躺在地上向无路可逃的男人。枪尖在男人的身上起起落落,血花飞溅在洁白的雪地上。男人眼神逐渐涣散,可脸上却有一丝释然。谁也不知道,在某个瞬间,两个互不相识的男人之间的承诺已经达成。 公孙庸抱起男人丢下的东西,拔腿就跑。 “呼哧,呼哧——”公孙庸跑回家,大口地喘着气。 莫离担心道:“庸子,你没事吧?看样子猛兽出现得如此频繁,我们可怎么办?” 公孙庸坐倒在地上,摇头道:“我没事,不是因为猛兽,而是因为其他事情。”他将所见所闻告诉妻子,而后打开裹着婴孩的锦包,递给莫离。 莫离接过后,吃惊道:“好可爱的孩子,可是她的头上为何是兔耳?” 公孙庸叹息道:“可能,这就是她的父亲被追杀的原因吧。混沌种出生在平民家里,本就是一种不幸啊。” 莫离眼眶湿润道:“这孩子也是可怜,庸子,要不我们将这孩子当作女儿吧。我们的儿子已经回不来了,看到这孩子就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小家伙......” 听到妻子再提起儿子,公孙庸还是忍住了在妻子面前哭,红着眼眶安慰道:“离,我也正有此意,不管她有怎样的身世,从今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孩子......她还没有名字,离,你给她取个名吧。” 莫离抚摸着婴儿吹弹可破的面庞,抬头看向丈夫道:“我们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但是我想,待她长大后,就让她去看看山外的精彩,替我们活下去......那就叫她公孙离吧。” 公孙庸本就失去了儿子,心中的希望已经破灭。这个孩子的出现和妻子的话又让他已经死寂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公孙庸点头道:“那这个孩子就是我们的希望。我们要把她好好养大。” 村子里的人可怜这对夫妇失去了孩子,虽然对混沌种怀有偏见,可毕竟在这深山中也没贼人会来抢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说闲话,在夫妻家里困难的时候还会帮衬些。 一晃就是十四年,曾经的小婴儿已经出落成被村子里少年们爱慕的小姑娘了。公孙庸和莫离将公孙离当成自己的宝,悉心照料。公孙离在十岁的时候就比父亲的力气还大了,帮着家里做农活。虽然条件算不上好,可是一家人过得也算其乐融融。 已经年过五旬的公孙庸摸着公孙离的小脑袋道:“小阿离呀,等你成年后,我就把你送出山外,山外虽然也有坏人,可外面的世界可比这小山村精彩多了。” 公孙离的兔耳耷拉下来,她抱着公孙庸撒娇道:“不嘛不嘛,我要和爸爸妈妈一直在一起。” 莫离听到后,也是扶着轮椅出来,慈祥地笑道:“女儿长大了,怎么能一直和我们这些糟老头子,糟老太婆在一起呢?外面有琳琅满目的漂亮珠宝,有潮湿的海风,有漂亮的大房子,”莫离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在公孙离额头上,笑道:“还有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呢。” 浮想联翩的公孙离突然羞红了脸,娇嗔道:“妈,你说什么呢?” 看到女儿如此可爱,公孙庸夫妻俩都大笑起来。公孙庸笑道:“我在外面还有些过命交情的老朋友,等你长大后呀,我出山把你接到他们家里。” 公孙离虽然不愿离开父母,可对莫离话中的外界还是心生向往。她想:要是能和父母一起到外面住多好呀! 公孙离从村里人那里也听说了自己是父亲捡来的。自己曾经有一个哥哥,但是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被埋在后院的小小坟墓中,她经常看见母亲悲伤地看向后院的方向。公孙庸和和莫离对她都很好,甚至用溺爱来形容也不过分,可年幼的公孙离知道,这也是对夭折的哥哥的一种心理补偿吧。 “汪汪汪!”村门口的大黑狗狂吠,夹紧尾巴,前爪抓地,后腿不安地蹬地。 公孙庸拿起柴刀,回头向妻女说:“你们呆在家里,别出来,外面可能来了野兽,我去看看。” 公孙庸路上听见大黑狗的声音戛然而止,心里的不安愈发浓烈,快步跑到村口。公孙庸却看到了令他触目惊心的一幕:一群官兵气势汹汹,为首的士官已经将大黑狗杀掉,踩在脚下。 士官狠狠地用鞋底在大黑狗的脸上碾了几下,往它身上啐了一口唾沫,一脸凶相道:“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连他们养的狗都这么不识相,看见我还敢叫,不长眼的东西!”随即向公孙庸招了招手道:“你就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吧?之前都不记得有过这个村子呢,看来以后征税又能多征收些了呢!哈哈哈哈!你过来!” 公孙庸忐忑地走了过去。士官猛地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歪嘴道:“你和那条狗真是没什么区别呢,拿着柴刀过来啊?想杀本大人吗?啊?” 公孙庸虽然体壮,可毕竟已经年迈,也不敢和官兵相斗,脸上的血迹都不敢抹掉,从地上爬起来低头道:“大人教诲极是。” 官兵们看着面前老人狼狈的样子,纷纷大笑起来,对他指指点点。 士官得意道:“算你还识相。跟你打听个事,你有没有见到过一只混沌种,带着兔耳朵的那种?” 公孙庸心里一惊,难道他是那年追杀的官兵吗? 士官看着公孙庸犹豫的样子,大笑了起来,向后面的官兵招手道:“小的们,看来我们今后的荣华富贵有着落了!等我们找到这混沌种,还做这苦差事作甚?给我搜查这村子!” “嗻!”官兵们冲向村子里,眼里透露着贪婪的目光。 公孙庸心头焦急,急忙跑回家。士官看着公孙庸匆忙的背影,悄悄地跟了上去。 “啪——”公孙庸推开门,急忙喊道:“离,快把小阿离藏起来!” 士官手扶着门框,嘴角勾起:“呦,都这么老了还跑这么快啊,老子差点都没追上你。藏什么好宝贝呢?拿出来让本大人瞧瞧?”他环视了屋内一周,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莫离抱着的公孙离身上,狂喜道:“原来那老兵痞子说的是真的,还真被我撞到这混沌种了!看来要发财了啊!” 士官扭头看向公孙庸,呵斥道:“喂,老头,这混沌种是你从官府偷来的吗?” 公孙庸咬牙道:“我只是在山坡上捡到的这个孩子。” 士官听到后更是惊喜:“那看来这是无主之物喽,把她给我上交官府吧!”说罢便将公孙离扯了过来。莫离死死抱着公孙离不放,被从轮椅上拽倒在地。 莫离哭喊道:“官老爷行行好,这是我女儿啊!” 士官不屑道:“你丈夫都说了,是捡来的,也就是说这是无主之物,要交给官府的,明白吗臭老太婆?要不是看你这个残废可怜,我定要好好收拾你。” 公孙离身为混沌种,身体素质本就比人族要强悍,趁士官不备挣脱出来,一脚狠狠地踹到他两腿之间。 公孙离和公孙庸急忙把莫离扶起来。公孙离抱紧莫离关切道:“妈,你没事吧?” 捂住裆部弓成虾米的士官颤抖着两腿,憋红脸狠声道:“你个卑贱的混沌种,贱婢,敢伤我?来人啊!我找到混沌种了!把这贱婢给我抓起来‘好好伺候’!” 官兵闻声赶来,将公孙离擒住摁在地上。 士官脸上青筋暴起,狞笑道:“你刚刚不是很厉害吗?现在你再给我踢一脚试试?”士官将穿着铁靴的脚狠狠地踢在公孙离的侧腹。公孙离已经痛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但也忍住不哭,她知道,现在哭出来只会让父母更加担心,让眼前这个混蛋嚣张的气焰更盛。 公孙庸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凄声道:“大人还请饶过小女,她还小不懂事,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士官看都不看公孙庸,蹲下捏住公孙离的下巴,笑道:“还挺倔的是吧?还敢瞪我?我可不会踢你的小脸,万一踢坏了,那可卖不出好价钱了,各位兄弟可还指望你捞钱呢!” 士官站起来,喝道:“回府!把她给我架回去!另外留下一半兄弟,可别让这些肥羊跑掉了,每年对这个村征收赋税!税率是其他地方的一倍!” 公孙庸和莫离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敢怒不敢言,看着一群恶魔将自己的女儿抓走。 “大哥,这小女孩看着挺清秀的呀,能不能让兄弟们先......”一个官兵贪婪地问道。 士官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责骂道:“你个废物,能不能长点心?万一卖不出好价格怎么办?我看这也算是上等货了,等卖出去后,分你一笔,到时候你想去哪逍遥快活不行?现在给我管好你两腿之间的东西,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官兵捂着脸讪讪道:“大哥说的极是!” ------------ 第15章信离第一世外转(二) 某个地下奴隶交易处。 戴着黑纱蒙面斗笠的黑衣人拖着一个麻袋,压低嗓音道:“老板在吗?这里有稀罕货,来收货了!” 鹰钩鼻男子走出柜台,佝偻着背,不断地搓手,猥琐地笑道:“这位客官,一般货可入不了我的眼,你所说的稀罕货我得好好验验才成。” 黑衣人不慌不忙地解开麻袋道:“你验便是。” 老板看到麻袋里面的“货物”大吃一惊道:“这是混沌种!如今这种货可不好找啊!您来我这里可来对地方了,您要什么价位尽管提。” 黑衣人得意道:“不过是偶然得到罢了,”紧接着伸出三根手指道:“要这个数,不行的话这笔生意免谈。” 老板奉承地笑道:“虽然客官的价位很高,可我一定说话算数,给您便是。” 黑衣人将银票收到袖中,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地下交易所。 老板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直起来背部,脸上的笑容消失,气质也变得阴冷起来,沏了杯热茶,招手道:“黑五,给我跟上刚刚的人,杀掉后把银票带回来。” 阴暗处冒出一个声音:“黑五领命!” 黑衣人四处环视,怕被打劫,但是还是被一把飞刀贯穿过喉咙,应声倒地。他头上的蒙面斗笠掉下来,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脸上写满了不甘,郝然就是当日的士官。 老板看着面前带血的银票,喝了口还温热的茶,惬意道:“好茶,好茶”,接着闭上眼睛躺在躺椅上哼着小曲,等待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死士训练场。 一脸横肉的教官抓起来早已气喘吁吁的少女的头发,把她提起来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冷声道:“我们皇宫花大价钱把你买来,不好好干可不行啊!不想被练死,就给我爬起来。” 公孙离早已脱力,目光涣散,双臂想要支撑起来,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瘫软在地上。 教官一脚将公孙离踢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歪了歪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阴沉着脸失望道:“既然你是个废物,那还不如去做陪练凶兽的饲料。我走了,好自为之。” 教官离开后,关押在囚笼中的狰流着涎水朝虚弱的公孙离扑了过去。在它眼里,公孙离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教官为了训练公孙离,让她在狰的身上实验各种体术和法术。屈于教官的淫威,狰也不敢贸然反抗。直到现在,那个男人终于许可自己吃掉这个弱小的小姑娘了,前些日子吃的皮肉之苦的仇也可以报了。 狰用两爪将公孙离摁在地上,似是要好好折磨一般,没有咬向头部,而是狠狠地将她的左臂咬了下来。公孙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臂只剩下半截骨茬,鲜血喷涌而出。“啊——爸爸妈妈——救救......小阿离——”少女惨叫着,但是没有人回应她,回应她的只有狰粗重的喘息声。公孙离只觉得左半身先是剧烈的疼痛,而后因为失血逐渐麻痹。 公孙离想过长大后会到外界看看,去呼吸海边潮湿的空气,去戴上好看的珠宝配饰,和心仪的公子住在宽敞的大房子里度过余生......虽然现在已经在外界了,但是外界根本没有像母亲说的那般美好,甚至用地狱形容都不为过。公孙离这一刻还是委屈无助地哭了出来,尽管教官命令她不可以哭,可她本来也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需要父母温暖的怀抱和关心。她想趴在父亲背上撒娇,想在母亲怀里睡觉。但是这只是幻想罢了,意识略微清醒后,少女的眼中看到的不是父母慈爱的脸庞,而是凶神恶煞的狰。 公孙离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回到父母身边! 狰看着自己的猎物边哭边惨叫,眼神中是无情的嘲弄。正当它抬起右爪准备吃掉她的右臂时,公孙离脸色虽然惨白,可是眼神却异常地坚定。稍作歇息,她的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公孙离猛地从狰的身下抽身而出,右手将狰嘴中自己左臂的手的方向对准自己,用最后的力气和体重撞向狰的血盆大口。断臂上的骨茬瞬间将狰的喉咙刺破,鲜血如注。“吼——”狰痛苦地倒在地上,眼白上翻,四爪胡乱地挥舞着。 公孙离明白这个时候让它吐出左臂,反应过来的话,自己一定会被激怒的狰撕成碎片。她没工夫在乎早已染成红色的左半身,胸口死死地顶在狰口中断裂的左臂上。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尽管疼痛已经化为了麻痹,可失血的虚弱却是无法避免的。公孙离重重地闭上了双眼,最后一个念头是:我终于要死了吗? “咔吱——”大门被重新打开,阳光打在一人一兽身上,遍地的鲜血成了连接它们唯一的物什。教官蹲下来,看着昏过去的公孙离和一脸狰狞痛苦死去的狰,又看到狰嘴中的鲜血和少女的左臂,瞬间明白了一切,冷哼道:“还有点用处,对自己够狠才能当皇家的死士,看来你终于明悟了这一点。” 公孙离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期间被教官丢在药浴池子里恢复元气和法力,断臂也被宫廷医师接续了上去。此后,公孙离终于明白,必须要活着才能见到父母,死后万事皆空。她和教官练习刺杀,练习舞步,练习法术,诡术,无论训练的过程有多么痛苦,都没有再流过一滴泪。 一年后,教官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公孙离,沉声道:“公孙离,你已经将你要学会的东西都完全掌握了,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死士了。从明天开始,就去侍奉王爷的世子,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你去死你也要毫不犹豫!作为死士,就要有死的觉悟!” 公孙离低头反问道:“教官,你也是死士吗?” 方才还沉稳的教官眼中尽是疯狂之色,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那当然,成为皇家的死士,为皇家鞠躬尽瘁,是每个臣子的荣幸!” 公孙离的语调似乎有些变化:“那你应该也有死的觉悟吧?”公孙离迅速起身,还没等教官反应过来,就将藏在手中的三柄枫叶刀暗器尽数插在他的喉咙中。 教官重重地倒在地上,想要说什么但是根本说不出话来。 公孙离右脚踩在教官胸腔,俯下身对着他不甘的眼神,冷漠道:“你虽然教会了我本事,可也没说要我杀谁。你觉得,一个死去的死士,和一个活着的还更加强大的死士,皇家会选择哪边?”随手将最后一柄枫叶刀插在教官的额头中,公孙离缓缓离去。 “砰!”教官的头彻底炸开,无头的尸体横在训练场中。 背叛的死士之名在半日之内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 第16章信离第一世外转(三) 王府阁楼上 李天义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手握重权,执法公正不阿。闲暇时喜好和夫人一同游历四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因此他被百姓们爱戴,大家都尊称其为“义王爷”。 但是二十余年前,一时的逃避将“义王爷”这个称号变成了压在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每当回想起这件事,李天义总会叹息长吁。直到今日,李天义仍然无法释怀。 又是一年中秋夜,银辉撒在李天义身上。李天义登上高楼,望向明月,眼中透露着莫名的悲伤,叹道:“春去秋来,过去多少个中秋,也不知那位大哥是否还安好?” 李夫人知道丈夫的习惯,每到中秋夜都会悔恨自己当年的不作为。她内心也是充满愧疚,将外套披在丈夫身上,安慰道:“天义,高处不胜寒,要照顾好自己......” 李天义打断夫人的话,回头悲叹道:“好一个高处不胜寒呐!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为了信儿能在这争名夺利的皇宫内活下去,我们就把那样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放弃了!放弃了!”李天义一拳砸在栏杆上:“我曾经立下誓言,一定要还百姓们一个公道。他们现在仍然尊称我为‘义王爷’,可他们岂知,我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李夫人抱住丈夫,柔声道:“天义,你已经尽力了。只有保住自己的位置,保住自己的权力,我们才能继续为百姓们发声,驱奸除恶。为了大义,牺牲那位大哥,这也是我们迫不得已的选择,不是吗?” 二十余年前,李天义夫妻到魏都城游历。巧遇一桩冤案,一位白发老人伤痕累累地躺在衙门外,却没人理会。李天义上前打听后了解到,原来是自己的侄子,皇子李耀在此地嚣张跋扈,比试不过还杀人争名。 他本欲答应老人,要还他一个公道。可是正值权位交接之时,如果严惩李耀,就会导致李耀那一派系的人对自己倒戈相向,最后自己的位置也很有可能保不住;而且自己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要是自己的位置不保,很有可能会遭到平日里早就对自己不顺眼的权贵们的报复,这样怎能对得起自己丈夫和父亲的身份? 犹豫再三,李天义还是忍痛不管此事,临走时送与老人一些银票,让他好好活下去。 回宫后,宫中暗流涌动,刺杀,毒害等事端更是不胜其数。最后竟是有近半数的皇子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丢掉了性命。李天义拉拢各大派系,明哲保身,也是在这轮权力交接中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可他还是对当初那个老人无法释怀。经常在夜间惊醒,梦到那个老人只身在村子里孤独无助,最后含冤死去。 十余年间,李天义也曾回到魏都城打听此事。可魏都城也算是繁荣的大城,那时候的事情也只是人们当时的谈资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谁又能记得一位含冤的老人曾经的过往呢?李天义自然是毫无收获,而这件事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义王府内 被赋有束缚类法术的铁链捆住的少女跪在地上,眼中没有半分色彩,身上伤痕累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有拷打过的痕迹。 捕将一脚将少女踹翻在地上,抱拳道:“义王爷,这就是背叛皇族的死士,此后便交于您处置!” 李天义见捕将在自己面前如此粗暴,有些不满,皱眉道:“你先退下,我来处理!” 捕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放肆,领命后慌忙离开。 躲在前堂屏风后的李信见捕将离开,探出身子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公孙离后,疑惑道:“父亲,这就是最近在皇宫内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死士吗?怎么看起来和我一般大?” 李天义见儿子过来,方才的不悦立刻隐去,叹息道:“信儿,这便是我为你花大价钱买的混沌种死士。本是准备将她培养成忠心耿耿的死士,让她从小便跟随你,保护你的,结果出了此等祸事......诶,看来要重新培养一名亲卫死士来保护你了。我来处理,你在此看着便是,万万不可靠近她。即便她被束缚住了,可仍然是连教官都能杀掉的冷血死士” 公孙离眼中闪过一抹自嘲和悲哀:是啊,我在你们眼里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配称呼的冷血死士罢了,不,只是你们培养的一条狗!背叛了主人,被屠戮。主人家再换另一条狗就是。 听到她就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死士,李信顿时充满好奇,不顾父亲劝说地上前仔细打量躺在地上的公孙离。从外表看来,她也只是个比自己稍高些的小姑娘罢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公孙离看起来更加瘦弱,连续多日的逃亡也早已让她疲惫不堪。嘴唇皲裂,身上一道道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李信最后将视线移到公孙离的脸上,捕捉到了她眼中最后出现的情绪。他将手放在公孙离背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对李天义问道:“父亲,可否先为她松绑,然后找太医为她调理?否则还没等您处置,她恐怕就要先没命了。” 自李信出生以来,李天义对自己的宝贝儿子格外喜爱,从未生气过。见儿子不听自己的劝说,还自作主张,李天义第一次朝着李信发火道:“信儿,你当为父的话是儿戏吗?还不把她丢在地上?你还小,不懂人心的险恶!万一她挣脱开来,谋害于你,我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李信扶着公孙离的手却没有松开,他解释道:“父亲,也请您相信我!而且,我精通家族秘传的雷法——“煌雷”,同辈也少有能抗衡者。她几乎与我同龄,难道您认为连一个秘术都不会的死士能击败我吗?” 见儿子不肯退让,李天义脸色铁青,无奈道:“也罢,我会让太医为她治疗的,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回房练功吧!” 李信起身后,再次看了一眼公孙离,见她毫无反应后只好听命离开。 李天义吩咐道:“传太医!命他在三日内将这死士治好!三日后,我要亲自再次审讯此人!” 未久,太医小跑来到厅前,跪伏恭敬道:“臣领命,定不辱所望!” 两天后,义王府某处庭院中 自从离开父母后,几经周折,要么是住在牢笼中,要么是风餐露宿,公孙离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更是常常梦到自己被拷打得遍体鳞伤而惊醒。 可来到义王府后,公孙离竟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床褥那柔软细腻的触感传到她的手中,周围华丽的装饰物也如梦似幻,房间宽敞,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撒入屋内,清脆的鸟鸣不绝于耳。 公孙离睁开眼,从床上半坐起来,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自己身上的丝质睡衣也干净舒适。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皮肤白皙动人。 “呼——”公孙离长出一口气,闭上眼躺回床上,右臂随意搭在额头上,呢喃道:“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妈妈说的没错,外界的房子真的很好看呢。可是,这噩梦为何如此真实?” “吱呀——”窗门被推开,一道白影从窗口滚了进来。 李信揉搓着自己的脑袋,惨叫道:“哎呀,好痛!” 公孙离条件反射般睁开眼,弹射起身,手中一挥,才发现自己的暗器已经被收缴了。 她的眼神再次变得黯淡无光。看到这熟悉的面孔,公孙离就已经明白现在的舒适才是真正的梦境,而自己认为的噩梦则是残酷的现实。 公孙离冷清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你来做什么?背叛的狗可不需要主子可怜。” 李信放下手,疑惑道:“我好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然后靠近公孙离道:“我是来看看你的身体有没有好转,现在看来恢复得不错嘛!对了,我是偷偷溜过来看你的,可别和我父亲告密哦!” 公孙离的眼神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波动,问道:“为何要救我?死士的利用价值被榨干后,不就会被当成垃圾丢掉吗?让我死掉再换一个忠诚听话的死士便是。” 李信在床边坐下,回头对公孙离说道:“我父亲只是太关心我罢了,才说出这种话的,其实他本身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能你觉得他说话难听,但是没有他,这个国家早就浑浊不清了。”李信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让自己更加靠近公孙离,笑道:“至于为什么要救你......我觉得你很好看。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这样死掉,那也太可惜了。” 公孙离看着凑过来的李信,又想到他说的话,心跳慢了一拍,脸上也多了一抹红晕,旋即用左手将自己的睡衣衣扣拉得更紧,右手食指和中指捏出剑指抵在李信脖子上,羞恼道:“哼!我还以为怎么样呢?原来只是个花花公子罢了!从我床上下去,别再靠近我了!否则我现在就喊人进来,说你在我的房间。” 李信轻松地将剑指拨开,急忙道:“别啊,我好不容易偷偷过来的。虽然现在看来,你确实很漂亮,但当日你伤成那样,我可看不出来。好啦好啦,我说实话,主要是我想知道你的秘密,或者说是你的过往。那天我在前厅看到你的眼中似乎有别的情绪,便觉得你这个和我一般大的姑娘身世应该挺复杂的。父亲命我在学有所成之前不得踏家门半步,可我一个人呆在这义王府闷得发慌,也不甚了解外面的事情。如果你能和我多讲讲自己的故事,我便力保你,不会让父亲对你怎么样的,可以吗?权当是一笔交易。” 公孙离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自嘲道:“我们平民只不过是你们皇族的玩物罢了,不光人要被买卖,就连经历也要被买卖。”公孙离盯着李信道:“算了,如果你真的想听,我讲给你便是。不过这可不是一笔交易,算我施舍给你这个公子的。你也无需保我,我是一名死士,早就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了。” 李信笑道:“好的,死士小姐,请你施舍给我你的故事吧,我洗耳恭听。” 公孙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将自己的经历诉说给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皇族公子,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一人诉说,一人倾听,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 李信深吸一口气,似是在想些什么,叹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般黑暗。听完你的经历,我才越发明白父亲的追求何为。” 公孙离道:“这位公子哥,我最后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你可以离开了吗?” 李信笑道:“好好好,我这就离开。再不离开,怕是要被人逮住了。” 看着少年翻窗离开的背影,公孙离心里竟感到些许落寞。也许是从被强行带出山里后,就没有人对她如此交心过了吧。谁又会认真倾听一个奴隶的过往呢?公孙离再次闭眼躺下,静候审讯的到来。 ------------ 第17章信离第一世外转(四) 一日后,前堂审讯 一身素衣的公孙离跪在地上。 李天义问道:“公孙离,你本是我家培养的死士,却做出此等事,你可知罪?” 公孙离低头道:“我知罪,请大人判我死罪!” “啪!”李天义大如蒲扇的手拍在桌上,震声道:“大胆!此事由我审判,岂是由你决定?我宣布,公孙离无罪,继续做信儿的亲卫死士!” 公孙离猛地抬起头来,诧异道:“大人,你是不是有错判?” 李天义却没有再理会她,双手背负转身离开了。 前一天晚,李天义寝室 李天义正在挑灯批阅文案,看到眼前的少年,不由得笑道:“信儿,快来这边坐下。怎么了,大半夜来这里?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和为父商议?” 李夫人把李信拉到自己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嗔道:“别听他瞎说,若有烦心事,和我商量就好,他懂什么?” 李信从母亲怀里钻出来,朝父亲道:“此事还真需要父亲做主才行!” 李信将自己的见闻诉说给李天义,待李信说罢,李天义的浓密的眉毛都纠结在一起。 李天义右手将正在书写的文案揉成一团,怒道:“我听闻她是罪人之后才重金买来为你当亲卫死士的,竟不知其中有如此龌龊之事!信儿啊,你过来!” 李信走了过去,却被李天义一掌打在屁股上。李天义也算人族顶尖高手之一,这一掌下去可打得不轻。李信捂着屁股委屈道:“父亲,为何要打我啊?” 李天义严肃道:“我似乎说过让你不要靠近她吧?你还偷偷溜过去。万一她真的是十恶不赦之辈呢?生你那年,我和你母亲不知废了多大功夫才把你保下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活下去?” 李信见父亲要发火,急忙抱住李夫人的胳膊,讪笑道:“父亲,我知道错了!我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好好反思三天的!那也请您明天对她网开一面!”说罢,李信便一溜烟地跑出寝室。 李天义揉了揉额头,叹道:“这孩子哪都好,就是真不让我们省心呢。” 李夫人坐在李天义腿上,帮他揉捏着太阳穴说道:“还说信儿,你又能好到哪去?你和他一般大的时候,我可还记得你比信儿还不省心呢。如今在皇族,你这么刚正,每日与邪妄之辈打交道,也要注意点分寸,别让我太担心啊。” 李天义拦腰抱紧李夫人道:“还是夫人好,从小就对我百般照料,我被同龄人欺负的时候,你也会挺身而出保护我。从那时起,我就决定非你不娶了。你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李夫人捏了一把李天义的侧腰,嫌弃道:“都老大不小了,还说这种话,不嫌肉麻吗?对你这么好啊,”李夫人柔声道:“恐怕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李信寝室中 李信已经承诺下要闭关反思三日,即便再担心审讯的结果也无济于事,索性盘腿闭眼在蒲团上冥想起来。 忽然一股寒意朝着脖子袭来,李信闭着眼道:“你来了啊,看来我父亲还是对你网开一面了呢,那就好。能告诉我结果怎么样吗?” 三柄枫叶刀被公孙离夹在指缝中,对准了李信的脖子。公孙离冷声道:“为何不躲?” 李信睁开眼,对上了公孙离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眸,笑道:“因为你不是这种人。” 公孙离收回枫叶刀,心情很是复杂,为何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皇族公子会对自己如此信任?公孙离侧转身子,不让李信看出自己情绪的变化,声音也不复方才那般清冷:“你父亲让我继续做你的亲卫死士。你若不惧我,我听命便是。” “我当然不惧你,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当我的亲卫死士。”李信从蒲团上弹起,瞬步到公孙离面前,揉了揉她的耳朵道:“你只当是我的朋友即可,别一口一个死士呀,怪吓人的。能伤到本公子的,估计你也起不到太大用呢。哦,对了,我叫李信,你称呼我名字就好。” 公孙离后退两步躲开李信,哼道:“我可不敢高攀你这李公子,还有,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否则看我怎么对付你。” “还真是无趣呢。”李信坐到桌前,托腮道:“既然你非要坚持做我的死士,那就要对我的命令绝对执行对吧?那我现在命令你来我面前,让我摸摸你的兔耳朵,蛮可爱的。” “你!”公孙离心里虽然万般不愿,但既然是命令,还是硬着头皮凑了过去。 李信笑道:“还真是个笨蛋呢,我可不是非要摸你的耳朵。别什么都听我的呀,我都说了,我没把你当死士。你要是可以做我的朋友多好?” 被捉弄了的公孙离羞恼道:“谁要做你的朋友?这么轻浮,自高自大,还喜欢捉弄人!” 闻言,李信又盘坐回蒲团上,自嘲道:“正如你说的,我连一个同辈朋友都没有,他们要么因为我父亲的原因不愿接近我,要么天赋不及我心生嫉妒,要么家境不及我,也对我绕道而行。我父亲也不愿让我出门冒险,这样,我见到同辈人的机会就更少了,更别说遇到能交心的朋友。如此看来,我确实不配有朋友吧?” 公孙离内心微动,嘴上却毫不留情:“还不是你咎由自取?” 公孙离见李信重新闭上眼冥想,问道:“李......公子,是你替我向你父亲求情的吗?” 李信却不为所动,看架势已经进入冥想状态了。 公孙离努嘴道:“你这皇族公子可真没点气量,才说几句就生气了吗?” 可无论公孙离激李信也好,或者是好言好语于他也罢,李信都似未曾听见般。公孙离赌气般盘膝坐在李信旁边也冥想起来。 明月高悬,天清气爽。公孙离为混沌种,本身就比人族对声音,温度等更加敏感。从窗边传来一股冷意,公孙离耳朵微颤,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被迫从冥想状态退了出来。见李信还在闭眼修炼,公孙离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从地上站起来,没好气道:“李信,我已经和你道歉过了,你的气量不会真的就这点吧?” 李信睁开眼,看着公孙离,轻笑道:“终于舍得叫我李信了吗?我可是等了快一天了呀。”李信慢慢从蒲团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继续道:“确实是我和父亲说了你的事情,但是并非求情。你是否该罚,是由我父亲决定的,与我无关。还有呀,以后冥想修炼的时候能不能坐在蒲团上,坐在地上不怕着凉吗?” 公孙离哼道:“你管我啊?反正我就一个死士罢了,死都不惧,着凉又怎样?而且,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万一我不喊你李信,你就不起来了吗?” 李信道:“你不叫我,我就不起来呗!看谁能熬得过谁。还有,你当然关我事了。既然你已经称呼了我的名字,那便是我的朋友了。我难道还不能担心朋友了吗?” 公孙离耳朵一颤,低头道:“真是幼稚......而且,谁答应做你的朋友了?” 李信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笑道:“那就当我幼稚吧。公孙离,以后还请多赐教。” 公孙离冷冷地看着李信道:“摸得没完没了了是吗?李——信——!”公孙离一脚将李信踹飞,拍了拍手,冷哼一声后离开了房间。 ------------ 第18章信离第一世外转(五) 三年后 李信站在巨大的铜镜前,随手将一件华丽的衣服丢在床上,嘴里碎碎念道:“这件好像太张扬了,穿成这样会被村民们疏远的吧?” 公孙离皱了皱秀气的鼻子道:“我们只是去历练一趟,用得着这么郑重吗?” 李信拿了一件长袍在身前比划道:“因为这可是我功法初成后第一次外出历练诶,当然要郑重点了,而且这次去的地方可不一般。阿离,快帮我看看这件长袍怎么样?” 公孙离无奈道:“不就是一次历练吗?又不是没出过家门......呃呜,你确实没怎么出过家门。这件长袍太过正式了,哪有穿成这样历练的呀?行动不便。你要是绊倒我可不管你。” 一番收拾后,李信还是选择了......自己平日里穿的常服。 晚上,马车里。 公孙离疑惑道:“为何乘车都走了这么久?从我们早晨出发开始,现在都快下午了吧?”公孙离掀开车帘,继续道:“怎么觉得此地怎么眼熟?我好像来过。” 李信也不接话,手指指向前方道:“前面是深山,车道不通,我们得下车步行到历练地。” “律——”马仰天长啸,停了下来。李信和公孙离先后跳下车。 李信右手撑在眼眶上四处张望,兴奋道:“这就是深山吗?我能感觉到清新的气息,空气中的法力因子似乎也比皇城中要活跃一些呢!” 公孙离却一言不发,走走停停,观察着周围的景物。似乎意识到什么,公孙离猛地拽住李信的手腕,颤声道:“李信,难道你选择的第一次历练地是......?” 李信摸了摸她的耳朵,点头道:“如你所愿。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死士或者下属,一直以来都是将你当做朋友相处的。既然我了解你的经历,而且我刚刚功法初成,被允许外出历练,所以我想的第一件事便是能不能来你的故乡。若是你想走,离开便是,我来此地历练的目的便是还你自由......”李信眨眼道:“作为朋友,我够意思吧?” 公孙离秀气的拳头轻轻打在李信的胸口,红着眼抬头道:“李信,谢谢你。” 公孙离松开李信的手腕,看着眼前熟悉的路口,和爸爸妈妈一起经历过的事情都历历在目,呢喃道:“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公孙离归家心切,没有注意脚下,被从沿山边长出的藤蔓绊到。 就在她快被绊倒时,李信急忙抓住公孙离的手,假装斥责道:“你是笨蛋吗?都快到家了,万一被你爸爸妈妈看到你这样不小心,他们不得担心你呀?” 公孙离把手抽回,结巴道:“你才是笨蛋呢!我......我只是没有太看清路罢了,这条路我可走过不知多少次了呢。” 李信跟着公孙离走过不知多少个岔路口和泥泞小道。道旁杂草丛生,和皇城道路的整洁迥然不同,让李信啧啧称奇。 到了村口,公孙离终于忍不住哭了出声。即使她经历过多么残酷的训练,即使她的法力多么强大,即使她总以死士自居,可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罢了。公孙离快步向家的方向跑去,哭喊着:“爸爸妈妈,你们的小阿离回来了!” 李信无奈地跟在后面,喊道:“阿离,你倒是看路啊!小心点!” 李信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公孙离在房子旁边驻足不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趣道:“你怎么不进去呀?怕你的爸爸妈妈不认识你这个宝贝女儿吗?” 公孙离却是不理会他,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看着。李信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发现房子后面有一大一小两个墓碑。 大的墓碑上郝然写着:爱妻莫离之墓。 公孙离走向墓碑,每一步都极其沉重,像是被贴了搬山咒一般。到了墓前,公孙离直直地跪下,右手颤抖地抚摸着墓碑。眼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一滴滴打在坟土上。公孙离用手捧起碑前的一抔土,轻声哭道:“妈妈,我是你的小阿离啊,为什么你不理我了?是我回来太晚,你生气了吗?” 李信纵然揪心,却是从公孙离挖起的土旁边发现了什么,问道:“阿离,你看这是什么?” 公孙离看向李信所指的方向,却是看到墓碑的根部有文字,细看是几个字。 李信念道:“小阿离,妈妈......” 公孙离发了疯般地用手挖着旁边的土,李信见状也跪在地上帮忙,直到所有字都显现出来,还挖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小盒子。 全文:小阿离,妈妈也许等不到你回来了,但是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回来的。只能趁自己还有些力气,提前在碑上刻些想对你说的话。想来我家小阿离一定长成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了吧?但是我和你爸爸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旁边的小盒子是我给你留的嫁妆,别嫌弃少呀。妈妈爱你。 公孙离颤颤巍巍地打开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是两枚镶金的枫叶发饰。公孙离将发饰别在靠近耳朵的头发上,自言自语道:“妈妈,你看,阿离好看吗?” 看着情绪接近崩溃的公孙离,李信紧紧抱住她,不由得心疼道:“笨蛋,你都哭花脸了,怎么能好看呢?你妈妈看到你哭也会伤心的吧?” 公孙离的眼泪却仍然止不住地往外流,她一口银牙狠狠地咬在李信脖子上。李信忍着疼痛,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不知过去多久,公孙离终于不哭了,松开咬着李信脖子的嘴。两人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公孙离道:“谢谢你。” 李信看着眼眶全红的公孙离,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挤眉弄眼道:“这倒没事,就是......你咬的力气能不能小些?好痛的。” 看着李信搞怪的样子,方才还在抽泣的公孙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哼道:“不能!谁让你......说我不好看的?” 李信见公孙离笑了,揉了揉她的耳朵道:“笑着多好看,就应该多笑笑嘛。” 公孙离低头问道:“可......可是,如果你的爸爸妈妈也......仙去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李信愣住了,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的印象里,李天义王爷是人族顶尖高手,李夫人虽然略差于李天义,可也是高手之一,他们应该会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寿终正寝吧? 就在李信愣神的时候,一声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这不是小阿离吗?你可回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院外喊道。 公孙离用力擦了擦微湿的眼角,强笑道:“这不是大壮哥吗?我回来了!” 大壮挠着头走了进来,问道:“这位是?” 李信抢答道:“我是小阿离最好的朋友,李信。大壮哥你好!” 大壮好像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信一眼,憨厚地笑道:“阿信,你可要好好对待小阿离呀!之前啊,我们村子里不知道多少人都喜欢她呢。” 公孙离的耳朵都变红了,羞怒道:“大壮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公孙离真诚地看着大壮,问道:“能和我谈谈我走后村子里发什么吗?我家里又发生了什么?” 大壮面露难色,叹道:“自从你走后,官府发现了我们村,就把税率调成其他地方的两倍,征得大家伙都受不了了啊!能跑得掉的都偷偷搬出村子住了。村子里剩下的人们都在抱怨你,是你们家引来了祸水。你的妈妈每天泪如雨下,最后哭到双目失明,含憾离去。你的爸爸为了平息人们的怒火,把家里的物什都分了出去。没有物资过冬,你爸爸就独自一人到山里去打猎,劈柴,结果......一去不回。” 虽然公孙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泪花在眼眶不住打转。她握紧拳头,不停告诉自己已经不是被爸爸妈妈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小阿离了,而是已经能独当一面的高手。 李信眉头一皱,沉声道:“竟有这事?大壮哥,你可否带我去见见管这里的官差?” 大壮犹豫,看向公孙离。公孙离调整情绪后,点头道:“大壮哥,我这朋友有些手段,你尽管放心。” 在大壮的引领下,李信一行人见到了官差。 官差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半眯着眼道:“你们所来何事?来交上一季的税钱吗?” “叮咚!”李信将随身玉佩丢在地上。 官差闻声望去,看清上面的“李”字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急忙像狗一样跪伏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冷汗浸湿了后背。 官差害怕道:“大人,小的狗眼没有看清,大人饶命!饶命啊!” 李信震声道:“从今开始,这个村子的赋税记到义王府的账本上,听懂了吗?” 官差表面答应,心里却惧怕不已:敢把账算在那位王爷身上,岂不是找死吗? 解决完此事后,大壮看李信的眼光也变得躲躲闪闪,最后在一个路口处敬畏地和李信告别。 一路上,村子里的人们对公孙离指指点点,甚至破口大骂让她滚出村子。 听到他们的不堪之词,李信刚要发作,公孙离便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并摇头示意。 不久,两人便到达了村口。 李信问道:“阿离,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和我回去呢?” 公孙离回头望了一眼这熟悉又陌生的村子,摇头道:“我和你回去。”公孙离低头道:“因为......你轻浮又自大,万一在我不在的时候出点什么事,可有损我亲卫死士的名誉!” 李信眉毛轻挑,问道:“那你抓着我手腕的手什么时候能松开呢?” 公孙离慌忙松手,羞恼地走向回去的路。 李信看着公孙离的背影,一脸笑意,跑着追了上去。 ------------ 第19章信离第一世外转(六) 一年后,天洪关前,望帝林 公孙离随手打出几枚枫叶刀,将挡路的暗紫色藤蔓切断,嘟囔道:“这鬼地方真是麻烦,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魔气把法力因子全都污染了,想要补充法力,只能靠内循环和高浓度的法力资源。而且都连续几个月阴天了,树丛又如此茂密,异兽时不时就会袭击,还有各种天然陷阱。我们若不是还有些本事,早就埋骨于此了。” 李信揉了揉公孙离的耳朵,安慰道:“我有种预感,我们应该快要走出去了。” 自两人第一次外出历练后,公孙离就时刻护着李信,两人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也不为过。当李信问及此事时,她便回答“这是亲卫死士的责任”。可究竟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李信真诚道:“阿离,谢谢你陪我涉险。” 公孙离摇着头把李信的手甩开,哼道:“还不是怕你这个傻小子莫名其妙死在什么地方?其他皇族子弟都抢着到人界不算不上危险的地方历练;你倒好,挑险地也就罢了,还要去魔界!我不陪着你,恐怕都没人替你收尸吧?” 似是想起来什么,公孙离问道:“对了,如果这次的皇族历练能让人皇满意,他会答应一件事当做奖励的吧?要是我们能从魔界平安回去,你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吗?” 李信结巴道:“那个......我......我还没想好呢,等我们回去再说吧。” 公孙离盯着李信,不悦道:“看你这样子就是不想告诉我,对吧?亏我还陪你冒险。” 李信心虚地躲闪开公孙离的目光,干咳道:“咳咳,回去后我就告诉你。” 公孙离继续盯着李信,一副“你不说出来,我就一直看着你”的样子。 “阿离啊,你不是嫌这地方不舒服吗?我们快点出去吧!”李信见势不妙,忙念驭雷法咒,一溜烟地逃往林外。 公孙离看着李信逃走的背影,恶狠狠地往地上跺了几脚,哼道:“小气鬼!难道还怕我分走你的奖励吗?”随即公孙离也踩着枫叶法器跟了上去。 天洪关外 天洪关是拱卫人界的边疆八关之一,也是最为险要的边关。天洪内门面朝人界,门外有险地望帝林,非有实力者与有大毅力者不可穿过。 李信和公孙离虽然也能跻身高手行列,可穿过望帝林后也是衣衫褴褛。若是皇城的乞丐看见他们,恐怕都要撵走他们,免得抢走自己的生意。 李信将右手抬高,手指微微分开,眯着眼享受着从指间渗出的一缕阳光,叹道:“终于走出来了,不在没有阳光的鬼地方,根本就知道太阳有多重要啊!” 由于没有太阳照射,两人的皮肤早已泛出不自然的苍白,嘴唇也变成了紫色。公孙离闭上眼索性躺在草地上,左腿自然屈起,双臂懒散地摊在地上,让暖洋洋的阳光打在自己的身上。 李信看着躺在草地上歇息的公孙离,也放松地躺了下来,享受着久违的日光浴。想到公孙离,尽管她有些小脾气,可在得知自己要去魔界历练后还一言不发地跟上来;闯望帝林的时候不知经历了多少险情,也没有一句抱怨,仍然陪伴着自己。 李信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就算死在外出历练,至少也有会人为自己伤心吧?不像那些独行侠,就算尸骨无存都无人知晓。 有人陪伴真好!李信嘴角微微上扬。 公孙离侧转身子,睁开眼却发现李信躺在自己旁边。 离我这么近干嘛?公孙离眉头微皱,本来想把他推开,可想到自己和他已经共患难这么久了,这样做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 微风习习,一片叶子飘落在李信的额头上。枯黄的树叶配上脏兮兮的脸,显得李信更加落魄,再加上李信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在公孙离看来格外滑稽。。“噗嗤!”公孙离忍不住笑了出来,正想伸出手拿走那片叶子,李信突然睁开了眼。 “呀!”公孙离吓得坐起身来。 李信疑惑道:“阿离,你在做什么啊?” 公孙离脸红道:“我......我只是好心拿走你额头上的叶子罢了......”公孙离见李信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由得来气:“你刚刚贼兮兮地笑什么啊?” 李信随手拨掉额头上的叶子,解释道:“我刚刚在想你啊。” 公孙离红扑扑的脸变得更加滚烫,一脚把李信踹得老远,气急道:“离我远点,不要脸!” 李信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容易被误解,正欲解释,却被一声调笑打断了:“呦呦呦,本小姐还以为敢前往魔界历练的皇族子弟有多厉害呢,原来只是会打情骂俏的小情侣罢了。”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坐在树上,俏皮地摇摆着双腿,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突兀,继续道:“我就是帝族派来迎接你们的使者,帝锦儿。如果你们在望帝林就已经很吃力了,还请老老实实呆在皇宫吧。装作连魔族都不知晓的平民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哦?魔界可不是弱者可以进入的。” 李信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的煌雷若隐若现,冷声道:“帝锦儿小姐,没有人护送我们通过望帝林已经足以证明我们要去魔界的决心了,至于实力......在下李信,不如你来和我比试一番?” 公孙离走到李信旁边,将枫叶刀藏匿在手心道:“我也来。” 李信一只手拦住公孙离道:“阿离,我一人足以应付。你在一旁护法即可。” “啪啪啪啪——”帝锦儿从树上跳下来,一边鼓掌一边笑道:“年轻人还真是有自信呢。我看你的雷法,应该是皇族秘术——至阳煌雷吧?既然你想和我比试,那我们就以雷法比试吧!正巧我也会一门雷法。” 帝锦儿小手一挥,紫色的雷电链缠绕在身边。刹那间,雷电链化为百余条雷蛇咬向李信。李信捏出剑诀,手中的煌雷凝形为一把金色巨剑。巨剑上刻满不知名的铭文,蕴藏着未知的威力。 李信双手持剑,重重挥剑。雷蛇被拦腰斩断,断裂的雷电链在草地上窜动。 帝锦儿的面色变得凝重,问道:“神族铭文?” 这把巨剑对于李信来说还是太过沉重,只是一次挥剑就让他气喘吁吁。李信将巨剑插在地面,应道:“神族赐予人族的铭文,一部分被我们家族传承至今。如今我已经将它们铭刻在本源煌雷上。刚刚那一击不及我全力的十分之一,如若你要继续,我便奉陪到底!” 帝锦儿略作思索,踮起脚来,拍了拍李信的肩膀道:“诶呀,干嘛那么严肃嘛!本小姐又不是魔族,怎么连神族铭文都用上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若是用全力,怕是连性命都会赔进去吧?神族铭文......可没有那么好用。当然,本小姐也没必要为了你以身试险。我带你们去魔界还不行吗?走吧!” 李信也丝毫不敢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放松警惕,因为在他使用神文巨剑的时候,帝锦儿的第一反应根本不是逃避。她跃跃欲试的眼神和某一瞬间变得血红的手臂,绝对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而且她方才的迟疑,恐怕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动用全力而伤及性命......虽说是怕以身试险,但是这样轻松的语气,估计全部威力的巨剑也对她无法造成太大的威胁。 听到帝锦儿退让,李信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松开手后,巨剑化为雷电碎片消散。李信跟在帝锦儿身后,却发现公孙离呆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李信疑惑道:“阿离,快跟上呀!不想去魔界了吗?” 公孙离从未感受到让人毫无反抗之力的压迫感,直到今日。公孙离的脸色比刚出望帝林时更难看,将握着的右手缓缓打开,手中的几柄枫叶刀不知何时全部化为齑粉。粉末随风飘走,好似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帝锦儿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眨眼道:“只是怕你为了保护你的小情人,用飞刀偷袭我罢了。所以为了自保,偷偷做了点手脚,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公孙离因为神经过分绷紧,没有太过纠结帝锦儿的称呼,只是生硬地握住右拳。 李信见握紧公孙离的手腕,安慰道:“人族内的高手都数不胜数,何况族外的高手呢?此次历练就算失败,也不见得是坏事。只有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才能变得强大啊!对吗?” 公孙离调整呼吸后,盯着帝锦儿道:“待我们从魔界归来,定与你再行比试。” 帝锦儿调笑道:“小妹妹,下次记得一起上哦,本小姐一定奉陪,不过......你得先从魔界回来才行。” 说罢,帝锦儿驭雷前行,头也不回地喊道:“你们再不跟上,可就连天洪关都过不去了。” 李信松开手,也没有注意到公孙离的脸已经有些泛红,笑道:“我们走吧!不然连过关都通不过,这事传回去可太丢人了。” 公孙离抬头看着李信,哼道:“下次不许随便碰我!” 看着飞身出去的红色身影,李信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迅速跟了上去。 望帝林,顾名思义,穿过这道护关林,便可以基本畅通无阻地到达帝族守护的天洪关。 未久,帝锦儿散掉雷法,从空中笔直地坠落下去,把地面砸了个大坑。坑中的帝锦儿伸了伸懒腰,回头道:“已经到天洪关了,接下来,”帝锦儿丝毫没有注意到公孙离对她的敌意,凑近李信的耳朵,悄悄道:“可千万别回不来哦,我可还想见识见识神族铭文的威力呢。” 李信急忙闪开,抱拳道:“多谢帝锦儿小姐,我们定会斩魔而归。”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帝锦儿食指轻触嘴唇,嘟囔道:“忘了告诉那小子了,魔族对神族铭文的感应是很敏锐的。但他是皇族子弟,就算本小姐不和他说,应该也不会出事吧。” ------------ 第20章信离第一世外转(七) 天洪关 看着眼前的满是箭坑和砍痕大门,李信明白,魔界之行必定险象环生,但是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后退是绝对不可能的。李信闭眼冥想,强行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待调整好情绪,李信猛地睁眼,两道金色闪电从眼中射出。 他伸出右掌,按向天洪关大门上的法阵。“轰隆隆——”天洪关大门徐徐展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离,我们走!” 刚刚踏出关门,一股威压就压得李信和公孙离身体不断颤抖。 李信强忍本能的恐惧,看向上方。眼前的景象让李信险些惊呼出声——十余具巨大的尸体被长矛钉在天洪关城墙上。这些尸体面目狰狞,紫黑色的鳞甲覆盖手臂和腿部,头上的犄角仿佛能将任何防御法阵刺破,孔武有力的身躯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感。它们的身体比例与人族不同,却充满了一种妖异的美感。 公孙离实力不及李信,面色苍白,颤声道:“这就是我们要斩灭的魔族吗?” 李信盯着它们过久,几乎呼吸不上来。“呼呼——”李信低下头大喘几口气,强笑道:“放心,这些被钉在城墙上的魔族一定是魔族中的顶尖高手。目的只是威慑来犯的魔族而已。如果每个魔族都如此强大,那人族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李信看向身后缓缓关闭的大门,揉了揉公孙离的耳朵:“越是想到那些将魔族高手斩杀的前辈,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弱小。绝境才能激发出我们的潜力,只要我们能活着回去,他日定斩灭魔族!” 公孙离点头,而后看向那些尸体,呢喃道:“死后还能散发出如此威压,恐怕都是魔王级了吧?” 李信道:“魔王确实可怕,但是我们人族也并非没有高手。据皇宫秘传记载,在人界失守之时,守护人族的光明神曾经灭杀数十尊来犯的魔王。我想,光明神如此护佑人族,会不会他本身就是一位神级的人族高手呢?如果这个猜测是真,那人族的潜能当真恐怖。” 公孙离摇头道:“如果光明神真的是人族高手,为何史料没有他的记录呢?而且他为何不为后世留下修炼的秘法呢?就连他的金乌府邸也是疑点重重,所以我倒是不认同你的观点。不过,你有一点说得对,人族的潜能确实恐怖,你就是那种很恐怖的人!” 李信看着盯着自己的公孙离,假装委屈道:“阿离,你居然说我恐怖,我可是伤心了哦。” 公孙离撇了撇嘴,哼道:“夸你还不乐意了啊?我是在说你很厉害!” 经过李信的插科打诨,方才还紧张的公孙离也放松了下来。 公孙离问道:“那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呢?” 李信捏出剑诀,一把神文巨剑出现在手中,应道:“那就让神来决定吧!” 李信将巨剑丢向空中。伴随着煌雷声,密密麻麻的神文在剑身上浮现出来,默默牵引着命运之线,将翻腾的巨剑指引向某个方向。 李信挥手将巨剑消散,回头道:“既然神意如此,那我们就去东边吧,此去定会收获颇丰。” 公孙离点头,并未反对。毕竟神族铭文是神族恩赐给人族的无上至宝之一,某些情况下会显出神迹。在这种没有任何魔族情报的时候,让神文来指引方向不失为好的选择。 “铃铃铃——”一位魔族少年腰间的铃铛响起。 少年将铃铛摘下,仔细聆听了许久后,低语道:“魔王大人的觅踪铃必然不可能出错,那也就是说......”少年的眼中尽是狂热之色,舔了舔紫色的上唇道:“有神族的懦夫来魔界领地了吗?可不能让别人抢了我的猎物。本大爷来了,混蛋们!” 一个月后,魔界某处山脉 李信的心里充满了悲愤和不甘,背负着早已昏死过去的公孙离藏匿在荒山的一处洞穴中。 一个月前,两人刚到魔界时还没有感到什么异常,可才向东行数十里后就遭遇敌袭。那是一名可怕的魔族少年,看上去和他们的年龄相仿,但浑身散发着的恐怖气息却和他年轻的外表迥异。 李信不敢轻敌,直接召唤出神文巨剑,催动近乎七成的威力斩向少年。但是少年仅凭身上的鳞甲便轻易挡住了李信的进攻,反手一爪抓向李信。这一抓伴随着音爆,李信根本来不及闪避。 危机之时,公孙离将枫叶刀甩向李信,用法术将自己和枫叶刀的位置互换。虽然她替李信挡下了致命一爪,可是血流不止,直接昏死了过去。李信也意识到实力悬殊,咬牙背起公孙离,驭雷逃跑。但是无论李信跑到哪里,少年总能在一两天后找到他的藏身地。 李信一直用法力内循环抵御魔气侵蚀。公孙离昏迷,无力循环,只能依靠携带的备用法力资源维持生命。可李信又疲于逃命,无暇补充资源,再拖下去,两人只能命陨魔界。 洞穴中,李信将公孙离从背上轻轻放下。躺在地上的公孙离面色煞白,神情痛苦,肚子上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散发着魔气,血水从紧紧缠绕的绷带中渗了出来。 李信已经一个月没有睡觉了,红血丝遍布眼球。他跪在地上,握着公孙离冰冷的手,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阿离,都是我不好,为了证明自己非要来魔界,还把你搭了进来......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住那一爪?让我去死不好吗?你就是个笨蛋,当什么死士啊?就那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李信颤颤巍巍地将身体中流转的法力传向公孙离的伤口。魔气似凶兽般将微薄的法力吞噬,隐隐约约还有扩散的趋势。李信明白自己只是在做无用的挣扎罢了,可他无法接受陪伴自己多年的女孩就这样死去,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她。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神族这些懦夫也配拥有神界吗?若非没有找到通往神界的通道,我族定将你们杀尽。也罢,你们既然能从神界来到这里,说明你们知道通道在哪。我劝你们也别挣扎了,觅踪铃可以锁定位置,而且我的耐心也不多了。我数到三,如果你们还不从山洞里面出来,就别怪我将你们的灵魂扯出来拷问了!一,二......” 李信停下手中的法力传输,拖着破败的身躯走出山洞。 少年玩味一笑,鼓掌道:“呦?这次不躲在女人身后了吗?” 李信冷漠道:“此战,仅你我之间。要杀要剐随你,不关她的事情。” 少年原本紫色的瞳孔变为银白色的叉型,两柄凶器从瞳孔中射出。血刀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煞之气。究竟有多少刀下亡魂,恐怕只有少年自己知道了。两人高的旌旗上布满魔族铭文,吸附周边魔气,吐出令人作呕的黑雾。 少年将旌旗插在地上,双手持刀道:“关不关她的事情,可不是你说了算。追了你这么长时间,我也累了,先来陪你玩玩吧。” 李信将神文巨剑凝聚在手中,一声不吭向少年冲杀过去。少年将血刀架起,对李信迎面而上,血色的魔气在他身后凝聚。 “当当当当——”没有华丽的法术,两人只有最原始野蛮的力量上的碰撞。刀光交错,神文绽放,魔气激荡。少年越战越勇,挥动着打出残影的血刀,一次次破开李信的防守。李信只觉得虎口发麻,几乎无法握住手中的巨剑。 “咔嚓!”李信的巨剑应声断裂,化为雷光消散。血刀顺势在李信的胸前砍出一道骇人的伤口。李信口吐鲜血倒地。 “废物。”少年将脚踩在李信的伤口,“我还以为你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这般弱小。既然如此,我先将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杀掉,再来解决你。” 李信死死地抓住少年的脚踝,不肯让他前进半步。 李信意识到,自己的历练恐怕到这里就要结束了,还不如赌上自己的性命拼一把,最好与眼前的魔族少年同归于尽,否则自己和公孙离一个也别想活下来。 “砰!”李信奋力将少年掀翻在地上,单手撑地爬起,“我知道你很强,我也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有我在,你就休想动她一根手指头!还有,我们不是你所说的的神族,只是从人界而来征讨你们的罢了。人族李信,请赐教!” 少年的眼神越发嗜血,狂笑道:“原来是人族的家伙,这样看你倒是顺眼了许多。如果我杀了你,恐怕人族也会心疼许久吧?毕竟是弱族。可是你敢来挑战我等,就说明你和那些神族的懦夫不一样。我会接受你的挑战,而且你如果死后,我也不会伤害那个女人,如何?” 李信冷漠道:“希望你说话算数,如果这样,那我也可以放手一搏了。” 少年严肃道:“赌上魔将的名义,不会食言的。魔族祸九天,应战!” 祸九天跺脚腾空,双手持刀,旌旗环绕周身。 李信用巨剑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大口,鲜红的血液浇铸在剑上。神族铭文吸收血液后光芒大绽。李信虽然面如土色,可眼神却从所未有的坚定。 人族和魔族的体质差距悬殊。李信决定不再与祸九天硬碰硬,而是要用法术扬长避短。 一道道神文凝成的法术向祸九天破空射去。祸九天却也在躲避的同时,不断向李信突进。 旌旗吞吐着黑雾,不断腐蚀着神文法术,污染李信的法力因子。李信虽然以命相搏,可还是节节败退,眼看就要退到洞口。 李信重拳捶向自己的胸口,一口心血吐在神文上。神文从剑上飞出,融入到李信的眼中。 李信的披散着的长发和瞳孔都被染成了神圣的金色。可李信的意识却陷入了混沌,某种未知的意识开始控制住他的身体。 祸九天似乎看出了什么,停滞在空中,叉型的瞳孔急剧放大:“你不是李信,你是谁?” “李信”手中延伸出一柄无锋巨剑,无感情地盯着祸九天,缓慢道:“此剑,当斩,群魔授首!” 三道夹带着神文的剑气撕裂地面,迅速向祸九天斩去。 剑气未至,飞沙走石,罡风随行。看着剑气的威势,祸九天都觉得自己的鳞甲都要碎裂掉了,如果不躲开,恐怕是要命陨于此。 祸九天闪身,却还是被剑气刮到。包裹着祸九天的旌旗发出一声哀鸣后断裂开来。祸九天也身受重伤,化作一道血线狼狈逃走。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何人族可以使用神族之力?此事定要向魔王禀报!咳咳——” “李信”看着逃走的祸九天,眼中的金芒消失,头发也恢复原样。李信重重地朝后砸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天洪关前 李信的身体中已经没有一丝法力,背着奄奄一息的公孙离一步一步走向天洪关的方向。血液随着李信的脚步不断滴落在地上,李信的步伐也越来越虚浮。 “噗通!”李信终于还是倒在地上。公孙离轻柔的身子在此时对李信来说却堪比山岳。天洪关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只要再坚持一段路程就能逃离魔界。 李信的脑子早已昏昏沉沉。他用破裂的旌旗作拐杖,勉力将自己支撑起来。他不能在这种地方停下来,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公孙离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 走了不到数百米,李信还是倒下了。这一瞬,诸多念头纷纷涌上心头,爸爸妈妈的叮嘱还历历在目;公孙离虽然表面嫌弃自己,可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还有那个等待自己回去挑战的帝族大小姐...... “我不能就这样......结束......至少......不能埋骨在这魔界。”李信用手抓着地艰难地爬行,锐利的石块将他的手磨得血肉模糊。魔气趁人之危似地钻入李信的伤口,致使李信的身体更加残破。 直到用完最后一丝力气,李信释然了,可能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宿命无常,天意难料啊...... 李信放下背上的公孙离,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抚摸着公孙离的脸,却在她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阿离,早知道你问我要什么奖励的时候就该告诉你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呢。 李信仰躺在荒芜的地上。 魔界的空气这般浑浊......我都快喘不过气了......为什么魔界的太阳是血红色的呢?难道光明神的府邸......会因为魔气笼罩而看起来有所不同吗?算了,我都要死了......还想这么多做什么? 李信用干裂的嘴唇在公孙离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阿离,对不起。” 罡风如刀,不断刮在李信的伤口上。可李信已经麻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好累啊......我们休息会吧,阿离......”李信将手搭在公孙离的手上,闭上了眼睛。 ------------ 第21章信离第一世外转(八) 天洪关内阁 “锦儿,希望你所言为真。他如果真的能击败直系魔将的话,那他就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神族。” “父亲,能将旌旗夺回,而且不使用体术的方式,只有完全解放神族铭文的威力......但是我认为他并非神族,我是和他交过手的,很清楚他只有人族的体质。” “那我们就更有力保他的理由了,如果可以借此卖他一个人情,从他那里得知如何完全解放神族铭文,一份神泉也值了。” “而且我们还能获得人族皇族更多的支持。但是,父亲,那个女孩也要保住才行,否则我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我自会处理,你放心。锦儿,你终于长大了,为帝族考虑这么多事情。” “谁让我是你的女儿呢?笨老爹!” 天洪关秘境 神泉不断修复着李信残破的身躯。李信被不断淬炼,老皮一层一层蜕去,更加强韧晶莹的新皮生长出来。李信的一头长发逐渐变成金色,神族符文伴随着神泉融入李信体内。 帝锦儿看着眼前蜕变的李信,神情复杂,呢喃道:“神泉可以使人脱胎换骨。但是......现在的你还是你吗?” 李信的意识海中 杂乱的声音在李信的意识海中回荡。 “神界虽地大物博,灵气诸多,可新神的数量与日俱增。这样下去,恐怕神界会因为灵气被榨取过多,崩溃是不可避免了......” “曦,你虽为我的养子,可我一直将你当做生子看待。如今神界有难,你可以助母亲一臂之力吗?神界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界门开,洪荒乱。正是你下界的最好时机了,不要让我失望!” “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同为法门弟子,交个朋友如何?” “曦兄,你的志向是什么啊?斩邪除妄,除尽魔族吗?哈?你指着太阳干嘛?话说这太阳是真的烦,虽然法力因子是由它提供的,但是九枚日轮,谁能承受得住啊!不说了不说了,太热了,快给为兄加个清心咒!” “我们人族虽然身体孱弱,可融合性也极高。无论是神族还是魔族的法术,我们都能学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修行的时候只能选择一种,否则神性和魔性的冲突会让你当场暴毙。” “选择神族铭文啊?眼光不错嘛!可是只有少数天才才选择它呢,修炼起来可不容易了。但是你接下来要是征讨魔族的话,可要和哥一队哈!哥罩着你!” “喝!老子今日就用你们的法术让你们血债血偿!曦,在后面用神族铭文磨灭这群畜生!我们给你挡住攻击!” “曦,我恐怕是出不去......这魔界了,可是......跟着你......我不后悔......” “此战,我们人族虽然损失惨重,可夺回了部分被污染的界域,下一战可能会更加残酷。” “曦,怎么办啊?呜呜,我们都要死了......魔族的力量能够轻易将我们湮灭......原来,我们所做的反抗只不过是他们这群恶魔的余兴节目罢了......” “你也敢反抗魔族大人?还不磕头给大人们谢罪?” “汝......非吾界之人......可愿护此界?如此......此界之力......便借与汝。” “您就是,来解救我们的神明吗?还请您将这群恶魔逐出人界啊!” “你不是神......不对......你就是神!可笑可笑,堂堂神族居然扮成弱小的人族,哈哈哈哈!” “你敢这样屠戮我族王者,是神族的指使吗?这群懦夫终于要和我们开战了吗?”“轮回之印,既已圆满,崩解!曦,你做得很出色,是时候回归神界了。” “区区人族之血,祭祀我族,岂不是情理之中?” “你敢和我动手?难不成,你的神志已经被这些肮脏的人族蒙蔽了吗?咳咳——今日,你若再敢出手一次,我就连你也一并抹杀!” “此剑名为神罚,由一位曾经颠覆神界的叛乱之神的尸骨打造而成,灭神就在覆手之间!你已经不配做我界之人,当诛!” “曦,你若肯回头,母亲自不会拦你。如果还如此执迷不悟,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神罚为阵眼!诛神阵,启!” “放心......你庇护的这些牲畜,就交给我们看护了,哈哈哈哈——” 头好痛......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些又都是谁的记忆呢? 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李信的脑海中回荡。剧烈的头痛也似乎伴随着这道声音而消失。 “轮回之印,这是我要交给你的东西,切记要收好。既然你将神族铭文与神泉融合,就要背负我的宿命,守护此界。该醒了,有人在期待你的归来......最后,小心......” 李信睁开眼睛,两道金色神光蕴在目中。 “轮回之印是什么?宿命又是什么?他最后想告诉我什么事情?完全一点头绪,诶。” 李信赤裸着从神泉中站起来。晶莹的水滴从金色的发丝滑落到他近乎无暇的身体上,最后流入泉水。晖光映照之下,李信状若神人。看着泉水中的污垢和玉质感十足的躯体,李信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道:“可能我是被帝族所救吧,毕竟,神泉这种神泽是它们一族所藏。” “阿离,你还好吗?” 望帝林后 公孙离抱怨道:“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展现实力的机会吗?你一个人横扫望帝林,我陪着你是不是很多余啊?” 李信散掉无锋巨剑,急忙辩解道:“阿离,我这不是想试试现在的实力怎么样吗?你怎么可能是多余的呢?要是没有你,此行中,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公孙离可没那么好脾气,眼睛一转,一个坏主意就浮上心头。她偷偷伸出脚来想绊李信一个趔趄,结果李信没有被绊倒,自己的腿上倒是被磕绊得红肿。 公孙离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委屈道:“好疼,你就知道欺负我。” 李信满是无奈,他哪能知道自己的体质已经被强化到这种程度呢?李信蹲下,看着一脸痛苦的公孙离大笑了起来。 “你你你......你还敢笑?”公孙离咬牙切齿道。 “想偷袭别人反倒伤到自己这种事情,我还是头一次见呢,哈哈!这种事情我得写在我族的史记中,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你敢?等等,你要干什么?” 惊慌失措的公孙离被李信一把抱上马背。李信飞身跃起,坐在公孙离身后,双臂环绕过她牵住缰绳。李信凑到公孙离耳边,轻轻问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想要什么奖励吗?” 因为李信离自己太近,公孙离的耳朵发烫,不自然地耷拉下来。 “什么奖励啊?反正我只是护卫罢了,你的奖励与我何干?” “如果说,我想要的奖励是......”李信的语气变得更加温柔,“让你做我的妻子呢?” “我......我,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的公子哥了,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样!”公孙离浑身一颤,想要跳下马,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她的脑袋都要停止思考了。 李信左手紧紧搂住公孙离,闭上眼,额头轻轻靠在公孙离的背上:“阿离,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受到那种对待,想要交一个知心的朋友罢了。直到第一次一起去历练,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你了。此次征战魔界,险些失去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真的很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好在我们险死还生。今后我们还要征战魔界,我怕再不告诉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就是想要让你陪我一生一世!” 公孙离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轻轻抓住李信的左手,哽咽道:“谁......谁要陪你过一生一世啊?”紧接着一口咬在李信的左手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公孙离红着眼,咬牙切齿道:“听好了,被我咬了这个印记,永生永世都是我的人了!一生一世就想丢下我啊?休想!” “阿离,那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了吗?”李信惊喜道。 “我......我只是必须要听从皇的旨意罢了,他要是这般奖励你,那我只好......勉强做你的......妻子了。”公孙离脸红得发烫,急忙把头埋了下去。 “哈哈哈哈,阿离,喊一声夫君听听?” “不要脸!滚!” 李信被恼羞成怒的公孙离一脚踹下马,金色的头发上沾满了尘土,素白的战衣也沾染土色。 李信狼狈地爬起来,看着策马逃走的公孙离,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灰尘,嘟囔道:“跑这么快干嘛啊?这么急着回去成婚吗?” 皇宫 李信单膝跪地,低头道:“禀陛下,此次历练,我与挚友前往魔界,重伤魔将,斩获旌旗。不知此等作为能否入得了您的法眼。” “允!”声浪萦绕回环,在朝会厅中经久不息。 幕布后的人皇威严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欣慰:“我皇族子弟,终于有敢于闯荡魔界之人。而且年纪轻轻就能与魔将一战,此等战绩怕是绝无仅有的。” “你来此,便是为了那奖励吧?” “虽皇族不允和外族联姻,但念你战功卓著,”人皇调笑道:“这次特允你与你那挚友订婚。” 李信惊诧地抬起头来,叹道:“陛下,您真当天算!人族有您护持,何惧魔族?” “哈哈哈哈!”人皇大笑,狂风阵起,遮挡他身形的幕布都被吹起半截,“天算?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只不过,帝族的读心术法我还是会的。如今我年事已高,今后的人族,还得靠你们来保护了。” “不敢!” “好了,既然你心愿已结,就退下吧。” “不负陛下厚望!” 人皇看着李信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李信......是吗?习得神族铭文,本体半神化......我的后人居然会出现这等异数,着实有趣。” ------------ 第22章信离第一世外转(终) 残破的小木屋边 公孙离跪在莫离的墓碑旁,哽咽道:“妈妈,我们回来看您了。小阿离找到了自己的公子,虽然他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我相信他。” 李信挽着公孙离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真诚道:“阿姨,您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保护好阿离,给她想要的幸福。所以请您答应我们订婚,可以吗?” 微风吹过,公孙离头上的发饰发出清脆的响声。 公孙离听到声响,轻轻搂住李信道:“李信,这是妈妈在回应你呢。” 李信揉了揉公孙离的耳朵,笑道:“阿离,既然阿姨同意了,那我们现在就订婚吧。” 公孙离把头埋在李信怀里,娇羞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呢?” 李信抱紧自己的未婚妻,抬头看着太阳,温柔道:“马上就是日食之祭了。祭祀的准备繁复,我们也需要认真对待。那就等祭祀结束后举办婚礼吧,我会让你成为皇城里最幸福的新娘子的。” “嗯。” 日食之祭前 日食之祭是人族最盛大的祭祀仪式。传说,参与祭祀的人族会被选为神之民,穿越人神界域,永留神界。 公孙离扶着腰,看着眼前才刚刚完成底座的祭坛,无奈道:“准备祭祀还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呢,我都忙了几天了,都没什么太大进展。啊——你做什么啊?” 李信趁公孙离不注意,一手托住她的腿弯,一手托住她的背部,将她横抱起来。李信将额头紧紧贴在公孙离的额头上,温柔道:“阿离,辛苦你了。” 公孙离试图挣扎,可怎么也挣脱不出李信的魔爪,只好放弃,红着脸嗔道:“快放我下来啊,府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信却不以为然,抱着公孙离转了一圈,笑道:“你看,他们哪有看我们啊?” 公孙离撅起小嘴,盯着李信,一拳轻轻捶在他的胸口,轻声道:“还不是因为你这般不要脸,他们才不好意思看我们的吗?” “那就别让他们看见我们好了。” “你要干什么啊?救命啊——” 不管惊叫的公孙离,李信笑着把她抱到寝室,轻轻放倒在床榻上。 公孙离终于找到机会,挣脱出来,将蚕丝被紧紧裹在自己身上,缩在床角,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做什么?现在可是大白天,你不会......想......” 李信坐在床沿,疑惑道:“我不会想......什么啊?” 公孙离直接把被子拉起来,连脑袋一起裹住,羞恼道:“就是那种......坏事啊!” 李信起身,挠头道:“你在说什么啊?这不是看你太辛苦,让你回来好好休息吗?阿离,那我接着去指挥修建祭坛了......” 听到李信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公孙离悄悄把被子拉下来一点,露出自己的眼睛。确信李信已经离开后,公孙离抱住双膝满床打滚。 “我在想什么啊啊啊啊——” 日食之祭 祭坛呈塔状,半山高,虽然外表平淡无奇,可内部蕴含的法力波动让半神化的李信都触目惊心。 “神赐恩泽,迎神降归,人族之民,俯首以待......” 密密麻麻的人围在祭坛旁边祈福。这些人都是天资聪颖的少年,是这次日食之祭被选中的祭祀者。只要能完成这次仪式,他们就能被神使接往神界,成为神之民。 “妈妈,妈妈!”一个站在远处的小不点拽着母亲的手指,问道:“我也能成为神之民吗?”母亲摸了摸小不点的头,笑道:“只要你努力修炼,长大后就有可能参与祭祀哦。” “那......我一定要好好修炼!” “我家小澈真棒!快看,日食要开始了!” “呜呜呜——”沉郁的号角声响起。 “神赐恩泽,迎神降归!”祭祀者们叩首的频率更快了,眼中透露的狂热是对神迹即将降临的期待。 方才还明亮的天空,逐渐黯淡了下来。随着黑色虚影缓缓移动,太阳从边缘开始被覆盖住。 李信握住公孙离的手,突发奇想道:“阿离,都说太阳是光明神的宫殿,那,日食会不会是光明神将自己府邸的灯慢慢熄灭造成的啊?” 公孙离想到前几天被抱到寝室里,低头应道:“说不定是真的呢,光明神劳累了那么长时间,也该熄灯睡觉了。” 终于,太阳被完全遮盖住,只有边缘还能渗出一丝微光。 “轰——”繁复的法阵出现在太阳的表面,金光沿着法阵的纹路不断流转。待金色蔓延到法阵的每个角落后,祭坛表面开始聚集法力因子。法力因子被强行压缩在一起,弥漫出七色流光。 一道道七色流光相互交织,向金色法阵破空射去。 “叮——”法力因子在金色法阵和祭坛间形成了一座七色光桥。光桥的法力因子弥漫在空气中,炫美无比,对于这庄严的祭祀仪式来说,就像是神来一笔。 一道身影从金色法阵中迈出,踏在光桥上。他金发金眸,通体晶莹,眼神无波,俊美得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这是神迹啊!” “神,请接引我到神界吧!” “我是您虔诚的子民!” 神挥动手中的神杖,祭祀者们的嘈杂声消失不见,震声道:“我的子民们,上神桥,接受洗礼。此法阵是我的神环,只要进入此阵,便可以成为神之民。” 看着争相进入神环法阵的祭祀者们,李信羡慕道:“阿离,下次日食之祭,我们也成为神之民吧!据说在神界可以获得长生,这样我们就能永生永世在一起了。” 公孙离将头靠在李信肩膀上,轻声应道:“依你便是。” 待祭祀者们全部进入法阵,神俯视人界,似是看到了什么,眼神中充满不可思议之色。他轻点神杖,法力因子随之凝聚。一道更加绚丽的光桥从太阳起,不断向人界延伸,最后停到李信的面前。 “你们也上桥,接受神泽。” 李信心脏狂跳不止,想不到刚刚还在期待的事情,马上就能实现,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他看向公孙离,发现她也激动地看向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踏向神桥。七彩色的法力因子在脚下流转,给两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啵。”李信的嘴唇在公孙离的嘴唇上轻点了一下。 “香香的,软软的,和我想象中完全一样呢......看来果然是在做梦。”李信摸了摸嘴角。 “你,你在做什么啊!真......”公孙离被李信的“突然袭击”惊到,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真不要脸是吧?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阿离。到了神界,也一直陪着我好吗?” 公孙离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李信,又快速低下头来,轻声道:“嗯。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呢,不陪着你,陪着谁呀?” 两人依偎着来到神明面前。 神看着同样金发金眸的李信,眼眸中的金色神文一闪而过,问道:“你在人界已有半神之躯,可愿抛弃人族的身份,成为真神?” “接引到神界不就可以成为真神吗?抛弃人族身份又是为何?”“当然不是,未成半神之前就到神界,只不过是神之民罢了。如果要成为真神,就要斩断过去,抛弃你在人界经历的一切。” “包括我的父母,和未婚妻,都要抛弃吗?” “自然。” “那我成这神又有何意义?蒙承您的厚爱,小子不想成为真神。哪怕只能陪着家人,阿离在人界一生一世,我也不愿在神界了无情义地永世存活。”李信牵住公孙离的手,向神欠身道。 公孙离靠紧李信,看着这一路陪伴自己成长的少年,应道:“我也不愿。” 见两人拒绝自己,神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也罢,两位请回吧。” “多谢......咳咳——” 一只手从李信的胸口贯穿过,金红交织的心脏被攥紧在那只手中。 “砰!”那只手猛地握紧,还在跳动的心脏爆炸开来。 “阿......离......快......跑......”李信的肺部已经被破坏殆尽,心脏也已经破碎,每说出一个字都痛苦无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神要这样做,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的邀请吗? 血液飞溅在公孙离的脸上,方才还紧握着她的手无力地滑落。 神缓缓将手抽回,手上没有一丝血迹。金光笼罩着神,他的表情也依旧淡然。然而在公孙离眼里,他已经不再是神明,而是杀死自己未婚夫的恶魔。 公孙离没有听李信的话,而是跪在一旁,将法力尽数灌输到李信体内为他续命,抽泣道:“我早就知道你是骗子的,最初见我的时候就骗我,到现在还在骗我......说好要永生永世陪着我呢?你怎么能忍心丢下我呢?你是想让我为你守寡吗?” “无趣。”神看着眼前的一对苦命鸳鸯,冷漠地转过身子。他一脚已经跨入金色法阵,准备传送到神界,回头道:“既然你们想在一起,我便成全你们。日食快结束时,神桥自会消散。” “为......什......么......要......杀......我?”李信强忍疼痛问道。 “本欲带你到神界再审判,没想到你会拒绝我。在得到那叛徒的传承之时,你的命数已定。别恨我,要恨就恨那叛徒,和把他的传承交于你的人吧。”神完全消失在金色法阵的另一端。 “咔嚓——”法阵上的金光不再流转,巨型法阵也随之瓦解。 挡住太阳的黑幕缓缓移开,一缕阳光打在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李信身上。 “阿......离,对......不......起......” 公孙离抱着李信的手臂痛哭,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再回答李信的话了。 “不必过于伤感......既然得我传承,死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公孙离惊疑道:“什么人?” 一个幽黑色光环从李信体内浮现出来:“我便是那个家伙所说的叛徒。对于现在的情况,我也无能为力。但是我会尽我最后的神力将你们送入轮回,只要我的神力未尽,你们就不会死。” 李信看着眼前的黑环,想要说什么,却依旧无力再开口了。 “时间不多,神桥即将崩解,小姑娘,轮回前你有什么愿望吗?我会尽我所能。” “如果你所言是真,那就......请让我下辈子还能遇到他吧,我还要和这个......大骗子在一起!” “那我就为你保留情缘吧,不过......他灵魂已经破败,我无法为他保留情缘。” “无妨,”公孙离将李信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口,呜咽道:“我相信一定会再和他相遇的。” 黑环转向李信:“小子,你可能会一次又一次痛苦地死去......但是你绝对不要放弃,总有一天,你会击破这宿命的无常,得到守护此界的力量......” 随着黑环的燃烧,那道声音逐渐消失。最后黑环化作一颗黑点,似泪痣般镶在李信眼角。 黑幕终于彻底消失,太阳重新高悬在空中。 神桥破碎,化作漫天七色华彩,萦绕在李信和公孙离身畔。 公孙离抓住李信迅速下坠,感受着李信逐渐冰冷的体温和高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 公孙离抱紧李信,看着身边缥缈的法力因子,将额头贴紧李信的额头,呢喃道:“这辈子是你救了我,下辈子就由我来拯救你吧,好吗?” “李信,我爱你。” 公孙离吻向李信早已冰凉的嘴唇。 可她没有发现,一滴眼泪从李信的眼角流下。泪珠被风吹远,隐入华彩的法力因子后消失不见。 祭坛边 日食结束后,破碎的神桥成了一道绮丽的景观。 “这就是神迹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吸收这些法力因子修炼啊!” “虽然我们不是祭祀者,可这辈子能见到这种神迹,也死而无憾了!” 小不点牵着母亲的手,指着空中如梦似幻的法力因子,兴奋道:“妈妈,好美啊!” 母亲摸了摸小不点的头,低头笑道:“是啊,真的很美呢。” ------------ 第23章皆诛剑成 李信本以为《源初之体》只是对修炼者的潜能要求极高罢了,但是越是观摩这经文,越能发现其中的诡异之处。 “难怪强如公孙怜阁主都无法继续修炼下去。原来是需要将自己的潜能全部取出,将其注入法器。这样一来,虽然肉身无法依靠自身修炼再度精进,但是法器的每次攻击都意味着对潜能的锻炼,这种锻炼又反哺于肉身......” “也就是说,只有不断战斗才能提升潜能;但是反之,依靠战斗提升的潜能是没有瓶颈的......法器断则人亡,避战则再无精进。这样剑走偏锋的功法,也不知道这门功法的创作者是天才还是疯子了。” “可大小姐既然让我修炼,便绝无可能要害我。我修炼便是!” 随着潜能一点点被逼出,光球球身不断颤抖,似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起初,李信以为只是把潜能尽数取出即可,可刚刚逼出一丝潜能的时候,他就感到几分不妙——潜能总会携带着一些灵魂能量。如果灵魂能量的总量没有潜能多,那么自己的性命怕是要不保了。 要不要继续下去?李信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都要模糊了。终于,李信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唯有在绝境和生死之际,才能迅速地突破自我。拼了! 全部的潜能倾泻而出,蛛丝状的灵魂能量也附着着流出......不要断掉,不要断掉!李信看着一条条灵魂能量心惊胆战。他从未有这般希望自己的潜能可以少些。 最后,李信索性不去感应,任由两种能量从自身所化的光球中流出,意识也随之消散。 “小信子,你想死也别在本小姐面前死啊!真是......摊上你这个小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不,还不止八辈子!”这是他在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帝锦儿好不容易打理好李信的意识海,正欲好好歇息一番,却感应到李信的生命气息飞速消逝。 帝锦儿双手不停结印,一道道法式飞出,把即将破碎的光球暂且稳固住。 “结!”一道道灵魂蛛丝从帝锦儿的眉心射向光球。方才险些破碎的光球竟是在一点点地修复。若是公孙怜见到此景,绝对会目瞪口呆。 能稳固灵魂的法式极其珍贵,更别说是修补灵魂的法式了。可是法式的珍惜度并非最大的代价,而是修补的同时,需要施术者付出同等的代价。 “怎么还......没有结束?小信子的潜能......怎么可能......比本小姐的还要多?这下......亏大了......”帝锦儿一边传输着灵魂能量,一边用小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由于灵魂能量损失过多,帝锦儿也险些吃不消。 “嗡——”幽黑色的潜能和晶莹的灵魂能量终于达到平衡,化为一黑一白的阴阳鱼绕着晨眠的光球游动。 帝锦儿的意识化身也变得透明,虚弱到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小信子......别让我失望......没有我护法......最后的噬魂兽......要靠你自己了......”帝锦儿的意识化身像玻璃般破碎,化为星星光点消失。 随着李信意识的复苏,两条阴阳鱼终于合一,合成玄妙的太极图,血斗术的印记也再度在光球表面浮现出来。太极图在印记的指引下,不断变换着形状——剑,戟,弓,斧...... “我的第一把武器便是剑,而且我习剑多年,此兵绝无其他兵器可替,那就......化剑!” 太极图终于停止变幻,逐渐凝成剑状。剑有双刃却无锋,剑骨幽黑,剑身宽大。 “今后请伴我征战八荒吧!皆诛剑!” 言出法随,“皆诛”两枚古字刻印在剑柄上。皆诛剑凌空挑了个剑花,而后隐入光球消失不见。 “咔嚓!咔嚓!”破裂声不绝于耳,光球幽黑色的外壳上布满裂痕。随着一道无形剑气击穿外壳,光球终于破碎成了一枚枚碎片。李信歪了歪脖子,把玩着手中的皆诛剑,从光球中走了出来。看着已经被帝锦儿净化过的意识海和飘零在空中的灵魂碎片,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自言自语道:“大小姐,这份恩情李信记下了。我也自诩重情重义之人,来日必报你的恩情。” “轰隆隆——”原本清澈的意识海风云骤起,阴云密布。雷电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肮脏浑浊,像一条条小蛇在云层中疯狂逃窜。 李信抬起头来,看着被污染了的天空,瞳孔微缩,凝重道:“噬魂兽,终于还是来了吗?” 噬魂兽是一种类人型的怪物,没有人知道它的起源。它通体漆黑,手指修长,手指甲锋利如刀,一只竖着的独眼从鼻梁一直延续到后脑,嘴巴完全开裂至耳根,身形消瘦,似皮包骨头,邪恶无比。 有人说,它在人界作恶;有人说,它在意识海兴风作浪;还有人说,它在洪荒时期就曾出现,是人族大劫之一。究竟真相为何,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它绝非善类,遇到它的修士非死即伤。而且修士们逃无可逃,曾经一位将驭雷术修炼至极的高手都无法甩开噬魂兽,最后被它食骨挖髓。也就是说,修士和噬魂兽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咦嘻嘻嘻嘻——”噬魂兽发出诡异的笑声,抓住盲目逃窜着的雷电,一口塞进口中。布满红血丝的独眼滴溜溜地转动,噬魂兽终于发现了新的目标。它将手中的雷电随手打散,下蹲后立刻从云端冲向李信,而后消失不见。 李信盯着它消失不见的那片虚空,丝毫不惧。 李信冷声道:“血斗术!”他的右臂血液沸腾,皮肤逐渐变为透明的幽黑色,狂暴的血液能量和狰狞的血管都清晰可见。李信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甩向身侧,皆诛剑自掌心延伸而出。 “咦嘻嘻嘻嘻——” 诡笑从李信的耳边传来,让李信耳畔的汗毛竖起。李信扬剑上挑,击向某片虚空。噬魂兽的身影显现,它十指交叉,用指甲硬生生挡住了李信的反击。 噬魂兽将眼珠从后脑转向额前,丑陋的大嘴裂开,嘲讽似地向李信勾了勾手指。 李信双手持剑,凝重道:“虽然你很难对付,可是让噬魂兽当皆诛剑的开光祭,也算够资格了吧?如今我潜能全无,法力无存,雷法也只能依存这皆诛剑来施展,但是,我也不是你这般货色可以招惹的!” 李信重重挥剑,在破妄雷的加持下,被染成幽黑色的剑气向噬魂兽破空斩去。噬魂兽故技重施,十指交叉试图抵挡这次的进攻,可这次却无法如它所愿了。 “叮——”伴随着刺耳的金铁碰撞声,噬魂兽的指甲被剑气斩断。噬魂兽胸前被贯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冒着阵阵黑烟。 剑气消散后化为星点流光回到皆诛剑中。剑身随着流光的回溯明亮了一瞬,又马上黯淡。李信握紧拳头,虽然肉身的强度没有显著的提高,却是能清楚地感受到肉身已经经过了一次淬炼。虽然现在看来,淬炼的程度有些微不足道,但是积少成多,总有引起质变的一天。 “呃唳——”噬魂兽因为剧痛,发出刺耳的叫声,眼珠无规律地颤动,双腿蹬地弹射向空中,想要逃回雷云。 “驭雷剑诀!”李信将驭雷术和剑术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了第二种法术。幽黑色的雷电缠绕在皆诛剑周边。随着阵阵风雷声,李信踩在皆诛剑上朝云端飞去。 “此剑,当诛,邪妄尽灭!”李信与皆诛剑人剑合一,流星般洞穿过噬魂兽的躯体。噬魂兽躯体破碎,头上的眼珠中充满了不甘,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它就可以逃回雷云中。可迎接它的,只不过是败亡而已。 雷云散去,雷电不再浑浊,意识海的天空重回清澈。李信手持皆诛剑屈膝落地,缓缓站起身来。随着右臂的幽黑色褪去,皆诛剑化为星点消散,噬魂兽的头颅应声落地。 李信一脚踩在丑陋的头颅上,嘟囔道:“它的身体都被剑气冲得灰飞烟灭了,怎么头还在,这么坚硬吗?毁都毁不掉,那就先放在角落当战利品吧。” 李信随意将头颅踢到某个角落,伸了个懒腰道:“哈欠——意识海永远都是白天,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不知道大小姐还好吗,那位阿离姑娘没事吧?”“魂归!”李信的意识从意识海中离开。 雅间中,李信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来,看着趴在床边酣睡的少女,疑惑道:“大小姐去哪里了?怎么会是......阿离姑娘?” 妖丹从李信口中飞出,穿过木门不知所踪。 公孙离揉着眼睛抬起头来,见李信苏醒,抓住他的手腕,惊喜道:“信公子,你醒了!” 李信一惊,心想:我和这位姑娘才初相见,她怎么这般熟络?李信慌忙把手抽回,尴尬道:“阿离姑娘,你的嘴角有口水......” “啊!”公孙离小声惊呼,脸上瞬间两抹红霞,左臂撩起衣袖遮住脸,右手取出丝帛擦拭嘴角,“抱歉,信公子,把你的床榻弄脏了。谢谢你护住我,不然我可能就要殒命了,你好生休养吧,阿离......先告辞了......” “阿离......姑娘!”看着逃也似离开的公孙离,李信挠了挠头,“还想问问你大小姐去哪了呢,跑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人。” “呦呦呦,现在想起来本小姐了?方才你们小夫妻俩打情骂俏时,你可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呢。”帝锦儿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看着李信道。 李信被吓得一个激灵,右腿把被子踢得好远,连忙道:“大小姐你听我解释啊,刚刚只是第一眼看到了阿离姑娘,没有注意到你在地上蹲着啊。” 帝锦儿猛地站起来,小手撑着床边,脸凑近李信,一脸坏笑道:“你这是承认你们俩是小夫妻了呀?真是薄情呢,有了媳妇,连本小姐都当没看见了......”帝锦儿装出一脸惆怅的表情,看着憋红脸的李信,笑道:“哈哈哈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方才在旁边吧?只是等她离开后,我才用驭雷术神不知鬼不觉瞬移到这里的哦,我厉害吧?” 看着帝锦儿得意的样子,李信翻了个白眼道:“好好好,还是大小姐厉害。还有,我和阿离姑娘可不是小夫妻,你可别乱说话,给她惹得坏名声。” 帝锦儿撅着小嘴道:“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护着媳妇,哼!对了,你在意识海中后来做了什么?《源初之体》和‘血斗术’都修炼成功了吗?” 李信将在意识海中的经历给帝锦儿诉说了一遍,帝锦儿皱眉道:“好生霸道的炼体法决,居然可以通过战斗来加速炼体进程,虽然要求也很苛刻就是了。” 李信问道:“大小姐,你在意识海中做了什么?我当时意识混沌,无法感知到周围,只能感觉到你的灵魂能量越来越弱......” 帝锦儿摆着手,不耐烦道:“你管我做了什么,本小姐做什么还要给你汇报吗?” 说罢,帝锦儿转身离开了雅间。 李信攥紧了拳头,虽然帝锦儿没说什么,但是李信明白,帝锦儿只是不想让他有太多心理负担,看着帝锦儿苍白的小脸就知道她也损伤不小。 还未等李信多想,公孙怜摇曳着动人的身姿迈进雅间,欠身道:“信公子,多谢你护着小女。虽然妾身不愿为你和小女的婚约做主,但是毕竟你赢下了这场比试,这婚约就应当生效......” 公孙怜顿了顿,跪在地上,原本高高立起的九条尾巴也低垂了下来,继续道:“其实妾身来此是为了两件不情之请......一是请你以你的名义解除婚约,二是,请带我的小女一道历练。” ------------ 第24章斩秦罪 李信急忙上前,将公孙怜扶起来,应道:“阁主客气了,若非你以妖丹为我续命,我恐怕也是无法坚持至今,第一件事依你便是。可这第二件事......何出此言?” “怎么可以这样?”在门外偷听的公孙离推开门闯了进来,搀住公孙怜的胳膊,急道:“妈妈,我不是只让你和信公子求第二件事吗?为何要解除婚约啊?” 看着焦急的公孙离,公孙怜尾巴轻抚公孙离的耳朵,叹气道:“傻女儿,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说是母女,实则情同姐妹。我又怎放心将你就这般许配给旁人,更何况他还没有完全取得我的信任。虽然帝族大人说你和他有些渊源,可我怕你受苦啊......” 公孙离搂住公孙怜的腰肢,坚定道:“妈妈,相信阿离,直觉告诉我,信公子绝对会保护好阿离的。请你不要解除婚约,在阿离心里,我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公孙离望向李信,恳求道:“信公子,你可能不相信缘分。但是阿离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公孙离不顾脸上飞起的红霞,往前迈出一步,直勾勾地看着李信,继续道:“阿离想和你一道去历练。我相信帝锦儿小姐的判断,一定要亲自搞清楚这一切的缘由,也会尽我所能......履行这份婚约。” 李信明白公孙离此时的告白绝非冲动。在第一次见到公孙离时,他就知道她是一个腼腆害羞的姑娘;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也是公孙离悉心照料自己,但是她还是会因为自己的调笑落荒而逃;这次,公孙离却不顾母亲的劝阻也要履行承诺,想要和自己一同历练...... 公孙离怎么说也是一位楚楚可怜的美女了,身手不凡,性格也很温柔,绝对是无数少年梦寐以求的佳人良配。可是,这份婚约本就不是李信自己同意的,而是帝锦儿信口提出的。这也就成了李信过不去的坎。 李信深呼一口气,退后一步,认真道:“阿离姑娘,小子蒙承厚爱,可是这份婚约本就非我同意而立下,不算也罢......至于历练之事,需要我家大小姐同意才行。” 公孙离的眼神黯淡下来,眼眶变得通红,强笑道:“那......那信公子,你讨厌阿离吗?” 李信心里莫名一揪,忙道:“自然不讨厌,阿离姑娘这般动人,只是我配不上罢了。” 公孙离轻咬红唇,委屈道:“信公子莫不是骗子?阿离既然动人,可为何无法打动公子的心呢?” 公孙怜一把搂过公孙离,心疼地拭去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轻轻拍打公孙离的背,安慰道:“阿离,你也知道这个男人是骗子了吧?他不要你,咱们娘俩不也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吗?在这魏都城,除了魏都王府势力我不敢招惹,”公孙怜恶狠狠地看向李信,“其他人敢来欺负你,我定不饶他!” 李信打了个寒战,心里叫苦不迭。 “帝江,你还敢自投罗网?今日本座必收你性命!”震声如雷,声浪穿过重重阻隔,席卷惊鸿阁。 公孙怜九尾结印,炙热的红色波纹将声浪击碎。公孙怜冲出惊鸿阁,柳眉竖起,嗔怒道:“何人敢在我惊鸿阁放肆?” 凌空而立的中年男子不屑道:“惊鸿阁?不过是侍奉我魏都王府的狗罢了,也敢说本座放肆?”中年男子挥动衣袖,令牌化为一道黑线飞向公孙怜。 令牌裹挟的雷电将公孙怜的玉手打得发麻。公孙怜看着令牌上的字,低声道:“魏都府,秦罪!你是魏都王身旁的师爷?”公孙怜忍着心中的怒意,欠身道:“不知是大人驾临,妾身唐突了......不过大人在令牌中暗含雷法,这样对我一介小女子,是否有些不符您的地位?” 不管公孙怜的暗讽,秦罪走近公孙怜,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游离,笑道:“确实有些姿色,难怪魏都王大人会中意你。”秦罪重重地拍了拍公孙怜的肩膀,留下几道红印,凑近公孙怜的耳朵道:“即便如此,你也只是一介平民罢了,懂了吗?” 在他贪婪的目光下,公孙怜感到分外恶心,从耳边传来的热风又让她一阵反胃。公孙怜不敢发作,咬牙道:“妾身明白!” 秦罪笑道:“既然阁主如此识趣,本座也不为难于你,告诉我那只帝江的藏身之地。”公孙怜平复下怒意,欠身道:“妾身从未听说过什么帝江,大人是否搞错了?” 秦罪哼道:“既然你要护着那头帝江,就别怪本座出手了!” “雷聚!雷枪术!”秦罪捏出法决,蓝色的雷电聚合成一柄长枪。“去!”雷枪似流星陨落般击向惊鸿阁。可离惊鸿阁还差一步之遥时,雷枪轰然爆碎,烟雾弥漫。 秦罪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冲得倒退几步,嘴角溢血,怒道:“谁敢阻拦魏都王府办事?” 烟幕散去,李信背靠栏杆,甩动几下略微酸麻的右手,随意道:“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影响到你办事,还真是抱歉了呢。”李信跳下楼阁,目光冷冽地盯着秦罪,继续道:“不过,你打搅到我休息,是不是也得给我个说法呢?” 秦罪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迹,怒极反笑:“讨要说法是吗?那本座就成全你!” “雷公本相!雷枪术!聚!”秦罪背后突然伸出四只雷电凝成的能量臂,六只手中各掌握了一支雷枪。秦罪手持雷枪,一跃而起,转瞬间腾挪到李信的上空。 李信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默念法咒施展血斗术,皆诛剑自通体幽黑的右臂延伸出来。 “哦?偷袭是吗?想不到你这大人物这般下作啊!”李信嗤笑道,他旋即闭上眼,双手握住剑柄,将皆诛剑竖直插在地上。 看到不做躲闪反而闭上眼的李信,秦罪怒意升腾。“敢小瞧我?小子你莫不是嫌命大?”秦罪六支雷枪枪尖雷电喷涌,直指李信眉心。 “知道我为什么不躲开吗?”李信突然睁开眼睛,抬头望着俯冲而下的秦罪。 “驭雷剑诀!”“轰隆——” 在雷枪即将触及李信额头的时候,李信与皆诛剑人剑合一,向后突兀地挪移。雷枪将李信原来所在之处击得破碎,留下了巨大的坑洞。 秦罪一个后翻稳定身形,看到雷电游离的坑洞中居然有一道剑痕。剑痕由坑洞中心延伸至李信挪移后的位置。 秦罪这才仔细打量李信所持之剑,巨剑无锋,样式朴实无华......无锋之剑怎能如此轻易划开地面?若非是它......过于沉重,仅仅依靠重量便能裂地,也因此导致那小子必须双手持剑不可?可是如此沉重的剑,怎么能用于战斗呢?看来是自己越老越胆怯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又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雷声轰鸣中,秦罪闪烁到李信身前,雷枪狂风骤雨般刺向李信,甚至挥舞的手臂都出现了残影。李信用宽大的剑身不断格挡攻击,被逼后退的同时步伐不乱,时而用驭雷剑诀腾挪躲闪。 “呲——”在刺耳的碰撞声中,李信被秦罪击退几步,双手将皆诛剑插到地上抵消冲击力。李信左手已经微微颤抖,右手在血斗术的加持下还能握紧剑柄。秦罪的攻击绵密无间,李信只能尽力格挡躲闪,可是尽管如此,李信的目的还是达到了。随着枪剑相交,李信能感觉到丝丝流光涌入身体,潜移默化地淬炼着自己的肉身。他从战斗一开始就运转《源初之体》,不错过任何提升实力的机会。 李信明白,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想赢下这场战斗还是很难的,所以要采用谋略。尽力表现出格挡不住的样子,在雷枪快要刺中的时候再用驭雷剑诀挪移,给秦罪一种快要刺中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子的错觉,使他不放慢进攻的节奏。待秦罪法力和体力消耗得差不多时,李信就会露出自己反击的獠牙。 秦罪的胸口上下起伏,连续的进攻让他也颇感吃力,可看到手已经开始颤抖的李信,又一次闪烁欺身过去,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叮叮叮叮——”雷枪不断打在李信的皆诛剑上,但是进攻的节奏和力道都和最开始时差了一大截。 “小子,不管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今日都要毙命于此,记得下辈子不要再惹到你惹不起的人!”秦罪六枪合一,用尽全部法力向李信投掷过去。 “李信,快躲开!”公孙怜见势不妙,急忙提醒李信。 雷枪砸在剑身,李信连同皆诛剑一起被恐怖的力道砸飞出去。 “轰!”雷枪轰然爆炸,雷电四涌,地面破裂,没有法阵守护的楼阁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呼——好难缠的小子。”秦罪散掉雷公本相,喘着粗气转身向公孙怜走去,狞笑道:“阁主,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方才你是在喊那小子的名字吧?莫非你和与魏都王府作对的小人勾结?魏都王大人若是得知此事,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怎样呢?” 公孙怜冷声道:“他是我的客人,认得又何妨?何来勾结一事?倒是大人把我惊鸿阁破坏得很是凄惨,他日魏都王大人来此设宴,你觉得他会作何感想?” “嘶——确实有些疼呢。”李信的战袍尽数破损,狰狞的伤口不住地流血,纯白的战袍布满血迹和焦色,“不过,这是大小姐送我的战袍,我还颇为喜欢呢,你就这样把它弄坏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听到李信的声音,秦罪急忙回头,却看到李信御剑归来,惊骇道:“你居然还没死?这不可能!” 李信冷漠道:“你还没给我个说法呢,我怎敢死掉?方才打得可还痛快?该我还手了吧?” “雷公本相!雷枪术!”法力几乎透支的秦罪匆忙凝聚出两只能量臂和四支雷枪,厉声道:“给我去死!” 李信将皆诛剑朝扑面而来的秦罪掷出。 巨剑突破枪与臂,狠狠地砸到秦罪的胸口。秦罪才发现这把巨剑远比自己想象的重得多,当下口吐鲜血,胸口也被巨剑砸得微微凹陷。雷枪碎裂,能量臂变得更加虚幻,而后消失不见。 李信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虽然没有想到秦罪会将六枪合一凝聚进攻,但是他明显低估了皆诛剑的坚实程度和自己的肉身强度。 李信挥手将皆诛剑召回手中,走到重伤倒地的秦罪身边,问道:“现在可以给我个说法了吗?” 秦罪艰难地抬起头,翻过身来,双手撑地不断后退,求饶道:“别杀我,我......我愿意把此雷种交于你。留我条活路,在魏都你也可以横着走,如何?” “哦?雷种?拿来看看?”李信倒是来了些许兴致。 秦罪从衣襟内侧掏出一枚珠子,递给李信,谄媚道:“你看,就是这个......”秦罪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嘶吼道:“去死吧!哈哈哈哈,想杀我,你也别想活下来!” 珠子毫无预兆地爆炸开,将秦罪直接炸成飞灰。李信急忙催动驭雷剑诀挪移,可还是被炸得伤痕累累,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左臂更是耷拉着,鲜血直流。 “咳咳!呸!”李信吐掉口中的污血,后怕道:“若非我反应及时,恐怕真要被他拉着当垫背了。这人还真是奸诈......也不对,是我太轻敌了,要是大小姐一定不会犯这种错误。” 公孙怜将李信扶起,关切道:“李信,你没事吧?” 李信摇头道:“无大碍,就是刚刚休养完又负伤了,看来要在这里多呆一些时日了。” 公孙怜叹了口气,强笑道:“那便好,多亏你出手,不然我也不好对那无耻之徒出手,毕竟在魏都城做生意,要看着官府的脸色办事,只是......”公孙怜面露难色,继续道:“人死则牌碎。那秦罪一死,他的令牌就会破碎,魏都王便会有所感应......虽然是秦罪先不讲理,可毕竟是官府中人,魏都王一定会来此调查。你不能在这里久留了,最好立刻就走,否则魏都王赶来,恐怕你和帝族大人都难逃一劫。” ------------ 第25章半神魏都王 李信惊异道:“魏都王到底何等强大?以大小姐的异兽之躯,难道也不敌他吗?” 公孙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道:“以帝族大人的实力,与他抗衡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她为了救你,把大半的灵魂能量都用在了你身上,现在能发挥出一成实力就不错了。至于那魏都王,据说有半神级!” 李信身体颤抖,没想到帝锦儿为了自己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难怪脸色这般难看。李信眉头紧皱,疑惑道:“半神级是什么意思?与光明神比之如何?” 公孙怜摇头道:“半神级只是一只脚迈入‘成神’的门槛,成神后即可以神族自称。如何衡量神级和半神级的实力,我也不甚清楚。魏都王固然强大,却是绝无可能与光明神相比的。光明神,是神级中的王者,据记载,曾以一人之力将数十位魔王覆灭在人界。” “数十位......魔王?”李信咽了口口水。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帝锦儿曾经对他说过,人族的顶级高手能匹敌魔王。光明神这般强大,绝对远远超越了人族的极限。难道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他根本就不是人族,而是因为某些原因对人族有好感的“神”吗?可即使这样,他又为何没有为人族留下任何讯息与传承?独留金乌群殿在天上普照人界。 李信眯起眼来,抬头看向太阳,直到日轮把他晃得险些晕倒,才低下头来。 光明神,你究竟是谁?我也能像你这般强大吗? “信公子,怎么会伤成这样?”公孙离不知何时出现在李信身后,红着眼扶住伤痕累累的李信。 李信身上的血还在止不住地流,让李信一阵头晕目眩。他强笑道:“我没事......” 公孙怜玉手在李信后颈一点,李信便晕倒在公孙离的怀里。公孙怜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李信,叹道:“真是不让人省心,你这般,让我如何放心将阿离托付于你?阿离,带李信回房休息,切记要用最好的疗伤药给他涂抹。在旁悉心照料,万万不可离开,不要让帝族大人过于担心。” 公孙离抿着嘴点了点头,横抱起李信,踏叶而行,飘回房中。 “你刚才所言为真?魏都王真的有半神级吗?”帝锦儿不知何时出现在公孙怜身后。 公孙怜根本没有发现帝锦儿的气息,旋即一阵后怕,幸好帝锦儿对自己没有敌意,否则自己已经在十八层地狱中走过一遭了。公孙怜恭敬道:“大人,妾身所言千真万确。” 帝锦儿本就苍白的小脸变得更加难看,低声道:“那这就麻烦了......半神级,就算是我全盛时期,也很难与他抗衡,更何况现在我的实力十不存一。” 公孙怜轻咬下唇,下定决心,单膝跪地道:“大人,李信公子因我惊鸿阁而伤,也因此才引来祸端。若是大人不嫌,请大人带上小女一起离开惊鸿阁。至于魏都王,交于我应付吧......他早就对我有些情意,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于我。” “哈哈!”帝锦儿不禁失笑,食指轻轻挑起公孙怜的下巴,玩味道:“果然如你这种祸水,让半神级强者都情不自禁呢。看在你有这种心意的份上,我就答应带公孙离一起离开,只不过......我可不会逃走。留下你一个人殿后,岂不是显得我帝族毫无本事?” 公孙怜因为帝锦儿这突然的挑逗羞红了脸,急忙闪开,慌乱道:“大人就不要调侃妾身了,大人的气质比我更佳,现在看来也是真正的美人胚子。不过,大人想要怎么办呢?” 帝锦儿显然对公孙怜的奉承极为受用,闭着眼不住地点头,但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小声嘀咕道:“小信子就没有这狐狸有眼光,哼!”帝锦儿冷笑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本小姐这就去会会这魏都王,说服他和我合作。” 公孙怜半信半疑道:“大人可有什么妙计?” 帝锦儿揉了揉半跪在地上的公孙怜的脸,笑道:“你猜?” “对了,等到小信子醒过来后,记得帮本小姐转告他好生休养,因为......真正的战斗要来了!还有,你的脸真的好软,我回来后再让本小姐摸摸如何?哈哈!”金色雷电在帝锦儿脚下汇聚,还没等公孙怜反应过来,帝锦儿便化为一道金线消失在天际。 公孙怜慢慢站起身来,望着帝锦儿离开的方向,叹道:“这位大人还真是难以捉摸,不过她能答应带阿离一起走,我就放心了。希望大人此行顺利吧。”她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呢喃道:“真的有很软吗?” 魏都王府中,魏都王王蔑坐在厅堂中,单手托腮,闭目养神。一头及腰的金色长发被黑色的绳结简单扎起,睫毛内敛,红唇温润。若是一般人看到,一定以为他是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王蔑轻声道:“虽然秦罪确实有错,可是杀了人还敢来吾这里的,你还是头一个。” 帝锦儿从天而降,凌空拨弄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笑道:“能让大名鼎鼎的魏都王如此惊讶,我的小弟听到一定会很开心吧?不过我来此可不是与你交恶的,我们来合作如何?” 王蔑冷漠道:“什么合作?” 帝锦儿小手弹出一滴液体,射向王蔑。王蔑有所感应,睁开眼,金色的眼眸将液体定住。 帝锦儿问道:“如何?” 王蔑起身走向帝锦儿,金眸闪烁间,帝锦儿也被定格在空中。王蔑的眼神变得凌厉,冷声道:“秦罪那废物能换来这个情报,也算死得不亏了。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即使你是帝族,我也不会放过你!” 待王蔑和帝锦儿擦肩而过后,帝锦儿解除定身,从空中掉落下来。 看着离开的王蔑,方才强作镇定的帝锦儿大口喘起粗气,心有余悸道:“半神级果然还不是我现在能应付的,不过还好,谈判成功了。这样一来,我的任务也能完成了。” 公孙怜倚窗向外望去,看着变幻莫测的浮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大人是否顺利......” 金黄的落叶从惊鸿阁旁的梧桐树上落下,公孙怜伸出手来想要接住这一抹秋意。可是落叶下落得越来越慢,快要落到手上时居然诡异地停在半空中。 公孙怜心跳空了一拍,这种恐怖的能力只有魏都王拥有,也就是说,魏都王已经来了! 多数人只知道魏都王在神泉获得了不少机缘,甚至脱胎换骨,可他从中获取的能力却鲜有人知。“锁空”是王蔑在半神化后获得的“神能”,虽然可以定格住任何目力所及的事物,却不受王蔑本人控制,无法收敛。因此王蔑外出时,时常以白帛蒙眼,防止自己的能力过度外溢,此时的王蔑便是如此。 王蔑柔声道:“怜,近来可好?” 公孙怜镇静下来,欠身道:“受魏都王大人的照顾,自然一切无忧。” 王蔑虽白帛遮眼,却也将头转向公孙怜的方向,自嘲道:“对吾还是这般生疏,没有外人时,称吾为蔑即可。吾也听说了秦罪之事,他确实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可他也算是以死谢罪了。我会把他毁掉的楼阁尽数赔偿与你,你看这般可好?” 公孙怜低声道:“有劳大人费心了。妾身不敢逾越,地位显贵之分希望大人也分得明白,免得旁人传大人的坏话。只是,那位帝族的大人现在在何处?” 王蔑略微迟疑,还是应道:“那个帝族来使已经去往她与吾交易之地了,你大可放心,既然合作,吾绝不会伤害她半分。吾来惊鸿阁,一是为了看望你,二是因为与帝族来使有约,前来接走你的女儿和那位......年少有为的少年。” 公孙怜虽然心里纠结,却也不好回绝王蔑,只好喊来公孙离和刚刚苏醒的李信。 公孙离搀扶着伤痛未愈的李信,战战兢兢来到王蔑面前。 王蔑感应到公孙离,柔声道:“不愧是怜的女儿,法力着实深厚啊。” 公孙离急忙欠身应道:“大人过誉了,与您相比,阿离还差得很远。” 王蔑走向李信,皱眉道:“就是你将那个废物斩杀于此的吗?看起来......你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厉害。”王蔑一只手搭在李信左肩上,轻轻一捏,李信的骨骼咯咯作响。李信咬紧牙关,强忍疼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蒙着眼睛的大人物,似乎想要将他的样貌全部记下来一样。 原来这就是我曾经崇拜的魏都王吗?嘴上说秦罪是废物,可眼下欺凌弱小与他口中的废物何异?今日断肩之辱,我李信记下了,来日必当奉还! 王蔑背对李信,冷漠道:“倒是有些骨气,肩膀断裂也不作声。可是,你可知道有些时候,服软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吗?没多大本事就知道惹是生非,若非帝族来使保你,吾今日必斩你!” 李信本就伤痕累累,再加上肩骨断裂,险些晕厥过去。李信明白,此时若是不服软,恐怕没人能保得住自己了,颤抖道:“多谢......大人开恩。” 王蔑冷哼一声,挥动长袖,李信和公孙离被席卷入衣袖中。 王蔑转向公孙怜,微笑道:“怜,今后有难事与吾说便是,不必客气。” 公孙怜微微欠身,低头应道:“有劳大人了。” ------------ 第26章谈判破裂 清风拂过,王蔑凭空消失在公孙怜面前。公孙怜抬起头来,看着无人的空阁,忧心忡忡。落叶不再滞空,缓慢飘落在地上,公孙怜却无心再理会了。 王蔑御风而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交易地点。王蔑挥手间,李信从袖中飞出,狼狈地翻滚在地上,公孙离则是踩在枫叶上平缓落地。 公孙离急忙将虚弱的李信扶起来,关切道:“信公子,你不要乱动,否则你的伤势不知何时才能痊愈,让阿离扶着你可以吗?” 李信忍着身上的疼痛,强笑道:“那便劳烦阿离姑娘了。” 王蔑冷声道:“帝族来使,我已经按你的要求把人带来了。按照承诺,你也应该拿出点诚意了吧?” 帝锦儿哼道:“还真是麻烦你了,多亏你对我小弟的诸多照料呢。”帝锦儿从口中吐出一只白色玉质小瓶,在王蔑面前摆弄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封神瓶’,可是我帝族至宝之一,连神级都能封住,所以本小姐劝你不要再动什么坏心思。你之前得到的神泉只不过是些边角料罢了,真正的神淬岂是凡物可以容纳的?你告知我神泉所在之处即可,我们进入秘境后,装入瓶中的神淬平分,你意下如何?” 王蔑被帝锦儿表现出的强硬态度所震慑,轻笑道:“吾岂是背信弃义之人,坏心思肯定不会有的,否则得罪帝族可得不偿失呢。” 帝锦儿哼道:“那可不一定!带我们去神泉所在之地吧。” 王蔑问道:“帝族来使莫急,你可知我百年前何时获得的神泽?” 帝锦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日食之祭......难道非日食之时无法见神泉吗?” 王蔑摇头道:“日食之祭仅有最杰出的青年方可参与。吾在百年前不过是一寻常青年罢了,自然无法参与。但是吾听闻神泉村便是神泽所处之地,便来此寻觅机缘。或许是神族庇护吧,吾寻到了这神泉,它也成就了吾,”王蔑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你说得不错,吾得到的大机缘或许只是边角料罢了。当年,吾发现一汪神泉,却根本无法靠近。在一筹莫展之际,吾偶然发现神泉附近居然有一道空间裂痕。空间裂痕中,有些许神泉涌出,可是......那些神泉掺杂有古怪的气息。吾趁机吸收了那些神泉,而后晕了过去,醒来后便是半神级了。至于是否日食之时才能见到神泉,吾也不知。” 帝锦儿冷笑道:“看来你这半神级倒是来得轻巧。” 王蔑不予理会,冷漠道:“无论如何,吾此时便是半神级。如果做好准备,便随吾来吧。” 王蔑将帝锦儿三人收入袖中,清风拂过,王蔑的身形消失不见。 袖中的空间一片银白。李信不停地向帝锦儿眨眼,用食指不断指向自己的心脏。 帝锦儿没好气道:“小信子,你能不能争口气啊,怎么又伤成这样?喏,这枚丹药我都没舍得吃,送你了!一会到神泉之地,我怕那家伙会耍什么花招,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和你的小媳妇。” 不顾羞红脸的公孙离,帝锦儿一把把丹药塞到李信嘴里。强劲的药力瞬息到达李信的伤口处,李信的伤口迅速愈合。一阵刺耳的噼啪声中,李信左肩的骨骼也奇迹般恢复如初。 公孙离看着复原的李信,惊喜道:“信公子,你已经完全恢复了!” 李信却左手食指比在嘴前,继续用力向帝锦儿不断眨眼,用右手食指指向心脏。 帝锦儿一巴掌拍在李信后脑勺,气道:“怎么?脑子里也有伤啊?不会说话了吗?”看着委屈的李信,帝锦儿瞪大了眼:“你怎么不早说啊,本小姐哪能知道你在干什么?” 帝锦儿默念法决,右手食指在李信,公孙离和自己胸前各点一下。三人目光不断接触,却不发出丝毫声音,在本就寂静的袖中空间中显得更加诡异。 李信:大小姐,你可算明白我想做什么了。我们现在在王蔑的袖中,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他听到啊!我想到你会读心术,就向用这种方式和你交流情报。没想到你还能连接心声,不亏是大小姐! 帝锦儿:哼!这种程度本小姐还是能做到的!而且,本......本小姐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只是表演给你的小媳妇看的......罢了。 公孙离:帝锦儿小姐的法术果然玄妙,阿离还是头一次见到。信公子,你想说什么呢? 李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神泉所在之地,才将我们封入袖中的。但他根本不知道,我本身就是神泉村的原住民,对那里的情况一清二楚。我从小就在后山玩耍,却根本没有见到任何像神泉的东西,就连我爷爷也一无所知。恐怕此行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帝锦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神泉对于我族...... 狂风席卷,树叶纷飞,帝锦儿三人被王蔑从袖中甩出。见李信完好如初,王蔑眉头微动,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王蔑睁开眼睛,“锁空”穿过白帛后将某处隐匿法阵的法术流动封锁,隐藏在法阵下的裂痕也暴露了出来。王蔑走向裂痕后的坑洞,将坑洞中的一小撮泥土吸入手中,而后甩给帝锦儿。 帝锦儿探查过泥土后,点头道:“看来你所言非虚,这里确实存在过神泉,或许未到日食之祭,神泉不会显现吧。可这裂痕中也丝毫未见神泉之迹。” 李信:我已经记下了裂痕的位置了,以后可以随时过来。 帝锦儿:干得漂亮,小信子!不妄本小姐收你当小弟。 王蔑用手轻拭裂痕,皱眉道:“难道自吾收走部分神泉后,它就消失了吗?” 看着双目失神的公孙离,李信用手背触碰公孙离的额头,关切道:“阿离姑娘,你没事吧?” 公孙离触电般颤抖了一下,两抹红晕再次出现在俏脸上,低下头不敢再看李信,局促道:“阿......阿离没事,只是在想......会不会......裂痕中的神泉只是泄露出的些许,真正的神泉源头......就在裂痕空间中呢?阿离只是胡乱猜测罢了,不必当真。” 王蔑周身的法力波动变得极不稳定,狂风呼啸。李信向前迈出一步,挡在公孙离面前。白帛似乎也无法阻挡王蔑的法力,树叶全被定格在空中,帝锦儿三人的行动也开始变得缓慢。 王蔑金发随风飘舞,大笑出声,看向公孙离道:“不亏是怜的女儿,当真冰雪聪明!你叫阿离,对吗?此行结束后,吾要大大奖赏你!吾居然仅仅贪恋这渗出来的残渣百年,也未想到到裂痕空间中探寻!” 白帛被王蔑的法力震碎,俊美的容颜让李信都呆滞了片刻。金眸闪烁,“锁空”全力发动,本就行动迟缓的三人瞬间无法动弹。 王蔑伸出左手掐住帝锦儿的脖子,将“封神瓶”从她的口中逼出,冷笑道:“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牌,我们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看在你为吾提供了此等宝物的份上,饶你一命!待吾成神后,你帝族也无法奈何吾!” 帝锦儿的小脸涨的通红。由于脖子被掐住,帝锦儿甚至都无法呼吸。 王蔑毫不犹豫飞身进入裂痕空间,“锁空”也随之解除。 帝锦儿虚弱地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干咳道:“咳咳,本小姐......咳咳......大意了,不该相信......这个无耻之徒......的话,小信子,你们先追上去,不能让这个得到神泉!本小姐稍后便到!” ------------ 第27章裂缝之中 帝锦儿已经暂时无法行动,但是李信不能袖手旁观,否则待王蔑得到神泉,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公孙离轻握李信的手腕,安慰道:“信公子,先让帝锦儿小姐在此调息,我们到这裂痕空间中探探路。”公孙离用手指向胸口道:“别忘了,我们的心是相连的。” 看着李信疑惑的眼神,公孙离羞红了脸,撒开手,忙解释道:“帝锦儿小姐不是为我们施展了法术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声,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信挠头道:“我想的和你一样啊,事不宜迟,阿离姑娘,我们这就出发!” 李信和公孙离一跃进入空间裂缝,独留帝锦儿一人在原地。 帝锦儿不再强撑着,瞬间面如金纸,躺倒在地上,呢喃道:“小信子,公孙离,本小姐......的自由......就靠......你们两个了。”帝锦儿将头侧转,闭上眼,苦笑道:“可恶,我......伤及灵魂后本就......没有恢复,要是这个样子......回到族中,怕是别再想......偷偷溜出来了。” 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芒,地上怪石嶙峋。阴风狂啸,似神号鬼哭;一块块陨石砸落在地上,轰鸣声不绝于耳。 公孙离的脸色早已被吓得苍白无比,李信也好不到哪里去。 “神泉......怎么可能是从在这种鬼地方渗透出来的?难道是王蔑欺骗我们......也不对,那他自己为何要闯入此地?”李信收起心中的疑惑,强打镇定道:“阿离姑娘,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只是,这地方极其诡异,我们要小心行事。” 公孙离虽然浑身轻微颤抖,可还是微笑道:“信公子,阿离相信你。只是,以后可以直接称呼我阿离吗?阿离称呼你为小信子如何?” 李信翻了个白眼,应道:“估计这趟历练下来,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称呼你为阿离又何妨?只是这小信子......是大小姐非要这样喊我的,你可不许哦!称呼我李信就可以了。” 公孙离噘嘴道:“李信就李信,果然阿离不如帝锦儿小姐呢。” 李信摸了摸公孙离的耳朵,笑道:“阿离,你在我眼里也很重要啊。” 感受着从耳朵上传来的触感,公孙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下意识蹭了蹭,旋即迅速往后跳开,羞恼道:“李信,不知道女孩子的耳朵不能乱碰吗?” 李信端着右臂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挠头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对不起啊,阿离。” 公孙离红着脸哼道:“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下次可不许这样哦。我们快去追王蔑吧!” 闻言,李信运转血斗术。“皆诛剑!展!”皆诛剑在法力的加持下伸展为一人高的巨剑。 李信将皆诛剑踩在脚下,回头道:“阿离,上剑吧,我的驭雷剑诀更快些。不过,你可要抓紧了,别掉下去哦。” 公孙离试探地踩上巨剑,剑身的幽黑雷电迅速将她的脚吸附在剑面上。 飞尘四起,雷光闪烁,皆诛剑带着两人破空飞走。突然的加速让公孙离措手不及,公孙离情急之下抓紧了李信的衣角。靠着少年不算坚实的后背,公孙离不禁遐思,眼前的少年才不像妈妈说得那样。 由于漆黑一片,两人无法准确探知前方的情况。直到急速降落的陨石距皆诛剑几步之遥时,两人才反应过来。 “轰——”李信强行催动人剑合一,将陨石劈成两半。可嘴角溢出的血迹表明,他并不轻松。公孙离咬牙道:“李信,你来御剑飞行即可,阿离来应付这些陨石!” 李信没有回头应答,他能做的就是相信公孙离,否则会被这些陨石耽误不知多少时间。 一块块陨石砸向两人,李信控制皆诛剑左右腾挪,公孙离飞出枫叶法器击碎陨石。未久,两人的配合就极其娴熟起来。若是不知道两人才初识,还以为他们是配合良久的搭档。 枫叶划过,陨石裂开,一道黑影重重摔在地上。 公孙离忙喊道:“李信,先停一下,有情况!” 剑鸣间,皆诛剑收回李信体内。李信和公孙离轻巧地落地。 “似乎是......人?”李信走近黑影,一脚将它踢翻过来,眼前的一幕却让李信和公孙离毛骨悚然。 黑影是一具人尸,形容枯槁,面目狰狞,嘴巴大张,形如恶鬼,似是死前经历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事情。 公孙离颤颤巍巍指着尸体的腰间,呢喃道:“李信,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李信隔空将腰间的物什么收入手中,郝然是一块玉石令牌,令牌上刻印了一个“李”字。 李信在心中呼唤帝锦儿,想要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头绪,可帝锦儿却丝毫没有回应,李信只能作罢。 公孙离轻咬红唇道:“难道......之前那些陨石里面,也都是......包裹着尸体吗?” 公孙离的猜测让李信不寒而栗。李信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油然而生。虽然无法看得很远,但是李信已经能想象到一具具尸体从天而降的场景了。 “这里......是地狱吗?” ------------ 第28章异动 要回去吗?前路凶险未知,就连大小姐都无法伸出援手,凭借我们两个真的可以夺回神泉吗?李信脑海中思绪迭起,心中萌生退意。 李信深呼一口气,回头看去,只有漆黑一片,来路都已经看不清晰了。 李信凝重道:“阿离,你有在沿途设置气息坐标吗?我们来时的路径还能分辨得清吗?” 公孙离脸色苍白,木然摇头道:“阿离尝试过设置坐标,可枫叶飞出后就失去感应了。” 阴冷的风啸声凄似鬼泣。两人越是呆在这黑暗世界中,越毛骨悚然,越觉得前路渺茫。 “叮!”李信凝出皆诛剑,反手插在地上,坚定道:“阿离,看来此行我们凶多吉少了。但是,既然没有退路,我们便杀出一条路!” 公孙离将手搭在李信小臂上,轻声道:“阿离不后悔。与你一同历练,本就是阿离自己决定的。而且,”公孙离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她直勾勾盯着李信道:“更何况,阿离......认为,那个婚约还是要履行的。所以,未婚妻陪着你不是应该的吗?” 李信扭头躲闪开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公孙离,将手撤开。虽然他对公孙离也很有好感,但是如此直白的表白还是让涉世不深的少年难以接受。 李信忙转移话题:“阿离......别这样,我们现在......还不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公孙离打断道:“那是不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就得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妻了?” 看着不知所措的李信,公孙离精灵古怪地笑了起来:“嘻嘻,阿离做你的未婚妻真的有这么难吗?看来阿离也并没有妈妈说的那般受欢迎嘛。虽然你现在不想接受,那......阿离会继续努力的,一定要让你承认,哼哼!” 李信揉了揉眼睛,惊愕道:“阿离,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似的......现在倒是更顽皮可爱了些......” 公孙离耳朵轻轻颤抖,一抹得意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两个小酒窝让李信看得出神。公孙离背负双手,娇哼道:“阿离可不止你看到的那一面呢!说不定闺中小姐是装的,这才是阿离的本性呢?” 李信彻底晕了,迷茫道:“那......到底哪个才是阿离呢?” 公孙离稍稍低头,耳朵垂下,双手将枫叶伞抱紧在怀中,轻声道:“信公子猜猜看?” 见公孙离又扮作初见时的语气和姿态,李信苦笑道:“阿离不要戏弄我了,我可猜不出来。不过,如果我们可以闯出这龙潭虎穴,我倒是会好好搞清楚阿离的事情的。”李信的脸色变得凝重:“阿离,本以为大小姐都已经安排妥善,而且事发突然,我们没有携带任何法力补给,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此地,不仅仅是未知的凶险,就连法力和食物不足都足以让我们殒命。所以,我们尽快寻找神泉吧!” 公孙离点头道:“依你便是。” 李信握紧手中的令牌,抬头看向空中。漆黑的空间中,风啸声依旧。不知为何,李信总觉得自己与这令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收起心中的杂念,李信施展法决:“皆诛剑!展!” 李信和公孙离娴熟地跳上皆诛剑,冲向未知的漆黑天穹。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李信的心脏随着皆诛剑的上升急速跳动,血液和法力也随之加速流转。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好像不太对劲? “我......还没有......成为神的子民......还不能就此死去啊......” “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我......肃王嫡子......怎能陨落至此?” “哈哈哈哈......笑话......笑话......哈哈哈哈!” 各种杂音在李信的耳边萦绕,或悲哀,或愤怒,或疯狂。在这漆黑的空间中,李信本就难以集中精力。在身体的异动和杂音的干扰下,法力循环终于崩溃。李信眼前一黑晕厥过去。皆诛剑若隐若现,一声悲鸣后,旋即化为光雨消失不见。 公孙离急忙拦腰抱住李信,将枫叶伞撑开,单脚立于伞尖,施展法决延缓下落速度。公孙离急切道:“李信,你怎么了?还能听到阿离说话吗?” 听到公孙离的呼唤,李信艰难地睁开眼。少女身上独有的体香也让李信清醒了些许。李信强打精神,问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突然异动,而且有诡异的杂音在我耳畔回荡......随之我的法力就突然暴走,我也昏了过去......” 公孙离皱眉道:“阿离并没有听到你说的杂音,或许是你太紧张了,出现了幻觉也说不定。身体异动,法力暴走,会不会是你修行时间尚短,还未适应法力所致?” 李信从公孙离怀中挣脱出来,踩在伞上,犹豫道:“也许是这样吧......”李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阿离,让你见笑了。本来说好要保护好你的,结果自己先出了岔子,反倒是你来保护我。” 公孙离没好气道:“还和阿离见外什么?阿离也会保护好你的,信!公!子!” 听到公孙离戏谑的称呼,李信也不客气,伸手揉了揉公孙离的耳朵,笑道:“是我不对还不行吗?阿离,把伞收起来吧。接下来还是用我的皆诛剑吧。” 李信突如其来的反击让公孙离身子微颤。随后公孙离急忙点头,随手将伞收起,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了伞的支撑,两人飞快下落。冷风打在脸上格外生疼,公孙离不由得抱紧了李信。 随着李信默念法决,皆诛剑出现在两人脚下,轻快的剑鸣声中,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而后直冲天穹而去。 帝锦儿:小信子,公孙离,可能这一趟,我不能陪着你们了。 忽然出现的心声,让李信惊喜万分,最起码大小姐并无大碍。 李信:大小姐,我听公孙怜阁主说,你为了救我伤及灵魂,难道是因为这个才伤得如此严重吗? 公孙离:灵魂损伤,阿离听妈妈提及过。灵魂之伤唯有靠灵魂来弥补。难道帝锦儿小姐,你是用自己的灵魂为李信修补的吗? 帝锦儿:谁让那只臭狐狸告诉你的?真是......够了!听好了,灵魂损伤虽然难以弥补,可是本小姐回到族中还是能治愈的。只是现在,本小姐因为伤势,本身法力尚不及你们,就算进入这空间中,也是你们的累赘罢了。本小姐就在裂痕外为你们护法,如果你们有什么情况,可以和本小姐说说。 公孙离:帝锦儿小姐,此空间是险地,漆黑异常,罡风呼啸,山石嶙峋。 李信:而且陨石中还有古尸,那古尸腰间有一令牌,上面铭刻一个“李”字。而且就在你传声前不久,我的法力还因为杂声暴走了一次,幸好有阿离在,否则我恐怕已经毙命了。 帝锦儿:啧啧啧,这才多久,连阿离都叫上了,还不承认是未婚妻啊?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让本小姐想想,“李”字令牌是吗?你知道你们人族的皇族吗?他们一脉就是李姓,你和他们有些关系也说不定。古尸藏在陨石中嘛......说不定是巧合。还有......法力暴走?具体情况给本小姐一一说来。 李信:我一介平民,哪敢与皇族沾染关系?不过,我确实听到杂音中有“王族”什么的。法力暴动的前兆是身体异动,似是感应到什么,心跳和呼吸加速,法力运转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帝锦儿:先别急着否定,从你得到那块令牌,听到杂音的那刻起,说不定你的身上已经缠上了那李氏皇族的因果了。而且......从你的描述来看......你的情况很有可能并不是法力暴走,更像是我们异兽一族的血脉感应。你可知为何异兽更容易诞生强者?单是自身资质来论,大多数异兽甚至无法比及人族。但是异兽可以通过继承同族的血脉来强行突破自身的桎梏,从而能在短时间内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实力弱小的异兽会被同族更为强大的异兽的血脉吸引,这种吸引的具体表现与你所描述的暴走现象极为相似。所以,本小姐推断,这空间中说不定有什么与你血脉同源的强大存在......说不定就是你的父母呢。公孙离:可是......帝锦儿小姐,您方才提及的是异兽的情况吧?李信身为人族,怎么可能产生血脉感应呢? 帝锦儿:你又怎知晓,你的信公子就是人族呢?他到底是什么,本小姐都无法得知。就算他有一天说自己是异兽,我也不会怀疑的。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了,这片裂痕空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也无从得知。想要探知其中的秘辛,阻止王蔑,得到神泉,还需要你们继续探索才行。 李信:我明白了,有什么特殊情况再和你联系。大小姐,你先好生休养。 帝锦儿:哼,以本小姐的天资,还需要你小信子担心吗?你们多加小心便是!莫中了那王蔑的奸计。他的城府之深和半神级的实力,让本小姐都很是棘手。 随着帝锦儿的心声消失,李信苍白的脸色倒是略有好转。倘若帝锦儿真出了什么差错,他可无法安下心来继续探寻。 公孙离抱着李信的臂弯更加用力,眼前的这个少年对她来说仿佛又变得神秘莫测起来。他不是人族,那会是什么? ------------ 第29章名讳为,森罗王 随着皆诛剑扶摇破空,罡风中渗入了些许凛潮之气。霎时间雷声轰鸣,狂蟒般的电链闪过,白光乍现,将无尽的黑暗撕裂开一角。短暂的光明让适应了黑暗环境的两人措手不及,纷纷闭上眼睛。 尽管眼睛刺痛,李信也不愿意浪费掉这来之不易的光明。他尽力眯起眼睛朝上方看去。罡风从黑云中吐露而出,其中的潮气也愈发凝重。罡风逆袭,黑云拧成漩涡状,似蛟龙盘桓,在狂暴电链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怕。在风眼的吸引下,黑云的涡眼不断向其靠近。 李信想要提醒公孙离,可是强大的风压让他张口都很是困难。 李信旋即心念传声:阿离,恐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做好准备! 感应到李信的声音,公孙离也勉强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公孙离眉头微皱:此处的雷云层和罡风层凶险异常,怕不是我们能应付得来的。 李信:凭我们现在的力量,确实无法同时突破这两层屏障。但是阿离,如果我们只需要突破这两层壁障的最薄弱点呢? 公孙离:难道说...... 李信:没错,涡眼和风眼完全重合之时,就是我们目前通往更高层的唯一机会。虽然风眼处罡风最烈,涡眼处潮气最重,但是错过这一次,我们想要再次找到机会就不知是几时了。而现在最为急迫的事情就是要阻止王蔑得到神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离:那阿离来解决涡眼,你来解决风眼和雷电。 随着李信心念所动,皆诛剑平稳地停滞在空中。枫叶伞从公孙离手中延伸而出。片片幻枫围绕着公孙离灵动飞舞,蓄势待发。公孙离将伞斜靠在香肩,轻轻一跳踩在一片幻枫上。李信催动血斗术,血液沸腾,雷电喷涌。“嗡——”皆诛剑发出异常沉重的剑鸣,一跃到李信右手中。 “嘶——呜——”风眼和和涡眼狠狠地撞在一起,黑蛟与风龙纠缠搏斗,电光四溅。面对这天灾一般的场景,本已经下定决心冲过去的两人却被震撼地呆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 李信咬紧牙关,迅速伸出左臂将公孙离挽在臂弯,带着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公孙离一跃而起,强作镇定道:“阿离,我们要上了!为我护法,挡住涡眼的攻势!” “霜叶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公孙离默念法咒。幻枫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围绕两人周身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法阵。任凭涡流多么凶猛都无法渗入法阵半尺。但是公孙离逐渐苍白的脸色表明她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见涡眼已经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李信双手持剑,将其高举过头顶。 “雷聚!”电龙疯狂钻入皆诛剑,顺着剑身蔓延到李信体内。风眼的雷电最烈,如此狂暴的能量并没有完全被李信的雷法转换吸收。剩余的雷电在李信的体内肆虐,疯狂地破坏着破坏他的内脏与筋骨。李信口吐鲜血,血肉模糊。 “源初之体,给我炼!”随着源初功法的运转,残余的雷电竟被李信硬生生地炼化吸收。 “雷散!”李信用幽黑色的右臂全力将皆诛剑抛向风眼。剑身中贮存的雷电涌现,与风眼狠狠地撞在一起。 “叮——” “轰——” 皆诛剑化为片片光雨消散开。李信受到反噬,无力地向下坠落。风眼也应声破碎,中心出现了能容一人通过的空洞。 “李信!”公孙离用脚尖点在幻枫上,向李信飙射而去。待公孙离落到李信下方,公孙离轻声道:“不知今后,你是否还会记得一个叫阿离的女孩,是那么喜欢你......” 李信虚弱道:“阿离,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救你!孤鹜断霞!”公孙离将枫叶伞抛向李信,自己却落向无尽的黑暗。 “不——阿离——”李信只能眼睁睁看着柔弱的少女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枫叶伞顶在李信胸前,顺势将李信带到风眼之上。 没有了公孙离的法阵,涡眼重新运转,风眼也逐渐凝聚起来,空洞最终消失。 李信跪在云层上,抱着怀里尚有少女余温的枫叶伞,眼睛通红。如果自己实力能再强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连累这个喜欢自己的善良少女了? 李信颤抖着手轻抚怀里的伞,哽咽道:“说好的一起出去后,让我好好了解一下你呢?早知如此,就不带你来涉如此险境......” 似是做出什么决定一般,李信咬牙道:“阿离,虽然那份婚约我并不承认,但是,从今以后,我会把你永远放在我的心里,终身不娶!” “欸欸欸,别呀,把我放在你的心里就好了,干嘛终身不娶呀?那我还怎么做你的未婚妻呀?”李信怀里的伞突然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少女,赫然便是公孙离。 看着惊诧的李信,公孙离巧笑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交手吗?瞬移回到枫叶伞就是阿离的特有法术哦,你不会......”公孙离探过头去,在李信的耳畔缓缓道:“忘——了——吧?” 温热的气息传到李信耳边,将些许麻木的李信唤醒。李信紧紧抱住公孙离,泪珠不住地沿着脸颊落下,浸湿了公孙离的衣襟:“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 被喜欢的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公孙离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红霞。公孙离轻轻推开李信,低头娇嗔道:“你抱得太紧,弄疼阿离了,”随即轻盈一跳起身,轻笑道:“你不会以为阿离要死了吧?放心,在你没有答应阿离做你的未婚妻之前,阿离可舍不得死掉呢。” 雷光在李信眼中一闪而过,蒸发掉眼中的泪滴。李信严肃道:“阿离,以后绝对不可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否则我怎么和公孙怜阁主交代?” 公孙离哼道:“你当时舍身救下阿离的时候,有考虑过阿离怎么向帝锦儿小姐交代吗?” 见李信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公孙离俏皮地朝李信吐了吐小舌头。她走到李信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盘膝坐好。” 李信也不反抗,就地坐在云层上。公孙离用法力探查着李信体内,却发现李信的筋骨和内脏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恢复着,惊诧道:“你还是人吗?恢复能力怎么比一些异兽还可怕?” 李信苦笑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人呢,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至少,我认为自己还是人族吧。” 公孙离翻了个白眼道:“如果人族都像你这样,估计魔族早就灭族了吧?” “噼噼啪啪——”李信舒展着筋骨,慢慢站起来,笑道:“阿离,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探查吧。” “可是,我们都没有什么目的地,难道还要一直向上探查吗?”公孙离疑惑道。 李信用右手摸着自己的胸口,笃定道:“既然大小姐说可能是血脉感应,倒不如跟着我的感应来探寻。来到这云层之上后,我的心跳变得更快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呼唤我的东西到底在哪个方向。” 李信转身走向云层深处,公孙离紧跟其后,如果分开的太远,谁也无法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找到对方。 走了一段路程后,阴冷的气息愈发渗人。公孙离脸色煞白,就连兔耳朵也耷拉下来。她喊住前方的李信:“李信,前面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也可能是对我们来说很危险的东西。阿离的一半血脉来自异兽,第六感远强于人族,所以,可以不要再往前走了吗?我们换个方向吧。” 李信的心脏跳动快得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腔中迸出一般。李信强压住血脉翻涌的感觉,看向前方,沉声道:“恐怕......已经由不得我们反悔了......” “轰隆隆——”脚下的黑云雷声此起彼伏,雷光透过云层照亮了两人的前方。 一个巨大狰狞的身影矗立在云端之上。 “那到底......是什么?”公孙离终于看清了让自己感到恐惧的来源,浑身战栗不止。李信也同样被震撼得无法动弹,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魔......族......” 李信:大小姐,我们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帝锦儿:你们已经遇到王蔑了吗?如果不能周旋就快跑!你们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公孙离:帝锦儿小姐,我们遇到了......魔族。 帝锦儿:能渗透到人族的魔族估计强不到什么地步,你们可以先试探一下他的实力再做决断。 李信:大小姐,你听说过......千丈高的魔族吗? 帝锦儿:...... 帝锦儿:李信,带着公孙离原路返回,不要做任何停留,神泉......我们不要了!记住,千万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李信:大小姐,你知道那是什么魔族吗? 帝锦儿:如果真的是他,不仅你们人族要遭殃,我们帝族可能都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待你们出来后,本小姐会告诉你们关于他的事情。他的名讳为,森罗王! ------------ 第30章危!再遇王蔑 帝锦儿曾经告知过李信,目前人族的顶尖高手也就堪堪搏杀魔王而已。魔皇,魔神对于人族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森罗王......就算李信再不了解魔族,也知晓他一定是位列王族之魔,多半是魔王级。 半神级的王蔑都能给李信一行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更别提魔王级的魔族。 李信眉头紧皱,紧握右拳道:“看来此行能平安回去就是万幸了,就是不知那王蔑是否得到了神泉。” 公孙离轻声道:“趁那魔王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早些逃离此地,不宜久留。” 雷声停歇片刻,电光消逝,森罗王的身影隐没于黑暗。李信与公孙离按照原路退回风眼处,等待风眼与涡眼再次重合之时。 等待之际,李信四处观望,顺手将皆诛剑收回,疑惑道:“阿离,我感觉这云层上方有些许不对劲。明明陨石就是从云层之上落下,可沿途我们连一颗陨石都不曾遇到。” 公孙离用手指轻绕秀发,思考片刻道:“既然这里没有陨石,那就说明陨石只有可能是从这层落下,不可能从更高层了......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已经来到这空间的最高处了,而陨石就在我们不曾探索过的区域吧?” 李信无奈地叹气,如果能有机会继续探寻,那么就很有可能找到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东西;而大小姐也能将神泉带回帝族,向族里证明自己......可这一切都只是臆想罢了,堪堪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就在李信感慨之时,公孙离拽住李信的袖子,指着下方的云层,兴奋道:“李信,你看!风眼和涡眼是不是又要重叠了?我们的运气当真不错呢!” 李信回过神来,向着公孙离所指的方向望去。风眼旋转得愈发缓慢;涡眼虽然在向风眼靠近,可居然有分崩离析之势。如果说之前的两眼是狂暴的蛟龙,如今的两眼就像是垂暮的虫蛇一般。 李信面色凝重,迟疑道:“这种异动恐怕不是两眼重叠,而是出现了其他情况。阿离,你暂且后退,我来试探一下。” 李信运转血斗术,用血气与雷法凝出一把雷弓,幽黑色的雷箭从他的食指处延伸而出,张弓搭箭,瞄准了风眼。 “嗡——”雷箭向风眼电射而去,经过云层时带出阵阵炫目的电火花。可就在要击中风眼时,雷箭突然缓慢了下来,最终竟诡异地停滞在空中。 公孙离用右手轻掩红唇,后退一步,惊诧道:“怎么可能?” 李信面色煞白,咬牙道“该死,阿离,今日......我们可能凶多吉少了。能让风眼近乎停转,涡眼崩溃,雷箭停滞的,似乎只有王蔑的锁空了吧?”李信摇摇头,苦笑道:“魔王级和半神级同时对付我们两个无名小卒,好大的阵仗。” 公孙离抬头看向李信,纠结道:“我们要通知帝锦儿小姐现在的情况吗?” 李信摸了摸公孙离的耳朵,摇头道:“你也知道大小姐的性格,她知道后一定会心急火燎地冲进来......我们已经身涉险境,不必再连累她了。或许大小姐以后会为我们报仇也说不定呢?” 想到帝锦儿,公孙离也不禁失笑道:“帝锦儿小姐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还是必须在我们面前摆出大人的架子,当真是不容易呢。” 李信用食指戳了戳公孙离的额头,无奈道:“阿离,也就在这里可以随便说说了,出去如果被大小姐听到,估计你我会被她吊起来打吧?” 公孙离倒也不在意,轻笑道:“再不说,怕是以后都没机会说了吧?阿离可不觉得我们能在魔王和半神的攻势下存活下来,”公孙离踮起脚来,轻轻在李信额头上一吻,旋即快速退后几步,脸红道:“如果临死前都没有吻过自己的未婚夫,阿离可是会后悔的,还不如抓紧时间做一对苦命鸳鸯呢。” 公孙离的突然袭击让李信猝不及防。李信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巧笑嫣然的少女,心跳迅速加快,结巴道:“阿离,你......你......”李信用手拭掉额头上的温润,上前几步,走到公孙离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公孙离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慌乱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信也不回应,继续盯着公孙离看。公孙离好像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睛,撅起小嘴,慢慢抬起俏脸,红霞都弥漫到了耳根。 李信抬起右手,对准公孙离的额头就是一个暴栗,没好气道:“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呀?还苦命鸳鸯,就没想过我们能活下来的办法吗?” 公孙离捂着额头,委屈道:“干嘛弹得阿离这么疼呀?妈妈都没有这样弹过阿离!就这么不喜欢阿离吗?而且现在的处境本来就是十死无生嘛,能有什么办法?” 李信轻轻揉了揉公孙离的额头,白眼道:“还不是你先搞偷袭,这只是小小的惩罚罢了。再说,一切都还未定,即便活下来的可能很小,也不能放弃一线生机。” 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漩涡状的风眼停止旋转,弥漫的水汽和雷电都定格在空中。 王蔑背负双手一步一步从风眼中走出,天灾般的景象都臣服于他的脚下。王蔑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李信和公孙离两人,惊异道:“倒是有些本领,居然能先一步穿过这两层壁障,吾倒是对你们刮目相看了。” 王蔑的身影突兀地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在锁空的神威下,两人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宰割。 王蔑走到公孙离面前,笑道:“看起来,你很惧怕吾?放心,看在怜的面子上,吾不会轻易对你如何的。而且若非是你,吾也不会寻到如此秘境。”他的瞳孔微缩,威压暴增,公孙离被压得面色苍白。王蔑用食指指尖将公孙离的下巴抬起来,阴沉道:“只是,你也太不识抬举了些,明知这小子杀了吾的手下,还敢跟随他。不过,不杀你倒是能让怜欠我一个人情,倒也不亏。” “啪!”王蔑一掌抽在李信脸上。李信被抽出十数丈远,脸上留下了一个血红的掌印,右脸青紫,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至于你?吾可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帝族就算威势滔天,吾倒要看看,是帝族救你快还是吾下手快!况且......裂痕空间凶险异常,就算你死在这里,想必那帝族也不敢对人族的半神出手。” 王蔑凌空虚握,躺在地上的李信被抓在空中。王蔑冷哼道:“区区小儿,也敢坏吾大事!” 李信在空中无法动弹丝毫,脸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只感到持续的麻木和肌肉不由自主抽搐。由于锁空的存在,他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能勉力斜视王蔑。 王蔑冷笑道:“虫豸也敢忤逆吾?你看似很不服气?还真以为有帝族在你身后撑腰,就敢肆意妄为了?”王蔑随手一挥,李信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王蔑手指捏出剑诀,空间裂痕由指尖向李信的额头蔓延,“莫以为吾不大度,吾给你交代遗言的机会,不过,你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在李信性命攸关之际,公孙离却只能目视着死亡降临在自己的意中人身上。在锁空的威势之下,眼泪在她微红的眼眶中打转,但无法落下去半滴。水雾弥漫,公孙离连空间裂痕的位置都看不真切了。 “吱——擦——”一片片空间碎片崩飞四溅,空间裂痕巨蟒般向李信伸出了獠牙。 不住抽搐的嘴角和自脸上淌下的血滴,显得李信分外狰狞。望着离自己不足一尺之遥的空间裂痕,李信嘲弄道:“敢......杀......我,你......就......别......想......得......到......神......泉......了,咳......” “哦?”空间裂痕的蔓延戛然而止,王蔑戏谑道:“吾还以为你有什么要说的,原来只是小儿逞口舌之利罢了。难道说,你比吾更了解神泉吗?” “我......知......道......神......泉......所......藏......之......处......,可......我......不......会......告......诉......你......” 王蔑幻化出一片白帛缠在眼上,一把将空间裂痕抓碎,俯身探向李信,语气不自然地波动道:“此言当真?你当真知晓神泉所在之处?” 失去锁空的威胁,李信艰难地坐起来,冷笑道:“我不光知道它在哪里,还知道......如果你没有特殊令牌,就别想拿到真正的神泉。你以为,只有你老奸巨猾是吗?大小姐也对你早有防备,否则帝族保护的神泉岂不是会随便被你们这等小人盗走?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公孙离呀,她可不会骗你。” 王蔑转身问道:“这小子当真有得到真正神泉的令牌?” 公孙离躬身低头,耳朵也随着身体颤动,垂下的刘海却挡住了公孙离坚毅的眼神,用敬畏的语气应道:“回大人,他所言为真。” 李信玩味地看着王蔑,狂笑道:“你这老贼一定想要把我灭口,而后夺我令牌对吧?可惜,大小姐已经将令牌炼制于我体内......我死了,你这辈子也休想得到这神泉!从此刻开始,你若敢伤我分毫,我就自裁于此!” 王蔑背负着的左手上雷光悄然消散。王蔑对着李信伸出右手来,笑道:“你是吾魏都王的臣民,像你这样天资禀赋的天才,不经历生死磨砺是不可能成为能征战沙场的高手的。先前对你如此,只是为了考验你的意志,挫挫你的傲气。树独秀于林,风必摧之,想必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吧?” 李信一只手撑住地,喘着粗气爬起身来,往地上啐了口血水,冷嘲道:“你这老贼,半神级别的本事没学会,变脸的本事倒是挺娴熟的嘛!”见李信没有给自己这个面子,王蔑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而后不着痕迹地收回右手,背负在身后。 李信舒展了一下筋骨,斜睨道:“老贼,你做王侯多年,狐狸面具怕是糊在你脸上了吧?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你若能保我在这空间不死,并且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我就带你去寻找神泉,如何?” 王蔑笑道:“吾又怎会伤你?来让吾探查一番你的伤势是否严重。” 不容李信反应过来,王蔑便一只手搭在李信胸前。一个流淌着金光的繁复咒印在李信胸前一闪而没。王蔑继续皮笑肉不笑道:“这咒印非半神级无法解开,你大可放心,这只是为了防止你想不开自爆罢了,没什么其他恶意的。” 李信神情微变,后退半步,冷哼道:“我可不信你这老贼心思这么简单,就怕这咒印有些见不得人的用途吧?但是你最好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我不会为你带路的。” 王蔑慢慢走到李信身后,拍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是,你要知道,像吾这般礼贤下士的王已经不多了。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走吧?” 李信也不应答,自顾自地往某个方向走去。自讨没趣的王蔑也不发怒,和公孙离一道跟随李信前行。 公孙离急忙心念传声道:李信,你真的知道神泉所在之处吗?帝锦儿小姐吩咐过你吗? 李信:傻瓜,我怎么可能知道?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神泉在何处我不知,可魔王在何处,我可是一清二楚......这一线生机,就看你我能否把握住了。阿离,做好逃命的准备。 ------------ 第31章无处可逃 三人一前两后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往某个方向走去,轰鸣的雷声在后方炸起。 云层之上雷声随处可闻,可这寻常的雷声每每响起一次,李信的心脏就似被重锤敲击一般。冷汗几乎沾湿了李信的后背。 李信的拳头不由得握紧: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啊!大小姐,如果你是瑞兽,就保佑雷电不会在前方炸响吧,否则那王蔑看到森罗王的那一刻,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小弟了! 不知是不是李信的祈祷奏效了,雷鸣滚滚,却不曾在前方响起。 “慢着!”王蔑忽然停下脚步,皱眉呵道:“小子,你不会欺骗本王吧?已经走出这么远的距离,为何还没有丝毫神泉的气息?” 李信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用手指甲切到掌肉中,强行用疼痛让自己镇静下来,头也不回道:“老贼,你若觉得我在骗你,那便不必跟我,将我诛杀在此即可。不过,你以为为何我们能比你先行一步到达这云层之上?没有帝锦儿大小姐的指示,我们怕是无法通过这两层壁障吧?” 王蔑将飘在眼前的发丝拨撩开,笑道:“你是吾魏都的天才,又是吾的臣民,今后的魏都便是你们年轻人的天地了,吾怎又会不相信你?快走吧,取到神泉后,吾赐你一片封地如何?” 李信冷笑道:“倒是感谢魏都王的大——度——了。” 话音刚落,一片黑云在李信一行人前方悄然成型,不久后将蜕变为真正的雷云。 不好!李信脸色大变,虽然心急如焚,可还是慢慢说道:“既然你嫌慢,不妨我们加速前进如何?” 王蔑道:“正有此意!” 李信:阿离,前面的雷云就快成型,以雷声为号,你我分开逃命!只要有一人能逃出去,大小姐定会为我们讨回公道的!如果我被抓住,也不必管我。 公孙离:明白了,那你多加小心,他的主要目标可是你。 “皆诛剑!展!”李信踏剑而行,比方才的速度不知快了几倍。公孙离也一步一幻枫,竟没有落后于李信多少。王蔑依旧如闲庭信步,可也紧紧跟在李信身后。 “呼——呜——”至此,罡风已经消失殆尽,凄厉阴风却如同鬼哭,迅速掠过三人。 “停下!”身为半神级,王蔑已经对自然和因果之间有一定涉猎,他的神觉在警告他前方很有可能有大凶险。李信和公孙离却对他的呵斥置若罔闻,自顾自继续向前方疾驰。 王蔑脸上再也没有丝毫笑意,阴沉道:“妙极!妙极!区区小子也敢来骗吾?真当吾的摄魂印是摆设吗?你逃不掉的!一路上还百般羞辱吾,吾必将你炼作魂灯灯芯,受灵魂灼烧之苦刑!” 摄魂印在李信胸前光芒大作,李信的视野缓慢上移。 奇怪,我并没有控制皆诛剑上升,怎会如此?等等,我怎么能看到自己? 李信的魂体被摄魂印强行挤压出本体,在王蔑的控制下,迅速飞向王蔑的掌心。皆诛剑失去控制,散作光雨消失不见。李信的本体失去支撑,一头栽下云层。 “李信!”危急时刻,公孙离又怎会听从李信的话各自逃命,快步点在幻枫上,拦腰抱住李信的本体。 李信空洞的眼神没有半分神采,本体的体温也逐渐下降。公孙离虽然救人心切,却也爱莫能助,只能红着眼抱着他向远处逃去。 王蔑望着公孙离逃窜的方向,冷哼一声,并未理睬,继续变换法印,幻化出数条蟒蛇般的漆黑锁链,拉取着李信的魂体:“待吾收拾了这小子,再去收拾你!就算你是怜的女儿,胆敢欺骗吾,忤逆吾,也只有死路一条!” “轰隆隆——”雷鸣炸响,雷光将前方的景象映照得淋漓尽致。“什......么?不可能!”王蔑捏法印的动作忽然一滞,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魂锁也随之崩溃。 森罗王身躯足有千丈之长,浑身赤裸。邪魅的紫色长发长抵脚跟,每根发丝上串着数之不尽的石块,随着阴风披散飘荡。爆发性的肌肉覆盖在全身,神秘的魔族咒文刻在脸上和胸前,狰狞的黑色血管在皮层下若隐若现。森罗王面朝天,双手握呈爪状朝上,双腿半蹲,好似在向天咆哮,要覆灭这一方天地。如果有人能从千丈之高向下俯瞰,就会发现,森罗王本来俊美的面庞由于嘶吼的动作而变得异常狰狞。黑色的雾气弥漫着森罗王,让人看不真切。一缕缕黑雾被风吹走,和罡风融合后成为凄切的阴风。 半神级的王蔑在魔王级面前显得分外渺小,甚至无法诞生反抗的想法。 “这混蛋!”王蔑恶毒地看向李信的灵魂,“你想死就死,别带着本王!既然你这么想来见这魔王,那吾便留你在这里!” 王蔑停下收取灵魂的法决,一把将李信的灵魂抛向森罗王,自己迅速闪烁逃亡。 大致闪烁数十次后,王蔑气喘吁吁地半蹲在地上,甚至无法维持浮空。豆大的汗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王蔑愤怒地一拳一拳锤向脚下的云层,云层瞬间出现了一个空洞。筋疲力尽的他一个不小心,险些从空洞摔落下云层之上。王蔑狼狈地瘫坐下来,阴狠道:“李信,待吾回到魏都,必诛你九族!还要将他们全都制成魂灯,永世不得轮回!” “轰隆隆——”雷声再响。王蔑回头看向森罗王的方向,却发现自己距离森罗王反而更近了。之前莫约数百丈,现在已经只有百丈之远!他甚至已经能看到森罗王皮肤的纹路。 “不......不——怎么会这样?难道是,空间扭曲的问题吗?”王蔑用颤抖的右手将眼前的白帛撕裂,吼道:“锁空!” 一片虚空瞬间缓慢了下来,然而只持续了莫约一息,虚空便以数倍,数十倍,数百倍的速度快速流转。两道血泪从王蔑的眼角流下,王蔑的金色眼眸也掺入了些许死灰色。 王蔑一口血喷出,双手死死掩着双目,嘶吼道:“啊——吾的神眸!怎会如此啊——” 王蔑摇摇晃晃站起来,状若疯狂地看着森罗王,咆哮道:“吾为人族王者,你不能杀吾!” 神眸重创导致王蔑视野受损,他只能凭借神觉探知森罗王,却发现自身与他的距离仅剩三十余丈,又更近了一步。 “吾魏都王睥睨半世,不曾想竟要埋骨于此,当真可笑......”王蔑绝望地虚握住一缕黑雾,呢喃道:“等等,这黑雾,不对劲......这分明就是死气!” 王蔑猛地抬头看向森罗王,狂笑不止:“本王居然会被一个死掉的魔族吓到,岂有此理!哈哈哈哈!不过,你这尸体实在是太碍眼了......倒不如让吾帮帮你!” 王蔑双手合十,金色的神能在掌间不断凝聚,最后化为一道光刃。 “天光刃!斩邪魔!”王蔑奋力一挥,光刃斩向森罗王尸身的脚踝。可光刃斩到距森罗王的脚踝不足几尺的地方,就被浓郁的死气腐蚀殆尽。 死气在光刃的冲击下激荡四溢,森罗王尸身的发丝也随死气摇摆,一些串在发丝上的巨型石块也坠落在云层之上,半浑浊的金色液体顺着发丝流淌而下。 王蔑虚空握掌,一些金色液体被摄取到他的面前。王蔑嗅了嗅,而后狂喜道:“这种能量......不会错了,就是神泉!与吾当初所得的那部分神泉所出同源!尽管可能并非纯净,但是......” 王蔑迅速凝结出一道光刃斩向发丝,随着石块坠落,半浑浊的金色神泉再次顺着森罗王的发丝流下。 “如此多的神泉,即使不纯粹又如何?待吾在此收得无尽神泉,修行至神级,人族疆土就是吾的领土,哈哈哈哈——李信,吾真是太感谢你了,原来你并没有骗吾。不过,你已经死了,天妒英才啊,欸,吾也无法为你封疆扩土了,可惜,可惜。” “差点忘记,如此大量的神淬是无法直接收取的,幸好那帝族的小丫头给我送来了封神瓶。你们三个当真是本王的福星。”王蔑从口中吐出封神瓶,瓶口与神泉之间形成了一道金色的灵桥。从发丝上被震落的神泉就顺着灵桥涌入瓶中。 “本王定在此地修炼至神级,非到神级绝不破关!” 王蔑不知疲倦地甩出光刃,血水从他的眼角不断滑落。大量的神泉被震落,而后被收入瓶中。死气随着王蔑的攻击向周围扩散翻滚。 ------------ 第32章魔泉之谜 死气对魂体的伤害极大。李信魂体从出窍的时候开始,就被浑浊的死气不断腐蚀,一直被死气裹挟到森罗王的手掌处才停下来。李信的魂体此时浑浑噩噩,几乎已经快要消散。唯一能存活下来的方法就是寄存在一具身体中,减少死气的侵蚀。 无人知晓在这片裂痕空间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惨烈战况,连魔王都喋血,诸多魔将也横尸于此。在森罗王的手掌上就有堆砌成山的尸骨,少量的人族尸骨,以及大部分的魔族尸骨。人族尸骨几乎都已化为白骨,无法抵御岁月与死气的侵蚀。而魔族体质天生强于人族,魔将等实力强横者体质更是凌驾于普通魔族。因而,魔将的身体虽然也会逐渐被侵蚀,可也比人族要强上太多。 李信魂体的目标,就是离他最近的一具魔将尸体。这具魔将尸体背靠着尸山,从外貌来看,应该和森罗王同属一族,身披黑色饕餮甲胄,凶悍无比;妖冶的紫黑色符文覆盖他的右颊;一只金色长箭从他的左眼一直贯穿到后脑。 遍体鳞伤的李信魂体钻入魔将尸体内。起初,李信只能控制魔将尸体的手指运动。但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内,李信就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 “咔擦——咔擦——”李信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已经僵化骨肉之间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看着覆盖着部分黑色尸毛的手掌,李信无奈苦笑道:“该不会我以后都只能用这具尸体见人了吧?” “可是,为何我对这具身体适应这么快,难不成我真有魔族血脉吗?我的父母究竟又有怎样的来历呢?” “不知这具身体的强度如何......” 李信握拳,轻轻一拳击出。被击中的空气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而后小范围的空间轰然破碎,空间裂痕一直延续到五丈之外。 李信挥了挥右拳,咂舌道:“轻轻挥拳就能造成和那老贼使用神法一般的效果,如果使出全力......这具身体经过万古岁月依旧能轰碎空间,那魔将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 “若是那老贼逃出裂痕空间,定会找大小姐的麻烦,大小姐也无法奈何得了他。如今我能掌控这具身体,虽然法术的造诣不能与之抗衡,但是体质绝对碾压他这所谓半神。倒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阿离那边情况如何,王蔑应该不会对她出手吧?她看到我如今的模样,怕是不会再喜欢我了......如此也好,这份婚约,我本来就没打算接受。” “王蔑老贼,我来了!” 李信从森罗王的手掌上跃起,顺着他巨大的躯体疾驰而下,死气都被李信狂暴地切割开了一条通道。 “那边的死气波动为何如此强烈?” “那个是......王蔑老贼!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李信敛息闭气,飞速向王蔑靠近。他将大部分的身体力量凝聚在右拳,原本由于岁月洗礼而干瘪的右臂,似乎又恢复了生前的神采,结实的肌肉也逐渐膨胀起来。过于凝实的力量甚至震碎了虚空,小片的空间碎片似是流星拖尾般紧随李信身后。 “不知你这半神级大人,能接住我这小儿的几拳呢?” 王蔑沉醉于收获神泉的喜悦,加之其神眸已然破损,竟没有察觉到李信的突袭。 “滋——轰——”李信一拳划破空间,瞬息间打在王蔑面前。 王蔑虽然没有做好防备,可反应过来的同时几乎瞬间发动了锁空。李信的拳势碎空,王蔑的神能锁空。本应不相上下的局面,却因为王蔑神眸的伤势,导致胜利的天平朝李信倾斜。李信的拳仅仅被停滞了一瞬,就继续势如破竹般轰击在了王蔑脸上。 “噗——”王蔑被轰出百余丈远,喋血不止。血沫滴在黑色的云层上,显得格外妖冶邪异。王蔑的脸也被打得几乎毁容,血肉模糊,再也没有了那种王侯的淡然。王蔑的体质即使已经是半神级,也在这出其不意的攻击中被重创。 “何人......也敢偷袭吾?鼠辈报上名来!”王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欲定睛探明敌方的底细,却发觉自己连看清对方的容貌都无法做到,只觉头痛欲裂。李信信步向王蔑走去,并未应答,而是疾风骤雨般一拳一拳落在王蔑身上,完全不给王蔑反击的机会。鲜血在李信的拳掌之间迸溅,王蔑身上骨折声也不绝于耳。 李信可不会给王蔑丝毫反击的机会,因为他明白半神级的神威到底有多么可怕,如今只能借尸还魂都是拜眼前这个半神所赐。在这样的攻势下,王蔑及其憋屈,几乎连睁眼使出锁空的机会都没有。 “喝!”李信一拳穿过王蔑的胸膛,将他如同垃圾般摔在森罗王的脚趾上。 “咳咳......咳咳,堂堂魔将......咳咳......居然对一个半神下手,还真是......有本事......呵呵,吾认栽了,但是......吾可以和你谈判,筹码便是......神泉......你来此地,就是......为了这东西吧?吾告知你神泉所在之地......和收取的方法,你放吾一条生路,如何?” 见李信不再攻击,王蔑立刻找到机会休整一番,干咳道:“咳咳......这尊魔王的发丝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威能,每当发丝上的石块陨落下来的时候......咳咳......神泉就会沿着它所在的发丝滑落下来。吾也无法理解这尊魔王是如何做到的,你是魔将……可能比我更了解底细吧?” 李信步步紧逼到王蔑身前,冷漠地看着他。王蔑虚弱道:“你想做什么......吾与你无冤无仇......你放吾一次......吾保你在人境畅通无阻......” 李信眼中的寒芒更甚,用沧桑而低沉的嗓音道:“确实......无冤无仇,不过,区区半神,杀了就杀了。” 李信高高抬起右腿,犹如战斧般劈向半瘫在地上的王蔑。王蔑躲闪不及,被当场拦腰斩断,内脏散落一地,鲜血飞溅在李信的脸上。 王蔑最后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破。自己引以为傲的半神级修为,在这魔将面前犹如薄冰比之艳阳,对方也不会给自己丝毫脸面。红血丝布满王蔑的眼白,原本金色的神眸也完全变为了灰白色;血水从王蔑的五窍渗出,加之涕泗横流,此刻的他哪还有魏都王的从容与霸道,狼狈得甚至不如魏都的乞丐。 血泪从他的眼角不断流出,王蔑死死抱住李信的小腿肚,嘶声求饶道:“魔将大人......求你放过吾,吾可以做你在人族的内应,你们魔族一定......很需要像吾这般的追随者吧?只要你放过吾,吾可以献出吾的一切!” 李信俯视着摇尾乞怜的王蔑,胃里一阵翻涌,倍感恶心至极。李信问道:“你说,你可以背叛人族,做我魔族的走狗,是吗?” 王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抓紧李信的裤腿,急忙点头道:“当然,吾愿意......当魔族的狗,为魔族......尽心竭力,与魔族生死与共!” 李信半蹲在地上,盯着王蔑,嘴角不经意地勾起,用长有倒刺的手掌轻轻拍打王蔑的脸,怜悯道:“你愿意做魔族的狗,我不拦你......可我答应过让你当魔族的狗吗?” 李信一把将王蔑的上半身揪起,丢到天上。 “差不多了......”李信将贯穿左眼的金箭拔出,如掷枪一般投向王蔑。王蔑的胸膛瞬间被金箭贯穿,上半身被死死地钉在森罗王的脚踝处。“这金箭应该是神族赐给人族的神器,用它来给你送葬,倒也对得起你这半神的身份。” 了结了王蔑这个心腹大患,李信终于能松一口气。 “老贼说,神泉是从森罗王的发丝上流下的,倒是显得有些诡异......神泉难道不是神族赐予人族的无上神淬吗?怎会出现在这种不毛之地?本想带着这老贼来此地,与他同归于尽,没成想真的找到了神泉,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李信向虚空连拍数掌,死气不断向内凹陷,几个巨大的掌印拍向森罗王的发丝。 李信抬头望着掌印的方向,呢喃道:“这老贼为了活命,倒是没有骗我。”发丝被掌印拍得四处激荡,被串在上面的石块纷纷坠落下云层。 “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东西?是我的错觉吗?”李信皱眉道。他再次拍出一掌,又迅速挥出一拳将附近的死气打入空间裂缝。如此一来,死气就不会干扰到他的视线了。 李信目不转睛地盯着,轻声道:“来了。”掌印与石块碰撞在一起,石块上有金色神秘纹路一闪而过,随后石块像是失去光泽一般坠落到李信脚畔。 “滴答——滴答——”半浑浊的神泉顺着发丝流淌下来。 “这种气息倒与神泉极其相似......可这颜色,难道是被死气腐蚀所致?可是......”李信却没有理会这珍贵的神泽,脸色却越发凝重,“这石块,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 李信高抬右腿,再猛然劈下,将脚边的石块劈成两半。一具干瘪至极的人尸出现在李信的视线中,表情狰狞,大张的嘴巴表明他死前经历了异常的痛苦。 古朴而又熟悉的服饰,同样的狰狞,这不就是他和公孙离在云层之下时遇到的陨石飞尸吗?公孙离曾说,这层很有可能就是陨石的源头;而在距离森罗王很远的地方也从未有陨石出现......虽然李信不愿承认,可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得不推断......森罗王发丝上悬挂的石块里面都是古尸。 “叮铃——咚——”随着死气翻滚,穿在发丝上的石块互相碰撞,犹如预示着死亡的风铃一般,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黑暗空间中显得格外诡异。 李信向上眺望,却根本望不到顶。密密麻麻的石块被串在发丝上,仅他目力所及的就有数万块。李信此时虽然寄存在上古魔将体内,即使受到攻击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此刻却感到一阵恶寒。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李信一跃而起,将附着在发丝上的一块石块劈开。 果不其然,这块石块中也有尸体被封存。可与李信之前所见不同的是,这具尸体虽然衣着古朴,可面色红润,身形饱满,更是在沉睡,根本就不像是死去一般。 死气吹拂,金色的神秘咒文在石块表层闪过,迅速融入了森罗王的发丝。紫色的发丝忽然长出无数蠕动的紫色长须。紫色长须迅速包裹住这具尸体的身体,又似毒蛇般钻入他的五窍,似要将其腐蚀殆尽。 这异变让神经紧绷的李信连连后退,一旦情况有变,李信就会毫不犹豫地逃命。 被长须缠绕的尸体不断扭曲颤抖,眼白上翻,原本饱满的身形开始逐渐干瘪。 “救我......我是......迁王之子......李煜......救我出去......必有重谢......”嘶哑微弱的声音从“尸体”口中传出,像是被挤出来一般。 这不是尸体!李信心中大震,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许还是王子,就要以极其悲惨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可他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不是不想救人一命,只是他身处这未知的裂痕空间,自保都很是艰难。加之此地凶险万分,李信也不想增添一个累赘。 大量的紫色长须疯狂涌入李煜口中,很快他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顷刻后,李煜被长须完全榨为干尸,与李信之前见过的干尸一般无二。紫色长须随着死气化为粉末,没入无尽的黑暗中。两滴半浑浊的金色液体从李煜的口中流出,而后沿着森罗王的发丝滴落。石块像是完成了使命般,也不依附在发丝上,脱落下来,坠入云层。 半晌,李信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哪里是什么神泉,称之为魔泉也不为过!那老贼之前所使用的神泉,不会就是这个吧?”李信不经意间连连倒退,下意识想要远离这不祥之地。 “有种不好的预感,再待在这鬼地方,可能就真的要永葬于此了。虽然还没有找到大小姐要的纯净神泉,也始终没有搞清与我产生血脉感应的源头在何处,但也该见好就收了。能解决掉那老贼这个心腹大患,便不枉此行。” ------------ 第33章险战半神 李信不经意间看向本应该被钉在半空的王蔑,却发现原处除了流淌的血迹外,空无一物。 “不好!”李信瞬间催动驭雷术,将幽黑色的雷霆化作甲胄覆盖全身。 一道长约一丈的空间裂缝在李信身后悄然打开,无形之刃从中飙射而出,斩向李信。死气在此刻也仿佛失去了动力,翻滚瞬间停滞。在锁空的威能下,李信行动极其缓慢,只能呆在原地吃下这道斩击。 “吱——嘶——”无形之刃转瞬间破开幽雷甲胄和饕餮战甲,几乎就要将李信拦腰切断。好在危急关头,李信强行反手挡住了这道斩击的威势,但也付出了左手指节断裂的代价。 “吾神眸几乎破裂,还以为你真的是一方魔将,原来是你小儿......”王蔑信步从空间裂缝中走出。此时的王蔑眼中金光大盛,身形好无损,威压比起之前更甚! 王蔑紧紧揽住行动极其迟缓的李信,凑到李信耳边,冷笑道:“李信,你还当真是吾的福星,不仅让我收获了神泉,还助吾涅槃重生,赠吾神祗器金箭。吾也托你所赐,几近突破为真神。”王蔑走到李信面前,状若疯狂地大笑道:“待吾除去你这心魔,便是吾成为真神之时!人族万疆,何处去不得?哈哈哈哈——” “也不知你这老贼在妄想些什么?”李信积蓄力量,挣脱开锁空的束缚,一拳轰在毫无防备的王蔑腹部。 王蔑口吐鲜血,瞥了一眼李信那已经快要愈合的腰身,一脸阴狠道:“不可能!吾已经近乎真神,你这魔将之躯怎可能这般强韧?” 李信讽刺道:“看来你这真神倒是有些名不副实呢,除了偷袭登峰造极,其他造诣简直不堪一击。” 王蔑虽然看似古井无波,可剧烈起伏的胸膛却显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王蔑咬牙道:“待吾除掉你这小儿,你也无法见识到真正的真神之威了,还真是可惜,可......” 王蔑话音未落,李信便奋力一跃。方才李信所在之处霎时间就被三道交错的空间裂痕撕裂。若是李信没有察觉到,必定会横死当场。李信俯瞰着飞散的空间碎片和一脸不甘的王蔑,冷声道:“这时候还玩偷袭,不愧是名震万里的魏都王啊。” 王蔑见偷袭未得逞,也不废话,瞬间闪身与李信拉开距离。经过李信的反击,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还没有晋升神级,身体强度就绝对不会强于李信;而自己的优势在于魂体与法术掌控的境界远超过李信,那么与李信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就能让他活活被光刃与空间裂缝碾碎。 王蔑幻化出白帛,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冷漠道:“凭借外力可无法击败真正的神,若非此地空间扭曲,吾凭锁空即可将你诛杀于此。不过,现在想要杀你,也就多费些功夫罢了。” 李信皱眉,空间扭曲?难怪自己是魂体状态的时候,被王蔑甩出,几乎是转瞬就飘到了森罗王的身边......王蔑看到森罗王的时候必定也选择了逃避,可因为不可逆的因素被迫来到了森罗王附近,如此看来......这不可逆因素就是空间扭曲。 “难怪大小姐让我们不要回头,我倒是辜负了她的好意。”李信苦笑道。 李信的左手数根手指已经断开,无法通过自愈愈合。李信索性用雷链裹紧左手。右手指甲突兀地变长,如同利刃般散发着寒光。 “嘭!”李信奋力后蹬,左拳右爪,流星般冲向王蔑。李信原先所在之处的云层也应声崩塌。 王蔑眼中金光大盛,虽然无法做到将空间完全封锁,可还是能延缓李信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天光刃,羽斩!”王蔑一边捏出法决,连连将光刃斩向迎面而来的李信,一边用身法接连后撤。 “叮——”李信重重挥出右爪,将一道光刃击碎,可三道凌厉的光刃又从刁钻的角度接踵而至。李信只能用左臂勉强击碎一道,右爪将一道光刃拨开。最后一道光刃朝着李信面门袭来。李信急忙后仰下腰,光刃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鼻尖飞过,仅有几缕紫色的毛发被这光刃斩作飞灰。 一番交手过后,两人的距离反倒被拉开了不少。王蔑的法术消耗在魔泉的补充下近乎可以不计,李信的身体却在接连的碰撞下逐渐破败。李信寄存在魔将尸身中,虽然不会没有任何疲惫,可随着王蔑对近神境界的把控逐渐娴熟,对阻挡王蔑的攻击愈发地吃力。李信虽心急如焚,可情急之下也没有任何办法。境界与法术之间的差距,以及战斗经验的悬殊,不是凭借身体强度就能弥补的。 “老贼,你身为魏都王,只会躲躲藏藏,倒不如叫乌龟王吧?”李信故意挑衅道。 “莫急,待吾将你诛杀,晋升真神......你在我的魂灯里,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到时候可别噤声了。”王蔑握紧左拳,面色阴沉道:“最多五息,你就会为现在的挑衅付出代价。” “五!”王蔑眼中的金光瞬间消散,锁空被解除,李信身边开始出现数之不尽的空间裂缝。王蔑轻挑眉毛道:“现在怎么不喊吾乌龟王了?是哑巴了吗?你不会真的以为锁空只是为了延缓你的攻势吧?” 李信咬紧牙关,却不曾想到王蔑居然能老奸巨猾到这种程度。之前划出的数十道天光刃只是佯攻,被自己看似躲过的天光刃也会划破周围的空间,产生空间裂缝。在锁空的封锁下,空间裂缝会被停滞;在锁空消失的瞬间,数十道交错的空间裂缝就会突然出现,将自己牢牢地困在其中。随着空间裂缝的自然延伸,身死道消就是必然的结局。这才是王蔑设下的真正死局! “四!”李信挥动右爪,试图撕裂出空间裂痕与王蔑的裂痕抵消,却发现在此地空间扭曲的影响下,两道裂痕出现了诡异的错位,根本无法奏效。 “三!” “小子,本将的身体,可不是你这般使用的。你若是死在这废物半神手下,就是对森罗王座下魔将最大的屈辱。”李信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嘶哑的声音。 “难道......大人还活着?”李信心中大震,可还是冷静地应答道。他很清楚,魔将绝对是凌驾于半神级的顶级强者,而且极有在真神中也是佼佼者。如果魔将一开始就知晓自己寄宿在他的身体中,为何没有将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当场诛杀? “二!” “现在的我也只是一缕残魂罢了,不知几何岁月,一直浑浑噩噩,快要消散时,你的魂体唤醒了我。小子,可是族中派你来寻找王的线索吗?” “不是。”李信谨慎应答,生怕这魔将瞬间翻脸。 “失去王,如今的森罗族已经败落至此了吗?年轻人居然都弱到无法激发魔纹。也罢,今日我就赐你一段机缘,能否把握得住就看你的悟性了。切记......重振......我......族......” “一!” 魔将的残魂瞬间解体,化作大量灵魂之力,迅速修补着李信早已破败的魂体。一段关于森罗族魔纹的记忆也随之进入李信的脑海。 原来,魔将左脸和胸前的咒印并非摆设,而是森罗族的特有传承魔纹。魔将已经将魔纹修炼至极高的境界,只是李信不知如何激发它,才让这魔纹形同虚设。 李信明白魔将是将自己误认为森罗族人,才全力帮助自己。而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并非森罗族,也不知能否顺利接受传承,激发魔将尸身的魔纹。可如果不拼死一搏,马上就会被裂缝杀阵绞为肉糜。 拼了!李信默念传承咒文,魔将尸身的魔纹被尽数激发。李信只觉右颊似灼烧般滚烫,右眼中的杀意也近乎凝成实质般溢出。身体的血肉能量犹如紫焰般沸腾;头顶的紫焰形成一面日轮,而后凝实为紫色月炎。 王蔑虚握右拳,轻叱道:“死!”空间裂缝延伸向李信,犹如蛛网般将他固定在虚空。 沧桑而深沉的声音从李信口中传出:“森罗列阵,日月转轮!” 王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包围着李信的空间裂缝开始扭曲错乱,向周围四散席卷,待王蔑反应过来,他居然陷入了自己精心布置的死局。 看着周围密布的空间裂缝,王蔑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完全无法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方才还尤如困兽的李信,居然能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李信右爪拖曳在身后,抓出五道深深的空间裂缝。他犹如黑夜中的陨星,要毁灭被空间裂缝困住的王蔑。挡在李信面前的空间裂缝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就会突兀地改变位置,仿佛是专门为他让路一般。如果被李信这样的蓄力攻势击中,王蔑绝对会当场毙命。王蔑大口吞咽魔泉,猛地逼出自己近乎全部的精血,脸色苍白地用精血在虚空中刻画巨阵。在巨阵形成的瞬间,空间不断塌陷。空间裂缝也随处飘散,开始不受李信的控制,李信也不得不放缓脚步。 王蔑的头发迅速枯槁,变为灰色。他双手颤抖着将金箭插在巨阵中央,凄厉道:“李信小儿,你想让本王死,吾就算破灭神格,也要让你为吾陪葬!哈哈哈哈!” 金箭在巨阵中迅速旋转,顷刻间,巨阵中便出现了数以万计的金箭。巨阵光芒大盛,万箭齐发。即使李信的身法再灵活,也无法从这般密集的箭雨中腾挪。 “喝!”李信头顶的紫月炎更加凝实,血肉能量完全爆发出来。既然无路可退,那便迎难而上!魔焰从李信的身体中不断溢出,为他清扫飘荡的空间裂缝。 随着一枚枚金箭的爆射,李信身上的甲胄早已粉碎,左臂也不知在何处被斩断,腹部和胸腔也被射出十几个空洞,左侧头颅被完全轰碎,身后的紫焰也几欲熄灭。唯有李信头顶的紫月与右眼燃烧的魔焰,还在昭示着他没有被箭雨击毙。若非李信在这躯体中没有感觉,可能早就疼痛得昏厥过去了。 随着瞳孔中李信的身影逐渐放大,王蔑终于感到了绝望。李信全力挥出右爪,将王蔑的心脏击碎。待眼中的金光完全熄灭,王蔑从空中无力地坠落,陨入一道飘散的空间裂缝中。由于没有神能的加护,他的身体几乎一瞬间就化为齑粉。被王蔑夺得的封神瓶却被空间裂缝挤压出来,完好无损。 巨阵与金箭发出哀鸣后爆炸开来,将整个裂缝空间震荡得摇摇欲坠。云层也被卷入到空间裂缝中,死气与罡风混乱纠缠,裂缝空间即将坍塌。李信眼中的魔焰与头顶的血月消散,魔将尸身由于损耗严重爆碎开来。李信的魂体重新暴露在死气中,很快就要被再次腐蚀。 “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把试试,能不能成,就看造化了!封神瓶,开!” 一道金光划过,李信魂体被收入封神瓶中。 ------------ 第34章别离 夕阳西斜,帝锦儿虽然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可心中的焦虑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放大。临近年祭,天气愈发寒冷,寒风吹拂,一片桑树叶落在帝锦儿头上。 帝锦儿终于睁开眼,不耐地从地上跳起来,赌气似的将头上的落叶扯成两半,哼道:“小信子还真是长本事了啊,肯定是和他的小媳妇私奔了。都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和本小姐汇报情况,本小姐亲自询问也无人应答!” 帝锦儿越想越气,将脚边的一块小石头直接踢碎,恶狠狠道:“小信子,再让你不理本小姐!你这个色胚,见色忘主!” “帝锦儿小姐,快救救李信吧,他可能快要被王蔑杀掉了!”公孙离带着哭腔,抱着满面死气的李信,从裂缝空间中狼狈地摔出来。 帝锦儿急忙跑过去,本想将一滴神泉滴入李信口中,一阵迟疑后又硬生生停住手上的动作,将神泉重新收回。她揪住公孙离的领口,怒道:“为什么我和你们心神交流,你们谁也不回应?是信不过本小姐吗?” 公孙离跪坐在地上,呜咽道:“呜呜......其实在你和我们最后一次心神交流的时候,我们就遭遇了来到云层之上的王蔑。李信说,呜呜......如果直接向你求救,也只是让你也陷入危机,毕竟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匹敌半神级,所以我就答应了下来。李信也以自己为饵,吸引王蔑的注意力,却不慎中了王蔑的摄魂印,魂体被拘。阿离只来得及带着他的身体逃离......” “什么?摄魂印?”帝锦儿将小手按压在李信的胸腔上,全力催动破妄雷。金色雷龙迅速将摄魂印缠绕住,欲将其吞没。帝锦儿不断变换手印,控制金龙从不同角度向摄魂印发起攻势。摄魂印却纹丝不动,甚至将金龙的部分能量纳为己用。 本就气血虚浮的帝锦儿面色更加苍白,无奈将破妄雷收回体内,冷声道:“王蔑这老东西的摄魂印非半神不可破,本小姐的境界还不足以破解。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李信带回我族,让那些老家伙想想办法。”帝锦儿望着裂缝空间的入口,继续叹气道:“可即便解开摄魂印,李信的魂体还是游离在外,那么本小姐救过来的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叮——滋——”公孙离身后的裙摆瞬间消失,身后的土地也如同豆腐一般被割去部分。 “等等,这空间好像有什么异动?”帝锦儿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不妙。裂缝空间的入口边缘不断向内翻卷,将附近的土地吞噬其中,山体也随之颤动。 “不好,这空间可能要塌陷了,速退!”帝锦儿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公孙离和李信的手腕,驾驭雷光迅速后撤。 三人还未撤离后山范围,裂缝空间入口就轰然炸开,土石飞溅。 “霜叶舞!”公孙离反应过来,立刻双手交叉,默念法决。覆盖着白霜的幻枫自枫叶伞上滑落,以两人为中心飞舞,几乎瞬间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法阵,阻挡着土石的砸落。 “裂缝空间虽然不算稳固,可也不会在外力的影响下轻易崩溃......究竟发生了什么?”帝锦儿望着入口的方向,眉头紧皱,精致的小脸满是担忧之色。 待空间爆炸消失,公孙离背起李信,想回到入口处寻觅线索,却发现原处已经被杂乱的土石覆盖。 “闪开!本小姐来了!”公孙离急忙向侧面避开。一道金光划过,帝江虚影在帝锦儿身后咆哮,帝锦儿流星般撞向小山一样的废墟。 “轰——”刚刚堆砌的小山被帝锦儿的蛮力撞得支离破碎,甚至原处还被撞出了一个数丈深的坑洞。 公孙离拂起衣袖,挡住四散的石块,防止半死的李信受到伤害。可弥漫在空中的飞灰还是呛得她咳嗽不止。见坑洞中的帝锦儿半晌还没什么动静,担心发生什么意外的公孙离急忙闪身,趴伏在坑洞边缘,探头道:“咳咳,帝锦儿小姐,那裂缝空间现在情况如何?” 帝锦儿不停跺脚,将坑洞越踩越深,撅嘴道:“难不成本小姐的功力已经如此深厚,把这空间入口给撞毁了吗?怎么连个空间碎片都不见了?” 公孙离迟疑道:“帝锦儿小姐,阿离以为......空间入口已经被方才的爆炸毁去了,并非小姐的缘故。”帝锦儿从坑洞中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沉重道:“入口消失,裂缝空间极有可能已经崩解。在暴乱的空间乱流和空间裂缝中,小信子的魂体几乎不可能逃出生天了。” 帝锦儿从公孙离背上将李信接过,横抱在怀里,叹气道:“可是他是本小姐的小弟,哪怕他生还的可能极其渺茫,本小姐也不会轻易放弃。公孙离,带你一起出去游历的事情,可能要中止了......你想要一道外出,也是因为有小信子在吧?” 帝锦儿眼中的金雷一闪而没,将眼中的水汽蒸干。她从袖口取出一块刻有神秘咒文的金色古令,强塞在公孙离手中,凝重道:“无论如何,这起事端由本小姐而起,如果不能处置妥善,帝族也会颜面无存。这块令牌是帝族本家的令牌,持有此令者,即为帝族之人,接受帝族的庇护。王蔑如果真的得到神泉,那么极有可能已经晋升真神。倘若你和狐狸在魏都城呆不下去,就持此令投靠帝族,本小姐自会安顿好你们。” 帝锦儿注视着某个方向,透过后山,似乎能看到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坐在庭院的水井旁,等待着自己的孙子回家。她悔恨道:“小信子,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了,本小姐会将你爷爷接回帝族好生看待的。” 公孙离低头握紧令牌,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紧闭双眼,眼泪一滴一滴被挤落在令牌上。她红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帝锦儿不忍道:“如果小信子的魂体能回归本体,本小姐定会带着他来找你,履行先前的约定......不过,你最好做好他再也醒不过来的准备。” 公孙离躬身,抽泣道:“阿离代家母谢过帝锦儿小姐。李信曾在裂缝空间中说过,如果阿离死掉,他就终身不娶......那阿离也同他一般,如果他再也不回来找阿离,阿离便也孤独终老......”她轻轻用手捧起李信的脸,吻在李信已经冰冷的唇上,一边笑一边落泪:“你才是傻瓜,如果在那裂缝空间你能接受阿离,就不会有现在的遗憾了。” 帝锦儿叹息道:“你这姑娘倒是真性情,和这小子一样倔。你愿意做他的未婚妻,还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说不定,前几世他想追你都追不到呢?这辈子轮到你了,可也是苦了你了。”帝锦儿恶狠狠地瞪了李信一眼,继续道:“早知如此,本小姐就逼着他和你成亲了。” “叱!”帝锦儿从口中吐出两只小玉瓶,将其塞到公孙离手中。公孙离却像失了魂一般,视线一直落在李信的脸上,始终不肯移开。 帝锦儿不忍,抱着李信转过身去,背对着公孙离,轻声道:“本小姐不喜欠别人人情。这两只玉瓶中容纳的是帝族珍藏的神泉,每瓶有五滴。如果能将其炼化,倘若王蔑对你们母女出手,也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你且多多自珍,切勿因此事耽搁了修行。本小姐现在就出发,彻夜赶回帝族。” 帝锦儿解下金色锦袍,将李信裹住后,背在身上,小声嘟囔道:“身为本小姐的小弟,还长这么高作甚,真是岂有此理......倒是不好背。”帝锦儿抖了抖肩,确定将李信安置妥善后,催动驭雷术,一瞬间就化作金色流星,消失在夜空中。 “后会有期——” ------------ 第35章森罗列阵 被破妄雷炸起的杂草在公孙离眼前随风飘散,原本整齐的刘海也胡乱地散在额前。公孙离抱着膝盖缓缓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帝锦儿离去的方向,呢喃道:“真的......后会有期吗?” “不愧是帝族神器,不仅可以完美地储存神泉,还能凝聚魂体保持不散......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就算是本体,在这充斥着空间裂缝的空间乱流中也坚持不下片刻。” 李信魂体闭着眼,两只手撑着后脑,百无聊赖地躺着,在白茫茫的封神瓶空间内四处飘荡。封神瓶在空间乱流中翻滚,导致王蔑在裂缝空间内收取的魔泉在狭小的封神瓶中肆意奔涌。魔泉时不时就将漂浮在空中的李信打个翻滚。 “诶......”李信睁开眼睛,苦着脸说:“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我可才第一次历练呢,怎么就碰上了半神级的对手,还搞得自己半死不活,已经无法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再按照这种趋势下去,下次历练就是我形神俱灭之时了。” 李信将右臂随意搭在两眼上,叹气道:“也罢,如果这次能逃出去这空间乱流,就已经是万幸了......否则,谈什么今后的事情?可现在本体失联,最糟的情况是阿离和本体也被卷入空间乱流。” “没有本体的存在,无论是血斗术,还是源初之体,我都无从修炼......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盯着这些魔泉发呆,祈祷自己能平安出去了。” “哗啦——哗啦——”空间里只充斥着魔泉翻涌溅起水花的声音。任何其他的声音,哪怕是李信平时最讨厌的蚊子嗡嗡声,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望。无尽的白色,四处乱流的魔泉,这就是此时李信眼中的世界。在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孤独与恐惧。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那些痛痛快快死掉的人,又怎么知道,有时候活着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不知过了多久,李信的心中开始莫名地烦躁,眼神中也充满了迷惘。 李信随手将一团魔泉取来,把浑浊部分与透明部分分离开,将透明魔泉捏成平镜,对着平镜问道:“魔泉啊魔泉,谁是世界上最俊俏的男子?”旋即他将浑浊部分注入到平镜中,李信的模样便映照在了镜上。 李信轻笑道:“果然是我呢,哈哈!”随之笑声逐渐微弱,李信便高兴不起来了,沮丧道:“我倒是希望这个世界中有比我俊俏的人呢,可这里除了我,连只蚂蚁都没有啊......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灵魂修炼的法门我也不会......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那魔将残魂在解体前,传授于我森罗族秘法。这传承中,会不会有什么是我能修炼的法决呢?”李信的眼中瞬间恢复了神采。 “森罗列阵?这是什么法决?” 紫色的魔族文字倒映在李信的双眼中,密密麻麻,宛如天书。紫色魔文如同锁链般一条条顺序排列,或长或短,组成了各种玄妙的符文。 “等等,这些是什么东西?啊——”符文一股脑地钻进李信的脑海中,不给他一丝反应的机会。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将李信的脑海充斥得满满当当,让李信头晕目眩,头痛欲裂。李信双手抱着头,身子弯成弓状,在空中来回打滚,最终竟是昏厥了过去。 即便如此,锁链符文也没有放过李信,在他昏厥期间仍然不断刻印,直至完全融入李信的脑海。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魔泉浪花将李信拍飞。李信茫然地睁开眼,刚要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打断了思绪。“啊——这魔族传承果然不是我能消受的,光是一个法决,就险些要了我的小命。若非魔将解体,用灵魂之力为我的魂体修补,我怕是第一个因为学习法决而暴毙的修行者了吧?” 李信直起身来,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正常行走——头重脚轻,随便迈出一步都无法保持平衡。李信索性盘腿打坐,苦笑道:“我算是明白了,爷爷常说,知识是有它的重量和底蕴的,当真没有骗我。我现在确实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知识的重量,但也不至于让我走路都困难吧?” 李信调理呼吸后,手捏法决,闭上双目,轻声道:“也罢,只要完全将这法决融会贯通,就能摆脱它对我的束缚了。正好我在这封神瓶空间中无事可做,倒是希望你能别那么容易解读,否则我可要无聊死了。” “入定!” 经过帝锦儿的打理,李信的意识空间早已不像最初的一片混沌,分离出了各种地形,蔚蓝色的天空笼罩着意识空间中的一切。可随着神秘符文的涌入,无论是蜿蜒的山脉,还是无尽的天空,飘渺的云彩,竟都被紫色符文组成的锁链捆得结结实实。 “难怪我连走路都很困难,原来意识空间都被尽数封印了......那便让我来会会你这魔族符文吧!”李信捡起脚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这块石头同样被密密麻麻的符文锁链缠绕住。 李信盘腿坐下,默念森罗列阵法决,右手食指上出现了同样的紫色符文锁链。他左手托着石头,用右手食指轻触在石头上,一大段信息便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兵者,通识天时,地利,人和,为上上等;惜天时为神族所盗,人和为人族所用,故无人可抵上上等。森罗王通识古今,编纂森罗列阵之决,欲究地利之极。通此决者,可为上等兵者。缩地成寸,逢凶化吉,逆转乾坤,皆在一念间。”“天为阳,地为阴,人为中。欲占地利,则达阴之道。古龙呕血,其躯化为三界。上者为神界,中者为人界,下者为魔界。古龙或现于形,或潜于野,然皆有迹可循。现于形者,多为山脉,冈,丘陵;潜于野者,非不可见,实遁迹平原沟壑之下。” “古龙首为阳,尾为阴,故求地利者,盖寻尾。龙脊转折蜿蜒,或遁于地,难以寻觅。若观龙形,常观山脉,故山脉大抵龙形。古龙或大或小,或屈或伸,或隐或潜,皆见于山脉。山脉绵远者,福吉绵远;山脉短促者,福吉短促。” “以北辰九星为指,魔道究阴,寻龙尾之穴。” “森罗列阵欲穷九星之秘,达地利之极。贪狼,巨门,武曲三星属大吉,于魔道属大凶,故避此古龙。左辅,右弼双星属次吉,于魔道属中,可随机应变。破军,文曲,廉贞,禄存四星属大凶,于魔道属大吉,故为此决所求。” ...... 随着法决被李信解读,石头上的符文锁链轰然崩碎。 李信看着手中的石头,忽然心中有一丝玄妙的感悟,而这一丝感悟却又像是会随时消散一般。李信将石头放下,轻声道:“与其说是法决,倒不如说是森罗王对地利的感悟。这样一来,我可能理解为何森罗王之躯的隐秘了。森罗王开创这一法决,定能将缩地成寸使用到极致。或许他并非有千丈之躯,而是通过改变古龙的走势,将缩地成寸逆转,导致身形巨大无比。居然能将地利用到这种程度,虽森罗王可能不及上上等,可上等绝对名副其实。” 李信将目光转向被锁链束缚的山脉,眼神越发灼热:“这就是列阵之法的奥秘吗?将地利充分融入战斗中。难怪大小姐让我们不要回头,如此看来,她应该也明白森罗王有扭转乾坤从而扭曲空间之能。如果能将这列阵之法悟透,尽管我的身体与法术不会有提升,可实力一定会有质的提升。” “魔族走阴之道,求龙尾。既然我是人族,那便走中之道,求龙脊,从左辅星与右弼星开始领悟。”李信抓住心中的那一丝顿悟,盘膝闭关领悟。 时光流逝,意识空间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日落星沉,李信仍然沉浸在修行的世界中,手法随着领悟变换法决,却不曾挪动半步。 “差不多了。”李信睁开眼,看着意识空间中久违的山脉与天空,虽明知是假,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闭关期间,我将这双星反复推演了近万次,虽不敢说是完全悟透,可也八九不离十了。” 李信起身,一步步走向附近的一片山脉。紫色的符文在李信眼中闪烁,山脉在李信的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一条被锁住的古龙。李信观龙形,右手凌空画符,呢喃道:“两支脚低平而行,为覆釜形,为完全左辅星龙。欲解此锁,寻龙脊之穴。左辅在天,佐斗星而运转,如卿相之职,如游鱼露脊水中,降落如长虹吸涧。古龙落穴,必赖左辅。此龙剥换隐迹,无形似有形,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右弼。可正因如此,你的龙脊才在我的眼中暴露无遗。三面丘陵环卫,水气聚集不散,就是这里!” 李信空中的符文夹在两指间,甩到脊穴。锁住古龙的锁链在碰到李信所画符文后,竟如冬雪般悄然融化。古龙脊背高高隆起,将身上的锁链破坏殆尽。 与龙脊相对的山脉脊处也和李信产生了联系,他几乎瞬间知晓了山脊的所有构造。如果李信愿意,他甚至可以通过画符,就能控制龙脊的移动,进而改变山脊的走势。 “这就是森罗列阵吗?倘若修至精通,几乎可以在战斗中借地利为己用,移山填海,可杀敌于无形,这魔族秘传当真可怖。这门法决必须研究透彻,对我大有益处。” 紫色符文隐没在李信眼中。李信看着尚被封锁的其他山脉和天空,如释重负般笑道:“待我将这门法决彻底领会,就将你们全部放出来。现在也该回归魂体了,不知何时才能从封神瓶中出去。”李信退出意识空间,回归魂体。 “轰隆——”李信的意识才回归魂体,就被一个巨浪掀翻。魔泉似万马奔腾,被冲得东倒西歪的李信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就又被一轮巨浪掀翻。 魂体状态下,除了遭到灵魂攻击,否则只会感到头晕目眩而已,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李信无奈,放弃了挣扎,随波漂流,吐槽道:“魔泉呐,倒也不必这么欢迎我吧?不也才......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见面了,总之别这么激动嘛,诶......” “咚——”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封神瓶空间,震得李信全身发麻。似乎听到什么号令一般,方才还狂躁无比的魔泉竟逐渐平静下来,最后竟如一潭死水。 “这个动静......难道是封神瓶刚刚穿过空间乱流,砸落在地上不成?” 李信惊喜若狂,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毕竟现在的他只是魂体罢了。这一刻,他不知期待了多久,继续呆在这个空间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崩溃。 “封神瓶,启!” ------------ 第36章参军,黑四营 李信魂体从封神瓶中鱼贯而出,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雪花纷飞,银装素裹,月亮在阴云的遮盖下,银辉时不时撒落在雪原上。李信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而后伸出手来,想要接住飘落的雪花。雪花却如同调皮的精灵般钻过他的手掌,融入雪地消失不见。 封神瓶深深陷落在雪地中,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完好无损,完全不像是经历了一场空间风暴。李信用魂力将它吸附在自己身上,用手轻拭瓶身,笑道:“封神瓶兄,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拂了,我会尽快带你寻到你的主人的。” “呼——呜——”寒风呼啸,李信魂体在雪原上飘荡。若是常人暴露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恐怕很快就会一命呜呼了。 “噗通——”似乎有什么东西陷入了雪中。 “野兽吗?还是人?”李信警惕,迅速躲在一颗枯树后,随时准备催动封神瓶,将来犯者封入瓶中。等了片刻,除了呼啸的风声,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出现。李信悄悄探出身来,走向发出声音的源头。 只见一个面容还算清秀的少年仰躺在雪地中。他身形纤瘦,手上的青筋都像要爆出来一般;脸色苍白,嘴唇上甚至看不出有丝毫血色,嘴角被冻出一条裂口;衣服裤子上缝缝补补很多补丁,衣着单薄,双手青紫,很显然是这场大雪导致的;从已经没有起伏的胸口不难看出,这名少年已经遭遇不幸了。 “本以为是瑞雪兆丰年,原来对穷苦人家而言,这场雪就是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诶。”李信看着眼前逝去的少年叹道,“不知你还有没有未完成的愿望,我一道孤魂而已,今日冒昧,如果借你身体,必会帮你完成心愿。” 李信魂体钻入少年体内。未久,少年从雪地中坐起身来,眼神从迷惘变得坚毅。随着血斗术的催动,他体内的血液迅速流动,体温逐渐恢复过来。 “阿嚏——”雪花落在李信身上,冻得他一个激灵。李信苦笑道:“看来这个时候恢复知觉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幸好我会血斗术,能勉强在这大雪中坚持片刻。但是这副身体实在太过孱弱,血斗术怕是都维持不了多久。再要无法走出这片雪原,我怕是要步李瑞的后尘了。” 这个少年刚刚去世不久,李信可以大致看到他的记忆。少年名为李瑞,年幼时就患有哮喘,生于小山村的贫苦之家。大雪连天下了两个多月,让这个已经没有余粮的家庭再也无法维持生活,甚至一天一顿饭都保证不了。看着父母整天满面愁容,李瑞便决定离家出走,不再为这个家里添负担。 偶然的机会,他听城里做生意的邻里说,迁城现在正在招募士兵,只要通过招募,天天吃饱喝足都不再是幻想。运气好的话,万一立个什么战功,就能衣锦还乡,一辈子衣食无忧。当然,李瑞也不是没有想过会战死沙场,可是继续呆在家里也只会拖垮整个家,倒不如拼死一搏,搏一个未来。 李瑞当天夜里就背着行李出发了。可他还太过年轻,哪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赶了不到两个时辰的路,就又冷又饿,再加上哮喘发作,倒在了雪地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通过他的记忆,我被困在瓶中大致已经有两年时间了。可在我记忆中,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不知道阿离可还安好?爷爷有没有想我?大小姐有没有说她的小弟不争气?我现在所在之地属于迁都的领地,迁都到魏都的距离几乎都跨越大半个人族的界域了。倒不如按照李瑞的遗愿,先到迁城试试。如果真能通过征募,到边疆戍关,说不定还能见到大小姐呢?” 李信抬头看向夜空,紫色符文在他的眼中浮现。他的视线透过厚重的阴云,直达北辰。“北辰一星天之尊,上将上相次上丞。李瑞也真是够大胆的,方向都跑错了,就算侥幸能跨过这雪原,也无法到达迁城吧?趁着天还没亮,北辰不会隐没,抓紧赶路才是。” 狂风呼啸,李信的身影在冷晖的映照下更显单薄。可他却丝毫不感到孤单,毕竟在瓶中空间苦修了两年都没有崩溃。这样静谧的环境反而让李信感到格外适应。一路上,李信一边催动血斗术维持体温,一边四处观察周围的地形,修炼森罗列阵之法。 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出现,将远方的都城回映在李信眼中。李信抹了一把头上的雪花,隐去眼中的符文,大口喘着粗气,欣慰道:“呼——终于要到迁城了吗?还没有去过除了魏都城以外的都城呢,这次倒是能长长见识。” 低头看向自己褴褛的衣衫,李信苦笑道:“这次怕不是要被守卫拦在城外了。要是大小姐在就好了,可以为我用法力凝聚一套法袍......我还是太依赖大小姐了,这次我要靠自己打出自己的名气,然后让阿离和大小姐刮目相看。” 看着高大城门外大喊着征兵的壮汉们,李信不由得庆幸道:“原来不是在城内招募吗?倒是不用被小看了。”此时天刚蒙蒙亮,大多数人都只是远远地观望。虽然壮汉们喊得很大声,却也没有多少人到跟前报名。 “大......大哥,请问......这里是报名参......参军的吗?”李信已经两年没有和人打过招呼了,此时说话倒是有些磕磕巴巴。 “不是参军的,难道是卖杂耍的吗?”一脸凶相的壮汉没好气道。壮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道:“上面也真是的,大雪天的这么冷,谁会来参军啊?都快把老二冻掉了。真要是冻掉了,不给老子算负军伤,老子就躺在地上不走了。这么早就把兄弟我们几个从床上赶起来,昨晚还站夜岗,他奶奶的,真是不让人好活。好不容易从前线退下来,以为是不用拼命的好差事,结果摊上这破事,真特么倒了八辈子霉了!” 壮汉指着李信,不屑道:“等了一早上,就这么个病怏怏的竹竿子,怕是今天都招不到人喽!老赵啊,你说,住在都城的人住得好好的,凭什么上前线要死要活啊?让我们这些粗人,苦命人去前线冲杀就是了,对吧?” 旁边体态匀称的老兵赶紧捂住壮汉的嘴,怒斥道:“大锤,你特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万一被巡查的人听到了,你不想要命,我还想要命呢!我老婆早就在家里给我暖床了,你老大不小还无牵无挂,也不为兄弟考虑考虑,就知道胡说八道!再说了,这差事虽然苦了些,可你扪心自问,真的有前线苦吗?好好想想那些前线的兄弟们,嘴里的话过过脑子!” 大锤一把把老赵的手拨开,搓了搓冻红的手,不耐道:“好好好,是我不对!你也别老提你那婆娘的事情,烦得很!老子不就是没找个婆娘吗?等我打完这场仗回去,就和村花结婚,羡慕死你!可是,你看这个小子,他是来参军的吗?我说他是个乞丐都没错吧?” 老赵也是穷苦出身,想起来小时候快要饿死的时候,只有一个半残废的军士给了自己半个染血的馒头,这才活了下来。老赵看着李信愈发亲切,就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将一件粗布大衣披在李信身上,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李信冻得青紫的脸,关切道:“别听大锤瞎说,他是个大粗人,说话不过脑子。可是,他有些话确实所言不假,参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活,一个不慎就得丢掉性命。而且最近那些魔......敌人越发地凶残,前线很多兄弟们已经顶不住了,更别说你这弱不禁风的小子了。” 老赵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家里太穷了,过不下去了是吧?可是,总有些农活适合你的。你这样的小子,上了战场也十有八九活不下来。实不相瞒,你叔我呀,就等打完这场仗就不干了,如果能过活下去,谁愿意选择这条路呢?叔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李信心里颇为感动,来到异乡,居然还能感受到别人的关心,真诚道:“赵叔,我也实话和你说,我家已经养不起我了,如果我呆在家里也只是个病秧子;倒不如为我们大唐多出一份力,为了战胜敌国而死呢!” 老赵拽着李信的胳膊,将他牵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低声道:“现在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外传,不然会被砍头的!我们的敌人并不是别国,而是一个个恶魔。他们自称魔族,比我们人凶悍不知多少倍。像你这样的毛头小子,人家至少一口能吃掉四五个!” 李信表面上惊恐至极,可内心激动万分。来对地方了,看来只要能混入这军队,就能到达边塞,斩杀魔族,说不定还能碰到大小姐!赵叔应该也是为了吓唬自己才故意夸大。哪有嘴这么大的魔族,又不是所有魔族都像森罗王一般,都会缩地成寸。 李信抿了抿嘴,坚定道:“赵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去意已决,不会再改变了!” 老赵一脸怒意,低吼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你这样参军也就能吃一两顿饱饭罢了,然后就会被那群魔崽子吃掉。这样吧,你去和大锤比力气,如果大锤都赢不了你,你赵叔就同意你参军,否则免谈!” 李信抬头看着因为自己而急红了眼的中年人,严肃道:“赵叔,这是你说的,可不要反悔!” 老赵提着李信的后衣领走到大锤面前,气道:“大锤,这小子要和你比力气。你要是输给这小子,就别说是从我们黑四营出去的了!” “呦呵?这小子敢和大锤比力气?挺有骨气的哈!” “切,骨气能当饭吃吗?我看啊,大锤还得收着点力气,不然把那小胳膊拧断了怎么办?啧啧啧,那可就好看了啊。” “大锤,把这小子的老二也给拧断!他明显是看不起你嘛!” 一见大清早就有好戏看,方才还懒懒散散的军士们就都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起哄。 “你们都给我安分点,一会你们影响到大锤发挥,可别怪我老赵捶你们!” “赵哥都发话了,我们哪敢乱说话啊,也就看个热闹罢了,是不是啊兄弟们?” 老赵给大锤使了个眼色,把他拉到一边,耳语道:“大锤,下手有点分寸,懂不?” 大锤歪嘴道:“放心,老子可不会难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瓜娃子的,大锤办事你放心!” 大锤撸起右臂的袖子,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勾了勾手指道:“竹竿子,过来过来!” 李信也像模像样地撸起袖子,露出皮包骨头的手臂,引得一旁的军士们发笑不止。李信和大锤坐在对面,手肘撑在记录军士信息的案板上,蓄势待发。 老赵瞟了一眼两人,咳嗽道:“咳咳,你们准备好了就要开始了啊!掰手腕一局定胜负!开始!” 大锤叔,对不住了,这次的比赛,我必须要赢!......血斗术!李信的血液翻涌,右臂的血管突然爆起,在皮包骨头的手臂上显得分外骇人。 两人同时发力,大锤本来还收着点力气,可没想到竟然在一开始的比拼中落了下风。大锤也不打算收着力气了,要是输给这个瘦竹竿,他可没办法在这黑四营混下去了。 “呃啊——”大锤嘶吼出声,右臂因为过于用力已经通红一片,青筋暴起。可是大锤这般反击却效果不明显,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和一根铁柱比力气,怎么都无法压倒。 老赵在旁边啃着苹果,连连点头,暗暗夸赞大锤心细,还演得如此逼真,给那小子留几分自尊心。 “大锤,你行不行啊?怎么连个瘦竹竿都赢不了啊,要不要小爷替你啊?” 大锤扭头怒斥道:“你他奶奶的懂个球,老子是在让他!让他,懂不懂!你还替老子?我看你是上次黑四营比武没被我揍够是吧?” 一旁起哄的军士听到大锤这么说,讪讪地闭上了嘴。 “小子,没想到你还有几把子力气。这下你大锤叔可不会让着你了,你悠着点,别让我把你胳膊掰断!呃呀呀——”大锤猛地用力,脸都涨得通红,右臂的肌肉更加隆起,就像怪物一样,压迫感十足。反观李信,右臂肌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手上被大锤的大手捏出了几道指印。可这具身体实在过于孱弱,导致李信必须全力催动血斗术,才勉强压过大锤一头。 “砰!”李信将大锤的右手压倒在案板上。 一旁起哄的军士忽然间安静下来,方才还火热的气氛突然诡异地平静下来。 老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苹果“啪”地掉在地上。他一个箭步冲到大锤面前,抓住大锤的衣领怒道:“大锤,你不是说你办事我放心吗?这演得也太过头了吧?” 大锤晃动身子把老赵甩开,急红了眼,将痉挛的右臂给老赵看,大吼道:“你他奶奶的眼瞎是吧?老子没演,这小子的力气不对劲啊!老子居然掰不过他!别看他瘦瘦小小,说不定还真是块当兵的好料呢!” 老赵一脸惊异道:“孩子,你藏得够深啊!简直是怪物了!难怪你不怕和大锤比力气。”老赵叹了口气,继续道:“算了,叔愿赌服输,来这边登记一下吧!” 老赵拍了拍胸脯,朝周边看戏的军士们招呼道:“看来咱黑四营又要多一名得力干将了,大家伙今晚好好庆祝一下,为新来的小兄弟接风洗尘!酒肉钱我请了!” “哈哈哈哈,还是赵哥爽快!你这大哥我认了!” “好啊好啊,有这小兄弟在,我总觉得下一场仗把握又大了不少呀!” “赵哥,记得多买点好酒啊,你上次比武第一的赏金兄弟们可是眼红着呢,哈哈!” 老赵白眼道:“这个时候知道叫我大哥了?臭小子们,快去买酒肉吧,回来找我报销。不许买太贵的哈!我还得给我家婆娘买新衣裳呢!” “知道了赵哥!一定只给你留下买衣裳的钱!” “快滚吧!小兔崽子们!”老赵大手一挥,不耐烦地把军士们打发走,旋即拿起毛笔,招呼李信过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来自何处?年龄几何?” “李信,来自迁城外小屯村,今年十八岁了。” 老赵将李信的资料登记完毕后,搂住李信的肩膀,大笑道:“好久没有遇到你这样的良才了!当真是我们黑四营,人族边关的一大美事啊!你可别轻易死掉啊。” 李信被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急忙道:“赵叔,你刚才和我说的魔族,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和我详细说说吗?咱现在都是一伙的了,给小子露露底呗。” 听李信提到魔族,老赵脸上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老赵捡起被丢在一旁的酒葫芦,喝光里面本就不多的酒,咂了咂嘴道:“小李啊,现在城门旁边的人不多,叔倒是可以多给你唠唠。接下来叔给你说的事情,一定要认真听,最好记在心里,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见李信重重点头,老赵继续道:“听好了,人族并非像你所想的那般,有诸多国家,如今只有一个大唐。你要是问我其他国家都哪里去了?我告诉你,要么是被那群魔崽子屠戮殆尽,要么是太过弱小,投靠了我们大唐!” “现如今,那群魔崽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疯狂进攻我们的边塞防线。前线死伤惨重啊,不然上面也不会让我们来后方征兵了。你也来得不是时候,估计这招募一结束,你就得上战场了呦!诶,按照往常的习惯,哪个新兵蛋子不得训练个三五年再上战场?” 老赵捡起来掉在地上的苹果,拍了拍上面的灰,继续啃着,悲愤道:“要我说啊,这样送新兵上战场,这就是在给那些魔崽子送粮草,断我们人族的后路啊!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 “魔族的样貌有些就像我们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可骇人了!有些却很类似我们人族,上了战场你一定要看清楚!” “至于常见的魔族种类,今晚等招齐新兵蛋子,一齐给你们说道说道。你以为这么多帐篷里都是军士吗?其实有很多魔族的尸体,今晚接风洗尘宴的时候,你小子可别被吓破胆了啊,哈哈哈哈!” “呦,又来了一个来参军的!还不错,今早加上你就两个了。小李,你来给我打下手,登记一下他的信息!” 李信急忙接过老赵递过来的纸笔,开始登记。虽然李信的眼睛还在登记案板上,可是心早已飞到了那些裹得严严实实的帐篷中了。自己只见过森罗族,其他魔族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老赵一记手刀切在李信脖子上,叱道:“臭小子,干活专心点,这才第一天就给我走神啊?以后还了得?” 李信急忙收回心神,怂起肩膀,缩着脖子应道:“知道了赵叔!我再也不敢了!” ------------ 第37章风神城篇(上) 临近边塞的地带,越到晚上越是寒冷。大雪下了一整天,到夜里才终于停下来。 老赵搓了搓手,拍拍李信的脑袋,大笑道:“小李,今天白天多亏你打下手了!那些小兔崽子就知道借着买酒肉的名头,去城里快活了。你还小,可别学他们!这都快打仗了,这么玩,不怕染病还不怕虚死啊?你也别忙活了,今天收了十几个新兵蛋子,上面也不会说些什么。走走走,和赵叔去帐篷里整两壶?” 李信抖了抖头上的雪,笑道:“赵叔,你能收留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帮你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再说,这酒白天不是已经喝完了吗?怎么还有?” 老赵抓着李信的胳膊,把他拖进帐篷,压低嗓子说:“臭小子,别跟你叔我客气嗷!这大冬天的,不留点酒,那可怎么过啊?我怕那群小兔崽子偷喝才藏起来的,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懂不?” 老赵拨拉开地上虚掩着的土,从坑洞中挖出一个泥罐子,自豪道:“这可是家里酿的好酒,我婆娘在我出门前专门塞给我的,你小子今天可是有福喽!” 老赵顺势打开酒盖,帐篷里瞬间酒香四溢。李信的脸被酒气醺得微红,惊叹道:“好酒,我都没见过这么香的酒呢!赵叔,婶婶这好手艺啊!” 老赵咕噜咕噜喝了半罐子,白气从他嘴里不断升腾。老赵把剩下的半罐丢给李信,挑衅般说道:“都十八岁了,别跟我说你连这点酒都喝不完哈。” 李信接过酒罐子,一口气干完,喘着气道:“赵叔,你瞧不起谁呢?”紧接着李信压低嗓子问道:“叔,问你个事。你先前说,一般新兵都要训练三五年才上战场。我们这批新兵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去呢?” 老赵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悲哀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这般劝阻你不要参军吗?因为这次的招募与以往完全不同......这件事只有营长以上才能略有耳闻。你叔我也算是个小营长,可我保不住我的这帮兄弟们啊!” 两行热泪从久经沙场的老赵脸上流了下来。老赵似是把所有压抑在心里的不痛快全都释放了出来,一脚把酒罐踢碎,气的说话都在颤抖:“他奶奶的,老兵油子和新兵的命就不算命是吧?上面那些人真是狗娘养的!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这次招募这么仓促。按照上面的命令,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去送死!送死!你明白吗?” “前些日子,上面把我们这些快要退役的军士集结在一起,组成了十个营。人手不够,就让我们来各处招募新兵。明天我们就要集结出发了,需要打头阵去探探边塞外的一个遗迹。先前有一支精锐小队去探索,可一个月都没人回来报信,你觉得结果是什么?让我们这些老的老,残的残,还有连武器可能都抬不起来的新兵去探索,我们会比那些精锐更强吗?所以,这就是送命啊!” 见老赵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李信急忙去拍他的后背,试探道:“赵叔,你有想过逃命吗?” 老赵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摇头道:“没办法的,你叔我啊,已经无路可退了。如果我当了逃兵,就会被全人族通缉,到时候也是个杀头的下场。倒不如死在沙场上,留下来的军功也够那婆娘一个人养活自己一辈子了。” “你不一样,你的资料我还没有交给上面。今晚的宴请,大伙们都会睡过去,万一有一两个新兵偷跑了,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小李,你应该是个聪明人,明白叔的意思吧?” 还没等李信应答,老赵就走出帐篷,头也不回地挥手道:“不要和别人提起我和你说的话,让它烂在肚子里。快出来准备接风宴吧,大伙都等着呢!” 老兵们和新兵们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火星四溅,把军士们的脸照得红扑扑的。军士们互相吹牛打哈,新兵们和老兵们很快就打得火热。 老赵拖着一车烤肉从军士们身后走过来,爽朗地大笑道:“啊哈哈哈,烤肉来喽!今天很不错啊,来了十几个新兵,我们黑四营也差不多满员了,看来明天的任务是十拿九稳了啊!这,这都酒肉都齐了,大伙怎么都不吃啊?” 大锤站起来,对着老赵勾肩搭背,笑道:“老赵啊,大伙都不敢吃啊!有人说,是某人上次宴请的时候,大伙没等某人到了就开吃,某人就摆着营长架子,给大家摆臭脸看。大伙哪敢先吃啊?是吧,赵营长?” 老赵一把把大锤推开,一脸嫌弃道:“瞎说啥呢?没有的事啊!你们肯定都记错了!”老赵站在高处的石墩上,举起酒杯,高呼道:“既然来了咱黑四营,大家无论出身何处,就都是兄弟,今晚谁要是放不开吃喝,我跟谁急!” “好啊——赵哥威武!” “有你这句话,我们非要吃到天亮,哈哈哈哈!” 军士们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好不热闹。 酒肉快要吃完的时候,老赵再次踏上石墩,干咳两声,大声道:“咳咳!兄弟们,大家基本上都吃饱喝足了,该给你们讲点正经事了!接下来要讲的,尤其是新兵,一定要牢记在心里,否则,明天的任务会很难办!” 随着老赵拍手为号,几名军士把罩着黑布的不明物体抬了出来。这些物体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还有浓烈的血腥味,让军士们再难以把嘴里的烤肉咽下去。 “呕——”随着一名新兵开始呕吐,接连数名新兵全都呕吐了出来。 老赵大笑道:“趁现在多吐点,这样明天就会少吐一些了!接下来给你们看看我们的敌人都是些什么样的!” 几名军士将蒙着的黑布掀开,几具狰狞的魔族尸体就呈现在了黑四营军士们眼前。 新兵们掩着嘴巴纷纷往后退,甚至有些新兵被吓得瘫软在地上,显然被惊吓得不轻。即使是李信,在看到这些魔族尸体后,也是感受到了一阵不适。这些魔族与他见过的森罗族完全不同。 老赵见到新兵这种反应,笑道:“如果这就不行了,那你们还敢来参军啊?看好了,他们并不是传说中的妖魔鬼怪,而是与我们人族敌对的种族,名为魔族。他们形态各异,可以分为很多种族,而每个种族都有不同的秘传和能力。” “都过来看看,别躲那么远,否则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就只有去战场上当饲料的命!” 老兵们大多数坐在原地,看着这些新兵的笑话。新兵们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将几具魔族尸体围了个圈。 “这具尸体的种族是妖刃族。妖刃族体长约一丈高,他们的力量大约相当于我们人族普通成年人的三倍。就拿大锤来举例,他是我们黑四营力量最强的......虽然先前败给了小李,但是他也就堪堪与一个妖刃族匹敌而已。” “魔族以紫为尊,一般来说,紫色魔纹越多,说明这个魔族地位越显赫,实力越强悍。这具尸体也只是普通的妖刃族罢了,身上连一条紫色魔纹都没有。妖刃族的面貌虽然与人族相似,可他们体表泛绿,双臂呈螳臂锯齿状,生有四足,四足皆为毒刃,在战场上很好辨认出来。你们但凡被他的手刃或者足刀挂到一下,几乎就救不回来喽!” 看着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新兵,老赵大笑道:“这就害怕了?如果我告诉你这只是魔族用来冲锋陷阵的杂兵呢?普通的妖刃族,就算我们杀多少只都没什么效果。如果想要阻止妖刃族的进攻,就要干掉他们的母体。妖刃族母体是繁育和控制普通妖刃族的上位魔族,身上大多有一道紫色魔纹,行动极缓。只要杀掉母体,普通妖刃族就会像无头苍蝇一般,毫无行动力。” “赵营长,可是......你看这具尸体,不就是人族吗?你是不是搞错了?”一名新兵疑惑地指着另一具尸体。 老赵用制式剑将那具“人族尸体”翻了个身,问道:“现在你还觉得他是人族吗?” 只见这具尸体背后长有两只近乎透明的薄翼,两翼之间还有一根长约一尺的锋锐针器。除去这两样,他的体型与样貌竟与人族一般无二。 “看好了,这就是魔族中的拓括族。如果说妖刃族是冲锋陷阵的步兵,那么拓括族就是暗杀者与弓兵。虽然这种族在战场上并不常见,但是一旦遇到,就几乎无法生还。拓括族身后的薄翼在飞行时几乎无法被发觉,针器也会被他们紧贴着后背。因此,就算近距离看到他,我们也很容易将他当作人族。这就是拓括族最好的伪装。” “这拓括族对自己更加凶残,据说为了更好地暗杀人族,他们在未成年时就会将自己的声带切除。你们营长我对这种魔族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在战场上的时候一定要眼疾手快。拓括族的针器可射出毒针,几乎瞬间就能将敌方的心脏麻痹。” “最后这个魔族,可是我们黑四营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其击毙的!”随着老赵指向一具魔族尸体,众老军士一脸骄傲,很显然对自己的战果相当满意。 好大!这就是李信对这具尸体的第一印象。 最后这具尸体足足有三丈之高,胸口被洞穿了近一人高的大洞;缠绕着血丝的獠牙裸露在唇齿之外;棕色的皮肤被黑色的鳞片甲胄覆盖,黑色的长发近乎有两丈;肌肉的结实程度极其夸张,大锤与他相比简直就像一只小猫咪。 “小李!过来过来。你的力气不是比大锤还要大吗?来试试这家伙!接着!”说着,老赵将手中的制式剑抛给李信。 没等李信反应过来,制式剑快速划过李信的头顶往后飞去,几乎要刺到后方的人群中。“糟糕!”李信匆匆向后跃起,一个后空翻反手握住剑柄,而后稳稳地蹲落在地上。 “好身手!难怪大锤那家伙会输给你,他输得不怨啊!” “我靠!好腰!要是老子的腰也这么好,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这么早就从迁城出来。” “你他娘的说什么屁话?这都能想荤?你迟早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众军士纷纷给李信喝彩,很显然对这个新晋军士的身手很是满意。可只有一个新兵不同,他似是看见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两腿发软,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 一个老军士见状,将一壶酒提在他面前,大笑道:“小陈,你胆子也太小了吧?那把剑已经被小李抓住了,不会刺到你的!来来来,陪你老哥多喝点酒!这酒啊,是好东西,喝了后,什么魔族啊都是个屁!你胆子小,该多喝点!” 书生模样的小陈面色苍白,牙齿在不停地颤动。他颤颤巍巍地接过酒壶,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似是酒劲真的起作用了,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小陈眼睛死死盯着提剑向小山般的魔族尸体走去的李信,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还是老哥稳呢!像我这样的新兵蛋子,看见剑都几乎站不稳了,今后还得和大哥们好好磨练!” 老军士用力拍了拍小陈的后背,哈哈大笑道:“也不怕你笑话,你老哥我啊,当年第一次见到魔族,都直接尿裤子了。我滴娘嘞,那是什么玩意啊,长得就像鬼怪一样!可现在,我杀他们就跟杀畜生一样!见得多了,杀得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 “咳咳——”小陈本就身形瘦弱,被老军士这么一拍,差点把刚刚到胃里的酒吐出来。他漫不经心地点头回应老军士,可视线从未在李信身上移开过,脸色愈发难看。 之前为了隐藏法力,李信只能在不暴露血斗术的情况下催动血斗术。而现在有盔甲遮挡着手臂,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血斗术!李信的右臂悄然变为幽黑色,血管里的血液也逐渐开始沸腾。 “喝!”李信重重挥剑斩向尸体,却忽然感到虎口发麻。“叮——”清脆的金铁交加声中,李信手中的剑在被狠狠抛出,在空中旋转数圈后直插入地面。李信错愕地看着那具魔族尸体,右臂因为冲撞微微颤抖。众军士们没有了先前的谈笑风生,霎时间寂静了下来。 老赵上去,看着尸体上一道轻微的白痕,神色复杂地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半开玩笑道:“你是什么变态吗?先前就连大锤都无法伤及这大家伙分毫,你居然可以刺破他的皮肤......说不定,你真的可以在沙场上大放异彩!” 李信挠头,不好意思道:“赵叔,你言重了,我几乎是没有伤到他的。” “不!”老赵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凝重道:“即使我们黑四营全部拼上性命,其实也无法伤及他,击毙就更不必谈起。这个大家伙是被一位大人洞穿了胸口,我们黑四营竭力进攻那处致命伤,战了近乎一夜才最终斩掉他。你知道为何我要让你尝试吗?因为我想通过你的尝试告诉新兵们,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取胜!可是,你做到了......” “这个大家伙是魔族的玄冥族,体表有天生的甲胄覆盖,这些甲胄即使被破坏也会很快苏生。不说甲胄,即使他的体表肌肤,我们人族也很难穿透,你们方才也见到小李的尝试了。这个大家伙极其恐怖,是魔族引以为傲的攻城机器和战场绞肉机。虽然他没有丝毫法力,但是凭借其体质就可以成为魔族中前十的种族。倘若我们在战场上碰到这玄冥族,即刻逃跑,这不是我们可以应对的!交给那些大人物就好了。” 李信心头一动,问道:“赵叔,你说玄冥族可以排到魔族前十种族,那前十种族都有哪些呢?有什么比较特殊的种族吗?” 老赵用手在李信脑袋上拍拍,大笑道:“你这小子可不要因为刚刚夸过你就好高骛远啊!魔族前十种族任意一种都能轻松将我们化为飞灰,具体情况也不是你赵叔能了解的。不过,比较粗浅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说道说道。” “据说啊,这魔族的魔神是自成一族。他的这一族只有自己一人,可一人就是魔族第一种族,统御整个魔族!何等可怕!”老赵咂嘴,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继续道:“不过,有一段时间里,有一族的实力突飞猛进,甚至与剩下的八族形成了断层。传闻那一族的王有比肩魔神的实力......但是不知为何,那一族的王销声匿迹。随后,那一族受到剩余各族的排挤,现在虽说名义上还是十大族之一,可也只是挂名而已,也有可能是各大族怕那一族的王归来清算他们。要我说啊,他死了最好,否则,魔族两位魔神并立,我们人族直接灭族得喽!” 不知为何,李信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种族的名字:该不会就是森罗族吧?倘若赵叔所说的那一族就是森罗族,那么他们的王还真的已经陨落了。不过,这样也太恐怖了。如果森罗王的实力比肩魔神,那么“王”就指的并非魔王级,而是一族之王。到底是怎样的缘由,才会让森罗王不惜与人族开战,也要率领精锐闯入人族腹地的裂缝空间?是因为要斩杀人族获得魔泉,还是其他......难以猜测的原因? “哈哈哈哈!”老赵的大笑打断了李信的遐思。老赵高举起酒壶来,环视着众军士,笑道:“无论出身如何,从进入黑四营开始,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要互相扶持。明天就是新兵们的第一次任务了,今晚都给老子好好睡觉!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来,干了这最后一口酒!” “干了!赵营长要多多照顾我们啊!” “干干干!我们当兵的都是有这顿不一定有下顿了,死也得当个饱死鬼!” “说啥晦气话呢?被新兵听见了多不好,你个楞头!” 在最后一轮敬酒后,军士们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回营帐歇息。月光照在银白的雪地上,愈发清寒;雪花飘入篝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身经百战的老兵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新兵们在辗转反侧后也招架不住困意,纷纷睡去。夜深了,除了此起彼伏的打鼾声,倒是格外宁静。 “呜——呜——呜——”随着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守夜的军士吹响了号角。李信揉着惺忪的睡眼,穿好盔甲走出帐篷。 “黑四营,列队——”老赵站在高台上指挥着军士们,“兄弟们,我们现在就收拾好行李,准备行军!距离任务地点大致两百里,我们要连续行军,没有休息时间!一定要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集合地点!如果因为谁拖累了整个队伍,让我们黑四营被其他营看不起,看老子拔了你的皮!” 老赵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已经收拾好待命的李信,叹了口气,呢喃道:“这小子,你就算现在要逃也来不及了......那就生死有命吧。” 路上,李信最初还感到很轻松,时常看看周围的景物,可大致六十多里后,由于这具身体太过羸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汗珠一滴一滴沿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寒冷干燥的天气和发烫的身子让李信浑身感到不自在。 终于在接近百里的时候,大多数新兵瘫软在地,怎么都无法前进半步了。老兵们将他们丢在马车上,待歇息一段路程后,再让他们下来。 大锤凑到李信身边,用肘子戳了戳他,把水袋塞到李信手里,闷声道:“小李,以后一切完成任务的时候,可要准备充足水和干粮再出发,不然在路上什么时候饿死渴死都不知道。” 李信接过水袋,抿了一小口水,感激道:“大锤叔,劳烦你了。”大锤拍了拍胸脯,豪爽道:“跟叔客气啥,你是新兵蛋子,我就该照顾着。” 太阳缓缓下落,就快要隐没在地平线下。老赵拿着手中的罗盘,开始着急,吼道:“兄弟们,再这样磨磨唧唧的,我们就要来不及了!都给我把吃奶的劲使出来,跑起来!” 闻言,众军士们急红了眼,大口喘着粗气,踉跄地跑着。要知道,如果无法按时到达集合地,不仅仅是丢人的事情,还会被军法惩罚。 李信的小腿肚已经完全僵硬,酸痛难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接受酷刑一般。这时他开始怀念能够使用雷法赶路的日子,可惜现在已经回不去了......能有可以使用的身体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知又麻木地跑了多久,李信抬起头来,看到不远的高处有一道橘红色的火焰。那道火焰冲天而起,足有数百丈,似是连接天与地之间的焰桥。他看着即将完全消失的太阳,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道火焰为大衍炎,是军方的专有炎种,辟邪除恶,也可用于通信和坐标。十个营的集结地就在大衍炎所在的高地。 一个脸上满是刀疤和横肉的壮汉挺着将军肚,慢慢悠悠朝黑四营走来,戏谑道:“呦呦呦,这不是军中比武第一的黑四营吗?怎么是最后一个到集结地的啊?是不是在迁城里玩女人玩虚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们可是昨天就到了,他们这也算比武第一?快别丢人了!”壮汉身后的军士们纷纷起哄。 刚刚经历长途跋涉,老赵嘴里的口水也全变成了泡沫星子。他往壮汉脚边啐了口唾沫,冷笑道:“老九,我们可是今天早上才出发的,晚上就从赶到这集结地了。至于你们,还敢说昨天就到了?哪来的脸面?这就是比武第二的教养吗?倒是不如狗养的!” 看着老赵带领着黑四营擦身而过,渐行渐远,老九咬着牙暗自发狠,脸上的横肉都更加狰狞。他没想到,平日里脾气很好的老赵不仅敢在自己的军士面前给自己个下马威,还狠狠地羞辱了黑二营。这让习惯了作威作福的他脸上很是挂不住。 “看什么看,都滚回去休息,还敢跟着起哄,害不害臊?滚!”气急败坏的老九将围观的军士们喝散,而后盘腿坐在地上,眼神阴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位身形挺拔的灰衣老者从地上一步一步踏空而行,走到十个营的上空。他长可及腰的白发无风自动,颇有仙风道骨之气。李信仔细打量老者,发觉他的法力波动略低于帝锦儿。很显然,这老者应该是人族的中流砥柱之一。 老者俯瞰下方,满意道:“十个营都如约到达集结地了,很好,很好!老夫是你们的监察官和领队,欧阳伦。万一任务中出现什么难以应对的危险,老夫会竭力保护你们,你们尽管放心!即使遇到应对不力的险境,老夫也会立刻释放大衍炎,诸将士尽管放心!接下来,就由老夫来宣读此次任务内容!” “本次任务的地点是边塞外的遗迹,在魔界的边缘地带。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魔界边缘是不会有太过强横的魔族的。根据上面的要求,我们需要尽可能地探索这座遗迹,并把情报带出!这座遗迹对我们人族极为重要!我们如果将情报成功带出,就是人族的英雄,甚至可以将名字刻在皇城神碑上!” “想必大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便出发吧!” 欧阳伦伸出右手,剑指夜空,默念法决。黑色的密文在空中逐渐浮现,和漆黑的夜空近乎融于一起,首尾连接成一个繁复的法阵。他将剑指重重挥下。法阵也随之从空中落下,将欧阳伦和十个营的军士们全部笼罩。 “嗡——”黑色的法阵破碎,破碎的法阵碎片包裹住不知所措的军士们。霎时间,碎片和军士们就消失在原地,唯有雪地上杂乱的脚印还表明他们曾经来过此处。 “这是......空间法术!”在欧阳伦起手的一瞬间,李信就辨认出了这个巨阵意味着什么,原来这所谓的集结地其实只是中转站罢了。 “嗡——”法阵碎片被空间乱流吞噬殆尽,军士们东倒西歪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呕——”被空间乱流冲击得头晕目眩的军士们纷纷弯腰呕吐,空气中顿时就弥漫着腥臭的味道。李信虽然经历过空间爆炸,并不会因为这种微弱的空间乱流而这般狼狈,可为了尽量表现得平常,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干呕。 欧阳伦轻拂衣袖,面不改色,显然这种程度的空间乱流对他无法造成威胁。待军士们稍作休整,他压低嗓子传令道:“趁着夜色,不容易被巡查的魔族发现,众将士随我出发!” 军士们纷纷从胸甲内兜中掏出竹片,横咬在嘴里,防止从嘴里发出任何声响;将棉布包在脚下和武器上,弓着腰,轻手轻脚地跟着欧阳伦前进。 一段脚程后,欧阳伦抬起右臂,军士们纷纷停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冰川,白茫茫一片。峥嵘嶙峋的冰山在夜色的笼罩下,就像一头头洪荒巨兽般狰狞可怕,似乎要将来犯的军士们吞噬殆尽。白色雾气从冰原上一圈圈扩散开来,即使军士们用棉布裹足,也感到脚板被冻得几近麻木。 冰川中间有一片足有半个城池大的凹陷。这片凹陷是纯粹的黑色,在白色的冰原上显得极为突兀。由于夜色的笼罩,众军士也无法看得真切。缕缕黑雾从凹陷中冒出,将周围的冰晶全部染成诡异的黑色。 李信见状眉头紧皱,心里有些发毛,不禁更加用力咬住嘴里的竹片......这种黑色的雾气他并非没有见过。两年前,他在裂缝空间内,魂体险些就被黑雾腐蚀殆尽。死气?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出现死气?不过看领队神情自若的样子,想必只需要自己多加小心即可。若真要是遇到无法抗衡的危险,领队这样的高手自会亲自处理。 血斗术!李信暗自催动血斗术,握紧手中的制式剑,以防不测。 “呃......啊啊啊啊——”一名军士弓着腰跪在地上,脸色发黑,全身抽搐不已;胸口处有一个黑黢黢的大洞,已然完全腐败,黑色的血液从中不断滴落。他跪在地上,慢慢朝着欧阳伦挪去。可他已经近乎没有力气了,拼了全力也不过挪动了不足三尺。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欧阳伦的裤腿,哀求道:“欧阳大人......救我......”话音未落,这名军士的两颗眼珠向外凸出,竟从眼眶中落到地上,最后化为黑水。 “啊啊啊啊——欧阳大人,我,我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了?欧阳大人,你在哪里,不要丢下我,救我,救我啊——”他半躺在地上,死死抱着欧阳伦的小腿,眼眶和嘴角不断有黑血溢出,凄似厉鬼。 欧阳伦即便久经沙场,也没有见过如此瘆人的场面,简直就如同身在地狱一般。 “大衍炎,焚尽!”那名军士身上瞬间被橘红色的火焰包裹,在凄厉的叫声中不断扭曲挣扎,最后化为一捧飞灰,颜色倒是和这凹陷颇为相似。军士们只觉后背发凉,他们平日里与魔族以命相搏,也没有感到如此无力......由于这名军士死得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恐怖的未知让自称铁血硬汉的老兵们都不愿再前进一步。 欧阳伦挥剑斩掉袍子上被黑血沾染的部分,冷声道:“进入此地,没有老夫的命令,绝不可擅自行动,更不可随意触动任何物什。他很有可能是将黑色冰晶揣入怀中,才被死气腐蚀至此。全军听令!违者,格杀勿论!逃兵,格杀勿论!” 李信心中一凛,暗道不妙。亏自己先前还期待欧阳伦会在危险之时能搭救,看来......只要成为队伍的累赘,就只有死路一条。倘若遇到诡事,可以选择的也只是死法罢了,被诡事杀死或者被大衍炎焚尽。自己只能万分谨慎,跟在欧阳伦身后,才能避开不必要的风险。 李信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却发现身后一片漆黑,哪有什么冰原?极目远眺,才发现白色的冰晶已经距离自己足足有数百丈了。明明才刚刚进入这凹陷之地,为何会毫无察觉地向凹陷中心移动?空间扭曲!看来想要回头也无路可退了。这地方怎么也有空间扭曲?莫非此地也是大凶之地吗? 李信抬起头来,却发现北辰时隐时现,辰光都被凹陷地带扭曲变形。他跟随队伍前行,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地形,一边将紫色咒文打入地下。经过紫色咒文的探查,李信已经大致对附近的地势了如指掌。 “古龙走势虽大抵符合山脉,可并非无山便无龙。此地整体陷落,但是绝对是后天形成。平地龙从高脉发,高起星峰低落穴。有河山曾经存在的痕迹,而且是两龙相会之势,绝对是一处福泽之地。可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两龙被斩断,地势也被完全改变,砂飞水走,地气尽泄,福泽化死地......”“这地方几近是万劫不复之地,古龙被斩,运势全断。这种死地会有攸关人族命运的情报吗?” “欧阳大人,你的身后!呃啊啊——”一名军士吐出嘴里的竹片,颤颤巍巍地指着欧阳伦,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 第38章风神城篇(中) 欧阳伦转过身来,发现并无异常,皱眉呵斥道:“站起来,成何体统?老夫身后怎么了?” 原先跟在欧阳伦身后的军士们纷纷惊慌后退。数名军士在后撤时不慎跌倒,被挤在前面的军士从身上踩踏过去,哀嚎不止。 “你们在做什么?知道逃兵当斩吗?”欧阳伦怒极,就要释放大衍炎杀鸡儆猴。 先前提醒欧阳伦的军士大喊道:“欧阳大人,快扭过头去,你的身上有脏东西!” 欧阳伦扭头看向身后,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冷汗直冒,握着大衍炎的右手不断颤抖。 先前被焚尽的军士竟然跨坐在欧阳伦的肩膀上,胸口的肉已经被完全腐蚀。透过他的骨架还能看到内脏上的烂肉一块块掉在地上。被烧的皮开肉绽的脸狰狞恐怖,烧焦的肉丝黏在白骨上。流着黑血的两只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欧阳伦的双眼,似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救自己,还要烧死自己。 欧阳伦想要将这军士甩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才刚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轻飘飘地穿过去了。军士盯着欧阳伦,用露出白骨的手指掐着欧阳伦的脖子。欧阳伦脸色通红,不复先前的从容,干咳道:“你听老夫解释......咳咳......老夫也很想救你,可是......这种情况根本就无法......” 话音未落,欧阳伦身体无力地倒下,俨然已经没了生命气息。 不知谁先带的头,近千名军士们一哄而散,拼命向四处逃窜。李信脸色苍白,呆在原地,似是被眼前的惨状震慑到。一个实力几乎和帝锦儿相近的人族高手,居然在初入险地之时,就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方式毙命了。他如果再不想想办法,恐怕很快就会步欧阳的后尘。 李信只觉自己的身子一轻,就飘在空中了。大锤用粗壮的胳膊把李信夹在臂弯里,边跑边喘着粗气道:“草他奶奶的,这狗屎欧阳伦还说要管我们,自己倒是先交代在这里了。小李,你力气倒是比我大,可是这胆量是真的不咋地啊!看见恶鬼不逃命呆在这里作甚?要不是你锤叔,你恐怕已经去陪那欧阳伦了!” “小陈也不咋滴,和小李一样,都被吓晕过去了!你说,这书生来参军干嘛?”老赵一边逃命,一边嫌弃着臂弯里的小陈。李信用力挣扎道:“锤叔,赵叔,快停下来,别跑了!相信我!” “信你个锤锤!他奶奶的,你小子不想要命,老子还想活命呢!” 李信见大锤和老赵执意逃跑,只能催动血斗术,游鱼般从大锤的臂弯里滑出。大锤又往前跑了五六丈才发现李信早已逃跑了,定在原地用力跺脚,嘶吼道:“你是真的不想活命了吗?老赵,跟老子把这小兔崽子绑走!” 老赵见状不得不回头,和大锤原路返回去抓逃走的李信。老赵紧紧钳住李信的手,低吼道:“小李,你记住,我们救你是因为我们把你当自己人,可我们不欠你什么。你如果敢拖累我们三个,老子就算当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还不快走!” 李信用力摆脱了老赵的钳制,手指指向远处,冷静道:“赵叔,锤叔,你们看后面!” 先前拼命逃窜的军士们就像中了邪一般,跑出一段距离后,纷纷拐弯反转,朝恶鬼的方向跑去,脸上还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让人脊背发毛。恶鬼如法炮制,将这些返回的军士们杀死。军士们面色惊恐,死前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都“跑出”了凹陷地带,还是不能摆脱恶鬼。 老赵咽了口口水,将双手用力搭在李信肩膀上,急切道:“小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信重重点头道:“我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就是空间扭曲,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鬼打墙。那些军士们以为自己已经跑出去了,可实际上是返回了原点。我从进入这里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只不过我人微言轻,欧阳伦大人也不会相信我一个无名小卒的进言,反而有可能以为我在动摇人心,将我斩杀。” 大锤用力揉了揉眼睛,眼红道:“小李,既然你遇到过,有没有什么办法?” 面对大锤和老赵的期待,李信苦涩道:“很难很难,我当初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勉强保住半条命,现在是无法复刻的。不过,我懂一些地势布局。虽然空间扭曲了,但是古龙是不会骗我们的。只要能找准古龙的吉位,我们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老赵深深看了李信一眼,咬牙道:“小李,你应该也不是一般人。你赵叔也不是不识礼的人,先不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有什么重要情报,只要能活着出去,你赵叔必涌泉相报!” 大锤虽然脑子不如老赵,可也反应过来,立刻道:“小李,也得救救你锤叔啊!” 李信无奈道:“我只是说,有能走出去的可能,但是,机会很渺茫。赵叔,锤叔,你们别这样。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我肯定不会客气的。” “这地方,绝对不可能只有一只恶鬼这么简单。不过,让我先了结了这孽畜!也能顺便试试自己有多少长进。”李信闭眼盘膝坐下,低声道:“赵叔,你们帮我护法。” 李信魂体从天灵盖中钻出,感受着死气的侵蚀,咬牙道:“不需要动用封神瓶,不过有死气作祟,速战速决!”李信魂体迅速掠过路上的军士们,靠近恶鬼。跨坐在一个军士肩上的恶鬼却没有理会李信,自顾自地折磨着军士,还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 “你倒是好兴致!拘魂链!”李信自从被王蔑从本体中用灵魂锁链拘出后,就开始探索魂力的用途。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也可以将魂力化为具象化的锁链。数条黑色的锁链自李信手中飞出,如狂蟒般死死地缠住恶鬼。 “唳——”恶鬼用手骨竭力想将捆在脖子上的锁链扯开,可根本无济于事。它不敢置信地看着李信,却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能锁住自己。 “收!”李信抬起手来,锁链瞬间就将恶鬼拖拽到他身边。李信一脚踩在恶鬼可憎的脸上,嫌恶道:“虽然我很可怜你,但是,从你杀掉欧阳伦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把你当作同伴了。我姑且也算是鬼,就当替鬼清理门户了!走好!” 李信用力一踩,恶鬼的脑袋瞬间破碎。它的身体也逐渐化为黑烟飘走,与死气融为一体。 “魂体攻击果然很恐怖,若非偷学了那老贼的法式,今天怕是要和欧阳伦一样着了这小鬼的道了。”李信魂体顶着死气的侵蚀飞回身体。 李信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两个震惊不已的脸庞。 老赵不可思议道:“小李,你到底是什么怪物?那恶鬼怎么自己就碎掉了?” 大锤甚至都哭了出来,激动道:“草他奶奶的,你锤叔跟定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老大了!” 李信几经劝阻,大锤还是执意要叫他老大,李信只好无奈作罢。 老赵轻轻拍了拍小陈的脸,小陈才浑浑噩噩地睁开眼。他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迷茫道:“我已经死了吗?”看见旁边的李信后,小陈竟坐在地上,两手撑地往后爬,惊慌道:“鬼啊——” 大锤没好气地踹了小陈一脚:“鬼叫什么呢?要不是我们救了你,你可真要变成鬼了!你这文弱书生回家刺绣多好,来陪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送死作甚?” 李信走到小陈身边,蹲了下来,露出诡异的笑容,指着自己的脸道:“你,能看见我?” 小陈颤抖着不断点头,两腿之间居然都湿了一片。 李信将小陈拉到一旁,悄声道:“既然你能看到我,我就和你说明了。我变成这样并非自愿,也不是伤天害理的恶鬼。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刚刚还算是救了你一命,明白吗?不许把这件事给赵叔和锤叔说,否则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鬼地方。你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能看到我的魂体?” 小陈略微平复情绪后,解释道:“其实我的家族是风水世家。出生在家族的人从小就要接受某种血脉觉醒。觉醒后的双眼就会变成青冥眼。觉醒青冥眼的人可以穿透阴阳,看到鬼魂......就比如说你。借此,我们就被其他家族请去做法,趋福辟邪。” 李信摸着眉毛略有所思,询问道:“也就是说,这片区域的魂体,你都可以看到,对吗? 如实告诉我,这很有可能关系到我们是否能活着出去!” 小陈重重点头,而后迟疑道:“如果只是看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如果我们不慎触怒了那些鬼魂,恐怕也是难逃一劫啊。” 李信拍了拍他的肩膀,阴恻恻地笑道:“你可别忘了,你眼前的这位也是厉鬼呢!” 小陈被吓得头皮发麻,立刻甩开李信的手,连连往后退。 李信转过身去,向等待的两人挥手,呼喊道:“赵叔,锤叔,有好消息啊!小陈这小子通阴阳,很有可能能帮我们走出这鬼地方!” 看到李信和小陈在一旁窃窃私语,大锤本就等得有些不耐,听到这种好消息,急忙跑到小陈身边,重重拍打他的后背,狂笑道:“我就说老赵这人是真的有眼光嘛,随便提着一个人就这么有本事!难怪是书生打扮,果然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哈!哈哈哈哈!” 老赵在一旁听着都替大锤感到羞耻,心想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锤一把揽住李信的肩膀,问道:“老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动?” 李信稍作思索,分析道:“这片区域既然存在空间扭曲,那么我们就不可能按照正常思维来分析。有没有可能,只是假设,这片区域的空间扭曲是某种东西造成的?或许那件东西就是我们本次的任务目标,也就是所谓的重要情报?” 老赵眼前一亮:“按照这个假设来说,只要我们破坏或者取走这件东西,就能破掉这鬼打墙,对吗?” 小陈弱弱地插嘴道:“可万一事实情况并非如此,即使找到那件东西,鬼打墙也无法消失,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李信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凝重道:“那我们可能就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吧?但是,凡事都需要验证。如果我们总是畏手畏脚,在这里被困死,倒还不如像那些军士一样无脑地往外冲呢。虽然刚才的只是一种假设,但是一旦成功,我们就能逃出生天。还是说,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见三人缄口不语,李信继续道:“那我们便从验证这种假设开始。我懂些地势法门,庇护此地的古龙被斩断为数截,此地也完全变成了死地。即使可以用法门稍作调整,也无法改变此地的命数。” “这里死气浓郁,那名惨死的军士化为恶鬼并非意外,也意味着这里存在相当数量的魂体,或者说恶鬼。虽然多数恶鬼神智低下,但是简单的趋利避害还是能做到的。我们倒不如借助小陈的青冥眼,探查恶鬼聚集最多的地方,说不定那件东西就是吸引它们的源头。到时候,还是由我出手来解决恶鬼。虽然不能保证可以完全除尽,但是我会尽量护你们周全。” 老赵看着李信澄澈的目光,苦涩道:“小李,不是叔不相信你。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毕竟都是猜测。万一你的猜测是错的,我们可是会被成群的恶鬼啃食殆尽的吧?” 小陈低着头,悻悻地举起手来,低声道:“我,我附议。” 李信叹了口气,他知道一定会有人反对,但没想到是有号召力的老赵和破局的关键人物小陈。他环视着三人,凝重道:“我知道我的想法很极端。但是,继续呆在这里,即使我能解决掉零散的恶鬼,也一定会困死在这里。即便如此,你们也不愿随我一道吗?” “嘭——”大锤一拳将身旁的冰柱击碎,气道:“他奶奶的,你们两个能不能有个爷们样?人家小李是为了帮我们出去,才尽心竭力地想办法。你们也看见了,小李是有真本事的,最起码比我们这些大老粗要强得多。这个时候你们却推三倒四,是想做人家的累赘吗?” 大锤把目光从小陈身上掠过,最后盯着老赵,继续道:“老赵,我们是快要退役的老兵,什么样的仗没打过?哪次上战场能保证自己还活着?这个时候,看看你怂成什么鸟样了?先不说小陈,就胆量而言,你他妈就不如小李!反正无论怎么选择,失败的结局就是被恶鬼撕碎。老子就问你老赵,你他妈到底有没有种?” 老赵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吼道:“妈的,你骂完了没有?老子在战场上杀的魔崽子不比你杀的多吗?草,要不是我一直想着我家那婆娘,犹豫个屁啊!老子今天也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了,大不了就让我家婆娘给我守寡了!小陈,你打算怎么办?” 或许是被老赵的情绪带动,小陈抬头看着三人,颤抖着举起手来:“我,我附议。” 干得漂亮,锤叔!李信对大锤的印象有所改观了,本以为他只是一介莽夫,原来还是个粗中有细的角色,一手激将法用得炉火纯青。李信当即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想法了,那就事不宜迟。小陈,你现在就用青冥眼来探寻恶鬼聚集之地吧!” 小陈重重点头,双手捏出法式,点在眼皮上,两只眼睛里青光乍现。李信被小陈的目光扫到,甚至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青光消失,小陈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呢喃道:“真是奇怪,这片冰原上居然找不到第二个恶鬼,更别说恶鬼的聚集地了。可是死气又如此浓郁,怎么可能?难道是我的青冥眼在此地不起作用吗?不对,我连那个人都能看见,我的秘法一定没问题......也就是说,我可能找错了方向。不在冰原上,难道是在......地下吗?” 想到这里,小陈顿时感觉脚底板不太自在。他咽了口口水,将视线对准地下,再次催动青冥眼。很显然,这次终于成功了。 “啊——”小陈的惨叫让本就神经紧绷的众人一阵发瘆。小陈瘫坐在地上,浑身不自然地颤抖;眼里的青光愈发强烈,瞳孔大得几乎无法闭合;嘴角甚至有白沫溢出。 李信立刻冲过去,一把扶住快要倒地的小陈,急切道:“小陈,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陈双手紧紧抓住李信的衣袖,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甚至无法自如地控制发声:“地下......全在地下......地下都是恶鬼!快,快跑!”李信咬牙道:“小陈,对不住了!”李信将一部分魂体渗入小陈体内,凭借魂体的强悍,强行读取他的一部分记忆。 几乎是瞬间,李信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数十个恶鬼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对在一起。虽然不知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可现在说是修罗地狱也绝对不为过!密密麻麻的恶鬼挤在冰层下方。其中有妇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婴孩......但都面目狰狞,肢体残缺,有些甚至只剩了流着脑浆的半颗头颅,愤怒地冲击着冰层,仿佛要将冰层上的人们拽入地狱一般。 收回魂体后,李信喘着粗气道:“赵叔,锤叔,我们麻烦大了。下面的恶鬼数量远远超过我的预想......不过,我倒是有解决的办法,可将这些恶鬼一网打尽,就看你们愿不愿意陪我冒这个险了。” 大锤把瘫软的小陈背到背上,骂道:“怂得就跟个婆娘一样,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就算是地狱,咱也得走一趟才晓得能不能走得出去!” “啪嗒——啪嗒——”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逐渐靠近四人。负责戒备的老赵已经将飞刀捏在手中,蓄势待发,李信和大锤也各自警惕。 待人影走近,原来是先前和黑四营挑起矛盾的老九。老赵把手中的飞刀再次收入袖口,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的同伴都去哪了?” 老九呆滞了一瞬,便缓慢地挑起嘴角,笑道:“恶鬼来的时候,谁来得及顾忌同伴呢?不过,和我一道的几位军士都应该死掉了......” 李信只觉得脊背发凉,面对同伴的死亡,眼前的老九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真不知道他是故意掩饰恐惧还是真的冷血无情。李信问道:“那几位军士是怎么死的?也是因为空......鬼打墙撞到恶鬼了吗?” 老九眼神闪过一丝茫然,他慢慢抬起手来,扭转腰身,指着某个方向,笑道:“全都死了......全都死了......那边有一口黑窟窿。我们以为能躲进去避难,结果,他们几个就被什么东西撕碎了......那血流得......就像条小河......啊哈哈哈......”老九伸出舌头来回舔舐着嘴唇,继续道:“只有我活了下来,他们只不过是为我垫背的废物罢了,哈哈哈哈......” 李信面色一沉,老九所说的黑窟窿很有可能就是通往冰层下方的通路,几名普通的军士怎么可能是恶鬼的对手?只不过,老九的精神状态显然很差,搞不好他已经逼近崩溃了。如果执意要求他帮忙寻找那口黑窟窿,他可能会和在场的几人打斗起来,这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李信抬头盯着老九,问道:“九叔,我最后劳烦你一下,你刚刚说的话句句属实吗?” 老九哈哈大笑,脸上的疤痕抖动得就像快要裂开一般:“我们都是军士,为了人族而战,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他竖起三根手指举过头顶,继续道:“我发誓,如果我敢骗你,就被那些恶鬼缠身!这下,你信了吗?” 言已至此,李信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抱拳道:“九叔,那你保重。我们过去那边看看情况。”李信便招呼着三人往老九所指的方向前行。 老九看着渐行渐远的四人,眼神似乎失去了聚焦;嘴角不断向上提起,嘴唇上的肉都因承受不住而崩裂,笑得诡异瘆人;脸上的疤痕纷纷裂开,伤痕上钻出无数小小的肉芽,如同蛆虫一般扭动。 他用手指插进伤口中,将脸上的肉一片一片撕下来,狞笑道:“我当然敢骗你们,因为我本来就已经被恶鬼缠身了......拉你们几个黑四营的给我垫背,不也挺好吗?哈哈哈哈!” “老九说的黑窟窿,应该就是这里吧?”李信看着眼前只有一人宽的冰洞,嘀咕道。 他观察了周围的冰面,蹲在地上,捻了捻洞口边缘细碎的冰晶,疑惑道:“这冰层经过了不知多久的冰冻,都已经出现了冻纹,很显然不易破损。还有这碎冰晶,还没有凝结成冰块,不出所料应该是最近的痕迹,难道也有人意识到下方有可能是破局点吗?” “赵叔,锤叔,你们先在上面等着,我去打头阵!待我解决了下面的恶鬼,就喊你们下来!”李信纵身一跃跳入洞口。 大锤趴伏在洞口边,朝着里面大喊:“老大,小心点!需要援手的时候记得喊我们!” “这是......什么情况?”李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层之下居然是一座废墟。满地的破碎珠宝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废墟照得如同白昼;阁楼虽然都尽数毁坏,但精致而奢华的壁画和雕刻都显示着这片废墟曾经的辉煌。 “吱拉——吱拉——”布满灰尘的门被李信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李信走进最近的阁楼废墟中。阁楼中的居民被一层薄冰完全包裹,面色红润,仿佛还活着一般。若不是他们的衣着太过古朴,李信绝对会以为这里并非遗迹。 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面带微笑,露出乳房,正在给怀里的小婴儿喂奶;男人在一旁痴痴地看着这对母子,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李信看着幸福的一家子,又想到了自己未曾谋面的父母,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抚摸着被冰封的婴儿的脸颊,呢喃道:“这座城市,究竟发生了什么?从他们的神情来看,冰封绝对发生在一瞬间,甚至他们都没有反应的时间。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信眉头紧皱,而后猛地抬头,惊呼道:“这里不是魔族边域吗?怎么会有人族的城市?” 这座废墟在李信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谜团。他无论怎么思索,都无法弄清其中的缘由,最后反而想得有些头痛。 李信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现在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有丝毫进展,倒不如先解决掉那些恶鬼。”他走出阁楼,抬起头来,看着乌泱泱飘荡在冰层之下的恶鬼。 这些恶鬼愤怒地冲撞着冰层,每冲撞一次,冰层上就有一道紫色符文闪过,恶鬼的身体也随之虚化不少。有些恶鬼根本就不理睬废墟中的李信,一个劲地冲撞着冰层,甚至被撞得灰飞烟灭。 看着犹如飞蛾扑火般的恶鬼,李信嘀咕道:“难道,这些恶鬼是想要冲出去吗?”李信解开衣扣,从内兜中将封神瓶取出,轻笑道:“瓶兄,这次又得劳烦你了。这些恶鬼我可搞不定,还是得你出马了。封神瓶,启!” 封神瓶瓶身突兀地变大,瓶口一道金光闪过,将冰层上方的恶鬼全部收入瓶中。 “封神瓶,封!”看着不断颤动的封神瓶,李信不由得苦笑道:“瓶兄,这次辛苦你了,接下来靠我自己就行了。这些恶鬼果然很难对付,封神瓶连神级都能封印,对付这些恶鬼却还是有些勉强了。 李信抬起头来,看着空无一鬼的上方冰层,大喊道:“锤叔,赵叔,小陈,下面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们可以下来了!” 大锤和老赵从洞口跳下来,也被眼前的废墟惊得合不拢嘴。大锤拾起地上一片发光的水晶,不断摩挲,叹道:“他奶奶的,恐怕老子征战一年的军功,都没有这一小片值钱吧?” 老赵行事谨慎,提醒道:“大锤,你最好先把这水晶丢下。我们都还没有了解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一这水晶就是足以致命的凶器呢?难道你忘记拓括族的那把邪箭了吗?要不是当时你丢得快,现在已经是沙场上的一具尸骨了。” 大锤一脸不舍地丢下手中的水晶,但眼神却一直在水晶上游离,嘴里念叨着:“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但是如果我大锤出不去了,死也要做个守财奴!” 老赵环视四周,叹道:“不过,这里的珠宝未免也太多了些,居然能把这片废墟打亮。如果这座城市还存在的话,一定是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吧?” “咳咳!”李信干咳两声,打断了他们的惊叹:“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啊?” 大锤突然反应过来,双臂撑开,扯着嗓子喊道:“小陈,你他妈是不是没长蛋啊?快点跳下来,怕什么?你锤叔在下面接着你!”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瘦弱的身影就从洞口落下来,刚好错过接应的大锤,重重地摔在地上。小陈捂着屁股,泪花都出来了:“我的,我的尾椎骨都快断了,疼死了。” 旋即他爬起来,忍着疼痛,催动青冥眼,惊呼道:“那些恶鬼居然全部消失了,难道都是你?”小陈脸色苍白,躲在大锤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小声嘟囔着:“不会错的,这就是家里传说的鬼王吧?这等凶煞怎么就被我这个无名小辈碰上了?” 李信无奈苦笑,倒也没解释什么,心想:我们要是再不赶紧开始行动,一旦封神瓶顶不住那些恶鬼的冲击,到时候大家都得完蛋! 魔界某座王宫中。 “啾啾啾,真是可爱呢!”一个少女正在用缠着谷粒的丝线逗弄着门前的金丝雀。金丝雀一个扑腾将谷粒吞进肚子,而后飞到少女的怀里。少女轻轻摩挲着金丝雀的脑袋。金丝雀不一会就眯上了眼,显然很是享受主人的爱抚。 少女一头火红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两只清澈灵动的大眼睛,红色的柳眉弯弯,交相映衬;火红的眸子勾人心魄;娇俏的鼻尖,微微嘟起的嘴唇,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纹有鬼爪的深红色长袍包裹住少女娇小的身体,只有一截白玉般的小腿从下摆露出;赤足不停地在地上划圈,却没有沾染一丝尘土。 少女坐在台阶上,左手理着金丝雀的毛发,右手托腮,嘟囔道:“真是无聊呢!父王和兄长都外出狩猎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族,都不让我跟着去。他们就是看不起我!对吧,小可?” 金丝雀的呼吸声逐渐平稳,竟是在少女的抚摸下睡着了,自然无法回应她。 “叽——”金丝雀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少女一把捏碎;小巧的脑袋飞出三尺外,眼睛里净是不解。它至死都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今天新认作的主人会这样对自己。 少女轻轻甩了甩粘在玉手上的血液和碎肉,轻笑道:“小可小可,你怎么不回应我呀?这样死掉,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呀!” 少女站起来,娇声道:“天蒙大哥,小可又死了,能麻烦你再给我换一只吗?” 脸上铭刻四道紫色魔纹的玄冥族大汉急忙跪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近四丈的个子趴在地上,倒是有些滑稽。他闷声道:“心钰小姐,这已经是最后一只小可了。最近的小可夭折得太快,入冬了,金丝雀又不太容易捕捉,所以......” 心钰闻言眼中雾气弥漫,委屈道:“那天蒙大哥可以陪我玩吗?我好无聊呀!” 天蒙抬起头来,嗡声道:“我是心钰小姐的侍卫,自然可以。” 天蒙身为玄冥族的高手,身材挺拔结实,仅脑袋就比心钰要高,不得不将头贴近地面来讨好心钰。心钰吮吸着右手食指,疑惑道:“天蒙大哥,你怎么趴在地上呀?地上多冷呀,我来帮你起来吧!” 一道劲风划过,心钰一脚踢在天蒙的鼻梁上。天蒙如同被巨兽冲撞一般被撞飞数丈远,仰躺在地上。“滴答——滴答——”不顾从鼻孔中涌出的鼻血,天蒙用手撑着地站起来,单膝跪在地上,低头道:“承蒙心钰小姐厚爱。” “叮铃——叮铃——”心钰右手抚着额头,思索道:“这铃铛的声音是什么来着?让我好好想想......”心钰的眸子突然一亮,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这不是风魔城的禁制铃吗?都数千年了,终于有人类敢闯入鬼域结界了吗?如果我能把那件祖上都念念不忘的人族魂器夺回来,一定能让父亲和哥哥们对我心钰刮目相看!” 心钰脚趾点地,轻轻一跃,站在天蒙的肩上,兴奋道:“天蒙大哥,我们现在就出发!到风魔城!立刻!马上!如果这次计划成功,我就让父亲放你自由,如何?” 天蒙本来有些黯淡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光芒,闷声道:“作为心钰小姐的侍卫是天蒙的荣幸,何来放我自由一说?心钰小姐,你且抓稳了,我要出发了!”天蒙半蹲蓄力,一个猛跳就弹出百余丈,带着心钰急速赶往风魔城。 “呵呵,父亲,哥哥们,我心钰将是第一个完成祖上夙愿的魔使!” ------------ 第39章风神城篇(下) 不知为何,李信感到心脏一揪。李信眉头一皱,暗道要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了。这种判断并非空穴来风,修炼到一定境界的强者,都会对能威胁到自身性命的危险有微妙的预知,李信也在此列。 大不了就是有棘手的恶鬼在等着我罢了。按照小陈所言,我现在其实也算是鬼,没理由惧你们几分。 李信深吸一口气,沉重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由于某些原因,目前明面上的恶鬼都已经被我消灭。不过,这倒并非什么好事。没有恶鬼的存在,我们也无法寻到它们的聚集地,需要另寻他法。” 老赵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李信的脑袋,安慰道:“小李,你无需自责,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了恶鬼的干扰,最起码我们三个也能多出些力气了,对吧?总不能一直劳烦你这个新兵,搞得叔这个营长很没面子哈!” 老赵指着远处高耸入冰层的巨塔,笑道:“既然这里曾经是一座城市,那么说不定在什么地方会记载着它的历史。在所有阁楼都近乎损毁的情况下,那座巨塔仍然巍然不动。也许在那里,我们能找到一些线索呢?” 大锤一把把李信和小陈甩在身后,一边搓揉着拳掌,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向巨塔,嘴里念念有词:“他奶奶的,恶鬼终于没了,也是老子该出出力的时候了。被人保护的感觉还真是不爽。”大锤头也不回地大喊:“你们跟在锤叔身后,都别靠近老子,老子来打头阵!” 李信无奈摇头跟上,却也不敢离大锤过远,怕他遭遇不测。四人略微靠近巨塔,只能模糊地看到巨塔被一座雕刻着各种壁画的广场包围。这座广场被巨型淡蓝色的法阵覆盖。无数人族咒文游离在法阵中,竟将法阵塑形为玄武状。旁人根本无法透过它对里面的物什看得真切。 “大锤,停下!”老赵面色凝重道:“看来遇到真家伙了,说不定那重要的人族情报就在这个地方。这种覆盖面如此广阔,构造如此繁复,甚至还能拟形异兽的防御法阵,我在镇虞关都未曾见过。” “呃——”似是察觉到了他们靠近,随着人族咒文流转,玄武竟然缓缓扭过身子,将脑袋凑到四人面前,目光对准了众人。 李信只觉得心脏跳得极快;大脑也因为过于紧张而宕机,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这防御法阵对几人有敌意,他们绝对无法反抗。李信盯着眼前的玄武巨首,愈发感到不安。玄武头上的龙角极为锋利,肌肉的线条清晰可见,甚至每一片鳞甲都各有不同。倘若不是咒文在它的身上流转,任谁都会以为这就是一尊活物。 站在最前方的大锤首当其冲。他脸色苍白地回头看着老赵,咬牙道:“他奶奶的,玩阴的是吧?老子怎么说打头阵的时候你都不往前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老赵眼皮直跳,低吼道:“妈的,你从进黑四营开始,一闯祸就喜欢赖我,都快死了还嘴贫!倒不如好好想想办法!” 小陈瞳孔骤然放大,惊呼道:“小心身后!” 大锤闻言扭过头去,却发现玄武张开了血盆大口,直冲自己咬来。大锤已经躲闪不及,不仅不退,反而挥动拳头迎面向玄武砸去,面色狰狞地怒吼道:“他奶奶的,直接来吧!你锤爷爷杀魔无数,还怕你一直大乌龟不成?” 三人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锤被玄武吞噬。“啊——”随着大锤的惨叫,小陈用手捂住眼睛,眼泪不争气地从指缝间流出。李信紧咬牙关,死死地盯着一人一兽。 “叮——”在玄武的利齿咬合在大锤身上的瞬间,人族咒文逐渐黯淡,玄武的动作也随之停滞。在咒文的淡蓝色完全消失后,玄武也轰然破碎,被笼罩的广场清晰地浮现在众人眼前。 在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后,大锤颤颤巍巍地收回自己的拳头,随即狂笑道:“哈哈哈哈,老赵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强于镇虞关的大乌龟都被锤爷我一拳捶爆。难怪你不敢和我打头阵,是不是怕自己的面子挂不住啊?” 看到多年的战友无事,本来惊喜万分的老赵见大锤还在瞎扯皮,就走近踢了踢大锤还在发抖的双腿,耳语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裤裆都湿了?还搁这儿显摆啥?丢不丢人?” 大锤立马捂住裤裆,待三人走进广场后,才敢悄悄松开手,却发现裤裆仍旧干燥无比,两腿之间倒是被自己捂热了。他急匆匆地跑向三人,气急道:“老赵,老子跟你没完!” 李信仔细看着环绕着广场的壁画,却根本无从下手;老赵也皱紧眉头,很难想象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些壁画色彩杂乱,线条粗犷,豪放肆意,人物表现极其夸张;每幅壁画旁边都刻着繁复的古人族文字,似乎在讲述着尘封在这座城市的故事。 大锤见老赵在思考,也不好意思打断,只能原地跺了跺脚,把气撒在地板上。 小陈低声道:“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闻言,众人将目光投向小陈。小陈也不胆怯了,抬头道:“我听爷爷说过,古代人族为了将传承留给后世,会在铭刻古文的时候将幻术融入其中。如果一直盯着古文看,传承者就会进入幻境,就算对古文一窍不通,也能通晓其中的真意。” 李信相信小陈所言为真,毕竟连魂体都涉猎很深的家族,这种底蕴还是有的。李信目不转睛地盯着古文看,眼睛都快干涩了都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当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眼前的古文逐渐扭曲,融入了墙上的壁画中。壁画上的人物和场景几乎破墙而出,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李信面前。 阴云密布,闷雷滚滚。一道黑影傲立在云巅,俯瞰着地上繁华的城市。他红发及肩,面容阴柔地像是女子;脸上的鹰钩鼻和细狭的眼睛给他平添了几分阴冷;身上深红色的战铠上雕刻着无数鬼脸,犹如森罗地狱;血红色的披风上纹有诡异的魔爪;手持的长枪枪尖居然有一张狰狞巨嘴,不断冒出黑烟,诡异至极。 黑影将长枪指向城市,不屑道:“风象使,本王知道你在这里。如果还不出来拜见本王,本王便将你这风神城的地皮都掀了,让你的信徒都化为亡魂,永世不得超生!” “布出来便是,堂堂泉冥王,何必劳碌万里,来为难一个小小的真神?”虽然主动示弱,可雄浑的嗓音充满正气,似乎将魔王带来的阴翳都驱散了几分。 风象使面上英挺的剑眉,目如虎视,高挺的鼻梁,厚重的嘴唇;他虽并不英俊,可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阳刚之气;身材凛凛,一身青白长袍覆盖全身;蒲扇般的大手紧握铭刻风神咒的长戟;无形气旋伴随其身,将风神环浮于肩上;足有三尺长的冰凰翎立于冠上,随风而动;翘首昂视,有万夫莫敌之姿。 风起云涌,布踏风啸扶摇直上,跃至云端,与泉冥王遥遥相对。 泉冥王抬起右臂,将枪头对准布,冷笑道:“如果你只是个小小的真神,即使远隔万里,本王亦可一枪诛灭。不过,手持魂器的光明神座下五使之一,倒是足够让本王亲自出手了。如果能将你诛灭,不光能让光明神那家伙折一翼,还能得到你的魂器......本王也不会比那森罗王低一头了。” 布眼中的寒芒愈发尖锐,冷漠道:“你倒是把我看得挺重,可惜,一个真神对于光明神而已还真不算什么......不过,要战便战!你若赢了,自然如你所愿;不过,你若输了......恐怕,魔神的继承者要再少一员了。” 泉冥王仰天大笑,阴柔的面孔都有些变形:“哈哈哈哈!都说本王狂傲,你这风象使倒是比本王还有狂!敢走出人族界域与本王一战。不过倒也无所谓,无论你是否借助界域压制,本王都必取你性命!” “万魂噬!”黑色的长枪中飞出无数怨魂,一边惨叫一边挥舞着利爪扑向布,好似要将布的皮肉全部啃食殆尽一般。 “风魔之握!”布的手中突然出现两个巨型漩涡。漩涡将扑来的部分魂体吸入体内,转化为淡蓝色的风盾,抵挡四面八方的攻击。 “雕虫小技而已!也敢在本王面前造次?万魂归宗!” “呃——唳——”怨魂们厉啸着聚在一起,互相啃食。不到五息时间,一个威势几乎不弱于泉冥王的恶鬼就出现在两人之间。恶鬼形体混沌,上千只眼在体表流动,令人作呕;虽然体长不过六尺,可利爪就有三尺长。 泉冥王歪头,邪笑道:“这鬼王虽神智低下,实力也远不及本王,可也比寻常魔王要强上许多。就算寻常神王都不是它的对手,受死吧!” 鬼王胡乱转动着眼珠子,一声厉啸后,在布的周边撕开近千个空间裂缝。“呃——唳——”一阵黑烟翻滚,鬼王就消失在一个空间裂缝中。 “嗡——”鬼王从布头顶的空间裂缝瞬间出现,用利爪轻易将布的风盾撕裂。布的后背也被划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风魔斩!”布朝上空挥动长戟,长戟却从鬼王的身上穿透而过,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滋——”不待布反应过来,泉冥王从布身前的空间裂缝闪出,一枪将布的护心镜击穿。布捂着胸口接连后退。泉冥王和鬼王配合无间,不断闪烁在布周边的空间裂缝,枪爪接替,在布身上留下一个个难以愈合的创伤。 “本王倒是希望你的本事有你的脾气那么狂!”泉冥王横扫出一枪,将布的两道冰凰翎斩断。若非布及时后仰,恐怕被斩断的就是头颅了。泉冥王摸了摸铠甲上的白痕,轻蔑道:“连本王的铠甲都无法破开,还敢大放厥词?本王也不愿与你再缠斗下去了,交出魂兵,赐你一死!” 鲜血将布的长袍几乎染成了红色,甚至还在从伤口中不断流出。布任由伤势恶化,眼中的坚毅却变成了疯狂之色,猩红的光芒在他的瞳孔中闪烁。深蓝色的狂风附着在长戟上,将周边的空间裂缝吹到远处。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布仰天大笑,将浴血的长袍撕开,露出已经满是伤痕的上身。深蓝色的狂风聚集成风浪,将布推往苍穹之上。 “扶摇破空!”布俯瞰着下方的躲在空间裂缝中的两人,狞笑道:“鬼又如何?魔王又如何?以为躲在空间裂缝中就找不到你们了吗?因为,老子根本就不需要找啊!” “风魔降世!”布从风浪上一跃而起,戟尖上缠绕着呼啸的狂风,陨星般撞向下方的云层。 “轰——”空间裂缝在狂风的轰击下纷纷破碎,泉冥王和鬼王也被迫从裂缝中闪出。 “横扫——天地清——”布将长戟抡圆,重重挥向两人。 “呃——唳——”鬼王的几百只眼睛瞬间破裂,爆出令人作呕的脓液。它两只手抱着头部,全身不停地颤抖,似乎受到了重创。 “噗——”泉冥王口吐黑血,摸了摸完好无损的铠甲,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手持长戟的男人。泉冥王虽然看起来没有受伤,其实他的胸腔都几乎被斩断,肺叶也近乎全废,黑血沿着体表不断流下。 “罡风——开路——”深蓝色的劲风将受伤的泉冥王和鬼王包围,竟是形成了一个云端角斗场。 看着眼前浑身鲜血的布和密不透风的角斗场,泉冥王眼皮狂跳,他明白,如果不杀死布,就别想从角斗场出去。他喘着粗气道:“你这个疯狗!既然你想不死不休,本王这就成全你!” “呃——”在鬼王的哀嚎中,泉冥王如蛇般张大嘴巴,将鬼王吞噬入体。 “啊啊啊啊——”泉冥王浑身颤抖,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脸上出现无数的小眼睛,原本阴柔的脸就如蜂窝般,分外瘆人;背后长出近千只鬼爪,凶恶似修罗。黑色的浓雾从他全身溢出,泉冥王恶毒道:“既然你见到本王这番模样,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泉冥王咆哮着挥动长枪,在布身上留下一个个贯穿伤;鬼爪骤雨般落在布的体表上,溅起无数血花。 布虽然已经将泉冥王重创,可毕竟境界不敌泉冥王;再加之失血过多,体无完肤,虽然不断挥动长戟,可阻挡的进攻也只是杯水车薪。 “嘶啦——”鬼爪伸进布的嘴里,从嘴角开始,将他的右脸皮完全撕扯下来,鲜血四溅。剧烈的疼痛让布神经麻木,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反应速度也愈发缓慢。 “咔擦——”长枪破空,将布的右臂完全斩断。“嗡——”长戟哀鸣着从云端跌落,旋转翻滚,最后戟柄重重插入地面,激起一片土石。 “呃!”布口吐鲜血,双腿颤抖着连连后退,连维持罡风角斗场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布已经无力反抗,泉冥王随意甩出一枪,将他的左臂也连根斩断。鲜血从布破损的右脸流出,他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泉冥王扬起嘴角,戏谑道:“倒是挺有骨气的,可是,骨气救不了你的命!”鬼爪一只只洞穿布的身体,几乎将他的身体破坏殆尽。泉冥王收起笑意,无数的小眼睛盯着眼前的血人,冷漠道:“这场闹剧,就由本王来终结!” 泉冥王伸出右爪,瞬间将布的心脏刺穿。 在心脏破裂的瞬间,一道白光从布的脑袋里迸发而出,将布渲染为诡异的透明状。布眼中的血光愈发强烈,抬起头来,狞笑道:“你不是很想要老子的魂兵吗?现在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活下来,老子拱手相让!” “喝!”布夹紧仅剩的肌肉,在体内疯狂运转风劲,将插在体内的鬼爪和泉冥王的右爪完全锁死。 “你想做什么?”眼前诡异的变化让泉冥王的内心升起一丝不安。 风浪再次被布凝聚起来,他纵身一跃,将自己和被锁死的泉冥王再次抬升到苍穹之上。 “狂飙——落九天——”劲风包裹着两人迅速向地面坠落。 泉冥王盯着犹如回光返照一般的布,不屑道:“原来是想与本王玉石俱焚吗?呵,你难道不知黄泉族的传承秘法是半鬼化吗?即便从云巅坠落,本王也不会损伤分毫!你用自己的性命,最终只是换来了一个笑话,真是可悲!” 随着透明化逐渐消失,布却没有理会泉冥王的嘲讽。他眼中的疯狂之色也缓缓褪去,旋即浮现的是一抹温柔。他的嘴角向上咧起,由于右脸颊已经完全被撕裂,这个笑容看上去倒是有些骇人。 布呢喃道:“师傅,师弟们,守护人族的使命,布铭记在心......今日能有一尊魔神继承者为我陪葬,布已经知足了......未悔......与你们一道......镇收......邪祟,荡......尽......魑......魅......” “呜——”狂风吹拂在倒插在地面的长戟上,被戟刃划开,如拨弦,如哭泣。 “疯狗!本王可不想和你这种废物一起死!”泉冥王霎时间意识到什么,脸上无数的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布的封锁。 那把长戟连本身为魂体的鬼王都能重创,更别说是半鬼化的泉冥王了。 “噗嗤——”长戟将从空中坠落的两人的胸腔同时贯穿,两人的心脏也被长戟缠绕着的深蓝色劲风搅为齑粉。 蓝色的刃状魂器从布的脑海中飞出,被风象使信徒接引回风神城,封印在巨塔中。 幻境化为无数破碎的色彩,重新凝结为壁画。如此惨烈的大战,李信还是前所未见。风象使以真神之躯硬撼两尊魔王,虽不敌,可也最终玉石俱焚,守护住了人族的尊严和领地。 冰层下传来的寒意将精神还有些恍惚的李信拉回现实。李信踉跄了两步,闭眼凝神,呢喃道:“没错的,这风神城曾经是人族的领地,可现在已经沦为了魔族的边疆。风象使最终守护了风神城,可如今这番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泉冥王曾经提到过的人族界域压制,还有人族魂器,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依照他所说,森罗王很有可能也拥有一件人族魂器......就是那把短刃吗?” 李信苦思无果,睁开眼睛,却发现其余三人都呆滞地杵在原地。他们的魂体强度远逊于李信,在构建了如此真实的幻境后,精神已经完全恍惚了。 “啪啪啪——”李信连续拍手,将三人唤醒过来。 大锤双目无神,呢喃道:“他奶奶的,太恐怖了,这就是高手之间的战斗方式吗?手段层出不穷,心机比老赵都深了不知多少......” 老赵闻言,竟有些语塞,嘴角微微颤抖,一巴掌拍到大锤后脖颈,没好气道:“你他妈不诽谤老子就不会说话了是吧?倒也无所谓,这次如果能平安回去,你以后可见不到我喽!你爱怎么骂就怎么骂!我回去就能抱着我家的婆娘好吃好睡喽,谁管你呢?” 见大锤正要发作,小陈急忙打断道:“既然能引得魔王垂涎,不远万里也要来争夺。如此推测,按照那幻境中的记录,那把蓝色短刃应该就是我们本次的任务目标了吧?也就是所谓的人族重要情报。” 李信轻轻点头,望着眼前的巨塔,应道:“那我们去巨塔中看看情况吧?” “嘭——”一把细长的黑色魔枪划破李信的脸颊,而后深深地插在地上。 心钰伸出右手,魔枪破土而出,回转着被召到她的手中。心钰站在天蒙的肩上,一脚踢在他的脸上,委屈道:“天蒙大哥,都怪你走路的时候太颠簸了,害得我都没打中。” 李信抬头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和少女,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少女深红色长袍上的鬼爪,他在幻境中见过,那是黄泉族的印记!虽然气息与有本体时候的自己相差无几,可她的手段绝对比自己要多。身高四丈,脸上四道魔纹的玄冥族高手给他的压迫感更强,气息仅弱于王蔑一线,绝对是已经开始参悟因果的强者,实力直逼半神! 玩大了!怎么会引来这等大人物?不是说好边疆的魔族不会太强吗?看着被威压震慑到无法动弹的三人,李信硬着头皮向前迈出一步,挡住部分威势。 心钰从天蒙的肩上跳下,长袍因为风力向上吹起,露出了白皙而丰盈的大腿。 小陈长期闭塞在家里,哪见过这种情形,尤其是心钰还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迅速低下头,紧闭双眼,连连低语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心钰没有理会李信,笑盈盈地径直走向小陈,调笑道:“小哥哥,你为什么闭着眼不看我呢?难道我太难看了吗?还是......”心钰提起魔枪横扫,一道劲风直冲小陈而去。 “他妈的,小陈,快闪开!”老赵迅速跑向小陈,将他抱在怀里扑到在地。 劲风从老赵的后背切入,将他的心脏割裂,把肺叶完全搅碎。小陈被扑倒在地,吃痛地睁开眼,却看到老赵痛苦的脸庞。鲜血从老赵的嘴里入注溢出,流到小陈脸上。 “臭小......子,以后......别被......女人勾......了魂儿,你赵叔......可救不了......你第二次了。”老赵几乎喘不上气来,无力地从怀中掏出军功章,将它塞在小陈手中,虚弱道:“把这个......带回去,我......家婆娘......以后......可就要靠......这个活......” 话音未毕,老赵的额头重重砸在小陈额头上。小陈泣不成声,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涉世不深,会将这个已经即将要安享晚年的老兵害死。 “他奶奶的!”大锤眼睛通红,无法接受自己多年的战友,久经沙场,最后居然死在这种地方。大锤咆哮道:“老子灭了你们这些魔崽子!老子连玄武防御阵都能破开,你们算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心钰捂着嘴,弯腰大笑,泪花都快笑出来了:“大叔你可真逗呢!那乌龟阵是用来防止我们魔族来抢夺魂器的。几千年来,我们都对古人族咒文无可奈何。直到今日,你们不仅帮我们清扫了这些恶心的恶魂,还作为传承者助我们破了这乌龟阵,小女子心钰在这里谢过大叔喽!” 好友惨死当场,又被敌人这般嘲弄,在大锤即将失去理智时,李信箍住他的腰,吼道:“锤叔,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冷静下来!不然谁都别想活着出去!”心钰直接将魔枪插在地上,蹲在地上笑了起来:“你们还真是好笑呢,比天蒙大哥和小可好玩多了!我都不忍心杀你们了。”心钰站起身来,向李信眨眼道:“要不要做我的宠物呢?我对宠物可好了,真的!” 李信从大锤身侧走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钰小姐,我们只是来探探路的杂兵罢了,现在落在你的手里,也肯定跑不出去了。倒不如这样,我们来玩捉迷藏,你如果能找到我们,我们就任你处置,如何?” 心钰走近李信,用右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低下头,抬头娇笑道:“小哥哥说得不无道理......虽然我知道你肯定在想逃跑吧?不过,好久没有人陪我玩游戏了,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只不过,你们可要说话算数哦?不然,我可是会哭的哦。” 李信急忙给大锤和小陈使眼色,点头道:“我们当然说话算数,对吧?” 大锤和小陈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愤怒,重重点头。 心钰右手猛地一抬,松开李信。李信连连后退。心钰扭转身子,背对着三人,笑道:“那我开始计数喽?你们可要藏好哦?十,......” 李信将两人拉过来,悄声道:“锤叔,小陈,听好了。你们沿着我们来时的路一直跑就行了,恶鬼已经消失,鬼打墙也不存在了。我在后面给你们掩护,但是不知道能拖多久,别回头,快跑!” “九,” 小陈纠结道:“可是......” “八,” 大锤恶狠狠地盯着小陈,低吼道:“你他妈还想再害死一个战友吗?别犹犹豫豫的,按照小李说的做!” “七......” 李信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逃走,深呼一口气,轻声道:“走好。” 心钰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信,挑了挑柳眉,俏皮道:“六......小哥哥,不,应该叫你恶魂小哥哥才对。你的朋友都走远了,还需要我继续数数吗?” 李信对她能看穿自己的身份并未感到吃惊,毕竟黄泉族本就有驱鬼的能力。李信笑道:“自然不必,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好玩的......但是我不一样,也许能让你玩得开心。” 心钰眼神锐利起来,不屑道:“小哥哥,你这么说可就有些自大了,我不太喜欢呢。你就算生前再强,只要你是魂体,就绝不是我黄泉族的对手。” “嗡——”枪出如虹,心钰一枪将李信的脑袋贯穿,笑道:“请出来透透气吧?” 由于宿体被破坏,李信魂体被迫从中飞出。 心钰再次挥枪,将挑在枪尖上的尸体如同垃圾般丢掉,看着窘迫的李信魂体,舞了个枪花,哼道:“难怪敢大言不惭,原来是有神器护身......不过,只要我杀了你,这神器就是我的了!” 李信嘲讽道:“你们黄泉族都如此不要脸吗?泉冥王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非要厚着脸抢别人的东西才开心吗?” “既然你想要,那我给你便是!”李信将封神瓶抛给心钰。 “嗡——”封神瓶在半空中突然开启。恶鬼们如获大赦,蝗群般涌出瓶口,不过三息,就将原本空旷的上空挤得满满当当。 “唳——”恶鬼们根本没有在意困住它们的李信,而是厉啸着撞向心钰。 “天蒙大哥,请帮我挡一下这些坏人!”心钰瞬移到天蒙身后,一脚将他踢到饿狼般的恶鬼群中。玄冥族虽然身体强悍,但是不修法术,精神和魂体本就脆弱,没有对付魂体的手段。在恶鬼的围攻下,天蒙空有一身力气,只能痛苦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被恶鬼吸吮灵魂。 “天蒙大哥,请多坚持一会哦,我马上就来救你!”见天蒙为自己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心钰趁机激活魔枪。黑色的魔纹缠绕在魔枪上,魔枪枪尖变成了一张狰狞的嘴,分外瘆人。 “封神瓶,启!”李信将封神瓶对准手忙脚乱的心钰,想将她封印。金光从封神瓶中射出,才刚接近心钰,就被枪嘴吞噬。心钰嘲弄道:“你不会不知道神器是无法封印神器所有者的吧?我的魔枪可以吞噬任何非实体的攻势,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呢?恶魂小哥哥?” “噬魂!”撞向心钰的恶鬼瞬间被魔枪吞噬了一小部分。魔枪枪嘴吐出的黑烟愈发浓郁,将吞噬的恶鬼转化为能量,反馈给心钰。 能量将心钰的全身静脉都洗涤精炼,甚至将她的灵魂境界也提升了一大截。心钰面色潮红,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娇声道:“哼——真是......太美味了......恶魂小哥哥,你是来给我送美味的吗?那些恶鬼好像被你的神器净化过了呢。可不可以把它送给我呢?我好想要的。” 李信看着飞蛾扑火般撞向心钰的恶鬼们,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有理会心钰,闭上眼睛,凌空打坐,打出一个个咒文,虚空成契:如果你们将灵魂力量献祭于我,他日我必将诛灭黄泉族!若违此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恶鬼们虽然灵智不高,但是也读懂了这份契约的含义。它们接连停止了厉啸和哀鸣,纷纷对着李信鞠躬,化为一个个灵魂光球,融入李信魂体内。 心钰也没有拦着李信的行动,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唇红愈发娇艳,柔声道:“恶魂小哥哥,你还真是贴心呢,将它们聚集在体内。那我今天一定要,吃——掉——你——喽。” “轰——”狂暴的魂力巨浪以李信为中心向四周爆发开来。本就灵魂重创的天蒙竟被巨浪冲击得昏厥过去。心钰持枪前指,轻易地将巨浪化解掉,期待道:“终于可以用餐了吗?” 李信感受着直逼半神的灵魂力量,叹道:“你们的祈愿和愤怒,都由我来替你们完成,请放心!”李信睁开眼睛,强大的威压将心钰逼得后退连连:“拘魂链!” 数百条手腕粗细的黑色锁链从李信背后钻出,蟒蛇扑食般刺向心钰。 “巨噬!”魔枪的枪嘴诡异地张到一人大小,将突刺的锁链尽数粉碎。锁链转化的能量再次被心钰吞噬,她舒畅地打了个饱嗝,笑道:“果然美味呢......如果小哥哥再这样磨磨唧唧,我都忍不住直接吃掉你了。” 李信一时间进退两难,如果收回拘魂链,心钰恐怕瞬间就能将自己吞噬;如果不收回拘魂链,最后也只会被她蚕食殆尽。他本以为灵魂境界的压制可以强行突破心钰的魔枪,可终究还是低估了黄泉族对魂体的绝对掌控。恐怕即使他的魂体境界突破半神级,只要没有实体,在心钰的眼中,他也只不过是一道可口的佳肴而已。 该怎么办?在李信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粗犷的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奶奶的,我就知道不能丢下你这小子不管。虽然你的力气确实比你锤叔大,但是别以为老子就没用了!宰魔崽子,老子可是一把好手!” 大锤不知什么时候偷摸了回来,绕到心钰身后,一个虎步跃起,举剑劈向她的后脑。 “锤叔,快跑!” “苍蝇就不该放跑,打扰了我用餐的雅致。”心钰迅速转身,枪尖上挑,一枪将大锤钉在空中。 魔枪上的魔纹飞快腐蚀着大锤的伤口,枪嘴也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血液。随着血液的流逝,大锤的身形肉眼可见的干瘪,原本壮硕结实的肌肉也萎缩了下来。 大锤干咳几声,却一滴血都咳不出来了,难看地笑道:“小魔崽子,你知道......泉冥王是怎么死的吗?今天,老子也当一回......风象使!”他夹紧肋骨,因过于用力而发白的双手死命地抓紧魔枪,吼道:“小陈,你他奶奶的......别墨迹了!” 小陈从角落里钻出来,催动青冥眼:“定魂咒!” 青冥眼中射出两道蓝紫色的虹桥,连接住心钰的魂体,将其死死地禁锢住,令她无法动弹分毫。小陈的青冥眼疯狂颤动,血泪也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显然已经无法坚持太久了。禁锢比自己强太多的心钰,让他承受了强烈的反噬。 “斩魂铡!”李信不敢犹豫分毫,将数百拘魂链凝聚成一台锐不可当的斩魂铡刀,斩向被定魂的心钰。 “滋——”魔枪身为神器,自行护主,想要将斩魂铡吞噬。然而事与愿违,无论枪嘴如何邪性,也只能被迫吞咽以身为盾的大锤的血肉。 血量的大量流失,令大锤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原先的壮汉在现在犹如干尸。他嘴角向下咧开,却满是笑意,颤抖道:“老赵......你黄泉路......上有伴......了” 斩魂铡将心钰的魂体一刀两断。小陈也终于坚持不住,昏厥倒在地上。 “啊——呜——啊——”心钰惨叫着倒在地上,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头发也散乱地披开;双臂无力地摊在地上,浑身痉挛不止,魔枪也从她的手中滚走。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地上坐起,闷声道:“天林哥......天蒙......为你......报仇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信猝不及防,李信连连向后退去。他怎么都想不到,灵魂重创几乎毙命的天蒙居然还能活动。 天蒙一把将躺在地上的心钰放在手中,用力一捏。 “咯吱——”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碎声,娇俏可人的心钰转瞬间就化为了一滩令人作呕的血肉,从天蒙的指缝间流出。 “嘭——”天蒙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应声倒地,再也醒不过来了。 李信目光复杂地看着天蒙,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心里暗道:可能,这个玄冥族高手也是命苦之人吧。黄泉族四处为敌,嚣张跋扈。早晚有一天,我会将这一王族荡平! 李信魂体径直穿过巨塔的墙壁,看着被镶入石碑的蓝色晶莹短刃,却没有一丝愉悦之情,反而有些伤感......为了这把魂器,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 他摩挲着石碑上的刻文,虽然不认识古人族文字,可不知为何,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久久萦绕。 “魂器,司命!” ------------ 第40章 魂兵试炼 “如果有选择,我宁可不愿将你带回去......为了你,风神城的主人,居民......甚至是我的战友,要么身死异域,要么永眠于冰雪,要么有家也不能回......是不是,和你扯上一丝的关系,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李信一拳重重捶在石碑上,手却从石碑中穿了过去。魂体状态的他,连发泄都无法做到,眼泪更是流不出一滴。他也想像小陈那样痛快地哭一场,但是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恐怕没有人能闯关心钰那一关吧? “叮——”蓝色短刃从石碑中飘出,飞到李信面前。 面对连泉冥王都梦寐以求的魂器,李信不仅没有用手触碰,反而后退几步。 “叮——”蓝色短刃散发出乳白色的光晕,将李信完全笼罩。这道光芒于李信而言并不陌生,在风象使命悬一线之时,也曾出现过。 未久,光晕散去,李信的身影再次显现出来。他伸出手来,蓝色短刃就从手掌中跃出。它在空中摇摆不定,似蝶舞,又似雀跃,好似在欢迎它的新主人的到来。 李信无奈道:“你若真有灵智,为何要选择我呢?我只是一个区区小卒,如今更是只剩魂体,朝不保夕。要我说,还不如待我将你带回人族,你另寻主人呢?” 似乎听懂了李信的意思,蓝色短刃竟迅速隐没在他的手中,生怕被丢弃。 蓝刃翻跃间,李信只觉一阵恍惚,似乎这场景在何时曾有过。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右掌,轻声道:“也罢,既然你不出来,我就先带着你。什么时候想要离开,我自不会拦你。” “嗡——”什么声音?李信抬起头来,循着音源找去,却发现一个碗大的黑洞正在成型。黑洞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空间,不过三息,就有近乎一人大小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难道是黄泉族的混蛋来寻仇了不成?狗鼻子倒是挺灵的。”这种情况下,李信只能背水一战。涉及到空间的法术,也只有半神以上才能做到了,逃跑几乎就是徒劳。 几百条拘魂链从李信背后延伸而出,蓄势待发。一旦黑洞里有敌人冒头,拘魂链就会瞬间将他刺得浑身窟窿。以李信接近半神的灵魂境界,这种突袭就算是半神级也绝对难以招架。 “嗯?石碑怎么也在变大?是我出现幻觉了吗......不对,是这黑洞将我身前的空间都吞噬掉了,导致我和石碑越来越近。这样下去,我也逃不出去的,不行,得想想办法!” “瓶兄,拜托了!”李信将封神瓶对准黑洞,希冀这个曾经帮助自己度过几次劫难的神器能再次大显神威。“封神瓶,启!” 金光从瓶口喷涌而出,起初声势浩大,到了黑洞口却逐渐黯淡,最后消失不见,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溅起。 李信无奈将封神瓶收回体内。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想起刚刚收服的蓝色短刃,也许它能救自己一命!“司命,你若是想让我带你走,就给我解决了眼前这个黑洞。否则我们都得完蛋了!” 先前还活灵活现的司命,却犹如一潭死水,对李信的呼唤完全没有反应,仿佛完全不存在一般。 恐怖的吸力将李信半截身子都吞了进去,李信万念俱灰,咬牙道:“你......如果我能活着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转手让人!谁稀罕谁要吧!” “啊——”随着一声惨叫,李信被完全吞噬进去。黑洞竟然逐渐缩水,将吞噬的空间尽数吐出,最后变成一个黑点完全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杀——这群魔崽子想要我们的命,兄弟们我们拼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李信骑在战马上,身着染血的残破甲胄,和一群人族军士一起向望不到边际的妖刃族冲锋。 橘红色的大衍炎在魔族的践踏下几近熄灭;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战场,尸体堆积如山;战马在军士们的操使下一往无前,铁蹄践踏在人族和魔族的残骸上,溅起不知是血水还是泥浆的浑浊液体。 短兵相接,李信抽出身上的制式剑,将身侧的一个妖刃族砍翻。 “谒——”一个身上铭刻一道紫纹的妖刃族从他身后窜出,趁李信应接不暇,将长约三尺的螳臂重重挥砍向他的脖颈。 “咔擦——”李信的脖颈应声而断。无头的身体喷涌着血水倒在马下,被战友的马蹄跺成肉泥;头颅高高飞在空中,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死了?” “嘭——”头颅重重落地,和碎肉混在一起,李信也终于失去了意识。 ...... “老天爷啊,你行行好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手上满是老茧的老人涕泗横流,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祈求老天能多下一些雨水。 “唔唔——唔唔——”李信发现自己被死死地绑在一个石柱上,无法挣脱开;嘴里塞着的抹布奇臭无比,几乎将他熏晕过去;身边放着成堆的柴火,不知用来做什么;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竟然变成了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子;台下数十个衣着朴素的老人跪在地上念念有词。 “老天爷,我们把全村最水灵的孩子奉献给你,求你发发慈悲,给我们村里多下些雨水吧!这里已经三个月不下雨了啊!” “时辰已到!放火!迎龙王!” 柴火熊熊燃烧,冒起的黑烟让李信睁不开眼睛。李信想要咳嗽,却被抹布堵得连呼吸都困难。扭曲的热浪把他的衣服完全引燃,他想摆脱,挣扎,却只能在针刺般的高温中迎来死亡。 弥留之际,他看到了欢呼的村民们,他也不知道......龙王真的会如他们所愿吗? ...... 形容枯槁的老人颤抖着抱着啼哭的婴儿,跪在县府门口,头紧紧贴着地面,哀求道:“县令老爷,求求你了,我们家里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大人受点苦没什么,可......可是,这孩子的母亲已经饿到断奶了,他恐怕也是要像他几个哥哥一样早夭了啊......求求你,施舍一点吃的吧,老爷......” 护卫一脚将老人踢翻在地,不耐烦道:“王爷这几日就要来县府视察了,如果你这样被大人看到,后果自负!” 老人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干呕了几声,却也呕吐不出什么东西了。未久,竟直接躺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哇——哇——”老人怀里的婴儿被重重摔在地上,啼哭不止。 “妈的,真晦气,死在哪里不好,偏偏死在这县府门前,这不是给老子找事吗?”护卫把老人的尸体随手拖到垃圾堆里,往尸身上啐了口浓痰,不屑道:“这世道,能有口饭就是造化,给人当看门狗的本事你都没有,该死罢了。” “这婴孩......白白嫩嫩的,倒不如喂了县令的人的那条大黄,省下来的肉钱还能买些酒吃,哈哈哈哈!”护卫一把抓起婴孩,丢在了一旁的简陋的狗棚里。他抛了抛手中的几两碎银子,得意道:“这老头虽然晦气点,可小孩倒是我的福星呢,嘿嘿......” 李信被随手丢进狗棚,脑袋磕在地上,血流不止,立刻吃痛地大哭起来。这次的他,只是一个婴孩,饥肠辘辘,除了用啼哭来表达情绪外,别无他法。 “汪汪呜——”足有半人高的大黄狗闻到血腥味,吐着舌头,哼哧哼哧地扑向李信。 平日里憨厚忠实的狗,在此时的李信眼里也成了啖人血肉的恶魔。散发着恶臭的泛黄的利齿,一口一口咬在李信细嫩的肌肤上。没过多久,大黄狗就将婴儿的血肉全部啃食,甚至连还未成熟的骨架都咬成碎末...... “好疼......我究竟为什么会......经历这些......”李信的眼前再次变得黑暗。 ......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是千次,还是万次,李信自己也数不清究竟经历了多少次。他从一开始对死亡的恐惧,逐渐变得麻木。 无论是野兽的撕咬,还是刺骨的寒冷,抑或是被刽子手凌迟,即使再疼痛,他也不会感到丝毫害怕,只想早些进入下一次轮回,能早些结束这炼狱般的折磨。 他也曾想过,为什么会经历这些人间苦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难道要经历人世间的所有死法,自己的轮回才能中止吗? 在黑暗即将再次将李信吞噬之际,他暗自做了一个决定。这次无论情况如何,都要尝试突破,不能坐以待毙,要试着在绝境中寻找渺茫的光明。即使那抹光明再微弱,李信也要将它抓住! ...... “呃——似乎,有些疼痛......”李信久违地感觉到一丝痛楚。 无数鬼爪穿透了李信的身体,一只散发着魔气的手也死死地穿过了他的胸腔;他的右臂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有骨刺的半截白骨。 “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伤成这样,还能保持清明......即便如此,我也要尝试......摆脱这无尽的死亡轮回!” 李信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小眼睛和令人作呕的面孔,心里一惊:这不是泉冥王吗?难道这次,我的轮回是风象使和泉冥王的最终一战?既然风象使能做到以真神之躯力敌魔王,我也未必就不能做到! 李信发起狠来,用仅剩的肌肉死死夹住插入身体中的魔爪和手臂。鲜血的流失让他的视线愈发模糊,肌肉也更加无力。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警醒着李信,告诉他这次绝对不能放弃,否则就再也无法找到突破轮回的机会了! “啊——”李信竭力嘶吼,求生的欲望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乳白色的光晕瞬间将李信覆盖住,一颗核桃大小的黑洞将李信拖入虚空。进入虚空的瞬间,晶莹的虚空能量将他包裹住,他全身都变成了透明状。 与此同时,李信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可满身的伤痕却时刻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应对,还是会走向死亡。 “无数次的死境......我真的......受够了!就算是要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泉冥王!” “狂飙——落九天——”他将泉冥王锁死在自己的身体中,一跃而起,升至云巅。“疯狗,你这疯狗!本王才不要给你这个废物陪葬!” 透明状的李信却不为所动,抱着泉冥王朝地上陨落。在缠裹着劲风的长戟穿透两人的胸腔时,他知道,自己做到了,终于凭借自己的死志改变了绝境。 “司命,这就是你想教会我的事情吗?” “该结束了......” “嗡——”黑洞再次出现在石碑之上。李信似乎不受引力影响一般,从黑洞里从容踏出,透明的魂体更是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气。 李信的眸子里再无半分稚嫩,有的只有因为经历了无数次死境而磨砺出来的锐气。 “如有一味绝境,非历十方生死!” ------------ 第41章”魔族入侵“ 李信化掌成刀,凌空一劈,一条两尺长的空间裂缝赫然出现在他面前。李信轻笑道:“如果大小姐知道我得到了司命的力量,魂体先一步到达半神级,不知她会作何感想。虽然这次的死亡轮回让我吃尽苦头,可收获也让我不虚此行了。” “滋——嘭——”空间裂缝没有维持多久就碎裂掉了。李信思索道:“半神级对空间的掌控应该只是初入门径,对空间的运用如果要到炉火纯青的程度,恐怕需要有媲美泉冥王的实力才行。” 李信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好高骛远,只不过偶然得到的力量,就开始妄想几乎常人达不到的境界。“是时候离开了,否则黄泉族反应过来,我绝对没有丝毫胜算。” 李信魂体穿过巨塔,将拘魂链轻轻缠绕在小陈身上。小陈灵魂受到刺激,从昏迷中惊醒过来。小陈目光呆滞地看着满地的碎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颤声道:“你......你做到了,赵叔和锤叔没有......白白牺牲......” 小陈紧握手中的染血的军功章,木然道:“那把蓝色短刃......你有什么发现吗?” 李信迟疑片刻后,轻声道:“对不起,那件魂器,可能已经认我为主了......即使我们能回到人界,也换不到军功了。” 小陈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原本懦弱的眼神变得坚毅,盯着李信的眼睛,质问道:“你应该知道,这件魂器的分量对于我们来说有多重......它的身上沾着两位大叔的鲜血,你能告诉我,你要用它做什么吗?” “还用说吗?”李信眼中的寒意愈发强烈,“一日不将黄泉族除尽,我就一日心意难平!”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相信你。”小陈苦笑,自嘲道:“赵叔说得对,毕竟......我只是一介弱书生罢了。说不定,我不来参军,赵叔他们也不会死了。” 还没等李信安慰什么,小陈就打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有什么能力,我自己清楚得很。你是魂器主人的事情,我也绝对会守口如瓶,把它烂在肚子里。如果他日,魔族入境,边关尽破,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不要和我客气。我们可是战友,明白吗?” 李信心里被小陈的言语触动,点头道:“当然明白,谢谢你。” “青冥定乾坤!封!”小陈催动青冥眼,将地上的魔枪封印。魔枪枪尖的狰狞大嘴在封印下消失不见,魔纹也尽数褪去,整支魔枪看起来就如一把寻常长枪一般。 李信提醒道:“这可是神器,你能应付得来吗?” 小陈一脚将魔枪踢起,用布条缠绕几圈,背在背上,自信道:“放心,先不说我陈家本就是研究魂体出身,即便是神器......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想好好研究这把黄泉族的天赋魔枪。有朝一日,如果你要去覆灭黄泉族,一定要先来找我。我叫陈馗,你来迁城,自然能打听得到的。” 小陈径直走出广场,侧转身子喊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目的,在那天的宴会上我就看出来了。那我先走一步,今后有缘再见。” 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李信叹道:“十个营的人,最后居然只剩下两个人......这就是人族和魔族的战争吗?当真残酷。” 李信再次回到巨塔,将手印按在石碑前的巨型罗盘上,思索道:“这应该就是风神城的传送法阵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节点有哪些?” “咯咯咯——”罗盘指针转动,每每指向一个刻度,就有古人族文字从刻度上浮出。 “邺城,迁城,鬼城,镇虞关,玄玉关,天洪关,镇魔崖......等等,这个地方怎么这么耳熟?”李信的眼眸中尽是喜悦之色。他甚至没有控制好自身的魂力,魂力的波动将石碑冲击得摇摇欲坠,“天洪关,不就是大小姐的所在之地吗?难道,我可以从这里直接传送到天洪关吗?” “就是这里了,传送!”代表天洪关的古人族文字缓缓融入指针,原本沉寂的古朴罗盘周围流转着华丽而繁复的咒纹。“这种咒纹蕴含的空间能量还不是我现在可以理解的,我还需要继续变强才行!” “呼——”淡蓝色的气流从咒纹中产生,随着指针转动旋转,最后凝结成一个一人高的气旋。 “再见了,风神城!再见了,赵叔,锤叔!我一定会完成立下的契约!下次我再来之时,必用黄泉族魔王的头颅为你们做奠。”李信一步迈进气旋,而后消失不见。 “叮——”罗盘上的指针停转,蓝色气旋崩溃,罗盘上的咒纹也完全隐没。随着李信的离开,整个风神城虽然珠宝璀璨依旧,但也再次陷入了沉寂。 蓝色的气旋在天洪关上空悄然成型。李信从中飘出后,俯瞰着绵延不绝的天洪关,叹道:“不愧是大小姐所在的帝族,就是气派!” “敌袭——魔族入侵——” 镇守天洪关的军士们纷纷点燃自己所在之地的大衍炎,警示通告其他关卡的守卫。近百道连接天地的百丈焰桥几乎瞬间就出现在了李信眼前。 李信揉了揉额头,无奈道:“看来我来得挺不是时候的,怎么正好赶上魔族入侵?”旋即李信便唤出拘魂链,笑道:“也罢,魂体晋升半神后,还没经历什么战斗,正好拿这些魔族练练手!”军士长们抬起手臂示意:“弩弓手准备!”军士们训练有素地四人一组,调整弩弓车的角度,将长约一丈的破魔箭搭在弓弦上。 军士长猛地将手臂放下,喝道:“放!” 近千只破魔箭从弩弓车上射出,共同集火同一个目标。 “等等,这些弩车的角度是不是朝着我?”原本隔岸观火的李信忽然意识到什么,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看着密密麻麻尖锐的箭头指向自己,嘴角抽搐道:“原来,我就是那个所谓的入侵魔族吗?这欢迎的阵仗未免也太大了些!” 即使李信魂体现在有半神境界,也不敢有半分疏忽大意。 破魔箭是帝族的能工巧匠用陨星晶石,风暴晶石等珍惜材料加工,再由神级以上的强者刻画法阵加工而成,每一支都弥足珍贵。它不仅可以干扰半神级强者的因果判断,还能无视半神级强者的护甲,甚至能对神级也造成一定伤害。除非完全损毁,否则每一支射出去的破魔箭都会有专人从战场上收回。 上千只破魔箭同时集火,即使是神级也难逃被刺成马蜂窝的命运。 “现在我根本无法完全调用空间之力,根本逃不开......所以,”李信急忙把封神瓶高举过头顶,喊道:“瓶兄,救命啊——” 金光闪过,李信被收入封神瓶中。 “叮叮叮叮——”破魔箭不断撞击在封神瓶上。坚固如封神瓶也在连续的冲击下出现了些许划痕,在空中不断翻滚。 呆在封神瓶里的李信等到外面的动静几乎消失,才缓缓探出身来。见弩弓手们正在准备下一波齐射,李信急忙把双手高举过头,做出投降的架势,大喊道:“等一下,我不是魔族!我是来交还你们的神器,封神瓶的!” “封神瓶”三个字一出,就连准备下令的军士长也呆在了原地。只有帝族的族人才明白这三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 在天洪关秘境,九座千丈星峰屹立。每座星峰的峰顶都有一座高阁,浓浓的云雾缠绕其上,让人看不真切。九星峰的主峰高阁为帝族族长掌控,其余八峰分由帝族的长老把控。九阁相联,几乎就是帝族全部的中坚力量。 九座星峰下蕴藏着护族杀阵,每代帝族族长都会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铭刻入杀阵,如此代代相传。 曾经有近十尊魔王压境,率魔族大军冲破天洪关,进入帝族秘境。当任帝族族长就联合八阁长老一齐启动了护族杀阵,将入境的魔王全部诛杀。直至今日,被诛杀的魔王还被长枪钉在天洪关关门上,用来威慑来犯的魔族。 数只燃烧着大衍炎的鸽子冲破秘境结界,朝着某座星峰高阁破空而去。 ...... “喝!大猫咪,看来你是越发不如以往了,既然如此,小爷今天就搞定你!”红色电链缠身的少年将上身的衣服脱下来,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咧嘴笑道。 长可及肩的金色发丝被电链劈得散乱,手臂上结实匀称的肌肉在汗水的映衬下更具力量感;纤细的腰肢上肌肉分明;锋利的爪刃锐不可当,仿佛能撕裂一切阻碍;金色的眸子如同小太阳般闪耀,让本应青涩的少年平添一抹霸气。 长约六尺的鳄虎死死地盯着少年,不断咆哮低吼,粗壮有力的四爪却不停朝后退去,仿佛在惧怕些什么。 “鳄虎冲拳!”随着脚下赤色电链闪动,少年几乎瞬间冲到鳄虎的面前。赤色电链汇聚在少年的右拳,隐隐约约凝成了一颗咆哮的鳄虎首部。鳄虎在少年霸道的攻势下竟失去了战意,四肢瘫软,趴伏在地上,等待死亡的到来。 “嗯?炎鸽?难道外面出了什么情况?”在少年的拳头离鳄虎的脑袋还有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少年突然停了下来。他一个后空翻将炎鸽握在手上,一把将其捏碎。炎鸽破碎成无数细小火苗。 小火苗拧成几簇火绳,在空中组合成几个帝族文字。 “哦?有趣,有趣!经常听到姐姐提到他呢,那这次看来是非去不可喽!”少年咧嘴大笑,脸上竟露出几分狠意。 他随意挥了挥手,将手上的鳄虎拳意散去,对着鳄虎笑道:“大猫咪,今天算你走运!如果在我回来之前你还在这里,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少年用手指拉扯着嘴角,比出个鬼脸,虚张声势地咆哮:“嗷呜!吃了你嗷!” “呜嗷——”鳄虎受到惊吓,立马连滚带爬地掉头往山下茂林跑去。它哪里还有什么森林之王的霸气,真如少年所说,倒是像只受惊的大猫咪。 ...... ------------ 第42章 初战帝无衣 某座星峰的内阁中,一位青年盘坐在蒲团上,上身摇摆不定,险些就一头砸在前方的桌子上了。瘦削的脸庞,面如菜色,无神的眸子,浮肿的眼帘,发黑的眼圈,卷曲的金发,细长如枯骨的手指......这个病怏怏的青年却坐在最高位,与富丽堂皇的内阁格格不入,显得颇为怪异。 “嗡嗡嗡地叫个不停,很打扰人家思考阵法的好吗?......你是这样,魔族那帮家伙也是这样,都是属苍蝇的吗?烦个不停......好不容易有点思绪......”青年从上取下一根发丝,轻易地将空中乱飞的苍蝇洞穿。 青年随手丢掉串着苍蝇的发丝,从蒲团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慵懒道:“思量了一晚上,也没什么好的解阵之法,可能需要换些思路才对......那炎鸽上所言之人倒是有趣,不过我倒是能晚些过去......碰上这种事情,无衣那小兔崽子一定耐不住性子的,还轮不到我出手,稍微晚些过去也未尝不可。” “不过,还是得过去一趟,啧啧......半神级的魂体,恐怕还不是他能对付的。” 青年慢慢悠悠地朝门外走去,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咒纹。随着青年走远,咒纹竟从地上浮起,经过繁复的组合后,隐没到内阁的柱子中。 ...... 帝锦儿眸中的金色雷霆爆发,将空中的帝族火文击碎。帝锦儿握紧拳头,白皙的掌肉都被指尖压出了几道深深的印痕;略带婴儿肥的脸庞上落了一层寒霜,因某种情绪不可控制地抖动;被锦袍包裹住的胸脯剧烈地起伏。 她回眸望向某个方向,眼眶逐渐变得湿润,脸上的阴霾也一散而去,嘴角微微上扬,颤声道:“两年了,小信子,当你的大姐头,本小姐真的是不容易呢......既然在帝族的地盘,这次的机会,本小姐一定不会让它溜走的!”她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封神瓶......你敢在我帝族现身,如果你的筹码不是他......本小姐定将你挫骨扬灰!” ...... 见军士们收起手中的法器和弓弩,李信顿时松了口气。与镇守人族第一边关的军士们为敌,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选。别说是自己一个区区半神级,就算王级要强行突破这道边关,恐怕都要铩羽而归。 一只赤色凤凰掠过军士们的封锁线,直逼李信而去。 “是无衣小少爷!看来是帝族内家的事情,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封神瓶啊......非帝族直系不可掌控。幸好我们方才没有伤到那位大人,否则就等着被遣返回人族吧!” 军士们议论纷纷,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触犯了禁飞令的赤凰。近些时日,魔族入侵突然频繁了起来,这让军士们心神俱疲。今日有这样一桩好戏,倒是为他们枯燥的边关生活增添了些趣味。 “唳——律——”赤凰一头撞在毫无防备的李信背后,将他临时唤出的拘魂链都击碎大半。 李信被撞得失去平衡,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他收起封神瓶,将拘魂链重新唤出,凝成斩魂铡,心里暗道来者不善,看来今日的传送还是过于鲁莽了,应该先行了解情况的。 “这种雷......应该是破妄雷的变种吧?很明显和大小姐是同出一脉,但是为何会蛮不讲理地直接偷袭?”感受着背后的酥麻,李信苦笑道:“大小姐曾说破妄雷斩魂破妄,如今看来倒是所言不虚,只不过吃这苦果的人是我,这我倒是没想到的。寻常的雷霆可无法伤我分毫。” 赤凰破碎,化为无数道赤色雷霆,缠绕在少年拳掌之间。无衣凌空而立,挑衅般朝李信勾了勾食指,阴狠道:“就是你这个崽种吧?我姐姐两年前回到族里,每天闷闷不乐,都没时间陪我玩了!那些大猫咪又不堪一击,小爷简直无聊死了!” “今天不把你打成魂渣,小爷都对不起姐姐!饕餮——”无衣拳上的赤色雷霆凝聚成饕餮之首。饕餮的口中居然有一团黑色漩涡,将李信断裂的拘魂链全部搅碎。 李信听出了些许不寻常,将双臂交叉在面前,被无衣的拳风打得连连后退,急忙解释道:“等等,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知道你姐姐和我之间的关系吗?” “破——”根本就不给李信解释的机会,无衣将饕餮首轰出,把李信轰飞出三百余丈。无衣的眼神愈发冰冷,简直像是要将李信冻成寒冰,“关系?我当然知道!别怪小爷没提醒你,就算你是半神,这种架势也只会被小爷轰碎!如果不想枉死,就打起精神来陪小爷玩玩!” 李信的双臂被轰得焦黑一片,不少灵魂碎片都被饕餮吞噬。李信也是被打出了怒火,眼前的这个人简直蛮不讲理!既然解释不通,那就用拳头来讲道理! “拘魂链——饕餮——”李信将拘魂链凝聚成饕餮之首的模样,向气势汹汹的无衣对轰了过去。 “可笑,你不会以为模仿兽形就能会意吧?饕餮——” “轰——”两只饕餮一红一黑,互不退让地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竟有势均力敌之势。 无衣的右臂霎时间变为红色,血管也尽数暴起,皮肤透明得能看到奔涌的血液。“血斗术!破——”无衣的赤色饕餮之首瞬间胀大两倍,鳞角也更加清晰可见,眼里的狰狞之色更甚。它张开血盆巨口,将李信的幽黑色饕餮之首死死地咬合住,用嘴中的黑色漩涡不断吞噬磨灭。“血斗术?若非我现在没有本体,否则非要与你一较高下!既然你使用秘术,那我也使用一些特权吧?”李信眼中的银芒一闪,在幽黑色饕餮口中撕开几条空间裂缝。 “嗡——”赤色饕餮首瞬间崩溃。即使它有吞噬和磨灭之能,可面对空间裂缝也只有破灭的份了。 “咔擦!”无衣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在迅速后撤,可还是被空间裂缝波及;再加上饕餮破灭的反噬,右臂十余处骨裂,痉挛不止;血液顺着破裂的血管不断喷涌,失去了血斗术加持的他变得异常虚弱。 无衣左手扶着右臂,额头上冷汗直冒,咬牙道:“不可能,只模仿兽形怎么能凝成吞噬之涡?数年前,我前往秘境,拼死搏杀掉一只幼年饕餮,才领悟到吞噬之意......你怎么可能做到?” 幽黑色饕餮散去,化为拘魂链附着在李信身后。李信缓缓走向无衣,冷漠道:“因为我在轮回中被饕餮吞噬过不知多少次,它的吞噬之意我自然比你清楚。” “轮回?什么意思?”无衣眉头紧皱,警惕地盯着逼近的李信。当目光对上李信沧桑却不失锐意的眼眸时,无衣的意识瞬间模糊,似乎看到了无数次的生死轮回,人间万象。 李信从无衣身畔擦肩而过,耳语道:“你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带我去见你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姐姐是如何交代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的,但是我不应该是你的敌人。” 无衣浑身一个激灵,再次恢复清明,扭头看向远去的李信,颤声道:“难道......你不是王蔑吗?” 李信的步伐突然停住,他终于明白无衣为何一上来就对自己大打出手。封神瓶,半神级......这一切特征都和王蔑无比的契合。李信将封神瓶抛给无衣,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那个老贼,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再动手呢?” 无衣抬起左手一把抓住封神瓶,咽了口口水,不可置信道:“难道,你就是姐姐的小弟,李信?” ------------ 第43章 入秘境 李信抚了抚额头,无奈道:“是的,如假包换的帝锦儿大小姐的小弟!血斗术,破妄雷我也都会,此行是来归还封神瓶的。” “你他妈!”无衣强忍着右臂的疼痛,驭雷冲到李信面前,捂住他的嘴,低声威胁道:“小爷相信你是李信了!姐姐教你血斗术的事情别声张!你觉得那些老东西知道后,你能平安离开我族吗?” 李信也意识到自己的大意,给了无衣一个抱歉的眼神。无衣不耐地把手放下,抱怨道:“你下手还真是不分轻重啊,害得我这几天都不能练拳了!” 李信暗道:还不是你一上来就下杀手,要是我不收敛些,恐怕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喂,姐姐的小弟,你的本事不是挺大的吗?我族的秘境就隐藏在这天洪关的某处,你如果找到了,就能找到我姐姐,否则,就在这边关外徘徊吧!”无衣显然对李信的出手颇有埋怨,给他比了个鬼脸后就化为赤凰消失了。 “看什么看?帝族内事,你们也要看热闹吗?”吃了闭门羹的李信心里也有些不爽,喝退还在周围看热闹的军士们。明明是来归还封神瓶的,帝族应该以礼相待才对。这小子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火大。 “我倒要看看你这秘境能藏到哪里去!”李信的眼中紫芒闪烁,紫色咒文飞速掠过。 “所谓秘境,绝对是蕴藏于风环水抱之地。帝族镇守人界边关,故与人族利益相关,择龙脊最佳。”李信随手打出几道紫色咒文。紫色咒文飞到李信所选择的山脉上,而后迅速隐没,在山体中游离,将古龙的讯息反馈给李信。 “嗯?不愧是帝族,倒是我小看了传承了万年的大族底蕴。森罗秘法择中的山脉不过十七座;气脉混乱,首尾颠倒的山脉就有十二座......还不能排除掉帝族故意用秘宝仿成古龙来迷惑入侵者的可能......” 李信非但没有因为眼前盘桓纵横的地势感到沮丧,反而有些兴奋了起来。自习得森罗秘法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感到晦涩难解的情况。 “这才有些挑战嘛!虽然还没有完全将森罗秘法融会贯通,但是仅仅是解地势来说,还是难不倒我的。” 李信的神情愈发认真;左手如穿花蝴蝶般在空中肆意刻画,一个个被推导出的地势就化为咒文,呈现在他的眼前;右手连续结印,将更多的紫色咒文打入山体,以求得更多情报。 “山回水抱虽是面,浪打风吹壁岩寒。气脉正常的山脉虽然易于寻龙脊,可正面却被各种罡风和寒潮侵蚀。阴冷之地不宜修行雷法。龙尾皆隐于地脉,长此以往,龙脊也会逐渐蜕为龙尾。这样化福为凶的地势,一定不是帝族所想的。” 李信呢喃道:“如此一来倒是排除了五道山脉,还剩下十二座......几乎每道山脉前都有几座小丘陵和水泽做缠护,倒是都似真龙。” “缠护的山势和朝拜之面倒是能够确认,只是,此三道山脉的交错之势确是有些勉强。砂水看似案山,而山前正面的明堂却狭小壁坚;明堂崖壁仍然孤寒,风荡水敌,水积山脚......如此看来,这三道绝非真龙之结局,极有可能就是帝族用秘宝仿制的龙脉吧。” 森罗秘法极其耗费精神和魂力,连续的推演,让半神级的李信都有些吃不消了。他感到头部一阵晕眩,苦笑道:“这才排除掉八道山脉,还剩九道山脉没有推演......照这样下去,等我找到最后的秘境,恐怕是要晕厥过去了。” 一只瘦削修长的手掌拍在李信肩上,将他从凝神思考中唤醒。紫芒隐没在李信的眼眸中;空中推演的紫色咒文也化为魂力,逸散在空中。 李信反身后退几步,唤出数十道拘魂链对准来人。眼前这个看似病怏怏的青年不知何时就来到了身边,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李信凝重道:“你是谁?不知道打扰别人的思考很不礼貌吗?” 青年愣了愣神,用手把卷曲的金发挠的散乱,不好意思道:“那个,抱歉啊,我只是看着你的推演很是新奇有趣。这种推演方式在我们族里完全没有收录,我又对阵法这类事情很是痴迷......那个,所以,从你开始推演的时候,我就一直在你身后了。” “打断你是因为,你已经没有必要再推导了,否则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李信皱眉道:“此话怎讲?” 青年远眺着盘桓缠绕的九道山脉,呼吸都有些加快,骄傲道:“这九道山脉其实是连结为一体的。为了打造帝族秘境,历经我族十二代阵法大师的呕心沥血,才在两千年前打造成功。除了潜心研究过此阵的人,绝对不会有其他人能解开此阵,即便你的解法如何精妙。” “所以是,九道真龙首尾缠绕,将九个秘境共同组成了一个巨型秘境吗?”李信咂嘴,赞叹道:“而且历经十二代,这手笔还真是非同小可,恐怕这天下也只有帝族能打造出此等秘境了。” 看着李信吃惊的神情,青年满意地笑道:“我第一次知道真相的时候,反应和你一般无二,看来我们是一类人呢。认识一下,我是锦儿的大哥,帝无争。” 李信抱拳道:“我是大小姐的小弟,李信。” 帝无争嘴角抽搐了几下,而后他捧腹大笑道:“你这人还真是有趣,半神级的境界做一个小丫头的小弟。难怪方才问无衣情况的时候,他的表情那般复杂。对了,无衣这小子可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喜欢耍小孩子脾气,别太往心里去啊!” “跟我来吧,我带你进秘境。此行来我族,除了归还封神瓶,你应该是来取回本体的吧?” 李信先是一愣,而后激动道:“难道,我的本体还在吗?” 帝无争打了个哈欠,慵懒道:“当然在喽。收了你当小弟后,这小丫头倒是有些大人样了。她低声下气求族老为你消除了摄魂印,还将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几滴神泉用在了你身上。所以啊,你这本体非但没有被破坏,反而比以往更强了。” 大小姐,这两年辛苦你了!李信躬身道:“谢谢无争大哥告诉我这些事情。” 帝无争摆了摆手,“要谢的话去谢那小丫头吧,我可没做什么事情。” 帝无争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而后拍了拍手,揉了揉因熬夜而浮肿的眼皮:“哈欠——我这人比较懒,走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吧。这是临时传送阵,我们直接到秘境入口吧。”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帝无争就凭空消失在李信眼前。李信看着地上如同小孩涂鸦般的刻画,颤声道:“这......这是传送阵?传送阵有这么容易就能刻出来的吗?” 李信尝试地将脚踏在传送阵上,短暂的晕眩后,就出现在了陌生的地方。 两面都是高耸的悬崖陡壁,湍急的瀑布从悬崖上倾泻而下,激起无数水花。水花在阳光的透射下,折射出七彩,在法阵的影响下,组合成一面结界。 李信将手放在陡壁上,感应着先前打入的紫色咒文,暗道:原来已经被传送了这么远了吗?大小姐的大哥还真是不可貌相。 “那边那个臭鬼,把你的脏手从岩壁上拿下来!”一个老头大吼道。 老头满头白发,在发根处还有零星的金色依稀可见;额头和脸上满是皱纹,法令纹极其明显,再加上外凸的嘴巴和倒三角的眼眶,显得尤为刻薄;身形瘦削,背部略微佝偻;身上披着破破烂烂的灰色长袍,如果他不是在帝族领地,任谁都会把他当作乞丐看待。 李信急忙把手放下,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道:“老先生,你是在说我吗?” 老头用瓢接起瀑布水,泼在李信先前放手的地方,不断冲洗,嫌弃道:“废话,这地方除了你一个鬼,还有其他鬼吗?” 李信一时语塞,但也只好道歉道:“老先生,对不起,初次来帝族,不懂规矩。” 帝无争一把把老头推开,没好气道:“怎么就没有其他鬼了?这不是还有你这个臭老鬼吗?十几岁就荒废了阵法和修为,自己堕落在这里当看门狗,还敢对我的客人乱叫,挺有本事的嘛!” 李信一把拉住帝无争,急忙道:“大哥,我们就别理他了,还是先到秘境要紧。” “说得也是,李信,让你见笑了。对这种废物,你就不能太客气,不然他就会一直缠着你,烦都烦死了......”帝无争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金色令牌,将它放在水面结界上。 “哗哗——”水面结界如被刀割般瞬间划成两半。瀑布也不再向下流淌,硬生生止在了半空。 进入结界后,李信回头,歉意地向老头点头示意,而后紧跟着帝无争往秘境走去。 老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继续用瓢往岩壁上倒水冲洗。随后他眼中的紫芒一闪而没,捡起一段小树枝,在岩壁上写写画画,然后又用水冲洗掉。没有人看得懂他刻画的含义,当然,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半废的老头在做什么。 ------------ 第44章 重逢帝锦儿 “轰——”一道金色雷箭直冲李信面门而去。 “嗯?”经过无数次的死亡轮回,李信对各种危险的因果预知能力更强。几乎是金色雷箭射出的一瞬间,李信就用魂力在面前撕开一道空间裂缝。 雷箭在距离李信鼻尖不到一尺距离的时候,被空间裂缝完全绞碎,完全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李信也是颇感无奈,帝族中对自己存有敌意的果然还是大有人在,幸好自己的魂体已经有半神境界,否则应对这样的突袭还是很吃力的。 帝无争原先下垂的眼帘突然睁开,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凝视着某个方向,低沉道:“锦儿,就算他是你的小弟,但也是我的客人。这样可不是我族的待客之道!” 金光闪烁间,帝锦儿瞬身到李信面前,双目通红,指尖金雷缠绕,直抵李信咽喉。 “别以为你改变了魂体的模样,本小姐就不认识你了,王蔑!小信子现在是死是活?如果不如实交代,帝族必将你挫骨扬灰!” 面对破妄雷的威胁,李信微微扬起下颚,不敢再动一下,解释道:“大小姐,我真的是李信啊!我是在神泉村的后山和你相遇的,那个时候我骑在你背上,掠过一片湖,躲在洞穴里,才躲过秦罪的追杀。这样说,你相信了吗?” 帝锦儿呆滞在原地,手上的金雷也悄然消散,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下。帝锦儿一个飞扑扑向李信,却从他的魂体中穿了过去,嗔怒道:“小信子,你倒是长本事了!都不让本小姐碰一下,还把无衣打成这样!本小姐一会定要给父亲告上一状,哼!” 李信扭头正欲和帝锦儿解释,却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发现帝无争正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李信心中暗道:什么情况?大小姐刚刚缓和下来,你又出了什么变数?难道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吗? “嗖——”一套满溢血腥气的法阵出现在帝无争手中。他一边把玩着法阵,一边抑制着自己的愤怒道:“你刚刚说什么?你骑在锦儿背上?她还是个小孩子,谈婚论嫁也得再过个几百年再说......想要得到我妹妹,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李信连连挥手,急忙解释道:“无争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那个时候只是因为情况紧急,大小姐被迫化出本体,我们一起合作才逃出生天的!再者,大小姐还给我定了门亲事呢,只是我并不接受罢了。” 看着没有反驳的帝锦儿,帝无争翻手间将法阵收起,脸色略微缓和,但还是警告道:“如果你敢做出什么对不起锦儿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根本就不知道锦儿为你付出了多少,才保住你的本体。” 李信重重点头,心里却愈发想知道帝锦儿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了。他生下来的三兄妹性格截然不同......帝无衣暴躁鲁莽,帝锦儿傲气凌人;至于帝无争,表面上沉稳冷静,可一提到有关妹妹的事情,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帝锦儿跳起来趴在帝无争肩膀上,一只小手捂住他的嘴,威胁道:“不许再说了!否则以后不会给你送饭了,就让你在阵法室自生自灭吧!” 帝无争摇着头甩开帝锦儿的手,略带委屈道:“锦儿,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这样对待朝夕相伴了三百多年的哥哥吗?” 完了!李信立刻跑出二十多丈,背对着争吵的兄妹,假装眺望远处的九道星峰。 看着走远的李信和满是怒意的帝锦儿,帝无争似乎意识到什么,讪讪地笑了一声,而后竟就地刻画传送阵逃跑了。 “李信,好好看护锦儿,我先走一步!” 这人是真的不靠谱啊!不仅说翻脸就翻脸,还把烂摊子留给我!李信心里暗骂不已。 帝锦儿几步走到李信身边,用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笑盈盈道:“小信子,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李信暗自庆幸自己的魂体境界高于帝锦儿,否则被她读心可就惨了。“这九道星峰之下一定有什么能影响到古龙走势的物什......”李信强作镇定,笑道:“大小姐,我什么都没听到啊。只觉得这些星峰颇为有趣,想好好研究一番。”“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帝锦儿重重呼出一口气,骄傲道:“这九道星峰可是我族秘境的根基,你就算是研究,短时间里也不会有什么成果的!先和本小姐来取走你的本体吧!没有本体的感觉很难受吧?空空落落的。” 帝锦儿催动驭雷术,朝某座星峰破空而去。 李信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后怕道:“看来我的演技还可以,但是......大小姐真的有三百多岁了吗?幸好在公孙阁主那里,我知道了女人的年龄是不能暴露的,不然今天又得栽一次。” 李信甩出拘魂链,将远处的传送阵抽坏,哼道:“大小姐的哥哥,你可欠我一个人情了。” 李信才愣神了片刻,就跟丢了帝锦儿。他环视四周,却发现云雾缭绕,每座星峰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向某个方向迈出一步,前方的星峰却离他更远了。 李信可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形了,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无奈道:“怎么又是空间扭曲?我和这东西倒是挺有缘的。” “和什么有缘?傻瓜!”帝锦儿察觉到李信不见后,便按原路返回寻找,于是就发现了被困在云烟迷阵中的李信,嗔怒道:“这可不是空间扭曲,制造那玩意可费力了。这是我族阵法师铭刻的困阵,云烟迷阵。紧紧跟在本小姐的身后!再跟丢了,本小姐可不管你了!” 说罢,帝锦儿便驾驭着雷光在迷阵中继续穿梭。 李信魂体身为半神级,自然不会再跟丢。他看着前方小小的身影,不由得陷入了遐思。按照帝无争的意思,帝锦儿在帝族也只是个小孩子吧?可是她为了不丢面子,在自己面前总是表现得像个小大人......这样下去,会不会太勉强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如果自己拥有能匹敌魔王的实力,恐怕帝锦儿就不用再勉强自己了,也不会多次让公孙离陷入险境,风神城的老赵和大锤也不会惨死了...... 李信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在帝族融合本体后,一定要变得更强,更强! “到了!”帝锦儿陨石般落在峰顶,在护峰法阵的保护下,竟没有溅起半点尘土。她指着前面古朴的三层高阁道:“喏,那里就是本小姐的阁楼!都没有惊鸿阁好看,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大小姐,此言差矣!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评判一座楼阁也不能只看外表。虽然这座高阁比较简朴,但是颇有大道至简之意。”李信急忙应道。 李信的夸赞对帝锦儿显然十分受用。她撅起小嘴,骄傲道:“哼!算你有眼光!这阁楼是由我族顶尖的机关师和阵法师联手打造的,几乎每一寸都蕴含一个法阵,内部的机括更是数之不尽。就算是寻常的王级来犯,也休想破开它的防御。” 帝锦儿伸出手来,按在严丝合缝的棕黑色大门上。随着门上的法阵应激,微弱的灵力从门中渗出,缠绕住她的手掌轮廓;一阵机括运转声后,大门从中间分为两半,缓缓向后打开。 李信原本只是为了附和帝锦儿的话才不吝夸赞的,直到看到帝锦儿操纵这面大门,才从心里真正认可了这栋朴实无华的阁楼。连大门的结构都如此复杂,可见内部结构会更加令人眼花缭乱。 这就是帝族的底蕴吗?李信心里暗叹。 穿过幽暗狭窄的过道后,帝锦儿随手推开一扇房门,飞扑到一张大蒲团上,懒洋洋道:“这里就是本小姐的修炼室了,快进来吧!不然房门把你关在外面,你很有可能会在阁楼里迷路哦。” 李信应声走到帝锦儿的修炼室,环视一周,却发现除了一座玉质的修炼台,一张大蒲团,和一池潭水外,竟没有什么其他大物件了。他疑惑道:“大小姐,这里真的是你的修炼室吗?怎么感觉有些压抑呢?” 闻言,帝锦儿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她恶狠狠地抽起身下的大蒲团,愤愤道:“也不知道为了谁,本小姐的家底都被卖掉了,就连修炼室的装饰品都卖到了人族内地......而且这个人现在还在说些风凉话。你说,本小姐该不该生气?” 李信连忙赔笑道:“大小姐息怒,虽然现在付出了很多,但是你也得到了一个天资聪颖,资质绝佳,绝对忠心不二的小弟呀!这笔帐还是不亏的。”“啪——”帝锦儿把大蒲团丢在地上,哼道:“以后亏不亏不清楚,自从认你当小弟后,本小姐就一直在亏,这次都险些倾家荡产!不说了,越想越气,到底谁是小弟啊?本小姐一直给你忙前忙后的。” 帝锦儿抬起手来,指向靠窗的一池潭水,“潭水里浸泡的就是你的本体,快去吧!” ------------ 第45章 帝无缺 马上就能与本体融合了,李信却有些犹豫了起来。他害怕如果无法成功入体,那今后就只能寄宿在他人的尸体中,或者做一只飘无定所的恶鬼。 神泉液经过稀释后,从各个角度渗透进李信的肌肤中,保持他的尸身不腐。 蓝紫色的发丝随着神泉液晃动;温润略显红润的面庞,轻轻闭合的双目;两只胳膊轻轻搭在胸前......从外表来看,本体就像刚刚入眠一般。流逝的两年岁月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如梦如幻。 “我来接你了,等我很久了吧?”李信魂体将右掌按在本体胸前,一阵强烈的魂力波动后,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帝锦儿用锦袍裹住自己的脸,抵挡突然爆发的魂力波纹。她嘟囔道:“小信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本小姐今后的地位会不会被威胁到呀?不行,等他融合完成,一定要从他嘴里套出来短时间蜕变成半神的方法!” 李信睁开眼睛,室内微弱的光都让习惯了黑暗的本体感到有些刺眼。“哗啦——”李信从潭水里坐起,一跃跳到帝锦儿身前。 “雷聚!”幽黑色的雷电游离在李信身上,将残余的潭水全部蒸干。 踩在地面上,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李信略微不适应。他稍作调整后,向帝锦儿躬身道:“谢谢你,大小姐,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 帝锦儿拍了拍李信的肩膀,故作老成道:“小信子,你都说了,你一直是本小姐的小弟,本小姐不帮你帮谁呢?”帝锦儿一把拉住李信的袖口,悄声道:“对了,能不能悄悄告诉我,你是怎么修炼成半神级的?” “这......”李信的神情黯淡了不少,他沉重道:“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不想接受这份力量,它的分量实在太过沉重了。我倒是可以告诉大小姐,但是你要替我保密。” 随着李信讲诉自己两年来的经历,帝锦儿的神情愈发凝重。她看着李信的眼睛,虽然很肯定这就是少年的眸子,可是却能透过眸子,看到历经了无数次死亡轮回后的沧桑。 帝锦儿心疼地看着李信,认真道:“小信子,虽然你让本小姐替你保密,但是,更好的做法,其实是让你亲自和父亲聊聊。本小姐不会害你的,你刚刚所提到的这些事情,恐怕涉及到了很多本小姐,甚至帝族都十分在意的隐秘。作为交换,我们也会尽可能解决你的疑惑,可以吗?” “即使是让你们帮忙寻找我的父母,也可以吗?” 帝锦儿点头道:“自然可以,虽然你的父母在你心里地位很重要,可他们的分量和你能提供的情报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信心里波涛起伏,终于能找到自己的父母了吗? “大小姐,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见你的父亲吧!” “好,不愧是本小姐的小弟,答应得就是爽快,跟我来。” 帝锦儿边走边解释道:“这高阁的第一层是供我们这一脉的族人使用的;第二层......是供给父亲手下的族老使用的,你的摄魂印就是他们帮忙解除的;第三层是专门为父亲设立的,也是这栋高阁最重要的控制枢纽。” “这里,就是第三层吗?好生霸道。”看着眼前的大门,李信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大门通体黑色,有金色密纹勾勒。一颗巨大的金属帝江之首足足有两人高,构成了大门的主要部分,镶嵌在中央。混沌气缠绕在帝江首上。虽然无法透过混沌气看清它,李信却能感到这只帝江首一定在咆哮。 “咯吱——”在刺耳的机括声中,混沌气从帝江首中喷出,将两人包裹住。待混沌气散去,两人已经出现在了第三层门内。 “你就是锦儿经常挂在嘴边的李信吧?” 声音就像是普通的中年人,不似泉冥王的声音一般阴厉,也不似风象使一般霸气。但就是这一道普普通通的声音,将半神级的李信生生定在了原地。 “叮——”司命在李信的脑海中散发出乳白色的光晕,将他从定身中唤醒。 李信重重地喘息了几声,如果没有司命的提醒,恐怕他还要被定身更久,甚至是醒不过来也说不定。他定了定神,抱拳道:“在下李信,承蒙帝锦儿大小姐和帝族照拂,前来拜谢。” “哦?倒是不错,居然能自己苏醒过来,比无争都要强一些了。” “啪——”中年人将手中的古书合上,从黑色的高脚椅上离开,慢慢走向李信。 李信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冷汗从脊背上渗出。他心里暗自思量:大小姐的父亲到底是什么实力?我的魂体已经是半神境界,仍旧能感受到这种无法反抗的威压。 “我的实力嘛,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可以告诉你。接近王级吧,和你在幻境中遇到的泉冥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中年人似是看出了李信的疑惑,解答道。 普通,太过普通了。这就是李信对帝锦儿父亲的第一印象。除了一头金发外,将他放在人群中,转瞬间就会忘掉他的模样。而正是这样“普通”的中年人,李信毫不怀疑,他能不花一息时间就能杀掉自己。 而且,据他所说,他的实力还没有到达王级......那么,以真神之躯搏杀两位魔王的风象使,到底有多强的魄力啊! “既然你和锦儿的关系非同寻常,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叫帝无缺,你喊我帝叔叔就可以了。都别站着了,我们到那边的蒲团上说事吧。” 李信紧靠着帝锦儿盘膝而坐,正对着帝无缺。 帝无缺从袖口中取出封神瓶,笑道:“你这孩子倒是老实,规规矩矩地将神器归还了回来。不过,这里,我有几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一番,你可愿意?” 李信连连点头道:“帝叔叔,只要是我知道的,定问之必答。” “那好,你能详尽地和我说明一下,封神瓶中所装的‘神泉’,你是如何获得的吗?” “这......”李信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并不认同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神泉’。如果你们见过这种液体是如何被淬炼出来的,恐怕连一滴都不想用了。我更倾向于称呼它为魔泉。” “哦?”帝无缺从瓶中取出一滴魔泉,又从玉瓶中取出一滴神泉,将它们定在空中,观察半炷香时间后,疑惑道:“如果单从能量密度来看,两者几乎没有区别。你所说的魔泉,也只是没有‘神性’,且其中杂质较多而已。有没有可能,这魔泉只是由于神泉放置时间过长,失去‘神性’,变质的结果?” “我认为并非如此。”李信将当日的情景事无巨细地描述给帝无缺。 帝无缺皱眉道:“森罗王的发丝?还有数之不尽的包裹着人族尸体的陨石块?废弃的远古战场?你所说的这些,全部是我族古籍上都不曾记载的。” “啪——”一本古籍从书架上飞到帝无缺手中。帝无缺将古籍翻到记载着神泉的篇目,认真道:“你看,这就是我族对它的全部记载了。” 李信一个字都不敢漏掉,读道:“神泉,为神族赐予人界的神泽,为万物所用。使用者可因此脱胎换骨,甚至拥有神格。食用......” 李信疑惑道:“这后面的字迹为何看不清楚了?按照这页的字数来说,后面应该还有很多记载才对,但是......” 银白色的闪电在帝无缺的指尖凝聚,飞跃到古籍上。模糊不清的文字居然一个一个逐渐浮现出来。 “食用可附加神格,无法去除,慎......” “咳咳......”帝无缺脸色苍白,嘴角溢出鲜血,喘息道:“这里已经是极限了,不知为何,这里的内容被未知的东西覆盖住了。即使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揭露出这些信息。你又获得了这么多和‘神泉’相近的‘魔泉’,所以我在想,能不能通过你补充后续的内容。” “可你的描述,却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了......” “我帝族,是知道从何处可以获取到额外的神泉的。因此不知从哪一代开始,只要是帝族的直系血脉,出生的时候就会被喂食神泉。这样做的优势很大,年轻一代会因它很快地崛起,能早日成为支撑起这个大族的栋梁之材。” “我也不例外,在出生时就食用了神泉。” “你知道,我的境界停滞在临近王级多长时间了吗?足足有上千年!千年前,我的境界就是离王级只差分毫。千年时间,我的境界没有任何突破。” “因此,我在大致五百年前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我们这一大族,近三千年来,没有一人能突破王级的境界。” “当我成为这一代的族长时,我开始研究我族的各种古籍。我在这些古籍中大致花费了五十年的时间,仍然找不出丝毫有关突破王级的线索。” “就好像......所谓的王级,只出现在我族族谱的记载上一般,从此再也不见。” “而你们人族的皇族却在几千年间出了几位王级。我族是人族的附庸大族,因此人王召见了我,并答应了我查阅人族古籍的请求。数十年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线索。” “我失落地回到族里,开始发了疯地查阅族谱,想要探明,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我帝族再也不出王级!” “在我的坚持下,我竟然发现......不再诞生王级的时间段,竟和我族直系开始喂食神泉的时间段......几乎重合!” “我又再次找到那本记载着神泉的古籍,却发现它的记载根本就残缺不齐。之后的记载像是被故意遮住一般。我专门为此学习了破除封印的法门,结合我族的破妄雷,终于揭露了一小段文字,就是你方才看到的那些......” “神性到底是什么?神格又是什么?最后那个慎字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不敢多想,恐怕我的猜想已经接近了我所追寻的答案......” 李信屏息认真倾听帝无缺讲诉过往,直到听到“慎”字后,联想到自己在裂缝空间获得魔泉的经历,一种恐怖的联想出现在他的心里。他顿时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帝无缺看着同样脸色苍白的李信,继续道:“想必,你也猜想到了什么。今日你给我讲诉的事情,让我更加笃定,我做的一件事是正确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没有给自己的三个孩子喂养神泉!” “虽然他们现在比同龄人要弱些,可是,我想看看,他们是否会走得更远!” ------------ 第46章 密谈 帝锦儿贝齿轻咬下唇,轻声道:“父亲,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对我们服食神泉的反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还是无条件地信任你。因为你不仅仅是一族之长,更是我们三兄妹的好父亲。” 帝锦儿用手肘轻碰身边正襟危坐的李信,继续道:“这次外出,即便遇到再危急的情况,我也没有给任何人使用过神泉。由于父亲的反对,这种神秘而强大的液体总会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李信还是第一次见帝锦儿不以“本小姐”自称,由此可见她对此事一定动了真格。 帝无缺看向李信,问道:“我相信你一定没有使用‘魔泉’来提升境界......虽然你可以保密,但是,我还是很好奇你的魂体是如何快速突破半神级的。” 李信将在风神城的事情全部讲诉给帝无缺。 帝无缺严肃道:“虽然知道当时情况紧急,但是你还是太过冲动了。契约这种东西,连通乾坤,一旦无法实现,就会遭到天诛地罚,永世不入轮回。” 李信握紧拳头,低吼道:“可是,黄泉族......确实该死!他们屠戮了一整座城池!帝叔叔,你没有见到那种场面,连刚刚出生的婴孩都在永恒的冰封中失去生命,我的战友也一个个在我眼前死去,我却无能为力......” “诶。”帝无缺叹了口气,打断道:“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黄泉族到底有多强。黄泉族的王级至少有三尊,而且并非寻常的王级。这其中,能够凝练出鬼王的黄泉之王也不知有几尊。强如风象使,也只能以命搏杀一位黄泉之王。覆灭黄泉族,谈何容易?” “更何况,你知道我帝族没有一尊王级。那我族又是如何镇守这天洪关数千年呢?” 闻言,李信一愣。的确,自己见过的魔王就有两尊了,可一位人界的王级都没有见过。那人族是如何与魔族抗衡的呢? 帝无缺的眉头轻皱,继续道:“就拿你熟知的风神城来举例。风神城其实在很久以前是人界边域的属城,但是现在却是魔族口中的风魔城。它从各种意义上来讲,都已经不再是人界的属城了。” “界域侵蚀!” “有关于界域,你恐怕知之甚少。人界与魔界接壤,神界遁于虚空之上。不同界域的生物如果强行破壁,到达不属于自己的界域,就会被当地的界域排斥压制,通常会被压制一个大境界。这就是所谓的界域压制。” “泉冥王不愿入风神城与风象使一战,就是因为当时的风神城属于人界。他强行闯入的话,就会被界域压制到真神境界,胜算更加渺茫。” “风神城被黄泉族屠戮后,又被魔族的魔气完全侵蚀,现在已经不再是人界属城了。再过数百年后,它甚至会对进入的人族产生界域压制,完全沦为魔土。” “自洪荒以来,人族从来都没有真正与魔族抗衡过。即便有神族的帮助,人族的界域也是不断被魔族蚕食。人族可以凭借界域压制勉强抵御侵入的魔族,但是却无法走出人界与魔族一战。” “据记载,人族在最鼎盛的时期,也不过十数尊王级。洪荒大劫之后,各族凋敝,即便如此,现在的魔族也至少有二十多尊魔王。按照这样的侵蚀速度,恐怕不出万年,人界就要完全被魔界吞并了,生存于人界的人族和其他的种族也再也不会存在了。” “神族!”李信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强大的种族,打断道:“帝叔叔,神族既然帮助人族,为何不直接与人族联手将魔族覆灭呢?” “他们并非不想,而是根本做不到。” “魔界和神界之间夹存着人界。也正是人界的存在,使得无论是魔族进入神界,还是神族进入魔界,都会被界域压制两个大境界!即便是神皇,连续经过人界和魔界的两次界域压制,抵达魔界之时也只是真神境界罢了。” “你如果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契约到底有多鲁莽了吧?” 李信只觉一阵头痛,巨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无法接受。如果要将黄泉族覆灭,就要顶着界域压制的风险前往魔界......而且会被强行压制一个大境界。比王级更强的皇级,他更是前所未闻。即使自己是皇级,抵达魔界后也只是寻常的王级罢了。 李信叹道:“这界域压制,当真棘手。” 帝无缺却笑道:“整个人界,也恐怕只有你会嫌弃界域压制了吧?若是没有它,恐怕人界早就不存在了。” 李信用指肚不断搓揉太阳穴,缓解头痛,继续道:“帝叔叔,从一开始,你就在和我讲诉魔族和人族的事情。那么,帮助我们的神族,他们的情况又如何呢?” “不知。”帝无缺摇头,回头看向堆积如山的古籍,无奈道:“说来奇怪,没有任何一本古籍上对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种族有记载。可他们对人族的援助,却被一代代流传了下来。” “魔界与人界接壤,因此我们可以很直观地见到魔族。而神族,除了在日食之祭时会隐晦地露面,其他时候就似不存在一般。也没有人知道虚空中的神界究竟在何处。” “神界,神族......”李信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甚至都无法想象这曾经救人界于水火之中的种族究竟是什么样的,居然连传承悠久的帝族都没有记载。帝叔叔,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你看。” “司命!”李信伸出右掌。一柄蓝色短刃就凭空出现,悬浮于掌上,散发着白色的光晕。李信看着短刃,表情复杂道:“这就是我从风神城带出来的‘人族情报’,据壁画中的记载,它很有可能是‘人族魂兵’,其余的情报我就一概不知了。帝叔叔,你对它有什么了解吗?” “这......这就是‘人族魂兵’吗?”帝无缺的眼神变得灼热。他随手一挥,一本已经发黄的古籍被召到他的手中。帝无缺不断翻页,兴奋道:“找到了,虽然我族对‘人族魂兵’的记载也不多,但是也许能解决你的一些疑惑。” 李信将古籍拿到面前,却发现记载仅有不足半页,“‘人族魂兵’是由人族之祖,聚全族之力,竭能工巧匠之能,借太阳之火,尽人界之藏,历经万年打造出的魂之利器,共三件。后洪荒大劫,人界动荡,‘人族魂兵’皆不可觅。” 看着在掌心不断翻转的司命,李信竟有些不敢相信,人族的三件魂兵之一就在自己手中。李信长出一口气,疑惑道:“帝叔叔,对于古籍对魂兵的记载,我有一些疑惑。首先,人族为何要花费万年来打造这三件魂兵?万年时间,对人族来说,实在是太久远了,都不知历经了多少代能工巧匠之手。而且,据记载,如果没有夸大的话,打造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其次,即便人界动荡,但作为人族耗费万年光阴打造的瑰宝,魂兵竟无法觅踪,甚至......连它们的名字都不可知。我想,如果我是人族之祖,定会告诫子孙后代一定要好生看护魂兵,直到能发挥出它们的作用。” “最后,帝叔叔,你只知我进入过壁画的幻境,却不知其中细节。泉冥王所说的一句话让我一直很在意......他说,森罗王身上有一件魂兵,因此才想击败风象使,夺得魂兵。倘若他所言不虚,那么至少有一件魂兵已经落入魔族之手。另一件魂兵,也就是司命,在我手中,并且已经认我为主了。” “不知为何,我的直觉告诉我,最后一件魂兵很有可能和那神秘的神族有关。” 面对李信灼灼的目光,帝无缺抿了抿嘴,无奈道:“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无法为你解答,因为这本古籍就是我对魂兵的全部了解了。”帝无缺叹气道:“耗时万年的人界瑰宝,除了一件在人族手中,其余竟极有可能落入他族,何等悲哀啊!” 帝锦儿乖巧地取过一旁的毛笔,在古籍上继续写下新增的魂兵情报。 回想起那道比肩天穹的巨大身影,和他向天咆哮的狰狞面孔,李信呢喃道:“森罗王,你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在身死道消时也心有不甘,是吗?” “关于森罗王的事情,本小姐答应过你,待你从裂缝空间出来后,就说与你的。现在倒是一个机会。”帝锦儿向帝无缺吐了吐舌头,笑道:“如果有什么没有提到的事情,父亲要给我补充哦。” ------------ 第47章 森罗王之秘? “森罗王是魔神的继承者之一,在洪荒之时的名声几乎碾压其他的继承者。他虽然名讳为森罗王,可实力绝对是魔皇水准,直逼当初的魔神。” “要知道,洪荒时期的魔神的水准也是魔皇水准,只不过境界要稍高森罗王一筹。” “森罗王和魔神被魔族敬仰,挥手号令之间,群魔乱舞,无魔敢不从。” “魔神更加注重管理魔族内部的事务,将率兵出征这种军务全权交由森罗王处理。” “森罗王开创了魔族从未有过的森罗列阵之法,使他的族群从此以后拥有了类似法相的能力。他通晓阵法,可预知凶吉,在战场上占尽地利和天机,很少有败绩。唯一的一次失败,似乎是和光明神交手......可是,光明神本就是仅存在于记载中的神明。所以我推测,甚至这一次失败都是后人杜撰的,并非真实。” “风象使虽然曾说自己是光明神座下弟子,但是也有可能是信奉光明神罢了。” “曾经有一役,人族数位王级在神族的率领下,尝试开疆拓土,闯出人界,夺回沦陷的领地。可他们刚刚踏出人界的边域,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森罗王化身数千丈的巨人,一个照面间就把领队的神族使者劈碎,在屠戮半数人族王级后,又率兵将人界的十余座边关逐个攻破。” 帝锦儿的眼神中充满恐惧,她后怕道:“如果那时森罗王不罢休,再向人界伸出魔爪......恐怕在洪荒时,天洪关就不复存在了,更别提现在的帝族。” “从此之后,人族不仅损失惨重,被神族责罚,而且士气大衰,失去了与正面魔族交战的勇气,只能龟缩在不断被蚕食的人界中。森罗王也由此名声大噪,一时威势甚至超过了偏安内政的魔神。” “一边是杀意凛然,如同修罗的森罗王,一边是深不可测,不曾出手的魔神。如果两位魔皇动了杀心,仅有十余位王级的人族根本就无力反抗。因此,人族即使有神族的支持,也不敢妄动半步,否则只会加快人界的沦陷和人族的灭亡。” “就在人族凋敝,无力再战之时,魔族出动数十位魔王,意在血洗人族,彻底将人界化为魔土。虽然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是大部分古籍的史料,将化解这场灾难的源头指向了传说中的光明神。” “谁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结局就是,那数十位魔王全部在人界边域喋血,无一人活着回到魔族。他们殒命之地,至今魔气冲天,怨气逼人。后人将之命为‘神葬地’。” “在这场几乎牵连到魔族和人族命运的旷世之战后,光明神和森罗王在古籍的记录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森罗王仅败给光明神的传言就是由此而来,也只是后人推测罢了。” “我也曾经怀疑过森罗王的真实性。毕竟自洪荒后,幸存下来的魔王就有好几尊;而魔皇级的森罗王也不至于在一场战役后就杳无音讯,丢下一个甚至连传承都没有的森罗族。” “可是,你在裂缝空间中经历的事情,都说明了森罗王确实存在。而且......洪荒时期的旷世之战绝非传说中那般简单。至少森罗王的尸体在人界腹地,而那场战役的发生地是人界边域。” “呼——”帝锦儿吐出一口浊气,叹道:“神明消失,魔皇身陨,三族止戈......那段几乎被抹去历史的时间,究竟还有多少我们无法探知的隐秘?” 慵懒的声音从李信身后传来:“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呢。讨论这么有趣的话题,都不带上我,真是无情呢。” “什么人?”李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打了个激灵,召出十几条拘魂链对准后方。 帝无争拍了拍银袍上的褶皱,从黑暗中走出,笑道:“大家都这么看着我干嘛?继续讨论呀,我正听得起劲呢。” “啪——”帝无缺将右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怒目圆睁。意识到李信在场后,他稍稍收敛怒意,皱眉道:“无争,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随意调用阁中的阵法,不许在阁中启用传送阵!你是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吗?还是说,你已经不把我这个族长,父亲放在眼里了?”不等帝无争解释,一道金光就将他打翻在地。帝锦儿踩在帝无争身上,不断跺脚,气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刚招惹完我就来招惹父亲,还不如把这时间花在你的阵法上呢!” 待帝锦儿踩累了,帝无争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脚印,无奈道:“你们倒是听我解释啊!我又不像无衣那样,每天清闲得要死。要不是师母非要我来请李信,这里我真是一次都不想来。” “方才你们在讨论事情,混沌帝门又不能自动打开。我就只能把自己传送进来,等你们讨论结束再说事喽!” 帝无缺把一支毛笔砸向帝无争,低沉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在没有请示族老的情况下,就随意调用阁楼法阵!过些时日,族典之时,你就要成为独当一面的操阵师了。这般轻浮,我怎么放心将护族之阵交与你?” “啪——”帝无争一把抓住毛笔,却因为冲劲向后退了几步,讪笑道:“我的好父亲,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师傅老人家都说了,我的天赋很有可能就是帝族有史以来最好的。你不放心我,放心谁呀?” 见帝无缺又要发作,帝无争直接将李信一把拽过来,笑道:“锦儿,借你小弟一用,去去就回啊!别太想我!” 还没等李信反应过来,脚下的小型传送阵就悄然成型,李信和帝无争被瞬间传出。 “气死本小姐了!”帝锦儿咬牙切齿道:“我哥哥最近还真是越来越放浪了,不仅不听父亲的劝告,还随意就拐走本小姐的小弟!简直岂有此理!” 帝无缺揉了揉帝锦儿的脑袋,宠溺道:“锦儿,你可别学你哥哥那样。就算他再放浪,也只是操阵师,不需要掌控大局。但你不一样,过了这次族典,你就要上任这一代族长了。族里族外的细琐事情都需要你打点,再耍小孩子脾气可就不行喽。” 帝锦儿低下头来,轻声道:“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帝无缺安慰道:“没关系,你父亲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甚至在二百多岁的时候就上任了。起初也是被各种杂务搞得焦头烂额,现在不也挺过来了吗?” 帝无缺用食指轻轻刮过帝锦儿的俏鼻,笑道:“你这次外出,不仅收获了很多有用的情报,还为帝族带来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小弟。这不正能体现我女儿的人格魅力吗?可比我当年强多了。” 帝锦儿被夸得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伸手捂住帝无缺的嘴巴,娇声道:“诶呀,父亲,别说了,我知道啦!我肯定会好好做一位出色的族长的,不会给你丢脸。” “锦儿和父亲是真的难缠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搭建传送阵有多不容易。”帝无争抱怨道。见李信一脸阴沉,他立刻赔笑道:“嘿嘿,信兄,干嘛这样瞪着我呀?不就是没和你打招呼就把你带过来了吗?多大点事情?” 李信没好气道:“无争大哥,你不会觉得,就这一件事吧?” 帝无争直接将胳膊搭在李信肩膀上,带着他往房门走去,笑道:“你是锦儿的小弟,那也就是我的兄弟了。兄弟之间,互相帮助嘛,互相帮助哈!别太记仇,闹僵了多不好看。” 李信嘴角抽了抽,暗骂帝无争真是不要脸,看来帮他解围的人情是要不回来了。 身披灰袍的老人弯着腰,不断拍打胸腔,咳嗽不止:“咳咳,心孪呀,帮我拿一下那边的破阵石,这边的阵纹扭曲了,我得好好修复一番。咳咳,不然呢,族典的时候会败了大家的兴致。” 老人年事已高,骨瘦如柴,几乎已经秃顶,头发也只剩细碎的几簇金发;皱纹将脸上的皮肉紧紧地勒下去,老年斑几乎遍布整张脸颊,显得有些吓人;脊椎弯曲得厉害,似乎轻轻一推就会断掉一般。 中年美妇轻轻吹去蒙在破阵石上的灰尘,用手轻轻拍打老人的背部,心疼道:“诶呀,青天老师,你怎么又一个人忙活?都说了,以后这些事有我和无争操心呢。” 美妇大致四十岁出头,一身墨绿的旗袍将曼妙的身材显得淋漓尽致;虽然人到中年,可岁月却似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般,倒是将她变得更加成熟妩媚;白皙的鸭蛋脸,一对明媚的丹凤眼,一抹似火红唇,几乎瞬间就能想到她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只是那一头黑色长发在帝族有些显眼。 ------------ 第48章 操阵师,帝青天 老人接过递过来的破阵石,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防止颤抖,小心翼翼地将错乱的阵纹消去。 待老人将完成工作,美妇自然地走到身后,为他揉捏肩膀,抱怨道:“青天老师,你看看你,右手都抬不起来了,还忙前忙后呢。万一你操劳出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办呀?” 老人将手搭在肩膀上,轻轻抚摸这美妇的手,安慰道:“什么怎么办?你现在姿容尚在,咳咳,我死后呀,你就改嫁回人族吧。你都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罪了,该享享清福喽。” “老师!不许你这么说!”美妇气得眉头紧皱,“做你的妻子,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这二十多年我也过得很幸福。那个时候,多少女孩追你,你不也选择了我吗?等你老了,我就过去陪你,绝对不会改嫁的!” “咳咳......”帝无争将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两声,打断道:“师傅,师母,我把李信‘请’来了,如假包换哦。如果这里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继续研究阵法了。” 美妇急忙叫住帝无争:“你这孩子,别急着走呀,也不多陪陪你师傅!他现在改阵纹都难,你快给他打打下手。” “吱拉——吱拉——”帝无争不情愿地走向阵盘,拿起破阵石更改阵纹。 美妇莲步走向李信,双手交叉在小腹前,优雅道:“你就是小锦儿的朋友,李信吧?” 李信急忙躬身道:“您好,我就是李信。敢问,您怎么称呼?” 美妇惊喜道:“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小锦儿的眼光真是不错。来,拿着,就当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了。”她将一块巴掌大的阵盘塞到李信手中,笑道:“这是小挪移阵,激发后,你就能在千丈范围内随意挪移一次。” 见盛情难却,李信感谢道:“谢谢阿姨,这阵盘对我用处很大。” 美妇满意道:“这可是青天老师的作品,你可要好好使用哦。对了,忘记介绍一下了。我叫聂心孪,二十多年前从人族嫁到帝族的。这位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丈夫,帝青天。”聂心孪充满爱意地看向老人,继续道:“青天老师不仅为人和善,而且是帝族这一代的操阵师。现在帝族使用的很多阵法都是出自他手。” 李信向帝青天躬身道:“见过老先生,原来无争大哥的阵法造诣高超,都是老先生教得好。” 帝青天抚着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笑道:“你这小娃子真会说话,哈哈,咳咳。心孪呐,你是不是忘记教给李信怎么激发阵盘了?” 聂心孪用手背抵住额头,轻呼道:“诶呀,我太久没有和人族的同胞说过话了,太激动,连这种事都忘记了。老了,老了。” 帝青天轻叱道:“不是我说你啊,心孪,咳咳,当时你还是我学生的时候,就经常粗心大意。我记得,你有一次,把挪移阵的阵纹刻画错了,差点搞出来空间裂缝。” 聂心孪翻了个白眼,不情愿道:“老师我知道错了,但你也别当着孩子的面说我呀。” 聂心孪将李信拉到一旁,教会他激发阵法的法门后,耳语道:“李信呀,我家经常没有客人来访。你今天一来,感觉气氛都活跃了几分。阿姨拜托你一件事情,能不能多和我家青天老师聊聊,给他解解闷?” 李信想到能借机和帝族的操阵师交流,也许还能触类旁通,提升自己对森罗列阵的感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信呀,过来过来!”帝青天一脸笑意地招呼李信到身边,耳语道:“心孪这人呢,就是一根筋,咳咳。我呆在这秘境二十多年也没出去过,她也就这样陪在我身边。诶,二十多年了,她都没见过一次人族同胞。你今天一来,她笑起来,咳咳,跟当年一样好看啊。你要是没事的话,能多陪她聊几句吗?” 李信暗道:这对夫妻还真是心有灵犀呢。他笑道:“好的,老先生,我们先聊聊。一会我就去陪阿姨说说话,好吗?” 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李信三人相谈甚欢,只有帝无争辛辛苦苦地工作了大半天。 聂心孪将李信送出房门,笑道:“李信,以后有机会就多来这里玩玩,我和青天老师永远欢迎你来作客哦。” 李信点头道:“阿姨,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在帝族的这些时日,就多多叨扰了。” 此次和帝青天夫妻的交谈,让李信收获颇丰。李信不仅学习了简单的阵法常识,还了解到了帝青天夫妻和帝无争的一些关系和情况。 帝青天刚过千岁,就成为了帝族的当代操阵师。他曾经受大唐皇族的邀请,到皇城传授阵法之道。也是在那时,他结识了现在的妻子,也是曾经的学生,聂心孪。 他年轻帅气,才华横溢,温柔可亲,很快就迷倒了大多数的女孩,聂心孪也是其中之一。很巧的是,帝青天也对聂心孪颇有好感。两情相悦之下,聂心孪不顾父母的反对,嫁入帝族。 回到帝族后,帝青天不满足于帝族阵道的现状,开始改造几乎无人能解的远古阵法。 十余年间,除了每天花半个时辰睡觉,其余的时间,帝青天都用来推演阵法,解析阵道。如此呕心沥血,终于在两年前,他推演出了契合帝族秘境的阵图——青天缠龙图。 此阵将构成帝族秘境的九条古龙,以极其繁复的方式勾连在一起。九龙相缠,不以一道,变幻莫测。阵动,则龙动;龙动,则秘境动。倘若外界魔族要侵入帝族秘境,就必须破解掉九龙缠的所有勾连方式;否则,即使是魔王,也会被挡在境外。 可以说,只要能掌控“青天缠龙图”的阵盘,就能将帝族秘境牢牢地把控在手中。 这份可以护佑整个帝族的阵图,却也让尚未晋升真神境的帝青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千岁在帝族也只能算是青年,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时机。可是他却因为将心血全部投入了“青天缠龙图”,早早地衰老,经脉寸断,实力更是倒退得尚不及半神,魂体也日渐凋零。如果放任不管,恐怕不久后就会撒手人寰。 帝青天也清楚自己命不久矣,便收了帝无争做自己的接班人,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也是因为聂心孪没有生育,夫妻二人将帝无争当作亲子一般看待。 帝锦儿早就给李信安排了临时住宿的客间。李信手持阁楼令牌,穿过十几道曲折的楼道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信直接飞扑到床上,肉体感受着床垫带来的松软和舒适,呢喃道:“融合本体后,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他闭上眼睛,久违地放松着身心,暂时将两年的痛苦和烦恼抛在脑后。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 第49章 青天缠龙图 “砰砰砰!”帝无争在李信房间外不间断地拍门,扯着喉咙道:“信兄,信兄!快醒醒了,是我啊,帝无争!” 李信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手揉了揉惺忪睡眼,向窗外探了探头,迷糊道:“无争大哥,干嘛呀?这太阳还没出来呢,你这是来催魂了吗?行行好,让我多睡会吧。” 帝无争似是有些急切,继续软磨硬泡道:“信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辈修行之人,悟道也只争朝夕。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嘛。” 李信也清楚,如果自己再不开门,帝无争就会一直在门外骚扰,让自己无法入睡。他气笑道:“我懂了,你是想把自己的黑眼圈传染给我对吧?真是不安好心。你先说说,找我有什么事。如果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给你开门。” “算了,现在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你自己看吧!”传送阵光芒闪过,帝无争就兀然出现在李信房间里。他一把将李信的睡眼扒开,将手里的东西在李信眼前晃了晃,低声道:“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了吗?” “青天缠龙图?”李信被惊得瞪大了眼睛,直接困意全消,一个弹跳从床上跃下,皱眉道:“这阵盘......昨天不是还在老先生手中吗?怎么现在在你手上?难不成,是你偷出来的?” 帝无争直接冲过去捂住李信的嘴巴,挤眉弄眼道:“别那么大声啊!你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啊!修道人的事情,那能叫偷吗?最多就是自己拿来研究研究。而且,族典的时候,师傅他老人家退任,我就是这一代的操阵师,这阵盘不早晚都是我的吗?现在只是提前拿出来用用罢了。” 经过昨天的相处,李信知晓这人自由散漫惯了,连族长都管不住他,自己也肯定拿他没办法。李信挣开帝无争的束缚,无奈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李信不再那么反感,帝无争急忙道:“我是来邀请你改良阵法的。”他撩起银袍,坐到李信的床边,继续道:“不知从何时起,我族的阵道就一成不变,只能代代相传,却毫无弥新之相。我也曾经到人族学过阵法,却发现那些阵法法决根本就拓印不到脑子里。” “而学习本族的阵法,几乎顷刻间就能融会贯通。我也问过师傅,还有其他阵法师,他们说都是这种情况。信兄,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李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疑惑道:“即便如此,我一个魂体突破半神的无名之辈,又怎么能帮你解决这种攸关一族的问题呢?” 帝无争两只手握紧李信的右手,激动道:“你当然解决不了这种问题,但是你能解决其他问题呀!既然你能在秘境外破解伪龙,就说明你对地利的把控绝对不次于我。而你所知的秘诀又是我不知的。我们两个互相交流,你将你的意见和见解都告诉我,我来改良这阵法。等到族典的时候,我要给师傅他老人家一个大惊喜!”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师傅待我如同亲子,从小就对我关爱有加。我也不想让他失望,如果能在他的阵盘上做出更多的改进,想必,他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吧!”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李信,想到那位令人敬佩的老先生,决定帮帝无争这个忙。李信凝重道:“事先说好,我只会协助你观地势,其他的事情一律不管。还有,这次必须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不许赖账。” 帝无争大喜过望,连连答应道:“别说一个人情,今后你来帝族,我都把你当上宾相待。就连锦儿的人生大事......咳咳,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我对你可是一万个满意哈。” 李信脸色一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连最疼爱的亲妹妹都能卖掉,和之前翻脸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李信打断道:“那我们快些行动吧,不然等到天亮,你师傅察觉到你把阵盘偷......取走了,我可不负责。” “爽快,那我们走起!”帝无争随手刻下传送阵,将两人送到第一座星峰处。 “皆诛剑!驭!”一柄幽黑色的巨剑出现在李信脚下。感受着脚下的踏实,李信轻声道:“皆诛,这两年苦了你了。从今以后,我们又能一起征战了!”“叮——”皆诛剑剑身嗡鸣不止,似是在回应李信的召唤。 幽黑色的雷霆缠绕剑身,皆诛剑高高飞起。李信朝着地上的帝无争喊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这座星峰的情况我需要探明。” “森罗列阵!”李信俯瞰着下方的星峰,眼中紫色咒文不断跳动。他一边凌空刻画咒纹,一边调换角度,将咒纹打入星峰。 “奇怪,为什么总觉得......这道星峰中曾经有森罗咒纹的残留。但是我之前并没有来过这里才对。”李信转瞬间就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转而专心推演星峰的地势和古龙走向。 “差不多了,准备收尾!”李信收起皆诛剑,从空中一跃而下,将山体中的紫色咒纹收回。紫色咒纹锁链般在他的掌上盘旋,而后凝成了一座山脉,其形神竟和眼前的星峰一般无二。 如果李信愿意,他甚至可以调动这座星峰的地脉,改变它的走势,虽然这样做会立刻被护峰大阵瞬间诛杀就是了。 “啪啪啪——”帝无争鼓起了掌,夸赞道:“信兄,你这手段着实高明。我收回之前的话,也许你真的能从秘境外破解最后的九龙呢。” 帝无争有意贴近李信,轻咳道:“那个,要不你以后跟我混吧!就别管锦儿了。你我二人合作,定能让我在阵法的造诣上突飞猛进啊!就算以后魔族入境,帝族边关失守,有我在,也能罩着你,保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怎么样?” 李信着实没想到帝无争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连妹妹的墙角都要撬。他没好气道:“你最多也不过半神境界,就算帝族边关失守,你这个操阵师能有什么大用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真要是有那一天,我们估计都得完蛋。” 见帝无争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信直接将掌上的紫纹星峰托在他面前,打断道:“与其说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看看眼前呢。我事先说明,以我现在的能力,最多可以破解两道星峰,其余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要推演这道星峰,需要先破掉其中假象。看它南边延伸出来的这一脉,圆龙长拖脚,鬼龙如覆杓,所以这一脉是用来迷惑外人的。此星峰无正形,矮小而散若无踪,随邻接的星峰走势而变,故为右弼,大致为次吉,多吉少凶。” “如果你要改进阵法,还需要断别其中的官鬼。此星峰的古龙为横龙出穴,它的穴后必有鬼星支撑,逆跳翻身方能稳定。这鬼星便是方才南边的伪龙,支脉尚短,支脚回头绕抱,拱卫真龙;如若支脚再延伸,恐怕就会将龙气泄出,将此地化为凶地。” 李信将紫纹星峰递给帝无争,催促道:“大致就这些情报了。你若要观摩推演,还请尽快。我的秘法很消耗魂力的。” 帝无争就像看到绝世珍宝一般,双手托过紫纹星峰,按照李信的推演,用破阵石在阵盘上刻画阵纹。 不到半炷香时间,紫纹星峰散作魂力,逸散在空中。帝无争一脸遗憾道:“如此秘法,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不能仔细观摩研究,当真可惜。不过好在我已经修改完一部分阵盘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明日我们再推演下一座星峰。” “恐怕,你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只百丈长的大手从天而降,如囚笼般将躲闪不及的两人困在其中。大手通体碧蓝,全部由帝族符文连结而成;掌心铭刻八种迷阵,令陷入之人无法辨别方位。 帝无争脸色苍白,苦笑道:“完蛋了,被这个老妖婆发现了。” 李信狠狠地瞪了帝无争一眼,心想就知道和他一起行动准没好事。 白发女子踩着白鹤从天而降,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困的两人。她身姿高挑,体态纤瘦,配上一身若隐若现的白纱,颇有天仙之感;黛眉细长,眼帘微垂,鼻梁高挺,似不食人间烟火;嘴唇微微泛白,又多几分冷意。 李信嘀咕道:“现在该怎么办?这就是你说的老妖婆吗?怎么看起来也就比我大几岁的样子?” 帝无争似乎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咬牙道:“她是帝杏兰,掌权的族老之一。别看她看起来年轻,其实和我父亲是同一辈的。而且这么多年了,她独守这座星峰。无论谁靠近它,都会被驱逐出去,并且被狠狠地惩罚。我小的时候不小心传送到了这里,就被她禁闭了三个月。” 对于帝无争口中的“不小心”三个字,李信深表怀疑。两人倒也没有反抗,乖乖束手就擒,等待帝杏兰的处置。 帝杏兰捏碎从飞来的炎鸽,清冷道:“我已经用炎鸽通知族长了,他会对你们这些闯峰者禁闭处罚的,回去吧!” 帝杏兰默念法决,挥动长袖。碧蓝色大手就将两人抓起,向远处抛去。 ------------ 第50章 再战帝无衣 主星峰高阁密室中。 帝无争盘膝而坐,用手撑着地,慢慢向李信挪去,讪笑道:“信兄,你还在生气呢?这只是一次意外,意外啊!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李信置之不理,继续打坐,在意识中修炼森罗列阵的其余七星法决。 帝无争自讨没趣,但还是不死心道:“你倒是听我解释呀!我们这样做是有成效的!改良了这‘青天缠龙图’,你我的姓名将永远载入帝族的史册中,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面对帝无争再三的骚扰,李信将自己挪得离帝无争更远了些,睁开眼睛,没好气道:“载不载入史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着你就会倒霉!我才来帝族两天,明明在出力帮你,不仅没落得什么好处,还平白无故挨了一掌,被关了禁闭。阵盘还被帝叔叔收走了,阵法也研究不得。简直亏到姥姥家了!别靠近我,再警告你一次。” 帝无争像是没听到一般,厚着脸皮又朝李信挪了几分,讨好道:“那个......虽然你的魂体已经晋升半神境界,但是你的本体恐怕连锦儿都不如吧?”趁李信还搭理自己,帝无争继续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修道之人,要体魄和魂体同时修炼,才能突破瓶颈。如果你的本体无法突破半神级,你的魂体也无法再精进半步。” 李信舒活了一番筋骨,哼道:“怎么突然说这个?难道你想当我的陪练吗?倒也不是不行,等我揍你一顿,把气消了,以后我们也不是不能继续合作。” 帝无争一改嬉皮笑脸之色,严肃道:“你揍我一顿,也只能泄愤,但是无法得到任何提升。我有一法,能让你在族典之前,体魄提升一大截,要不要试试?当然,前提是,你如果按照我说的做了,这次的事情一笔勾销,如何?” 李信仔细打量着帝无争的脸,见他不似在开玩笑,示意道:“你说来听听。” 帝无争笑道:“我弟弟无衣,你来边关的时候,应该见过吧?他的法力境界甚至不敌锦儿,却能凭借对体魄的极致运用和对法力的精准把控,与半神境界的你一战。这次他虽然惨败而归,但是,如果是半神级的他对上同级的你,胜负又会如何,想必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这次的禁闭对于你来说,说不定是一次精进体魄的好机会。此阁的第二层有一间习武室。那里被我师傅用空间阵法改造过,即使是真神级的斗法,也不会破坏习武室丝毫。无衣每天都会去那里练武,要不......我让他陪你练练?” 李信嫌弃道:“你这哥哥倒是做得轻松,坑完妹妹坑弟弟是吧?倒也不是不行,如果你真的能让他每天陪我练武,今日之事就算过去了。” “嘭!”帝无争从地上弹起,菜色的脸上充满了笑意,拍着胸脯自信道:“放心,有我帝无争在,还说服不了无衣那个小兔崽子吗?我办事,你放心。等我回来!” 传送阵闪烁间,帝无争消失在了密室中。李信腹诽道:这帝无争怕不是从小闯祸被禁闭多了,才把空间传送阵研究得如此通透吧? 不过十数息,白光再次闪烁,帝无衣就出现在了李信身边。 “咚——”帝无衣脸色涨红,眸子中的赤雷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他重重跺脚,地板都随之颤动。 帝无衣径直走到李信身边,拽住李信的衣领,愤愤道:“小爷知道你的魂体境界比我高,可是你也不能说小爷的浑乾形意拳连敝帚都不如吧?来来来,到习武室去,不许用魂力压制,完全靠体术和法力,和小爷比试一番,你敢应战吗?” 李信突然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一团无名怒火。自己又被帝无争给坑了!鬼知道他对帝无衣到底说了些什么挑衅的话!难怪只把帝无衣传送了过来,他本人估计早就去别处逍遥快活了。 李信被帝无衣抓得难受,伸手抓住他的手,却发现怎么都掰不开,无奈道:“无衣,你听我解释。我以大小姐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有在背后说过你的坏话。你听到的只不过是帝无争胡掰乱扯的!你对体术和法力的运用很强,我很敬佩,所以想找你练武,仅此而已。”“哼!”帝无衣一掌将李信向后推出几步,冷哼道:“即便你所说的句句属实,我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你!既然你是姐姐的小弟,想必胆识一定过人吧?连和我堂堂正正比试一场的勇气都没有吗?” 李信倒是有些错愕,想不到看似头脑简单的帝无衣,竟然会用激将法。他略作整理衣领后,笑道:“你所谓的堂堂正正就是不让我使用魂力,去挑战你引以为傲的体术吗?你都拿大小姐说事了,那我就必须应战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在族典前,你每天都要和我比试一次,如何?” 本来就有些理亏的帝无衣直接答应了下来,舔了舔嘴唇,应道:“想不到,你骨子里也是喜欢打架的嘛。别说每天比试一次,就是十次我也答应。到时候可别趴在地上求饶!” 李信眼中战意升腾,冷声道:“多说无益,你带路吧。” 穿过迷宫似的楼道,两人很快就来到习武室的门前。 “喝!”帝无衣一个冲拳打在黑色的大门上,大门中央被轰出一口边缘参差不齐的大洞。大洞边缘射出无数条细如蚕丝的白色锁链。锁链勾连间,竟组成了一道法阵。随着白色锁链不断射出,法阵不断扩大,最终将两人吞噬进去。 一阵晕眩后,李信和帝无衣被传送到了一个特殊的空间。 阳光从斑驳的云层中透过,照亮了整个空间;六条山脉首尾相接,围成一圈,环绕着中间堪比帝族秘境大小的洼地;各式各样的兵器插在洼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凛然寒光;每条山脉的上方都有一个巨型法阵运作,用以恢复被摧毁的地形。 “这就是帝族的底蕴吗?”李信呢喃道:“这哪里是什么习武室......简直是为了习武,硬生生开辟了一座秘境空间。” 帝无衣很满意李信的反应,自豪道:“那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每天都来这里了。你可要用尽全力和我比试,否则......就配不上这秘境空间!”帝无衣指着地上的兵器,继续道:“这里的兵器你可以随便用。它们即使断裂掉,法阵也会再次修复。” “叮——”皆诛剑自李信的掌心延伸而出。李信用手轻拭剑身,解释道:“不必了,大小姐说过,越是没有武器,越能激发出自己的潜力。这把皆诛剑由血斗术构筑而成,与我通脉相连。有此剑,足矣!” 帝无衣盯着幽黑色的巨剑,狂笑道:“血斗术吗?看来此战倒不至于太过无趣,哈哈!” “血斗术!”帝无衣右臂上的衣袖炸开,露出狰狞的肌肉;赤色雷霆缠绕在右拳上,逐渐凝成一只巨大的拳套;携带着法力的血液在透明的血管中飞速流淌。 帝无衣甩了甩右掌,冷哼道:“这是我用血斗术构筑的法器,赤炼拳,可变化万千兽形。你最好还是也催动血斗术吧,否则你恐怕接不下我一拳。” 李信没有回应,默默催动血斗术,将自身的力量提升到极致。 风过,沙石飞。没有半分客套,帝无衣将赤雷聚于脚下,用力一蹬就冲到李信面前,将右拳置于腰间蓄力。赤炼拳似乎仅仅是一只普通的拳套,没有任何变化,紧紧贴合在他的拳掌上。 “皆诛剑,拦!”经历了无数次死亡轮回的李信又怎会大意,直接持剑上挑,划出一道上掠的雷痕,想要阻拦帝无衣的攻势。 “嘶啦——”帝无衣的习武服被划破一道细长的口子。帝无衣本就为异兽,对危险的预知能力远远超出人族。几乎与皆诛剑上挑的时机同步,帝无衣一个诡异的下腰,完全避开了李信的拦截。 雷痕消失的瞬间,帝无衣猛然起身。赤炼拳崩碎为无数细长赤雷,而后凝为鳄虎首形。“瞬步崩拳!鳄虎!”帝无衣的右臂在血斗术的加持下,刚猛无比,一记崩拳直击李信腹部。 “噗——”李信喷出一口鲜血,弓着腰身被轰出三丈远。李信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迹,用皆诛剑撑着地面,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腹部剧烈的疼痛非但没有让李信失去斗志,反而令他更加坚定。毕竟,眼前的情况远没有经历过的死境更糟糕。 “哦?挺耐打的?倒是比山上那些鳄虎有趣得多。”帝无衣缓缓收回右拳,漠然道:“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如果你连这个都接不住,啧啧,也就别当姐姐的小弟了。” ------------ 第51章 源初之体,炼 “驭雷剑诀!”幽雷沸腾间,李信踏剑而行,狂蟒般刺向帝无衣。 “飞鹄!”赤炼拳再次化为两道六尺长的鹄翼,载着帝无衣冲天而起。帝无衣躲开李信的突刺后,毫不犹豫地将鹄翼炸开,借助反冲力把自己推向李信。 “星陨鞭腿!鬼鹰!”帝无衣从空中迅速下坠,旋转腾挪间朝着李信的背后踢出一记鞭腿,将他连人带剑一道踢翻在地。 “嗡——”皆诛剑哀鸣着落在地上。李信也翻滚出一丈远,在地上留下一行浅浅的擦痕。他背后的战袍完全破损,背部也留下一道青紫的瘀伤。 李信右掌撑地,一个旋身从地上弹起,再次将皆诛剑召回掌中。他死死地盯着帝无衣,不敢再轻举妄动。一次拦截,一次主动出击,均被帝无衣轻易地化解,甚至他还在躲闪的间隙打出迅雷般的反击。 这次的对手,相当棘手!帝无争说得没错,自己的体魄,体术,和对法力的运用还极为粗浅。甚至这些缺陷已经影响到了魂体境界的精进。 李信双手持剑,摆出防守架势,等待帝无衣的进攻。 帝无衣打了个哈欠,背对着李信,竟要向空间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不屑道:“你的战斗意识太弱了。只会横冲直撞是不行的,要多动动脑筋才行。虽然你我的力量和法力相去不远,但你和我的差距几乎是云泥之别。和你在这里比试,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小爷不奉陪了!” “雷电聚散!”蔚蓝的天空瞬间被成片的乌云覆盖,若有若无的雷声在云层中回荡。 “我让你走了吗?”李信的声音在洼地中回响。幽黑雷霆缠绕在皆诛剑上,与天空中的雷霆遥相呼应。李信将皆诛剑高举过头顶,而后重重挥下。 云中的雷霆似乎感应到了李信的愤怒,咆哮着从云端俯冲向地面。霎时间,天与地被数百道手臂粗细的雷柱连在一起,整个秘境空间犹如一座囚笼。幽黑色的电链如水蛇般游窜在插在地面的武器上。武器间的电链相互牵连,竟织成覆盖整片洼地的雷网。 被面前的雷柱和脚下的电链挡住去路,帝无争解开衣扣,随手将战衣丢在地上,露出匀称结实的肌肉。他转过身来,对上李信的视线,冷声道:“既然你不想让我走,那我今天就打到你求饶为止!” 李信拖动着皆诛剑朝帝无衣冲锋,一道横劈直取其首。 “你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呢?飞鹄!”帝无衣为了躲开劈砍,再次化翼,冲向空中。 “同样的招式,我不会再用第二次......同样的躲避方式,我也不会再让你得逞第二次!” 皆诛剑表面的幽黑色雷霆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弧,飞到帝无争身下。天上的乌云感应到圆弧,一道雷柱直接朝圆弧方位劈去。 “烈步炮拳!蚩熊!”帝无衣在空中避无可避,当即散去鹄翼,转而凝出蚩熊之首,以攻为守,一拳一拳重重轰向坠落的雷霆。 令帝无衣想不到的是,这道雷霆的原型是李信提炼过的雷种,与他设想的威力绝非一致。幽黑色雷龙转瞬间就把蚩熊之首击碎,将帝无衣吞噬。 “喝!”帝无衣把血斗术催动到极致,将赤色破妄雷覆盖全身,硬生生从雷柱中突破出来。李信的横劈接踵而至,根本不给身体麻痹的帝无衣任何机会,在他的腹部留下一道一尺长的伤痕。 帝无衣一个后翻,和锐气正盛的李信拉开距离。他眼中的赤雷愈发暴躁,似乎要将眼前的李信吞噬。他腹部血流不止,却面不改色,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一般。 “你说得很对,只不过,同样的招式,我也不会用第二次!归元!”被雷霆击碎的蚩熊之首竟再次凝聚在李信身侧,血盆大口咬在他的右臂上。丝丝电链顺着蚩熊之牙注入李信体内,将他的右臂瞬间麻痹。“雷聚!”李信将体内的雷种聚集起来,对冲侵入体内的赤雷。蚩熊之首是无根之萍,很快就被幽黑色雷种冲碎。 “鹰击!”红光闪烁间,帝无衣闪到李信身前,一脚踢在他的右手手腕上。李信的右臂本就因麻痹使不上力,在重击之下,皆诛剑直接被踢飞出十余丈远。 “没了构筑法器,你拿什么和我打?”帝无衣拳意如山崩,把李信打得多处骨折,不似人形。李信浑身颤抖地趴伏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 帝无衣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这场战斗对他的消耗也不少。他随手擦掉即将流入眼眶的汗珠,喘息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倒是有些本事,只不过技不如人罢了。如果你的战斗意识和对法力的控制再精妙些,恐怕就连我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了。” “明日你如果还想和我比试,我乐意奉陪,前提是......你的伤势能完全恢复。我可不愿意和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伤员比试,免得被人耻笑。” “我......让你走了吗?这场......比试,还没完!源初之体,给我炼!”无数晶莹的白色流光凭空出现,融入到李信体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他残破的身躯。 “咯吱——噼啪——”断裂的骨骼被再次连结在一起,完好如初。 “叮——”幽光闪过,皆诛剑再次被召入掌中。 李信缓缓站起来,剑指帝无衣,冷漠道:“不是要打到我求饶为止吗?继续!” 帝无衣右眼皮狂跳不止。面对李信的愈发强烈的压迫感,他无意间向后退出半步,低声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那些白色流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信也不着急,解释道:“皆诛剑不仅仅是我的构筑法器,更是我的潜能寄托之物。通过源初之体,皆诛剑只要斩到强于我的对手,就会将一部分感悟和能量回流,强化本身。直到透支我的潜能为止,明白了吗?” 帝无衣瞳孔微缩,咬牙道:“你还真是个疯子,这种竭尽潜能的邪门功法你也敢修。虽然它会让你在体魄的精进速度上远超常人,可是这样的功法特性......恐怕在你的潜能透支前,你就会死在在挑战强者的路上。” 李信根本就不理会帝无争的话,冷漠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打,还是不打?” 帝无衣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居然会被你吓退半分,多少年没有这种情况了。你这个对手,我认可了!姐姐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当然要打,而且要狠狠地打!打到一方彻底认输为止,如何?” “正合我意!” “刺步钻拳!潜蛟!”帝无衣握拳,食指指节前凸,将赤雷凝为潜蛟之首。蛟首上的独角叠浪般一波一波朝李信面门轰去。 李信向身后滑步躲闪开他的正面攻势,拉开两尺后,眸子里不断映出潜蛟噬人的场景。随着皆诛剑不断向前突刺,缠绕其上的破妄雷竟在皆诛剑尖凝出一只狰狞的潜蛟之首。 “钻刺!潜蛟!”幽黑色的潜蛟独角将赤色潜蛟之首瞬间刺碎,在帝无衣的拳头上留下一个指肚大小的血口。 帝无衣避开锋芒,侧身躲开,心中却凭空升起一丝凉意。现在眼前的李信和最开始那个战技拙劣的李信,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他完全无法理解,李信是如何将自己的拳意纳为己用,甚至反过来压制自己。 帝无衣忽然想到第一次和李信战斗时,他说过的一句话:“因为我在轮回中被饕餮吞噬过不知多少次,它的吞噬之意我自然比你清楚。” 虽然至今他都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李信绝对和这些凶兽搏杀过,甚至比自己搏杀的次数更多。否则,李信绝无可能对浑乾形意拳的领悟如此骇人。 “重斩!梼杌!”李信身后的破妄雷竟凝聚为梼杌之形,与他一起挥动皆诛剑,重重挥砍向帝无衣的头颅。 地上武器缠绕的雷网将帝无衣困在原地。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斩击。 “呼——”皆诛剑距帝无衣的额头只剩一尺时,突兀地停滞在了空中。李信身后的梼杌之形也悄然散去。帝无衣额前的金发被劲风吹散。无形剑气打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帝无衣散去赤炼拳,紧闭眼睛,苦涩道:“我输了......” 李信反手将皆诛剑收回体内,向秘境出口走去。 “李信大哥!”帝无衣躬身,喊道:“你没有凭借魂体力量和我战斗,这次输给你,我帝无衣心服口服,绝无二话!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那个,”帝无衣挠了挠蓬松的金发,不好意思道:“那个,李信大哥,在族里的这段时间,你能不能指点指点我的浑乾形意拳啊?求你了!” 李信停下步伐,嘴角抽搐了一下,暗道这兄弟俩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他轻声道:“当然可以,不过,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帝无衣屁颠屁颠追上李信,大喊道:“大哥,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小弟了!” ------------ 第52章 交易 接下来的十余天里,帝无争再也没有出现在李信的视线中。李信也乐得清闲,眼不见心不烦。他除了每天和帝无衣切磋体术,就是在禁闭室中冥想,收获颇丰,体术的熟练度和森罗列阵秘法的推演进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冥想中的李信惊醒。他伸出左手,按在蒲团旁边的法阵上,密室的门向旁边缓缓打开。 帝锦儿走到李信身前,将饭菜放在地上,不满道:“你这待遇倒是挺高的,十几天都是帝族未来的族长给你送饭。”她一屁股坐在桌上,拾起餐盘中的烤蚩熊掌,不客气地啃了起来,含糊不清道:“知晓内情的人知道你是小弟,不知晓的人还以为本小姐是什么丫鬟呢!” 李信又拿起一根烤翅塞到帝锦儿的嘴里,急忙道:“多亏了大小姐,不然我得饿死在这禁闭室里。” 帝锦儿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只能瞪圆杏眼,哼哼着说算你识相。 腮帮鼓鼓的帝锦儿令李信忍俊不禁,他笑道:“大小姐,明天就是族典了。那我是不是......也能去外面透透气了?一直在这阁楼里呆着,要不是无衣经常陪我解解闷,好无趣的!” 帝锦儿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看到李信又递过来一条烤鱼,恶狠狠道:“不许再往本小姐嘴里塞东西了!听到了吗?算起来,你的禁闭时间确实结束了。要不这样吧,你陪本小姐在族里走走,怎么样?” 没等李信答应,帝锦儿就拽住他的胳膊往密室外跑去。 “诶哟!”帝锦儿一头撞在帝无衣身上,揉搓着额头,故作老成道:“无衣,以后能不能看看路呀!这样冒失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成大器啊?” 帝无衣一脸无辜道:“姐姐,明明是你......”帝无衣看到李信在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立刻改口道:“是我太冒失了。我也是为了成大器才来找李信大哥指导切磋呀,姐姐你要带大哥去哪呢?” 帝锦儿根本就不理会帝无衣,拽住李信就往给楼外跑去,撅嘴道:“小信子,你行呀!这才几天,就把本小姐最亲的弟弟给拐走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无衣对你这么服服帖帖的。” 李信挑了挑眉毛,故作思考道:“可能,是你小弟的人格魅力折服了他吧?” 帝锦儿一脚踹在李信小腿骨上,哼道:“就知道臭美,哼!不愿意告诉本小姐就算了,本小姐还不想知道呢!” 李信捂着小腿蹲在地上,一脸痛苦道:“大小姐,你再用力一点,恐怕明天的族典我都去不了了。”恍惚间,李信看到一道银色身影从眼前走过,喊道:“等等,帝无争,你给我站住!我们之间的账可还没算完呢!” 帝无争顿在原地,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李信,尴尬道:“信兄,别来无恙啊!那个......你不是说只要能把无衣给你喊过去当陪练,就把之前的账一笔勾销吗?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要不是看在帝锦儿的面子上,李信都想一道雷劈翻这个混蛋了,愤愤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无衣为什么那么生气,这些日子你又一直躲着我吗?” 帝无争悄然后退几步,正色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能......年轻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吧。我也没对你避而不见啊,这不是你才刚一解除禁闭,我就来看望和我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了吗?” 看着李信手中不断酝酿的破妄雷,帝无争急忙道:“信兄冷静,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好吗?明天族典的时候,我就能接任这一代的操阵师了。你可一定要来看我的接任仪式哦,我保证是帝族历史上最浩大的庆典!” 李信黑着脸道:“我可不觉得三番两次糊弄我的人,能搞出什么大名堂。” 帝无争随便打了个哈哈,白光一闪,就被传送走了。 李信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却发现帝锦儿呆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大小姐,我的脸上莫非有什么咒文吗?” 帝锦儿上下打量着李信,绕着他踱步,疑惑道:“小信子,之前为什么没看出来你有这本事呀?把本小姐的哥哥和弟弟都搞定了,挺厉害嘛!” 李信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大小姐,我们能先去一趟老先生那边吗?我和帝无争私自行动,应该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吧?我想在明天的族典前,给他老人家好好道个歉。” 帝锦儿白了李信一眼,娇声道:“哼,算你还有些良心。你当时被关禁闭的时候,青天老先生和心孪阿姨可是亲自到父亲面前为你求情,让他网开一面的。否则,你以为关系到我族根基的事情,关你十几天就算完了吗?” 李信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帝族族老们没有过分为难我。大小姐,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这些天来,我其实还挺担心老先生的身体呢。” 在帝锦儿的引导下,李信二人很快就来到帝青天夫妻的门前。 帝锦儿正欲敲门,却被李信一把拦下。帝锦儿疑惑道:“小信子,不是你说要来拜访他们的吗?难道要变卦了吗?” 李信把食指放在嘴前,比出嘘声的手势,低声道:“大小姐,我们现在进去不太合适。心孪阿姨正和无争大哥谈论家事呢。” 帝锦儿两只小手扶着墙,把耳朵紧贴在门上,低声道:“你别说话!本小姐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总可以吧?反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你也来听听?” 本来犹豫不决的李信,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学着帝锦儿偷听了起来。 阵法室内。 聂心孪焦急地绕着炼阵台来回踱步,最后走到帝无争面前,恳求道:“无争,算阿姨求你了。我们把‘混沌归元阵’交易给人族,换取‘帝元珠’给青天老师续命好吗?你师傅他......恐怕是时日无多了。再拿不出‘帝元珠’,不出十日,他的经脉就要断尽了。” 帝无争把玩着手中的破阵石,正色道:“可是,这是师傅他老人家的意思吗?恐怕,交易‘混沌归元阵’之事,你也只是瞒着他和我说的,对吗?” 聂心孪浑身颤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竟要直挺挺地朝帝无争跪去。帝无争眼疾手快,急忙扶起聂心孪,叹道:“心孪阿姨,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不是在折煞我吗?” 聂心孪眼眶通红,泪流不止,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她抽泣道:“无争,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是......我真的只想救青天老师的命。我们无儿无女,一直把你当亲子看待,阵法秘传也对你倾囊相授......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回报些什么,但是,这次......求求你,答应我吧。” 帝无争抿着嘴,一脸纠结道:“心孪阿姨,我知道你们有恩于我,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只不过,能否在族典之后再与人族交易?明日,我想在族人面前,展示我和师傅一起推演的‘混沌归元阵’。虽然它还没有完全制成,可也能让我获得更多族老的认可。” “等族典结束后,我就解开和阵盘的灵魂连接,你再把它拿去,这样可以吗?” 聂心孪抓住帝无争的双手,感激道:“青天老师终于有救了!谢谢你,无争,你是个好孩子。今后你制作阵盘,还需要什么阵纹和珍材,从我这里随便拿就是了。” 帝无争点了点头,用手一挥,将房门打开。在门外偷听的帝锦儿和李信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上。 “诶哟,好痛!”帝锦儿捂着红肿的额头,气道:“帝无争,你干嘛不说一声就开门啊?把本小姐磕傻了怎么办?下一任族长谁来当呀?” 帝无争揉了揉发黑的眼眶,打了个哈欠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在外面偷听啊?偷听还有理了吗?” 帝锦儿直跺脚,哼道:“你你你!哼!以后别想让我理你了!” 聂心孪擦干眼角的泪痕,揉了揉帝锦儿的小脑袋,安慰道:“锦儿乖,别生气了,明天你就是族长了,要有大人的模样。” 帝锦儿把小脑袋靠紧聂心孪的怀里,小声道:“阿姨,我错了......我不该偷听的。” 聂心孪笑道:“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听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信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尴尬道:“心孪阿姨,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感谢您和老先生为我求情。还有,我也不该偷听的。” 聂心孪温柔地看着李信,嘴角微微翘起,摇头道:“过去都过去了,而且我听无争说,你帮了他大忙呢。” 李信急忙应道:“功劳不敢提,只是没有给族里添太多麻烦就好了。” 在聂心孪的调和下,四人在客间其乐融融地打成一团,探讨阵道法决,聊些帝族的八卦。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 ------------ 第53章“无争” “这边,这边!族典就快要开始了!我们快走,不然赶不上赐福了!” “族长真是教子有方呢,不仅是帝锦儿小姐在一众天骄中胜出,就连长子帝无争也将接任我族的操阵师......若非族长夫人如今在人族皇城进修法阵,恐怕也会为他们感到骄傲吧?” “小五,你看看你,同样是三百多岁,你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再看看人家,都已经是我们帝族的顶梁柱了!” “呃呜——什么声音啊?大清早的就这么吵。”李信翻了个身,把被子又往上提了提,迷糊道:“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谈论大小姐?还有族典......什么的?” “糟了!今天就是族典!昨晚和心孪阿姨他们讨论阵道聊得太晚了,今早险些起不来!”李信直接从床上弹起,随手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跑去。 “嘭——”一只赤色凤凰从天而降,砸在李信身旁。帝无衣从赤雷中迈出,焦急道:“大哥,你怎么才醒过来呀?快走吧!我在广场等好久了,你要是再不过去,小心族典后姐姐找你算账啊!” 李信想到帝锦儿生气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后怕道:“先别管怎么回事了,迟到了可真的是会要命的啊!” “你太慢了,跟我来!驭雷剑诀,幽凰——”皆诛剑从李信右掌延伸而出。无数幽黑色的雷丝自剑柄处起迸出,将整把剑裹住,凝成一只两丈长的幽凰。 “走起!”李信抓住愣在原地的帝无衣,驾驭着幽凰破空而去。 看着眼前迅速流逝的景象,帝无衣才意识到幽凰的速度远远凌驾于自己的赤凰,一时竟有些头晕目眩,大喊道:“啊啊啊啊——大哥你慢点!我有点晕啊!” 不足十数息,李信二人就飞到了族典广场的上空。进行族典的广场是由九座星峰环绕而成的一片平地。广场的最北端是祭台,供主持大典的族老等人使用;东西南三面是观礼席,林林总总有千余蒲团,用于观礼和修行;中央占据了广场近半大小,用于赐福,阵演,操演等其他活动。 “皆诛剑,辛苦了。”李信收起皆诛剑,从半空跃下,看着人头攒动的广场,赞叹道:“帝族的族典果然排场,光是这个广场,就比寻常都城的要大两三倍吧?” “呕——”帝无衣扶着李信的胳膊干呕起来,一脸难受道:“大哥,我......我以后再也不......上你的剑了,简直和姐姐的驭雷术有一拼了,呕——” 李信一把拽开帝无衣,嫌弃道:“好了好了,你我切磋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你这番狼狈,那个时候的狠劲去哪里了?再说了,不就是快了点吗?以后你如果被卷入空间乱流,岂不是要晕死过去?” 李信环视广场一周,焦急道:“靠近祭台的蒲团已经全被人占满了,再不快些过去,外围的蒲团都要没了。到时候,我们就只能站着观礼了!” 帝无衣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跟着李信随意找了外围的两个蒲团,盘腿坐下冥想。 “呜——呜——”一名站在广场中央的人族军士吹响炎魔角。近万名人族军士披坚执锐地从祭台两侧涌出,最后在广场中央集成方阵,面向祭台,齐声呼喊:“帝运昌隆!帝运昌隆!边疆永宁!边疆永宁!” “咚——咚——”久战沙场的军士们每喊一句,就将手中的长枪向地上一顿。兵器与地面相撞的声音,令人分不清究竟在战场还是族典。 巨大的声浪自广场中央向四周散开,环绕的九座星峰又将声浪传回广场。一时间呼声震耳欲聋,压过吵杂的人声,气氛肃杀而庄重。 “帝运昌隆!边疆永宁!”观礼的帝族族人们的情绪被带动起来,纷纷从蒲团上站起来高呼。 “肃静!”站在祭台上的帝杏兰神情肃穆,抬起左手,轻轻一握,如雷的呼声竟然消失一空。 帝无缺走上祭台,抱拳道:“今日是族典之日,也是我族最为重要的日子。无论是帝族同胞,还是人族友人,我族都不会厚此薄彼,给到场的所有人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大家今后能继续精诚团结,通力合作,守卫天洪关,与魔族血战到底!”“这份大礼,就交给下一任族长,帝锦儿来分发!” 与平时打扮迥然不同,帝锦儿脸上装饰着帝族传统的金纹,长长的睫毛高高翘起,嘴唇如玫瑰花瓣般红艳;身披刺有帝江之首的锦袍,手持金色权杖,更显成熟庄重。 帝锦儿在祭台下向观礼席四处张望,很快就找到了李信,眼里闪过一丝喜悦,轻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否则......本小姐见你一次打一次,哼!”她一步一步走上祭台,举起权杖,轻启红唇:“封神瓶,启!神雨,赐福!” 上百滴神泉自封神瓶中迸出,抛射至广场高空。 帝锦儿向外围观礼的李信俏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比了个口型:小信子,靠你了。 李信暗骂:什么叫......靠我了?大小姐,以后能不能提前和我沟通一声啊? 眼看神泉就要从空中坠落,李信临危受命,将缠绕着破妄雷的右手高举过头顶。 “雷聚!帝江!”一只幽黑色的帝江在空中凝聚,咆哮着冲向空中的神泉。 “雷电遽散!”在幽雷帝江张口吞食掉神泉的瞬间,巨大的身子轰然炸开,散作星点雷丝。雷击之下,神泉化为白色雾气,弥漫在广场的每个角落。 帝无衣瞪大眼睛,眼里尽是敬佩之色:“不愧是姐姐的小弟!大哥,你和姐姐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啊!要是换我来,一定不能将时机和驭雷把控得如此完美!” 李信脸色一黑,也搞不清楚帝无衣这小子究竟是在夸赞自己,还是在幸灾乐祸。 “这就是神泉吗?不知道多少军功才能换到一滴呢!帝族果然大手笔!” “帝锦儿族长还真是大方,想来今后我族一定能蒸蒸日上!” “早知道把父亲也拖过来观礼了,也许这神泉之雾能治愈他的腿疾,可恶!” 观礼的军士们和帝族族人们纷纷原地打坐冥想,不敢浪费一分一秒,享用着这突如其来的神泽盛宴。短短十数息,神泉之雾就被吸收殆尽,甚至还有人借此突破了修炼瓶颈。 待雾气散去,帝锦儿将权杖在台上轻轻一顿,肃穆道:“我帝锦儿,接过前任族长帝无缺的委任,当任本代族长。在位期间,我会尽自己所能,处理好帝族的内外事务,为族人倾斜更多的修炼资源,率领大家固守边疆,让魔族望而却步,让天洪关屹立不倒!” “接下来,进行操阵师的交接仪式!” “师傅,我们慢点走,别急,小心被台阶绊倒!”帝无争搀扶着苍老无力的帝青天,缓缓走上祭台。 帝青天将枯槁的手臂搭在帝无争肩上,干咳道:“咳咳,无争啊,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你的脾气和资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咳咳。今后,你就是我族的操阵师了,我不担心你的天赋,只是......咳咳,只是你漫不经心的性格,要改改,要以大局为重,明白吗?” 帝无争笑道:“师傅你就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将帝族阵道发扬光大的!” 帝青天从怀里掏出“青天缠龙图”,颤抖着塞到帝无争手里,嘱咐道:“这‘青天缠龙图’是师傅一辈子的心血,你可莫要辜负,好生使用!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几天时日了,能看到你成为这一代操阵师,我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吧。待我死后,咳咳,如果心孪执意不肯离去,你要好好照顾她,明白吗?” 帝无争轻轻拍打帝青天的驼背,连连点头。他将怀中“混沌归元阵”阵盘取出,神情复杂道:“师傅,你知道吗?师母要把我们推演了近十年的‘混沌归元阵’阵图与人族交易,为的就是换取‘帝元珠’,为你续命。” 帝无争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可是,她不知道,我为了这阵图,花费了多少日日夜夜来推演,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只关心你这个老不死的能不能活下来!师傅,你说,你的命重要,还是帝族阵道的前途更重要?” 帝无争一把把帝青天推开,脸色狰狞,咆哮道:“甚至,我怀疑,她嫁到帝族本身就是一场阴谋!她只是想将我族的阵图交易于人族罢了!我族自洪荒前就是神兽,人族又算得上什么东西?什么狗屁的附庸种族?都是扯淡!” 帝青天被推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望着帝无争,气血上涌,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竟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帝锦儿冲上祭台,狠狠地扇了帝无争一巴掌,将他掀翻在地,怒道:“帝无争,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帝无争往地上吐了口血水,缓缓爬起来,踉跄地走到帝锦儿面前,一巴掌将帝锦儿抽下祭台,怨毒道:“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你看不到吗?我是为了将帝族的阵道发扬光大罢了,你们为什么都要忤逆我?背叛我?” 五道殷红的指印在帝锦儿的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帝锦儿感受着脸上强烈的刺痛,眼前竟逐渐模糊,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不明白,平日里最宠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帝无争,你这混蛋!幽凰!”李信凝出幽凰,飞到祭台下,把帝锦儿紧紧抱在怀里,心疼不已。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柔弱无力的帝锦儿,心中的怒火简直要将帝无争燃为灰烬,怒吼道:“既然你不清醒,我就把你打到清醒为止!” ------------ 第54章 暴乱,起 李信帮帝锦儿擦拭掉脸上的泪痕,把她轻轻放在西侧观礼席的蒲团上,低沉道:“大小姐,你在这里等我!平日里,我随他如何放浪,忍了也便忍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的!” 帝锦儿恢复了几分神智,紧紧拽住李信的衣角,颤声道:“小信子,你一定......一定要小心。无争大哥虽然平日里放荡不羁,不勤于炼体,可也是实打实的半神境。再加上他出神入化的阵法,你可能讨不到什么好处。” 李信揉了揉帝锦儿的小脑袋,强笑道:“大小姐,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没有和半神搏杀过。除非他已经远超王蔑的实力,否则我也不会落得太多下风。” “驭雷剑诀!帝江!”破妄雷迅速包裹住皆诛剑,凝成的幽雷帝江,咆哮着冲向帝无争。 帝无争冷笑道:“信兄,不知道该说你狂傲呢?还是说你自信呢?敢用帝江之意和我拼杀?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帝江!” “吼!”帝无争身后浮现出的帝江虚影,足有帝锦儿本体的两倍大!压迫感比即将成为真神的王蔑还要强几分。 幽雷帝江一口咬在帝江虚影上,非但没有对它造成多大伤势,反而从首部开始崩解,最后化为星点雷丝消散不见。 帝无争嘲弄道:“堂堂魂兵的拥有者,不会就这点本事吧?如果这样,就给我乖乖呆在台下看戏好了!云烟迷阵!” 李信身下的不明阵纹自行勾勒,迅速成阵。一息之间,李信就被困在了无尽的云雾之中。“可恶!初入秘境时,就该向大小姐问清楚这迷阵如何解开了!现在阵眼也不知所踪,只能暴力破解了!雷电聚散!” 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转瞬间乌云密布。数百条手臂粗细的电链如天罚般轰向迷阵。 “轰——”即便迷阵多么精巧,也抵挡不住阵外如此粗暴的轰击,当下阵纹全部断裂。层出不穷的云雾犹如无根之萍,迅速消失不见。 “咳咳!”李信虽然粗暴地破解掉云烟迷阵,可也受到了雷电的无差别洗礼,战袍上尽是破洞,脸上也被四处飞溅的石砾划破,颇为狼狈。 帝无争收起帝江虚影,蹲在地上,摩挲着云烟迷阵的碎片,一脸惋惜,呢喃道:“你这种人,真的很不懂得阵道之美。这样强行破阵,很让我失望呢。当初我也是看在你精通地利之法的份上,才邀请你与我结盟的,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帝无争缓缓站起来,看向李信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阴翳,邪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争,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帝无缺的声音仿佛可以穿透灵魂,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目光呆滞地定在原地。帝无缺迈上祭台,一步步走向帝无争。 “闹......剧?结......束?”帝无争的眼眸中倒映出一只黑色鬼爪。与此同时,他浑身颤抖,不过三息,竟然在近王级的威势下恢复了行动力。 传送阵光芒闪过,帝无争凌空而立,俯瞰着祭台,狞笑道:“父亲,原来,你也以为这只是一场闹剧吗?哈哈哈哈!帝族的阵道停滞不前,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固守成规!什么狗屁的人族?他们只配做我们的垫脚石!我要让人族做我们的附庸!” “青天缠龙图!启!” 秘境的天空犹如镜面般碎裂,阳光的光路也极尽扭曲;九座星峰连带着山脉如同游龙般挪移;九峰环绕的广场四分五裂,四边的祭台和观礼席随着山脉游动,只有中央区域孤岛般滞留在原地。 无数青色星点自地裂中钻出,分流为无数条系带,流入“青天缠龙图”的阵盘中。 帝无争欣赏着乱作一团的秘境,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九条古龙的秘境之力还真是美味呢,难怪师傅穷极一生,宁愿赴死也要完成这阵盘。有这等力量,翻江倒海又何妨?即使是王级,也必定葬在我的手中,哈哈哈哈——” 阵盘中的星点化为龙灵,缠绕在帝无争的四周,近乎无死角地保护着他。帝无争从天上一步步走向祭台上的帝青天,笑道:“师傅,弟子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可以答应我吗?我们共同推演的‘混沌归元阵’的阵眼,需要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兽。可如今洪荒以过,穷奇在人界尚不可见,更何况是那混沌兽?” “即便如此,弟子还是发现了可以顶替混沌兽的珍材,你知道是什么吗?” “无争,咳咳,这阵法......你不能......”帝青天嘴唇不断颤抖,两行浊泪沿着眼角不断流出。 帝无争揪住帝青天的衣领,发了疯似地晃动,吼道:“不能什么?难道只有你能推演远古大阵吗?我就不可以吗?就连‘穷奇迷蛊阵’的阵眼,你都不让我安置......人死灯灭,既然你也活不久了,那你的混沌气当阵眼再好不过了!” “咔擦——”帝无争一记手刀把帝青天的头斩下,丢到广场中央的军士群中。鲜血井喷似地从断头处喷出,足有三尺高;无头尸体化为帝江本体状,无力倒地,如注的鲜血染红了整座祭台。 “青天老师!”聂心孪心力憔悴,竟直接昏厥了过去。 李信怎么都不敢相信,帝无争竟会对帝青天痛下杀手。他咬牙道:“帝无争,你的心好毒!老先生待你如亲子,你不回报便罢,为何要恩将仇报?” 帝无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旋即再次变得疯狂,舔舐着手上的鲜血,阴狠道:“待我如亲子?那他为我而死,为阵道而死也应该死而无憾了吧?” “隐龙诀!” “九星琉璃手!” 帝无缺化出帝江本体。白色龙鳞自帝无缺的鬓角开始覆盖,直至全身。化身隐龙的帝无缺遁入虚空,鬼魅般从帝无争身后的空间裂缝钻出,一记龙尾狠狠地抽在他身上。 帝杏兰也没有袖手旁观,连续构筑七道法阵,将无数碧蓝色符文串在一起,在祭台上空凝成符文大手印,镇压帝无争。 阵盘龙灵护主,盘旋间将帝无缺的尾巴震断。帝无缺被反震出百余丈远,龙鳞尽碎,甚至无法维持本体。碧蓝色大手印中蕴含的阵法远不如“青天缠龙图”,瞬间被秘境之力击碎。帝杏兰受到反噬,单膝跪地,嘴角溢血。 帝无争无视二人,看着广场中央严阵以待的人族军士,阴狠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们在这里吗?‘混沌归元阵’除了需要混沌气作阵眼外,还需要庞大的启发能量。我一个区区半神,又怎么能支撑得住呢?所以就要靠你们了,人族渣滓们!” “轰隆隆——轰隆隆——”广场中央突然亮起无数帝族符文。符文相互勾连,凝成一支巨大的布阵笔,开始自动勾画阵纹,将上万人族军士笼罩其中。帝青天的头颅化为兽形,裹挟的混沌气被阵眼吸食殆尽。 “嗡——”无数细小的阵纹首尾相接,连成覆盖广场中央的“混沌归元阵”阵图。 帝无争眼神愈发狂热,大吼道:“血祭!阵成!”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去哪了?” “我的血为什么止不住啊?帝族的大人们,谁来救救我们?” “我为什么要......来参加帝族族典?这就是一场阴谋!你们想反叛对吗?”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咒骂声中,广场中央几乎变成了人间炼狱,无一活口,整座秘境都充满了血腥气。有的军士眼珠炸开,血液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有的军士内脏破裂,内脏碎块随着血液从口中溢出......混杂着肉糜的血液沿着阵纹流动,最后灌注在阵眼中。 帝无争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帝青天尸身,不屑道:“老东西,看到了吗?你耗费一生才推演出的远古大阵,我不到一天就能完成!孰强孰弱,你应该很清楚了吧?接下来,只需要让这阵盘上留下我的灵魂印记,‘混沌归元阵’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一道混沌气柱自阵眼喷发而出,和张开双臂的帝无缺连在一起。帝无争紧闭双眼,等待着灵魂印记拓印的完成。 李信将身负重伤的帝无缺扶起来,关切道:“帝叔叔,你怎么样?” 帝无缺身上的肌肤寸断,早已没有了先前儒雅随和的模样,反而有些瘆人。他强忍着疼痛,低沉道:“咳咳,别管我,想办法......阻止无争,否则......帝族和天洪关就要完了!” 看着近乎疯魔的帝无争,李信疑惑道:“如今这番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帝无缺咳出一口鲜血,继续道:“想来......应该是那次试炼出了问题。我族的‘穷奇迷蛊阵’阵眼是穷奇凶兽,可是由于年代太久,已经近乎腐朽。而穷奇在洪荒时期就叛逃至魔界,在人界几乎绝迹。” “为了维持秘境的安稳,无争自告奋勇参加到魔界的试炼。虽然其中被魔族抓到过一次,但也险死还生地逃了回来,甚至还猎杀了一只年幼的穷奇。方才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只鬼爪,那很明显就是黄泉族的控魂术!” 听到黄泉族三个字,李信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被黄泉族抓到后,故意放回帝族的。这样的他虽然与平时无异,可在关键时期就会反噬帝族!” “我早该发现他不对劲的!之前帝无争就和我说过,即使魔族破关,他也能罩着我......这次的暴乱,有我一份责任!帝叔叔,你放心,我会想办法阻止他的!” ------------ 第55章 三凶 “李信,咳咳,万不可蛮力破解开‘混沌归元阵’,一切小心。”帝无缺看向被混沌气笼罩的帝无争,叹道:“混沌气和黄泉是三大界开辟前就亘古流传的物什,两者互相勾连。其一动,两者皆动。混沌开蒙昧,黄泉推时逝。如若处理不当,动辄意识海被混沌气摧毁,甚至被卷入黄泉,消失在这一时代。” 李信脸色凝重,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态会如此严峻,甚至会把命都搭进去......至于帝无缺所说的黄泉,他也没有完全理解,但是大致明白这物什绝对不可触及,否则会涉及到凶险万分的时间领域。 一道白色神虹白练般延伸到李信面前,帝杏兰踏在上面,清冷道:“秘境九龙之力加护其身,我们根本无从靠近帝无争。那日,你到底对我的星峰做了什么手脚?‘青天缠龙图’已经和以往迥异,我都无法辨识,何况破解之法。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和我走一趟吧。” 九座星峰连带着山脉迅速窜动,灰烟四起,头顶的天幕也几近破碎,灵气之地几乎沦为死地。李信咬牙道:“我只能尽力而为,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毕竟我不是阵法师。”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帝杏兰抓住李信的手,一把将他牵引到神虹上,继续道:“你的速度太慢了,根本就跟不上九龙的挪移。抓紧我的手,别从神虹上掉下去。你只需要找准破阵点就够了。其余你不会的,交给我来解决!” “呵,想要改变星峰阵点?我会让你们如愿以偿吗?”正在接受灵魂拓印的帝无争睁开眼睛,冷笑道:“曾经的三凶绝阵令十数尊王级都殒命,如今我用来对付你们,是不是有些浪费呢?也罢,正好给我练练手。” 三枚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阵盘从帝无争袖口中甩出。黑色阵盘几乎没有高度,薄如纸片,边缘亦真亦幻,靠近它的空间全部被吞噬一空;无色阵盘不断扭曲,令人头晕目眩,看不清真形;灰色阵盘棱角分明,足有碗口大小,粗厚敦实。 不可力敌!不可回避!无法破解! “咚——咚——”李信呼吸急促,心跳得极快,不经意间握紧了手,将帝杏兰的手指都捏得发白。这三枚阵盘尚未成型,就给神虹上的李信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族老,列阵!合击破阵!” “得令!” 帝杏兰一边控制神虹,一边组织着主峰族老们破除三凶阵。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压力,帝杏兰稍稍皱眉,轻声道:“你可有找到破局点?” 看着从眼前飞逝的山脉,李信在空中刻画森罗咒纹,五指连弹,将咒纹打入其中。豆大的汗滴从李信的额头上流下,他脸色发白,从未尝试过在移动间刻画咒纹;而且山脉窜动极快,一些咒纹甚至无法准确刻入其中。 看着身任数职的帝杏兰,李信刻画咒纹的速度不禁又快了不少,他咬牙道:“再给我些时间!如果能再靠近些山脉,可能寻找破局点的速度会更快!” 帝杏兰轻点螓首,驾驭着神虹飞向山脉。 黑色阵盘化为一口覆盖广场的黑洞,悬在高空,将无数土石和残骸吞噬其中。随着不断吞噬,黑洞竟逐渐扩大,凝为饕餮兽形。 饕餮通体漆黑,全长近二百丈,锋利的羚羊角高高翘起,龙首无珠,蛇颈扭曲缠绕;略显瘦弱的羊身,四蹄竟类似人爪,腋下的四目格外瘆人;胸前近乎扭曲的人面吞吐着黑气,似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殆尽。 无色阵盘绽出紫色烟雾,将所有人笼罩其中,化为穷奇兽形。 穷奇大小和牛相近,虎首面目狰狞,头顶的独角约二尺长,嘴巴狡诈地向上翘起,两只长长的利齿沿着嘴角外翻;豹身修长,四肢强健有力,三尺长的豹尾长长地拖在地上;一双巨大的鹰翼遮蔽全身,令人无法看透。 灰色阵盘将广场中央砸得支离破碎,化为梼杌兽形。 梼杌浑身灰蒙蒙一片,体长约百丈;头颅奇大无比,甚至与身同长,盘曲的牛角长在额前;面貌似骷髅,两支几近下巴的獠牙从嘴角伸出,口中吐出腥臭之气;圆滚滚的身体,四肢短小精悍。 三只凶兽方一出现,就将慌乱的帝族吓得人心惶惶,溃不成军。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守护帝族的三大凶阵,今日竟会倒戈相向。 “糟糕,三大凶阵全部激发,我也不一定能够破除!不过好在知道它们的阵眼在何处,还有一丝机会。”帝杏兰柳眉轻皱,指挥道:“运昌,你主体术,与手下族老结九星阵,力扛梼杌!‘梼杌浑天阵’的阵眼在它的肚脐处!” “明昌,你主格挡,与手下族老结玄冥阵,抵御饕餮的吞噬!‘饕餮噬空阵’的阵眼在龙首口中的黑洞中!” “景洋主意识,子健主魂格,你们两个联手结天网阵,防止穷奇干扰明昌和运昌!” “得令!” ...... 帝运昌身形高大,一身强健的肌肉如同大理石一般结实;赤裸着上半身上有各式各样的疤痕,有刀伤,有箭洞,令人生畏;宽大如牛的鼻子,厚实的嘴唇;一对小小的眼睛中却透露出强烈的战意。 帝运昌站在梼杌的阴影下,抬头看着眼前巨大无比的身影,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嘀咕道:“他妈的,别说老子连次王级都没有,就是晋级了王级,也多半不是这梼杌的对手啊!这老女人真是会指派!没办法了,就算是为了保住大族老的席位,现在也只能拼命了!” 帝运昌回过头来,对着九名手下的族老大喝道:“族老听令,结九星阵,给老子用上吃奶的劲!把所有的血肉精气全都灌输进来!” 九位真神境的族老各自站在一边阵角,刻画阵纹,而后咬牙将指尖咬破,将指尖抵在阵纹上。血液沿着阵纹流淌,汇聚在站在阵眼处的帝运昌脚下。九星阵将从血液中提炼出的血肉能量全部灌输在帝运昌体内。 “啊——喝——”帝运昌痛苦地抱着脑袋大吼,身形不断膨胀,皮肤也被膨胀的血肉撑破,最后竟和梼杌几近同高。他的体表已经完全没有了皮肉,鲜血从身上的每处毛孔流出,鲜血淋漓,赫然已经沦为了一个血巨人,比之梼杌还要恐怖。 “让老子变成这副模样,梼杌!你他妈也别想好过!啊——”帝运昌迎面锁住梼杌的巨首,用膝盖猛撞它的肚脐。 梼杌吃痛地捂住肚脐,一个摆头将帝运昌甩开。 帝运昌从地上爬起来,惨笑道:“你这怪物原来也知道疼痛啊?可你承受的痛苦不及我的万一!” 梼杌面露凶光,口中的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在地上,短小的两腿不断抖动,要吃掉眼前这个给自己带来痛楚的血人。 梼杌头上的两只犄角突兀地变长,酸臭味的黑色液体从角尖渗出。帝运昌身边的空间在梼杌的妖力下不断压缩,挤压得帝运昌喘不上气来,甚至令他无法动弹丝毫。 帝运昌绝望地看着朝自己猛撞过来的梼杌,却没有一丝办法。这就是境界之间的差距,尽管只有一线之隔,力量却如此悬殊。 “嘶啦——”梼杌的两只犄角深深地插进帝运昌的腹部,将他挑飞到空中。 “呃啊——”帝运昌重重地落地,浑身颤抖,血流不止,无力再爬起来了。他的腹部被穿了两口大洞;黑色酸臭液体流入他的体内,麻痹神经,腐蚀内脏。 梼杌似是想要在帝运昌死前好好玩弄他一番,先是一口吞掉他的双腿,而后压在帝运昌的腹部,用短小的手从他身上把肉块撕扯下来,塞到嘴里慢慢吞咽。 “啊啊啊——混蛋——”帝运昌涕泗横流,眼泪和血水交融在一起,几乎痛得昏厥过去,可钻入骨髓的痛感却一次次将他唤醒。他想要反抗,却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梼杌将自己胸部的血肉啖尽。 “吼——”梼杌玩得厌烦后,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帝运昌的脑袋吞掉。 “不行,我不能,我不能死!我是大族老之一,梼杌,你你你,你不能吃我!啊啊啊——”帝运昌咬紧牙关,眼眶欲裂,一只手抓住梼杌的一根獠牙,一只手撑住它的下门牙。 令人作呕的涎水一缕一缕流在帝运昌脸上;腥臭气也从它的口中冒出,熏得帝运昌头晕眼花。 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令帝运昌终于崩溃。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抗是徒劳的,剩下能做的就是乖乖被梼杌吃掉,或许还能为李信和帝杏兰破解“青天缠龙图”争取些时间。他闭上眼睛,松开了撑在梼杌巨口上的手臂,迎接死亡的到来。 “咔擦——咔擦——”梼杌一口将帝运昌的脑袋咬碎,而后将他的躯体啃食殆尽,一片骨头都没有剩下。 “噗——”九名结阵的族老纷纷吐血,晕倒在阵角中。 梼杌嫌弃地看了一眼蚊蝇般大小的族老们,一脚将他们全部碾碎。 ------------ 第56章 全灭 ...... 帝明昌身披黑色道袍,鹤发童颜,脸上没有一丝皱纹,颇为红润;一只金色的发箍将金白相间的头发束在一起;十二枚龟甲上刻满防御法阵,整齐地叠放在他的掌心;暗金色的眸子纯净无暇,仿佛从未接触红尘。 看到族老们紧张不已,帝明昌把玩着手中的龟甲,自信道:“老夫修防御法阵近千年,龟甲之术坚不可摧,还从未被攻破过一次。也是在族老们的支持下,老夫才当任这大族老。今日之敌虽为我族最强攻伐之阵,‘饕餮噬空阵’,诸位也务必不要对老夫失去信心,可好?” 一名族老擦了把头上的冷汗,悻悻道:“大族老,我们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只是这饕餮太过可怕,曾经斩杀过数尊魔王,这让我们如何放下心来啊?” 帝明昌上扬的嘴角逐渐低落,他冷声道:“难道,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就先行胆怯,为敌人退避三舍吗?记住,我们是帝族!洪荒以来传承最古老的种族之一!我们也有自己的骄傲!即便今日在这里身死道消,我们也是为帝族的传承而亡!” 帝明昌将十二片龟甲抛到空中,喝道:“愿意随老夫结阵作战的族老,请手持一龟甲!” “大族老说得在理!帝族就是我们的根!此时不拼一把,更待何时?” “饕餮也只是一畜牲罢了,我们身为瑞兽,必能降伏得了!” “我和大族老过过手,他的龟甲术我压根破不了丝毫,我们要相信大族老!” 十二位真神境族老接连腾空而起,将龟甲捏在手中,等待帝明昌的指示。 帝明昌抱拳道:“多谢诸位的信任!想必只要我们能齐心协力,防住饕餮的攻势也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了!” 帝明昌捏出剑指,凌空刻阵。金色的阵纹从主阵中剥离出来,融入到族老手持的龟甲中,指引着族老们找到各自的阵角。十二枚龟甲由阵纹连结在一起,竟连接成一只金色的玄武的躯体。 帝明昌飞到阵首,作为阵眼,化作玄武头部。无数细小的金色阵纹从主阵纹中延伸而出,枝蔓般相互勾连,将十三人包裹住,玄冥阵瞬间成型。十二枚金灿灿的符盾环绕在玄武周边,固若金汤。 “哇——”如同婴儿的啼哭,令匿身于玄冥阵中的族老们如芒在背。 饕餮终于发现了这只挡住自己去路的玄武,愤怒地用羚角冲撞。上一次敢挡在自己面前的数尊魔王,已经被全部绞杀,这只大乌龟也不例外!它的全身都由黑洞凝成,每踏出一步,都会将秘境空间吞噬一分。 “诸位,将自己的魂力尽可能传递到玄武掌阵角!” “嗡——”羚角狠狠地撞在玄武身上。玄武四爪死死地抓住地面,硬是撑住了这一波攻势。 “哇——”饕餮仰天啼叫,发泄着自己的怒火。饕餮用龙首狠狠地咬在玄武尾部,两只前爪摁在它的背上,用力一扯,就将玄武的尾巴扯了下来。 “大族老,救......”尾巴中的族老失去玄冥阵的防护,瞬间被吞噬在黑洞中。 唇亡齿寒,其余族老心中一寒。他们当然明白,就算结阵也只是阻挡饕餮的步伐而已,却也没想到这死亡会降临得这么快。 “嘤——”饕餮胸前的人首张开巨口,吐出无尽黑烟。十二枚符盾在接触到黑烟,犹如蜡烛遇火般迅速融化,将玄武暴露直接暴露在饕餮的巨口前。 饕餮腋间的两只邪眼贪婪地盯着玄武头部的帝明昌,两只前爪抓着玄武首向外拔去。 帝明昌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低沉道:“诸位,是老夫太过自负了,也太低估了王级的实力,还害得一位族老身死当场。既然如此,老夫也便以身谢罪了。你们无需顾忌,继续将魂力注入到玄武掌阵角!帝族只有敢死的魂,没有怕死的人!” “哇——”饕餮啼叫一声,伸出巨爪将玄武头连根拔起。帝明昌也随之被黑洞绞碎,一位擅长防御阵法的真神境就这样殒命当场。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挡住这畜牲的去路!誓死守卫帝族!” “大族老,你先走一步,我们马上就来!” 没有了阵眼的玄冥阵也就失去了灵魂,即使掌爪抓地再紧,也被饕餮轻易拍碎,吸入黑洞。 ...... 帝景洋身着一身黑色锦袍,身姿挺拔,头戴黑金冠,容貌俊美,眼神却透露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左手执一杆判官笔,右手持无字天书,明察帝族一切公明。帝子建皮肤黝黑,粗眉大眼,体型匀称,披头散发,虽直面强敌,眼中却透露出几分玩世不恭。 帝子建凑到帝景洋面前,没心没肺地笑道:“嘿嘿,师兄,你说,那老妖婆是不是很信任我们两个,都没有给我们分配助阵的族老诶。” 帝景洋微微点头,应道:“嗯。” 见帝景洋不愿搭理自己,帝子建努了努嘴,无奈道:“师兄呀,你哪都好,就是喜欢摆臭架子。我跟你说,要是我是女孩子啊,肯定不会嫁给你的!你好歹关照关照我嘛!一起拜入师门后,你就对我那么冷淡,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讨好你。” “嗯。” 帝子建气得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无力道:“我们的任务可是缠住这穷奇。‘穷奇迷蛊阵’还是我们参与维护的凶阵呢,没人会比我们更合适来对付它了。一会结阵后,你守护我的意识海,我来用魂体攻击它,如何?” “嗯。” “天网阵,结!”帝子建将右掌按在帝景洋左胸上。红色的阵纹沿着掌心勾勒,形成一道巴掌大的法阵。法阵一分为二,分别飞入到帝子建和帝景洋的心脏中。 “啪啪啪——”帝子建朝着穷奇拍了拍手,挑衅道:“嘿,臭穷奇!你还认识本大爷吗?还记得本大爷是怎么修理的吗?” “吼——”穷奇低吼一声,扭过头来,将不断变换扭曲的眸子对准帝子建。 帝子建只觉得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穷奇竟慢慢变成了帝景洋的模样。就在帝子建眨眼的瞬间,穷奇消失了,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位“师兄”。 大意了,中招了!帝子建朝后退出两步,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如果不能立刻找出哪个是冒牌货,那么真正的帝景洋马上就会有危险! “穷奇迷蛊阵”可以将自己化为入阵者目力所及之人,若入阵者无法辨识真伪,则穷奇伪装成的人就会被诅咒致死。 “天网阵!启!”两个帝景洋的心脏中同时发出一道虹桥,与帝子建的心脏连接。 帝子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苦涩道:“根本无法辨别......穷奇竟然连天网阵都能模仿!不愧是历经十二代操阵师完善过的护族凶阵,是我太大意了,还连累了师兄。”两个帝景洋同时将判官笔横在脖子前,示意帝子建快点动手。 帝子建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明白师兄的意思。帝景洋让他不分真假,直接用魂体攻击两个人。帝子建虽然嘴上嫌弃师兄,其实心里很敬佩他,甚至将他当作自己的偶像看待。虽然是攸关帝族命运的时刻,帝子建仍旧犹豫不决,下不去狠手。 “啊——你你你,你不能杀我!”帝运昌凄厉的吼声从帝子建身后传来,将他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帝子建用牙齿咬破舌尖,用疼痛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大局面前,就要做好为族献身的觉悟! “泯魂印!”帝子建同时打出两道魂力大手印,将两个帝景洋拍得吐血连连。 两个帝景洋同时比出大拇指,示意帝子建继续攻击。 “穷奇!大爷今后见一只宰一只,直到把你这一族全部灭绝!”帝子建咆哮着连续打出十数掌。两个帝景洋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即使受伤,穷奇也不愿撕破自己的伪装。 怎么办?再继续用魂力攻击,穷奇可能没事,帝景洋可能就要先行毙命了。帝子建脑子里迅速思考,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一块巨大阴影已经笼罩了在他的头顶。 判官笔在无字天书上迅速勾勒阵纹,不足一息,一道阵法就刻画完成! 一阵晕眩后,帝子建突然发现自己和某一个帝景洋互换了位置。而那个帝景洋的身后,竟是已经挥出重拳的梼杌!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帝景洋,但是为时已晚。 四目相对,帝景洋冷若冰霜的脸上竟浮出一抹淡笑,似乎在夸赞他的师弟,你找到我了。 “扑哧——”重拳之下,帝景洋被打成一滩血泥。 混杂着骨渣的血水打在帝子建脸上,师兄弟间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两行泪水从这个八尺男儿的眼中流出。原来,师兄并非对自己冷淡,关键时刻,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拯救自己...... 尽管,自己的结局,也是死亡罢了...... 帝子建释然地闭上眼,被身旁撤去伪装的穷奇撕成两半。 ...... 帝族五位大族老,仅剩帝杏兰一人! ------------ 第57章 破局? 即便身后是尸山血海,李信也强忍着不回头看,生怕放慢了丝毫铭刻咒纹的速度。李信凌空刻画的动作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如此高强度的刻画和推演极其消耗魂力。李信纵使魂体已成半神,也感到眼前一片模糊。 李信一个踉跄,险些从神虹上摔落。帝杏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到身旁,紧紧搂住他的肩膀,眼眸中透露出一抹忧虑和担心,轻声道:“还行吗?别勉强。” 待瞳孔中闪烁的紫色咒纹消散,李信才回过神来,强笑道:“就算我为了自己的性命,不耗尽最后一丝魂力前,我也不能说不行啊,咳咳。你的星峰我已经推演完成了,不过,还需要推演邻近的一道星峰......” “右弼和文曲交织,牵其一则动全身。和帝无争不同,他是在透支秘境古龙之力。我们如果也仅改动一峰阵法,另一峰不动,会导致九龙缠护不相协,你族辛苦经营数千年的秘境很有可能就会断送在我们手上了。” 帝族......可能会断送在自己手上?帝杏兰的眼眶一酸,不敢相信传承上万年的古族就这样脆弱不堪。阳光被破碎的天幕扭曲,形成一个个不自然的光晕。浓郁的血腥气和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令她感到了空前的无力。 九星阵,毁! 天网阵,毁! 帝杏兰无意间搂紧了李信。她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只有靠李信和自己拼尽全力,才有一丝转机。 “嘶啦——”帝杏兰将自己的腰带取下,将李信和自己背靠背系在一起。 “我护持着你,别担心掉下去。把两只手都用起来!等到玄冥阵一破,我们就真的要葬在这里了!”帝杏兰猛地眨眼,消除掉眼前的酸涩,驾驭着神虹追逐相邻的星峰。 靠着帝杏兰的脊背,李信都能感受到她视死如归的决心。李信再次催动森罗列阵秘法,两只手肌肉记忆般飞快刻画紫色阵纹。随着魂力迅速消耗,李信虽然头痛欲裂,也只能咬牙坚持推演,生怕影响到帝杏兰刻画解阵图。 “当日为帝无争找出鬼星所在,那他一定用‘青天缠龙图’将鬼星拔起,令其枝脚延伸,导致龙气外溢,从而令星峰横龙无倚,化为凶地。随着他不断榨取古龙之力,这条古龙甚至已经快要衰亡。” “需要将其枝脚向横龙中央回环抱缠,令龙气回流。金斗玉印,如屏围绕,围似蟠龙,改作弼星鬼星,即可解其阵。” “相邻星峰为文曲星峰,独自行龙,带动右弼。其正形如生坛之貌,蛇行之象,且地龙变形,必主淫邪,依靠右弼改其吉凶。” “此文曲龙平坦无形,已为困龙,柔弱无力。困龙平行十数里,忽然卓荤星峰起。在文曲龙尾十里和右弼龙首五里处拔高鬼星,两者皆可破局!” 帝杏兰早已刻画好解阵图,等待李信推演完成。她将缠在两人腰间的腰带斩断,急切道:“我知道了!待我破解两座星峰之时,帝无争必会遭到反噬。破阵之时,我无暇顾你!你自己想办法穿过广场中央,夺走‘混沌归元阵’阵盘!” 玄冥阵,毁! “九星琉璃掌!破阵决!” 一只覆盖半条山脉的碧蓝色符文大手从天而降,将右弼星峰和文曲星峰之间的鬼星凭空拔起数十丈。两道破阵图钉在鬼星的两侧枝脚上,将其扭曲回环。 “轰隆隆——”山石飞溅,右弼星峰泄出的龙气沿着鬼星枝脚回流横龙之首。九条古龙之缠护再变,彻底脱离“青天缠龙图”阵盘的阵纹。九座星峰兀然停在原地,天幕也逐渐闭合,仅剩下漫天飞舞的烟尘和沟壑纵横的广场废墟。 “嗡——”九条秘境龙灵化为无数缕无色龙气,归回古龙。 “咔擦——”“青天缠龙图”阵盘上的右弼和文曲阵纹断开,光华瞬间黯淡。 “噗——”笼罩在混沌气中的帝无争额头上的灵魂印记崩碎,魂体遭到反噬。他喷出一口鲜血,跌落在祭台上。“咳咳,李信,你这混蛋,敢坏我好事!”帝无争披头散发,红血丝覆满了整片眼白,口中的牙齿也被鲜血染红,狼狈之极。 他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离自己近千丈远的李信,憎恶道:“饕餮,梼杌,穷奇,给我把他的肉一条一条撕下来!我要把他的魂体囚禁到大人的噬魂枪里,让他永世不入轮回!” “吼——” “哇——” “嘶——” 三只阵法所化的王级凶兽全部扭转方向,扑向李信。 李信从衣襟中掏出一枚阵盘,呢喃道:“心孪阿姨,没想到你赠与我的小挪移阵,我会这么快就能用到。”他右手比作剑指,在左手中的小挪移阵盘上飞速描摹阵纹,注入魂力。 扑面而来的三只凶兽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李信还是第一次直面王级,不住地吞咽口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就连魂体都被压迫得缩成一团。 梼杌率先冲到李信面前,口中的腥臭味和血腥味险些让李信干呕起来。阵盘上的青光闪过,李信消失在原地,留下三个发懵的凶兽。 “帝无争,该结束了!”李信突兀地出现在帝无争身后,迅速催动血斗术,双手持皆诛剑,避开混沌气,狠狠地劈向他的脖颈,“此剑,当诛,邪妄尽灭!” 皆诛剑虽无锋,却在重力之下险些将帝无争的头颅斩下。幽黑色的破妄雷沿着脖颈处的切口流入他的体内,焚毁他的血液和内脏。 三只凶兽失去魂力来源,纷纷化作阵盘跌落在地上。 “啊——你该死!”帝无争抱着脖子凄厉地咆哮着,面目狰狞,眼中的鬼爪愈发清晰。意识到危险的李信迅速拔出皆诛剑,驭雷向后踏出几步,做好防备架势,防止帝无争反扑。 “吼——”一阵混沌气逸散在空中,帝无争竟化出帝江本体,欲与李信拼命。 看着眼前形血迹斑斑的帝江,李信又回想起第一次与帝锦儿相遇的时候。那时候,帝锦儿甚至比此时的帝无争还要狼狈,可他还是奋不顾身地将其救下。只不过这次,他要用手中的剑,斩除这只罪孽滔天的帝江,即使他是帝锦儿的亲哥哥! “驭雷剑诀!饕餮——”在破妄雷的缠绕下,皆诛剑化为饕餮形,载着李信奔向帝无争。 饕餮足有帝无争本体的两倍大,蛇颈缠绕住帝无争几乎断裂的脖颈,龙首撕扯下肩部的两对鹰翼,将他死死地压在身下。帝无争本就遭到反噬,魂体萎靡,再加上躯体被连续重创,纵使是半神级也施展不出半分力气,无法动弹。 “拓步炮拳,梼杌——”李信骑坐在帝无争背上,将破妄雷聚在双拳上,凝成梼杌首,狂风骤雨般轰击在帝无争的脊柱上。 “这一拳,是为青天老先生打的,你这个弑师的禽兽!” “这一拳,是为大小姐和无衣打的,你这个不称职的哥哥!” “这一拳,是为我自己打的,你这混蛋,不配做我李信的朋友!” “这一拳,是为帝族族人和人族军士打的,你这个叛徒!魔族走狗!” ...... “咔擦——”不知挥出多少拳后,帝无争的脊柱被彻底打断。帝无争下半身无法动弹,再也无力再维持本体,霎那间恢复人形。 帝无争身为半神和异兽,尽管无法反击,身体也远比李信强韧。一阵炮拳后,李信的两只拳头前露出骨茬,包裹的皮肉完全消失,上面沾满了帝无争的鲜血。 “呼——”李信深呼一口气,一脚踩在帝无争的腹部,双手持剑正欲结束掉他的性命,却被匆忙赶来的帝锦儿拦住。帝锦儿从背后拦腰抱住李信,抽泣道:“小信子,不......不要杀他。就算他是罪人,也......需要交给帝族亲自审判。你这样莽撞地杀掉他,就算......对帝族有恩,也会引起一些族人......甚至父亲的不满。把他......交给我,好吗?” “砰——”李信将皆诛剑插在帝无争脑袋的旁边,斩下几缕染血的金发。他掰开帝锦儿环抱着的手,半蹲在地上。看着她哭花了的妆容,和通红的眼眶和鼻尖,李信用大拇指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心疼道:“好,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帝无争就交给你处置了。” 看着已经能独当一面的李信,帝锦儿心里除了欣慰外,竟还有些落寞。她一拳轻轻捶在李信胸口,娇声道:“哼!不许把本小姐当小孩子!本小姐现在是一族之长,大家都在看着呢!” 帝锦儿将一枚紫色的阵盘塞到李信手中,纠结道:“这阵盘......交给你保管了。” 黑红色的血渍沾染在阵纹上,白色的混沌气从阵眼向外溢出。李信方一拿到阵盘,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煞气,惊诧道:“大小姐,这不是‘混沌归元阵’吗?你怎么把它交给我了?” ------------ 第58章 绝望,四王叩关 看着血流成河的广场中央,帝锦儿的眼眸又黯淡了几分。她感伤道:“这枚阵盘即便有护族大阵的威势,我族也是绝对不会使用的,因为它沾染了太多人族和帝族同胞的鲜血。将它毁去又不免太过可惜了,倒不如便宜了你。” 李信将阵盘推给帝锦儿,苦笑道:“大小姐,你这话说得......就像我不在意它的来历一样。一想到它的阵眼是用青天老先生头颅上的混沌气制成,我心里就一阵嫌恶。” 帝锦儿踮起脚尖,迅速将阵盘塞到李信衣襟里,通红的眼睛瞪着李信,撅嘴道:“翅膀硬了,敢反抗本小姐了是吧?给本小姐收着!” 帝锦儿的语气越来越弱,低头道:“小信子,你的天赋比本小姐强。今后你要去魔族斩灭黄泉族,本小姐估计也帮不上你什么,或许这枚阵盘能帮到你一些。自从你拜师本小姐后,本小姐就没给过你拜师礼,那......它就当作是拜师礼吧!” 聂心孪从昏厥中苏醒过来,面色憔悴,头发竟半数都变得花白,苍老了许多。她踉跄着走到李信身旁,两只手紧紧握着他的右手,恳求道:“李信,你就收下它吧!阿姨知晓你这孩子的脾性,你是个好孩子!把青天老师交给你,阿姨也放心!”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从聂心孪的眼角淌了下来,红唇也止不住地颤动,眼神中充满了悲哀和愤懑。她哽咽道:“阿姨没什么......大本事,只是希望......今后,你一定要......将黄泉族......荡平,为青天......老师报仇啊!阿姨求你了!” 李信急忙扶起顺势跪下的聂心孪,咬牙道:“阿姨,我就收下这阵盘了!你放心!青天老先生的仇,我一定会报的!黄泉族欠我们的债,用它全族的命都还不完!” “好孩子......”聂心孪感激地看了李信一眼,松开握住着他的手,缓缓走向帝青天的无头遗体。聂心孪跪在满是血迹的地上,轻轻抚摸着爱人的冰冷的肌肤,眼里净是浓浓的爱意。 聂心孪的嘴角微微扬起,她回想起初见帝青天时,他是那么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在自己追求他的时候,他竟羞红了脸,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平日里,他专注研究阵法的样子,也令自己心神荡漾...... 聂心孪将额头抵在帝青天的身上,温柔道:“青天老师,心孪爱你......还说什么让我改嫁,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吧?”这一刻,她白发如雪,一根黑色的头发都找不出来。她将温润的红唇吻在帝青天染血的脖颈上,而后倚靠在他身上,缓缓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嘴角淡淡的微笑......也许,在她心里,能和爱人一起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李信眼前变得模糊,他知道一只鸳鸯如果死去,和它结对的鸳鸯也会殉情。可他没想过,这对异族夫妇竟如此恩爱,随着帝青天的逝去,聂心孪的心也随之死去了。 “哈哈哈哈!真是活该!想让我把阵盘交易给人族,真是痴心妄想!我怎么可能为了那老东西放弃‘混沌归元阵’呢?这老太婆居然还相信我了,猪都不可能这么蠢吧?哈哈哈哈!”帝无争咧着嘴大笑,眼泪笑出来了。 “你这混蛋!”李信一记崩拳打在帝无争的脸上,将他的几颗牙齿都打了下来。 “呸!”帝无争吐出血沫和断掉的牙齿,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他狞笑道:“李信,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哈哈哈哈!帝族,人族,天洪关,全都要完了,哈哈哈哈!” 帝无争艰难地扭转身子,像只惹人厌恶的蠕虫,仰头看向某个方向,大吼道:“大人!我已经帮您将帝族清扫干净了!无争在这里等您尊驾!” “轰隆隆——” 秘境的天幕瞬间崩碎,瀑布结界法阵也同时瓦解,将秘境外的景象全部传入到李信等人的眼中。 百余道大衍炎中,仅剩下四道微弱的火光,随风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一般;零零散散的破魔箭插在地上,却无人将其收回;生机盎然的山脉却变成一片厄土,头颅,残肢随处可见,鲜血漂橹;无数红黑色魔火将森林燃为灰烬,八条伪龙脉被摧毁殆尽,废墟一片...... 蝗虫般的妖刃族铺天盖地,几乎占满了所有的视线,无情地收割着戍关军士的生命,吸吮着他们的血液和骨髓;几百只玄冥族把边关的城墙推倒,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帝族秘境进军。 隐匿在空气中的拓括族不断伪装成人族,暗箭突袭指挥的将领;残暴嗜血的叱血族挥舞着手中的血刃,将军士们撕成碎片...... 红色的血云几乎遮挡住整片天空,红色的雨点打在帝族边关,犹如末世。漆黑如墨的雷霆在云层间跳动,交错纵横,诡异至极。 如潮的血腥气和黑烟传入毫无结界阻拦的秘境中,帝锦儿木然地向后退出两步,呢喃道:“不可能......天洪关是不可能被攻破的,绝对不可能......” “轰隆隆——”雷声轰鸣,帝无争的脸在红色电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狰狞可怖。 帝无争狂笑道:“哈哈哈哈,什么不可能?近乎全部的人族杂种都被我血祭,‘青天缠龙图’的阵纹也断裂,三大凶阵的能量也所剩无几......你们拿什么守这破烂天洪关啊?难道就凭你们这些残兵败将?” “呜——唳——”无数厉鬼从血云中窜出,黑色的死气从云中飘落。 “滚开,挡道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血云尽头传来,响彻整个天洪关。 厉鬼们竟不敢再厉啸,浑身颤抖,迅速分成两边,让出一条狭长的过道。 一道黑影从过道中徐徐走出,俯瞰着近乎毁灭的天洪关。 黑影是一个青年男子,身材匀称,脸颊带些婴儿肥,血红如火的短发,两道细长的眉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的眸子,竟与心钰有几分相似;手持两把六尺噬魂枪,枪尖源源不断地冒出死气;身披黑色饕餮刺铠,饕餮口中有近千道鬼影横行,阴冷至极。 男子微微扬起下颚,蔑视着秘境中的众人,冷声道:“黄泉族昕俞王,前来叩关!” 王级!李信的瞳孔骤然放大,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很清楚天洪关现在的处境,普通的王级都能给摇摇欲坠的天洪关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更别提是魔族十大王族的黄泉族之王。 “大人!我在这里!我为黄泉族立了大功!您快救我出去吧!”帝无争欣喜若狂,竟挣扎着直起身子来,用两只手撑地,向昕俞王的方向爬去。 “嗯,你做的不错。”昕俞王的嘴角稍稍扬起,捏着大拇指和中指,嘲讽道:“可惜,你的作用就是毁掉帝族。如今你已经是个毫无作用的废物了,我要你这废物有何用?” “啪——”昕俞王一个响指间,帝无争毫无预兆地爆为一团血雾。 “哈欠——昕俞,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啊?改改好不好?不然我可不放心把妹妹交给你呢。”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血云中传出。 昕俞王微微侧转身子,不耐道:“执钺,我是请你来助战的,可不是来听你废话的!你这叱血族的王者,倒是一点也不像你的族人,拖拖拉拉。” “哦?我当然是来为你助战的了,说到做到。就算是你不让我来,九天那小子也会求我来的,毕竟......心钰可是他的未婚妻。”执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缓缓从过道中慢慢走出。 执钺一身青色长袍随风飘舞,手中一把黑色玉箫轻摇,黑色长发熨帖地搭在腰间;半睁的细长眸子迷离,似乎还没睡醒一般;鲜红的嘴唇温润,高挺的鼻梁,苍白的肤色,就如画中走出的谪仙子一般。 昕俞王冷哼道:“还算那小子有点良心,若非心钰有故,他倒是能配得上心钰。” “那当然,九天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还有,我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 “啪啪!”执钺拍了两下手掌,笑道:“既然要攻破这所谓的人族第一关,不多带些人手怎么能行呢?我们孤零零两个,多无聊啊,对吧?”雷声轰鸣中,两道身影从过道走出。 一位体型堪比小山,身形足有六丈高;肌肉嶙峋,赤裸着上身,大大的肚腩向外凸起,肤色黝黑;宽大的脸颊上足足有二十多道紫纹,怒目而视,脸上尽是横肉;足上系着两条黑色魔纹锁链,拖动间空间裂缝随之而出。 另一位体型娇小,约五尺高,头部和身体都被黑色布料紧紧裹住,仅剩一对透露着杀意的眼睛露在外面;身后一对透明薄翼不断震颤,一根涂满剧毒的针器隐藏在他的身后;胸腔没有任何起伏,将气息完全隐藏。 “这两位是我的附属族手下,玄冥族的荒戒和拓括族的风廉,都是久经沙场的王级。” 昕俞王眼睛微眯,冷声道:“这么多王级?执钺,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哈哈哈哈,知我心者,非昕俞莫属!”执钺笑着凑近昕俞,耳语道:“既然你通过空间漩涡探查到杀了心钰的人就藏匿在天洪关,那么那件魂兵归我可好?天洪关的功劳全部归你,如何?” “哼!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昕俞王一把推开执钺,哼道:“也罢,将魂兵让与你又何妨?前提是你真的能助我拿下天洪关!” “当然当然,只要拿下天洪关,下一任黄泉族族长的名分,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执钺将玉箫挂在腰间,对着帝族秘境抱拳道:“叱血族执钺王,前来叩关!” 荒戒向前迈出一步,站在执钺身后,震声道:“玄冥族荒戒王,前来叩关!” “嗡——”风廉完全隐没在血云中,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帝锦儿手指冰凉,面无血色,呢喃道:“四尊魔王......小信子,我们还能往哪逃?” 连绵不绝的血雨将李信的衣衫打湿,若有若无的雷声在他的耳边回响。李信握紧拳头,很快又松开,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三道身影,苦笑道:“怕是逃不掉了......” ------------ 第59章 帝符 昕俞王眼中浮现出一抹伤感和怒意,呢喃道:“想必心钰当日就是被折磨致死的吧?她那么乖巧可爱,你们怎舍得杀她?”昕俞王瞳孔完全化为死灰色,长枪直指帝族秘境,阴厉道:“既然如此,让你们也品尝一下被万鬼噬咬的痛苦吧!” “唳——”无数厉鬼犹如冰雹般从天而降,长驱直入帝族秘境,噬咬着无处可逃的帝族族人。 “啊——救我——”一名帝族青年猝不及防被厉鬼钻入口中。他能感受到厉鬼在肆意地破坏自己的身体,痛苦地嘶吼,在地上翻滚,用双手抓破自己的脸皮。 “呕——”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和恶心感,两眼翻白,混杂着胆汁的血水从他的口中溢出。在最后失去知觉前,他竟然眼睁睁看着一只鬼爪将撕裂的内脏和肠子从自己的口中掏出来。 他无力地侧转脑袋,一行血泪从他的眼角滴在地上。他早已黯淡的眸子里充满茫然和痛苦,仿佛在质问,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为什么会有四尊魔王叩关? 这样的惨剧发生在帝族的每个角落,弱小的帝族族人被厉鬼折磨后分食;稍有自保能力的帝族族人联合在一起结阵,苦苦抵御厉鬼无穷无尽的攻势。 看着接连死去的同胞,帝锦儿的心就像被利刃刺穿一般痛苦。既然无处可逃,还不如出去拼命,和那些魔族入侵者同归于尽,至少不会这样窝囊地死去! 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珠,眼中尽是喷涌而出的杀意,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金色权杖高高举起,破音道:“我帝锦儿,以族长之名,命令全族同胞,弃守秘境!撤销阵法!与侵我族者决一死战!冲啊——” 混沌气升腾间,帝锦儿化出本体,驾驭雷霆,率先冲向望不到边际的魔族。 “大小姐,既然你想拼一把,那我自然要奉陪了!驭雷剑诀!”李信踏剑而行,很快就追上了帝锦儿。他轻轻一跃骑坐在帝锦儿背上,挥砍着迎面而来的魔族,咬牙道:“大小姐,就像我们第一次配合一样!这次我们要杀出一条血路!” “律律律——”帝锦儿啼鸣回应。 一道道金色雷光从帝锦儿口中喷出,将挡在前方的妖刃族们炸得皮开肉绽。 “嘿嘿!”脸上两道魔纹的玄冥族发现了两人,一记重拳想要将他们碾成肉末。 “玄冥族?当真以为你的身体力量无敌吗?那也得先衡量一下境界才行!”李信冷哼道。他高高跃起,双手紧握皆诛剑,一道横劈之下,竟将身坚如铁的玄冥族劈为两半! “踏!”李信脚尖轻点在帝锦儿背上,眼中魂力灰芒大盛。 “拘魂链!九婴!”几百道拘魂链从李信背后延伸而出,分为九簇,似蟒蛇般互相缠绕,凝成九条九婴之首。 妖刃族前锋们的魂体境界甚至不如初出茅庐的李信,在九婴的横扫下眼神黯淡,失去了生息。 面对强悍的叱血族前锋和玄冥族前锋,李信或是以皆诛剑斩灭,或是撕裂出空间裂缝将其绞碎,出手极为狠辣,不浪费一分一秒,为身后的帝族族人清除障碍。 一人一兽,所过之地,魔族尽数陨落,竟在满是魔族的边关清理出一片空地。 “杀啊!族长已经为我们领路,我看谁敢辜负她!帝族没有一个怂货!” “咬碎这些魔崽子!老子早就看他们不爽了!与其躲在这龟壳中死掉,冲出去爽一把!” “哈哈哈哈!族长当真性情中人!既然你敢带头冲锋,老夫这条烂命也就随你了!” 上千帝族族人纷纷散去防御法阵,化出本体,追随在帝锦儿身后,冲杀胆敢挡路的魔族。 魔族最开始被帝族的反扑打得连连败退,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应对的方法。魔族的兵力是帝族的数十倍,既然一个魔族打不过你帝江,那么十个呢?二十个呢?五十个呢? 每个玄冥族和叱血族身后都跟随着数十个妖刃族。妖刃族用身体将帝江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用螳臂刺破它的皮肤,向其体内注入毒液。玄冥族和叱血族会趁帝江动弹不得之时,挥舞重拳打烂它的脑袋,吸食脑髓。妖刃族再一拥而上将帝江的残骸啃食殆尽。 帝锦儿虽然心痛至极,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被魔族残杀。她麻木地向前奔跑,熟练地打出一道道雷法,杀掉挡在眼前的魔族,却根本看不到希望......魔族的身后,还是一望无际的魔族。自己的族人却在肉眼可见地变少,仅剩不到一半拼死跟随着自己。 昕俞王望着在自己脚下拼死挣扎的帝族,冷笑道:“呵,这就是帝族吗?倒不如叫狗族!狼狈之极,当真可笑。不乖乖躲在法阵里被厉鬼折磨死,非要跑出来送死,何必呢?” “倒不如,让我送你们一程!”昕俞王将噬魂枪对准帝族。无尽死气从枪嘴中喷涌而出,凝结成黑色晶刃,飞速掠向帝族。 “轰——”死气之刃在帝族中央炸开。 靠近死气之刃的帝江被瞬间切成碎片,旋即被死气腐蚀成令人作呕的黑水,甚至连一点残肢都不剩。死气巨浪迅速向帝江族群外围蔓延,将避之不及的帝江尽数吞噬。 “可恶!来不及了!皆诛剑,展!血斗术!玄武!”李信在身后斩出一道空间裂缝,用破妄雷凝出玄武之形,挡在身后。最后,他反身骑在帝锦儿背上,全力催动血斗术,将右臂的血液能量运转到极致,右手紧握延展到两人高的皆诛剑,左手抵着剑身,挡在自己面前。 “轰——”死气巨浪被空间裂缝吞噬一部分后,仍然汹涌狂暴,瞬间将玄武碾碎,狠狠地冲击在皆诛剑上。 “叮——” “咔擦——” 皆诛剑一声哀鸣后化为光雨消失不见。随着刺耳的骨碎声,李信的右臂被完全扭曲折断。李信被如潮的死气抛飞在空中,如同破烂般重重砸在地上。 他昏沉地躺在地上,任凭冰冷的血雨砸落在眼中;身上没有任何知觉,甚至连抬起手指都做不到;浑身的伤口都被死气腐蚀成黑色;右臂部分血肉被化为腐臭的黑水,露出惨白的臂骨。 在李信的全力抵御之下,帝锦儿仅仅受到了死气的冲击。可她的身体强度弱于李信,被抛飞后无力维持本体,化为人形,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 执钺王微笑着走到昕俞王身旁,抱拳恭喜道:“昕俞,恭喜了,帝族几乎全歼。剩下的残兵败将和秘境,就交由我们三个处理吧?可好?” 昕俞王目不斜视地看着天洪关,冷哼道:“自然可以,不过,你们小心些为妙。死气之刃经过界域压制后威势不如全盛,我怕会有某些帝族的真神级老东西装死,突然偷袭,那般可不妙。” “咔哒——咔哒——”荒戒王拖着脚上的锁链走上前去,嗡声道:“大人放心便是,这次入关由我打前锋,就算有真神级的余孽,我也不信他能攻破我的防御。” ...... “轰隆隆——”黑蟒似的雷霆在血云中咆哮,血雨将天洪关完全染成红色;几道孤零零的大衍炎也不过几丈高,随风摇曳,不知何时就会湮灭。 我要死了吗?锤叔,赵叔,还有风神城的居民们,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还有爷爷,您在家里的等待一定很累吧?爸爸妈妈,我要死了......你们又在什么地方呢?你们还好吗?阿离,我也没资格再苦恼这份婚约了......希望你能忘掉我...... 一道道身影在李信眼前快速闪过,在他准备合眼时,一张略微陌生的脸庞映在他的眼中。 头上只有零星几根发丝,满脸的皱纹,倒三角的眼眶,外凸的嘴巴......这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等等,这不是看护秘境瀑布结界的老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帝符佝偻着腰身,盘起腿来在李信身边坐下,眼眸中无数紫色符文闪动。他咧嘴一笑,所有皱纹都随着他的脸皮挪动,令人发瘆,慢条斯理道:“小子,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吧?”往日的片段在李信脑海中回映,他艰难地张口道:“原来......星峰中的那些......森罗秘法咒纹残痕......是你留下的......” 帝符来了兴趣,抿了抿嘴唇道:“哦?你知道的不少嘛。看你的样子是修炼了森罗列阵之法,对吧?”他用食指在李信的伤口处蘸了点血,伸出舌头舔舐,眯着眼道:“嗯,你的血味道不错。” 李信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为所欲为,粗重地喘息了几声,干咳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那我就直说了,你想不想和我做笔交易?如果放任不管,你再过一时就得魂归黄泉了。可是,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不死呢?” ------------ 第60章 黄泉来客 李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凭什么一个当初被帝无争羞辱的半废老人能开出这种条件?他迟疑道:“什么交易?” “其实呢,我的真实身份是森罗王的堂弟。每过千年,我就将魂体寄宿在帝族的某个人身上,苟延残喘到了现在。交易嘛......”帝符的右颊竟浮现出几道森罗魔纹,紫焰在他的右眼中升腾。 他继续道:“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活下来的机会,甚至给你守护帝族的力量,但是条件是......堕入魔族,你可愿接受?” “砰砰砰——”李信的心脏狂跳。他被庞大的信息量震惊到无法想象......森罗王的堂弟,堕入魔族,以及......守护帝族的力量。 想到帝锦儿曾说过,如果自己是魔族,她就会第一个斩了自己;想到自己的战友,帝族族人都被魔族残杀,甚至自己现在的惨状都是拜魔族所赐......李信心中的怒火就无法抑制。 “呼——”阴风呼啸,血雨倾盆,执钺王和荒戒王踏下血云,步步紧逼天洪关...... 再这样下去,不仅自己会死,帝锦儿会死,天洪关会失守,甚至人界的边域将会再次沦陷,失去界域压制,化为魔土...... 与其这样死去,还不如堕为魔族,得到所谓“守护帝族的力量”。即便再强,也不可能力敌四王吧?也好,还没有和王级交手过,死在魔王手上,即使化身魔族,功过也交由后人评说吧! “我......愿接受!” “哦?为了人族愿意堕入魔族吗?哈哈哈哈!”帝符一拳砸泥泞的土地上,溅起混杂着泥土的血水,面色狰狞道:“有趣,有趣!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以为堕为魔族后,还会有人族接纳你吧?我笃定,你早晚有一天会加入森罗族的,哈哈哈哈!” “叮——”帝符枯黄的指甲突兀地变长,刺入李信的脖颈。燃烧着紫黑色魔焰的血液顺着指甲流入他的身体。 “啊——这是......什么?” ...... 李信站在红色和黑色土地的交界处,挥舞着手中的魔刃,或劈,或砍,或刺,连续屠戮掉数百名人族军士......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族,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人族军士胆敢踏入自己身后的红色土地,自己就要毫不留情地斩杀掉他们......从最开始的恶心,到最后的麻木...... “哈哈!这些人族渣滓也敢越界!要不是界域压制,他们早就灭族了!” “就是,砍得老子的刀都卷刃了,他们还真是无趣呢。” “森罗族的小哥,你好勇猛啊!居然一个人就屠掉人族五个营!交个朋友吧!” 分不清到底是人族还是魔族的残骸和血水交织在一起,残胄断刃到随处可见......妖刃族贪婪地吸食着尸体的血肉;黄泉族蔑视着满地的尸骨,将游离的魂魄收入噬魂枪;玄冥族将人族的尸体踩成肉酱,发泄自己的怒意...... “多么渺小,孱弱,也敢越过界域!”李信舔舐掉脸上的鲜血,将沾染着魔焰的魔刃插在堆积如山的人族军士尸体上。魔焰很快蔓延过尸山,将它烧得一干二净。 李信坐在地上,眯眼看向高悬在人界上空的太阳,眼神中闪过一丝嘲弄和悲悯,低沉道:“我也曾,在人世的焦土上,幻想太阳......真是可笑......” ...... 帝符将魔血传输给李信后,就不知所踪。 魔血沸腾间,李信的魂体和身体力量迅速复苏。残留的死气也被升腾的魔焰燃尽,无数肉芽从伤口处长出,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着李信的身体。 魔焰从李信的右眼中溢出,霸道而邪异,就连肤色和瞳色也浮现出一抹紫意;森罗族纹逐渐刻印在右颊;一对一尺长的紫晶弯角从额头两侧长出,锋锐无比;熊熊魔焰从披散的紫黑长发末端燃起,升腾到头顶,凝成一枚透亮的弯月,如同幽冥。 “啊——”李信嘶哑地咆哮着,从地上慢慢爬起。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屠戮人族的记忆,疯狂的杀意从眼眸中喷涌而出。他清楚那很有可能是帝符的记忆,可是他根本就无法控制魔血中蕴含的狂暴力量。 “我也曾,在人世的焦土上,幻想太阳......” 仰望着隐匿在血云中的太阳,两行血泪从李信眼角流下。透过帝符的部分记忆,他似乎得知了一些隐秘,可随之而来的杀戮之意将他的意识搅得混沌不堪,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也随之消逝...... 帝符输入魔血后,虽然李信的境界兀然提升到了次王级,可随着魔血的狂暴之意逐渐减弱,他的境界也随之降低。李信急需锁定一尊魔王,发泄自己的杀意,速战速决! “血斗术!皆诛剑,堕魔!”李信右臂的肌肤完全透亮,蓝紫色的血液和血管清晰可见。皆诛剑本就由李信的血液凝成,随着血液的变化,原本幽黑色的剑身从中间裂开,蓝紫色的光刃自剑身中间延伸而出;破妄雷和魔焰交织,缠绕在剑上,魔气森然。 李信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昕俞王,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昕俞王,就是你了!” ...... 执钺王凝视着天洪关上钉着的十几具魔王尸体,皱眉道:“一些失败者罢了,还在人界边关丢人现眼,还是早些归于尘土吧!” “呜——”执钺王轻闭双眼,十指律动,吹动玉箫。箫声凄怆,卷起阵阵阴风。 十几具魔王尸体历经数千年都没有丝毫损毁,在执钺王的音浪席卷下,竟先是甲胄寸断,而后身上的鳞甲崩解,最后全身肌肤和骨骼化为飞灰,随风散去。 看着空落落的天洪关城门,执钺王满意道:“呵呵,这下顺眼多了。如今帝族秘境已毁,阵盘皆损。只是顺便来清理一下残局,就能得到人族的魂器......这天赐的机缘,我可不会放跑的。” “咯吱——咯吱——”天洪关的大门被荒戒王轻易推开。 三位魔王正欲入关,却被一道响彻天地的吼声震慑在原地。 “道友,止步!” 隐匿在血云中的太阳迅速降落在地平线下,天洪关上空的天幕瞬间化为黑色。无数闪耀的星星在夜幕中绕着月亮飞速旋转,竟连接成十数道星轨。风起云涌,血云被搅成漩涡状,缠绕在星轨边缘。 无数神火阵纹沿着星轨流淌,十数道晶莹剔透的星轨竟绕着月亮朝不同方向偏移,黯淡后化为实质,定格在夜空。龙角状命纹镶嵌在星轨上,硕大的寰珠卡在命纹之间,似乎象征着恒星运转。数百颗透亮的绛核萦绕在星轨旁边,亦真亦幻。 随着黄泉水和混沌气从星轨中央的空间裂缝中溢出,一名男子从其中显出身形。 一双透澈明亮的双眸中满溢神火,英挺的鼻梁,高高挑起的剑眉,配上一头飘逸的蓝色短发,颇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身蓝金交加的铠甲上铭刻着龙鳞纹,和白色战袍熨帖地贴合;橘红色的神火缠绕在胸前的护心镜上,霸气凛然;星光交织的披风披散在身后,凝聚着诸星之力的神枪锐不可当。 男子将神枪指向某处,打出几百道空间裂缝,震声道:“我说,让你们止步!” “噗——”风廉王吐出一口血,狼狈地显出原形。他本欲隐匿在空间中,偷偷潜入天洪关,却被男子用空间裂缝生生逼了出来,还受了些内伤。 执钺王背负双手,面向男子,一脸笑意道:“我可不是你的道友。我的手下才稍作行动,你便下如此狠手,莫不是不顾及我执钺的面子?” 男子收起手中的神枪,冷漠道:“既然不是我的道友,我又何故给你面子?就凭你是道源境吗?” 执钺王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暗骂这人还真是不领情面。自己加上手下三位王级,难道会不敌你一个王级吗?等等......他方才好像说的是......道源境?他是从黄泉水和混沌气中现身的,难道......? 执钺王脸色突然凝重,再也没了之前的散漫,正色道:“黄泉推时逝,混沌伴泉生,难道......你是后世的王者,逆着黄泉来到这个时代的?” 男子冷漠道:“不错,我夜观星象,算到此时有大劫,如若不来搭救,神州恐怕也会不复存在。而那星象,便是不让任何一个道源境进入此关。” 执钺王倒吸一口凉气,咬牙道:“非极致强者不可逆黄泉。你区区一个王级,居然会舍得用九道王级魂魄护持,抵御黄泉水和混沌气的侵蚀......倒是大手笔。不过,我劝你还是早些退去,否则触及大因果,你以为你能活着回去吗?” 男子从神枪中挑出九道狰狞的魂魄,震声道:“你说的是这个吗?本以为斩除这大妖后,神州就会永宁,没想到还有此劫。死并非不足惧,心有道,便无所退却。即便身死,仙道亦不会因我而断。既然如此,我还有何惧?” 执钺王盯着九道王级魂魄,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他知道......自己已经触及到这桩因果了,此战绝不可避! ------------ 第61章 浴血战三王(上) “轰隆隆——”十几道星轨交错旋动间,紫气东来,星河飘渺,将天洪关前的四人全部包裹在内。 “除非你们能击败我,否则休想从这片星夜领域中出去!”男子眼中神火逼人,竟凭自己一人之力将三大魔王的气势完全压制住。 执钺王向前踏出一步,身畔升腾起无数血云,强行在星夜领域中撕裂出一片适合自己作战的血云领域。他的瞳孔化为血色竖瞳,阴冷地盯着眼前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不速之客。 他轻轻吹散眼前的一抹血雾,阴柔道:“胆敢从黄泉逆流而上,不惜耗费九道王魂,只身截住我们三尊魔王......就凭这份胆识,我们倒也可以陪你玩玩。只不过,我执钺不杀无名之辈......” 男子漠然道:“仙界,云!” “噗哧——”执钺王轻笑一声,看向远处的昕俞王,慵懒道:“我就说这趟差事怎么可能这般轻松......不过,待我等将你灭杀,也算是对得起那件魂兵的价值了。看你的模样,应该是人族吧?为何不会受到魔界的界域压制?” 云面不改色道:“魔界?这倒是不曾听闻,我也从未听闻过。我为仙界和神州的界主,这两界域倒是不会对我有什么压制。可有解你疑惑?” 执钺王眉头微皱,暗自揣度:即便黄泉水和混沌气的判断有误,可从那九道王魂来说,他绝对是逆着黄泉来到这个时代的,此事必须向魔神陛下禀报。只是,他未听闻过魔界之事属实蹊跷......仙界和神州又是何地? 几人互相对峙,谁都不敢妄动,竟陷入了诡异的僵局。 那个风廉王不是擅长隐匿身形的道源级吗?为何还与执钺王和荒戒王呆在一起?似乎,他被我从空间中震出后就没有行动了......不对劲,难道......云心中一凛,调转枪头朝身后猛地一挑。无数星尘随枪而动,凝成龙形,在星夜领域中更是如鱼得水,将身后的空间绞得粉碎。 “是错觉吗?”云眉头微皱,徐徐收回神枪,摆出架势,格挡随时可能来自三王的突袭。 云头顶的星尘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黑色,在夜幕的笼罩下倒是无人在意。黑色如水滴般向下滴落,竟逐渐化为一柄漆黑刀刃。沾染诅咒的漆黑刀刃如毒蛇般将云的蓝发悄然斩断,没入他的天灵盖莫约半寸。 阴风袭来,半截蓝色短发从云的眼前飘过。 “风伯!玄冥!绛天封!”云立刻意识到道源级之间的博弈,从星夜领域成型时就开始了。云左手迅速结印,眼中的星痕与领域中的毕宿和室宿相映。 不出一息,结印完成,罡风大作,幽泉急湍,将一片血云尽数打散。两大星宿间星光互相勾连,把云身畔的空间凝固。至此,黑色刀刃无法再向下深入分毫。 “咔擦——”随着空间的凝固,黑色刀刃自刀尖处龟裂寸断,化为黑雾消失不见。鲜血自云的头顶渗出,沿着右颊淌下。失去黑色刀刃的诅咒,剧烈的疼痛从云的头顶传来。倘若云的反应再慢一点,他的逆泉之旅可能就要到此终结了。 云强忍着剧痛,操控着神火灼烧头顶的刀伤,使其凝结为疤痕,顺便将表面的诅咒焚尽。部分诅咒之力已经完全渗入他的体内,腐化他的血液和内脏。 在空间凝固前,一抹黑色凝为矮小人形,避开罡风和幽泉,再次隐没在某处空间中,等待下一次的奇袭。 “你刚刚说了幽冥,对吧?是在喊我吗?”荒戒王一脸凶狠,从地上一跃而起,将星夜领域视如无物,一记后旋腿直击云的正面。受到诅咒之力的影响,云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甚至连反应都慢了一拍,无法及时避开荒戒王的猛攻。 “壁宿!天引!”稀薄的紫气与零星的星光凝结为一道薄墙,抵在云的面前。 “轰——”如同巨山横冲直撞,这面仓促凝成的星墙在巨力之下脆弱不堪,瞬间破碎。荒戒王脚腕上的锁链重重砸在云的身上,将他砸得倒飞出去。 “咔擦——”云的肋骨断掉三根;龙鳞铠甲染血,光泽黯淡,裂痕丛生,几近碎裂;神枪也被锁链砸得寸断,散作一摊废铁,表面的光华也随之消散。 云如同滚地葫芦般被击出数百丈,险些飞出星夜领域,原本俊朗的脸颊上也被血痕和灰尘沾染,狼狈不堪。 执钺王的眼帘更加低垂,他嗤笑道:“如果你的实力就这般程度,倒不如尽早回到你的时代,免得丢人现眼......我很难想象,你连荒戒和风廉都应付不来,到底是如何将那位大人斩杀的?难不成是凭运气罢了?” “枪心三锻,重铸!”三道神火自云的胸前飞出,缠绕在破损的神枪之上。星光与神火交织间,神枪宛若新生,更加锋锐,飞回云的手中。 “枪心六锻,涅槃!”六道神火紧紧包裹住云,凝成凤凰虚形。 “唳——”一声凤鸣响彻天地,凤凰虚形炸开,无数星火点缀在星夜之中。云持神枪从中缓缓走出,眼中的战意与神火更盛,全身完好无损,仿佛刚刚的伤势不曾存在一般。 “涅槃类型的法?”执钺王收起脸上的不屑,表情愈发严肃,他回想起了某个秘闻。 魔神曾经也只是一尊普普通通的王级,直到在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位人族王级的记忆中强行剥夺了涅槃之法。自那以后,只要他没有受到生命威胁,每次的战斗都使他蜕变一次。在无数与强者的交锋之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魔王将魔界的全部魔王击败,独成一族,以魔神之名昭告天下。 “你们的攻击法门在我的时代已经灭绝,我不曾见过......先前吃了暗亏算是我技不如人。不过,接下来,也请你们见识见识后世的道法吧!”云向前踏出一步,九道神火如龙缠绕在他的身畔,气势再次达到顶峰。 “荒戒,风廉,快阻止他!那个秘闻你们应该知道吧?不能再给他涅槃一次的机会了!”执钺王反应过来,连续打出十余道血色咒纹。在咒纹的加持下,血云向执钺王凝聚,化为一条绵延数百丈的狰狞血蟒。血蟒虽由血云构筑,却鳞角分明,宛如活物,血盆大口仿佛能将身前的一片星空全部吞噬。 执钺王踏在血蟒头顶,闭上眼睛,双手拿起玉箫吹奏断魂曲。曲声悠扬凄怆,音波自玉箫处扩散而出,如同利刃,所及之处的星尘和紫气都被割碎,原本稳定的星夜领域也摇摇欲坠。 “八荒之地劫!”荒戒王重重踏在地上,脚掌都深陷入地表,溅起无数土石。土黄色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周边辐散,几乎将星夜领域全部覆盖。天上的星尘都无法继续飘动,纷纷坠地蒙尘。唯有恒久的二十八星宿还在领域中熠熠生辉。 即便面对三大道源境的压迫和威胁,云也不能退缩半步。在王级的战斗中,气势是非常重要的决胜因素。一旦气势被敌方压倒,就很难有再起之时了。 “苍生有难,命星为引!角,亢,氐,房,心,尾,箕,列阵在东!斗,牛,女,虚,危,室,壁,列阵在北!奎,娄,胃,昴,毕,觜,参,列阵在西!井,鬼,柳,星,张,翼,轸,列阵在南!听我号令!” 九曜神枪被云高高抛起,由枪尖开始解体,化为十余道星轨,连接四方星宿。 各团星宿间的星光相互勾连,化为四神兽虚形,映射在云的身上。 阴阳相薄间为雷,青气直冲云霄,青龙星象投射为躯干铠,威风凛凛;雷声呼啸于四野,五金炼于至精,白虎星象投射为四肢甲,杀意滔天;神火精气流溢,气腾而为天,朱雀星象投射为神翼,焚尽业障;万卜通玄冥,极阴亦可生,玄武星象投射为头盔,固若金汤。 星轨吸收无数星尘后,通体透亮,重新化为神枪,落入云的手中。“九曜神枪,与我共诛这些大妖!佑我神州!”云的气势瞬间达到巅峰。星夜领域也在他的加持下,生生抗住两位魔王的正面领域压制,止住了崩溃的迹象。 “人界星象护持?怎么可能?”执钺王停下吹奏,暗自打量着云,呢喃道:“若他所谓的神州就是人界,而星象也为来自后时代的王所调动......也就是说,现在的人界其实并无界主。” 执钺王的胸脯剧烈起伏,眼神中也透露出狂喜之意。他回头看向边关后的黑色土地,止不住地激动道:“虽然我承接下来了这场因果,即使拿不到魂兵,把这份情报禀报给魔神陛下......想必一定能得到陛下的褒奖!” “叱血,雾开!”执钺王脚下的血蟒吐出迷蒙血雾,不断腐蚀着云的星宿铠甲。 ------------ 第62章 浴血战三王(中) 云催动神火和玄武护额,勉强挡住血雾的渗透,可是身上的其他铠甲却逐渐被消磨神性。 从削碎星尘的碎魂曲和腐蚀透骨的血雾来看,执钺王修炼的应该是掌控战局,而非直接战斗的法门。云意识到眼前的执钺王才是三位道源境中的关键人物,如果不先将他解决掉,此场恶战一定会相当焦灼,束手束脚。 “皓月惊雷!”月光透过星轨照射在神枪上,风动雷啸。云从地上高高跃起,挥舞手中的神枪,直指执钺王。九曜神枪经过四方星宿的淬炼后,蕴含的神力愈发恐怖,寻常王级挨上这一枪恐怕都要落得重伤的下场。 “小子,想伤大人,问过我荒戒了吗?”状如小山的荒戒王狞笑一声,移步挡在执钺王身前,一记炮拳轰向向下坠击的云。 “轰——”九曜神枪的枪尖堪堪扎入荒戒王拳头的表皮,便无法更进一步,甚至在剧烈的冲击下,枪身都扭曲到极为夸张的弧度。 在炮拳的冲击下,云巧借枪身和朱雀神翼化解力道,在空中翻转腾挪,连连被击退出数百丈才稳住身形。云眉头紧皱,眼前的三人很明显磨合过不知多少次战役,仅凭自己一人之力还是有些勉强。想要逐个击破,就会遭到另外两人的集火攻击,很是棘手。 然而敌人并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百余个拳头大小的阴影如液滴般延伸,化为风廉王,将云团团包围。 百余个风廉王迈着诡异的步伐,或隐入空间,或化为阴影,干扰云的思考。在找到破绽的一瞬间,所有风廉王手持黑色刀刃飙射向云。 每一个都是真实的风廉王!云本身为道源境,很清楚道源境的气息。如果上百尊魔王同时刺杀,就算是皇级都得饮恨当场。这招绝对有它的限制,只不过根本不是处于险境中的云能够想到的。 “既然无法退让,那便杀伐!”云眼中的戾气越来越重。手臂上白虎甲的纹路也被激发得愈发清晰,仿佛白虎下一刻就会呼啸而出。 “荧惑之枪,流火式!”云迅速挥动手中的神枪,点出无数流火般的空间裂缝。 “嗤——”风廉王的身体触碰到枪意和空间裂缝的瞬间,犹如烈火遇水,化为一股黑烟消散。 云恍然大悟,心里暗道:原来他的弱点便是防御,极致的进攻必然由脆弱的防御换得的。 纵使云的突刺再快,也还是有一道风廉王身影突刺到他的面前,直刺面门。 “叮——”黑色短刃和玄武护额同时破碎。风廉王见一招不中,再次隐遁入空间,销声匿迹。 云仰头倒退数十步,刚抬头定睛,就感到了一股令他窒息的压力。 趁着云疲于应付风廉王,荒戒王几步踏跃到云的身前,狠狠地用脚上的锁链把他砸翻在地。云的青龙铠霎时间布满裂痕,锁链的劲道顺着裂痕钻入体内,将他的内脏震得七荤八素。 荒戒王将脚上的锁链扯断,缠绕在拳头上。随着他握紧拳头,无数黑色魔纹沿着锁链蔓延到他的全身。两口巨大的黑洞在荒戒王的拳头上完全成型,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殆尽。 “虚空破道拳!”荒戒王朝倒在地上的云连续挥出上百拳。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在这段时间内生成又迅速绞碎,封锁着云的躲避路线。 云催动着背后的朱雀神翼艰难地在地上拖行,躲避着狂风骤雨般的拳击。荒戒王的拳头如陨石般砸落,不出五息,就将一片区域化为死地,所有尘埃全被黑洞吞噬一空。 “呜呜——”箫声如同鬼泣,幽幽从云的身后传来。 失去玄武护额的保护,在一声声箫声中,云的魂魄竟被硬生生拖拽出来。 执钺王放下手中的玉箫,背过身去,已经料想到云的结局,叹道:“修行不易,身为后世的王者,你又何故非要搅这趟浑水呢?只不过注定会被灭生罢了。都是王级,你何必自视甚高?” 无法拖动本体,被荒戒王的黑洞拳砸中非死即伤!云的魂体瞬间做出了抉择! “魂祭!亘古放逐!” 云的魂体快速结阵,将身边缠绕王魂的其中三道作为阵眼,直接祭炼。 “轰隆隆——”星夜领域中间坍塌出一口大洞,其中空间乱流涌动,空间裂缝更是数不胜数。 “啊——大人救我!”荒戒王距离大洞最近,首当其冲,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吸入洞中,被空间乱流放逐到未知的界域...... 身为王级的荒戒王虽然可以履空间裂缝如平地,可空间乱流也足以令他头疼,虽然不致死,可待他穿过空间乱流,迎接他的可不一定是魔界,运气极差的话,被放逐到虚无缥缈的神界也是有可能的。 六道王魂无法彻底护持住云。黄泉水和混沌气从未知的空间中流淌而出,腐蚀着他的魂体和身体。云如果无法迅速结束这场战斗,再拖一会,尸骨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个时代了。 从听到荒戒王的呼救到身影完全消失,都发生在执钺王的一个转身间。王级的手下生死未卜,执钺王的心都在滴血。王级战力可是哪一界都缺少的,就这样平白失去一尊魔王,他无法接受!如果云拼死一搏的话,甚至还能将自己和风廉王全部放逐! 执钺王紧紧攥住玉箫,指甲盖都因用力而泛白,阴沉道:“你这个疯子!既然你不想回去了,那我助你一臂之力!” 空间略微波动,作为执钺王的忠实臣下,风廉王挡在执钺王身前,防止云的临死反扑。 执钺王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将手轻轻搭在风廉王的肩上,轻柔道:“风廉,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看我的就够了。” 风廉王正欲点头,黑色玉箫从他的后颈插入,将他的大脑绞碎。玉箫萧管自他的右眼洞穿而出,黑色的鲜血渗入萧管的孔洞中。 “对不起,风廉,既然你是我的狗,你的命就是我的,对吧?我知道你想帮我挡住云的放逐,可......吃掉你显然让我活命的几率更大。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呵呵......” 执钺王将玉箫从风廉王的脑袋中抽出,病态地舔舐着混杂着脑髓的血浆,一脸陶醉地闭上了眼。他呢喃道:“昕俞,你老是说,我和族里的人不一样,优柔寡断......其实,我一直都在克制呀,血脉的力量岂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叱血族本就依靠吸食他人的鲜血修炼,说实话,昕俞,我对你早就垂涎很久了,我可还没吃过黄泉族呢。”执钺王轻轻擦掉嘴边的口水,看着眼前的尸体,继续道:“不过,情况紧急,即便风廉的肉质不算鲜美,可毕竟是王级嘛,凑合一下未尝不可......” 执钺王当着云的面,吸血,挑筋,碎骨,割肉,一口一口地吞食风廉王。他身下的狰狞血蟒也逐渐变大,手中的玉箫染血后也化为血红色。 这个时代,究竟怎么回事?难道都像他一般残忍吗?难怪星象让我拦住他们入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坐以待毙!随着进食,执钺王的威势不断上涨,甚至已经到达令云心惊肉跳的程度。云的魂身合二为一后,他强忍着黄泉水和血雾带来的剧痛,手握神枪,踩着星光与神火,义无反顾地冲向正在进食的执钺王。 “打扰人用餐,可是你人族的待客之道?”执钺王扭过身来,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由于云的威胁,他迫不得已一口将风廉王的尸骨全部吞咽下去。风廉王的尸骨将执钺王的脖子撑的鼓胀透明,根根血管都能看得清楚。黑褐色的血液沾染在执钺王的下颌和嘴唇,配上他的微笑,瘆人至极。 “嗝!”执钺王掐动脖子,勉强将风廉王的尸骨咽下去,旋即把血红玉箫插在血蟒的头顶。 “嗡——”血蟒的体型迅速缩水,最后竟与玉箫结合为一柄九尺血色魔刀。 执钺王右手持刀,左手轻拭刀锋,嘲弄道:“你不会以为,我只会限制性法门吧?平日里,只不过我不愿自己出手罢了......”执钺王的话令云的心里一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云的冲势已经无法挽回,他只能硬上了。有什么变故,也只能随机应变。 “可是呢,我只要一出手,这血蟒魔刀就必须见血!” “砰——”刀枪交错,一道红芒闪过,九曜神枪被截成两段。青龙铠彻底崩碎,神火护心镜湮灭,血蟒魔刀直插入云的心脏。 “你输了,后世的王......” ------------ 第63章 浴血战三王(下) 如注的鲜血被插入心脏的血蟒魔刀吸走,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看着眼前犹如疯魔般的执钺王,他想起回到仙界前,斩杀的那只大妖......他们疯狂嗜血的眼神几乎如出一辙。 自己初入道源境,就遭遇四尊道源境的强敌,实在是过于勉强。一尊被放逐,一尊被吞食,一尊几乎要置自己于死地......最后一尊还在血云之上虎视眈眈。神州,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吗? 就在云的意识快要消散之时,一声嘶哑的怒吼惊醒了他。 “昕俞王!你黄泉族欠我的血债,就从你开始偿还!” 云的眼中再次燃起一丝神火,看向远处。一道全身沾染魔焰的身影从天洪关内冲天而起,直指昕俞王。似是有所感应,那道身影朝云投过目光,似乎在疑惑些什么。 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时间仿佛流逝了数万年。那种经历过无数次轮回的气息,还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为了斩杀大妖相柳,云曾经经历过百世轮回,最终重铸神枪,一举将其击杀,而支持他轮回的法门正是轮回印!云终于明白了那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就是轮回印!那道身影应该也修有轮回印,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流传到后世的。 以次道源境之身敢战道源境,这等胆魄绝非常人所有!而且那道身影的身上竟有神州的吉星之相,比自己更甚!难道这场神州的大劫要靠此人化解吗? 他又想起那些避世不战的仙人,高高在上,俯瞰神州的灾难;而自己能将大妖诛杀,靠的也是那些虽弱如微草,却依然敢向恶妖挑战的先烈......没有他们的牺牲,自己轮回再多次也只是枉然。 这一次,就由我来做那“先烈”吧! 诸般思量,一个念想浮现在云的心里——绝对要拼死拦住执钺王,不能让他去干扰另一片战场!即便是陨落在这个时代又如何?神州不灭,则仙道永存! “砰砰——砰砰——”云的心脏再次跳动。神火从心脏中涌出,将血蟒魔刀生生逼退。 执钺王竖起的瞳孔中透出一丝谨慎,他抽刀向后退出几步,遗憾道:“终究还是没能一次性灭杀掉他吗?看来是要麻烦很多了......”他看向远处同样陷入苦战的昕俞王,皱眉道:“那个人......身上的气息怎么与那叛族如此相像?” “魂祭!枪心九锻!涅槃,四方来朝!” 护持住云的三道王魂被炼化为海量的魂力,全部涌入他的魂体;橘红色的神火再次化为凤凰,张开双翼将云包裹成茧;四方星象的星光没有星轨的勾连,直接涌入体内,修复他的躯体;九曜神枪同时吸附星光的力量,再次断枪重铸,涅槃重生。 执钺王先是惊诧,而后冷笑道:“涅槃之法又如何?敢把护体王魂炼化,真不知道该说你自信,还是无知呢?这下,你的死法又多了一种......死在黄泉里的王级,你恐怕要做这第一位了,呵呵。” “唳——”凤凰展翅,化为无数流火重新缠绕在云的身畔。 四星象的护持之力连续两次注入后,星光所化的四象甲上的神兽虚影更加明显,为云源源不断地提供防护和力量。 “咔擦——”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在云的周身出现,更多黄泉水从其中溢出,沾染在他的身上。云在黄泉水的侵蚀下,竟变得虚幻如魂体,仿佛马上就要消失在这个时代一般。 看着已经快要透明的左手,云皱眉道:“这就是黄泉的力量吗?果然恐怖......只有三道王魂加护,我恐怕也只能再留半炷香的时间了。”他抬起头来,盯着不远处的执钺王,神枪一震,冷声道:“不过这点时间,也足够了!” 执钺王先是一愣,而后大笑道:“足够想遗言了吗?只不过......”执钺王将血蟒魔刀横在面前,阴沉道:“这点时间我也不会给你的,带着你的遗言在黄泉里忏悔吧!” “祭道狱!” 血雾升腾,将天洪关前完全笼罩。无数枯骨与血肉凭空出现在血色领域中,零零散散,散发着陈腐和令人作呕的气息。方才还星光璀璨的星夜领域瞬间被强行侵占半数,化为修罗地狱。血色与夜色平分秋色,谁都不让谁半分。 “这些都是我的战利品......很快,你也会是它们的一员。” “涤荡血啸决!” 无数红色光点从枯骨和腐肉中飞出,迅速附着在血蟒魔刀的刀身上。血蟒魔刀仿佛活过来一般,刀刃处凭空裂开一道血蟒巨口,毒牙从巨口中延伸出来,诡异至极。 “哈哈哈哈,涅槃两次也就这点本事吗?那你还是去死吧!” 执钺王双手持刀,瞬间出现在云的面前,疯魔般挥舞着手中的魔刀,甚至打出了十余道残影。大片空间被魔刀震碎,空间乱流从裂缝中不断涌出。无数血线化为自刀光中剥离而出,连连打在云的铠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割裂声。 云避开喷涌的空间乱流,被如潮的攻势打得连连后退,身体也愈发虚幻。他咬牙道:“这些血线......在吸食我的血肉能量!再这样下去,会被他折磨致死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贯星枪!” 云闭上眼睛,万般星辰在脑海中演化。一道光点在星辰之间快速穿梭,虽渺如微尘,却将所有星辰贯穿,最终突破出这片星域,点在九曜神枪的枪尖上。 云睁开眼睛,眸子里浮现出光点所勾勒的星图。他稳住步子,不再后退,直面执钺王的攻势,连续刺出千余枪。枪尖上的星点无所不破,精准地点在杂乱无章的血线上,将它们尽数击碎。 枪尖和刀锋瞬息间碰撞了无数次,若不是两种领域存在,这片空间恐怕早就坍塌,无法支撑两位顶尖王级的碰撞了。 白虎臂甲上将力量不断传入云的手臂中,他的出枪速度逐渐快到执钺王都无法看清。在所有血线破碎的瞬间,云抓住机会侧身一记横扫,一道龙形枪气碎裂空间,直击执钺王。 执钺王将魔刀一横,咬住玉箫所化的刀柄,竟直接吹奏起碎魂曲。声波涟漪与龙形枪气碰撞后接连爆碎,可也令枪气的速度延缓了不少。 “哼!”执钺王足尖点地,一跃而起,迈出诡秘的步法,踏在呼啸而来的枪气上,如履平地。 “能看得出来,你很想早些结束战斗......从你的表现来看,后世对王级的理解恐怕不深吧?否则你也不会把底牌早早地露出来了。领域,可不是你这样用的!” 执钺王的身影融入血雾,消失不见。 云极力感知,也找不出来执钺王的踪迹。忽然,一股杀气从身后传来。云仓促反手握枪,打出一记贯星枪,和从血雾中钻出的魔刀碰撞在一起。他回过身来,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仿佛方才的碰撞只存在于自己的想象。 云握紧神枪,呼吸逐渐粗重。他明白执钺王所言不虚,自己涉猎这个领域不久,甚至能掌握星辰之力也是倚靠前世先辈留下来的余荫。面对这种老牌道源境强敌,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的局面越不利......毕竟自己的底牌基本都掀完了,而执钺王恐怕还有后手! 不给云继续思考的时间,杀气这次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执钺王可以从任何一个方位袭来一般。 如果无法摸透他的攻击方式,疲于应对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斩击,这样拖下去,恐怕自己就要被黄泉水吞噬了!方才他说领域......底牌......难道这种攻击和领域有关? 一抹疯狂之意出现在云的眼眸中,瞳中神火也为之摇曳。杀气再次显现,这次出现在云的右侧方向。血蟒魔刀鬼魅般从血雾中浮出,血光闪现间,就刺到云的身前。 “咔擦——”云主动放弃了青龙铠的护持,任由魔刀插入自己的血肉。 “啊——”云怒吼一声,右手抓住刀背,不让它再深入分毫,而后不顾魔刀的毒牙带来的剧痛,用肋骨和将魔刀死死卡住。 “既然你对自己的领域如此有自信,那便让我这个后世人击碎你的这份狂妄!” 星夜领域的夜幕上出现一道道裂纹,如同碎冰般随时会破裂;二十八星宿散发的光芒愈发刺眼,月边的星轨也疯狂旋转起来。 “星夜领域,爆!” “轰——”夜幕瞬间破碎,久违的阳光穿过天幕打在天洪关前。在星轨的连接下,星辰接连爆炸,将执钺王的祭道狱一道崩碎。血肉和枯骨化为齑粉,连天的血雾被直接蒸干。 失去领域后,执钺王的身影也暴露出来。他的右臂已经在领域的碰撞下完全炸毁,脸上也尽是血痕;左眼眶只剩下一个血窟窿,黑红色的血液从其中不断流出。 云趴伏在地上,更加惨不忍睹:遍体鳞伤,躯干骨几乎全然粉碎,内脏破碎大半,魔刀的刀刃几乎刺到心脏;已经无法站起,浑身铠甲破碎,神火湮灭;在黄泉水的侵蚀下,全身几乎透明,如果再不离开这个时代,马上就会永远消失了。 ------------ 第64章 堕魔之战(一) 执钺王踉跄着走到云身前,一脚一脚踏在云的脸上,将他的脸踩得几乎变形。他怨毒道:“混蛋!让我变成这番惨状,你知道我要再吸食多少血肉吗?” “你不是会涅槃之法吗?再涅槃一次试试啊?” 云几乎要失去意识,双眼已经被执钺王踩爆,看不到任何景象,只能感觉到身体上带来的痛苦。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挡在脸前。 执钺王一脚踩在云的右手上,不断碾动,将他的右手碾得血肉模糊,咬牙道:“还想挡住我是吧?原来你也怕死啊?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死不足惧,呵呵,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云条件反射般,用右手死死抓住执钺王的脚,颤声道:“魂......祭,亘......古......放逐......” 护持云的最后三道王魂被祭炼成阵,将执钺王身后的一片空间击出一口大洞。空间不断向洞口中坍塌,空间乱流涌动,很快就蔓延到两人身边。 执钺王在吸食风廉王后,完全可以依靠领域之力抵御住魂祭放逐。可如今,领域炸碎,伤势严重,再加上一时大意,他也无法抵御住空间坍塌的吸附,逐渐被吸到洞口边缘。 执钺王试图将云一道拽进洞中,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触碰不到他了。 云失去王魂的加持后,被黄泉水淹没,身体完全透明,不再存在于这片时空。而后,他的身体被混沌气损毁殆尽,只剩一小片头骨在星辰之力的包裹下,顺着黄泉流走。 “后世的孽种,我一定会灭掉你这一脉,星辰之法是吗?这笔帐我记下了!” 执钺王咆哮着被吸入坍塌的空间,却没有任何办法。他的心里无比愤恨,本以为这次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个魂兵,最后不仅亏了两个手下,还险些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如今性命垂危,还要面对恐怖的空间乱流和数之不尽的空间裂缝,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那个后世的王者。 “我一定要活下去,把此战的情报禀报给陛下,希望还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随着坍塌空间闭合,这场黄泉来客与当世王者的惨战落下帷幕,另一片战场的战斗却仍在继续。 ...... “昕俞王,就是你了!” 血红色的太阳,太阳中的宫殿虚影,堆积成山的人族尸体,一次又一次的挥砍,血色的土地......杂乱的记忆碎片在李信的眼前不断浮现。他很清楚,那段记忆并不属于自己,可是无尽的重复让他几乎崩溃,以为自己就是魔族! 帝符的声音在李信的耳边萦绕不绝:杀,杀,杀!唯有杀戮,才能解决你心中的躁动!无论是谁,杀! “我不是魔族,我是......人族,李信!”李信喘着粗气,眼前一片通红,紧握着皆诛剑的手微微颤抖。就算是看向残存的帝族族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杀戮之意。他强行扭转脖子,不再注视帝族族人,将满心的杀意全部集中在昕俞王身上。 “啊——”李信朝着血云咆哮一声。十数道魔焰和破妄雷从他的右臂中透出,沿着剑身而上,注入到皆诛剑中间的蓝紫色光刃中,魔气森然。李信双手紧握剑柄,一个上掠把剑柄扛在侧肩,剑身长长拖在身后。 “嘭——嘭——嘭——”李信踏空疾驰,每迈出一步,就有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脚下。紫黑色的魔焰从发梢和剑尖处拖曳而出,宛如陨星拖尾般夺目。从李信眼中溢出的杀意凝成实质化的透明光膜,覆盖在头顶的紫月上。 “嗯?是森罗族的族人吗......不对,是半魔化的人族,但是气息怎么如此相像?”昕俞王眉头微皱,旋即不屑道:“如果你躺在地上装死,我也许还能放你一马。区区次王,学到森罗族的一招半式,还敢对我释放杀意,当真找死!” 昕俞王将一支噬魂枪背在身后,右手持枪,枪尖直指迎面而来的李信,傲然道:“敢越过人界挑战我,倒是有些骨气......我也不占你便宜,对付你用一只手便够!” 李信几步冲到昕俞王面前,毫不花里胡哨地打出一道月牙斩,重重斩在噬魂枪的枪尖。 “叮——”噬魂枪枪尖似乎受到莫大的冲击,震颤沿着枪身一直传递到昕俞王的虎口。强击之下,昕俞王竟差点握不住噬魂枪。 眼前这个半魔化的人族不对劲!为什么跨过人界界域,他的境界还是次王级?界域压制难道不存在了吗? 昕俞王心中大震,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被突如其来的强击打得措手不及,只得抓紧震颤的噬魂枪,侧过身子躲避这道斩击。 “杀!”李信嘶吼一声,完全不给昕俞王喘息的机会,连续劈出百余道月牙斩,封锁住他的所有退路。 “叮叮叮叮——”皆诛剑与噬魂枪接连碰撞,溅起无数火花,大片的空间裂缝生成又迅速湮灭。 昕俞王舞动噬魂枪,吃力地招架着李信的猛攻。即使他纵身向后滑行,避其锋芒,却还是被杂乱的剑影突破六尺枪围,胸甲几近破损,胸前也多了几道血痕。 “咔擦——”剑身上的破妄雷破开昕俞王表面的鬼衣和饕餮甲;魔焰源源不断地沿着他的伤口进入体内,灼烧血肉。 “嘶——”昕俞王险而又险地避开李信自上而下的重斩,眼睑下的一块皮肉却还是被剑气削掉。魔焰顺势附着在伤口上,将他白皙的脸皮烧得扭曲狰狞。如果他没有反应过来,恐怕伤势就不止现在这么简单了。 这一剑带来的剧痛彻底激怒了昕俞王。 “铮——”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骄傲,强行止住后退的步伐,召出背在身后的另一支噬魂枪,左右互搏,或挑,或刺,或横扫,一时间甚至压了李信的攻势一筹。 “给我滚开!”昕俞王抓住李信的破绽,左手一枪挑开侧方劈下的皆诛剑,右手一记横扫将他斩出十数丈远。 李信胸前豁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脚尖连点在血云上,用脚下的空间裂缝作为缓冲,稳住身形,旋即双手紧握皆诛剑,和昕俞王遥遥相对。 经过和昕俞王的第一次交锋,李信心中的杀戮之意被化解了一些。可是随着体内魔血的狂暴之意逐渐平复,他发现自己的境界已经开始下滑,恐怕过不了多久,连次王的力量都维持不了。 不过,魔血的力量并非李信的底牌。他接受魔血的时候,就明白帝符所说的“守护帝族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了,换句话说,他早就该发现这股力量了,只不过,还没到使用的时机。 李信全力催动血斗术,再次激发出更多的魔焰。在魔焰的焚烧下,他胸前的伤口竟逐渐修复,最终化为一道白痕。他嘶哑道:“原来魔族的王也不过如此,方才说用一只手对付我的人,也不知是谁。” “你!”昕俞王脸色一黑,用食指轻拭脸上的伤疤,冷声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岂是我能决定的?更何况,你也不是普通人。若非你身上的人族气息,我都要把你当作森罗族了。” “不过,你为何能无视界域压制,我倒是颇为好奇。如果你能告诉我这个秘密,并且投靠我族,我就收留你做我的手下,留你一条性命,如何?” “呵,黄泉族都如此喜欢窃取别人的东西吗?”李信回想起泉冥王和心钰,看向昕俞王的眼神愈发厌恶,冷声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认识心钰吗?” 昕俞王的的脸色更加阴沉,死气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枪尖中冒出。 “她是我的妹妹。” 李信右眼的魔焰霎时间狂涨一尺。他微微弓步,压低身架,将皆诛剑对准昕俞王的眉心,挑衅道:“我杀的。即使如此,你还是想让我做你的手下吗?”“轰——”死气如同波纹般,自昕俞王爆发出来,把大片的血云都染成黑色。 “你在找死!”昕俞王一头红发根根立起,愤怒之意溢于言表;血红的双眸中映出修罗地狱和咆哮的黄泉,似乎要将李信撕成碎片。他抓起噬魂枪,重重一挥,低吼道:“我要把你的魂魄押到噬魂枪里,尽日被厉鬼折磨!带着你的秘密下地狱吧!” “原来,你也会心痛吗?”李信一脸不屑,冷声道:“我的战友,风神城的居民,帝族族人......他们何罪之有?平白无故就全部死于你黄泉族手中!如今只是死了一个心钰,你还不该如此暴怒,因为这笔血债,还没清算完!” “何罪之有?人族活着就是罪!”昕俞王怒吼一声,将爆发出的死气凝聚成螺旋状缠绕在枪尖,踏碎十余道空间裂缝,瞬间出现在李信面前,双手极快地挥动噬魂枪,打出百余道残影。 李信斩出几百道月牙斩,形成五尺剑围,也只是堪堪挡住噬魂枪的锋芒,魂体却还是被无孔不入的死气腐蚀得千疮百孔。 ------------ 第65章 堕魔之战(二) “双枪就敢如此逞凶吗?我自以双剑破你!” 李信头顶的紫月魔焰冲天,释放出积蓄已久的杀气。无形杀气和滔天魔焰相融,竟演化出一道人形。人形手持巨剑,立于李信身后;通体紫色,如魔焰般飘忽不定,其模样竟与堕魔后的李信和皆诛剑有几分相像。 夜魔 李信每次挥动皆诛剑,身后的人形就打出同样的招式,朝相反的方向劈出巨剑。人形的力量大致只有李信的三成,却招招打在昕俞王的薄弱之处。在李信和人形的双重攻势下,昕俞王瞬间乱了阵脚,被一左一右两道月牙斩击中,倒飞出三十余丈。 不顾胸前两道交叉的伤痕,昕俞王的瞳孔微缩,他咬牙道:“夜魔?这可是森罗族的天赋秘法,拥有森罗之血都不一定能激发出来,你一介人族怎么可能领悟?” “拥有森罗之血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情吗?我变成这样......”李信身上的魔焰再次沸腾,将身边的死气都消融几分。他嘶吼道:“还不是拜你们魔族所赐?” “雷电聚散!” 血云尽数被染成黑色,忽而凝聚成漩涡状;无数幽黑色的雷霆如雷龙般咆哮,绕着涡眼游离不止。如果说未入半神的李信能召出雷霆天罚,那么现在的雷霆更像是天灾,能击碎胆敢阻拦它的一切! “镇魂钟!” 昕俞王运转秘法,将噬魂枪合二为一,枪尖瞬间变成狰狞巨口,成片的死气从其中一涌而出。数千厉鬼从噬魂枪中钻出,哀嚎着盘旋到上空,在秘力的催动下,凝聚为一口黑色巨钟。其上雕刻着这些厉鬼死前的惨状,寻常人一看就会感到毛骨悚然。 镇魂钟垂直落下,将昕俞王罩在其中,抵御雷霆之灾。 “唳——呜——”无数雷霆蛮横地砸在镇魂钟上,钟声并无庄重之音,反而犹如厉鬼惨啸,阴冷无比。破妄雷驱邪破虚,对魂体的伤害极大。在连续不断的轰击下,镇魂钟终于无法支撑,化作无数残魂后灰飞烟灭。李信从未想到过,自己召出的法术竟然会攻击本体!这样本不该出现的灾祸就这样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身上。百余条雷龙似乎嗅到了李信身上的魔气,调转枪头,转而咆哮着扑向他,似乎要将他身上的魔气全部净化才会罢休。 “本体的破妄雷可以和魔焰融合,本以为这两者不会产生冲突......果然不可兼得吗?”李信狼狈地劈砍着呼啸而来的雷龙,体表被轰得焦黑,一块块皮肤龟裂开来;身后的夜魔更是雷龙的主要目标,不到三息就被撕成碎片,化为杀气和魔焰消失不见。 “可笑,可笑!杀敌三百自损一千的招式我还是第一次见。果然,人族都是些愚钝之辈,怎容许他们与魔族共同存活于世?”昕俞王看着苦于缠斗的李信,眼中净是戏谑之意。 他将长枪背在身后,双手飞快结印,十余个鬼爪般的黄泉族魔文浮现在他的面前。数千只厉鬼在魔文的力量下纷纷炸裂,化为海量精纯魂力。 昕俞王扬起鼻尖,将股股魂力吸入其中,邪笑道:“这魂力真是令人沉醉,用它来送你一程,还真是便宜你了!” 浮在空中的魔文融化为黑水,将无尽的魂力全部染成黑色。魂力黑海如沸腾般逸散到李信两侧,犹如两只巨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天冥大葬手!” 两侧的魂力黑海不停蠕动,凝成两只百丈高的黑色巨掌,犹如擎天之柱,一眼望不到顶端。无数黄泉族魔文刻画在巨掌的手指上,散发着恐怖的威势,将两掌之间的空间完全凝固,困在其中的李信也动弹不得。 “啪——”昕俞王双手猛地合十。 两只漆黑巨掌猛然向中合拢,势必要将犹如困兽的李信碾成肉末。 昕俞王所构筑的空间凝固比王蔑的锁空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封锁空间的同时,甚至封锁了李信的思维。只要在这片封锁空间中的物什,都完全处于静止状态,无法动弹。 就在两只巨掌距离李信不足十丈时,李信头顶紫月表层的光膜瞬间破碎,释放出无尽的杀戮之意。本来思维停滞的李信也在狂涌而来的杀意中惊醒,立即催动血斗术,激活体内所有的魔血,燃尽魔焰,剑指昕俞王,径直冲破了封锁空间。 “这......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领悟‘念境’?”昕俞王震颤不已,心里愈发坚定了要杀掉李信的决心。这个人族不仅以次王之力就能与王级的自己争锋,而且还精通魔族秘法,领悟能力甚至远超包括自己在内的一众王级! “念境”是一种奇特的精神状态。相传只有专注某种情绪或者情感,例如杀意,仇恨,爱慕,悲痛......才有可能顿悟。 进入“念境”状态的人,可以无视任何精神和情绪方面的法门;甚至可以封闭自己的感知,只要脑海中认为自己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那么在现实中就会按照想象中的方式行动,不会受到任何外物影响,甚至是空间的影响! 在魔界流传已久的一个传说便是关于“念境”的。森罗王还未成就王级时,曾痴迷于推演地势。为了推演完善某种秘法,他立志踏遍魔界所有凶地。那里的地势虽然险恶万分,复杂多变,却深深地吸引到了森罗王。 某次他一时兴起,去寻觅某处凶地,却苦于无法破局,苦思冥想之下决定坐在凶地的一处山洞中,直到推演出破解之法。数年后,这处凶地已经被空间坍塌完全吞没。森罗王推演出破局之法后,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空中,浑身被空间裂缝割裂,却没有丝毫痛楚。 当他意识到身下的凶地已经不复存在,自己也身受濒临死亡时,竟疼痛难忍,直直地从空中坠下。后来,森罗王将这份经历带回魔族,并将当时那种状态称为“念境”。这则传说也被魔族人历代相传至今,甚至流传到界外。 ------------ 第66章 堕魔之战(三) 不能被他这一剑斩中,否则会助长他的杀念,导致念境的存在时间延长。仓促之间,昕俞王当机立断,用利爪在身前刻画出十余道空间裂缝,而后将噬魂枪前刺,想要防备住李信几乎动用全力的攻势。 “咔擦——咔擦——”空间裂缝在燃起魔焰的皆诛剑下接连爆碎,根本无法阻拦李信的长驱直入。细微的空间裂缝在他的身上划出一些细小的伤口,在念境的影响下,李信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往无前。 面对锋锐的噬魂枪,李信的眼神中出现一抹迟疑。即便在念境状态下不会感到伤痛,可承受的攻击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当念境褪去后,突如其来的疼痛可能会让自己颇为不适,甚至影响到战斗。 避其锋芒!随着紫月不再外溢杀气,李信解除掉念境,如潮的杀意,疯狂,还有身上伤口带来的疼痛再次传入他的脑海中。李信本身就是帝锦儿都认可的天才,与帝无衣连续十数天的比试,更是让他的战斗意识有了质的飞跃。 他向左后方突兀地扭转上身,右颊险而又险地沿着噬魂枪的枪尖擦过;右臂弯曲,将皆诛剑置于左身侧,一记肘击重重捶在昕俞王的脖子上。在附着在右肘上的魔焰的灼烧下,昕俞王脖子上大块的血肉迅速焦黑,脱落,甚至露出了隐隐跳动的动脉。 昕俞王本以为自己做好万全准备,可以接下这一刺,却没成想李信竟主动解除念境,没有选择硬碰硬的方式,甚至放弃了用剑。他一边捂着脖子向后滑步,一边挥枪划出一道死刃,抵御李信的连续攻势。 李信接连斩出六道月牙斩才勉强破掉昕俞王随意划出的死气,甚至还被死气侵入体内些许。他能感受到体内魔血的狂暴之意已经平息了不少,随之而来的就是境界的跌落,降至真神级。方才拼尽全力才取巧获得的一些优势,恐怕要因为战斗的焦灼而化为泡影。 李信不敢贸动,面无表情地盯着昕俞王,全力催动血斗术,尽可能地将蕴藏在体内的魔焰逼出。 昕俞王身为老牌王级,即便身负重伤,也是敏锐地捕捉到李信应对死刃的不轻松。再加上李信没有趁机对自己发动猛攻,反而在原地和自己对峙,虽然杀意滔天,却失去了最初的那种凌厉和霸道...... 一种猜测涌上他的心头——李信的实力其实是通过外力获得的,而且不能持久作战,所以才在最初的时候与自己尽可能地血拼。现在的他,其实是在......虚张声势! 昕俞王眼神一凛,嘴角微微上扬,一改先前的慌乱,半眯着眼道:“我倒是想看看你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挑衅我的下场可是很惨的!” “哼!”李信意识到昕俞王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把戏,挥手散去虚浮的魔焰,回击道:“我的真实实力如何很重要吗?如果你不敌境界低微的人族这件事传回魔界,恐怕你会很难堪吧?” 昕俞王看了一眼天洪关方向,没有发现笼罩在星夜领域中的执钺王,阴狠道:“只要你死了,谁又会知道这件事呢?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而非尸骨!” “轰隆——”天洪关方向剧烈爆炸,空间坍塌不止,空间乱流甚至波及到了苍穹上空。斗转星移,星轨断裂,夜幕消失不见,太阳再次高悬。刺眼的阳光正对昕俞王的面门,晃得他抬起右手半遮住眼睛。 昕俞王皱眉,大吼道:“执钺,你们在搞什么鬼?区区一个人族王者也对付不了吗?”回应他的只有轰鸣的爆炸声和如蛛网般蔓延的空间裂缝,他继续道:“真是一群废物,待我解决了这个半魔,再去支援他们。” 他回过头来,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只有一道如流星般的魔焰俯冲向天洪关内。 “呵,想跑?你能跑得掉吗?就算天洪关内有界域压制,对付现在的你也绰绰有余了!”昕俞王踩着空间裂缝,信步走到人界界域内。 境界的跌落和如潮的法力因子让昕俞王感到浑身不适,他冷哼道:“这些法力因子还真是让人不舒服,还是早些转化为魔气为好。”黑红色魔气从他的身上冒出,将周围的法力因子全部污染。 一名帝族少女被死气刀刃腰斩,眼睛也被腐蚀成一滩黑水,绝望地躺在族人的残躯断肢下面,宛如一具尸体,却也因此躲过了魔族的屠戮。被污染的法力因子随着呼吸进入到她的体内,导致他口鼻溢血,咳嗽不止。“聒噪!”昕俞王朝帝族秘境走去,顺便一脚将少女的头碾成血泥。少女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她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点。 感应到身后帝族族人的气息一个个消失,李信心中的杀戮之意再次暴涨。他很明白这是昕俞王在故意激怒自己,可他绝对不能停下脚步,必须径直前往帝族秘境,否则以现在的境界也只会被昕俞王随意蹂躏,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逃够了就给我停下来吧!暗渊枪阵!”昕俞王重重跺脚,无数死气沿着地面延伸,瞬间笼罩住李信所在的区域。一柄柄死气凝聚而成的噬魂枪从地上冲天而起,刺碎空间,大片的魔族和帝族残军被贯穿致死。 这便是魔族,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舍弃一切,即使是同伴的生命!堕魔后的李信内心也被这样的疯狂充斥着,对生命的存在逐渐漠视,若非他对昕俞王的杀戮之意占据了上风,否则李信也极有可能做出令他后悔终生的事情。 完全无法避开!那就只能硬冲过这片枪阵了! 紫月再次将残余的杀戮之意灌注在李信的脑海中,使他再次进入念境。李信催动血斗术,以魔焰和破妄雷缠身护体,以皆诛剑剑锋开道,硬生生撞碎了十余柄死气之枪和二十余道空间裂缝。 纵使多方防护,死气之枪还是在李信身上留下近十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甚至一支枪从他的左臂贯穿而过。 在跃出枪阵的瞬间,李信的境界陡然滑落至半神级。随着念境的解除,如潮的痛感一涌而上。李信连续吐出两大口鲜血,踉跄着走向帝族秘境。 “咳咳,终于......到了......”李信粗重地喘息着,无力地倚靠在帝杏兰掌管的星峰山脚下。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即使再催动血斗术也无法激出半缕魔焰。 昕俞王停驻在距李信不到五丈的山石上,稍稍歪头,戏谑道:“你倒是为自己找了个好葬地。” “如果你想借助秘境古龙之力与我抗衡的话,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青天缠龙图’已经损毁,你以为我会给你修复阵盘的时间吗?” 昕俞王向噬魂枪中打入狂暴魔气,看着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李信,冷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不受界域压制的秘密,我就让你死得干脆些。” 李信将皆诛剑插入地面,右手紧握剑柄支撑身体,缓缓直起身来,缓缓道:“你还真是......傲慢呢,以我之力......确实无法修复阵盘,咳咳......但是,你不好奇我的魔血是从何而来的吗?” 无数紫色咒文在李信眼中闪过,几乎是瞬间就连成了九道紫色咒纹锁链,他将脑袋向后猛地一靠。紫色锁链沿着他的后脑勺分别灌入九道山脉中,与山体中的森罗咒纹连接在一起。 李信在受帝无争邀请更改阵纹的时候,就曾发现山体中竟有他人留下的森罗咒纹,只不过他当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帝符的森罗族身份暴露后,李信才肯定了这些咒纹是他所留。在数千年的岁月中,帝符已经用这种方式将帝族秘境尽然掌控在手中。 森罗秘法体量庞杂,非一朝一夕就能习得。潜能强大如李信,也只是掌握不到四成。但他不需要全部掌握,只需要用森罗锁链将帝符留下的森罗咒纹勾连在一起,就能汲取九道古龙的力量。而这,才是帝符给予他的“守护帝族的力量”! 李信将头前仰,眼神中尽是杀戮之意和疯狂之意,简直比昕俞王更像魔族,嘶吼道:“森罗列阵,日月转轮!” 九道秘境古龙被森罗咒纹操纵,连结在九条紫色锁链上,被李信用头部从山体中拽出,而后融入到他体内。 “轰隆隆——”九道星峰失去古龙的护持,山石开裂,河水断流,不复往日生气。 “啊——”李信的境界随之疯涨,没过多久就飙升至王级。源源不断的生气自他体内溢出,霎时间将李信的伤势完全恢复。魔焰再次熊熊燃起,足有数十丈高,魔气从他的身上冒出,将整个秘境映成森然的紫黑色。 本身为半神之躯的李信根本就无法接受如此强大的力量。古龙喷吐的生气反而成了致命的剧毒,不断从皮肤钻出,几乎将他的经脉撑爆。李信紧握剑柄的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全身各处的青筋暴起,犹如鬼画,分外吓人。他必须在自己坚持不住之前彻底解决掉昕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