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三星洞,成了猴哥师兄 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子时,赵源从噩梦中惊醒,无数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脑海,将原主的记忆逐渐压制。 原主是南赡部州人氏,八岁时随父出海,遭遇风浪翻船,幸得须菩提祖师所救,自此成为祖师身边的一名童子。 赵源嘴角浮出苦笑,前世身为特种兵上尉的他,执行任务时坠入深海,不料竟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至此,重生在赵源身上。同名同姓,冥冥中似乎有所安排。 别人穿越不是争霸天下就是位极人臣,再不济也能混个富贵平安、自在逍遥,却没想到自己竟被卷入这神仙鬼怪的世界,稍有不慎就可能灰飞烟灭。 赵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眼下的处境。据后人推测,这位须菩提祖师多半是准提道人所化,专为渡化孙悟空,让他保护唐僧前往西天取经,光大佛门。 他此时的身份是祖师身边的童子,连正式的弟子都算不上,能在这三星洞中做什么? 天生我材必有用,赵源隐隐兴奋起来,莫非自己是哪位大仙投胎转世?或者大能给了自己一个随身升级系统? 默念了无数声“神仙老爷爷”,毫无动静;在脑海中努力翻找隐藏的功法、秘籍,头晕脑胀也没有结果。 此时天色微白,赵源连忙起身前往须菩提祖师住处。站在屋外稍待片刻,便听屋内声响,赵源忙进屋服伺祖师起床。 这些日常琐事,他早已做惯,因此并未出错,未引起祖师的注意。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过了半个多月,赵源终于松了口气,看来须菩提祖师并未发现自己夺体重生之事。 然而,期待的老神仙托梦,拣到仙丹功法或者高人指点都没有发生,赵源不禁泄了气,不知自己是哪位大能随手放下的一枚“闲”棋。 光看花果山水帘洞中“锅灶傍崖存火迹,樽罍靠案见肴渣”,分明先有人居住;更有那通臂猿猴指点孙悟空前来学艺;便是到了方寸山中也有樵夫为其指路。 将来唐玄奘西天取经,更是无数人暗中出手,或助或难,这样想来四州之地不知暗藏着多少枚棋子,孙悟空无疑是枚至关重要的棋子,自己则是枚可有可无的闲棋,作用大概率就像是为孙悟空指路的樵夫。 靠人不如靠己,赵源盘点了一下自己所学,作为须菩提祖师的随身童子,他听了不少“术”、“流”、“静”、“动”之法。 原主在山中随祖师弟子一起炼气修真,身处炼气期,修为尚浅,比普通人强健些,在这神仙鬼怪的世界里,这点的修为根本不足挂齿。 数日前,有师兄从南赡部州游历归来,讲述了各国争战不休、秦国有一统天下之势。听到这熟悉的故事,若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地球,赵源推断身处公元前二百四十八年,距离孙悟空前来拜师的时间不远了。 赵源暗自苦笑,自己穿越到三星洞并非无因,这背后有大能布局,其目的多半落在孙悟空身上,这是要让自己接近孙悟空,做些什么? 不管背后的大能是如何打算,赵源并不打算被动等待,大道需争,若是一味听天由命,自己的下场恐怕还不如那些化为灰灰的截教弟子。 这一日,须菩提祖师升坐法坛开讲大道,说到精妙处天花飘坠、地涌金莲,众弟子听得如痴如醉。 须菩提祖师传授的“术”、“流”、“静”、“动”等修行之法,是“道”字门中的傍门,虽说亦能成正果,但难得长生之道。 长生之法须菩提祖师只授与孙悟空一人,诸弟子都没有得传,自己想要得道成仙,要另想办法。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祖师突然停住口,目光在众弟子脸上扫过,兴致盎然地开口问道:“山门前石碑‘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尔等可知其中含义?” 坛下四十余名弟子各自沉吟,暗中思索,生恐猜错了祖师的心意。 须菩提祖师等了片刻,见无人回应,心中暗叹,当年自己与接引道人议定,化身须菩提祖师在方寸山中教授弟子,等待有缘人到来,一晃百余年过去,那石猴终于要来了。 这百余年来自己收取的弟子数以千计,有机会修成正果的寥寥无几,光大佛门的重担还是要落在石猴身上。 赵源心中一动,知道这是祖师在考验弟子们的悟性。深吸一口气,赵源鼓起勇气走到祖师面前,朗声答道:“弟子愚钝,略有所悟,请祖师指点。” 祖师微感诧异,没想到是身边童儿站出答话,捋须笑问道:“你悟到了什么?” 赵源沉吟片刻,应道:“弟子悟到修行之道需心如明镜、常拂尘埃。只有心境清明才能洞察天地之奥秘。” 祖师闻言点头赞许道:“孺子可教也。童儿,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赵源恭声应道:“祖师在海中救了弟子,如今已过五载春秋。” 须菩提祖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算定今日石猴前来拜师,故而借题发挥,考验身边弟子。没想到身边侍童聪慧过人、心向大道,实乃可造之材,自己平日倒未留意。 祖师微微颔首,暗中掐算,已将赵源前三世算出,身世清白,并无异常。 “赵源,你能说出心如明镜四字,看来有心向道,我便收你入门如何?”须菩提祖师微笑道。 赵源激动不已,连忙跪倒在地,磕头拜谢:“多谢师父收留,弟子定当勤修苦练,不负师恩。” 须菩提祖师一甩拂尘,示意赵源起身,道:“为师算定今日还有人前来拜师,你且迎他入内,届时一并收徒。” 赵源领命,穿廊过阁往洞门处行去,心中有如翻江倒海般激动,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便是那位名震三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开启洞门,门外空无一人,唯有猿声悠然,响彻山谷。 赵源望着空荡荡的门外高声喝道:“什么人在此骚扰?” 话音刚落,从右侧高松之上跃下一只猴来,躬身施礼道:“仙童有礼了,我乃远道而来访道学仙的弟子,不敢在此骚扰。” 赵源退了半步,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猴儿,毛色金黄,圆眼招风耳,雷公嘴尖嘴缩腮,这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大圣。”赵源脱口而出。 那猴儿茫然地望着赵源,赵源暗自好笑,这猴儿今日才来拜师,离大闹天宫还有些年头,这声“大圣”叫早了。 “师父叫我出来开门,说有求道之人前来,可是你这猴儿?” 猴儿抓耳挠腮地应道:“正是,正是。” 赵源笑道:“那便随我前去拜见祖师。” 那猴儿整衣端肃,跟着赵源进入洞府之内。一切按照设定好的剧本上演,问答之后,须菩提祖师收石猴为徒,赐姓孙,授名悟空。 接着,须菩提祖师对赵源道:“赵源,今日为师也收你为徒,法名悟玄。你比悟空早入门五年为师兄,便由你教他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 赵源恭声应是,带着悟空拜见了诸位师兄,替他安排好寝处,告诉他诸多规矩。从此,孙悟空便随着赵源在三星洞中修行。 ------------ 第二章见证戒尺三击时刻 第二章未雨绸缪赵源教孙悟空学言语礼貌、习字焚香,与众师兄讲经论道,闲时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等杂役。 因为知道孙悟空是气运所钟,赵源对他关怀备至,孙悟空与他情同手足。暗中关注孙悟空的须菩提祖师对赵源行为颇加赞赏,认为赵源可堪造就。 尽管已被须菩提祖师收为弟子,赵源仍坚持早起晚睡侍奉祖师,端茶送水,做些杂役。 须菩提祖师对赵源越发满意,认为此子不忘本,教授弟子的时候任由他随侍在旁静听。 须菩提祖师学究天人,偶有言语流露出玄机,让赵源获益匪浅,修为日进,三年后便练气圆满,只待契机筑基。 虽然听到的是“术”、“流”、“静”、“动”等旁门之道,但不乏有用的东西。 赵源从中择取问卜揲蓍、趋吉避凶之术精修,其他的学问也记在心中,艺多不压身,谁知何时能用上。 众师兄中有修炼‘动’字门中之道,攀弓踏弩、摩脐过气,习练武艺。 赵源前世喜好武功,身手不凡,在洞中与众师兄弟对练时脱颖而出。孙悟空见赵源武艺高强,便求他传授武艺。 赵源本就有心交好孙悟空,想到他将来大闹天宫时所用的武功居然是自己所授不禁热血沸腾,与有荣焉。 须菩提祖师见赵源传授孙悟空武艺,心中暗生疑惑。赵源为他所救时年仅八岁,并未习过武,在洞中不过数年,就算他跟着众师兄习练武艺,也不至于如此突飞猛进。 事物反常必有妖,须菩提祖师反复推算,赵源的前九世都被他算出,仍未发现异常。须菩提祖师仍有所警惕,不久后招了新的侍僮,不再让赵源随侍。 赵源察觉到须菩提祖师的提防之意,心中暗暗叫苦,背后落子之人将自己丢在三星洞中不闻不问,自己若稍露马脚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越发小心谨慎,不敢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每天按部就班苦修不辍,终在孙悟空入洞的第六个年头筑基成功。 须菩提祖师门下诸弟子,多数能够顺利筑基,算是正式踏入修仙之途。 得知赵源筑基成功,须菩提祖师召他前去勉励了一番,传了修炼金丹功法-《育仙经》,赠给了他一把桃木剑。 看到赵源筑基成功,悟空羡慕不已,他进三星洞有六年,平日跟着赵源学习言语礼仪、习练武艺、做些杂役,须菩提祖师从未传他修行之法。 诸弟子事先得过须菩提祖师吩咐,不可传授悟空修炼之法。赵源心知肚明,大概是因为他们所学的功法低浅粗鄙,须菩提祖师是不想让悟空坏了根基。 两人同住一屋,晚间就寝,说起赵源筑基成功,孙悟空羡慕地道:“师兄,我来洞中已有六年,为何师傅不传我道术?” 赵源笑道:“师弟莫急,你是天生灵物,资质过人,远胜于我。师父授业因人施教,授你之学定然不同寻常。” 六年来悟空与赵源朝夕相处,感情深厚,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不觉喜笑颜开,挠着头感叹道:“我自出生已有三百余年,因害怕身老病死,经通背猿猴指点离山访求长生不老之道,到此处拜老祖为师,也不知老祖何时才会传我长生之法。” 赵源着实羡慕,这猴子已经活了三百多年,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百年,记得《西游》书中写孙悟空七年后得祖师传长生之道,三年后学成回归花果山,算算也就是一年后的事了。 回到花果山后孙悟空打败了混世魔王,从东海龙宫得到了如意金箍棒,接着在大醉中寿终身死被拘到了幽冥地府,大闹地府涂了生死簿,玉帝派天兵抓拿不胜,只得请他上天为官。 这猴子嫌弼马温官小反下天庭,引得天兵再度征讨花果山,奈何他不得玉帝只得再封他个齐天大圣的虚名,让他上天接受管束。但玉帝不该让这猴子去管蟠桃园,才惹出大闹天宫的祸事来。 在赵源看来,这猴子自出生到拜师再到大闹天宫、镇压五指山、西天取经成佛都有人在暗中安排,须菩提祖师恐怕就是背后的推手之一。 看看佛门为让这猴子前往西天取经花了多少本钱,而将自己丢在三星洞的大能根本就不管自己的死活,穿越都六年了也不见有组织来联络自己,赵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安排的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管不了背后人的算计,先努力活下去要紧。筑基成功,寿命比起常人增加了数倍,但在神仙眼中仍不过是蝼蚁,要知道孙悟空在五指山下一压就是五百余年,自己八成都活不到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 要想活得长久,根本之道是修仙成道,超升三界之外,跳出五行之中,与天齐寿。可是自己资质仅在中人之上,算不得惊艳,也不知道能否修到超脱生死之时,若能设法将地府生死簿上的姓名抹去,多活些时日得道的机会便大些。 想到这里,赵源对悟空道:“师弟乃天生灵物,得道成仙是必然之事。我只是一介凡人,得祖师授业修道,将来成仙的机会仍十分渺茫,师弟若能念起今日之谊,将来还望能相助一二。” 悟空被赵源说得满心欢喜,从榻下翻了个筋斗落到地面,拍打着胸脯慨然应诺道:“师兄放心,若我得道成仙,定来度化师兄。” 赵源起身对悟空深施一礼,郑重谢过。 ………… 冬去春来,三星洞外桃花怒放,须菩提祖师登坛开讲大道,听到精妙处悟空喜得抓耳挠腮,眉开眼笑,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一旁的赵源暗暗感叹,自己听得懵懵懂懂,看身旁的师兄多是一脸沉吟之色,唯有悟空能从祖师的讲道中体悟大道,不愧是天生灵物,这根骨无人能及,难怪佛门会精心安排。看这情形,就是须菩提祖师收悟空为徒的时机已至。 果然,须菩提祖师对孙悟空道:“你在班中,怎么癫狂跃舞,不听我讲?” 一番问答后,祖师表示要教授悟空道法,“术”、“流”、“静”、“动”轮流说过,悟空都不肯学,一味只要学长生之道。 惹得须菩提祖师火起,手持戒尺下了高台,在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离去。 众师兄弟人人惊惧,纷纷出言埋怨悟空,悟空也不着恼,满脸陪笑。赵源看悟空眼中喜色,知他已悟出祖师之意,准备夜间前去学道。 ------------ 第三章大品天仙诀惹得祸 晚霞还未完全消退,悟空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屋中,嚷嚷着感到疲倦要早些休息。 赵源看着他那副急切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顾自盘腿坐下,调息运气,运气修炼。 念及孙悟空马上便要得闻长生之道,赵源心中杂念丛生,气息始终难以平稳,索性放弃定息存神,躺下休息。 子时刚到,便听到对面床铺上悟空蹑手蹑脚地起身,开门走出屋外。赵源躺在床上,心中苦笑,这或许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东方天色微白,悟空悄然回转。赵源不再掩饰自己的好奇,坐起对轻手掩门的悟空道:“师弟,你深夜去了何处?我正要出门找你呢。” 悟空被问得一愣,随即转身笑道:“我吃坏了肚子,前去如厕了。” 赵源心中了然,表面关切地问:“我见你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为难之事?需要我帮你吗?” 悟空此刻满心欢喜,他得祖师传授的长生妙道,见赵源相询,再也按捺不住炫耀的心思,压低声音道:“不瞒师兄,昨日祖师在我头上击了三下,背手离开,其实是暗示我三更时分从后门前去传道。我按祖师所说半夜前去,果然得祖师传道。” 说着,孙悟空手舞足蹈起来,喜不自胜。赵源看着悟空那兴奋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酸意,天选之子的待遇果然不同。 须菩提祖师收了数千弟子,能得传长生之道的只有悟空一人。自己穿越而来,原主的资质不算卓越,正常情况下成仙的机会渺茫。 孙悟空窜到桌边灌了碗凉水,看到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赵源,想起不久前说过得道后要度化师兄的话,兴奋地道:“师父传了我大道功诀,当真是妙不可言。我说与师兄听,‘显密圆通……’。” “师弟收声,法不传六耳,不可轻言。”赵源厉声喝止道。 悟空半夜离开,赵源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纷乱,想过从悟空处学得大道真传、七十二变。随即警醒,以须菩提祖师的谨慎,自己怎么可能从悟空处学得真传,恐怕悟空开口之时便是自己化为飞灰之刻。 听悟空要说出真诀,赵源连忙开口阻止,悟空也醒悟过来,掩饰地端起茶碗继续喝水。 赵源脑中有如狂涛翻涌,悟空说出“显密圆通”四个字,脑海中便跳出“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都来……功完随作佛和仙”等文字,也不知是前世看西游记时所记还是背后大能藏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反正这大品天仙诀的口诀自己了然于心。 虽然想起真诀,却未见灵光闪现,看悟空一脸喜色,赵源暗自叹息,要论悟性自己远不如这猴儿。 后殿寝处,须菩提祖师收回附在悟空身上的神思,轻轻点了点头,这个赵源倒是晓事,知道“法不传六耳”的道理,否则留他不得。 不过,悟空与悟玄感情深厚,朝夕相处难免会泄密大道,为了取经大业,赵源不能再留在三星洞了。 数日后,须菩提祖师召见赵源,道:“悟玄,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收拾行李,下山回家吧。” 赵源大惊,跪地恳求道:“师父,可是徒儿做错了什么?请师父责罚,不要赶徒儿走。” 须菩提祖师道:“我算到你父亲尚在人世,家中有事,你当尽孝。下山去吧。” “徒儿受师父救命大恩,尚未回报,怎敢下山。”赵源苦苦哀求道。 须菩提祖师一摆拂尘,恼道:“休得多言,赶紧离开。” 赵源无奈,含泪磕头告别。祖师见他满面悲苦,想起他山中勤勉,资质尚可,若非悟空,本可造就,如今为了佛门大业,只得割舍。 想到这里,须菩提祖师道:“悟玄,你家在南部赡州,此去数万里,你可会飞行之术?” 赵源心头一动,莫不是祖师准备传授自己筋斗云,筋斗云跳将起来一个筋斗便是十万八千里,这可是快捷无比的飞行之术。 “弟子自筑基后,学得飞行之术,能腾空数十丈,一刻之钟能往返数十里。”赵源恭声禀道。 祖师笑道:“你这只是爬云,真正的腾云能朝游北海暮苍梧,四海之外一日游遍。似你这般,游历四海岂不要数年之久?” 赵源闻言重新跪倒,道:“请师父大发慈悲,授我腾云之术。” 祖师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你若能结丹,腾云之术自能知晓。我有五行遁术正合你筑基所用,借金、木、水、土、火遁行,修到极至一日也可行数万里,你可愿学?” 虽不及筋斗云快捷,但五行遁术亦是神技,封神大战时多数人都是用五行遁术行动。赵源知道别无选择,佯装大喜谢过。 半个时辰后,赵源学会五行遁术的口诀。须菩提祖师道:“术法你已学会,要多加习练,境界提升速度自会随之提升。” 接着,须菩提祖师从袖中取出枚玉佩,道:“你我师徒一场,临别为师赠你一枚玉佩。此玉是取自昆化峚山,有清心明性、宁神静气,还有护体、祛魔之能。” 赵源双手将玉佩接过,此玉半掌大小,晶莹剔透,握在手中光滑温润,清凉之意直沁心底,精神为之一爽,当真是件好宝贝。 将玉佩收入怀中,从祖师住处出来,赵源只觉心“怦怦”乱跳,须菩提祖师遣自己下山,肯定是怕自己影响到悟空,不过对赵源来说,能离了方寸山无异于放鱼入海,脱得罗网。 摸了摸怀中玉佩,赵源心中暗忖,这东西是件宝贝,能防身护体,只是要提防须菩提祖师借此物探查自己。 不管怎么说,能离开方寸山是好事,赵源回到住处收拾行李,两件旧衣、一把桃木剑、两瓶练气时服用的丹药,别无他物。 悟空得知消息匆匆赶来,道:“师兄,师父怎么让你下山了,我这便去向师父求情。” 赵源笑道:“师弟,我家中有事,与师父的缘分尽了,不可惊扰师父,徒生事端。” 悟空顿足叹息,送赵源来到府门外,垂泪不忍分别。 阳光透枝洒落在府门前,赵源拍拍悟空的肩头,转身大踏步朝山下走去。 “乾坤定,日月流转梦易醒;醉酒歌,沧海桑田岁月磨……得道难,万劫历尽终不返……凭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歌声犹在林间盘旋,身影早已隐没不见。 ------------ 第四章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下了方寸山,身后已是烟雾弥漫,不辨来时路。赵源知道这是须菩提祖师的神通,表示自己与方寸山的缘分尽了。 在山中有年,须菩提祖师对自己不错,尊师重道是该有的态度,赵源对着浓雾弥漫的方寸山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方才离开。 初学五行遁法,赵源颇感新奇,土遁、木遁、水遁,一一尝试,仿佛孩童得到了新玩具。景物在眼前迅速掠过,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令人陶醉。 一刻钟后,赵源在树林中现出身形,感觉到体内灵气所剩无几。五行遁法的速度虽快,却需充足的灵气提供支持,以他刚踏入筑基不久的修为,最多能支撑两刻钟。 赵源心中暗自警醒,术法虽妙,但终究依赖于自身的境界,将来修行应以提升境界为主,切不可沉迷于术法之中。 要论术法精妙,天罡三十六变肯定要超过地煞七十二变,但猪悟能打不过孙悟空,但是境界不如的典型例子。 缓步走向大道,赵源思索着须菩提祖师讲过的话,修仙境界分为凡境和仙境两种,凡境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凡境修士即便修至元婴,仍不能超脱三界外,受困于五行,若不能成仙,终需六道轮回。 能蜕去凡体得道成仙者万中无一,仙境又有地仙、金仙、太乙仙、大罗仙以及太虚至道之分。 普通修仙之人踏入地仙之境后,还要渡雷、火、风等劫,积无数年苦功才有望踏入金仙之境。 但由凡入仙后并非都从地仙做起,赵源知道悟空学成之后便直接踏入太乙仙的境界。 能踏足太乙境的仙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有太乙金仙、太乙玄仙之别,所谓太乙散仙是没有得到天庭认可的仙人,孙悟空学成便是太乙散仙,但论起战力孙悟空可是打得众多太乙金仙、太乙玄仙四散奔逃。 至于能入大罗境的仙人寥寥无几,都是些称祖道圣的人物。须菩提祖师点评天下大罗境仙人,首称五庄观镇元子为地仙之祖,其实力已至大罗金仙之境。 能与镇元子齐肩有佛门诸佛、三菩萨、孔雀大明王以用封神战后的阐教剩余的八个弟子等人,而燃灯佛、乌巢禅师(大日明王、陆压)、如来佛祖等人又比他们高出一筹,是大罗至仙。 至仙之上还有混元至极大罗仙,三教教主、接引、准提、女娲等人处于这个阶层,他们的根行、修为高深至极,是万劫不磨之体,不死不灭之身,真正与天齐寿、仙福永享。 太虚至道仅有一人-鸿钧,须菩提祖师神情有些恍惚,连称“天道不可说”。 有弟子询问须菩提祖师是太乙仙还是大罗仙,祖师捋须微笑不语,赵源看到他一副自得的神情,越发笃定他便是准提道人化身,混元至极大罗仙。 除仙之外,妖魔鬼怪亦能修行,须菩提祖师只是几句带过,并未深谈。从下山历练的师兄口中,赵源知道人间妖魔鬼怪不在少数,师兄们修至金丹后会奉师命下山斩妖除魔,积攒功德以助修行。 ………… 傍晚时分,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气息,离海边不远了。 安滩镇位于西海边,因为是出海口,停靠着数百艘海船,帆樯如云、船只往来不绝。码头上堆放着大量货物,劳力如蚁将货物运上送下,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安滩镇热闹非凡,商铺酒楼、赌坊青楼鳞次栉比,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西牛贺洲是佛门昌盛之地,礼佛信教的人很多。赵源看到不少光头托钵拄锡杖的僧侣、散发戴箍挂念珠的头陀,不时有行人向僧侣合什行礼。 久在山间修道,乍见人间繁华,赵源还是有些兴奋。他学过望气之术,凝神向迎面而来的一个带着沙弥的老僧望去,只见金光闪动,双眼刺痛。 那老僧发觉赵源的举动,竖掌道了声“阿弥托佛”,声如霹雳在耳边炸响,赵源心中暗凛,这老僧的修为在他之上,连忙双掌合什施了一礼,老僧微笑点头行过。 天下英雄何其多,看来自己这个刚筑基的小修士着实不起眼,赵源不敢再多打量,加紧步伐离开。 赵源下山后耗费灵气练习五行遁法,赶了半天的路,闻到街边酒楼飘香,感到腹中饥饿,这才想起自己身上并无银钱。 筑基之后理论上可以靠灵丹妙药补充灵气修炼,不用进食,可是天下哪有那么多灵药供人服用,方寸山中诸弟子都是生火做饭,靠食物补充体能。赵源看见不少僧人托钵化斋,看来修仙修佛之人大多还是要食用人间烟火。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赵源左顾右盼,心中盘算着到哪里弄些铜钱,莫不要学那僧人沿街化缘?要不是点石成金要结丹才能施为,赵源都想把路边的土疙瘩变成金块。 须菩提祖师曾训斥点石成金戏耍的师兄,称此举终是虚妄,千百年后金子重新化为石头,徒生因果。 赵源学过五鬼搬运术,弄些银钱吃食本不难,但须菩提祖师在授课时不止一次地强调过,万般皆有因果,善恶皆有报,莫以恶小而轻为。 眼前饥饱都不得过,哪顾得了千年后的因果,赵源心中腹诽着,却不敢造次,左顾右盼找寻机会。 空地处有杂耍艺人,围观的人群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赵源也找了个空处,准备耍两下把式,讨要几文钱填饱肚子。看到赵源在地上划了个半圈,立时围上来一群闲人。 在三星洞时,赵源听师兄闲谈时讲过行走江湖的轨事,交代了几句场面话,从背后抽出桃木剑念动口诀。手一松,桃木剑虚悬在空中,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声,引得四周的人纷纷聚拢过来。 赵源挥动手指,指挥着悬空的桃木剑在空中游走起来,动若脱兔,慢如处子,不时还耍个剑花,引来一阵阵欢呼叫好声。 人群中有个壮汉,比起常人高出一头,伸着头、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空中游走的桃木剑。 赵源生出捉狭之心,手指一勾,桃木剑矫若游龙,“嗖”的一下从那壮汉鼻尖前一掠而过,惊得那汉子猛地往后一退,撞到身后之人,引起一阵骚乱。 那汉子怒喝一声,分开人群向赵源行去,嚷道:“好小子,居然敢戏耍宋爷,找死不成。”说着挥拳便向赵源的脸上砸去。 赵源身形后仰让开拳头,手指一招桃木剑灵活地兜回,朝汉子的后颈拍去。 那汉子不防后面来袭,被剑身拍得向前趔趄,险些摔倒。 人群发出哄笑,汉子越发觉得颜面挂不住,张开双臂朝赵源抱去。 赵源笑嘻嘻也不闪躲,任由汉子将他抱实,那汉子面色一狞,发力往怀中勒去,不料却抱了个空。怀中所抱不知何时变成了那只桃木剑,赵源已经出现在壮汉身后。 轻轻一拍壮汉的后肩,赵源笑道:“这位大哥,对不住了,开个玩笑,还望见谅。”说罢,赵源对着那汉子深施一礼。 那汉子见识到赵源的手段,冷哼一声,仔细地看了一眼手中桃木剑,将剑递还给赵源后转身离开。 赵源收剑拱手,准备开口讨要钱财,围观的人却作鸟兽散,只剩下个锦衣长者带着两名随从笑吟吟地看着他。 锦衣长者开口道:“郎君好手段,看郎君衣着可是南赡部州之人?” 赵源点头,那长者笑道:“老夫姓王,也是南赡部州人氏,异国他乡相逢亦是有缘,老夫请郎君到酒楼一叙如何?” 江湖险恶,不可不防,但肚子着实饥饿,赵源欣然同意,跟着王姓长者走进不远处的酒楼。 ------------ 第五章鸠占鹊巢的因果 安滩镇乃港口重地,常有商旅自南部赡州渡海而来,因此酒楼内不乏南部赡州风味的酒菜。 炙羊肉、蒸海鱼、石子馍,这些熟悉的味道,瞬间勾起了赵源深藏的记忆,原主的身影在识海中浮现,鼓动灵气如潮,掀起风浪着赵源的意识。 意识如海,广袤无边,修仙人的识海被称为上丹田,是清气汇聚、元神出入之所,也是泥丸脑府的门阙。 赵源附体后担心被须菩提祖师看出破绽,并没有将原主的意识完全吞噬,而是将原主的意识压制住,藏于识海深处以防万一。 最初几年,原主的意识还时不时涌现,试图夺回身体控制权,但均被赵源轻松压制。最近两年,原主的意识再未出现,赵源以为其已彻底消失,不料趁他心神放松之际突然爆发。 识海内灵气犹如波涛翻涌,赵源脸色一变,王辉关切问道:“赵郎君,可是饭菜不合口味?老夫可让人更换。” 赵源无暇回应,掐诀静心,凝聚自己的意识坚成磐石,任凭海浪冲刷。原主深知此乃生死关头,积蓄已久的力量,只为此刻重夺躯体,若再失败,恐将魂飞魄散。 海浪不断冲刷着赵源磐石般的识海,水滴石穿,磐石开始出现裂痕,如同被海浪侵蚀的礁石,斑斑驳驳。 浪花与礁石碰撞,化作粉沫,如同钢针扎在脑海中,又似无数把小刀剐体,剧痛难忍。 好在赵源前世身为特种兵,对苦痛有超凡的忍受力,凝神静气,将原主意识鼓动的灵气风浪慢慢磨化。 巨浪见无法攻破赵源的意识,暂且退去。不等赵源松口气,浪涛层层堆叠形成一道高耸入云的浪墙,扑天盖地朝着赵源的意识奔卷而来。 赵源暗暗叫苦,若被这道浪墙卷没,不知还能不能保留自己的意识。 浪墙转瞬即至,轰然砸向赵源的意识礁石。一道清光自礁石之上腾起,将灵气结成的浪墙轰塌,灵气四散开来。 轰散浪墙之后,清光威力不减反增,光芒向外一涨,赵源感觉识海内猛震,仿有屏障崩裂。 清灵之气涌入识海中,浑身轻快舒爽,识海变得风平浪静,轻波微微荡漾,赵源惊喜地发现,识海居然扩展了不少面积。 一声哀叹在赵源脑海中响起,是原主的声音:“赵源,我不知你为何占据我身,但此番争斗后我将消散,临别有一事相求。” 赵源默然不语。 “我六岁丧母,八岁时随父出海,遇险为师父所救,原以为世间再无牵挂。”原主的声音继续道:“师父说家父并未身亡,家中有事,你若能出手相助,维系赵家兴盛,你我之间便因果了了。” 赵源思忖自己夺体并非本意,只不过是枚身不由己的棋子。但无论怎么说,自己都占据了原主的躯体,结下了这份因果,若能了却原主的遗愿,了结因果是好事。 想到这里,赵源应道:“诺。” 原主轻叹一声,消散无踪。赵源仍能感知到有一丝意识残存在识海中,应该是在等自己完成承诺后才肯消散。 “赵郎君,赵郎君,你可是有所不适?”,耳边传来王辉的呼声。 识海内的争斗惊天动地,在外人的眼中赵源脸色变幻不定,也才过去数个呼吸的时间。 赵源回过神来,笑道:“王掌柜,我来西牛贺州十余年,乍尝故乡风味,有些失态,请见谅。” 王辉笑问道:“看赵郎君年纪尚轻,小小年纪怎么会来西贺牛州?” 赵源夹起羊肉,裹入石子馍中,边吃边道:“我八岁时随父来此,拜仙人为师,如今学成准备返乡。” 王辉闻言笑道:“老夫见郎君道法高强,实在了得。郎君欲返回南部赡州,不如就乘老夫的货船一同回去如何?”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赵源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道:“我与王掌柜虽是初识,却觉得一见如故。王掌柜若有事相商,不妨直言。” 王辉点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凝重:“海上风云莫测,常有妖物兴风作浪,老夫的货船虽然坚固,但遇到妖物免不了有风险。郎君道法高强,若船上发生意外,还望出手相帮一二。” 西牛贺州与南部赡州在北方有陆路相通,赵源记得两州分界处是五行山,如来佛祖降下此山压制孙悟空。只是此时孙悟空还在须菩提祖师处学艺,五行山还要等数百年才会落下。 陆路相连处在两州的极北处,往来要绕行数万里,十分不便,所以大多数商旅更愿意乘舟渡西海,能缩短三分之二以上的时间。 不过海上风云莫测,更有妖物兴风作浪,稍有不慎便可能船翻人亡。当年原主赵源跟着父亲出海,所乘船只便是遭遇海怪争斗引发的风浪覆没。 “多谢王掌柜,若有妖物敢来滋扰,赵某自会出手相助。”赵源颔首道。自己得王辉一饭之助,又搭其货船返还,遇事倒也不妨出手相助。 王辉闻言大喜,连忙举杯敬酒:“郎君仗义,此去南部赡州,必定一帆风顺!” ………… 如归客栈,王辉包下了一处跨院,院中堆放着货物,有人看护。王辉安排赵源在空屋住下,两人约好明日辰末出发。 盘坐在床榻之上,赵源闭目调息,内视己身。他惊喜地发现,上丹田识海映照的范围竟扩大了数倍,隐约间还有清光流转。 这清光应该来自须菩提祖师所赐的玉佩,赵源从怀中取出玉佩轻轻摩挲,玉佩已然变得黯淡无光,显然识海争斗时消耗了大量的灵力。 须菩提祖师传授的《育仙经》,下丹田练精,中丹田练气,上丹田练神,遵循“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循序渐进,气意息三者相辅相成。 上丹田识海的扩容意味着赵源能容纳更多的灵气,调用的灵气越多就意味着在同境界中具备了更强的实力。而且厚积薄发,将来冲击仙道成功的机率会随之增加。 不过,喜悦之余亦有忧虑,浅塘之水易满,湖泊储水却非一日之功。人生苦短,修道艰难,按正常速度修炼,自己要积满识海真气的时间也远超过常人,届时恐怕难以结丹更别说得道成仙。 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坚定起来,修仙本是逆天行事,自己被穿越到三星洞,成为悟空的师兄,无论是不是闲子,都无退身之地。 天无绝人之路,人有逆天之时,唯有勇往直前,方有一线生机。 赵源收起心中的杂念,按照修行法门,从气海中引动灵气,灵气从经脉上抵黄庭,在黄庭回转一圈,继续攀升到识海中。 灵气在识海中化成清凉的气流,朝着百会穴聚,然后再通过经脉返回下丹田气海之中,运转一周天。 每一次运转都将天地灵气吸纳到体内,潜移默化地壮大着修为。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修仙大道始于勤修苦练。 ------------ 第六章被人觊觎的桃木剑 安滩镇西北方向有处大庄院,占地足有十数亩。庄内游廊下悬挂的灯笼,勾勒出宅院轮廓,不时有手捧托盘的侍女在廊中行走。 厅堂内灯火通明,酒菜飘香、欢声笑语。正中踞坐的锦衣大汉是宅主肖滨,举着手中酒碗对着左旁的头陀笑道:“圆通法师,你愿受我供奉,实乃肖某之幸,这碗酒敬法师。” 圆通法师浓眉阔口、头戴金箍、项挂念珠、散发披肩,身披百衲衣,席边放着把戒刀,一个锃光瓦亮的铜葫芦放在案上。 案上琳琅摆放着酒菜,圆通法师端起酒碗浅饮了一口,道:“肖庄主若能为贫僧寻来一件法器,贫僧自然会依诺坐镇山庄十年。” 对面的白衣文士何离笑道:“肖庄主交游广阔,消息灵通,定会为法师寻到合适的法器。” 修真之人的法宝千奇百怪,除了传统的刀、剑、钩、鞭、盾、斧、锤、盾等外,还有幡、伞、绳、印、扇、斗、钟、塔、葫、镜等,甚至莲花、柳枝、石头等物到了大能手中也能化为宝物。 无法用神识役使的兵器就算再锋利也不过是凡兵,无法对修道人造成大的伤害,皮肉之伤服用灵丹很快便能疗治,唯有神识役使的法器才能对修道人造成神魂伤害。 法器用天材地宝制成,以灵火锻烧,有的在器胚中刻下法阵,有的在器体上镶雕符文,以施放出水、火、气芒等功效。 法器生出灵性,则能与持有人心意相通,威力大增,更上一层楼称为灵器,金丹以上修为可以将灵器收入体内蘊养。 但法器和灵器都离不开一个器字,只是物件,为低阶修士所用之物。 器之上为宝,唯有生出灵识才能称之为宝。法宝具有成长的空间,与役使者之间的关系从器物使用渐渐变得更像主仆、伙伴关系,法宝威力远胜法器,能主动攻击、护主,甚至影响环境、心境。 随着修道人的境界上升,法宝也会随之成长,若能进一步化识为智,则成为灵宝。灵宝生出器灵,能演化身形,自行修炼,妙用无穷。 灵宝有先天、后天之分。盘古开天地,手中大斧化为太极图、盘古幡、混沌钟等三大至宝,持之可参悟天地大道、开天辟地、重立地水火风等妙用。 除了三件至宝外,天地初生时衍生万物,天地本源自然孕育凝聚出先天灵宝。 鸿钧老祖行走天下收集到五行旗、十二品功德金莲、七宝妙树、山河社稷图、河图洛书、天、地、人三书、红绣球、诛仙四剑等十件先天灵宝,有寄托三尸、挡替灾劫、镇压气运、提升境界修为等功效。 先天诸宝被鸿钧老祖置于分宝岩上,赠于诸人镇压气运。 当时天庭为妖族皇帝俊和其弟东皇太一执掌,人间则由十二祖巫统率。后因夸父逐日被帝俊十子晒死,引得大羿射日,爆发巫妖大战。 巫妖两败俱伤,人族兴起,妖巫两族所得的宝物多被人族所得。人族聪慧,擅长学习,仿照先天灵宝炼制出后天灵宝。 后天灵宝不像先天灵宝那样是天地本源所孕育,但有的后天灵宝的威能并不在先天灵宝之下,像天地玄黄塔是后天功德至宝,与先天灵宝难分伯仲。 混元金斗、定海珠、斩仙飞刀、落宝金钱等后天灵宝,威力都极大,倚之可纵横仙界,在封神一战中大展神威。 天下修行之人数以千万计,即便是最低等的法器对修行之人来说也不易得到,所以圆通法师才会为了一件法器甘愿在肖庄坐镇十年。 肖滨抹了一抹络腮胡须,笑道:“法师放心,我已经命人四处打探。安滩镇靠海,时常有海上灵物出现,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找到法师心仪的法器。” 屋中吃喝谈笑,那名与赵源起争的壮汉宋林由外走入,对着肖滨躬身行礼。 肖滨沉声问道:“宋林,让你打听的事可有了着落?” 宋林笑应道:“小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与赵源起争后,宋林并未离开,而是在不远处盯梢。等王辉与赵源去了酒楼,他便在外面蹲守,又尾随两人到了如归客栈,向伙计打听清楚赵源所住跨院,这才回来禀报。 宋林满脸笑容地回道:“大哥,我在集市上遇到个卖艺的小子,手中桃木剑能够在空中飞舞,应该就是大哥要找的宝贝。” 头陀圆通瞪大眼睛,问道:“什么样的剑,你且详细道来。” 宋林把情况说了一遍,圆通不时发问,待宋林说完,圆通点头道:“不错,此物确是件法器,应该等级不低。” 肖滨笑道:“既已寻到,我这就派人去取来。” 何离扬眉朗声道:“不才精通役鬼之术,可遣鬼使前去拿人。” 肖滨大喜,笑道:“甚好,请真人施法。” 何离道:“天色尚早,此时不宜动手,且先饮酒,待夜深再动手不迟。” 子时刚至,何离便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符纸,用两指捏在手中,有些肉痛地看了一眼。 这符篆得来不易,他用了五枚青雀卵从东胜神州的一名修士手中换得三张役鬼符,此符能召唤一名阴鬼,听符主驱使半个时辰。 何离本是南部赡州修士,因觊觎一名修士的法器七星幻影针,出手暗袭。不料那名道士十分了得,受伤之下仍能反击,何离不敌,动用了一张役鬼符,唤出阴鬼助战。 阴鬼无形无体、飘忽不定,不畏刀砍斧劈,能够攻击神魂。那道士被阴鬼侵入识海,气机萎靡,被何离所杀,七星幻影针被何离所夺。 经此战,何离对剩下的两张役鬼符视若珍宝,认为借助此符有能力与筑基中期的修士一战,而且在关键时候可用来保命。 但夺得七星幻影针后不久,何离便得知那名道士是金光派弟子,大吃一惊。金光派是阐教太乙仙玉鼎真人在人间道传,若是金光派弟子前来报仇,焉有命在。 何离连忙逃往西牛贺州,依附在肖滨手下。肖滨待他甚厚,提供了不少资源助他修行,这十余年何离过得自在逍遥,十分满意。 此次肖滨招揽头陀圆通,让何离心生警意,那圆通法师出身福华寺,而福华寺是普贤菩萨所传的下院。 何离只是名散修,自忖比不上圆通法师背景深厚,若不能在肖滨面前显露本事,将来修道的资源恐怕会变少。 另外,圆通法师是菩萨传人,若能交好于己有益无害,自己出手替他夺得那件法器,卖个人情,将来有求也好开口,正所谓一举两得。 手指一晃,符纸无风自燃,火光闪处一股黑烟出现在众人面前,黑烟飘忽不定,隐约能看到烟中人影,分辨不清样貌。 肖滨瞪大眼睛望着那股黑烟,心中惊惧,这便是鬼吗?堂中响起数声惊呼,有人惊恐地往柱后闪避。 何离得意地伸手捋须,瞥了一眼肖滨,随手指了一下站在堂边的宋林,对着鬼影吩咐道:“你附在他身上,前去取宝。” 宋林大惊失色,刚想出声哀求,只见黑烟朝自己涌来,遍体生寒后便再无意识。 堂上诸人见宋林脸色发青,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片刻后面现诡异的笑容,僵硬地朝屋外行去。 “砰”,托盘落地,一名侍女瘫软在地。 ------------ 第七章夜半鬼来袭 子正时分,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如归客栈大门虚掩着,门前灯笼随风摇曳,光影斑驳。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客栈门前,推门而入。灯光闪烁,那双眼睛森寒诡异。 客栈内十分安静,值守的伙计趴在桌上沉睡,鼾声如雷。 宋林没少到此敲竹杠,对客栈的布局了如指掌,悄无声息地朝后跨院走去。 跨院的门杠着,宋林绕至院墙下。墙高五尺,他纵身一跃,却重重磕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屋内,赵源正盘坐在榻上调息,被这响声惊动,连忙起身披衣,其他屋中也相继亮起灯光。 宋林倒在墙外,黑烟从他体内冒出,轻飘飘地越过围墙,飘入院中。黑烟在院中盘旋,带动落叶砂石飞舞。 赵源持剑走出房门,站在廊下警惕地观察,王辉和几名护卫也开门查看动静。 院中寒意逼人,王辉不禁打了个寒颤,当看清院中的黑烟时,惊呼出声。 黑烟见赵源持剑而立,“嗖”的一声朝他扑去。 赵源横剑于胸,朝外推去。 黑烟毫无阻碍地从剑身穿过,继续朝赵源的身体扑来。 赵源大惊,他在三星洞与师兄弟动手切蹉,都是点到为止,从未真正与人生死争斗过。 与阴神的争斗,应用护体真气隔绝侵袭,此时醒悟过来已晚,身形来不及后撤。 淡淡的青光在赵源身上焕起,试图阻挡黑烟的侵袭,但玉佩灵气耗尽,黑烟略略停顿,便透体而入。 赵源的识海中,一个枯瘦老头凭空出现,面白如雪、胡须焦黄,眼中发出诡异的绿芒,阴恻恻地打量着四周。 赵源的身影也随即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手持桃木剑,紧张地望向这突如其来的老者。 来者不善,此番争斗发生在自己的识海之中,一旦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轻则道基受损,重则被人夺体甚至身死。 老头惊奇地发现所处的识海异常广阔,不似一般筑基修士的识海,若是金丹修士,识海中的灵气又显得过于淡薄。 方才侵入这小子识海之时,有道清光相护,眼前的这小子,有些古怪。 不过,普通人难以承载他的意识,若能吞没这副躯壳,便有机会前去报杀身炼魂之仇。 老头桀桀怪笑,晃身朝赵源扑去,一双有如鸡爪般的枯手朝赵源抓去。 赵源心意一动,识海空间顿时凝实起来,老头的身形一僵。趁此机会,赵源驱动桃木剑,直击老者的面门。 老头张口厉啸,鬼哭神嚎之声在识海中响起。声响化作无形气流,竟将桃木剑挡在面门尺许之外。 赵源心中一震,暗道这老头功力在自己之上。生死关头,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口中厉喝一声,身形前纵,朝老者的左侧发起猛攻。 在自己的识海中行动,赵源能够意到身至。右手狠狠地朝老头肋下插去。老头一时不察,被赵源得手。 感觉如同击在空处,赵源撤回时还是尽力往回划拉,似乎有气状之物被自己拽出。 这攻击果然有效,老头的身影变得淡薄了些,尖啸一声化为黑气朝赵源裹来。 赵源不敢与之接触,意念一动便闪避至远处。 老头接连扑闪数次,均被赵源轻松避开,不禁焦躁起来。顿住身形,老头阴声道:“小子,你再躲闪,别怪我毁了你的识海。” 说罢,再度化为黑烟,旋转着向下钻去。所过之处,波澜起伏、浊浪涛天。 识海之中掀起狂风蚀浪,赵源的身形在识海上空摇晃不定。 期待的清光并未再现,赵源只得勉力聚拢灵气,驱使桃木剑朝黑风斩去。 桃木剑斩击在黑风之上,如同击中败革,剑身反被黑风晃动得险些脱离操控。 赵源心中暗急,他的识海过于广阔导致灵气分散,桃木剑施展的威力大打折扣。 眼看黑风旋卷不止,识海动荡不安,情形愈发失控,唯有拼死一搏才有机会。 赵源暗中呼唤原主意识,一损俱损,他若败亡原主也难逃消亡的命运。 得到微弱的反馈后,赵源发出合攻之意,便不顾一切地朝着黑烟攻去。 老头掀起惊涛骇浪,心中也在暗暗发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是被役神符驱使的阴鬼,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若不能尽快夺舍凝聚意识,届时魂魄会自形消散。 攻势看似凶狠,其实对识海伤害并不大,老头想引诱赵源上前搏杀,泯灭他的意识夺体重生。 见赵源终于肯近前相搏,老头厉笑一声,重新凝聚出身形,朝着赵源猛扑过去。 老头身上冒出漆黑如墨的黑烟,有如飘带飞舞,朝着赵源缚去。赵源手中桃木剑剑气如虹,一往无前刺向老头。 老头张口吐出一道黑光,砸在剑气之上,桃木剑发出颤响,被撞了回来。赵源接剑在手,往后退走,老头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赵源身形下沉,老头则加速扑下,袍袖无风自鼓,朝着赵源拂去。滚滚黑烟从袖中喷出,朝着赵源罩来。 赵源凝神聚气,横剑在头顶处布起一道气墙,与拂来的黑烟撞在一处,劲气四溢,激得识海浪花翻滚。 老头手臂猛然伸长,朝着赵源的脖颈抓去。桃木剑再度飞出,剑尖前指,戳向老头的掌心。 随着一声厉啸,枯爪在虚空中以一化二,以二化四,瞬间密密麻麻的利爪朝赵源铺天盖地地抓来。 赵源只得再度遁走,左躲右闪,狼狈不堪。老头看出对手缺乏斗法经验,得意地“桀桀”怪笑,再过片刻自己就能夺体重生了。 冷不防,数根气针无声无息地潜到老头身后,老头正得意狂笑,突然感觉后心传来剧痛,被数根气针透体而过。 老头惨叫一声,做梦也没想到识海之中还会藏有他人。不等他缓过神来,桃木剑已如风般斩至,六阳魁首随剑而起。 桃木剑连连劈砍,将老头的身形斩得七零八落。人头在空中呼喊道:“郎君且慢动手,老夫有话要说。” 赵源岂会听他的缓兵之计,桃木剑在空中一个兜转,径直朝人头劈去。 人头急呼道:“你这识海广阔、成仙艰难,老夫有部功法……” 桃木剑一斩而过,老头的人头一分为二,接着横扫而过,人头被分为四瓣。 被斩得七零八落的躯体和人头重新化为黑烟,转瞬又凝聚成老者的模样。桃木剑和气针再度夹叉斩落穿透。 接连数次重击,老头的身形已淡如轻烟,随时可能消散。 赵源见老头没了威势,桃木剑悬在老头脖项处,冷声喝道:“老鬼休想巧言骗我,拖延时间。” 那老头苦笑道:“郎君有所不知,我本是被役鬼符拘禁的阴鬼,即便你不动手,再有片刻我也要魂飞魄散了。” “你为何侵入我识海?”赵源追问道。 老头叹道:“老朽身不由己,被人驱使前来抢夺你手中的桃木剑。老朽生前被人所害,死有不甘,想夺死重生报仇。” 赵源喝道:“你且退出我的识海,我再听你分说。” 老头无奈,将身一晃,离开了赵源的识海。 王辉等人见黑烟侵入赵源体内,赵源呆立不动,一个个胆战心惊地站在廊下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他们看到一股淡烟从赵源体内冒出,往墙外飘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赵源扫看了一遍识海,确认老头确已离开,意识重新回到了身上。 ------------ 第八章玄天真经 敲门声响起,赵源上前打开院门,看到卖艺时与自己起争的壮汉,立时明白此事的根由。 赵源看清宋林脸色青灰,就知那老头附体在他的身上。宋林只是普通人,被阴鬼附体,即便那老头消散,他被阴气侵袭也活不多久了。 果见壮汉开口道:“郎君,老夫甘延,乃东胜神州人氏,为贼子陈永所害。郎君若答应斩杀陈永为我报仇,我便将《玄天真经》传授……” 赵源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我乃须菩提祖师座下弟子,我师学究天人,所传功法数以百计,我岂会贪图你的功法。” 甘延一愣,他是东胜神州之人,从未到过西牛贺洲,三十年前被陈永杀死,魂魄被拘在役鬼符中,对西牛贺洲的人物并不清楚。 听赵源语气对《玄天真经》并不看重,甘延急忙又道:“当年老夫与陈永在东海上游历,于一处海岛上发现了一株尚未成熟的金髓参。” 金髓参,须菩提祖师讲解天材地宝时曾提及,称其长于金灵脉之上,吸收天地灵气,三百年方能成材结出十颗人参籽。 金髓参籽普通修士服用一颗可助长十年苦修灵气,若是修炼金属性功法的修士得到更是可添五十年灵气,若是筑基圆满可借机冲击结丹境。 自己的识海较常人广阔,若光靠日积月累的苦修恐怕连结丹都难,唯有借助外物,使用天材地宝增长自己体内的灵气,才有机会脱去凡蜕,得道成仙。 见赵源露出感兴趣的神情,甘延忙道:“那株金髓参尚差数十年火候方能成熟,我与陈永决定在旁潜修等待金髓参成熟,不料那贼子暗中偷袭,伤我性命,更将我的魂魄拘在役鬼符中,此仇不报,老夫实难瞑目。” 按甘延所说,那株金髓参离成熟还有七八年时间,应该有机会收取。 对于玄天真经赵源看似不在意,其实内心十分觊觎,若真如甘延所说,此功法可以凝练识海,对他而言实乃无上宝典。 他修习的《育仙经》先练精、次练气、后练神,讲究循序渐进,理论上按照功法能修至地仙,三星洞绝大多数师兄弟都是修行此功法。 赵源从诸位师兄的情况分析,若从十岁开始修行,二十年左右不难修至筑基境,筑基之后寿可长达一百六十岁以上。 要从筑基修至金丹,除了苦修还讲求机缘,一切顺利的话约要百年时光,山中的师兄能结丹成功的多在百岁之上,结丹修士寿命大大延长,长达五百年。 须菩提祖师开讲时着重讲到,“丹成之后,能驻颜益寿,却鬼神难容,各种灾劫纷至。待修至婴成飞升,则有天雷之劫,渡得过则寿与天齐,步入仙班,渡不过则重归轮回。” 有金丹弟子问渡雷劫的成功机率,须菩提祖师叹道:“百中无一。” 问及祖师门下弟子有几人得道成仙,须菩提祖师面色怆然,摇头不语。 赵源自忖按《育仙经》所传修行下去,自己八成要止步于金丹之境,结婴的希望百分之一都不到,身后大能目前的态度是不闻不问,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 想到孙悟空只用三年时间便从天生石猴踏入太乙境,除了他机灵聪颖、根骨奇佳外,修习的《大品天仙诀》上乘亦是原因之一。 他虽知《大品天仙诀》的功诀,却不知具体运功之法,贸然修练惹得须菩提祖师生疑,焉有自己的命在。 有前世的阅历,赵源深知博览群书、取才补短的重要性,《玄天真经》不一定强过《育仙经》,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自己的根骨比不上孙悟空,但胜在见识过人,将来不妨收多集些功法,去芜存精选取一条最适合自己的修行道路。 想到这里,赵源斟酌了一下,开口道:“若果如你所说,我便替你接下这因果,将来斩杀陈永为你报仇。你且将发现金髓参之地和《玄天真经》说与我听。” 宋林的脸上浮出僵硬的笑意,轻声道:“金髓参在东海西北方向,距北桓国西面三百六十余里处,往北五百余里便是北俱芦州。” 赵源只知道东胜神州有个傲来国,花果山在傲来国之西两百里处,甘延所说的北桓国应该岛屿应该在花果山之北。 “东胜神州有多少国家,你可知道傲来国,听闻过花果山?”赵源好奇地问道。 甘延回道:“东胜神州有三大国、五小国,傲来国是依附卧海国的小国,花果山离傲来国不远,并无人烟。” 赵源点点头,示意甘延讲述《玄天真经》。 “太微玄天经,焕朗彻空同,至道由静默,当见三素宫,大道于此成……识海上丹,元生九天,炁祖太元,众风乱玄,玄曾绝散,四清抚闲……世发玉兰,灵光八晖,混生万神。” 赵源再也掩饰不住内心惊诧,这部《玄天真经》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正是凝练识海的无上宝典。 赵源悚然而惊,这一切会不会是将自己召唤来的大能有意安排,若果真如此,自己的一举一动恐怕都被人关注、被人安排,棋子的命运身不由己。 天赐不取,反受其咎,赵源强自按捺住心中恐慌,将整部《玄天真经》牢记在心。 《玄天真经》所述的修行之法与《育仙经》从下而上的修行方法正好相反,先练识海,识海稳固充盈之后由上而下反哺中、下丹田,能取到事半功倍的功效。 这门功法对多数人来说并不适宜,因为正常修士的识海有限,能容纳的清灵之气自然有限,清气要由上而下反哺远比由下而上要困难,因而需要大量的清气存在。 对普通修士这个问题难以解决,而对赵源来说,数倍于普通人的识海便是数倍的清灵之气,不是量身定做是什么。 宋林的身形已然摇摇欲坠,赵源知道甘延消散在即,追问道:“是何人遣你前来?” 甘延从宋林的记忆中知悉,道:“肖家庄庄主肖滨要夺你手中桃木剑赠给头陀圆通,役使我前来的是另一名修士何离。” 声音变得尖锐凄厉起来,甘延道:“还望郎君信守承诺,不然老夫定化为心魔,阻你成道。” 说罢,宋林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 第九章扯虎皮做大旗 赵源懒得理会倒地的宋林,转身回到院中。 王辉缩在柱后,探出头问道:“赵郎君,怎么样了?” 赵源随口解说几句,道:“东主放心,已然无事了,且回去安心歇息。” 王辉从柱后出来,站在廊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宋林,记得此人是白天与赵源发生冲突的壮汉,心中暗悔卷入是非之中,脸上笑道:“无事便好,此人该如何处置?” “此人不过是个傀儡,我自会向他身后主使之人讨还公道。”赵源冷声道。 王辉不想多惹是非,方才见赵源施展神通,心中且喜且忧,喜的是赵源法术高强,连阴鬼都能诛杀,自己没有请错人;忧的是事情并未结束,千万不要殃及到自己。 心中忐忑,王辉叮嘱了一句“小心为上”,便转身回屋关上门。 赵源站在院中想了想,从甘延的所说可知这个肖庄主手下至少有两名修士,应该是筑基修为,那个文士手中不知还有没有役鬼符,自己若贸然前去寻仇,恐怕讨不到好处。 对于算计自己的人,赵源可不想轻易放过,无法硬斗便来智取。 打定主意后,赵源回到屋中,桌上有纸笔,写下“三星洞须菩提祖师门下弟子赵悟玄拜”,然后拿着纸来到仍卧地不醒的宋林身边,一掌拍在他的百会穴上,注入一股真气。 宋林从浑浑噩噩地醒来,看到赵源后大惊失色,挣扎着站起身道:“仙长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饶我性命。” 赵源将纸递给宋林道:“你将这张纸交给你家庄主,就说赵某明日会登门造访。” 宋林接了纸,头重脚轻地出了客栈朝肖家庄行去,赵源悄然地跟在他身后。 肖家庄,依旧灯火通明,众人一边饮酒一边等待阴鬼归来。 子正已至,圆通一皱眉,问道:“何真人,你那阴鬼可以驱使多长时间?” “大半个时辰”,何离喃喃语道:“差不多该回转了。” 正说话间,厅堂外响起喧闹声,门外侍立的仆从、侍女纷纷避开踉跄而来的宋林,半个时辰前宋林被鬼附身的事传得众人皆知,众人生怕被鬼缠上。 宋林闯入厅内,恶狠狠地瞪视着何离。何离意态悠然地捋着胡须,故作淡然地问道:“剑呢?” “剑?”,宋林满是仇恨地怒视着何离,道:“哪来的剑?” 就是这个人让阴鬼附在自己身上,现在阴鬼虽死,宋林却感觉自己体内被抽空,从如归客栈走到肖家庄,已经耗尽了他全身气力。 圆通头陀发现了宋林的异状,沉声喝道:“阴鬼何在?” 宋林惨笑道:“被那小子杀了,他还让我送个信。” 说着,宋林要将那张纸递给肖滨。何离脸色一变,伸手一招,那张纸飘入他手中。 “三星洞须菩提祖师门下弟子赵悟玄拜”,何离念道,略显疑惑地自语道:“三星洞在哪?须菩提祖师是谁?” 何离从南赡部州逃到安滩镇被肖滨收留,因为害怕金光派弟子追来寻仇,平时深居简出,对外界情形知之不多。 须菩提祖师在三星洞授徒,只收有缘之人,方寸山中常年云雾缭绕,知者不多。 “什么?三星洞须菩提祖师弟子。”原本平静的圆通头陀脸色一变,站起身道:“把拜帖拿给贫僧看看。” 肖滨见圆通头陀变了脸色,惊问道:“这个须菩提祖师比起法师如何?” 圆通扫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叹道:“贫僧怎么敢与须菩提祖师相提并论,便是我家宗主见了祖师也要恭恭敬敬。” 头陀圆通的宗主是普贤菩萨,大罗金仙的存在,若连他都要忌惮须菩提祖师,那自己岂不是惹下了强敌。 何离惊呼道:“这可如何是好?”心中懊恼不已,不该为了讨好圆通头陀动用阴鬼,现在如何收场? 突然,圆通头陀对着屋顶纵声道:“道友既至,何不下来一叙。” 屋顶上,赵源暗自心惊,他跟在宋林身后,趁宋林进院时引发的骚乱施展土遁术潜到屋顶,没想到刚听了两句话就被头陀发现,这头陀好生了的。 从听到的只言片语听出圆通头陀对师门颇为忌惮,自己不妨扯虎皮做大旗索要些好处,至不济翻脸动手,自己便施展五行遁术逃往方寸山,不信须菩提祖师真的见死不救。 想到这里,赵源纵声长笑,身形往下一坠,屋顶的瓦片向下坍落。赵源身上玄光闪烁, 从窟窿中朝厅堂内落去,厅堂内众人惊呼四避,肖滨来不及起身,往后滚去。 圆通头陀一皱眉,圆通头陀袍袖一展,劲风倒卷而起,将瓦片和赵源的身形托住。随手一扬,赵源连同瓦片被他送出厅堂之外。 赵源心中暗凛,自己下落时施展了坠身术,身形不啻于千斤巨石,本有意在厅堂内砸出个大坑先声夺人,没想到圆通举重若轻将自己的威势化解,看来他的境界至少也是筑期上境。 目光一扫,将厅中情形看明,身上满是尘土、一脸惊容的锦衣黑汉应该是肖滨,头陀装束的便是圆通,站在右侧的白衣秀士便是何离了。 赵源大踏步走入厅堂,将桃木剑托在手中,朗声道:“听闻肖庄主想取我的宝剑,赵某特来奉上。” 见赵源逼近,肖滨脸色煞白,方才听圆通法师说此人大有来历,自己家业在安滩镇,如何应付煞星上门。 圆通闪身拦在赵源身前,竖单掌施礼道:“赵道友,贫僧与贵门悟真是好友,八年前悟真筑基圆满准备返山结丹,贫僧与他在高昌国分别,不知他现在如何?” 悟真是赵源的师兄,圆通提及他的名字显然是套交情。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赵源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打死打活,而是索要好处。 将剑插回后背,赵源拱手还礼道:“见过大师。悟真师兄五年前结丹成功,三年前被祖师派往北俱芦州斩妖除魔,积攒功德去了。” 圆通听到悟真已然结丹成功,念了声佛,道:“悟真子离大道更进一步,可喜可贺。” 见气氛缓和下来,肖滨连忙命人收拾桌案,扫去灰尘,重新安排酒宴请赵源落坐。 寒喧几句,赵源佯叹道:“我这次奉师命下山游历,没想到在此被阴鬼侵入识海,损了根基,要回山休养,师父得知我有损师门颜面定会严加训斥。唉,我学艺不精,有辱师门啊。” 圆通以目示意,肖滨陪笑道:“赵仙长,肖某多有得罪,愿意赔偿。来人,将礼物奉上。” 功夫不大,两名侍女捧着托盘进入,肖滨道:“些许财物聊表歉意。” 两个尺许见方的托盘摆在赵源面前,一盘是码放整齐的金锭,看份量足有二百两;另一盘珠光宝气多是些海上奇珍,价值远在金锭之上。 赵源随手扒拉了一下珠宝,只是些普通之物,未见灵气闪动,淡淡地说了声:“罢了。” 举目望向对面的白衣秀士,赵源道:“这位何兄便是用阴鬼伤我之人了。” 何离心中一沉,看来自己不出点血赵源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咬牙取出仅剩的那张役鬼符,强笑道:“何某冒犯,愿用这张役鬼符赔罪。” 一张役鬼符能役使筑基期的阴鬼战斗大半个时辰,是件了不起的宝物。赵源心中欢喜,表情淡淡地接过役鬼符收好,道:“此事便算揭过了。” 望向圆通,赵源似笑非笑地举杯道:“大师与我师兄是旧识,将来见到师兄我定会向他提起大师。” 圆通苦笑,这话中有话,看来赵源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略一沉吟,圆通伸手拿起案上的铜葫芦,从中倒出一颗丹药。 红彤彤的丹药仅有黄豆大小,托在手中满室异香,屋中众人无不精神一振。 圆通道:“此丹名为真灵丹,以千年菩提果为引,佐以数十种珍贵药材精练而成,服之可抵二十年苦修之功。吾师因我筑基将满,赠我三粒助我结丹,贫僧转赠一粒给赵兄弟,了断因果。” 此物难得,赵源躬身谢过,小心地将真灵丹收在玉瓶之中。 ------------ 第十章元生九天炁自华 西海位于南部赡州和西牛贺州之间,东西宽六千里,南北长三万八千里,天帝命西海龙王敖闰统辖。 船行海上一昼夜可驶三百余里,从安滩镇出海前往南赡部州,顺风顺水的话二十天左右便可到达。 赵源随王辉的船出海已有半个月,一路风平浪静。因为阴鬼一事,王辉对赵源十分客气,在船上专门腾出一间给赵源歇息,三餐饮食不敢丝毫怠慢。 下山后发生数场争斗,凶险异常,赵源认识到自身不足。身为棋子、修为浅薄,别说得道成仙便是顺顺当当活下去恐怕都不易。 深感时不待我,赵源足不出户,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玄天真经》的修炼上了,连一日三餐都让人放在门前。 这让王辉等人暗生感叹,赵仙师真耐得住性子,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机会得道成仙。 识海内如同清澈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灵气从湖面滋生,缓缓弥散在四周,隐现紫色,《玄天真经》凝结出的紫炁,蕴含的精华要胜过原本的灵气。 元生九天,炁(音气)是先天之源,赵源按照真经所述,推动灵气向下运行,到达中丹田黄庭所在后略作温养,继续向下抵达下丹田气海,气海分出两股热意,由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循环而上,汇入百会穴,再往下回归识海之中,完成一周天循环。 运行数周天,赵源睁开眼,只觉精神抖擞、神采熠熠,这玄天真经修炼识海生成的先天元炁,运行于经脉间,比起《育仙经》的修炼之法强出不少,半个月时间,赵源已能隐约感觉到修为见涨。 不过识海中的灵气不足,先天元炁在体内的运转缓慢,要达到“灵光八晖”之境不知要多少岁月。 赵源想了想,从怀中取中装有真灵丹的玉瓶,毫不犹豫地取丹吞服下去。 真灵丹珍贵异常,圆通头陀舍不得服用,打算用到最关键的时候。而对赵源来言,再珍贵的天材地宝,能转化为自身实力才算有用。 丹药入口化成一股暖流从喉头滚落至黄庭之中,赵源凝神静气,驱使热气往下运行。暖流如泄洪之势,迅速地到达下丹田气海。 转瞬间气海中的灵气充盈溢出,沿着两条经脉席卷而上,直冲头顶百会穴。灵气由百会穴汇聚后直贯而下进入识海,此时识海之上,紫烟漫空,氤氲壮观。 按照玄天真经运行方式接连运转七周天,真气运行速度越来越快,赵源感到体内暖流变得炙热起来,识海开始掀起波澜,黄庭、气海鼓胀起来,经脉有如火焚,心跳变得急促。 赵源暗暗叫苦,没想到真灵丹的药效如此大,运转七周天仍不能将其蘊含的灵气练化,圆通说此丹是他用来冲击结丹的,自己一个筑基初期贸然吞服,看来有点“虚不受补”了,别被胀破了。 事到如今,悔也无用,赵源谨守心神,一遍遍地运转真气,期待潮汐平息之时。经脉丹田胀痛难忍,淡淡的青光募然在识海中再度亮起,将紫气染得流光溢彩,清气直冲百会穴,与下行的真气撞在一处。 百会穴轰然炸响,识海动荡,赵源只觉炙热的气流逐渐变得清凉下来,浑身说不出的舒适,仿佛盘坐在榻上也能轻盈地飘飞而起。 经脉内鼓躁的真气平静下来,赵源睁开眼睛,一道精芒闪过,此时体内真气已能自行运转,不用强行催动了。 赵源站起身,须菩提祖师给的那面玉牌化成细砂从身上洒落。打开房门,清咸的海风灌入,将屋内淡淡的腥臭味一扫而空,那是赵源方才伐经洗髓排出体外的杂质气味。 出舱来到船舷边,放眼望去,海天一色,苍莽无垠,让人心胸开阔。 远处的波涛溅起的浪花清晰可见,风声、涛声,甚至海中鱼儿游过的声音都真切入耳,赵源忍不住纵声长啸,明白自己在玄天真经和真灵丹的相助下,踏入了筑基中境。 海风猎猎、鼓动衣袍,赵源张开双臂让海风洗涤着身躯,微闭双眼体悟着天地灵气。 轻灵的海风透体而入吹入识海之中,扰得淡紫色的灵气缠绕扭曲,如同舞动的衣袖,分外飘逸。 体内真气的运行欢畅起来,赵源清晰地感受风灵气在经脉内游走,带着清凉滋润着身体。 须菩提祖师讲过,世间万物皆由五行构成,修行之人通过调理阴阳、温养五行,人体内五行与天地外五行相互呼应提升境界,达到飞升目的。 赵源灵念一闪而过,肺金、心火、肝木、肾水、脾土,此为人体五行,气生于肺,气动则为风。 海风带着水气,风生水起,水气滋润则木长,体内舒适无比。以五行为基,可洐生出风、雷、声、光、暗,世界万物皆有规可循。 念头通达,灵光不断闪现,仿如打开了一扇门,让他看到了修仙世界更多的精彩和选择。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赵源的身形缓缓离船而起,虚立在空中。 赵源满心欢喜,忍不住纵声长啸。啸声滚滚如雷,在大海之上袅袅不息,凝聚不散,狂劲的海风不能吹散。 王辉听到啸声,脸色煞白地从舱中奔出,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道:“赵仙长收声,莫要惊了海中神仙。” 话音未落,前方数里外的海面上波涛翻涌,升腾起三尺高的浪花,浪花的正中涌现一只怪形怪状的东西。 赵源定睛望去,居然是一只硕大的螃蟹精。这螃蟹精横宽皆三尺,身披墨青甲,两只大螯夹着根长矛,顶处两只拳头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那螃蟹精居然能口吐人言,厉声吼道:“什么人大呼小叫,惊扰西海平静?” 看到这螃蟹精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吐着泡泡,赵源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中想着这么大个的螃蟹,不知味道如何? 螃蟹精见状大怒,鼓动风浪朝赵源杀来。浪涛层层堆叠而起,越来越高,离着半里远时,已然超出船盘舷。 浪涛奔涌而来,船只在浪潮中跌宕起伏。船上诸人面色惨白,有人朝舱中奔去,有人抓紧身边的物体,还有人用缆绳将自己缠在桅杆之上。 赵源缓缓落在船头,镇定自苦地望向迫近的潮头,桃木剑在手,毫无惧意。 虾兵蟹将、山精鬼卒,这些低等的妖魔鬼怪,连化形都不会,自己正要借之试试身手。 ------------ 第十一章送菜的蟹精 浪头接近船只,已高出船头近丈,螃蟹精立于潮头,手持长矛恶狠狠地借势朝赵源刺来。 桃木剑发出淡黄剑芒,飞斩而出,将浪潮劈成两半,与钢矛碰在一起,发出震耳的炸响。 这柄桃木剑取自方寸山中一棵三千年桃树,三星洞弟子常在树下论道,桃树逐渐开启灵智,上天降下化形雷劫,桃精渡劫失败。 须菩提祖师取雷劫树心制成二十一把桃木剑,赵源筑基成功后获赐其一把,此剑兼有木、雷属性,是件不错的法器,圆通头陀听宋林转述此剑能在空中飞舞自如才会动心。 蟹精被弹飞出去,失去控制的巨浪朝船只浇落。淡淡的清光亮起,形成护罩,海水被屏蔽在护罩之外,赵源滴水未沾。 船上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被海水浇得浑身湿透,船体也在波浪中剧烈地颠簸起伏。 螃蟹精两只凶睛寒光四射,没想到这个人族修士不容易对付。身形落入海中,蟹精索性朝水中潜去,准备戳穿船只,与之在海中再战。 赵源见蟹精往水中钻,立知其用意,心中暗道不好,一旦船只被毁,此处离陆路尚有一千余里,自己修为精进,或许还能借助水遁逃得性命,船上众人恐怕难逃生天。 想到这里,赵源腾身而起,喝道:“船只速速远离。” 王辉浑身湿透,扶着桅杆勉强站起,大声吩咐道:“不想死就快点,把船驶远。” 赵源不再管船只,看着在海中逐波而来的蟹精,手中桃木剑分出两道剑芒,斩向蟹精浮出海面的两只眼睛。 蟹精身形下沉,钻入海水之中,大片的浪花激荡起,扑向空中赵源。蟹精见船只转向,弃了赵源朝船游去,准备先戳穿船泄愤。 赵源眼中精芒闪过,看清海水中蟹精动向,毫不犹豫地跳入海水中,掐诀游向蟹精。 蟹精大喜,对手居然入水送死,当即舍了船只朝赵源杀来。 前世赵源是游泳高手,这一世学得水遁之术,在暗流汹涌的大海之中丝毫不见慌乱。 眼见蟹精带着激溅而起的浪花急射过来,脚掌拍打海水,身形侧转,轻松地让过蟹精刺来的尖矛。 桃木剑从侧旁砍出,蟹精除了两只大螯外,身体两侧各有四条蟹腿,蟹腿弹出,击在剑身之上。 “迸”的一声,桃木剑被弹开。蟹精怪笑道:“到了海中,你便是我口中之食。” 蟹身弹出多道暗影,在海水中朝赵源袭来。赵源振动手中剑,桃木剑一分为二,二化为四,四变成八,带着淡黄色的剑芒迎向暗影。 剑芒斩在暗影之上,蟹精发出痛呼,蟹腿上出现裂口,暗影是蟹精幻化出的蟹脚。 缩回蟹腿,蟹精恶狠狠地怒视着赵源,两只大螯张开,交叉向赵源夹来。 剑芒接连击斩在螯钳之上,螯钳丝毫无损,桃木剑反被弹开,这螯钳坚固不亚于法器了。 浪涛翻滚,赵源小心地避让着蟹钳和时不时暗袭的蟹腿,感觉束手束脚。 此时船只离激战处已有四五里远了,赵源心意一动,桃木剑冲霄而起,带着他脱离暗流束缚,跃出海面。 蟹精哪肯罢休,螯钳紧追在赵源身后合拢,轰天巨响,浪花涛天。 趁着浪涛遮住了蟹精视线,桃木剑往下飞斩,蟹精高举起螯钳朝桃木剑夹去。 桃木剑分出一道虚影迎上蟹钳,剑身灵巧地盘旋疾劈在蟹精墨青色的甲壳上。 甲壳上亮起青色的光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原本光滑的甲壳上出现一道尺许长的浅槽。 蟹精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呼声,咆哮着驭浪升起,怒不可遏地朝赵源冲去。 赵源身形朝高处飘去,手中桃木剑发出“噼噼啪啪”轻微炸响,金色的电芒在剑身窜起。 桃木剑是渡雷劫失败的桃精树心所制,具有储雷的之能。得须菩提祖师赐剑后,赵源在雷雨天跟着师兄们在山顶收取雷电,将雷电之威储于剑中。 金丹期的师兄能直接以剑接引,赵源境界低微只能收聚散于空中的余屑。 他曾想过找根铁线升入空中,下面缠住桃木剑,这样一来就可以直接引雷电入剑了。这样做过于惊世赅俗,在方寸山中可不敢引起须菩提祖师注意。 蟹精看到剑身闪出电芒,狂怒化为惊惧,急刹身形朝海中落去,想借助海水掩护逃脱。 迟了,赵源冷笑一声,碗口粗的电芒从剑身迸射而出,朝着蟹精窜去。 蟹精在身前布起一层水幕,电芒击在水幕之上,白气蒸腾。赵源心中冷哂,海水是导体,可挡不住电。 “轰”,低沉的炸裂声响起,赵源远远地望着。电芒击打在海水上会产生高温和爆炸,蟹精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扭动抽搐。 待电芒消失,蟹精有气无力地飘浮在海面之上,周身隐隐泛出红色。 看到赵源飞近,蟹精勉强开口道:“我乃巡海夜叉麾下大将,你敢伤我也难逃活命。” 赵源懒得理它,伸手将蟹精摄起,朝着里许外的船只飞去。落在船头,赵源对王辉吩咐道:“速速离开。” 不用赵源催促,众人拼命划船逃离激战之地,若是海中精怪前来寻仇,众人焉有命在。 进入舱内,将蟹精丢在角落,赵源念动咒语,一道白光从指尖射出落在蟹精身上。 缚灵术,白芒闪烁化为无数细小的符文贴在蟹精的关节之处,蟹精立时感觉难动分毫。 蟹精感到不妙,开口哀恳道:“大仙,莫要伤我,我愿用多年积攒的宝物赎命。” 赵源充耳未闻,盘坐在榻上细细体味方才争斗感悟。 分剑术目前的极限是一分为八,须菩提祖师说过,踏入金丹境能分为六十四或一百零八剑,结婴后便能随心所欲地变化。 赵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与蟹精一战,分剑术和水遁术的组合应用挡住了蟹精的进攻;而电芒利用了海水导电的特性,法术与环境妥善地搭配能更好地克敌。 这些是前世当特种兵时所会的知识,看来穿越带来的知识在修仙世界仍有大用。 船行的速度提高了近倍,众人担心海怪报复,日夜操舟急行。第四天未时,赵源听到了舱外传来的欢呼声。 举步出舱,东方海天相连处隐现山峦起伏,南赡部州快到了。 回到舱中,赵源望着屋角的蟹精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南赡部州到了。” 蟹精眼中透出死灰之色,知道赵源生出杀心,竭力哀恳道:“大仙饶我性命,将来我定然……” 话未说完,桃木剑已从蟹嘴中搅入,将其内脏搅碎。赵源吞了一口唾沫,他馋这口已经好久了。 ------------ 第十二章宝与缘 翻转蟹精,看到腹部尖脐,赵源笑道:“是只公蟹,难怪脾气暴躁。” 掀开脐盖,一个巴掌大小的锦袋滚落而出。赵源心中一动,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储物袋是炼器师用空间秘宝精心制成的,因材质不同储物空间有大小之别。 想到蟹精一再提到以宝赎命,里面有宝物?赵源欣喜地解开袋口,一堆物品滚落在床榻上:两颗灵气四溢的三寸黑珍珠、七块流光溢彩的五彩宝石、几块坚硬异常的不知名物体外壳、三片尺许长红色鳞甲,还有五株碧青色的灵草。 赵源仔细翻拣,蟹精收藏颇多,质量却参差不齐,不乏破铜烂铁。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一张已腐朽的弓、一堆瓷碗瓷碟和半拉黑乎乎的残钟。几块灰黑色的金属锭,赵源用桃木剑斫开,露出银白色,是银锭。 肖滨为了赔罪送了赵源二百两金和一些珍宝,几块灰黑色的银锭他看不上眼了,随手丢在一旁的残钟上。 银锭落在残钟上并未发出声响,赵源有些诧异,这有些不合情理,拿起残钟擦拭观看。 擦拭后残钟的黑色中隐现出深蓝与淡黄之色,给人一种深邃高远之感,看上去颇为不凡。 赵源越发好奇,用桃木剑砍向残钟,剑身被弹起,钟身完好无损。逐渐加大力度,连续五剑钟身丝毫无损,赵源已认定这残钟绝非寻常之物。 这残钟看似普通,既无灵气,也无法吸收真气,但越是不起眼赵源越感觉古怪,珍而重之地将其收入储物袋中。 将物品整理好后,赵源命王辉送来些玉匣。王辉常年来西牛贺州购买珍物灵材,知道灵材要用玉匣盛放才能使灵气不失,商队有备有。 赵源将珍珠、宝石和灵草分门别类装好,收入储物袋。这个储物袋能装下丈许见方的物品,连同肖滨所送的黄金和珍宝一并装入其中,仍有许多空余。 最后,赵源瞥了一眼螃蟹精,决定上岸后找个隐蔽之处享用,将蟹精也装入储物袋中。 船体一震,已稳稳靠岸。赵源步出船舱,只见码头上人头攒动,喊号声、揽客声、说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王辉满面笑容地带着伙计迎上前来,躬身道:“赵仙长,一路护佑之恩,感激不尽。这是五万钱算是酬劳,还请收下。” 赵源已不将这些钱放在眼中,懒得多说,衣袖轻拂,高高堆起的铜钱便悉数收入储物袋中。 王辉见状惊叹不已,道:“赵仙长真乃神仙人物,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袖里乾坤之术?” 赵源微微一笑,道:“王东主,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王辉欲言又止,赵源问道:“王东主可还有事?” 王辉小心地问道:“赵仙长,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那蟹精?” 赵源眉头一皱,道:“王东主,此话何意?” 无形的威压让王辉弯了弯腰,他惊恐地解释道:“赵仙长莫误会,我只是想到附近有个坊市,常有仙人前来交易。那蟹精并非凡物,或许仙长能在那里换得应用之物。” 赵源心中一动,蟹精的大螯、八条腿以及青甲显然都是上好材料,炼器师能用之炼出法器。 服用真灵丹后让赵源修为大增,这让他对丹药相助修行极为期待,若能换些丹药来确是好事。 而且他初来南赡部州,对这里的修真界一无所知,坊市无疑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去处。 想到这里,赵源道:“居然有这样的坊市,我倒想去逛逛,烦请王东主指点方向。” 王辉笑道:“赵仙长,老朽此次从西牛贺州带回些摩尼宝石和菩提果,也想前往坊市售卖。若仙长不介意,可否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赵源微微一笑,心知王辉这老狐狸打算让自己当个免费护卫,既然他提供了这个有用的消息,自己便陪他走一趟也无妨。 码头上有拉货的牛车,王辉不敢耽搁,很快雇了两辆,带上两名护卫将两箱物品搬上车,邀请赵源一同乘坐。随着皮鞭一挥,牛车“轧轧”作响,朝着东北方向驶去。 路上,赵源向王辉询问起南赡部州的地理布局。天下分为四州,西海东西阔有六千里,南北长达三万八千里,远超出赵源的想象。 当得知南赡部州东西长度超过八万里,赵源暗自苦笑,显然他所处的不是地球。难怪孙悟空一个筋斗云能十万八千里,若在地球这猴子翻个筋斗便要绕地球两圈多了。 南赡部州主要由秦、楚、赵、齐等七大国构成,七国之外北有戎胡,南有越蛮,西有羌滇,东面临海,东北则是夷番之地。这似是而非的情况,让赵源有些茫然,大概是平行空间了,既来之则安之。 坊市距离码头并不远,一路上车马喧嚣,前往交易的人流络绎不绝、拥堵不堪,直到天色已黑才到达坊市外。 坊市设在依山傍水的坞堡内,此时坞门已然关闭,从寨墙上亮起的火光来看,坞堡的面积不小。 王辉笑道:“明日辰时坊市才会开门,赵仙长,咱们先找地方歇息。” 坞堡四周是空地,星星点点的篝火密布,不少货摊就设在篝火旁,有人看货问价,热闹非凡。 赵源饶有兴趣地打量周围的货摊,这就是人间的夜市,火光映照下,珠光宝气闪耀,看来有不少好东西。 王辉指挥牛车在北面的一处空地停好,命护卫拾柴燃起篝火布置营地。 看赵源对地摊货物感兴趣,王辉有些不屑地道:“赵仙长,这些货摊卖的都是样子货,好东西要进坞堡才有。” 赵源想着吃螃蟹,道:“王东主,我四处看看,你等自行歇息,到时我自会回来。” 施展土遁术找到一处僻静的山壁,削石为锅,燃起篝火,编竹为笼,将蟹精置于沸水之上蒸煮,功夫不大香气四溢。 “好香,什么东西?”一道流光落在篝火前,赵源看到个灰袍道人,须发虽白、脸色红润却如婴儿。 此人御空而来,疾如闪电,说不定是个神仙人物。赵源忙躬身行礼,那道人一拂衣袖,伸手揭开竹笼,白雾蒸腾,浓香四溢。 道人的眼中闪过精芒,透过蒸气看清笼内的东西,笑道:“原来是只千年的螃蟹,不错。” 赵源请道人在石墩上坐下,准备动手替道人拆螃蟹,道人摆手道:“不必多礼,吃蟹要自己动手才有味。” “仙长是个行家”,赵源笑道:“不过吃蟹少了沾料可不行。” 赵源事先做好准备,将姜蒜末、大葱、花椒等物泡于醋碗中,示意道人将剥出的蟹肉沾了料汁再吃。 道人显然没有这样吃过蟹,将信将疑地将蟹肉沾了料汁放入嘴中,立时眼神一亮,赞道:“去腥增香,鲜味十足,不错不错。” 赵源也不客气,两人你来我往,三尺见方的螃蟹,足有百余斤蟹肉,很快就被两人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净,蟹壳、蟹腿完整无损地堆放在一旁。 那道人取出个酒葫芦,抿了一口,笑道:“痛快,痛快!伊尹那小子也没有你的手段。” 赵源闻到酒香扑鼻,忍不住道:“仙长,讨口酒吃。” 那道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小子倒是机灵,半只螃蟹换我的一口酒,你小子赚大发了。来,张口。” 赵源张大嘴,从葫芦嘴中飘出核桃大小的碧绿酒液,香气弥漫,令人垂涎。 酒液入口,香味浓郁,顺滑入肚。赵源感觉热意泛起,体内真气勃发。服用真灵丹时的感觉重现,只是这次显得温和醇厚、浑身舒泰。 赵源心知这是自己的机缘,当即盘坐闭目调息,那道人站在山崖之旁,袍摆随风轻扬,一口接一口地抿着酒,并未急着离开。 朝阳破空而出,金色的光芒照在赵源身上。赵源缓缓睁开眼,心中欢喜不已。那口酒和蟹肉中的精华让他的修为往前再迈一步,足抵得五年苦修。 阳光落在道人灰色的袍袖之上,居然流转出璀璨的金光。下一刻,道人已腾空而起,空中留下一句话,“有缘不妨来岷山一游”。 ------------ 第十三章奸商伎俩 辰初时分,坞堡大门缓缓开启,早已等候多时的商队排成长龙,依次鱼贯而入。 王辉热情地引着赵源,介绍道:“这灵云坞据说是仙人所建,仙长请看那中间的高阁是灵云阁,专为仙人设立的交易之所。” 赵源早就注意到坞堡中高耸的灵云阁,此阁高耸入云,仿如鹤立鸡群。飞檐翘脊,如雄鹰展翅,欲飞冲天,平添几分灵动。 及至近前,发现楼有五层,占地宽广,气势恢宏。楼体用名贵的楠木建成,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王辉告辞离开,赵源踩着红毡进入楼内。数十丈方圆的厅堂内宽敞明亮、陈设华丽,八根立柱焕出亮光,照得脚下的白玉石温润生亮,四墙隐有灵力波动的痕迹,显然是施了禁法。 厅堂内整齐地摆放着许多柜台,青衫侍从笔直地站在柜台后,有衣着华丽的美貌女子迎宾,有人在柜台前看货询问。东侧墙边摆放着屏风,赵两名道装打扮的修士在悠然品茗。 一名绮丽的女子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屈身行礼道:“这位仙长,您是来购买宝物还是出售灵材?” “我对灵云阁不熟悉”,赵源淡然说道,“你跟我介绍一下楼中有何物出售,卖东西又当如何?” 女子闻言娇笑道:“灵云阁售卖之物种类繁多,灵药灵材、丹方灵宠、功法阵法、符篆法器,修仙所用之物无所不包。当然,阁中也收购各种修仙物资。” 赵源拿起块铁晶石,女子介绍道:“这块铁晶石采自北俱芦州,炼制兵器时加入能提升锋锐,增加重量。” 赵源不感兴趣地随手放下,女子乖巧地住口。在厅中转了一圈,售卖的东西种类众多、琳琅满目,但多是些普通之物,难以引起他的兴趣。 好不容易,发现根储存在玉匣中的金芝,芝体灵光闪现,差不多有百年了。 赵源问道:“这枝金芝的价值几何?” 柜台后的青衫侍从笑道:“仙长好眼力,这枝金芝出自云霄山,有百年以上的时间,入药能大大增进修为。” 赵源冷声道:“我问你价值几何?啰嗦什么。” 青衫侍从平静地应道:“下品灵石两枚。” 灵石,赵源微微皱眉。那是一种半透明蕴含着灵气的宝石,他听师兄讲过,在修仙界灵石是通用的交换货币。 灵石产自灵脉之中,根据属性分为金木水火土等不同种类,按品质又可分为上中下三等,传说还有极品灵石存在。 灵石的作用甚多,既可直接吸收蕴含的灵气增进修为,也可用于加强阵法和激发傀儡兽。师兄说过,一枚下品灵石所提供的灵气,足以提供筑基初期修士十天所需的灵气。 中品灵石蕴含的灵气能抵半年苦修之功,上品灵石所储的灵气充沛,甚至能被金丹修士用于冲击瓶颈,等闲难得一见。 这等宝物,是缩短修炼时间、冲击修为瓶颈的好东西,被修真之人视为珍宝,因为容易携带储存,被当成修真界的货币使用。 曾有师兄向须菩提祖师问询借助灵石修炼之事,祖师淡然应道:“过犹不及,好自为之。” 不管怎么说,想要在修真界交换物品,看来是离不开灵石。想到这里,赵源道:“我有些灵材想卖给贵阁。” 身侧的女子眼神一亮,脆声道:“贵客请随奴到二楼来。” 二楼摆放着橱柜,柜门处贴着符篆,看样子是储物之所。女子领着赵源来到西侧,摆放着长案蒲团,玉炉内香烟袅袅,清香宜人。 一名清癯的老者含笑相迎,请赵源坐下,侍女奉上香茗、水果。老者问道:“老朽李轩,乃灵云阁管事。不知贵客有何物出售?” 赵源伸手一拂,硕大的蟹精背壳出现在案上。 老者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坚硬而光滑的壳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只蟹精的背壳蕴含着浓郁的灵气,是炼制法器的绝佳材料。 “好一块蟹精背壳!”李轩笑道,吩咐一旁的侍女道:“请施大师前来验看。” 片刻功夫,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敦实的矮胖子走过来,赵源看他的体型倒是与那螃蟹精有几分相似。 矮胖子随意冲两人拱了拱手,低头打量起这位蟹壳。赵源悄悄地用望气术打量了一下矮胖子,见其身上闪着褐黄色的光芒,应该也是筑基境界。 “八百年蟹精所蜕的壳”,矮胖子斩钉截铁地道。 伸手摸了一下壳体上被桃木剑斩出的浅槽,矮胖子摇头道:“可惜。本来可炼制面护盾,有了这道剑痕,只能炼成两片护甲了。” 李轩笑问道:“施大师,您觉得这背壳值多少灵石?” 矮胖子略一沉吟,道:“差不多十枚下品灵石。” 那枝金芝要两枚灵石,这块受损的蟹壳值十枚,赵源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两只螯钳的价值至少在二十枚灵石之上了。 不过,昨夜那仙长分明说这蟹精有千年道行,怎么到矮胖子嘴中缩了二百年,这家灵云阁做生意恐怕不实诚。 自赵源坐下以后,李轩便暗中观察着赵源。虽然修道人难以从外表分辨年纪,但赵源言语流露出来的稚嫩,应该是入世修行不久。 见赵源对施辰的报价没有反应,李轩越发笃定赵源不清楚灵材交易的行情。想到这里,李轩满面笑容地道:“不知贵客是否还有其他灵材,一并取出,价钱绝对会让你满意。” 赵源道:“灵云阁中无所不卖,但楼下售卖的东西都很一般,不知阁中可有灵丹、功法之类的东西出售。” 李轩捋了捋胡须,道:“不瞒贵客,功法是有,但多为普通之物,估计贵客看不上眼。至于灵丹,我阁中有回春丹、凝神丹、聚灵丹出售。” 示意侍从取来三个玉瓶,李轩指着玉瓶介绍道:“回春丹,能治愈伤势,对普通人而言更是可起死回生;凝神丹,能凝实修真人的识海神识;聚灵丹蕴含天地灵气,服之有助提升修为。” 赵源将玉瓶一一打开,感受了一下瓶中溢出的灵气,每瓶丹药都仅有五颗。这三瓶丹药对他来说都有大用,于是问道:“这三瓶丹药价值多少?” “三十枚灵石”,李轩微笑地道。看赵源的神情,这次交易跑不了了。按照灵云阁的规矩,施大师对那块蟹壳报价是十灵石,价值绝对在二十个灵石以上了。 这只螃蟹还有两只螯钳和八条蟹脚,若能一并得到,价值应在百枚灵石以上了。自己若能以价值二十灵石的丹药换得这些灵材,东主肯定欢喜,说不定孙儿加入清虚门的事有望了。 赵源想了想,取出一只螯钳放在案上。李轩强忍欢喜,对矮胖子使了个眼色,道:“施大师,你看看这蟹螯价值几何?” 矮胖子翻看了几下蟹螯,装作漫不经心地道:“这蟹螯倒是灵气十足,价值十五灵石左右。” 李轩微皱起眉头道:“要换三瓶灵丹稍嫌不足,少仙若再添上一只蟹螯,老夫愿再加一瓶丹药。” 赵源摇头道:“这只蟹精是我师兄和别人合力斩杀,仅分得蟹壳和一只螯钳,师兄嘱我前来售卖换些灵丹。” 李轩一愣,他原以为这蟹壳是蜕脱的,没想到居然是被斩杀的,能斩杀千年蟹精至少也有筑基修为。 灵云阁背后虽有金丹老祖撑腰,但能培育出筑基弟子的门派岂会没有金丹修士,自己可不要因小失大。 想到这里,老者满面春风地出言问道:“还未请教少仙尊姓大名,出身哪个名门大派?” 赵源微笑道:“我乃西牛贺州三星洞修士赵悟玄。” 听到赵源不是南赡部州的修士,李轩暗松了口气,慢条斯理地道:“原来是异州修士,这蟹精可是过海之时斩杀。” 正当李轩盘算着从赵源手中再搜刮点东西来,赵源已将案上的蟹壳和蟹螯收起,笑着起身道:“看来这点东西换不回灵丹,我到别处看看吧。” 看到赵源一脸讥讽的嘲意,李轩心知压价太过,得罪了赵源,连忙起身赔礼,道:“老夫在商言商,言语多有冒犯,还请少仙见谅。少仙拿的东西足以换这三瓶灵丹,老夫做主多加一瓶聚灵丹,算是赔罪。” 不等赵源回话,李轩又道:“我家东主乃清虚门护法玄明真人,清虚门最擅炼器,少仙若有炼器之需老朽或能帮些小忙。” ------------ 第十四章两门四派 听到李轩报家门、亮底牌,赵源正中下怀,他要打听南贍部州修真门派的情况,看样子这老者对此十分熟悉。 于是赵源顺水推舟道:“那好,这蟹壳和螯钳便卖与灵云阁,不过除了四瓶灵丹外,还要加上楼下的那枝金芝。” 李轩爽快地答应,道:“就依少仙。” 赵源重新拿出蟹壳和螯钳,矮胖子施辰开始认真查看,生怕一进一出被赵源调了包。 趁着这个功夫,赵源问道:“方才听李老丈讲玄明真人是清虚门护法,不知清虚门在南赡部州可算大派?” 李轩捋着胡须傲然道:“南赡部州修真门派近百,清虚门自是修真界顶尖的存在。” “我奉师命随师兄游历,对南赡部州修真界不了解,还望老丈为我释惑。”赵源拱手礼道。 李轩端起茶呷了一口,道:“南赡部州顶级门派共有六个,号称两门四派。两门乃清虚门、鬼谷门;四派为金光派、崆峒派、王屋派和昆仑派。” 赵源心中思忖,佛教尚未踏足南赡部州,这些修真门派应该道家天下,只不知背后都是哪位神仙。 “不知李老丈可清楚这些门派的渊源?”赵源问道:“将来我行走也好留意。” 说着,赵源取出块金锭塞给李轩。这块金块足有十两重,俗世的黄金对李轩来说可是好东西,老脸不禁笑开了花。 施辰斜了赵源一眼,这小子肯定带着储物袋,要不然这么大的蟹壳、螯钳藏在哪。灵气聚于双眼,清光闪动,看来这小子也有筑基修为。 李轩将黄金袖好,笑吟吟地道:“清虚门乃清虚道德真君所传,现任黄掌门是元婴老祖,听闻不用多久便能羽化升仙。” 赵源赞道:“原来清虚门是清虚道德真君所立,有真君在,修真界谁人敢惹。” 这句话夸到李轩的痒处,捋着胡须傲然道:“不错,清虚门在修真界当执牛耳也。” “不知其他门派的实力如何?”赵源继续追问道。 李轩继续道:“鬼谷门相传是老君弟子玄都大法师所创,当代掌门鬼谷子有神鬼莫测之能,门下弟子精通奇门遁甲、兵法韬略、布阵解阵,诸弟子行走天下,为各国君王效力。” 赵源笑道:“清虚门擅长炼器,鬼谷门精通阵法,其他四派又都长于什么?” “崆峒派相传是帝师广成子大仙所创,长于飞剑技击;王屋派是道行天尊衣钵,善于降妖除魔;昆仑派则是度厄真人所立,善于培育灵材。” 李轩话语一顿,道:“至于金光派是玉鼎真人传承,据说立派掌门是显圣真君弟子金毛大仙,善长驯化灵兽。” 金毛大仙,显圣真君弟子?赵源想了想才想起来是谁,当年封神大战中杨戬前往夹龙山寻找惧留孙,追赶怪物得到三尖两刃刀和淡黄鹅袍,顺便收了两个金毛童子为弟子。没想到数百年过去,这两个金毛童子也开宗立派起来。 李轩显然对金光派没有好感,道:“金光派广收门徒,有教无类,在两门四派中弟子倒是最多,不过难免良莠不齐、多生是非。” 赵源心道,南赡部州的修真势力果然被三清所瓜分,清虚门、崆峒派、王屋派以及金光派都是元始天尊弟子所传门派,鬼谷门则是老君所扶持。 剩下一个昆仑派关系最为复杂,跟三清有关系,与佛门也有渊源。度厄真人交游广厚,封神时便与石矶娘娘和阐教十二金仙之一的灵宝大法师是好友,所教的两个弟子李靖投燃灯古佛,郑伦则认截教吕岳为师。 如今李靖在天庭任降魔大元帅,郑伦封神后镇守西释山门,念及当年香火情,昆仑派在三清、佛教、天庭都有关系,可谓手眼通天,左右逢源。 封神一战,截教惨败,通天教主仅剩下以无当圣母为首的百余名弟子,其他弟子不是成了坐骑就是上了封神榜到天庭为神,还有三千红尘客被接引道人用乾坤袋收去西方,西方教改立佛教,说起来班底半数来自截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截教难道在南赡部州残余势力吗?赵源笑问道:“金光派的做法倒与当年的截教有几分相似,截教无人立派吗?” 当年的封神之战李轩有所耳闻,沉吟片刻后道:“老夫没听过哪个门派是截教中人所传,不过常有东海修士前来历练,说不定其中便有截教人物。” 赵源点点头,通天教主的道场在东海金鳌岛碧游宫,海上仙客多半有截教中人。 李轩又介绍了些依附在两门四派下的小门派,特别提及矮胖子施辰所在的炎火宗就是依附清虚门的小派。 此时施辰已经验看过了蟹壳和螯钳,道:“确是斩杀的蟹精无疑。” 李轩命人送上灵丹和装好的金芝,赵源收好后告辞,施辰紧盯着赵源的背影,目光闪烁。 走出灵云阁,赵源意外地发现王辉站在门前等候。 看到赵源,王辉满面笑容地迎上前,问道:“赵仙长可有收获?” 赵源点头,两人并肩行出几步,王辉压低声音道:“赵仙长,你要加些小心,早些离开才是。” 赵源一愣,明白了王辉的意思,财不露白,道:“多谢王东主提醒。” 心中念头闪过,修仙之人“财地法侣”缺一不可,自己资质称不上卓越,将来修行免不了要靠大量的灵丹来弥补灵气不足。 王辉常年往来于南赡部州和西牛贺州之间,若能扶持他为自己收购天材地宝,倒不失为臂助。 想到这里,赵源道:“王东主,我听你说过是巴郡人氏,我家住蜀郡,以后有机会不妨常来走动。” 王辉见赵源在海上与蟹精相斗,法力高强。若能与修仙之人搭上关系,有了后台撑腰,自己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本就有了投靠之意。 闻弦歌而知雅意,王辉当即躬身道:“若赵仙长不弃,老朽家族愿为仙长奔走。” 赵源道:“好,我与你些本钱,若寻得什么宝物,就到成都府城西赵家来找我。” 原主住在成都府,家族世代经商,家境还算殷实,其父赵锐在家中排行第三,受两位兄长排挤。因原主之母早逝,赵锐又要出海经商,怕八岁的儿子赵源被两个哥哥所害,才带着赵源一起出海。 将肖滨所赠的黄金和珠宝交给王辉,这些俗世钱财未放在赵源心上,何况借王辉一百个胆也不敢昧他钱财。 想了想,赵源又取出玉瓶,从中倒出一枚回春丹,道:“这颗回春丹,有起死回生之效,你且收好,算是对你的赏赐。你若能寻得对我有用的天材地宝,我自不会悋惜赏赐。” 能得到一枚能起死回生的仙药让王辉喜出望外,弯着腰恭声道:“多谢主人,老朽一定尽心竭力。” ------------ 第十五章财露白,争斗起 灵云阁三楼,施辰盘坐在蒲团之上,闭目查探附在赵源身上的神识,发现那道神识出了坞堡,开始朝东北方向移动。 东北方向是大山,施辰起身下楼,他探查附着的神识只有五里范围,不敢让赵源走远。 李轩正坐在二楼品茗,看到施辰匆匆走过,别有深意地说了声,“施大师,凡事谋定后动,三思而行啊。” 施辰没有理会,出了坞堡跟着神识方向追去。李轩话中的警告之意他明白,不过这次杀人越货后他不准备再回灵云阁了。 那小子身怀储物袋,肯定有不少宝贝,若能找到另一只螯钳,自己便能炼制出一件上品法器。有了法器傍身,自己便潜回门中,杀了程昱那小子,盗了石阳火,逃往东胜神州。 想到程昱,施辰面容狰狞,他本是炎火宗天才弟子,三十年不到便筑基成功,师弟程昱却凭着一张俊脸讨了师父之女的欢心,被师父招为女婿。 从此修道资源明里暗里向程昱倾斜,不到十年功夫,这小子也筑基成功。师父为培养程昱,让他将来继承宗主之位,便命自己出外积外功,三年才准回一趟宗门。在宗门中可以利用宗中石阳火修练,离了宗门自己的进境甚微。 九年前自己在坊市中购得本《灵眼术》,学会将灵气运于双眼鉴别宝物、灵材之法,这才在灵云阁找了个鉴师的差使,每年十二个灵石薪酬,勉强维持己身修行。 两年前回宗门领取灵材时与程昱相遇,自己见其修为大涨已然逼近自己,愤然出声讥讽,程昱反激自己上斗法台比试。 本以为自己比程昱提前筑基十年,功力比他深厚,哪料程昱在宗门修行提升很快,境界与自己不相上下。 难分难解之时,程昱居然役使出法器八卦尺,出其不意将自己打伤。八卦尺是师父给女儿的防身之器,没料到师妹居然给了这小子。 师父闻讯赶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怒斥自己惹是生非,并将自己赶出山门,十年后方准回宗。想起往事施辰恨得咬牙切齿,心火大旺。 此时已深入山中十余里,四周变得寂静,偶尔传来的鸟鸣和猿啼声,渺无人踪。附体的神识就在不远处,施辰登到高处眺望,果见赵源的身影时隐时现地出现在山涧中。 施辰心头一喜,这小子是一个人,他师兄不在。机不可失,速战速决,一条赤红的火蛇从施辰的指间弹射向赵源的后背。 炎火宗以修炼真火著称,门中弟子蘊炼真火于黄庭,能操控火焰演化成不同形状进行攻击和防御。 火蛇细如长线,悄无声息地射近,赵源突然往左旁一闪,火蛇射到了空处,落在一块青石之上,将石块钻烧出个深洞来。 火蛇射空后并没有消散,而是扭曲身形盘立青石之上,居然还能吞吐蛇信,与真蛇无异。 赵源侧身望向腾空落下的施辰,冷声道:“施大师,你这是何意?” 灵云坞内王辉的提醒让赵源警惕,探查一番果在后背发现了一点神识,估计是那位鉴宝的施大师所为。 赵源眼中闪过厉芒,这位施大师想杀人越货,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赵源有意选择从东北方向入山,果然引来这位施大师出手暗算。 施辰在赵源丈许处立定,看到赵源轻松避开自己的偷袭,心中生起寒意,那只蟹精莫不是这小子所杀,若是如此这小子的修为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开弓已无回头路,施辰突然张口,一只火鸦从他嘴中喷出,扇翅啄向赵源的左眼。石上火蛇身形同时弹起,迅疾地刺向赵源的右肋。 青光护在赵源体外,赵源向前迈出一步,火蛇刺了个空。赵源挥剑朝火鸦斩去,火雨四散,火鸦被劈落在地。 “轰”,地面炸出大坑,热浪滚滚,砂石被融成岩浆,石雨飞溅将数丈外的灌木引燃,烈焰飞腾。 施辰面色一凝,赵源果然是筑基修为,不然怎么可能一剑斩碎火鸦。手指一转,扑空的火蛇在空中一旋,“嗖”的一声再朝赵源刺来。 赵源侧转身形,桃木剑斜挑,黄色的剑芒在空中发出撕裂声响,将火蛇斩为两段。 施辰两手掐诀,断为两截的火蛇化一为二,在空中蜿蜒盘旋,首尾相连合成一个火圈,朝赵源勒来。 青光泛起,赵源从火圈之中遁走。看着出现在数丈外的赵源,施辰怒吼道:“有本事别逃。” 两手一分,火环重新化为两条火蛇,在空中朝着赵源游去。 四周灌木燃着,火焰如同得了无形的召唤,呼啸着朝赵源立身处窜来,星星点点的火屑犹如急雨般洒落。 空气变得烧灼,赵源手掐避火诀,借土遁连连甩脱火蛇的攻击。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匹练,直斩施辰的后背。 施辰早有防备,一朵火莲护在身后,剑斩在火莲上引起一阵涟漪,火莲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向外一涨,朝着桃木剑燎去。 赵源担心桃木剑受损,收回剑再次遁走,气得施辰暴躁如雷,指挥着火蛇四处追击赵源。 山涧四周的草木都被燃着,大火熊熊而起,两条火蛇借了凡火之威,逐渐变成张牙舞爪的蛟龙。 赵源一边游斗,一边思索着破解之法。施辰用的是火术,按照五行相克的原因水能克火,可身边没有水源,难以灭火。 施辰见赵源被逼得东躲西藏,得意地笑道:“我这黄庭真火能焚山煮海、流金铄石,这四周都被大火笼罩,我看你能逃到几时。” 赵源哂笑,施辰在虚张声势,黄庭真火确实厉害,但施辰不过是筑基初期的境界,灵气能支撑多久,自己通晓五行遁术,当可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施辰说黄庭真火倒是提醒了赵源,黄庭乃心之所在,心属火,难怪施辰时不时张嘴喷出一口火来。 在海上自己感觉到风灵存在,气生于肺,肺属金,金生水,何妨呼气克火。想到就试,赵源深吸一口气,张嘴向外喷出。 顿时狂风大作,火焰被吹得偏向一边,草木燃起的火焰被狂风吹熄。狂风中夹杂着水灵气,扑向两条火蛟,青气压过红芒,两条火蛟变成了细绳粗细,元气大伤。 施辰大惊失色,没想到赵源体内的真气如此雄浑,恐怕不是对手,收了火蛇便要逃走。 桃木剑在空中亮起红芒,朝着奔逃的施辰射落。施辰扬手一朵火莲,挡住剑芒。不料剑芒一分为八,从四面袭来。 施辰手忙脚乱,身上亮起灵气红光护体,却被急雨般落下的剑芒轰散。剑芒透体而过,将施辰斩为数段,元灵消散,气绝身亡。 赵源先腾至空中,找到山间小溪,摄水化雨,将燃着的草木浇灭后才重落于地,搜寻起施辰的尸身。 施辰的怀中除了五块灵石外还有块玉简,玉简通体淡青,有如清泉,隐有云纹。 赵源心中一喜,这莫不就是功法玉简。按照师兄所授的办法,赵源将神识注入玉简之中,果然识海浮现出一篇玄青色的文字。 “灵眼术:灵眼静凝,目破虚空……万象皆明”,具体修炼之法被云气遮挡。 按照师兄所教,神识往下一压,“啵”的一声,光芒闪烁、云气散开,修练之法现于眼前。 将灵眼术记熟后,赵源把施辰的尸身葬入他炸出的深坑之中。 看着坟冢赵源心中感慨,自下方寸山以来连遭大战,修真之路当真是布满荆棘。 大道需争,宁我负人,毋人害我。赵源的身形消失不见,山涧中留下一声叹息。 ------------ 第十六章彼之家人非我亲 得蜀则得楚,楚亡则天下定,秦灭蜀设郡,已有七十余载。 二十年前,前任太守在仙人指引下,以“道法自然”之法治理岷江,使成都平原成为沃野千里、繁华富庶之地,称“天府之国”。 “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赵源自清远门步入成都城。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车马人流不断,两旁商铺林立,人声嘈杂,成都城内十分繁华。 识海中那抹微弱的意识兴奋雀跃,指引着赵源顺着西大街往前走。在一处宅院前驻足,赵家世代经商,在成都城中算得上大户人家。 赵源打量着这栋宅院,矮墙夯土围成,院门敞开,院内土木结构的房屋屋顶覆盖着黑瓦,较寻常草屋更显气派。 门前,一位老者坐于板凳之上,佝偻着背,昏昏欲睡。原主记忆有此人印象,赵源上前轻声唤道:“云伯,醒来。” 老者睁开眼,望着葛巾麻袍的青年,面露茫然之色,忙起身问道:“郎君有何事?” 赵源笑道:“云伯,我是源哥儿,锐郎的儿子。小时候骑在你肩上摘过杮子呢,不记得了?” 云伯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惊喜地叫道:“你是源哥儿?天啊,你没死!三郎不是说你掉海里淹死了吗?” “不错,我就是源哥儿,我掉在海里被师父救了,现在回家了。” 云伯哆嗦地伸出手,想摸一摸赵源的脸,随即醒悟过来,源哥儿已经长大了。 讪讪地缩回手,云伯侧身道:“三郎在家中,我领郎君前去。” 宅院宽敞,以天井为中心,回廊连接各处,青砖条石铺地,门窗雕刻精美,花草松竹点缀其间。这些场景唤醒原主儿时记忆,识海中原主的意识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赵源略作警示,想起下山时须菩提祖师之言,问道:“云伯,我爹可好?” 云伯支吾道:“好,好。” 赵源察觉异状,追问:“云伯,你实话告诉我,我爹究竟如何了?” 云伯迟疑片刻,道:“源哥儿,十三年前锐郎君从海外归来,说你溺水身亡。后来他又娶妻生子,你多出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赵源感知到识海中涌起淡淡失落,又问:“家中可有他事?” 云伯欲言又止,此时已至赵源儿时居所。云伯对门前仆从道:“快去通报三郎,源哥儿回来了。” 那仆从未见过赵源,好奇地打量一眼,问道:“老云头,这谁啊?” 云伯答道:“三郎的长子源郎君,当年落入海中的那个,被仙人救了,没死。” 仆从惊讶地看着赵源,转身奔入院中。 脚步声奔入厅堂,厅堂内响起问答声,识海中原主的意识又激动起来,那个浑厚的声音便是原主的父亲赵锐。 “什么,你说源儿回来了,这怎么可能?”惊喜地呼声响起,接着是案几翻倒,盘碟落地。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锐郎,该不是有人冒名认亲吧,这隔了十多年,你可要瞧仔细,别被人骗了。” 脚步声从厅堂内奔出,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赵源面前,仔细地端详着他,半信半疑地问:“源儿,你真的是源儿?” 说着,男子伸出手摸向赵源的耳垂,寻找那颗黑痣。当看到黑痣,赵锐泪流满面,紧紧抱住赵源,泣道:“源儿,真是源儿,你还活着!老天保佑!呜呜呜。” 赵源略显尴尬,身体有些僵硬,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情。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赵锐身后响起,“锐郎,有话进屋说吧。” 赵锐回过神来,紧拉着赵源的手,道:“源儿,随为父进屋详谈。秀娘,你叫瑜儿、洪儿和珍儿来见哥哥。” 秀娘三旬年纪,不冷不淡地扫了赵源一眼,扭着腰转身离开。 赵锐紧紧拉着赵源的手,边走边道:“源儿,这些年你在哪里,为父一直以为你死了。” 进入屋内,赵锐挨着赵源坐下,连连追问赵源是如何脱险,这些年在哪生活? 赵源告诉他当年被须菩提祖师所救,这十三年便在方寸山上随师学艺,这次奉师命下山探亲。 屋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秀娘抱着婴儿,领着两个小孩走进屋来。 赵锐笑道:“源儿,这是你继母秀娘。” 赵源起身对着秀娘施礼道:“见过嫡母。” 秀娘面色淡淡,轻声道:“无需多礼,你父亲时常念起你,伤心你年幼早亡。如今平安无事,实为幸事。” “这是你二弟赵瑜,今年九岁”,赵锐道:“旁边的女娃是老三赵倩,今年六岁。”说着,又指了指秀娘怀中的婴儿,“这是赵洪,你的小弟弟,才七个月大。” 赵瑜和赵倩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赵源,秀娘则显得有些冷淡疏离。 赵锐沉浸在喜悦中,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又派人通知赵源的大伯赵吉、二伯赵康,告诉他们赵源归来的好消息,请他们前来赴宴。 功夫不大,赵源的大伯赵吉、二伯赵康相继到来。原主与两位伯父感情淡薄,当年赵锐带年仅八岁的赵源一起渡海做生意,便是担心八岁的赵源在家中被两位哥哥所害。 赵吉和赵康见到赵源,虚情假意地问询了几声。酒菜摆上,几人边吃边聊。 赵吉和赵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赵源心中思忖,下山时须菩提祖师说他家中有事,看来真的有事。 两杯酒下肚,赵吉叹了口气,道:“二弟、三弟,大王征发赘婿和贾人前去参战,咱家是贾人,官府通知赵家要派两人应征,眼看日子快到,该有个说法了。” 赵康嚷嚷道:“我子赵和两年前应征入伍,战死在寿陵,这次的征发怎么也轮不到我家。” 根据《分户令》,赵家三兄弟虽然同住一宅,但实际上已经分户而居。 赵锐叹道:“我打算前去,剩下一个名额便由大哥家出吧。” 赵吉皱着眉头道:“五年前我儿赵健服过兵役,现在分家自过,应该轮不到他。通儿的身子骨弱,若是前去应征,恐怕性命难保。” 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赵源,赵吉道:“正好源哥儿回来,他未服过兵役,不如锐弟你们父子俩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话音刚落,躲在屏风后偷听谈话的秀娘愤然出声道:“两位伯伯倒是打得好算盘,锐郎六年前也服过兵役了。我家只能派一人,让赵源前去。” 赵源自顾吃喝,听着两个伯父和继母之间大声争吵,父亲摇头苦笑不语,没有人为自己说上一句。赵源放下酒杯放声大笑,这便是原主念念不忘的亲情。 利益面前,亲情淡薄,更不用说生死攸关。修道人追求长生,超脱生死,大道无情方至情。 ------------ 第十七章蜗角争微利 成都城西门外,一座军寨拔地而起,旌旗列列飘舞,帐篷排列整齐。 金鼓声、呐喊声、撞击声响彻天地,手持长矛、盾牌的将士在校场上操练。 长矛如林,结成密集的阵势,一名卒长正大声吆喝,指挥着士兵听从号角、旗帜的指挥出击、后退,赵源和大伯赵吉的次子赵通也在训练的队列之中。 秦兵五人为伍,设伍长;二伍为什,设什长;五什为队,设屯长;二队为卒,设百将;五卒为旅,为五百主、设军侯;两旅立二五百主,设校尉;五旅为师,一师二千五百人,设都尉;再由师再组成军,由将军统率。 此次蜀郡征召的士兵都在成都府外集合训练,大营内有五千三百余人,由将军蒋渊统率,赵源和赵通被编在同一伍中。伍长刘济是参加过上党之战的老兵,斩甲士一人,爵公士。 赵源前世是特种兵,对军营生活很适应,虽然条件远不及前世,但氛围让他感到舒适。赵通比他大两岁,平日养尊处优,身肥体胖,面对高强度的训练,叫苦连天。 上午操练,下午修缮军械、宣读军纪。赵源从军侯魏鸿的宣讲中得知,新军要在成都城外集训三个月,然后奔赴伊阙城,秦军准备攻打魏国。 此次征召为谪戍,谪戍带有处罚性质,召罪吏、刑徒、闾左(雇农、佃农)、贾人、赘婿入伍。秦律规定“入市籍三代不能更改”,赵家便是入市籍的商贾。 同伍除了赵通、刘济外,还有两名赘婿,马全、孙广。秦以军功封爵,马全和孙广操练认真,他们想在战场上立功封爵,改变己身命运。 伍长刘济与马全、孙广的心思一样,也想着立功升爵,在操练时要求严格,赵通叫苦不迭。看到赵通这个累赘,刘济就气不打一处来。 至于赵源,刘济有些看不懂,这个年轻人动作干净利落,什么东西说一遍便懂便通,可是却显露出疲懒性子,能坐着绝不站着,唯恐多走一步路。 刘济哪里知道,赵源入伍只是为了了断与原主之间的因果,打上混上一阵子,上了战场找个机会假死离开。 此次征召是为了攻打魏国,估计时间不会短,赵源可不想耽误了自己修行。 秦军一日两食,朝食夕食。没有爵位和低级爵位公士、上造的士兵为粗粮一斗,豆酱少许,簪袅以上爵位的士兵则有一斗精粮、半升酱,还有菜汤。 申时夕食,两伍十人围坐吃饭,赵源所在的伍与另一伍共处一个帐篷。另一伍的徐永狼吞虎咽地将自己的饭食吃完,感觉没饱,目光望向赵通。 赵通面前的粟米饭仅吃了一点。粟米饭又硬又干,佐餐仅有一碟豆酱,早被刘济等人吃得干净。虽然肚中饥饿,赵通扒弄着饭,却委实难以下咽。 徐永笑道:“白胖子,吃不下我替你吃吧。”说着,伸出手就要抢赵通面前的陶碗。 手腕被赵源钳住,徐永冷笑着翻腕,结果连扯了两下都未挣脱,手腕如同被铁箍箍住,痛得他呲牙咧嘴。 他的伍长杜松喝道:“赵源,还不松手。” 刘济当然要帮自己人,冷声道:“杜松,是你的人先伸的手。” 赵通胆怯地道:“我不饿,徐兄想吃就让他吃吧。” 刘济气得怒吼道:“无胆懦夫。” 杜松得意地哈哈笑道:“刘济,你听到了,是你手下的兵自己给的。” 赵源感到无语,松开徐永的手,却拿起赵通的陶碗,三口两口扒了个干净。 粟米饭所含的灵力微不足道,无法给赵源提供修行的灵力。在灵云阁买的两瓶聚灵丹仅剩下了两颗,赵源暗自心焦,既不能食用灵丹,又无法安心修炼,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境界恐怕要不升反降了。 杜松被扫了面子,怒喝道:“赵源你想做什么?” 刘济冷声讥道:“赵源是赵通的堂弟,既然赵通不想吃,赵源替他吃也是一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杜松与刘济有宿怨,怒吼道:“刘济,你想惹事,咱们到校场比个高下。” 刘济毫不怯他,道:“比就比,谁输了谁赔罪,半个月的豆酱都归对方,还要包了这个月的杂务。” 杜松自忖与刘济难分上下,但他麾下四人实力要强过刘济的手下,特别是刘济伍中还有个白胖子拖累。 想到这里,杜松冷笑道:“此乃全伍之事,要比便由我伍与你伍较量。” 军中比试极为常见,刘济和杜松带了自己麾下来到校杨上,立时围了一圈人看热闹。军侯魏鸿也被惊动,背着手站在人群之中看热闹。 每人手持一根木棍,杜松摆出前三后二的阵型,刘济想了想道:“赵源,你与我站在前面,马全、孙广护住两翼,赵通居中策应。” 杜松握紧手中木棍,低声对身旁徐永道:“此事是你惹出,要是比斗输了这个月的杂务便由你来做。” 徐永本是刑徒,因罪入狱,被召入伍。听到杜松的话,徐永眼中凶光一闪,道:“伍长放心,我舍了命也要打趴下他们。” 杜松又轻声吩咐另一人道:“你尽力缠住刘济,我和徐永击退赵源,只要赵源一退,阵型便破了,中间的那个白胖子必定成为牵累,咱们便赢了。” 木棍前指,杜松示意进攻,徐永率先朝赵源冲去,棍挂风声恶狠狠地劈向赵源的头顶。 赵源单手持棍往外斜推,轻松地将木棍推开,徐永身形向侧旁歪去。 此时,杜松气势汹汹地扑来,赵源手中棍疾如闪电,棍梢在杜松的胸口一点。 杜松如被雷殛,身形腾空飞起,重重地砸落在地。 徐永等人吓呆了,赵源怎么这么大气力,拿着木棍不敢上前,有个机灵的丢了木棍上前扶起杜松。 杜松感觉胸口如被锤中,胸闷气短,呼吸艰难,掀开衣袍,胸口青紫了一块。 刘济眉开眼笑,自己麾下有如此猛士,战场立功的机会大增。 “好”,魏鸿推开人群来到赵源身边,笑道:“好身手。蒋将军正在军中挑选精锐担任亲卫,我可推荐你前去。” 刘济脸色一苦,将军亲卫可是求之不得的机会,装备精良、吃食丰裕,立功升迁的机会也多,赵源留不住了。 哪料赵源摇了摇头,指了指赵通道:“我这堂兄不让人省心,我得看着他点,免得他死在战场上。” 此话一出,便连杜松望向赵源的眼光也多了几分敬意。魏鸿拍拍赵源的肩膀,道:“好汉子,好自为之。” 杜松在军中颇有威名,却轻易败在赵源手中,经此一战,赵源在军中声名鹊起。 赵通寸步不离地跟在堂弟身边,旁人看在赵源的威煞上,无人再针对他,让赵通在军营的日子轻快了许多。 子时,最后一颗聚灵丹服下,赵源心中哀叹,答应原主的请求替其父从军,真是耽误时间,自己得想办法离开军营寻找灵丹。 ------------ 第十八章交朋结友 在军营中也并非全无益处,军中金锐之气充沛。赵源吸纳金气入体,操练时借以锤炼肉身,筋骨日渐强健。 赵源暗中试过用佩刀砍向手臂,仅留下一道白痕,即便不运真气护体,普通刀刃也不能伤他分毫。 须菩提祖师传授过吸纳天地间的五行之气构建体内五行之气的办法,赵源通过调息将散于空中的金气吸入体内,炼化后感觉体表坚如铁石。不过,这与赵源想要的金刚不坏之躯相去甚远。 除了寻找灵丹外,最好还能找寻到一门锻体的功法。赵源从甘延嘴中得知《玄天真经》、施辰身上得到《灵眼术》,想得到功法和灵材要与同道中人交流。 成都城四周多山,峨眉、青城、天台、龙门、老君、丹景、鹤鸣等名山环立四周,赵源猜测山中肯定有修道之人。 就拿青城山来说,青城山位列十大洞天之五,号称宝仙九室洞天,玉皇大帝诏青城丈人镇守此处。 青城丈人宁封是黄帝之师,授黄帝飞云之术,是神宵九宸之一,太乙金仙中的顶级人物;截教大神“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赵公明的道场则在峨眉山罗浮洞。 李轩称成都诸山中并无修真门派,只有些散修在此清修。修仙之路财地法侣缺一不可,成都附近诸山多有修道的洞天福地,将来峨眉派、青城派、天台派等门派自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说不定自己还能见证蜀山盟应运而生。 修仙之路孤独漫长,若得志同道合之人相伴,互相扶持、共应挑战、分享心得、解答困惑,照亮彼此前行之路,这便是“侣”存在的意义。 赵源心头一动,自己既然前来军营厮混,就不能浪费机会,若能立功封爵,讨要个洞天福地作为封邑,也算得“地”了。 ………… 亥初,号角声响起,赵源倒头睡下。他事先做过功夫,以修炼之名不准帐中之人触碰自己。 前几日,徐永晚间如厕不小心碰到赵源,被赵源施了个小法术,痛得哇哇大叫。自此之后,赵源的卧铺挪到了最里面,夜间无人敢靠近。 子初时分,赵源施了个障眼术,看似身在床上睡觉,真身借土遁离了军营,往南面的峨眉山方向遁去。 峨眉山中有众多散仙散修在此修行,这些散修没有根基,抱团取暖、互通有无,应该比起门派弟子应该更容易交流些。 从军营到峨眉山两百余里,赵源的修为大有长进,土遁的速度提升了数倍。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峨眉山中。 月光倾洒,山峦在银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松涛阵阵,溪流潺潺,宛如人间仙境。 赵源站在高峰之上,远眺四周,见西南不远处有片竹林,青意欲滴,生机勃发。 遁光直冲竹林,月色之下竹林随风摇曳,绿浪起伏。竹林葱郁,月光被竹叶分割成细小的银缕,除了竹叶沙沙声响,四周寂静无声。 赵源在竹林中穿梭了一阵发现不对,这片竹林不过十几亩方圆,自己按说早出了竹林范围,怎么还会在竹林之中? 莫非陷身阵中,赵源纵身飞起,想从空中脱出竹林。身形一动,立生变化,竹枝摇摆,竹叶籁籁落下,宛如万千飞剑斩落。 赵源不敢大意,舞动桃木剑将“竹剑”挡在身外。竹剑飘忽不定,轨迹莫测,偶有一两片穿透剑网划落在赵源身上,将袍服割裂,在手臂上划出白痕。 赵源心中一凛,高声道:“三星洞修士赵悟玄,误入宝地,还望道友见谅。” 竹林停止舞动,一个清朗的声音略带疑惑地道:“三星洞是何处?你且出阵来说话。” 细碎声音响起,遮蔽月光的竹梢向两旁分开,月光洒落,照出一条依稀可辨的通道来。 沿着通道行不多远,一处湖泊出现在眼前。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皎洁的月光,九曲竹桥通向湖心处的竹亭,两名峨冠道人正站在亭前等候。 上前见礼,赵源发现个高的道人面如白玉、须发如墨,身穿云纹鹤敞,飘然若仙;个头稍矮的年纪稍长,面容清癯,手拿拂尘,面露警惕之色。 通报姓名后得知,个高的道人叫玄云子,稍矮的老者紫霞君正是竹林之主,两人都是峨眉山中修道人。 两人请赵源到亭中落坐,紫霞君奉茶。玄云子笑问道:“方才道友说是三星洞弟子,恕贫道耳拙,从未听闻过三星洞。” 赵源笑道:“三星洞位于西牛贺州。” “原来是异州修士”,紫霞君挥动拂尘,问道:“不知道友来此何事?” 赵源表明交结朋友、交换物资的用意。 玄云子拊掌笑道:“道友来得正巧,明日午时便有一场交易会,地点就在此。” 赵源皱眉,白天他参加操练难以脱身,可这难得的机会怎能错过。 想了想,赵源道:“我替父从军入伍身在军营之中,白日要受军纪约束,恐怕不便前来。” 紫霞君闻言摇头道:“既已修仙求道,便应与俗世了断。你在军营之中与凡人争斗,徒增杀孽,将来渡劫怕是艰难。” 玄云子点头附和道:“紫霞君所言甚是。修仙之路艰难险阻,需心无旁骛才能精进。你若继续留在军营之中,恐怕会影响你的修行。” 边饮茶三人边交流修行心得,两人暗自吃惊,赵源的修为在两人眼中并不高,但言语中流露出的见解却不弱于俩人,有些说法令人耳目一新,看来这三星洞传承了得。 赵源发现两人言谈举止光明磊落,灵丹已然服尽,着实不想错过交换的机会,试探着问道:“明日能否请两位替我交易?” 玄云子和紫霞君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们与赵源只是初识,交浅言深,若是代为交易,万一出现差错,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紫霞君想了想,道:“多谢道友信任,道友不妨将交易之物取出,贫道身边倒有几瓶丹药,若是合适不妨先与道友交易。” 赵源将八只蟹腿摆放在案上,玄云子和和紫霞君近前观看。这些蟹腿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不是凡品。 玄云子叹道:“好东西!这些蟹腿来自千年以上的蟹精,灵气十足,可以制成一组威力强大的针类法器。” 紫霞君没想到赵源出手不凡,点头道:“这组蟹腿着实不错,贫道愿用三瓶灵竹髓与你交换。” 说着,竹案上出现了三个玉瓶。赵源打开瓶盖,一股清新灵气扑面而来,蘊含的灵力要远超过聚灵丹。 玄云子见赵源不识灵竹髓,笑道:“这灵竹髓取自千年灵竹之根,一瓶之量便是灵竹十年所产,不仅能增进功力还有疗伤之用。” 赵源大喜,若按灵云阁给出的价格,这一瓶灵竹髓至少能换取三十枚灵石,自己在灵云阁做了冤大头,那只蟹螯和蟹壳应该能换得两倍以上的灵丹。 收好灵竹髓,赵源起身笑道:“若是能在晚间交易,我身上还有些东西可以交换。” 玄云子看着八条蟹腿有些眼热,但交易在好友的地盘理当由他出手。 听赵源讲还有好东西,玄云子忙道:“青城山中同道不少,时常会在一起互通有无,既然道友手中还有好物,不妨五日后夜间再来此地,一定会让道友满意。” 赵源躬身一礼,在紫霞君的指引下腾空离开。 此行收获甚丰,不但换到了灵竹髓,还结交了两位不错的朋友,希望五日后的交易,能换取到更多的资源。 ------------ 第十九章生出来的心思 五日后,紫霞君所居的竹心亭,赵源用蟹螯与初识的松灵道人换取了八瓶凝神丹,又用一枚黑珍珠从玄云子手中换到了一张幻阵图。 玄云子是阵法高手,困住赵源的竹林阵便是他所布设。这张幻阵图绘于兽皮之上,通过阵旗控制。临战只需将阵图掷于地面,往阵旗内输入灵气,便能涌起亩许浓雾。 “只要灵气充足,此阵足以困住筑基修为的修士。”玄云子自信满满地道。 练功所需的灵丹问题解决了,赵源每天晚上都会前来,或在竹心亭中谈经论道,或跟着玄云子、紫霞君拜访朋友,或与修道人切蹉术法,不亦乐乎。 物与类聚、人与群分,与玄云子、紫霞君交往的修道之士大多脾气相投,修为多在筑基境界,赵源与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与这些人交往,赵源感觉收获良多,不单是眼界开阔、思路拓展、见识增广,而且与同道中人交往让他感到不再孤独。 峨眉山中修道人也从赵源嘴中得知西牛贺州佛门昌盛的情况,一些不同于南赡部州的修行方法和思路,同样让他们受益匪浅。 从这些人嘴中赵源得知封神大战后,天帝不准仙人直接插手凡间事务,下诏天人分治、神人相隔,修道人只有得道成仙才有机会上天。 为保证道统传承,仙人便在人间创立门派,通过化身或弟子在人间传道授业,挑选有资质的弟子壮大门户。 赵源终于明白准提道人为何化身须菩提祖师在方寸山三星洞授徒了,二门四派都是仙人所传,也不知有没有仙人直接化身在人间,灵云坞遇到的那位仙人不知是谁。 突然想到赵公明的道场就在峨眉山罗浮洞中,赵源问道:“大仙在人间有道场,不知他们是否还会显露真身?各位可曾见过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赵真君?” 玄云子捋着胡须摇头道:“我在青城山修真近四十年,从未见过神仙露面。” 紫霞君讥道:“神仙岂是你这个肉眼凡胎能识,说不定对面相逢不相识。” 玄云子也不着恼,笑吟吟地道:“是啊,仙缘未到。” 青风道人接口道:“贫道年前在望日峰飧霞饮液时,曾见红光从天而降,前去观看却被云雾遮路,想必是哪位仙人下凡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询问红光落处,打算前去寻找仙缘。若能得到仙人指点,得道成仙的机率便要大增。 从众人口中得知,大门派多有元婴老祖坐镇,南赡部州为人所知的元婴老祖有数十位之多,峨眉、青城山中亦有元婴级别的存在,至于金丹高手更是多不胜数。 玄云子感叹道:“二门四派源远流长,根基深厚,门中或许还有地仙、鬼仙暗中守护。” 赵源暗自警醒,天下修仙人多如繁星,遍布四州之地。光峨眉、青城一带超过自己的存在就不在少数,若不奋勇向前,恐怕会如同三星洞的师兄弟那样泯然众人矣。 与众人熟悉后,赵源说想用灵材换一门锻体功法,前来相询的人寥寥无几,这让他颇感诧异。 玄云子向他解释,功法在修真界是可遇不可求的珍物,除非修行者觉得功法不适合自己,否则很少有人拿出来交易。 “要说功法齐全就要数那些修真门派了,他们有系统的传承,近千年时间更收集了不少功法,散修根本不能与之相比。”紫霞君感叹道。 赵源知道三星洞中亦有藏珍楼,里面收藏着不少功法,须菩提祖师规定筑基满三年方能入楼选择一门功法。他下山时才筑基一年,还没有入楼的机会。 半个月前,安元道人拿出一本土元锻体术,开价五百灵石。赵源看过功法简介,这门功法通过汲取土元精气来淬炼肉身,使其达到坚不可摧的境界。 这门功法并不适合他,而且五百灵石远远超出赵源想像,赵源只得将功法归还。囊中羞涩,自己想多收集些功法,去芜存精,开创适合自己修行道路并非易事。 时间荏苒,三个月的集训很快结束,大军将在三天后开拔,赵源前往竹心居与新结交的朋友告别。 得知赵源替父出征上战场,众人纷纷出言相劝,让他不可牵扯红尘争斗,沾染杀孽,影响修行大业。 青风道人却冷笑道:“大道三千,以杀证道者亦不在少数。当年封神大战,阐截二教中的金仙纷纷出手。依贫道看来,只要能顺天行事,说不定反增功德,有益渡劫。” 紫霞君反驳道:“天意难测,一旦沾染杀孽,必将生出因果,加重劫数。当年阐教十二金仙就曾身陷黄河阵中,被削了顶上三花。听前辈提及,二百年前崆峒派掌门虚云真人功行圆满,渡劫飞升之时,因曾误伤人命,致使心魔纠缠,最终不得不兵解成为鬼仙。” 大多数人支持紫霞君的观点,赵源却有些认同青风道人的看法,孙悟空便是以杀证道,大闹天宫时死在他手中的天兵天将恐不在少数,这猴子后来不是修成正果,成了斗战胜佛吗? 自己从军的目的是了断因果,如今却多出立功封爵、讨要封地的心思,任何事情都有得失两面,战场上同样蕴含着机遇,自己不妨见机行事。 见赵源打定主意上战场,玄云子告诫道:“赵道友,军中亦有不少修士,甚至有金丹高手存在。这些人护卫军中将领,不会轻易杀人,但你千万不要逞强,前去刺杀敌方将领,那样必遭反击。” 赵源心中一凛,问道:“可是二门四派中的人?我听说鬼谷门派弟子行走天下,为君王效力,其他门派也有弟子入世吗?听说鬼谷门擅长奇门遁甲、布阵破阵,不知玄元子道兄可曾遇见过?” 玄云子表情凝重地道:“二十余年前我曾遇到过一名鬼谷门弟子,我那点野狐禅可比不上名门大派。你手中的幻阵困别人可以,遇到鬼谷门弟子千万要小心谨慎。” 紫霞君沉声道:“修道需要资源,君王手中掌握着大量‘财’物,各大门派会让弟子入世获取资源,受君王供奉,为其提供帮助。” 赵源心想,自己不就是想战场立功讨要封地吗,看来修仙也难彻底超脱俗世,封神大战未尝不是对资源的重新划分。 紫霞君冷哼一声,继续道:“有些皇族、贵胄子弟拜入门派之中,若战事危及国运,这些人自然会挺身而出。他们有交好的同门、至亲的师长,到时免不了要出手,所以我劝你不要牵扯其中。” 玄云子劝道:“如今秦国势大,有平灭六国之意,六国修仙者免不了要投身战场,你此去千万要小心。” 青风道人笑道:“入世并非只有争战一途,亦可斩妖除魔,这样不仅不涉因果,还能积累功德,大有好处。记得十六年前,燕国境内有虎妖作祟,贫道前去斩妖除邪,守护燕国安宁,燕王为此赠贫道不少灵材。” 赵源原以为到了战场取功劳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听了众人言语,方知自己想得太过简单。寻常兵器伤不了自己,若是金丹高手发现自己,只需一剑飞来,自己只能俯首认命。 九月六日,大军浩浩荡荡向北开拔。赵源已经打定主意,低调隐忍,谋定而后动。 ------------ 第二十章秦有锐士征四方 伊阙城外,秦国从各郡征召的二十余万兵马在此汇聚,军营绵亘数十里。 蜀郡兵马驻扎在伊阙城西南,军侯魏鸿于午后告知众人,秦军半月前已开始攻打衍氏城,数日后他们即将上前线。 听说要上战场,赵通吓得浑身直抖,数月军中苦练虽去肉二十余斤,体魄也强健许多,但胆小之性未改。 “源弟,你到时千万要关照好我。”赵通变颜变色地道。 刘济恨铁不成钢地斥道:“战场上刀箭无眼,赵源自顾不暇,怎么护你?” 数月相处,几人情感渐深。赵通虽懦弱,却惯于做小,打饭收拾洗衣等内务抢着干,几人相处还算融洽。 马全笑言:“战场上五人一组,按照平日训练,让赵通居中,我们互相照应。” 冷兵器时代,战场厮杀动辄数万人。据军侯魏鸿讲,魏军在衍氏城四周亦驻扎了十余万兵马,两军交战每天都有数百人伤亡。 这段时间赵源思忖过战场如何对敌,只要不招惹敌方修道高手,自己的性命无忧。只是要升爵受封,便要杀敌立功。 玄云子等人反复告诫他勿染杀孽,赵源决定不亲手杀人,看着刘济等人,打定主意借他们之手杀敌。 “马全说得对,战场之上须协同作战。”赵源拣起根树枝在地上勾划。刘济等人都聚拢过来。 “我皮糙肉厚,冲锋的事交给我。”赵源道:“刘兄是伍长,掌控好进攻的节奏,在我身侧协同冲锋。” 看了一眼马全和孙广,赵源继续道:“马兄和孙兄护住两翼,支援补刀,至于通哥,你就在中间收割魏军的耳朵。” 战场以人头计功,割耳核对数目,这事不用与敌正面厮杀,便交给了赵通。 树枝在地上勾勾划划,赵源详细地讲解着每个人的走位和应变之策。事关生死,谁都不敢疏忽,不明处便发问,连赵通也瞪大眼睛牢记在心。 等几人记熟,刘济叹道:“赵源见识真多,将来肯定能做将军,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同住一个帐篷的兄弟。” 马全、孙广也随声附和,恭维了赵源几句。赵通心中平静了些,有这个堂弟护着,自己的安全感大增。 刘济扫视众人,目光落在赵通身上,厉声道:“赵源讲得清楚,但战场上变化莫测,容不得贪生怕死,若有人胆敢拖累全伍,可别怪我禀报军中司马,按律治罪。” 众人齐声应诺,赵通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刘济接着道:“此次出战五人协同,事后论功咱们到时再议。” ………… 三日后,赵源所部抵衍氏城外,与魏军接战。 号角震天,流箭交织呼啸;鼓声隆隆,万余秦军怒吼如潮、奔踏如雷,大地为之震颤。 身为谪戍兵,赵源等人排在队列前面。以伍为单位,赵源冲锋在前,刘济紧随其后,马全、孙广护翼,赵通紧跟着赵源。 人潮汹涌,喊杀声震天,赵源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情不自禁地开口嘶吼。 不远处,魏军用长矛、盾牌构筑起长长的防线。秦军疾撞在盾墙上,长矛从盾后刺出,战马嘶鸣、将士呐喊、兵器撞击与号角金鼓交织在一起。 刹那间,尘土蔽空、寒光映日、鲜血飞溅。 大将杨端和站在高台之上,冷冷地注视着战场。魏军强悍,装备精良,衍氏城外激战十余日,秦军仍无法突破魏防线。 高台后方,五千铁骑整装待发,杨端和准备用两万谪戍兵的性命来消耗魏国锐气,再以铁骑冲阵,争取早日兵临衍氏城下。 身前的秦兵被盾牌后的长矛刺倒,赵源补上空位,挥动手中长矛,点击在魏军立起的盾牌上。 魏兵感觉盾身传来大力,如被巨弩箭射中,实在立足不住,踉跄后退,口中喷出鲜血。 赵源见那魏兵口吐鲜血,并没有身亡,暗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的力度还可以小一些。 立盾被带着向后退去,赵源一脚踹去,将盾牌踢飞,盾墙出现缝隙,两杆长枪如毒蛇般从缝隙中刺出,试图封堵上漏洞。 赵源毫不畏惧,猛地向前冲去,双臂张开,将两根长矛紧紧夹在肋下。 刘济眼疾手快,挥刀劈向左侧的魏兵。那魏兵正用力想抽回长矛,结果纹丝未动,被刘济一刀砍翻在地。 马全迅速上前,长矛刺入魏兵胸口,孙广及时补位护卫在刘济身边。 瞬间已有两名魏兵倒下,赵通看着血泊中挣扎的两名魏军,心中一阵慌乱。 赵源厉声喝道:“赵通,快动手割耳朵!” 赵通颤抖着双手,用刀割下两名魏军的耳朵,将血淋淋的耳朵塞进斜背的口袋中。 杜松和徐永等人目睹赵源撕开盾墙、冲入敌阵中,连忙紧跟着从缺口中杀了进来。 徐永看到那名倒地挣扎不起的魏国盾兵,身披着青铜战甲,心中狂喜。此人是甲士,斩首可升爵,快步朝那名盾兵冲去。 有赵源在哪会让徐永拣了便宜,轻跺一下脚,施了个土绊术。徐永脚下的土地隆起寸许,被土块一绊,徐永重重地朝前摔去。 刘济见状,对赵通怒骂道:“蠢货,有功劳都拣不到,还不麻利点。” 此时,魏国将领发现盾墙被秦兵撕出道口子,旌旗摇动,号角连天,命令魏军堵住豁口。 高台上,杨端和惊喜地发现,大战才刚开始,魏军的盾阵居然就被冲出了缺口。 “铁骑上马,随本将冲阵!”杨端和毫不犹豫地高声下令,转身下了高台。 片刻之后,蹄声如雷,秦军铁骑如同狂风般冲向魏军。 赵源在敌阵中轻松自如,唯一要注意的便是控制好力度,不要直接杀人,手中长矛对准魏军的胳膊大腿,不时带起血花。 有赵源这个强助,刘济等人如鱼得水,快速地收割着魏军性命。很快,几人身上的皮甲都被鲜血染红。 割得耳朵够多,赵通的手不再颤抖,身上的口袋塞了二三十只耳朵,往外嘀嗒着血水。 杜松羡慕地看向赵源,刘济这小子真是好运气,居然分到了这样的勇士,升爵是铁定的事了,他至少看到三名魏军甲士的耳朵被赵通割了去。 秦军铁骑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魏军阵中,原本还勉强支撑的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 魏将陈洪知道大势已去,下令吹响号角,魏军且战且退,潮水般朝衍氏城内撤退。 秦军发出震耳的欢呼声,挥舞着兵器跟在战马身后,继续收割着魏军的人头。 杀声振天、血腥弥漫,是胜利者的盛宴。 ------------ 第二十一章按功行赏 秦骑疾驰而过,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用步卒出手,赵源双手撑膝,佯装气喘吁吁。 刘济等人则真的筋疲力尽,用兵器支撑着身体,呼吸急促,满身是血,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此役赵源率先破敌,全伍共斩甲士三人,魏兵十八,功绩卓著。 马全两眼放光,咧嘴笑道:“伍长,你说这场仗打下来我能不能封爵?” 秦以军功授爵,从最低的公士到最高的彻侯共二十级,普通士兵斩获“甲士”一人便可升迁一级爵位,获得相应的禄米、田宅和奴仆。 对普通将士而言,立军功封爵是改变命运的良机,秦军不畏战,众将士都盼着立功封爵,改变自己乃至家族的命运。 孙广杀敌不多,有些郁闷地道:“杀甲士三人,赵兄弟、刘伍长和马哥你们都能升爵,也不知道斩普通魏兵之功能不能换得一爵。” 刘济笑道:“你说错了,赵源首破敌阵,是首功一件,至少能升爵两级。” 孙广眼神一亮,若是赵源因首功升爵两级,或许会把斩甲士的功劳让给自己。孙广目光闪着期待,望向赵源。 赵源笑道:“我等同在一伍,光靠我一人无法破阵,这首破之功当与诸位共分。”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喜笑颜开,刘济看了一眼累得快要瘫坐在地上的赵通道:“若如此,赵通说不定也有机会授爵了。” 魏军败逃进衍氏城,秦军号角传令,让先攻的将士回转,后援兵马打扫战场。 此战伤亡近千人。赵源随队回撤,暗施望气术扫看战场,只见战场上空有淡如烟雾之灵体飘荡,形态扭曲模糊,若隐若现。 那些灵体有的绕尸旋转,焦躁不安;有的流露出悲凉之色,呆立不动;有的横冲直撞,戾气冲天…… 赵源看到徐永的虚影就在不远处徘徊,虽然两人不睦,但见徐永身逝赵源还是心生悲悯,放眼看去这漫天鬼魂有不少曾经相识。 想起从须菩提祖师处学过的《度亡经》,赵源暗中结印,默诵经文超度亡魂,聊尽心意。 无形梵音在空中回荡,亡魂纷纷朝赵源涌来。战场上空阴风骤起,在赵源的头顶处盘旋。 哀怨、迷茫、愤怒、悲伤的情绪随着梵音渐渐被抚平,魂体开始变得透明,向着赵源施礼,化为点点星芒消散。 “大胆!”一声冷叱在赵源耳边炸响,打断他的吟诵。 “何方修士,竟敢擅度亡魂,扰乱阴阳秩序!” 赵源循声望去,见一道暗影浮空,高帽黑袍,面容隐于黑暗中,唯眼神冷冽深邃。 赵源一惊,这莫不就是鬼差,忙以神识回应,解释道:“鬼仙大人,我见战场亡魂哀苦,不少是我旧友,心生恻隐,方诵《度亡经》超度,并无扰乱阴阳之意。” 鬼差冷哼:“《度亡经》,你从何处学来?” “乃家师须菩提祖师所传。” 鬼差略一犹豫,此经超度亡灵功效非凡,十数息间便度化了数十魂灵,待自己发觉不对出声制止已晚。 西方佛门超度亡魂很有一套,这须菩提祖师的名头自己没听闻过,莫不是佛门中人? 想到这里,鬼差问道:“你师在何处传道?” 当得知须菩提祖师在西牛贺州方寸山三星洞传道,鬼差心道果是佛门中人。想起地府那位地藏王菩萨也是佛门中人,连十殿阎君见了也要客客气气。 佛门中人惹不起,好在度化的亡灵并不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鬼差冷声道:“不知者不罪,此次便饶过你,若有再犯,休怪本差拿你至地府治罪。” 赵源慌忙谢过,地府十殿阎罗皆是金仙之境,地藏王菩萨更是大罗仙,连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鬼仙也不是他所能招惹的。 鬼差身影消逝,赵源不敢再诵经文,跟着队伍回归营中。 心中忐忑不安,赵源没有察觉到,有点点金光从虚空中洒落,融进识海之中。 ………… 衍氏城头,魏军正忙碌搬运守城物资。魏将陈洪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城下秦军。自秦王赢政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对外用兵,六国岌岌可危。 “咦!”耳畔突传惊呼声。陈洪转脸问道:“吕真人,有何异常?” 陈洪身旁站着个修道人,面如冠玉,须发银白,双眼亮若寒星,身着淡雅青袍,飘逸出尘,难从外表窥得其年岁。 “吾方才开灵目观战场,似有功德之气降临。”吕真人的银须随风轻拂,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 陈洪不解地问道:“功德之气是何物?” 吕真人没有解释,认真地注视着战场上空,过了片刻淡然语道:“许是吾看错了。” ………… 战后记功,刘济所率这伍表现突出,杀甲士三人,其他魏兵十八人,而且率先破阵。杨端和看到功劳簿,问起首破之人,随口说了一句“要重赏”。 伍长刘济升爵两级,从公士升至簪袅。簪袅在二十级爵位中属于第三阶,岁俸一百五十石,赐田三顷,赐三宅(三十步见方为一宅),可加丝带为标志;每餐食物变为精米一斗,酱半升,菜羹一盘,以及干草半石。 赵源因首破、斩甲士一人、杀魏军三人等功劳从普通士兵直接升为了簪袅,连升三级;马全、孙广、赵通因为赵源分首破之功加上斩获都升爵为公士。 夕食时,军侯魏鸿前来宣布赏赐命令,五人喜形于色。 魏鸿笑着恭喜几句,接着道:“刘济,你战功卓著,按律升为百将,统领百人作战。” 刘济有些不安地道:“此次立功多倚仗赵源之力,这百将按说应授给赵源。” 魏鸿笑道:“赵源升为屯长,仍归你管辖。此令乃是蒋将军所下,毋须多言。” 接着,又扫了一眼马全,魏鸿又道:“马全升为伍长。” 等魏鸿走后,刘济对赵源歉声道:“赵源,我虚领了你的功劳,并非本意,你别怪我。” 赵源笑道:“我知道,刘兄不用放在心上。” 孙广在一旁笑道:“刘将军,你都说赵兄弟以后要做将军的,肯定不会计较这点小功劳。” 刘济笑了笑,随即表情凝重起来,道:“升了百将,有喜有忧啊。“ 马全不解地道:“升官还不是好事?” “你有所不知,身为百将不再光靠斩首晋爵,军纪规定‘其战,百将、屯长不得,斩首’。” 赵通道:“是不是说升了屯长、百将以后,每战都要有杀敌战绩,不然就要被砍头。” 刘济点点头,道:“我和赵源升任,估计是顶替了获罪的屯长和百将的位置。” 马全不以为然地道:“有赵兄弟在,斩敌又有何难?” 战场上赵源显露的神勇众人都看在眼中,孙广、赵通等人纷纷颔首,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信心。 刘济苦笑道:“我升为百将,赵源升为屯长,马全你也是伍长,打起仗来我们五人怎么还可能在一起出战。” 众人脸色一变,赵通急道:“源弟,我可要跟在你身边。” 孙广没有说话,也眼巴巴地望着赵源。 刘济又道:“升为屯长、百将之后,升爵变得困难,所率队伍杀敌人数与自身伤亡人数相抵后,多出三十三首以上,才能升爵一级。” “啊,这么难”,马全惊叫道:“那还不如先不升官呢。” 刘济无奈地笑道:“朝廷以军功封爵,如果那么容易达成的话,岂不是满朝都是爵位。” 赵源想通过爵位换取封地,对二十级封爵不是很了解,细细向刘济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二十级爵位亦分为四等。 公士到不更共四等称为士爵,除俸米、田地和宅外,还能减免三分之一的田租;大夫到五大夫共五等,为大夫爵,除了该有的赏赐外可以减免一半的田租;五大夫以下统称为民爵,再往上便是卿爵。 从左庶长到大庶长共分为九级,相应的封赏外还能减免全部的田租;再往上便是侯爵,只有关内侯和彻侯两种。 虽然担心以后立功艰难,刘济还是憧憬道:“军功爵可以传于家人,后代降两级承爵,而且退伍可以在郡县任官,只要能升爵到不更,便不用再服‘更卒’兵役了的。若能升至公乘,便能免役了。” 刘济现在是簪袅,只差一级便可以升至不更,他不指望做到公乘,但对不更爵位还是充满了期待。 赵源心中盘算,自己打算用封爵所得的田地和宅地换取峨眉山的山地,作为修练的基业,原本打算将爵位交给赵家,现在看来还不能轻易传给他人。 第八级公乘,能得地二十顷、二十宅,加在一起有数千亩的面积,田地换山林能够以一换十,应该可以换到数万余亩山林。 只不过自己现在才是第三级的簪袅,想要升到第八级公乘还任重道远。 ------------ 第二十二章初现功德不相识 五人皆授爵位,按照秦律有爵之人称为甲士,军需官送来了三副皮甲和两副铁甲,刘济原本的皮甲被收回。 披上铠甲,马全喜孜孜地踱着步,笑道:“现在我也能称甲士了。” 赵通却苦着脸道:“甲士甲士,这身行头出阵,怕是魏军都想着来取人头了,我宁愿跟在源弟身边什么也不要。” 作为百将,刘济有了自己独立的帐篷,而身为屯长的赵源则仍需与普通士兵同住。 刘济知道赵源晚间要练功,不喜被人打扰,便以商讨战事的名义邀请赵源与之同住。 身为百将还能配有两名侍卫,屯长可以选用一名随从,于是马全、孙广成了刘济的侍卫,赵通如愿跟在赵源身边。 夕食时分,马全端来饭食。刘济和赵源都是精食,两人还有半升豆酱和一盘菜肴,赵通见了直咽唾沫。 这些寻常饭食提供的灵气极为有限,赵源将食物往赵通面前推了推,道:“通哥,咱们一起吃。” 刘济见状,把自己的吃食也推了出来,招呼马全、孙广坐下,五人像过去一样分食。 与子同食,袍泽情深,眼前这一幕既陌生又熟悉,赵源心中涌起暖流,想起前世军中点滴,识海之中波涛翻涌、奔腾不休。 与峨眉道友的交流,赵源对修道有了更深地认识。修道并非要与世俗脱离,而且要不时借红尘洗涤道心、磨砺心性,使之坚韧,山中道友会不时地下山游历,感悟红尘。 所谓的心魔源自执念、贪欲、恐惧等困扰,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如同磨刀石,若能化“魔”为炼,俗世情感反成助力。保持清明、洞察人性,心魔从何而生? 听着赵通与孙全等人絮叨,赵源微笑着,识海中的激流不知何时变得平静。一顿饭吃罢,自觉心如明镜,映照万物,感知变得广阔深邃,这种状态难以名状。 晚间盘坐内视,识海内风平浪静,淡淡的紫炁从识海上升腾而起,有若细丝飘舞、神秘莫测。 正要催动灵气运功,突然发现在紫炁中有金光闪动,赵源连忙凝神观察,果然在紫炁之中发现星星点点的金屑闪烁。 赵源心中惊奇,识海之中何时多了这些微小的金屑,这些金屑有何用途?脑中回忆须菩提祖师的讲授以及与峨眉山诸人的交流,好像从未听人提及过识海中会有金屑存在。 推动灵气运行周天,赵源发现真气运行更为流畅、平稳,运行一周天的时间似乎缩短了数个弹指。 一个弹指微不足道,但日积月累下来也能增加不少修行的时间,应该是这金屑带来的变化,至于金屑还有什么妙用还不清楚。 至少这金屑是好东西,赵源思索着金屑的由来。昨夜调息识海中尚无这些金屑,那么只可能从战场上得来。 赵源立时想到战场之上诵念《度灵经》超度亡魂之事,这金屑极大的可能便是因此而来。 想到这里赵源心痒难耐,一场大战下来亡命的将士数以千计,自己若能将他们尽数超度,识海中的金光大概能胜过紫炁了。 随即想到那个鬼差,赵源倍感沮丧,超度亡魂这条路还是别想了,那名鬼差明确表示不准他擅自度魂。 扰乱阴阳秩序可是大罪,若明知故犯,恐怕真要被抓入地府了。地府中强者如云,自己可不敢得罪。 ………… 接下来数日,军中紧锣密鼓地打造攻城器械,刘济带着赵源抓紧时间熟悉麾下将士。 所处的位置不同承担的责任就不同,接下来的战斗无论是刘济还是赵源都不能单靠个人的勇武立功,要率领麾下将士共同杀敌取胜,要对麾下每一个儿郎的性命负责。 刘济骤然从伍长升至百将,跨越三级,没有指挥百人作战的经验,有些手足无措。 赵源看不过眼,开口提醒道:“刘将军,身为百将,你的首要之责是指挥,只需让屯长听命行事即可。再由屯长指挥什长,一级指挥一级,如臂使掌,如掌使指,自然流畅。” 刘济连连点头,道:“赵屯长,你与我商讨的战术,不妨讲给大伙听听。” 秦军阵地战采用密集阵型,长矛为前阵,盾牌为侧翼,刀手在盾牌之后,弓箭手则部署在最后。发动进攻时,盾手布阵,弓箭手首先发动攻击,长矛队在箭矢的掩护下发动攻击。等长矛撕开敌方防线,刀手便迅速突入,与敌方近身搏杀。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攻城战,赵源了解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无非是云梯攻城、挖掘地道、攻城车破城和火攻等等。衍氏城是魏国重城,城中积累的粮食、物资储备充足,因而围城绝粮的战术难以奏效。 攻城战不能采用阵地战的阵势,盾牌和弓箭的作用会增大,赵源建议刘济从百人中选出身强力壮的四十人持盾,接着挑选了三十名弓箭手,剩下的三十人持刀或长矛。 赵源指挥盾手将盾牌紧密相连,形成坚不可摧的移动防线。告诉他们抵达城墙后,盾牌分散开来,搭成多个斜伞状,依旧紧密相连,这样便可以抵御城头砸落的石块、滚木的冲力,建立起稳固的立足点,掩护攻城器械攀云梯、挖城墙等作业。 经过几天的讲解和操练,百人配合是有模有样,刘济感叹道:“赵源,幸亏有你帮我,要不然我只会猛冲猛杀,恐怕害了兄弟们的性命。” 七天准备过后,攻城战打响,刘济所部并没有立即参战。马伍等人打饭的时候带回战况,秦军从西、北两面发起猛烈攻城,城中魏军防守严密,战事没有突破。 ………… 天气变冷,营中防火渠中的水都开始结冰。军中提供装备和给养仅能满足基本需求,天气变冷后过冬的衣物有些单薄了。 赵通早早便写信让家中寄些钱和衣物来,赶在十月中旬,钱和衣物送到了营中。 马全和孙广两人是赘婿,家中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死活,看到赵通拿到衣物和铜钱,两人眼中都流露出羡慕之意。 赵通拿起两件厚麻袍给两人,笑道:“马哥、孙哥,天冷了,你们家中没有寄衣物来,先用这两件衣服挡挡风寒。” 说着,又拿起件皮裘塞给刘济,道:“将军,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多谢你平日对我的照看。” 三人推辞一番,都欣然收下。赵源心中暗笑,赵通这小子打仗不行,处理人际关系倒是圆滑。 十月二十四日,北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金鼓声声,号角长鸣,肃杀之气弥漫在衍氏城下,刘济所部奉命出征,新一轮攻城战开始了。 ------------ 第二十三章修仙亦能活学妙用 石弹呼啸腾空,如同流星划破天际,重重地砸在城墙上。 震耳欲袭的巨响此起彼伏,城墙上烟尘弥漫,弩车被石弹砸中,瞬间四分五裂,木片纷飞。 躲避不及的士兵被飞溅的木片穿透,惨叫着倒地,旗帜在呼啸声中无力飘落,衍氏西城上陷入混乱中。 战鼓隆隆,秦军攻城车开始缓缓向前,沉重的车轮碾压出深深的车辙。攻城车前面树着挡板,秦军躲在木板后面小心翼翼地跟行。 赵源混杂在秦军之中,注意观察着周围动静,他看到石弹砸在城墙上有灵力波动荡漾,显然城墙有禁术加持。 石弹攻城看似声势浩大,但对禁术加持的城墙损伤有限,要破衍氏城,单靠投石和攻城车很难奏效,最终还要靠将士们冒着箭雨攀爬云梯。 攻城车接近城墙,车身猛地向前冲去,锥尖狠狠地撞在城墙之上。城墙微微颤动,沙土“簌簌”落下。 魏军反应迅速,抬起整根的巨木往下砸落,攻城车被砸中,发出艰涩的“吱呀”声,摇摇晃晃。 紧接着又是数根巨木砸落,在秦兵惊呼声中,攻城车不堪重压,车轮脱落,坍塌在地。 城头上的魏军排成一列,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般倾泻而下。赵源高声呼喝,所部的兵丁按照操练时所练,将盾牌联成一片,众人蜷缩在盾墙之后冒着箭雨艰难前进。 高台上,杨端和紧盯着战场每一个角落。当看到一队盾墙缓缓推进到城墙底下,杨端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队兵马配合得不错。 到了城墙下,这队盾墙变阵,化成多个“撑”起的“盾伞”,秦兵躲在盾伞之下,砸落的石块不能撼动盾伞分毫。 杨端和问道:“那是谁指挥的兵马?” 片刻功夫,有人回应道:“是蜀郡谪戍的兵马。” 秦国的兵马分为京师兵、地方兵和边兵。京师兵守卫京师治安,由中尉统领;边兵戍守边疆,由将军统率,京师兵和边兵都是正规军,装备精良,战斗力强。 而地方军是郡县守卫部队和民兵组成,主要任务是维护地方治安,根据朝廷旨意调往前线参战,相较京师兵和边兵,地方军无论从训练还是装备上来说,都是最差的。 谪戍兵属于地方军,其战力低下,往往是战场上用来消耗敌方装备的送死存在,没想到在战场上表现如此出色。 想起前些时日率先破阵的也是蜀郡的谪戍兵,杨端和问道:“可是上次破阵的那只兵马?” “禀将军,正是。” 十余架云梯先后搭在衍氏城头,秦军手持盾牌,冒着箭雨奋勇向上攀爬。杨端和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将士身影,目睹将士们不断从高高的云梯上坠落。 一架云梯被魏军推起,带着将士轰然向外倒下,激起一片尘土。紧接着,云梯接二连三地被魏军从城头推落,秦军士气大受打击。 看到士气低迷,杨端和冷声下令道:“鸣号,撤退。” 目光再度落在城下的那几张“盾伞”上,在箭矢、石块和巨木猛烈攻击下,盾伞居然依然屹立不倒。 听到号角声,“盾伞”缓缓后撤,等退走二十余步后,再度演变成坚实的盾墙。 目睹盾阵变化,杨端和颇感兴趣地吩咐道:“去查一下这只队伍的伤亡情况,将想到此阵法的人带来见我。” 半个时辰后,刘济和赵源跟着杨端和的亲卫来到中军大帐。刘济既激动又紧张,行礼之时双手颤抖、嘴唇哆嗦,吭吭吃吃地说不出话来。 赵源显得很平静,抱拳道:“屯长赵源见过杨将军。” 杨端和身旁的黄袍道人目光一凝,冷冷地打量着赵源。道人细目长须、斜眉入鬓,身上清光缭绕,透出一股道骨仙风。 见赵源回看他,黄袍真人冷哼一声,身上散发出无形威压,赵源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心中暗自惊讶,此人灵气凝聚有如实质,显然已是金丹境界的高手。 清冷的声音在赵源识耳中响起,“你是哪家子弟?为何潜身在军营之中?你师长难道没有告诉你修道之人不可沾染杀孽吗?” 声音通过神识传递,杨端和、刘济等人并无听闻。赵源在峨眉山学会神识交流之法,忙用神识回应道:“我乃西牛贺州三星洞弟子,幼时随父出海遇难,幸得须菩提祖师所救并收为弟子。此次奉师傅下山替父从军,以报养育之恩,在军中我并未出手杀人。” 黄袍真人得知赵源是外州修士,在军营是替父从军,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了声,“好自为之”。 说罢,微闭双眼不再作声。 杨端和问过赵源、刘济的姓名,道:“今日观战,本将见尔等将盾牌演变成阵,颇为精妙,不知是法出自何人之手?” 赵源躬身道:“是卑职所想。” 杨端和让赵源把盾牌阵的原理和运行方法详细解说了一番,随后兴致勃勃地召开百名亲卫分成两组,亲自持盾对另一组发动攻击,验证盾阵的实战效果。 赵源指挥着将士们站好位,告知他们如何协同作战、盾牌该如何重叠,应对不同攻击如何互补,如何及时调整防御、利用盾牌发动进攻。 足足演练了一个多时辰,杨端和感受到盾阵确实有效,既能分散进攻又能提升防御,若多加训练、提升技巧,盾牌阵将成为军中一大利器。 将手中盾牌抛给亲卫,杨端和拍着赵源的肩膀,笑道:“此法甚妙,可在军中推广。赵源记功升爵一级。” 从大帐中出来,刘济向赵源道贺,羡慕地道:“赵兄弟,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怎么这么聪明,用不了几年你就能做将军了。” 赵源微微一笑,想起前世被人常提起的那句名言,“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即便穿越到修仙世界,自己拥有的知识仍有独特的优势,完全可以将前世所会的知识应用到修道中。 炼丹与医学、药理紧密相连,若能深入了解灵材间的相互作用与反应机制,有望炼制出全新的丹药,不仅能提升药效,更能研发出具有针对性的特色丹药。 光磁知识可应用于法阵中,优化并提升法阵的运行效率;自己打算博览众长、去芜存精,探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修真之路,图书的分类与检索技巧将大有裨益;农学的轮作、灌溉等技术似乎能应用于提高灵植的产量与质量…… 想到这些,赵源倍感兴奋,修真大业,前景广阔,大有可为。 不过,修仙要心无旁骛才能精进,时间是最关键的制约。自己只能提出研究的方向,具体事宜可以招揽修士去完成研究。 赵源嘴角露出微笑,紫霞君精于炼丹,玄云子钻研法阵,松灵道人培植灵材是高手……等峨眉山的“地”到手后,自己便想办法将他们组织在一起,修仙之“侣”携手共行。 ------------ 第二十四章城头浴血 秦军已沉寂五日,未有任何进攻迹象,意图令人费解。魏将陈洪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望向七里外的秦军大营。 斥侯回报,秦军大营中鼓声密集、喊声激昂,正在紧锣密鼓地操练。陈洪心中疑虑重重,交战之际,秦军竟有闲情操练? 吕真人运动灵目探察,发现秦营上空迷雾缭绕,视线受阻,欲亲身前去探查,半途便被黄霄真人拦截,只得悻悻回返。 陈守道装打扮,英姿勃发,在一众将士中分外醒目。见父亲愁容不展,陈守劝慰道:“阿翁不要心急,我师父已加固了城池,秦军休想夺下衍氏城。大王不是派使者来告知阿翁,正在集聚援军,并向赵、楚求救,等援军到来,秦军必败。” 陈洪轻“唔”了一声,心中暗自悲叹,魏国国力日衰,国中青壮所剩无几,赵、楚诸国更是畏秦如虎,自顾不暇,哪敢撩秦军的虎须,哪里会有什么援军。 看到周围将士面色阴沉,陈洪慨声道:“我儿说得不错,援军很快就会到来。天气变冷,秦军进攻不便。城中粮食补给充足,等到明年春暖,就轮到咱们踢秦军的屁股了。” 陈守傲然道:“要不是师父不准我出手,单凭孩儿一人便能守住衍氏城,有何惧哉。” 陈洪欣慰地看了一眼儿子,当初自己送年幼的陈守前往夹龙山金光派学艺,短短二十年时间儿子便成为了筑基高手,在金光派年轻一辈弟子中崭露头角。 此次秦军攻打衍氏城,陈守闻讯下山助自己守城,其师吕真人不放心弟子,也随同前来。有陈守师徒相助,陈洪多少有些底气。 ………… 十一月初二,鼓声再度响彻天地,秦军列成长阵,缓缓向衍氏城移动。 陈洪看到秦军排成长列,密密麻麻的盾牌折射着阳光,耀眼夺目,不知在玩什么花样。 陈守“嗤”的一声讥道:“秦军莫不是想用盾牌晃瞎我们的眼睛,不战而胜。” 旁边的将士们都哄堂大笑起来,陈洪沉声吩咐道:“鸣号,小心戒备。” “崩”,弩车射出急弩,落在盾墙之上。陈洪惊讶地看到,被弩箭射中的盾墙向内塌凹了一块,随即又恢复了原状,盾墙丝毫不乱地继续向前推进。 陈洪心中一沉,秦军多日不战,应该是在训练这盾牌之术。很快,成排的盾墙就逼近城墙,城头箭矢如暴雨倾盆而下,落在盾牌上发出密集的“笃笃”声。然而,盾墙严密,几无秦军受伤。 秦军弓箭手在盾墙的掩护下排成多排,往城上射箭进行反击,投石车开始投掷石弹,压制住魏军的攻击。 陈洪高声喝令:“等秦军到达城下后,全力投掷石块和滚木。” 盾墙到达城根后,迅速变换阵型,七块盾牌一组紧密组合在一起形成盾伞。盾伞下的将士身形微蹲、扎稳马步,严阵以待。 石块当头砸下,落在盾伞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压得众人身子略沉。众人吐气出声,齐齐用力侧举,石块从旁滑落,盾伞保持不变。 紧接着,丈许长的滚木落下,波及数处盾伞。虽然盾伞被压得倾侧,但依然保持着阵型。 杨端和紧张地注视着战场情况,见城下的盾伞扛下了城头砸下的重物,松了一口气,传令道:“云梯准备攻城。” 云梯很快推进城墙,梯身升起,稳稳地搭在城墙之上,魏军把火油罐砸上云梯。 油罐破碎,火油沿着云梯往下流敞。一只火箭将火油点燃,整个云梯变成了熊熊火炬。 绑好的沾油草料扔向城下,被火箭点燃,火焰夹杂着浓烟滚滚而起,衍氏城下一片火海。 秦军早有准备,轒輼车中钻出数千秦军,扛着土袋压在火焰之上,火势立时被控制住。 二十余部云梯搭在城墙之上,急促的鼓声催促秦军猛攻。云梯脚下的盾伞分开,赵源手持盾牌护住头顶,率先朝上爬去。 头顶处“笃笃”不停的声响听在耳中让人心中发麻,赵源却知箭矢伤不了自己分毫,放心大胆地往上攀去。 箭矢划在铁甲上,发出刺耳的磨擦声,侧旁的云梯上不时有袍泽坠落。随着赵源攀得越高,箭矢,石块越发密集地对准他,盾牌之上插满了箭矢,密密麻麻如同麦穗。 离城头仅有一步之遥,数杆长枪朝着赵源刺来。赵源右手持盾摚开刺来的长枪,左手猛地探出,抓住刺来的枪杆。 魏军一惊,下意识地伸想要夺回长枪,赵源借助回夺之力腾身而起,稳稳地站在了城堞之上。 “好”,观战的杨端和看到有秦兵登城,激动地传令道:“擂鼓,为先登的勇士助威。” 鼓声如暴豆般响彻战场,秦军齐声发出高喝,“杀,杀,杀”,不畏生死地攀梯而上。 赵源站在城头,挥舞着手中盾牌抵挡刺来的枪矛,看似左支右拙,随时可能被逼下城去,实则稳如泰山。 马全紧跟在赵源身后登上城头,两人一左一右守住云梯,为身后的袍泽守住上攀的通道。 不远处又有一架云梯上的秦军登上城头,紧接着又是一处,秦军不断登上城头,衍氏城上风声鹤唳,一片恐慌。 杨端和看到秦军陆续登城,下令道:“鸣号,一举夺下衍氏城。” 城墙之上,杀声四起,越来越多的秦军涌上城头,城墙守不住了。 陈守对陈洪道:“阿翁,城池难守,孩儿保着你出城吧。” 陈洪苦笑道:“为父身为守城大将,城在人在,衍氏城失守,为父有何面目见君王,若要逃走,必然祸及家人。守儿,你随你师父回夹龙山吧,只要有你在,陈家还有重振之日。” 陈守见父亲面如死灰,知他已盟死志,想起儿时父子间亲密时光,心如刀割一般。 大吼一声,陈守祭出自己的法器乌影刃。一道乌光蜿若游龙,在城墙上飞速穿梭,所过之处秦军纷纷倒地,鲜血四溅。 赵源没想到会有修道之人悍然出手,看到乌光闪至,连忙闪身避开。 身旁传来惨呼之声,只见马全手捂腹部,瘫倒在地,鲜血从指缝中奔涌而出。 “守儿,你做什么?还不快快收了神通。”吕真人高声断喝道,声如晴空霹雳。 话音刚落,半空中传来黄袍真人的喝叱声,“大胆,居然对凡人动用神通,找死。” 一点黄光疾如闪电,朝着陈守射去。 “黄道兄手下留情”,吕道人急道。一点乌光冲天而起,与黄光对撞在一起,激起绚丽的涟漪。 气浪铺天盖地,压得双方将士头都无法抬起,旌旗被席卷飘向远方。 天地为之失色。 ------------ 第二十五章与子同仇斩修士 赵源俯身抱住马全,见他的腹部被穿出一个大洞,肠穿肚烂,连脊椎也被打断,纵然身怀回春丹,也救不回马全的性命了。 刘济、孙广、赵通等人就在近旁,连忙围过来保护。赵通低头看到马全惨状,忍不住哭出声来。刘济、孙广也眼眶发红,竭力忍住泪落。 袍泽情深,赵源强忍住心中悲愤,紧紧握住马全逐渐冰冷的手,问道:“马兄,还有何话要交待吗?” 马全惨然一笑,声音微弱地道:“我死后,恐怕女儿被卖,还请各位看在袍泽情份上能照看一二。” 众人知道马全是赘婿,家中有个五岁的女儿,颇受徐家人薄待。马全总是说等他立功封爵,就能自立门户,好生对待女儿。 赵通泣道:“马兄放心,我若不死便将你女儿接到家中,她便是我的女儿。” 马全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目光落在被血水浸透的新衣上,喃喃轻语道:“可惜了这身新衣。” 此时,吕真人腾空而起,与黄袍真人对面而立,拱手道:“黄道兄,我那孽徒犯下杀劫,我这就带他回山,严加管束,不会再放他出山,还请黄道兄能高抬贵手。” 黄袍真人冷哼一声道:“修真界早有规矩,不可对凡人出手。你的弟子杀死百余秦军,杀孽深重,岂能轻饶。你若出手阻我,小心牵累其中。” 吕真人眉头微皱,黄袍真人的话确实说中他的心思,他若出手阻挡黄霄真人杀陈守,恐怕这因果真要牵扯到自己身上。 “黄道兄,你崆峒派与我金光派同出一源,都是元始天尊所传,还望能看在同源的情份上网开一面,放孽徒一条生路。”吕真人恳声求道。 黄霄真人与吕真人有过数面之缘,见其出声求恳,不免有些犹豫。金光派是玉鼎真人所传,崆峒派是广成子一脉,两家祖师是师兄弟,都是阐教门人。 只是随着祖师不再显圣、仙凡殊途,门派传承了数代后,为了争夺资源彼此间免不了明争暗斗,情义已渐淡薄。 就在这时,陈守站在城头毅然道:“师父,今日之事我一人承担,纵是天降劫雷、魂飞魄散,也与师父无关。” 说罢,陈守跪倒在地,对着空中的吕真人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吕真人仰天长叹,陈守这是与自己割裂,准备不顾一切地屠戮攻城的秦军。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黄霄真人叹息道:“吕道友,你弟子的劫数到了。” 吕真人以袖掩面,挡在黄霄真人身前,无奈地道:“孽徒自取灭亡,我亦无力挽回,还望道兄莫要以大欺小,出手杀他便是。” 陈守起身,手持乌影刃,对着城头的秦军吼道:“半刻之内滚下城墙,否则立斩不饶。” 杨端和率众赶到城外,听到陈守的吼声,高声对空中的黄霄真人道:“既然魏人请修仙之人出手,还望黄仙长出手牵制。” 黄霄真人暗恼,崆峒门受秦王供奉,此次杨端和出战,师门派自己领着几名弟子随行保护。陈守出手杀人,自己按照约定理应出手惩治。 可是吕真人用辈分为由阻拦自己出手,随行的几名弟子与陈守的实力差不多。陈守有乌影刃在手,此物乃是灵器,弟子们与之相斗怕是难胜,一不小心恐有性命之忧。 目光落在城墙上的赵源身上,黄霄真人传音道:“赵源,你若出手,我欠你一个人情。” 赵源将马全变冷的尸体缓缓放平,站起身面对陈守,冷冷地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陈守紧盯着赵源,看到他身上此时不加掩饰的青光,冷声道:“原来你也是修真之人,你潜在秦军之中伤我魏军性命,与我何异。速速离开,免伤性命。” 赵源召出桃木剑,对着死去的马全道:“马兄,英魂稍待,看我为你报仇雪恨。” 这一刻,赵源将诸多顾忌抛诸脑后,只想着为袍泽报仇。桃木剑化作一道凌厉的流光,朝着陈守疾刺而去。 陈守自知杀了这么多人,得道成仙的机会已然断绝,既然如此,索性杀个痛快,替父亲守住衍氏城,哪怕将来魂飞魄散也了无遗憾。 手中乌影刃感受到陈守滔天杀意,刃身上幽光闪烁,周围的光线时明时亮,发出微微的颤鸣,与陈守心中杀意呼应。 乌影刃是用黑蛟之骨制成,刃身上镌刻着细密的符文,这把灵器在修真界赫赫有名,三年前陈守在宗中大试中夺得魁首,得赐此物。 冷风带着幽光尖啸着朝桃木剑迎去,流光和幽光在空中交汇,发出震耳欲袭的撞击声。气流激荡,尖啸刺耳,秦军、魏兵连滚带爬地逃离交战的范围。 乌影刃有如暗夜中的黑龙,神出鬼没地在空中翻腾跳跃,朝着赵源的头顶压下来。赵源御气驱剑,桃木剑崩发出道道红光,将墨云撕扯得七零八落。 陈守见乌影刃一时无法将桃木剑斩落,心中发急,扬手发出一道赤红光芒。光芒接近,赵源身上亮起淡青色的护罩,那道红光在护罩表面跃动,无法钻入其中。 赵源并指为剑,一点玄光朝着红芒点去。红芒消散,一根红色的毛发飘落,灵气尽失。 陈守见赤锥无效,抬手又是数道红芒朝着赵源射去,打得青色护罩泛起层层波光。 乌影刃趁机划出幽暗的刀芒,狠狠斩在护罩之上,护罩亮起强烈波光,赵源感觉原本平静的识海有些翻腾。 不敢再任由陈守攻击,赵源意念一动,将幻阵掷于地上。灵气输入阵旗之中,白色雾气从阵图中溢出,迅速弥散开来。 四周景物被雾气扭曲模糊,赵源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之中。乌影刃斩出的幽光被掩住,陈守指挥乌影刃朝地面阵图划去。 火星溅起,尘土扬起,雾气轻微颤动,阵图早已不在原地,雾气丝毫没有影响。 看不清敌人在哪,陈守召回乌影刃,借土遁想离开雾气笼罩的范围。 在土中钻行了一片,陈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眼前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陈守心中发紧,这幻阵好生厉害,自己被困在阵中,已然不辨方向,看样子脱不出幻阵范围了。 浓雾弥漫却挡不住赵源的眼,看着陈守在阵中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胡乱钻行,殊不知被阵图所迷,就在不大的范围内打转。 想到惨死的马全,赵源心中一狠,驱使着桃木剑紧紧跟随陈守,悬在他的头顶处伺机出手。 半空中,吕真人见弟子危在旦夕,身形晃动想要下去相救。 黄霄道人捋着胡须道:“吕道友,看在旧日相识的情面上我提醒你一句,天意难违、莫要出手。” 吕真人长叹一声,眼睁睁看着桃木剑从空劈落,将猝不及防的陈守砍为两段,元灵飘散。 吕真人举手一招,乌影刃化作流光落在他的手中。对着黄霄真人微微拱手,吕真人满是怨毒地望了一眼赵源,腾空离去。 赵源收起阵盘,浓雾散去,陈洪看到儿子身首异处,知道大势已去,痛吼一声拔剑自刎。 主将已死,魏军四散奔逃,衍氏城落入秦军手中。 ------------ 第二十六章小目标实现 夺取衍氏城后,秦军没有继续发动进攻,而在衍氏城中休整,等候秦王诏令。 赵源斩杀陈守,显露修道之人的身份,杨端和不敢怠慢,在城中给他安排了处宅院,并指派赵通、孙广随行服侍。 在城头看到堂弟飞剑斩“仙”,赵通且喜且惧,喜的是有这样一个仙人堂弟,谁还敢轻易招惹自己;惧的是都说仙人无情,自己若是无意冒犯,堂弟会不会一剑斩了自己。 孙广对赵源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变得敬畏有加,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说笑,一言一行都变得小心谨慎。 赵源感受到两人态度的变化,心中不禁感叹。难怪修道人虽然会在红尘炼心,但总体会选择脱离红尘。除了坚守道心、远离纷扰外,恐怕也是难以融入世俗之中。 衍氏城头斩陈守,赵源感觉到自己的道心有了微妙的变化。自穿越以来,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在三星洞修行时生恐露出破绽,被须菩提祖师发现。 离开方寸山,心弦松驰,立即引来原主意识反扑;为了断因果,他答应原主相助赵家的条件,无形中为自己套上了枷锁。 在峨眉山与众修道人交流时,赵源体悟到修行过于拘束容易产生心魔;在军营生活让赵源回忆起前世种种经历,与刘济等人的朝夕相处得以磨砺心性。 马全临终交托照看他的女儿,让赵源心情激荡,他想起前世自己的妻儿,若有一天自己能成仙证道,或许还有找到他们的希望。 拔剑在手的那一刻,赵源心中一片澄明,并非为了黄霄真人的许诺而战,而是为死去的袍泽讨还公道。斩杀陈守之后,一种玄妙的感受涌上赵源心头,天地景象变得分外清晰:微风拂过,旌旗飘扬,铠甲上的血滴滑落,将士脸上的灰尘……一切尽在他的心中映照得清清楚楚。 修道有如孤舟破浪行于大海,波涛汹涌、风险重重,唯有坚定道心,方能乘风破浪、勇往直前。“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一刻赵源的道心圆融无垢、清净如水。 战后复盘是赵源前世养成的习惯,从斗阴鬼、擒蟹精、杀施辰再到斩杀陈守,他应用了法术对决、法器攻击,还有阵法,针对不同的人采用不同的对战方式。 前世的赵源是名特种兵上尉,指挥过维和战斗,与敌作战要时有敏锐的洞察力,发现战机迅速决断,根据战况灵活调整等等这些都是他所善长。 赵源思忖着这几场战斗,想着将阵法结合环境、佐以遁术能提升战斗力;将武术融入法器运用,应该能提升自己的战斗技巧;精准地控制身体和法器,应该能发挥强大的杀伤力。 复盘之后趺坐调息内视,识海更加清澈宁静,上空飘荡的紫炁轻盈灵动,赵源留意了一下若隐若现的金光,似乎没有大的变化。 真气细流在经脉内缓缓运行,赵源发现自己对天地灵气的感知更为敏感,吸纳进体内的灵气在稳步增长。虽然没有了师父指导,但赵源知道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 两日后,杨端和派人请赵源前往将军府,此时赵源修道人的身份已经暴露,见到黄霄真人后忙上前行礼。 黄霄真人点点头,道:“赵源,你斩杀陈守,我欠你一个人情,不知你想要什么东西?丹药还是法器?” 赵源考虑得很清楚,明白自己是外州修士,没有师门做后盾,想从金丹修士手中得到什么宝贝几乎不可能,眼下自己最缺的便是丹药,不如就要些丹药。 得知赵源想要丹药,黄源真人轻挥衣袖,两个玉瓶悬浮在赵源面前,道:“一瓶聚灵丹,一瓶会元丹,算是酬劳。” 聚灵丹效果普通,对赵源的修行助力已然不大,会元丹适合筑基中后期修士服用,比起聚灵丹强出不少。赵源谢过,将玉瓶收好。 黄霄真人见赵源没有提过份的要求,心中满意,微笑道:“你是西牛贺州的修士,修行方法与南赡部州有所不同,老夫有几名弟子,你若得空不妨来老夫府上,与他们一同谈经论道,相互磨大砺。” 赵源在城头斩杀陈守的手段黄霄真人看在眼中,认为他的本领不在自己的几名弟子之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与同道交流经验的机会不可错过。 等黄霄真人说完,杨端和请赵源坐下,问道:“赵仙长,此次征战你战功赫赫,不知想要什么封赏?” 赵源应道:“我奉师命下山替父出征,既入军中,便为俗世之人,请将军按照军中规矩进行奖赏便是。” “这好办”,杨端和神情一松,笑道:“我记得前次破阵,你首破魏阵,斩甲士两人,授爵簪袅。” 赵源点头,杨端和继续道:“你献盾战术,升爵一级,成为不更。” “此次攻打衍氏城,你又是先登而且破城,按军纪先登破城升爵两级。你斩魏国修仙者,夺取衍氏城,居功甚伟,按功劳当可升爵两至三级。” 赵源心中欢喜,这意味着自己至少能获得公乘的爵位了。能不能升为五大夫,赵源并不在意,他只是想换取一片山林作为修行基业,并不是真的贪恋红尘权势。 ………… 十二月六日,秦王诏令颁至,命杨端和率秦军驻守衍氏城,统率的兵马半数遣散归家过年。 封赏随诏令到来,赵源封爵五大夫,五大夫是民爵的最高等,算是小小的惊喜。 刘济如愿以偿,升爵成为不更;孙广在攻城战中斩杀甲士一人,升爵一级成为上造,赵通没有斩获仍是公士。 二十万大军因军功授爵的有七千余人,赵源的升爵速度让人惊骇,从庶人升为九级五大夫的情况极为罕见,刘济等人连声恭喜,便连杨端和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赵源微微一笑,拿着五大夫爵的铜印想起泰山上的五大夫松来,虽然这位松兄现在没还被秦王封爵,自己和它倒是有缘,哪天得空前去探访探访。 年关将至,杨端和开始着手遣散兵马,蜀郡谪戍的兵马在遣返之列。此次蜀郡谪戍征召兵马五千余人,战死七百多人,看着装在瓦罐中马全的骨灰,赵源几人都高兴不起来。 赵通沉声道:“我答应过马兄要带他的女儿回家,便让我送他回乡吧。” 从衍氏前往武阳千余里,最少要个把月,这样算来就赶不上回家过年了。 赵源不想回原主家中过年,道:“还是我去吧,我会遁术,往来快捷,兴许还能赶上过年。” 刘济等人离家半年,此次得了爵位,都想回家过年,光宗耀祖,便与赵源约好来年二月前来成都相聚。 临行之前,赵源找到杨端和,提出想用封爵赏赐的田地和宅地换取峨眉山林的打算,请他给蜀郡太守写封信。 山林的价值远不如田地和宅地,即便十倍交换赵源也要吃亏,杨端和想到赵源是修道之人,明白他换取山林是想远离红尘,潜心修行。 杨端和的官职是郎中令,九卿之一,他的身份地位够高。能结交个炼气士有益无害,杨端和欣然提笔写信,在给蜀郡太守许朋的信中特意强调了赵源的战功和爵位,让许太守公平交换,不要让有功之人吃亏。 ------------ 第二十七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段时日赵源常前往黄霄真人的住处,与他的弟子们论道,偶尔黄霄真人也会指点赵源几句,相处还算融洽。 准备离开衍氏城,赵源前去向黄霄真人辞行。黄霄真人捋着胡须道:“吕玄此人极为护短,你杀了他的弟子,要小心他出手报复。” 赵源大惊,吕玄可是金丹高手,他不过是筑基中期的修士,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若是吕玄真要追杀他,只有死路一条。 修真人不能随意斩杀凡人,但出手对付同为修道的炼气士却没有多少顾忌。如有师门在后,出手之人尚有顾虑,像赵源这种异州修士吕玄根本不会在意。 若身在军营,吕玄不敢前来追杀,一旦他出了衍氏城,被吕玄神识探察到,纵是插翅也难逃脱,难道这辈子只能呆在军营中吗? 黄霄真人弟子刘吉笑道:“吾师有张隐神符,可以隐藏修真人的气息,只要不动用真气,与普通人无异,金丹高手也无法查到,赵道友可用些灵材与吾师换取。” 赵源心中一动,他与刘吉闲谈中无意提起过曾用一只千年蟹的螯钳和蟹壳在灵云阁换了四瓶丹药,刘吉当即笑他被奸商蒙蔽,正常能换回三至五倍的丹药。 之后,刘吉有意无意地向他询问西牛贺州的天材地宝,提出交易的意思,赵源以身上并无灵材搪塞过去。 此刻见黄霄真人眯着眼,不动声色地捋着胡须,赵源知道若不拿出点东西交换那张隐神符,说不定不等吕玄出手,这黄霄真人就要落井下石。 储物袋中还剩下一颗黑珍珠、几块不明物体外壳、三片尺许长红色鳞甲和五株碧青色的灵草,赵源打算用鳞甲和外壳炼制一件护甲,能拿出来交易的只有灵草了。 灵光一闪,一个尺许长的玉盒捧在手中,赵源道:“这是吾从西海集市购得的一株灵草,献与黄真人。” 黄霄真人举手一招,玉盒落入手中,揭开盒盖,见里面卧着一根近尺长、通体碧青的灵草。灵草在黄霄真人的操纵下缓缓腾起,笔直地虚立在空中。 那灵草青翠欲滴,细小的脉络清晰可见,通体有如翡翠,散发出淡淡的荧光,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充足的水灵气。 “好”,黄霄真人喜道:“此物何名?” “我也不知它是何物?”赵源应道:“此物可能换取隐神符?” 黄霄真人将灵草收回玉盒,灵光一闪玉盒消失不见,随即一块浅黄色的玉符浮在空中。 赵源凝神望向玉符,符面之上纹路繁复,有灵光闪动,神秘莫测。 “此符用神识激发,能散发出无形波动,隐匿修真人的气息,即便是金丹境,也休想探查出你的所在。”黄霄真人道:“不过,此符只能激发三次,每次持效十五天。” 赵源心中暗骂,那根灵草至少有五六百年的药效,就换了块只能用三次、每次还仅有半个月时效的隐神符,黄霄真人比起灵云阁还要心黑。 这便是玄云子常感叹的散修难,赵源不敢多说,收好玉符躬身谢过,离开了黄霄真人的住处。 随行的东西包括马全的骨灰坛都被收在储物袋中,赵源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在集市上买了点东西,找了间客栈住下。 将黄蘖碾碎涂抹在脸上,脸色变成姜黄;黛石加重眉毛,有意下拉,变成扫帚眉;再粘上些黑须,将身上的青衫换成褐衣,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修道人可以用灵力改变容貌,但用了灵力隐神符便失了效。 赵源等到半夜,悄无声息地借土遁离了衍氏城,从西离开。正在调息的黄霄真人轻咦一声,喃喃轻语道:“倒也机灵,知道趁夜离开。” 片刻之后,赵源的气息消失,想来是激发了隐神符,黄霄真人闭上双眼,不再理会。 激发隐神符后不可再动用真气,赵源折向北,朝黄河方向行去。他前世是特种兵,今世修行身体越发强健,借着淡淡的月光,轻松地朝北行进。 衍氏城离黄河不过五十余里,朝阳升起的时候,赵源听到了滔滔流水声。 荥口渡停着五六条渡船,商队和行旅正排队上船。赵源准备从荥口坐船前往孟津,翻越熊耳山进入汉中郡,南下巴郡再入蜀郡。 船行河上、波涛汹涌,黄河之水咆哮向东,木船在波浪中起伏行颠簸,时而高高跃起,里面重重下落,船体摇摆不定,比起海上操舟风险有过之而无不及。 船工赤裸着上身,黝黑的肌肤在阳光下闪亮,身上的肌肉贲起,高声喊叫,在震耳欲聋的激流中破浪前行。船上乘客死死抓住船舷,面色苍白,头晕目眩,不敢起身。 赵源坐在人群之中,看似紧紧地抓着船舷,内心一片安宁,万物皆有理,船行波中未尝不可用来体悟道心。 船行虽然颠簸,撑船人和掌舵人却游刃有余,逆流而上,水中常有漩涡,掌舵人轻松地避开。用之修道,当于风波之间保持道心坚定平和,学会柔韧变通,持之以恒当有得道。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鹰唳,尖锐刺耳,一只大鹰从远山飞来,相隔四五里仍能看清两扇舒展的翅膀超过丈许。 “鹰妖”,操舟人绝望地叫出声,与掌舵人一起竭力往岸边靠去。 数个呼吸鹰妖便来到黄河上空,翅膀扇动带起狂风,黄河上浊浪滔天,船只如同蛋壳般在风浪中摇曳。 鹰眼中闪出森寒的光芒,冷冷地瞥了一眼河上木船,朝着里许外的江面俯冲下去,一双黑色利爪有如铁钩,抓向河中。 河面上有浊浪腾空而起,足有数丈之高,朝着鹰妖袭去,赵源心中一紧,看来鹰妖是冲着水中怪物而来。 一道红光从浊浪中射出,与鹰爪碰在一处,鹰妖一扇翅膀,高高飞起,脱离了浊浪攻击范围。 浊浪散作漫天水花落下,河面上出现巨大的漩涡,河水朝着漩涡注去。赵源乘坐的船只被漩涡吸引着靠过去,无论撑船人如何挣脱都无济于事。 那道红光从漩涡中升起,咆哮声传出,“扁毛畜生,居然还敢来撩拨鲤爷,鲤爷今天非拨了你的毛不可。” 船上众人惊恐万丈,眼见船只离漩涡不过数十丈远,倾覆在即。 赵源顾不上身份暴露,暗运坠身术,船只终于不再流向漩涡。撑船人高声呼喊,用尽全力往外撑船,希望能离漩涡远些。 ------------ 第二十八章舍身救难获功德 漩涡中冒出一只庞然大物,浑身覆盖着密集的鳞甲,大大的眼睛赤红如火,两根晶莹如玉般的胡须足有丈许长,像长鞭般在空中挥舞,一对鱼鳍微微摆动,掀起波涛。 是鲤鱼精,浮出水面的半截足有五尺高,金黄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散发出浓烈的妖气。看这身金鳞,还是只黄河金鲤。 鹰妖在空中略一盘旋,再度疾掠过来,黑爪凌厉地抓向鲤精的头部。鲤精鱼鳍猛地往下一拍,身形从河中跃起,足有丈许长。 三尺宽的鱼尾带着狂风和水箭朝鹰妖扇去,鹰妖急扇双翅,收起双爪,避开扇来的鱼尾,弯钩般的喙猛力向下啄出。鲤精闪躲不及,鱼尾被鹰喙撕开尺许长的口子。 鲤精重新落入河面,隐入水中不见,鹰妖得意地唳叫,扇着翅膀在空中盘旋。 船只勉强脱离漩涡,朝着河岸靠去,那鹰妖看到江上船只,眼中凶光一闪,双翅扇动,朝着船只飞来,伸出利钩般的爪子准备掀翻船只。 鹰妖飞近,遮天蔽日,身形跟木船差不多大小,船上众人惊恐地望着飞近的鹰妖,腿软筋酥,心胆俱裂。凄利的叫声响起,数名船工见势不妙,纵身跃入江中逃命。 赵源挺身而起,桃木剑幻出一道红光,朝着鹰妖的腹部电射而去。那鹰妖此时离船不足十丈,不料船中剑影突现,已然躲闪不及,急挥双爪抓向桃木剑。 “啪”,红光与鹰爪相碰,劲气四溢。鹰妖吃痛,张开尖喙发出厉啸,双翼猛振,直冲云霄。 桃木剑紧追其后,连连劈斩,数根鹰毛从其尾部掉落。鹰妖升至半空,翅膀并起,如流星下坠般朝着船只砸落。 赵源担心殃及船上诸人,腾空而起飞至空中,桃木剑由一生八,在身前化成剑阵,严阵以待。 鹰妖抖动身躯,无数根鹰翎虚影如同利箭穿刺而来,将桃木剑阵击得七零八落,翎箭击破剑阵,继续朝着赵源射来。 赵源虽然刀枪难伤,却不敢试试鹰妖羽翎的厉害,又担心鹰翎伤到船上诸人,只得祭出红色鳞甲。 在峨眉论道时,赵源从紫霞君处得知粗浅的祭炼之法,尝试对红鳞甲注入灵气。红鳞甲不知是何宝物,注入灵气后能幻化成六尺长、三尺宽的鳞盾。 盾面光华流转,有如赤焰飞腾,鹰翎如利箭般密集地击打在鳞盾上,“噼啪”声响不断。流光火花四溢,却不能伤及鳞盾分毫。 鹰妖见状大怒,张翼伸爪抓向鳞盾,不料河面突然射出一股“粗”水箭,不分敌我地射向赵源和鹰妖。 赵源急忙侧身闪避水箭,心中暗骂,这鲤妖真不是东西,说起来自己帮他对抗鹰妖,它居然想从中渔利。 鹰妖急扇羽翼,释放出无数道风刃,将水箭斩散。见鲤妖在水中冒头,鹰妖怒不可遏,张嘴喷出一道妖火。 那妖火紫红色,隔着数丈远,赵源都能感受到其炽热无比,比起施辰的黄庭真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妖火像条紫色的火龙直扑鲤鱼精,鲤鱼精连忙鼓动风浪,在身前布起丈许高的水墙。火光落在水墙之上,瞬间白气蒸腾,弥漫四周。 河水被妖火灼烧沸腾起来,气泡“咕嘟咕嘟”直冒,空气中弥漫着水腥味。鲤鱼精一边往后退走,一边鼓起水浪补充身前的水墙。 赵源退在一旁,鳞盾在四周环绕,鲤鱼精被逼退至堤岸边。鹰妖见赵源并不上前帮鲤鱼精,放心大胆地喷吐着妖火,准备烧死这宿敌。 又一口紫色的妖火喷在水墙之上,水墙像被砸碎的冰块般碎成雨雾,遮挡住鹰妖的视线。 侧旁观战的赵源看得很清楚,鲤精摆头挥动两根唇须,分从左右朝鹰妖抽来,同时背脊一耸,数根背鳍针悄无声息地射出,好个阴险的鲤精。 鹰妖正得意,突见唇须来袭,急忙扇翅闪躲。躲过了唇须夹击,鹰妖却没有留意到隐在雨雾中的背鳍针。 等到发现,背鳍针距离鹰身不过半丈远。鹰爪幻起无数道虚影向前抓去,还是有一根漏网之针扎入鹰腹之中。 鹰妖发出一声悲鸣,双翅连连扇动,歪歪斜斜地冲天而起,落荒逃走。 鲤精得意洋洋地收回鳍针,两只钵大的凶睛瞪向赵源,突然用力摆尾,拍向南岸边的堤坝。 堤坝被鱼尾拍得剧烈地颤动,石块崩飞脱落,发出惊心动魄的巨响。赵源惊怒交加,此时正值黄河丰水期,堤坝若毁黄河决堤,将有无数人的家园被淹,生灵涂炭。 “孽畜,还不住手。”赵源毫不犹豫地飞剑斩向鲤精,鲤精眼中露出狡黠之色,张口吐出一个气泡,气泡迅速膨胀,朝着赵源包来。 修道人的肉体对鲤精来说是无上滋补的美味,鲤精诱引赵源近前,想将他吞食。 剑气斩在气泡之上,气泡略向内凹,韧性十足、并未破裂。赵源冷笑一声,桃木剑绽出金色的电芒,击在气泡之上。 气泡“澎”的一声炸裂,电芒击破气泡后并未消散,继续蜿蜒朝着鲤精劈去。 鲤精身上闪出妖艳的红光,两根唇须被电得笔直,冒出袅袅青烟。 惨叫一声,鲤精钻入水中不敢再冒头。河中开始巨浪翻涌,朝着堤坝冲刷,轰鸣声有如急雷。堤坝上的土石松动,不断有石块被巨浪卷走,河水变得浑浊,情况危在旦夕。 赵源目眦尽裂,飞身落在堤坝之上,将真气注入堤坝之内,竭力凝结松动的土石。 巨浪之中,鲤妖的身形显现,怪笑道:“人族修士,我看你能支撑多久。” 河水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汹涌而至,赵源感觉到堤岸在微微颤动,下一刻可能就会轰然崩塌。 体内真气急速流失,识海之中的紫炁渐渐变淡,经脉内的真气逐渐干萎,赵源深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脑中募然出现一句前世很喜欢的话,“虽千万人,吾往矣”,赵源以剑拄地,巍然不动,竭尽全力守护住堤坝不崩塌。 一道流光急掠而来,厉声喝道:“大胆妖孽,胆敢祸害生灵,还不伏诛”。 啸吟声盈耳,金光疾斩向鲤精。“轰”的一声,水花飞溅,鲤精再次沉入河中。 看到堤岸上拄剑而立的赵源,空中身影朗声道:“道友且再坚持片刻,待我斩除鲤妖后再与道友相见。” 金光穿入浊浪继续追击,河面之上连连炸响,水花高溅、波涛翻滚。 船已经靠岸,船上的人连滚带爬地上了岸,倒是那几个弃船跳河中的船工在风浪中不见了踪影。 河中激战正烈,鲤精被缠住,拍打堤岩的风浪平息,赵源的压力大减,原本枯竭的灵气开始缓缓回复。 识海之中紫炁逐渐恢复了灵动,赵源惊喜地发现点点金光在识海中浮现,原本若隐若现的金光此时如同金雨般洒落,将整个识海染成绚丽的金色。 ------------ 第二十九章追杀 金光从水中掠出,飞回河面上空雄伟男子的手中,赫然是柄金光熠熠的吴钩。 河上的风浪平息,硕大的鲤精从水中翻出,肚皮朝上,随着河水向下流去。 男子伸手将鲤精从水中摄出,轻盈地落在堤坝上。松开手,那条过丈的鲤精就丢在赵源的脚下。 赵源整理了一下衣衫,拱手谢道:“三星洞炼气士赵悟玄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那男子笑着还礼道:“鬼谷门弟子余子明还礼,道友舍命固堤,救护生灵,功德无量。” 听到功德两字,赵源心中一震,顿时醒悟到识海中出现的金光极可能是须菩提祖师常说的玄妙功德。 须菩提祖师在升坛讲法时多次提及功德,称功德是天地法则对行善积德之人的福报。门中师兄达到金丹境界后,祖师便鼓励他们下山斩妖除魔、救苦扶难、惩恶扬善,以积累功德,辅助修行。 功德作用巨大,不仅能帮助修仙者提升修为、稳固心境、抵御劫难,还能增加福运,甚至在炼丹和炼器时注入功德气,丹药和器材的品质会得到显著提升。 须菩提祖师不无羡慕地说过,第一防御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便是太上老君用天地玄黄气凝炼而成,锻造时加入了大量功德,此塔威能丝毫不弱于十大先天灵宝。 赵源曾向历练归来的师兄打听过如何获取功德、功德是何形状、颜色,师兄都表示“玄之又玄,不可名状”,便连功德之气的颜色在诸位师兄口中也有所不同,赵源才没意识到识海中的金光是功德之气。 从师兄们的描述中赵源得知,要想获取功德十分困难,有位师兄说的话让赵源印象深刻,“有心为善,虽善不赏”,若是奔着获取功德去积累功德,多半是事倍功半,甚至毫无收获。 自己在战场上诵念《度灵经》,超度战死的亡魄,是无意为之,因而天降功德;此次河上战妖,舍命守护堤岸,救下无数生灵,正如余子明所说,功德非小,所以识海之中金光才会如此璀璨。 念头电闪而过,赵源笑道:“原来是二门四派弟子,失敬失敬。” 余子明剑眉一扬,问道:“不知三星洞位在何处,我怎么从未听过?” 赵源与峨眉山众人交谈得知,佛门在南赡部州的影响甚微,少有西牛贺州的僧人、修士前来南赡部州游历,不知是不是道门与佛门曾有过约定。 得知赵源来自西牛贺州,余子明好奇地询问了几句。这时船上的乘客战战兢兢地前来拜谢,余子明不耐烦地道:“赵道友,这里多有不便,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赵源有些担心,自己动用法力,隐神符失去效用,吕玄说不定会追来。可是这只鲤精算是两人合力斩杀,鲤精的两根唇须和身上的鳞片都是灵材,应该能换不少灵石丹药。 转念一想,争斗的时间已有大半个时辰了,吕玄并没有出现,赵源怀疑黄霄真人警告自己会不会是为了用隐神符换取自己身上的灵材,只是吓唬自己,吕玄并未真的追杀。 略一沉吟,赵源笑道:“余兄稍待片刻,待我加固一下堤坝。” 余子明道:“我与赵兄一起施法。” 灵力注入泥土,凝土成石,堤坝比起以前更为结实。赵源留意到此番操作识海之中并无金光降下,心想天道果然难欺,有心行善不见功德。 ………… 鲤鱼精的唇须是精华所在,一人分得一根,鳞片赵源让给了余子明。作为回报,余子明转赠了两瓶灵乳给他,这场交易皆大欢喜。 接下来便是处理数千斤的鱼肉,赵源想起那只蟹肉给自己提供了不少灵力,这鲤鱼精也有七八百年道行,蕴含的灵气也不少,便主动提出烹饪鱼肉。 无名峰,赵源与余子明对面而坐,分食鲤精之肉。一鱼多吃,辣鱼头、清蒸鱼肚、红烧鱼块、煎炸鱼脊,搭配上葱、姜、蒜等调料,淋上些米酒,鱼肉鲜香滑嫩,香味扑鼻,余子明大快朵颐,连连称赞。 正当两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之际,空中传来一声冷喝,“赵源,你以为乔装改扮便能瞒过老夫的耳目吗,还不速速受死。” 赵源头皮一麻,抬头望见吕玄现身在半空之中,杀气腾腾地望向他。 余子明起身,恭声行礼道:“鬼谷门余子明见过吕真人。” 吕玄微微点头,道:“是子明啊,你师傅可好?” 余子明笑道:“多谢吕真人挂念,师尊在山中静修,命我行走江湖,寻找结丹之机。” 吕玄与余子明客气地寒暄几句,余子明出身鬼谷门,其师虚云子腾穆是当代鬼谷门门主虚空子的师弟,金丹圆满境的高手,吕玄不敢招惹的存在。 而且余子明自身修为也很了得,好事之人将二门四派中未满四十岁年轻弟子做了个排名,选出境界靠前的八人,号玄门八英。余子明年方三十六岁,便是筑基圆满之境,位列八英之一。 余子明热情相邀道:“吕真人与这位赵道友有什么误会,不妨坐下来边吃边谈,如何?” 看到风度翩翩的余子明,吕玄想起死在赵源剑下的陈守,陈守不到三十岁便踏入筑基中期,自己本对他抱以厚望,期许他将来也能成为八英之一。 想到这里,吕玄越发怒火填膺,杀意凛然地道:“子明,这贼子杀了陈守,你休多言,我要替徒报仇。” 余子明一愣,他与陈守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陈守死在赵源的剑下。 赵源愤然道:“陈守在衍氏城头杀死百余凡人,造下无边杀孽,我奉黄霄真人之命出战,公平比斗之下将其斩杀,前辈怎能以大欺小找我报复。” 吕玄咬牙切齿地道:“陈守纵有千般错处,也自有我这个做师傅出面管教,焉用你多管闲事,伤他性命。” 余子明得知事情原委,看吕玄眼露凶光,知道劝不动他,轻挥衣袖,数道流光从袖中飞出,落在地上化为阵图。 阵图焕出耀眼的光芒,天地间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屏罩,将吕玄隔绝在阵外。 吕玄的怒吼道:“子明,你怎么为了外人对付我。赵源,老夫发誓,若不杀你为陈守报仇,绝不罢休。” 余子明对赵源道:“我替赵道友暂时拖住吕真人,此阵可将你挪移至十里之外,赵道友你自求多福吧。” 阵法发动,斗转星移,赵源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山坳之中,没有丝毫犹豫,隐神符再度发动。 西北面传来轰鸣之声,应该是吕玄在攻打余子明的阵门了,也不知余子明能支撑多久。余子明出身不凡,想来吕玄不敢为难他。 赵源没有急着离开,先是找到水流洗去脸上黄色,用泥土抹了抹改换肤色,储物袋中事先准备了几套衣物,换下旧衣。 辨了辨方向,赵源顺着水流行进,不一会便走出了大山。官道上车马不断,很快赵源坐上辆拉货的牛车,慢悠悠地朝南行进。 半个时辰后,一道流光从天空掠来,引来众人惊呼。赵源跟着众人一起抬头张望,装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吕玄的神识从众人的身上扫过,并没有发现灵光。流光一闪,转瞬即逝。 ------------ 第三十章献宝求助 赵源乔装成普通人,一路向南行进,时不时看到吕玄掠来掠去的流光,看来这个吕玄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乘坐的牛车速度不快,一天至多行进六十里,十天时间才走出五百余里。因为害怕被吕玄发现,赵源不敢运功调息,修行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赵源感觉经脉内的灵气都有萎缩之意。 赵源暗中咬牙,吕玄不给自己活路,就算能避一时也避不了一世,如果躲躲藏藏地活着,还谈什么成仙得道,只有想办法除掉吕玄,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硬拼是肯定拼不过,就算自己的识海异于常人,但筑基中期的境界要与金丹高手搏命,那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陷阱和诡计都会被碾压,赵源思来想去只有借力一条路。 师门远在西牛贺州,下山历练的师兄本就不多,来南赡部州的更少,师门之力借不上。 吕玄是金光派的人,南赡部州二门四派关系密切,看黄霄真人的态度就可知想让大门派主持公道绝无可能。 想起峨眉山散修提起二门四派都是一肚子怨气,这些门派倚仗宗门势力,占据丰富的资源、掠夺散修的机缘,在交易时占尽便宜,散修受到欺凌却无力抗争。 峨眉山中有金丹高手,甚至有元婴老祖的存在,吕玄若敢追入峨眉山对自己动手,便有可能引起山中高手不满,自己或能借刀除之。 随即赵源摇了摇头,修真之人行事谨慎,不愿轻易沾染因果。吕玄是金光派的金丹弟子,杀了他肯定要惹来麻烦,光凭言语无法打动人,看来只有用身上的宝物换取高手出手了。 空中,吕玄的遁光再度掠过,搜寻赵源这小子已经十天了,方圆数百里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吕玄猜到赵源身上有隐藏气息的法宝或者符箓了。 金光派会制作隐神符,能隐藏修道人的神识,使其与普通人无异。吕玄暗自咬牙,估计赵源从黄霄道人手中得了隐神符,才能避开自己的探查。 方圆千里的普通人上百万,自己不可能一个个去查验,不过赵源是成都人,马上就要过年了,索性前往成都守株待兔。 最近两天没有发现吕玄的遁光,赵源猜测他放弃了在空中追查。吕玄咬牙切齿说要杀了自己替陈守报仇,很有可能去了成都城等自己自投罗网。 离峨眉山仅有五百多里路程,赵源决定冒险一试,施展土遁直接前往峨眉山。一路提心吊胆,总算无惊无险地进入山中,进入峨眉山,赵源松了一口气,暂时安全了。 隐神符还能动用一次,进入山中,就不用浪费了,赵源将符箓收好。 来到竹心居见到了好友紫霞君和玄云子,得到赵源招惹了金光派的金丹修士,紫霞君和玄云子都脸色大变。 紫霞君叹道:“当初我不赞成你前往沙场,就是怕你惹上是非,果不其然。” 玄云子拧着眉头道:“你猜测吕真人在成都府中蹲守,不妨先在峨眉山中潜修,吕玄总不至于追到山来,等过些时日吕玄离开了再做计较吧。” 见两人眉头紧锁,赵源深为感动,道:“躲藏终不是办法,我想请山中高手除去吕玄。” “难,难,难”,玄云子连声叹道:“吕玄是金光派的修士,又是金丹高手,哪会有人为你出手,而且除了两位老祖其他人也不见得能除得了他。” 峨眉山中有两位元婴老祖,逸云老祖和紫瞳老祖。赵源听道友提过多次,却无缘拜见。 赵源拿出块红色鳞片,道:“我想以此物为代价,请老祖出手。” 鳞甲竖在空中,灵气四溢,比起当初赵源拿出的蟹螯可强出太多。 “此物何用?” 赵源从蟹精处得到宝物,空暇时没少研究,那半拉残钟看不出所以,三块红色的鳞片却被他琢磨出些道理。 伸手将灵气注入鳞片之中,尺许长的鳞片幻化成一面五尺长的鳞盾。 鳞盾表面光华缭绕、红焰虚腾。赵源召出桃木剑斩在鳞盾上,盾面泛起层层涟漪,红焰将剑芒挡在盾外。 玄云子啧啧称奇,掏出枚尖锥朝鳞盾扎去,锥尖绽出一道流光,鳞盾幻出光波,流光落在盾光之上,波澜不惊地消融不见。 “好宝贝”,玄云子一晃手中雷火锥,一道闪电击出,金光沿着鳞盾游走,试图侵袭盾内。只见灵盾光华闪耀,金光同样被吞噬不见。 紫霞君叹道:“此物抵挡攻击时毫不受力,不知是何物鳞甲?难道是龙甲?” 赵源苦笑道:“我也不知,下山时吾师赐给我,让我找炼器士打造面盾牌。事急从权,只能用此宝换取老祖出手了。” 玄云子连呼可惜,抚摸着鳞盾爱不释手。 赵源又拿出那根鲤精的唇须,道:“这是我在黄河之上与人共同诛杀鲤精时所得的一根唇须,还请两位出面引见。” 紫霞君两人推辞几句,将唇须收好。 玄云子捋着胡须道:“这片鳞盾非同小可,应该能请动元婴老祖出手。” 赵源大喜,若真能请得元婴老祖出手,吕玄必死无疑。 紫霞君道:“逸云老祖比紫瞳老祖好说话些,前去请他出手?” “不错”,玄云子向赵源介绍道:“这位逸云老祖出身不明,一百余年前便在峨眉山中清修,对我等散修还算看顾,每隔十年会在他所居的灵渺峰讲道,有缘皆可前去。平日山中道友若是有难处相求,备好礼物依足礼数,多半也会答应。” ………… 峨眉天下秀,山势险峻,峰峦叠嶂,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逸云老祖所居的灵渺峰,古木参天、翠竹丛生,奇花异草遍地,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仙禽展翅,灵鹿饮泉,人来不惊。 楼阁依山而建,或竹或木,错落有致。玄云子带着赵源在一处宫殿前落下,有侍童入内通报,赵源跟在玄云子和紫霞群身后入殿。 殿内空旷,足音回响。逸云老祖趺坐在高台之上。三人见礼,赵源献上那片鳞甲。 逸云老祖看到鳞甲,笑道:“红龙鳞甲,难得还是水火双属性,倒是件稀奇之物,此物冶炼得当至少能成为灵器,着实不错。” 收好鳞甲,逸云老祖问道:“尔等有何事相求?” 赵源不敢隐瞒,把与吕玄结怨的经过述说了一遍。 逸云老祖冷哼一声,声若冰霜,整个殿堂内生出刺骨的寒意。元婴之威,一至如斯。 赵源几人被老祖的威压逼得抬不起头来,只听耳边有如滚雷声响过,“二门四派中人常欺我等散修,此事我便替你出头。” 赵源大喜,连忙拜谢。 逸云老祖道:“我不便前往成都城,你引那吕玄到峨眉山来,我自会出手助你。” 赵源苦着脸道:“成都城到峨眉山有两百余里,我修为浅薄,现身之后怕是逃不脱吕玄追击。” 逸云老祖笑道:“无妨,你将这张符带在身上,管教吕玄追不上你。” 赵源双手接过浮空而来的符箓,小心地揣入怀中。 ------------ 第三十一章元婴杀人 十二月二十七日,成都城内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气氛。 吕玄在赵府旁边的客栈已经住了六天,仍未等到赵源出现,心中不禁烦闷起来,这小子该不会怕自己报复,躲着连家也不敢回了吧。若是赵源在外躲个三年五载,甚至逃往西牛贺州,自己哪有时间干耗着,岂不耽误了修行。 杂念纷扰,吕玄感到心烦意乱,突然察觉到心魔滋生,大惊之下连忙坐下调息,努力宁神静气。 待心境恢复平复,吕玄站起身,已经有了决断。再等半个月,无论赵源出不出现自己都要回返山中潜修。 为了陈守之事自己竟然滋生出心魔,看来红尘俗世确实不是修道人久呆之地。等将来道心平稳,再来找赵源报仇不迟。 习惯性地放开神识搜索成都城,意外发现离赵家不远多了道修真人的气息,稍加辨别,认出正是赵源。 狞声一笑,吕玄身形晃动,朝着赵源所在方向掠去。吕玄接近,身上的符箓立时有了感应,赵源立即转身朝着峨眉山方向遁去。 吕玄的神识紧紧地锁定赵源,出城数里便追上了他。灵目如炬、穿透土层,看见在土中急遁的赵源,吕玄扬手掷出乌影刃,乌影刃带着利啸朝着赵源刺去。 “轰”,土翻泥浪,飞砂走石,灰尘滚滚。 “咦”,吕玄惊呼出声,赵源居然没被乌影刃斩中,还在亡命地向前奔。 再次掐诀,乌影刃幽光大作,幻化出数十道乌光,将赵源周围数十丈方圆罩住,爆射急下。 土浪翻滚,烟尘冲天而起,乌影刃将方圆数十丈的地面犁出两丈多深的大坑,吕玄嘴角挂着冷笑,这一下管教赵源化为肉泥。 目光穿透烟尘,寻找赵源血肉,哪料看到赵源的身影仍在向西急速逃窜,方才重击居然还没有伤到他。 吕玄七窍生烟、面目狰狞,举手一招乌影刃电卷飞回。乌影刃围着吕玄四周绕舞,幽光闪烁。吕玄面色铁青,眼露凶光,浑然不觉自己已然入魔。 “嘿嘿嘿”,吕玄发出阵阵阴森的笑声,厉声吼道:“赵源,今天就算你逃到天边,老夫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替我徒儿报仇。” 乌影刃感受到吕玄心中魔念,发出“呜呜”的轻鸣,四周的光线被扭曲吞噬,吕玄心中充满恨意,全力催动乌影刃朝赵源杀去。 一道道幽光喷薄而出,将天地都染成幽冥暗色,四周环境变得阴森诡异起来。幸好赵源遁行之处是荒郊野岭,不然肯定殃及无辜。 赵源起初心中忐忑,担心不小心挨上一记,便铁定要魂归地府了。可是地动山摇、飞砂扬砾,乌影刃虽如附骨之蛆般跟在身后狂轰乱炸,却始终不能伤他分毫,逸云老祖给自己符箓果然神妙。 回望一眼有如疯魔般的吕玄,赵源心中暗叹,难怪须菩提祖师说成丹之后鬼神难容,各种灾劫纷至,看吕玄这副模样,恐怕已是在劫难逃。 心中暗自警醒,境界越高要面对的劫数越厉害,纵是大罗金仙也难以逃脱,唯有证道混元方能万劫不磨、不死不灭。自己万不能固步自封,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思忖间,赵源已经进入峨眉山中,吕玄紧追不舍,乌影刃在山中肆虐,林摧石裂,树枝横飞,鸟兽四奔,一片狼藉。 “大胆,何人敢在峨眉山如此放肆!”,一声冷叱响起,一只黄色的巨掌从百里外腾空而起。 巨掌看似遥远,眨眼便至,铺天盖地地朝吕玄捞来。吕玄骇得魂飞魄散,这巨掌所带的威势,分明是元婴老祖出手。 吕玄慌忙转身朝山外逃去,嘴中狂呼道:“金光派修士吕玄无意冒犯,还望前辈饶……” 话未说完,身形已被巨掌牢牢抓住,动弹不得。吕玄继续哀求道:“家师空凌……” 巨掌用力一攥,血雨洒落,一颗金丹从血雨中飞出,凄惶地往东逃窜。巨掌伸出两指,轻松将金丹捏住。两指一用力,金丹碎成金屑,随风消散,巨掌摄起吕玄的尸身,消逝不见。 竹心亭,紫霞君和玄云子并肩观看,见吕玄烟消云散,玄云子感叹道:“百余年修行化为飞灰,可悲可叹。” 紫霞君沉声道:“若不能得道成仙,纵是元婴也不是大点蝼蚁罢了。” ………… 夹龙山,位于峨眉山西南一万八千里处,山势连绵数千里,丛林密布、古木参天,削壁奇峰、飞瀑流水、丹崖怪石,宛如天然画卷。 山中烟霞蒸腾,瑶草奇花终年不谢,灵禽珍兽出入其间,多处高峰常年被白云遮绕,樵夫时见有流光掠过,知道有仙人在此修行。偶有风吹云动,瑞气中现出宫阙,便是仙境了。 主峰金光峰高耸入云,四周散布着大小不等的十多处山峰。这些山峰各显异象,或剑气纵横,或灵光闪烁,或鸟语花香、或电闪雷鸣…… 金光峰东南八十余里的碧灵峰古木参天,静谧幽深,这里是金光派祭祀之处,白石祭坛历经数百年风霜,依旧光洁如新。 祭坛中间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铜炉,炉身符文闪烁,宝光四溢。香烟缥渺,与四周的云雾交融,如梦如幻。 祭坛四周环绕着数座宫殿,正中是三清殿,左侧灵牌殿,存放门中弟子的命牌。金光派广收弟子,门徒数以千计,踏入筑基境后便可将命牌放入灵牌殿中。 玉制命牌储存着该弟子的灵魂印记,一旦弟子身死,玉牌失去灵气支撑,便会崩裂。 灵牌殿中有值守的弟子听到一声脆响,抬头望去,只见高处有一块玉牌碎裂。那里存放的玉牌是金丹境,金光派虽然弟子众多,金丹弟子却不满百人,属中坚力量,门中极为重视。 值守弟子不敢怠慢,取了碎裂的玉牌朝后殿走去。后殿内一名白发道人在殿中盘坐调息。 青衣弟子放轻脚步,来到道人身边轻声禀道:“杨师伯,吕师叔的命牌碎了。” 白发道人缓缓睁开眼,接过破碎的令牌,叹道:“吕师弟啊,你为何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去为弟子报仇,结果连自己的性命也丢了。” 将令牌递还给青衣弟子,白发道士吩咐道:“你将吕师弟的命牌送至执事堂,让程师弟去处置。” 很快,金光派赤微峰执事堂挂出历练任务,悬赏五十枚灵石调查吕真人死因。 ------------ 第三十二章赘婿的可悲 赵源朝着巨掌消失的方向拜了三拜,心中重担总算放下,不用再担心吕玄的威胁了。 谢过玄云子和紫霞君,赵源离开峨眉山前往武阳城。再过两天便是除夕,赵源对原主的家族没有感情,想来除了赵锐、云伯外,也没有什么人想看到自己,与其尴尬地走亲访友,还不如先去接马全的女儿。 武阳在成都南面,赵源直接施展土遁术横越峨眉山,仅用一天时间便抵达武阳城。 赵源听马全提起过家事,他是家中老三,家贫娶不起妻,便入赘到武阳柳叶镇富户徐家为婿,替徐家当牛做马混口吃食。 妻子徐氏与他关系冷淡,两人育有一女,随母姓名叫徐怡。徐家想要男孩,对徐怡十分苛待,小小年纪便让她拾柴、洗菜、喂鸡鸭,忙碌家务。 马全说起女儿总是两眼放光,梦想有一天能立功封爵自立门户,到时候女儿便可以跟自己姓,不用再吃苦,将来能嫁个好人家,他这个做爹爹的也就安心了。 赵源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救不了马全。这汉子吃了不少苦,军中吃食粗粝难以下咽,他却吃得津津有味,称只有年节的时候才能吃到粟米。 徐家宅门前红绸带飘扬,灯笼高挂,香味从宅中飘出,透着过年的喜庆。 赵源将骨灰坛取出,对着门前仆从道:“去通知你家家主,就说马全军中好友送他归家。” 那人诧异地看了一眼赵源手中的坛子,随即醒悟过来,撒腿朝宅内跑去。 等了一会,一名管事出来,对着赵源拱了拱手,傲慢地道:“烦劳军爷。马上就要过年了,进正门多有不便,请您随我走角门吧。” 赵源面色一冷,喝道:“我奉大王诏令送马全回家,徐家这是要阻拦吗?” 管事面色一变,犹豫片刻后,不情不愿地道:“军爷稍待,我再去禀报家主。” 又过了片刻,管事满头大汗地跑来,恭声道:“军爷,我家家主有请。” 赵源托着骨灰坛,昂首走进徐家。徐家院落不小,两侧回廊有仆从、侍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赵源耳聪目明,听到这些人议论马全战死,都在替他惋惜。 管事领着赵源来到正厅,示意赵源在厅外等候,他去通禀一声。赵源没有理他,迈步径直进入厅堂。 厅堂内坐着几人,看样子在商议事情,见赵源闯入,左侧有人喝道:“什么人,如此无礼?擅闯厅堂。” 管事连忙上前要拉扯赵源,赵源一抖衣袖,管事一溜滚摔出老远。 众人惊愕,纷纷站起身来,中间的老者喝道:“来人,把这狂徒赶了出去。” 赵源置若罔闻,上前将马全的骨灰坛放在正中的供案上,然后弯腰施了一礼,道:“马兄,小弟送你归家,魂归来矣。” 老者阴沉着脸,怒道:“这位军爷,厅堂供桌岂是安放骨灰之所,还望撤下。” 他身旁的青年男子对着仆从怒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嘛,还不把马全的骨灰拿出去。大过年的,哪来的丧门星,真是晦气。” 赵源见仆从要上前拿走骨灰坛,厉声喝道:“我看谁敢动,不想活了。” 无形的煞气随着话语弥散,屋内气温骤降。老者见状,出声缓和道:“这位军爷,不要动怒,有话好说,请坐。” 赵源没有动,直视老者道:“马兄临终前托付我送他回家,请他的妻女出来相见吧。” 青年男子冷哼道:“马全不过是我家的赘婿,既然死了便与徐家无关。去,告诉马老头一声,让他赶紧把他儿子的骨灰拿走。” 不一会,一名女子带着个女童进屋,老者淡淡地道:“马全死了,这位军爷把他的骨灰送回来了。” 那女子一脸冷漠地扫了一眼案上的骨灰坛,不见丝毫悲怮之色,道:“死便死了,要这骨灰何用。” 赵源本想上前见礼,见女子态度冷漠,深为马全不值,更不想告诉她马全立功授爵之事。 目光看向那名女童,见她又瘦又矮,身上的衣衫破烂,一步一挪地走向供案,眼泪无声滚落。 女童还没有供案高,竭力地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想摸一下骨灰坛,一旁的青年男子骂道:“大过年的,嚎哪门子丧,滚一边去。” 赵源怒火瞬间升腾,取下骨灰坛递给女童,弯腰递给女童,柔声道:“你是徐怡吧,我是你爹爹的好友赵源。” 女童将骨灰坛抱在怀里,缩坐在地上,无声抽泣着。 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头畏畏缩缩地进了屋。青年男子指着他吼道:“你儿子死了,快把他的骨灰坛拿走,放在我家真是晦气。沾上你马家,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老头看了一眼女童怀中的骨灰坛,眼中闪过戚色,道:“马全既然入赘到徐家,生死便都是徐家的人了,按律与马家无关。” 青年男子闻言大怒,道:“你既然不要,我就砸了他的骨灰坛。” 说罢,伸手就要向女童怀中的骨灰坛抓去,女童紧紧抱着骨灰坛,吓得连连往后缩。 赵源冷眼旁观,怒火再也无法控制,挥动手臂,隔空给了那小子一记耳光。 “啪”,又响又脆,那小子被抽得凌空飞起,口中喷血,倒在一旁。 赵源冷冷地扫视众人,道:“马全临终把徐怡托付于我,既然你们都不想管,那我便带她离开,骨灰坛让徐怡带走,徐马两家的是非我管不着。” 青年男子脸肿起老高,捂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喊道:“你敢动手打我,我要到官府告你去,你别想走。” 赵源冷笑一声,道:“我乃大秦五大夫,你胆敢侮辱我秦军阵亡将士,真是胆大包天。我倒要看看,到了官府你如何脱身。“ 那老者一听赵源是五大夫身份,立时慌了神,塌下腰满脸陪笑道:“将军恕罪,小儿无知,还望看在我婿马全的情面上放过他。我这就命人备酒,款待将军。” 赵源没有理睬老者,俯身拉起女童,那女童像受惊的鹌鹑,瑟瑟直抖。赵源从她手中接过骨灰坛,温声道:“徐怡,你爹爹让我照顾你,你可愿意跟我离开吗?” 女童泪眼婆娑,一声不吭,小手却紧紧攥住了他的大手。 赵源一手抱着骨灰坛,一手牵着徐怡,缓步走出厅堂。徐家人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出,马父望着骨灰坛,无声叹息。 看到徐怡的小手红肿,满是冻疮,赵源怒不可遏,沉声道:“徐怡,从今日起你不再姓徐,你的名字叫马怡。” 说罢,赵源猛然跺脚,地面随之颤动,厅堂上的青瓦“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门窗都在摇动,众人惊恐万分,纷纷四散躲避。 赵源哈哈大笑,牵着马怡的小手,扬长离去,留下一片狼藉。 ------------ 第三十三章傀儡索命 返回武阳城天色将晚,赵源考虑马怡的年纪太小,不可能带她连夜赶路,找间客栈住下。 吃罢晚饭,马怡困乏早早睡着,赵源坐在另一张榻上调息运功,静静地等待。 离开徐府时,赵源感觉到那青年男子满腔恨意。赵源心中哂笑,从徐府一家人的态度可知,马全和马怡在徐家备受欺凌,作为修道人不好对凡人下手,但若是徐家人要寻死,那就怨不得他心狠手辣,替马全出口气。 徐府西院,徐强肿胀的左脸敷了草药,在灯光下闪着绿光,看上去恐怖诡异。赵源一巴掌将他的半边牙扇掉了,徐强痛彻心扉、哼唧不停,对赵源恨得牙痒痒。 徐寿在门外咳嗽一声,屋内的侍姬避开,徐强将父亲迎进屋中。 看了一眼儿子肿胀发绿的脸,徐寿关切地问道:“强儿,可好些了?” “牙都掉了半边,痛得钻心。”徐强面目狰狞地道:“爹,我们不能任由那小子欺负。” 徐寿脸色一沉,冷声道:“那人是军中将领,若真如他所说是五大夫爵位,徐家哪敢动他。” 徐强压低声音道:“爹,耿仙师不是还在庄上嘛。” 徐寿脸色大变,低声斥道:“你要找死吗?若是被人知道,徐家上下都难逃活命。” 徐强哆嗦了一下,脸上抽痛,忍不住“嘶”地吸了口凉气,心中越是怨恨。 徐强低声道:“耿仙师的手段高明,老何头暴病而亡的事不是没人知道吗?那小子带着徐怡去了城中,夜间城门关闭,他若死在城里,神不知鬼不觉,谁会知道。” 徐寿有些犹豫,徐强凶相毕露地道:“耿仙师想要徐怡那丫头,现在被那小子带走了,若不请耿仙师出手,到时候耿仙师一样不会放过咱们。” 徐寿叹了口气,道:“罢了,冤孽啊,你好自为之吧。” ………… 一盏灯笼犹如鬼火从徐家后宅飘出,朝着不远处的农庄行去。徐强举着灯笼,微弱的烛光映照在脸上,阴森可怖。 农庄内囤着粮、放着农具、养着牲畜,十几户佃农住在此,耿仙师也被安排住在农庄内。 半个月前,耿仙师路过柳叶镇,看到喂鸡的徐怡,询问过她的生辰之后,称其是天地交感之时所生,身具灵像,要带她前去修道。 当时徐、何两家争地,徐强随口说了声耿仙师若能助徐家压过何家,便可考虑此事。 两天后,何老头暴病而亡,徐家父子大为惊讶,将耿仙师安置在农庄,答应等过完年便让他带走徐怡。 听徐强说徐怡被人带走,耿仙师焦黄的面皮变得越发难看,怒道:“徐家居然敢违背承诺,不怕死吗?” 徐强身形缩了缩,谄声道:“仙师有所不知,那人倚仗五大夫爵位,强行将徐怡带走,小人上前阻拦还被他抽了一记耳光。” 耿仙师豆大的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徐强感觉遍体生寒,低下头不敢直视耿仙师的眼睛。 正当徐强感到如芒在背、站立不安时,耿仙师冷声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徐强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应道:“带着徐怡去了武阳城。” “可带来了徐怡平时所穿的衣物?” 徐强早有准备,将徐怡穿过的衣服呈上。当初耿仙师对付老何头,就是让他暗中找来老何头用过的衣物,用以锁定气息。 将徐怡的衣服铺在案上,耿仙师起身执剑,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 探手入怀,一个两寸长的纸人落在衣物上,耿仙师喝道:“速速前去将衣物主人带回,莫伤她性命。” 徐强急声道:“仙师,还请仙师除去那碍事的小子。” 耿仙师缓缓坐下,微闭双目道:“稍安勿躁。” ………… 亥正时分,归云客栈上房,赵源住处。 窗棂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赵源看了一眼熟睡的马怡,施了个护罩在她身上。 只见一个两寸长的小人从窗缝中挤入,摇摇晃晃地落在地上,瞬间变成常人般高,面色煞白、眼冒红光、尖嘴獠牙。 赵源嗤笑道:“这等见不人的邪术也敢拿出来卖弄。” 抬手一指,一点火花随指落在纸人身上,立时将纸人烧为灰烬。 纸人化为灰烬之时,耿仙师立即感知,睁开双眼问道:“带走徐怡是修真之人?你把此人的情况详细道来。” 当听到赵源临走前跺脚致使厅堂颤动,耿仙师抬手给了徐强右脸来了一记耳光,这下对称了。 耿仙师恨声骂道:“此人分明是修道之士,你居然胆敢隐瞒,害我惹上麻烦。” 耿锋是玄行派弟子,修炼阴阳之术,马怡作为阴时阴刻出生的玄阴之体,是他梦寐以求的修炼助力,玄阴之体作为炉鼎可助他练出阴阳剑气,甚至有机会结丹。 从耿锋嘴中得知赵源还是修道之士,徐强知道自己为徐家惹下了滔天大祸,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疼,跪在地上哀告道:“仙师,那人强行带走徐怡,怕是跟仙师一样看中了她的资质。” 耿锋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自盘算,从徐强的描述来看,那名修士弱冦年纪,跺脚仅能晃动厅堂,功力并不高深,应该是修道不久,估计是炼气初期修为。 此人身在军中,多半是哪个门派下山历练的弟子,自己炼气圆满,又有傀儡相助,除去此人应该不难。 等到除去此人后,自己立刻带了徐怡回转宗门,就算此人身后的师门问罪,也找不到自己。 拿定主意后,耿锋命徐强在厅中摆下香案,换上青色道袍,足登云鞋,将一只木傀儡摆放在香案前。 徐强见耿仙师如此郑重其事,大气都不敢长出,站在一旁静静观看。 耿锋手持宝剑、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徐强感觉空气在微微颤动,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向香案上摆放的木傀儡聚集。 突然,耿锋剑向前挥,一道白芒迸发,尺许长的木傀儡手足颤动,居然在香案上站起身来。 那木傀儡不知什么材质制成,通体晶莹如玉,面目清秀,舞动手足灵活自如,像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耿锋用剑划破左手中指,挤出三点精血,手指一振,精血落入木傀儡嘴中。 木傀儡吞下精血,白晳的脸庞居然多了一丝血色,“嘻嘻”笑出声来。 徐强看到诡异的这幕,两腿直抖,若不是背倚墙壁就要瘫软在地。 耿锋指着摆放在一旁的衣衫,喝道:“食吾精血,听吾号令,速速将此衣主人带回。” 木傀儡纵身跃起,带着啸风穿空离去。 此时徐强已深悔不该招惹这番是非,稍有不慎徐家恐怕便要家破人亡。 事已至此,已无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 第三十四章飞剑斩邪 寒冬腊月,北风如刀,整个武阳城都笼罩在冰冷的黑暗中。 从柳叶镇到武阳城,直线距离不过十余里,木傀儡驾狂风为翼,半刻钟便来到武阳城上空。 木傀儡鼻子抽动,迅速地找到了衣衫气味所在,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俯冲下去。 赵源正闭目调息,听到窗外狂风呼啸,窗棂“格格”作响,心知有异。看来刚才施手段之人犹未死心,再次来犯。 静待片刻,只听“哗啦”一声,窗棂断折,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破窗而入。 那娃娃落地后,目光转动,看到榻上的赵源并不在意,望向另一张榻上熟睡的马怡,蹦跳着朝她奔去。 “大胆”,赵源低喝一声,桃木剑疾闪劈斩。那娃娃伸臂一挡,发出清脆“当”响,以桃木剑之利居然没有将娃娃的胳膊斩落。 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动了马怡,她揉揉眼准备起身,耳边传来赵源柔和的声音,“马怡,躺在床上不要乱动。” 那傀儡娃娃见手臂被桃木剑斩开半寸长的豁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吼,身形猛地膨胀七尺高,原本白晳的皮肤变成暗紫色,口中生出寸许长的獠牙,十指化出锋利如刀的指甲,骇人至极。 这傀儡是用长于深不见底的幽谷或阴气浓郁的古墓中的阴木制成,这种树木颜色暗紫,三百年方能成材。 取得阴木后,需将其泡入寒泉之中三年,木色由暗紫转为晶莹,然后用幽火炙烧至无色,六尺阴木缩至尺许,再制成傀儡。施用时滴入精血,与主人心意相通,威力堪比法器。 屋内漆黑,怪物的双眼闪着渗人的血光,凶悍地朝赵源扑来。马怡躲在被中,听到尖啸声,吓着用被褥蒙住头捂紧耳朵,不敢出声。 怪物看起来声势吓人,但在赵源的眼中虚有其表,坐在榻上没有起身,桃木剑在身前布起密不透风的剑阵。 傀儡怪物一头撞在剑阵之中,“噼噼拍拍”一通爆响,那怪物惨叫连连,最后撞开大门,狼狈地逃向院中。 赵源身形一闪,追出门外。借着走廊下的灯火,看见那傀儡怪物凄惨模样,嘴上的獠牙折断,十指仅剩下三枚,胳膊垂挂,身上剑痕累累。 客栈中的人听到打斗声响,纷纷点亮灯火,赵源高声喝道:“我乃五大夫赵源,有妖物作祟,诸位在屋中静候,切勿外出。” 秦国的爵位有百姓中颇受敬重,一听赵源报出五大夫的爵号,客栈立时安静下来。 傀儡怪物面色狰狞,血光闪烁的双眼乱转,突然身形窜起,朝着西南方向逃去。西南是柳叶镇方向,赵源几可确定今夜的两次暗袭是徐家人所为。 峨眉山中逸云老祖以灵气化为巨掌斩杀吕玄手法奇妙,赵源见猎心喜,尝试凝聚灵气,头顶处腾起一只三尺方圆的灵气巴掌,朝着傀儡怪物捞去。 那傀儡被灵气巴掌束缚住,拼命挣扎。赵源心中暗喜,自己的巴掌虽然远不及逸云老祖那般声势浩大,但也有三分模样。 驱使灵气内缩,巴掌攥紧,傀儡重新变回尺许长的娃娃。掌心中傀儡娃娃剧烈挣扎,赵源接连发力三次,都无法将傀儡捏碎。 赵源有些气沮,看来自己只学了点皮毛,这灵气巴掌只是徒有其表,具体施用还有秘诀。 桃木剑破空斩去,那傀儡被灵气掌捏住无法闪躲,几剑下去便被斩得七零八落,失去灵气掉落在院中。 店东躲在屋内,透过窗棂窥探,见怪物从空中掉落,半晌没有动静。壮着胆子打开屋门,战战兢兢地问道:“将军,那怪物是否已被诛除?” 听到赵源应“是”,客栈的屋门纷纷打开,胆大的住客探头探脑地往地上张望,指着地上傀儡残骸低声议论。 马怡从屋中跑了出来,看到赵源站在院中,忙奔了过去,伸手拉住赵源的衣角,望向地上的残骸 赵源微笑地握住马怡的手,安慰道:“没事了,不要怕。” 马怡拉着赵源的手,轻声道:“我不怕。” 围观的人见小女孩跑了过去,纷纷聚拢过来。看着地上断成多截的傀儡,交头接耳地议论开来。 赵源发现傀儡的脖项处有一丝血色,显然此物被人用精血祭炼过。用桃木剑沾了沾血丝,赵源温声对马怡道:“看大叔为你表演个飞剑。” 一声轻叱,桃木剑腾空而起,如流星划空般朝着西南方向掠去。 马怡紧紧拉着赵源的手,望着桃木剑消失的方向,眼中闪着晶亮,十分羡慕。 农庄,傀儡娃娃被斩落之时,耿锋向外喷出一口鲜血。他将精血滴入傀儡体内,指挥着傀儡袭杀赵源,与傀儡心神相连。傀儡娃娃被灭,他遭反噬受伤。 心知遇到高手,耿锋一脚将旁侧的徐强踢飞,慌忙收拾行装准备逃走。 只听外面传来破空的尖啸,耿锋面无人色,知是对方寻来,惊恐地大喊道:“前辈饶命。” 呼啸声毫不犹豫破窗射入,直插耿锋的头颅。耿锋催动符篆,青色的光盾挡在桃木剑前。 桃木剑轻松穿破光盾,插入耿锋的识海之中,死尸栽倒在地。 徐强死死地捂住嘴巴,屏住呼吸,生恐惊了桃木剑,也被一剑刺死。 桃木剑没有理会装死的徐强,直接破空而返,徐强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方觉下体冰凉,吓尿了。 片刻之间,桃木剑去而复返,赵源接剑在手,剑身闪耀出金色的电芒,涤荡掉剑身污秽,在众人惊呼声中消失不见。 赵源牵着马怡的手,对众人笑道:“妖邪已除,诸位可以安心歇息了。” 店东上前道谢,叫伙计看住地上散乱的傀儡,以防有人乱动。店中出现这等事不敢隐瞒,店东连夜向郡尉府禀报。 半个时辰后,郡尉熊参带着一队兵马来到,听店主说赵源是五大夫,忙上门拜见。熊参是郡尉,但爵位仅是官大夫,比赵源低了三级。验看过铜印,熊参向赵源行下属之礼。 当得知事情可能与柳叶镇徐家有关,特别是看到马全的女儿马怡,熊参勃然大怒,道:“狗贼大胆,居然敢轻慢我军中袍泽,我这就带人前往徐家庄,免得这父子俩逃了。” 丑时,柳叶镇。徐寿被敲门声惊醒,听到儿子的呼声,披衣而起。开门看到徐强双颊高肿,诧异地问道:“你的右脸又怎么了?” 此时徐强哪有心思记挂脸,颤声道:“爹,耿仙师他……他被人用飞剑刺死了。” “啊”,徐寿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无语。徐强颤抖着声音道:“爹,咱们怎么办?赶紧逃吧?” “逃,逃到哪里去?”徐寿目光呆滞地道:“商君创建连坐法,自己尚不能逃脱性命,咱们能逃去哪,就等死吧。” 寅时,熊参带着兵马来到柳叶镇。一片犬吠声中,徐寿悬梁自尽,徐强仓皇逃走,被追兵射死。 这个年,徐家是没法过了。 ------------ 第三十五章喜得佳徒 辰时,熊参返回客栈,告诉赵源在农庄发现妖人尸体、徐家父子身死、徐家被抄的消息。 赵源听后并无多言,将马全的骨灰坛以及公士的铜印拿给熊参,嘱托他转交给马父。 昨天赵源见到马全的父亲,冬日尚穿着单薄破烂的衣衫,看到骨灰坛时眼中流露出悲伤,想来马全更愿意认祖归宗吧。 公士虽然是最低一级的爵位,但仍有些赏赐,官府还会发放抚恤,应该能改善一下马家贫困状况。 之所以当时不拿出公士的铜印,赵源是担心被徐家抢夺,名义上马全入赘,这赏赐与马家无关。现在徐家获罪,可以放心交给马家了。 想了想,赵源又取出两块金锭,道:“这两块金锭,一块交给马家,另一块便作为将军的酬劳,以后马家有事,还望照看一二。” 熊参连忙推辞,肃容道:“赵将军,此许小事怎敢要酬劳,这两位金锭我都会交给马家。将军请放心,马全是军中袍泽,我自会照看他的家人。” 送走熊参,赵源带着马怡去成衣铺换了新衣,然后来到车马行,准备雇辆牛车回成都。 从武阳前往成都直线距离仅四百余里,中间隔着峨眉山,赵源用土遁术一个半时辰便能回去。走官道便要绕行,多出一倍的路程,乘牛车要十多天时间。 虽然是大年三十,车马行内仍有不少人在等生意。听赵源开出双倍的价钱,许多人争先上前揽活。 赵源挑了辆干净整洁的车,在车厢内安放好炭盆,又买了不少干果、点心之类的吃食,牛车这才不急不缓地出了武阳城,一路向北。 马怡从未见过这么多好吃的,眼中闪着喜悦,小心翼翼地拈起个红枣,小口小口地咬着,眉眼弯弯,满是幸福。 赵源摸了摸她头上的黄毛,道:“小丫头,等到了成都,你就跟着通叔,他以后会照顾你的。” 马怡一惊,把手中咬了一半的红枣放下,看着赵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赵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笑道:“我又不是不管你,你通叔和你爹爹也是好友,这次原本是他要来接你的。你也看到了,我是修道之人,要远离红尘苦修,没有多少时间照看你。” 马怡鼓了鼓嘴巴,语气坚定地道:“叔,我想跟你修道。” 赵源一愣,拍拍马怡的头道:“修道很苦,你年纪太小,我怕你受不住。你不用怕,有我在,可保你这辈子平安喜乐,你爹也希望你这样。” 马怡绷着脸,认真地道:“叔,我能吃苦。” 马怡认真地屈着指头数着,“我天不亮就起来喂鸡、拾柴,自己睡觉,也会补衣服,什么事都会做,不用你照看的。” 赵源心中一痛,这么点大的孩子,就要做这么多事,徐家真该死。 马怡扬起小脸,望着赵源,小心翼翼地道:“叔,我要是修道成了神仙,是不是又能见到我爹了?” 赵源心中酸楚,看着一脸希冀的马怡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赵源不忍让马怡失望,缓缓开口道:“得道成仙能改天逆命,或许你能再与你爹爹相见。既然你有决心,改日我便教你……” 小丫头欢呼一声,当即趴在车厢内对着赵源磕头,脆声声地喊道:“徒儿拜见师父。” 赵源苦笑,自己不过才是筑基修士,尚未踏入仙门,怎么能收徒弟。而且自己身上诸多因果,马怡真要拜自己为师,恐怕将来会受到牵累。自己本想含糊答应下来,马怡还小,等过些时日便忘记了修道之事。 马怡接连磕了五六个响头,扬起小脸,额头都红彤彤的,笑吟吟地道:“师父,不要等改日了,现在就教徒儿吧。” 赵源有些头痛,这小丫头不好糊弄。这么小的孩子如何打坐冥想,怎么教他丹田储气、经脉运转的法门? 想到三星洞须菩提祖师授徒可是先从做杂役开始,既磨炼心性又锻炼筋骨,赵源看了一眼马怡,实在不忍心让这小丫头也吃这般苦。 想了想,赵源问道:“修道要识功法,授口诀,你可识字?” 马怡小嘴一扁,摇摇头。赵源见她要哭,连忙道:“无妨,为师先教你识字,传授你武功,等你有了基础,再教你调息冥想,吐纳炼气。” 小丫头听赵源肯教她这么多东西,破涕为笑,连连点头。 ………… 牛车慢悠悠地行走在官道上,赵源嫌车内气闷,在途中买了匹马,把车厢留给了马怡。 赵源低估了马怡对修道的热情,不用督促自己将行程安排得满满的。早起先练半个时辰的功夫,起程后让赵源教她识字,背诵功法口诀,晚间休息吐纳冥想。 七天后,赵源惊奇地发现马怡居然有了气感,调息时有微弱的气流流动,这资质,简直逆天。 原主的资质其实也算优秀,学会吐纳调息不到一个月便才有了气感,山中师兄弟时间长的半年,短的也要半个月以上,而马怡仅用七天时间。这无疑刷新了赵源对天才的认知,这是拣到宝了。 在赵源的细心照料下,马怡逐渐变得恢复了孩童的活泼天真,不时地撩起窗帘向赵源发问,“师父,你会飞吗?”、“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像你那样厉害?”、“师父,那个亭子是做什么用的?”、“师父你的剑藏在哪,我怎么找不到?我也想要把剑”…… 赵源前世有个调皮的儿子,一直想要个乖巧的女儿,看得出马怡很依赖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她的父亲,这种依赖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经过片竹林时,赵源让牛车停下,取竹削为剑,给马怡的竹剑中注入些灵气,还输入了少量功德之气,有宁神静气的作用。 虽是竹剑,输入灵气后看上去青莹如玉,马怡搂在怀中,眼中含泪道:“除了爹爹,娘都没送过我东西。” 赵源温声道:“以后想要什么跟师父说,师父给你。” “不用了”,马怡摇摇头,珍惜地摸了摸竹剑,笑道:“爹爹说过做人要知足,不能贪。” 在车内呆得闷了,马怡会让赵源抱着她坐在马上,叽叽喳喳地指点着路边看到的东西,不停地发问。 这个小棉袄太过粘人了,一刻也不愿离开他,赵源虽然享受这份亲近,但也暗暗担心,将来自己追寻大道,不可能时刻陪在马怡的身边,必须想办法安排好才是。 这几日赵源感觉修为提升极快,体内真气充盈、运转自如,下丹田气海之中已隐有光华闪现。 赵源知道是因为功德之气的缘故,难怪连须菩提祖师都曾感慨过功德难得,若能得到大量功德,得道成仙易如反掌。 看着气海中出现的光华,赵源惊喜万分,若下丹田气海中的光华是金丹之气,那么用不了几年自己便可能凝聚金丹了。 本以为自己结丹至少要在三四十年之后了,现在气海之中便出现预兆,让他且惊且喜。 结丹并非易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想想那圆通头陀,筑基圆满有年,仍不敢轻易尝试结丹,便是想准备得充分些,结丹成功的几率能大些。 结丹成功的师兄称结丹的过程是“百死一生”,师兄们筑基圆满后会回到三星洞准备结丹,因为有须菩提祖师守护、少些外界干扰。即便如此心魔、天劫仍不可避,赵源就曾亲眼目者两名师兄结丹失败身死道消,转入轮回。 耳边传来马怡叫喊师父的声音,赵源洒然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何必过于纠结。顾虑太多反而适得其反,只要坚定道心,契机终会在不经意间到来。 ------------ 第三十六章了断原主因果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上元一品九气天官紫微大帝诞辰。民间盛传天官会于今日降临凡间,赐福众生。 成都府内热闹非凡,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人们抬着香案,举着火把,向天官祈求福寿安康,吉祥如意。 马怡倚在赵源的怀中,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她以前从未离开来柳叶镇,成都城的热闹繁华让她目不暇给。 “师父,我怎么有点怕。”马怡怯生生地道。 赵源微笑着安慰道:“不用怕,师父被大王封为五大夫,这次回去我打算分家独过,师父在家中是老大你就是老二,谁敢难为你,师父一剑砍了他。” 马怡脸上露出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往赵源的胸口靠了靠,轻声道:“师父,你对我真好。” 打发走牛车,赵源骑着马带着马怡在城中闲逛了好一阵,眼见天色渐晚,这才带她前往赵府。 守门的还是云伯,过年换了身新布袍,看到赵源跳下马,忙跑过来牵马,笑道:“源哥儿可算回来了,家里人都等急了。” 赵源与云伯说笑几句,便看见一大群人从宅中迎了出来,除了父亲外,大伯赵吉、二伯赵康都在,几位堂兄、堂弟一个不少,赵通也满面春风地跟在人群中。 马怡有些怕生,往赵源身后躲去,赵源俯身将她抱起,对着热情招呼自己的父亲和亲戚们点头示意。 赵通与他同在军营共过患难,说话随意些,看到赵源手中抱的女娃,笑问道:“这就是马兄的女儿吧,真是可爱,叫什么名字?” 说着,赵通想要伸手来抱,马怡扭过头去不理他。赵源笑着对马怡道:“这就是师父常提起的通叔。” 马怡听师父说过通叔也是爹爹的好朋友,这才转过脸,对着赵通笑了笑。 赵通在军中征战,原本瘦了一圈,看样子这段时日活得滋润,居然又胖回去了。 赵锐笑道:“别站在门口了,赶紧进屋吧。通哥儿说你年前就能回来,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赵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厅堂,秀娘带着儿女站在廊下迎候,看到赵源脸上堆出笑容,道:“源哥儿总算回家了,你爹每天都要念叨十几次。” 推了推身边的儿女,秀娘道:“瑜儿、倩儿、洪儿,快叫哥哥啊。” 大半年未见,赵洪也有一岁多了,跟着哥哥、姐姐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哥”。 赵源笑着点点头,抱着马怡走进屋内,屋中还坐着个老者,是赵源的叔爷,相互见礼,按长幼之序坐好。 秀娘见赵源将马怡放在身边,她听赵通说过赵源前往武阳接袍泽遗孤,想来就是这个女孩了。 看得出赵源对女娃十分爱护,又听到赵源收了这个女娃做徒弟,秀娘忙命人端来点心,又嘱咐赵瑜、赵倩在一旁伴她玩耍。 酒菜早已备好,流水般地送上,众人齐齐举杯,庆贺赵源授爵五大夫。 五大夫,民爵之首,大夫之尊,可以入仕为都尉、校尉,亦可直接统率兵马参战,便连郡守见了也要礼遇。 赵家出了五大夫,对整个家族来说是改变命运的良机,像赵瑜、赵洪这样的晚辈有机会脱离贾籍,甚至成为士人。 酒过三巡,赵锐开口问道:“源儿,你立功授爵,将来有何打算?可打算分户出去?可有意谋求官职?” 欢声笑语骤然停住,众人注目赵源,倒让马怡、赵倩等几个小孩的打闹声显得突兀。 赵源沉声道:“诸位尊长,赵通可告诉过你们我乃修道之人,不会在红尘俗世长久逗留。此次替父出征,算是了结父子俗世间的缘分。” 座中众人早听赵通说过,此时面容各异,各怀心思。赵锐继续追问道:“源儿,你要出家修行?那五大夫的爵位怎么处置?” 按照秦律,军功爵可降两级继承。赵源若出家修道,他的爵位可以让子侄辈继承,承爵成为第七级的公大夫。 公大夫在普通人眼中已是高爵,享有许多特权,除了俸禄、宅地外,见了县令、县丞可以只行揖礼,无需跪拜。 赵源并无子女,名义上有两个弟弟,而赵吉、赵康却都有孙辈,若是赵源放弃爵位,赵源的堂侄们便有机会继承。几人紧张地注视着赵源,满心期待赵源能把爵位让于他们的后人。 赵源虽然不把爵位放在心上,但他要用爵位的赏田和宅地换取峨眉山中的山林,这爵位还真不能拱手相送。 “我准备分户而居,爵位所赏的田地和宅院只留下少数,其他用来换取峨眉山林,以便能潜心修行”,赵源道:“至于爵位所得的俸禄等物就由父亲代为打理吧。” 这席话让赵吉、赵康的如意算盘落了空,笑容僵在脸上。赵锐反松了口气,只要爵位没让出去,无论源儿将来有没有子嗣,爵位都会落在自己的孙子头上。 源儿说了财产交给自己打理,他要潜心修道,有这样一个靠山在,整个蜀郡也没几个人敢得罪自己。 赵源考虑到马怡还小,不能跟他到山中修道,更何况他要游历天下,免不了与人争斗,不可能带个小孩在身边,留下些宅田供她日常开销,也算替她预做安排。 新宅赵源准备让云伯做管事,招些仆人照看马怡,等马怡长大些再做下一步打算。 次日,赵源带着杨端和的书信前往府衙拜望郡守许志,得知新授的五大夫赵源来拜,许志出衙相迎。 看罢杨端和的信,许志笑道:“朝廷的诏书已经颁至,赵将军的五大夫爵按律可得岁俸四百五十石,地二十五顷,二十五宅。将军准备把田地换成峨眉山中的山林,自无不可。” 许志命人取来舆图,笑道:“田宅之地可换十倍山林,将军想用二十顷田、二十宅地换山林,换三百顷山林如何?” 三百顷,三万亩,二十平方公里,看着许志用红笔在舆图中随手圈出个小圈,足足将峨眉山划出十分之一,这地盘足够大了,赵源十分满意。 办完以地换山林,赵源接着在赵府不远处买了处旧宅改建新居,任用云伯为管事,让他招些人手翻新布置宅院、照看马怡以及处理府中事务。 二月,刘济、孙广等人来访,与马怡相见,得知赵源收马怡为徒,众人都十分羡慕。 赵通眨巴着眼睛问道:“源弟,我也想修道成仙,你看行吗?” 赵源摇头道:“你根骨太差,无法修道。” 看到赵通一脸颓然,赵源想起与王辉的约定来,道:“我从西牛贺州来时,曾结识一名海商,那人愿依附于我,为我收集珍材。” 赵通眼神一亮,笑道:“源弟,家中经商,我也可以为你收集珍材。” 赵源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入山修道,行踪不定,怡儿便托付你照看。” 虽然事先赵源与她商量过,马怡还是扁了扁嘴,有些不乐意。师父告诉过她不可能陪在她身边,要她好好修炼,等她长大后再接她入山修道。 这些天她在赵家备受呵护,赵通时常带她游玩,给她买了不少吃食和玩具,马怡也喜欢这个胖乎乎的通叔。 赵源拿出两块杯盏大小宝石,流光溢彩,璀璨夺目。马怡看得两眼发光,忍不住抓在手中把玩。 赵通识货,倒吸口凉气道:“这么大的宝石,每块都价值千金以上。” “这两块宝石,一块作为你经商的本钱,一块算是给你的酬劳”,赵源道:“今世你难以修行,但我可保你至少八十寿命,若来世你身具灵根,我再来收你为弟子。” 听到赵源保他八十岁,赵通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源弟,你可要说话算数。” 刘济、孙广两人满是羡慕,对视一眼,终未开口求恳。 三月十六日,青龙在值,诸事皆吉,五大夫赵源喜迁新居。亲朋道贺,郡守许志派人送来了一块大匾-五大夫第。 在欢快的锣鼓唢呐声中,大匾悬于门前,赵源感到识海中响起一声满足的叹息,原主最后的意识终于消散了。 ------------ 第三十七章一句话点出个金丹 春暖花开,后花园姹紫嫣红,马怡在园中跑来跑去,用她微弱的气息捉捉蝴蝶、逗逗蜜蜂,跑得满头大汗,洒落串串笑声。 赵源坐在亭中悠闲地喝着茶,原主最后的意识消散,如同拔去了背上芒刺,身心轻松。识海中的紫炁和金辉不断交织旋转,释入出玄奥气息。 功德之气融入识海,与紫炁相映成趣,时而有如游龙穿梭盘旋,交织缠绵;时而各奔东西,相互冲撞,瑰丽壮观。 这种状态《玄天真经》中没有描述,赵源无师可问,也不敢向人询问,只能自己寻找解决的办法。 赵源心中狂喜,心神激荡下演化的太极图重新化成紫、金之气,在识海中随意游动。要形成稳固的太极图不易,赵源并不着急,打开一瓶灵竹髓。 灵气从瓶中溢出,在玄天功法的引导下涌入体内,形成绚丽的灵气漩涡。经脉在大量灵气的冲刷下变得鼓胀,上、中、下三个丹田内都灵气充沛,识海中紫炁和金辉变得异常活跃,赵源再度引导紫炁和金辉在识海中汇聚成太极图。 游龙开始盘旋、相互环绕,曲线开始形成圆形,线条逐渐变得清晰,紫、金两色分割开来。紫炁之中现出一点金辉,有如朝阳闪亮;金光中间蕴生一处紫芒,仿如种子萌育,太极图成了。 赵源心如止水,澄如明镜,万物映照于心而不留痕,太极图慢慢稳固下来,不急不缓地在识海中自行运转。 识海之中灵气蒸腾,充沛活跃。随着太极图的缓缓转动,灵气被吸纳、转化、凝练,真气周天运转速度加快。 足够半月之用的灵竹髓被吸收干净,赵源没有继续打开新的,自己的境界提升太快,过犹不及,根基不稳容易滋生心魔,一味贪快有害无益。 聚成太极图后,赵源没有再专注自身修炼,而是倾注心力指导徒弟马怡。离别在即,赵源打算多陪陪这个可爱的小丫头。 赵通一步三摇地走来,笑道:“源弟好生逍遥。” 在赵源对面坐下,看着园中奔跑的马怡,赵通笑道:“这小丫头今日怎么不用练功?等会我带她去城中逛逛?” 赵源替赵通斟上一杯茶,郑重道:“过两日我便要离开,马怡就要托你照顾了。” 赵通点头道:“你放心,你走后我便搬来这里住,一定不会委屈了小丫头。” 赵源问起寻找灵材之事,赵通笑道:“家中有好些商队,我将此事交待下去,自有人打理。” 赵通得了个公士的爵位,又与赵源交好,在家中地位已经超过其兄赵健,说话颇有分量,吩咐家族商队寻找灵材之事,自然无人敢怠慢。 “王辉若是派人前来,你记得代为接洽,若需钱财,不妨先行垫付。”赵源嘱咐道。 赵通道:“你给我的那块宝石足够支用了,倒是你行踪不定,有了好东西如何通知你?” 赵源早有准备,拿出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三根尺许长的信香,这信香是赵源将斩碎的木傀儡磨成粉炼制而成。 赵源认出木傀儡是用阴木所制,材料难得,便收集了起来。按照须菩提祖师所教,炼制信香时加入灵气,燃起信香三百里范围便能引动他的意念,这样他在峨眉山中也能发觉。 马怡看到赵通到来,笑着跑过来见礼,赵源沉声道:“怡儿,为师过两日就要离开,你在家中要听通叔的话,练功不可懈怠。” 虽然早知道师父要走,马怡还是红了眼睛拉住赵源的衣服,倚在他身边落泪,依依不舍。 赵源轻轻抚摸着马怡的头,温声道:“师父就在峨眉山中修道,有空便会回来看你,你修行不可懈怠。百年时间对修道之人来说,不过弹指之间,你若能得道长生,你我师徒才能长久相见。” “师父放心,徒弟不敢偷懒”,马怡抽泣着,小声道:“师父,你记得常来看我啊。” 赵通笑着安慰道:“怡儿你放心,通叔明天就搬来和你一起住,和你师父在一个样。” 马怡撅着小嘴,轻声嘀咕道:“通叔你就知道带我玩,会教我练功吗?” 赵通一脸尴尬,赵源哈哈大笑,马怡冲赵通做了个鬼脸,也“格格”笑出声来。 ………… 峨眉山,竹心亭。 紫霞君看到来访的赵源,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道:“数月不见,赵道友的境界提升得很快,真是机缘深厚。” 玄云子围着赵源转了两圈,啧啧叹道:“照这般速度,不用多久就能超过了我。” 他筑基圆满已有十六载,却迟迟找不到结丹的契机,修行近百年,看到赵源奋起直追在后,不禁心生感慨。 赵源笑道:“侥幸得了些机缘,刚触到筑基上境门槛。比起两位道友,还相去甚远。我此次是想在山中开辟洞府,以后便在此修行。” 玄云子拊掌笑道:“吾辈又多一人,可喜可贺。老紫头,还不把你酿造的竹叶青酒拿出来,咱们共同庆贺一番。” 紫霞君瞪了好友一眼,笑骂道:“我总共才酿了两百坛竹叶清酒,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不过,赵道友入山修道,确是好事,索性叫了松灵、青风等人一同前来祝贺。” 赵源笑道:“前些日我在黄河斩杀鲤精,还存有数百斤鱼肉未食,就来个全鱼宴如何?” 竹心亭内高朋满坐,欢声笑语,经赵源妙手烹饪的鱼肉鲜嫩细腻,美味至极。众人赞不绝口,纷纷举杯向赵源敬酒。 紫霞君看着摆放了一地的酒坛,苦笑道:“我这酒可全都喝完了,再想喝得等二十年后了。” 赵源醉眼朦胧,举杯对着紫霞君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紫霞道友,我敬你一杯。” 玄云子放声大笑,朗声道:“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吾辈当如此言,及时行乐,快意超脱,吾心有所悟矣。” 说着,玄云子将杯中酒往空中一泼,化作细雨淅沥而下。雨中带着酒水的清香,湖中鱼儿争相跃波,吞食着雨水中混杂的点点灵气。 玄云子纵身跃空,一柄长剑化为银龙翻腾,剑气纵横将竹心居上空的酒云驱散。明月当空,长剑如练,玄云子随意挥剑,仿佛与天地共舞,风云同行。 剑光越来越快,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向玄云子汇聚,玄云子身上隐现出金光。众人皆知玄云子结丹在即,个个屏息凝神,静观这难得景象。 紫霞君伸手一拍,竹林深处浮现出十几个酒坛,酒坛缓缓升至玄云子身边,围绕在他身旁。长剑迸发出耀眼的剑芒,十几个酒坛同时炸裂,浓郁的酒香充盈整个空间。 酒水凝在空中,随着剑舞形成一道酒流,在玄云子四周绕行,酒中蘊合的灵气凝如实质,在空中绽放出朵朵璀璨的莲花。 玄云子的身形愈发灵动飘逸,突然金光大涨,随后迅速回缩进入玄云子体内。剑光直冲云霄,犹如银河倒挂,光耀千里。 紫霞君满面笑容,高声道:“恭喜道兄结成金丹,早日成就无上大道。” 赵源亦随同众人一起高声贺道:“恭喜道兄结成金丹,早日得道成仙。” 光影一收,玄云子身形稳稳地落回竹心亭中,先对赵源施了一礼,道:“多谢道友出言点化。” 赵源还了一礼,笑道:“道友福缘深厚,结丹只是水到渠成,我岂敢居功。” 玄云子转向紫霞君,深深一躬,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三十八章不甘身为棋子 玄云子结丹成功,是峨眉山散修界的一大盛事,所居的清风涧门庭若市,众散修纷纷前来道贺。 好不容易送走前来道贺的道友,清风涧恢复了宁静,玄云子在洞府专请紫霞君和赵源。 朱果、冰藕、火枣、蜜瓜、晶梨摆了满满一桌,都是难得一见的珍材异果,多是这些天前来道贺的道友所送的礼物。 赵源啃着晶梨,果肉清甜多汁,淡淡的灵气滋养着经脉,心头一片清明。 玄云子对紫霞君道:“兄长为助我结丹,将莲竹灵液消耗殆尽,我计划过几日便出外搜寻天材地宝,为兄长炼制灵丹。” 紫霞君淡然道:“一饮一啄,皆是前缘注定,贤弟不用强求。” 紫霞君问赵源道:“赵道友进境神速,莫非此次替父出战得到什么机缘?” 赵源心知功德之事不能张扬,功德乃是天道所赐,旁人得知恐怕引来妒忌。只说在战场之上看到生死无常有悟,心境提升连带境界随之精进。 紫霞君感叹道:“看来一味潜修远离红尘并非明智之举,我入山已近二十年未曾出山。玄云子,我索性与你结伴而游,寻找结丹契机。” 紫霞君筑基圆满的时间比玄云子还要长,玄云子结丹成功紫霞君怎能不动心。 赵源有些不舍,他在峨眉山中交情最好的就是这两位,两人若都出游,自己有什么疑难,恐怕找不到人相询。 趁着两人都在,赵源把自己用爵位所赐的田地、宅地换成了峨眉山的山林的事告诉了两人。 紫霞君不以为然地道:“修道之人岂会被世俗律法约束,你纵有峨眉山契,难道还想把山中同道赶走不成。” 玄云子问明赵源山契的面积,调侃道:“我这清风涧恐怕也在你地契的范围之内,还望赵道友开恩,准我在此继续修行。” 赵源苦笑,解释道:“道兄休要说笑。我取这地契有几种考虑,一是为自己谋块修真宝地;其次是想有个地方让道友能在一起谈经论道、交换灵材;其三,峨眉山中散修众多,或能结成联盟,那些门派亦不敢轻辱。” 玄云子上下打量着赵源,啧声道:“没想到赵道友所图甚大,居然想盟结峨眉山中众道友。不是我扫你的兴,山中道友多是闲散惯了的人,哪肯受拘束,要不然随便投个门派岂不更好。” 紫霞君冷声警告道:“就算结盟,以谁为尊?山中元婴高手就有两位,你莫非想引起诸道友争斗?此事等你成为元婴老祖再来谋划不迟。” 赵源默然无语,修真世界实力为尊,没有能力说话根本没有人听,自己想法过于天真了。当即换了话题,打听山中有何处适合做洞府。 玄云子、紫霞君久在山中,带着赵源选中了一处向阳石壁,石壁有如刀削,藤罗垂挂;壁前溪水淙淙,周围林木葱郁、鸟语花香,灵气十足。 将石壁内掏空,布设出静室、待客室、修炼室、藏宝室等等;紫霞君在洞壁上刻画出符文,镶嵌上灵石,洞内散发出淡淡的灵光、简洁清静。 玄云子在赵源的修炼室设了个小型聚灵阵,又在洞府外设了隐匿阵,洞府被水雾缭绕,看上去与寻常山峰无异。 为答谢玄云子两人相助,赵源精心准备了一桌饭菜,也算是替两人饯行。 煎炒烹炸煮炖炝蒸,配上各种作料调味,这桌菜称得上色香味俱全。玄云子边吃边赞道:“赵道友这烹饪手法,若是被天庭得知,也要直接封你个厨神,召你为天帝掌膳了。” 送走玄云子和紫霞君,赵源在洞府内修行,闲暇时研读玄云子和紫霞君送他的一些典籍。 赵源修行的时间不长,在三星洞筑基不久便离开,修行的很多理念都不太清楚,玄天真经中提到的有些说法赵源都不清楚,借着这个机会,总算将玄天真经再深研了一遍。 山中修行,心境宁和,能专注修练。天地灵气充足,不用服用灵丹相佐,修为也提升得很快。数月之后,孤独和寂寞随后来袭,静坐调息时杂念丛生,赵源起身来到洞府前。 阳光明媚,山林苍翠,鸟啼泉响,惊鹿动枝,轻风拂藤,扫在赵源的脸上。天地悠悠,阳光温暖明亮,云淡风轻,清泉石上流过,鸟鸣幽幽,自然清纯。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生机盎然。 道法自然,喜悦之情在赵源心中滋生,生机在识海、黄庭、气海之中弥漫。上中下三丹田齐齐颤动,识海之中太极图盘旋交织,灵气喷薄而出,化成流光直落黄庭。 黄庭内真气澎湃沸腾,灵气涌向四肢百骸,筋脉如被火炙,脊梁发出“叭叭”的脆响,骨髓却如寒冰冻结,冰火两重天,有如千刀寸剐。 灵气下行汇聚在气海中,气海内有如狂风骤雨、雷霆交加,随着一道道闪电击中,气海之中凝聚出点点宝光。 赵源盘膝坐下,谨守心神,按照《玄天真经》运行真气,意识观想太极图运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极图发出一声“嗡”响,将赵源从虚无中唤醒。 缓缓睁眼,月光如水洒落在身上,峨眉山中风吹草动尽入心里,这一刻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念头方起,便从玄妙之境脱离,赵源知道这种心境可遇而不可求。 身上腥臭难闻,是易筋洗髓后的秽物,赵源褪去衣物,赤身裸体跃入溪水汇聚的深潭之中。清凉的泉水轻抚着肌肤,光洁如玉,显然修为又有突破。 太极图紫金两气盘旋追逐,金光灿烂、紫辉深邃,灵气越发精纯;黄府真气充盈,灵气化龙翻腾跳跃;气海稳固深沉,灵气有如实质,宝光点点闪耀、碰撞,已有融合之势。 赵源生出淡淡的喜悦,一只脚已经踏入筑基圆满之境。比起孙悟空来,他的进境不值一提。孙悟空是女娲补天所遗的神石,天生九孔八窍,未成形前不知吸收了多少年天地灵气,是天生灵体,只需指点入门便能得道成仙,自己无法与之相比。 但与三星洞其他师兄弟相比,自己的进境称得上突飞猛进,十余年时间便将近筑基圆满,其实在紫霞君、玄云子眼中赵源也是天纵之才,比起大宗派的真传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源心知,自己境界快速提升得益于修炼《玄天真经》,《玄天真经》是不弱于《大品天仙诀》直指大道的功法。 须菩提祖师教授孙悟空《大品天仙诀》,怕被自己得知便将自己赶下山去,对功法分外重视。甘延一个筑基修士哪里得来的无上大法,赵源心中疑窦丛生。 风吹水干,赵源不再思索,从容穿衣,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自己只能安心做一颗听从摆布的棋子。 自己已然了断与原主之间的因果,剩下便是答应为甘延斩杀陈永,不妨出山履约,在结丹之前先了断此事,再寻找机缘。 ------------ 第三十九章奇思妙想 离开山中洞府,赵源先回了成都家中,与马怡和赵通相聚。离家的这段日子,赵通搬来居住,照看马怡;马怡每日读书识字练功,没有丝毫懈怠,云伯打理杂物,家中井然有序。 歇息数日后,赵源乔扮成铃医,头戴竹笠,身披宽大的长袍,背布包,腰间悬着铃铛,走动时发出悦耳的铃声。 一路步行往东,翻山涉水、穿村走寨,走走停停,医人间病苦,看世态炎凉。 见过感激涕零,听过冷语讥讽,被奉过上宾,也被人轻贱,赵源泰然处之,保持平和心境。道心在磨砺中不断提升,体内灵气凝聚锤炼,修为稳步地上升。 行走人世间,赵源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修道人,没有在意气海中宝光逐渐凝如实质,化成鱼、蛟在气海中畅游,不时聚成灵雨洒落。 这段时间,赵源没有提升修为,而是专注于在识海中摹绘隐神符。 吕玄追杀赵源时,赵源用隐神符隐匿行踪,成功地躲避了吕玄的追杀,这让他对符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玄云子作为阵法大师,对符箓也深有研究,赵源向他请教符箓的原理和应用。 玄云子告诉赵源,符箓是用灵血或灵液在特殊材质上书写符文,注入灵气,有召神劾鬼、降妖镇魔以及聚敛五行、回复元气等诸多功效。 看着隐神符上似字非字、似画非画的图案,赵源疑惑地问道:“符文又是何人所创?” “符篆和符箓不同。有传最早的符篆是太上老君观云气有悟所绘,也有说是伏羲、女娲等上古大神观天地阴阳变化所创,具体是谁已难追寻。后来诸位神灵得知符篆秘法后,不断演化创新,将符篆书于符上,便有了今日的符箓。” 赵源指着灵气已显黯淡的隐神符,进一步问道:“符箓为何有使用次限?” 玄云子笑道:“符箓的威能跟书写人的修为境界、所用材料的高下以及注入的灵力等有关,因人因物而异。这张隐神符灵气将尽,自然难以维持效用。” 想到这里,赵源灵光闪现,笑问道:“符篆既是天地灵气的自然演化,那么只要能将灵气凝聚成形,并不拘于书于何处。能否在丹田之中直接书写符箓,存于体内呢?” 紫霞君在旁看了一眼面露喜色的赵源,不解地道:“灵气本就缥缈变幻不定,丹田内的灵气更是难以驾驭,何必舍易求难,直接书写在符纸上岂不容易。” 赵源笑道:“若能在丹田之中绘制符箓,不易为人察知,心意一动便能激发,说不定能起到什么奇效。” 紫霞君不以为然地摇头道:“赵道友,你若想尝试,最好是限于隐身、护体、敛气之类的辅助性符箓,千万不可尝试攻击性的符箓。攻击性的符箓若是在丹田中炸开,必然导致丹田受损,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深思熟虑,赵源最终决定在识海中尝试绘制隐神符。黄霄真人给他的隐神符灵光虽然黯淡,符文还算清晰,灵光闪动有规可循,赵源买来丹砂以及黄纸,按照玄云子所教的方法,开始在纸上依葫芦画瓢。 一个多月后,符纸上终于有灵光一闪而过,随即化为灰烬。赵源知道刚才那张隐神符摹画成功,因为所用的材料普通,无法承载灵气,符纸才会化为灰烬。 有过成功的经验,后续复制就变得顺畅许多,经过数天反复练习,已能成功十之八九。有了底气,赵源开始在识海中试着摹画隐神符。 然而,识海中的灵气变幻莫测,根本无法使之成形。根据凝聚太极图的经验,赵源试图通过凝想催动灵气按照意识成形,结果令人沮丧,灵气根本不受控制。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赵源注意到识海上空缓缓转动的太极图,抱着一试的心态,将神识沁入其中。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如同前世驾机翻滚训练。赵源很快适应过来,发现自己的神识在太极图内跟着金光、紫炁一同旋转。 抛却心中杂念,让神识处于浑浑噩噩又专注的状态,飘飘荡荡在太极图中的流转。阳尽阴生、阴尽阳生,生生不息,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神识终于重新在金点之中凝聚,太极图散发出巨大的威能,识海为之震动。 就在瞬间,识海中飘忽不定的灵气凝住,灵雾尽在掌控中。意念一动,灵气瞬间成型,一张由灵气组成、上下飘荡的隐神符赫然出现在识海之中。 赵源心中狂喜,不光是为成功地摹绘出了隐神符,更重要的是自己在修仙世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小心翼翼地激发隐神符,符文化作点点灵光在识海中逸散开,顺着经脉迅速游走于全身。 赵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气息被一层无形的虚空隔绝,巧妙隐匿起来,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原来如此。 赵源兴奋地摇动手中铃铛,清脆的铃音传递着心中激动,这条路可行,以后有机会不妨多收集些灵符来研究,拓宽自己的修行之路。 ………… 秦楚两国连年征战,留下千里荒野、满目疮痍。离离原上草,残垣断壁间白骨累累,让人不禁心生悲悯。难怪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乱世之中,人命轻如蒿草。 荒野之间盗贼横行,更有凶兽出没,往来的商队旅人唯有结伴而行,方能保得平安。铃医很受欢迎,赵源经过一只二百余人的队伍时,有名老者出面相邀,赵源便随着这只队伍往东前往楚境。 治好两名腹泻病人后,老者对赵源越发客气,打算请他坐上大车休息。 队伍中有五辆巨型的大车,长有丈余、宽有八尺,高五尺。车身墨黑色,不知用何木材制成,两边各有两只五尺高的宽边车轮,包着兽皮,看上去如同巨兽一般。 休息间隙,赵源留意到车身雕刻着复杂的符文,那些符文不时闪烁着神秘光芒。赵源忍不住向老者发问道:“徐翁,这是什么车?” 徐杰得意地轻拍了一下车厢,自豪地介绍道:“此乃墨家研制的御风辇,能装载千石货物。” 赵源见车辆行驶时十分轻便,地上留下的车辙也不深,诧异地问道:“这车装载重物为何还能如此轻便?” 徐杰指了指车身的符文,笑道:“秘密就是这些符文,不但能减轻车辆重量,还有抵御攻击。” 压低声音,徐杰悄声告诉赵源,道:“车内更设有机关暗格,纵有妖魔来犯也不用害怕。” ------------ 第四十章冷眼观敌至 一个身材魁梧、虬髯满面的壮汉走过来对徐杰道:“徐叔,歇得差不多了,招呼大伙起程吧。” “好,好”,徐杰连声答应,高声呼唤众人跟随车队继续前行。那汉子冲赵源温和地笑笑,大步流星地朝队列最前面行去。 赵源眼中灵光闪过,这名汉子分明是名修士,修为恐怕不在自己之下,看着身边的御风辇,以及队伍中那些褐衣汉子,这些人应该是墨家子弟了。 玄云子提起过墨家,称墨家以机关傀儡术闻名,门中有堪比元婴的傀儡兽。墨家行事低调,却不失侠义之心,其首领被弟子称为巨子。 车行速度不慢,赵源与徐杰边走边聊,从他的口中得知车队是从羌地换取物资返回云梦泽,队伍中的半数人是沿途救下的难民,这些人准备跟随车队前往云梦泽躲避战乱。 徐杰笑着邀请道:“赵小哥,你医术高明,何不随我们一同前往云梦泽安家,若有家人也可接去同住。云梦泽远离战火,实乃人间乐土。” 云梦大泽,南赡部州的四大秘境之一,与昆仑雪域、莲池火海、迷林幽地齐名。 三千里云梦泽,烟波浩渺、雾气蒸腾,山水融为一体,玄云子曾深为羡慕,云梦大泽中有无数珍贵的灵药和灵材,传闻还有仙人飞升后留下的洞府,内藏诸多珍藏,以待有缘人。 云梦泽吸引了无数修道人前往探宝,但泽中有灵兽和水怪潜伏,凶险异常。笼罩在云梦泽上空的雾气有如天然迷阵,更添神秘与危险。 墨门初代巨子倾尽数十年心血研制出破解迷阵之法,率领墨门迁住泽中。利用天然迷阵重新布设,使迷雾越发变幻莫测。 数百年前清虚门元婴老祖凤翎仙子强行闯阵,被困泽中二十余年,侥幸逃脱回归山门后告诫门中弟子切不可轻往。 借助泽中丰富的资源,墨门强盛一时,然而树大招风,引来二门四派和众多修道人围攻,逼迫墨门让修道人入泽寻找机缘。 墨门奋力抵抗,与诸门派激战十余年,门中高手损失惨重,自此一蹶不振。被逼无奈,墨门只得同意发放千枚入泽令牌,允许持牌者入泽寻找机缘,不过持牌之人境界要在控制在金丹之下。 千枚令牌大多被二门四派瓜分,散修想谋一块入泽令十分困难,坊市中一枚入泽令能拍出数百枚灵石的高价。 赵源行走江湖一面磨砺道心,一面想寻找天材地宝,可是大半年过去仍一无所获,足见天材地宝珍稀难求。若能随同队伍进入泽中,说不定有机会找到些珍稀灵药。 想到这里,赵源道:“我先随车队到泽中看看,再做打算。” 队伍中有老弱妇孺,体力跟不上车行速度,褐衣汉子来回巡看,将体力不支的人安置在车顶之上,确保行进速度不受影响。 傍晚时分,队伍在湖畔扎营,五辆御风辇如同屏障停靠在外围,守护着内圈的众人。 身穿粗布褐衣、脚踩麻鞋的汉子有序地忙碌着:从车内取出帐篷搭建,在营地四周用荆棘布设起简易防线,有人拾柴,有人淘米做饭,秩序井然。 篝火燃起,炊烟袅袅,老幼妇人们围坐在火边,铜釜中热气沸腾,黄灿灿的粟米在釜中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洪姓壮汉带了人离开,不多时扛回来一只野羊、三头野猪和一些小猎物。剥皮切肉,香味弥散开,营地内欢声笑语。 赵源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块分得的猪排,大口啃食着。红红的篝火在夜色中跳跃,映照出围坐众人温馨而幸福的笑脸。 人间烟火气,安宁而温暖,赵源看了一眼那些褐衣汉子,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些墨家子弟投身红尘修道,救世扶民,令人敬佩。 “小心”,一声冷喝从洪彪口中响起。御风辇上亮起玄光,玄光汇聚形成一个护罩,将众人护在光罩之中。 二十几名褐衣汉子反应迅速,纷纷跃上车顶,拔出兵器戒备。洪彪飞身跃到车顶,面向西方高声道:“不知哪位道友深夜造访?夜深露重,不妨入内共饮一杯。” “奔雷剑果然了得,隔着三里远你就能察觉到异常,佩服佩服。” 声音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洪彪眉头一皱,道:“幻音,迷灵宗的道友?不知道友因何而来?” “听闻墨门在羌地得了一枚延寿果,我迷灵宗急需此物,愿以二百枚灵石相换。”随着话音,多道身影从暗林中现身。 洪彪面色严峻,目光如炬,锁定迷灵宗率队的冯良。延寿果之事极为隐秘,队列中仅有几名师弟知晓,迷灵宗从何而知,目光从几名师弟身上扫过,难道有内鬼? 七年前,云梦泽突遭灭蒙鸟侵袭,岛内民众死伤不少,师父与两位师叔前去降伏,不料被灭蒙鸟所伤,伤势严重,命悬一线。 自己听闻羌地有延寿果出现,决定率队以交换物资的名义前往寻取,若能寻到延寿果至少能为师父争取二三十年时间。 墨门有幸,此行顺利得到延寿果,迷灵宗怎么会前来夺果。延寿果若被夺,师父恐怕支撑不了几年。一旦师父身逝会引发巨子之争,无论结果如何,墨门都将元气大伤。 洪彪露出一丝苦笑,师父曾流露出助自己结丹将来执掌墨门之意,看来有人不愿自己接掌巨子之位,有意阻挠。无论是谁泄露延寿果的消息,墨门都将迎来大变。 遇事难决,一剑斩开。洪彪没有犹豫,探手取剑,身形跃起,剑光化作长虹斩破长空,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向冯良劈去。 剑气纵横,狂风四起,地上拳头大的石块被卷起,急雨般朝着冯良砸去。 冯良身上灵光一闪,诡异地凭空消失。剑气劈在地面,“轰”的一声巨响,声如沉雷,地面裂同十丈余长的口子,深不见底,土石溅射,赵源感到脚下的大地都在震颤, 一击不中,剑光在空中折转,再次锁定左侧现身的冯良,剑芒忽闪斩至。 冯平手中拿出一把绿色小扇,往前一扇,一道碧绿的光盾涌现,挡在身前。 剑芒和光盾交织在一起,光影闪烁摇曳,砂石纷飞。远处碗口粗的树木被劲气连根拔起,轰然倒地。 洪彪怒吼一声,体内灵力贯注剑身,剑芒猛然暴涨,化劈为扫,如闪电般横斩向冯良。 冯良身形灵动,小扇急速扇动,在身前布起三层气盾。剑光锐利无比,势如破竹劈破气盾,冯良身形总在剑光及体之前变得模糊消失,只留下一道道残影在空中晃动。 虽是黑夜,却遮不住赵源的灵目,激战尽收眼底:洪彪攻势刚猛霸烈,挥剑如同劈山,气势恢宏;冯良身法灵动多变,诡谲难测,在剑光中神出鬼没,两人一刚一柔,风格迥异,却各自精彩,恐怕一时难分胜负。 赵源思忖把武技融入道法争斗之中,提升自己的战斗力,洪彪和冯良的争斗让他获益匪浅。 “我去助大师兄一臂之力”,一名墨门弟子高喊飞起,掠向两人争斗处。迷灵宗弟子不甘示弱,纷纷上前迎战,双方弟子混战在一起,光影交错,剑气纵横,霹雳雷鸣之声不绝于耳。 双方越战越远,激斗的响声仍不时传来,却不见了人影。赵源感觉不对,迷灵宗似乎在有意引墨门子弟远离营地,御风辇上剩余的墨家弟子不到一半。 赵源扫视四周,心中一沉。剩下十余墨门弟子筑基境仅有三人,而且身上灵气淡薄,显然筑基未久,其他人还在炼气之境,若是迷灵宗藏有伏兵,墨门如何抵御? ------------ 第四十一章墨门傀儡甲天下 念头刚起,异变已生。原本平静的湖面翻涌起来,波浪冲天而起,一道黑影破浪而出,朝着营地直扑过来。 玄光护罩蓦然亮起,弧形的玄光将黑影挡在护罩之外。黑影异常凶狠,不断向护罩冲撞,玄光罩被撞得剧烈晃动。营地内的人吓得惊叫连连,拼命往远处躲去。 借着篝火微弱的亮光,赵源看清黑影的样子,蛟头鱼身蛇尾、长着四足,似鱼非鱼,似蛟非蛟,形态怪异,这是什么怪物? “虎蛟”,耳边传来徐杰的惊恐呼声。 赵源恍然,他在三星洞中听游历的师兄讲起过虎蛟,此物是龙鱼杂交,生性凶悍,力气极大。 御风辇上有墨家弟子纵身跃起,挥剑朝虎蛟砍去。虎蛟身形一扭,蛇尾猛地一挥,朝那弟子拍去。 那名弟子横剑抵挡,剑锋斩在蛇尾之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蛇尾丝毫无伤,墨门弟子反被拍落在地。 虎蛟张口咆哮,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探足弹爪朝那名地上的弟子抓去。那名弟子慌忙向后跃回玄光护罩内。蛟爪落在玄光罩上,抓得火星直冒。 “弩箭发射。” 随着一声大吼,御风辇上传来机械低沉地转动声。车体外侧挡板向上升起,露出厢身上数十个黑孔。乌黑的利弩从孔洞中呼啸喷出,射向虎蛟。 虎蛟在空中翻滚闪避,弩箭密集,仍被数根弩箭射中虎蛟。 破甲箭,以百锻乌金为箭头,虎蛟的鳞甲坚韧剑砍无伤,但被乌金箭射中,蛟身立时崩溅出血光。 虎蛟痛嘶狂吼,张口喷出一道水柱,水柱将射来的弩箭冲飞。余势不减,落在护罩上,让玄光明灭不定。 “火弹!” 又一声令下,亮光闪起,十数枚火球从车身激射而出,划出绚丽的弧线,与水柱撞在一起,水雾弥漫。 虎蛟天性畏火,惊惶向上腾闪,不料火球之中还夹杂着专破罡气的乌金针。 细如牛毛般的乌金针扎在虎蛟身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出现。乌金针随气血钻行,虎蛟痛苦咆哮,身形在空中扭曲挣扎,终于掉头朝着湖水逃去。 御风辇上腾起数道身影,紧追不舍。徐杰长舒了口气,笑道:“虎蛟肉可是好东西,凡人吃了延年益寿,修道人吃了可以增长功力,是难得的补品。” 虎蛟一头扎进湖中,湖面上浮现出一道向湖心而去的水纹。 五名墨门弟子凌空而立,齐声叱喝,手中长剑飞出,化成剑网疾速朝湖面罩去。 剑刚出手,湖水下猛然升起一张黑网,五柄剑扎入网中,墨门弟子意识到中伏,连忙掐诀想召回飞剑。可是剑只如同鱼儿在网中蹦跳,无法挣脱。 数道身影从湖水中跃出,为首的黄衫汉子哈哈笑道:“我家的虎蛟可不是那么好捉的。这网是用焚焰蛛丝织成,落在网中的东西休想召回。” “我墨门与迷灵宗并无仇怨,为何出手暗算?”褐衣弟子肖平怒问道。 黄衫汉子悠然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你们将延寿果交出,我们自会离开。” 肖平面色凝重,知道难以善了,大喝道:“弃剑,退回护罩中,发信号请大师兄回援。” 看着墨门弟子退走,黄衫汉子并未追赶,得意扬扬地笑道:“洪彪被我师兄困住,别指望他能来救你们,识相的话赶紧将延寿果交出。” 迷灵宗弟子不紧不慢地收了虎蛟和网中剑只,在黄衫汉的率领下来到护罩之前。 黄衫汉扫看了一眼御风辇,皮笑肉不笑地道:“御风辇、玄光罩,墨门至宝,只不知是玄光罩厉害还是摧阵锥厉害?” 说罢,一扬手,空中浮现一根数尺许长的锥状物。锥身黝黑,符文密布锥体,锥尖闪着幽蓝光芒。 “摧阵锥”,肖平惊呼道:“此物怎么会在你手中?” 黄衫汉猖狂笑道:“当然是花钱买的。这摧阵锥也是你墨门杰作,你们不是说锥尖用千年玄铁混合陨铁精炼而成,无物不破吗。不知以子之锥攻子之阵,谁会更胜一筹。” 墨门弟子脸色难看,摧阵锥确是墨门所制,用灵气激发符文,锥体会听从御使发动攻击。墨门在云梦泽收救了近百万百姓,这些人的吃穿用度是不小的开销,还有宗门数百名子弟修行,消耗不小,才会将所制的器械、傀儡出售换取物资。 摧阵锥威力巨大,墨门仅向外出售了两台,没想到被迷灵宗购得,还用来对付玄光罩。摧阵锥攻击力极高,玄光罩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黄衫汉伸手一拍摧阵锥,灵气注入锥体,黝黑的锥身涌现蓝光,膨胀成丈余大小,化成一道流光直射玄光罩。 锥尖狠狠地扎在玄光罩上,瞬间将光罩挤压得往内凹陷。护罩表面光芒闪烁,阵中众人齐声发出惊呼,好在护罩坚韧,将摧阵锥弹开。 摧阵锥弹回黄衫汉身边,黄衫汉举手再拍,锥体蓝光再度亮起,疾射而出,精准地刺中先前的位置。 “咔嚓”,碎声清晰可闻,玄光罩上出现细小的裂纹,玄光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换灵石。”肖平大声吼道。 墨门弟子行动迅速,新的灵石很快换上,在破灭之前恢复了光亮,裂纹也消失不见。 肖平心中焦急万分,求救的玉符已经发出多时,还不见师兄回返。他们携带的灵石仅能换上两次,顶多还能支撑半个时辰。一旦灵石耗尽,玄光罩消失,如何应对迷灵宗的进攻。 摧阵锥不断击打在玄光罩上,玄光快速地黯淡下去,肖平沉吟片刻,下令道:“秦师妹,你把傀儡狼取出来。” 一名娇俏的女子奔向西侧的大车,不一会抱出个尺许长的玉匣。打开玉匣从中取出一只狼偶,秦瑶迅速将两枚灵石安放在狼眼位置,掐诀激发灵石法阵。 傀儡狼双目闪现白光,身形暴涨开来,变成一只丈余长,高六尺傀儡巨狼。傀儡狼躯干黝黑,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威压感。 秦瑶手中掐诀,念动咒语,傀儡狼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四足猛蹬,凭空跃起数丈高,朝着黄衫汉猛扑过去。 一名迷灵门弟子见状,挥舞长鞭想要缠向傀儡狼的前足。傀儡狼的足爪突然弹出数寸长的钢爪,寒光一闪,长鞭应声而断,断口平整如切。 傀儡狼似被激怒,身形在空中灵活折转,转向那名迷灵门弟子扑去。相隔尚有数丈远,脚爪突然弹射而出。那名弟子闪躲不及,胸口被狼爪抓中,顿时血肉模糊。 脚爪后连着细索,一击得中后狼爪迅速收回,傀儡狼动作不停,继续朝着黄衫汉猛扑过去。 黄衫汉镇定自若,举手一拍摧阵锥,蓝光一闪,锥体如同流星坠落,朝着傀儡狼疾射。 傀儡狼四足一屈,身形矮伏,摧阵锥从上空掠过。傀儡狼张开巨口,喷出一道耀眼的黄光,黄光凝结出碗口大的石弹,呼啸着砸向黄衫汉的面门。 黄衫汉忙闪身避开,此时傀儡狼已逼近,利爪挥出,数道寒光如同剑气般凌厉,划向黄衫汉的咽喉。 黄衫汉举掌拍出,强劲的力道如盾墙推出,与寒光碰在一起。出乎他的预料,劲气没有拍散寒光,那寒光居然穿透盾墙,继续划向他的咽喉。 ------------ 第四十二章延寿果 黄衫汉脸色骤变,万万没想到傀儡狼的利爪居然能穿透气盾防护,此刻再躲已来不及,只得逆转体内真气,硬生生喷出一口鲜血。 血雾迅速在空中凝结,化成一面血盾,寒光落在血盾上,总算被挡下,黄衫汉惊出一身冷汗。 迷灵宗其他修士见师兄吐血,纷纷怒吼拔刀抽剑,蜂拥着朝傀儡狼攻来。刀剑砍在狼身,溅起星星火花,狼体坚逾精铁,丝毫无损。 傀儡狼在迷灵宗弟子的包围中左冲右突,每一挥爪都伴随着血花四溅,十数个迷灵宗修士反被傀儡狼打得狼狈不堪,四处闪躲。 赵源暗暗赞叹,墨门傀儡术果然冦绝天下,这傀儡狼的实力比筑基后期修士毫不逊色,相比那个刺杀自己的傀儡娃娃简直是天壤之别,若能从墨门购得些傀儡兽,倒是有用的臂助。 随即想到自己囊中空空,除了少许灵材外,只有玄云子赠他的十数枚灵石,根本无力购买这么珍贵的傀儡。 黄衫汉服下疗伤丹药,看到衣襟上的斑斑血迹,这一口逆血至少让他三年修为化为泡影。黄衫汉恼羞成怒地掏出一张符箓,对着御风辇上的肖平怒喝道:“速速交出延寿果,否则炎云符下玉石俱焚。” 肖平听到“炎云符”三个字,脸色大变,急吼道:“大家小心,全力应对冲击。” 黄衫汉冷笑一声,念动咒语催动灵符。符箓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红光冲天而起,扩散成数十丈方圆的彤云,笼罩在玄光罩上空。彤云翻滚,照亮天地,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气息。 “破”,黄衫汉一声低喝。彤云化为火雨从天降落,狠狠地击打在玄光罩上。玄光罩上亮起点点光斑,光斑迅速扩展蔓延开来,整个玄光罩顶部都被火光吞噬,亮如白昼。 赵源看见空气被高温炙烧得扭曲,。玄光罩内的百姓惊慌失措,东奔西跑、无处藏身。“呯”的一声,玄光罩不堪火势,炸裂开来。火雨威势不减,无情地朝着阵中的众人呼啸落去。 墨家弟子竭力撑起护盾,试图保护惊恐的百姓。赵源大怒,迷灵宗弟子为了破开玄光罩,丝毫不顾及凡人性命,实属可恶。 赵源举袖往上拂起,真气有如潮生,将火雨倒卷而起,反向迷灵宗弟子洒去。迷灵宗弟子猝不及防,惊叫闪躲。火雨范围极广,仍有不少人被火雨浇中,衣服起火、须发燎焦,更有甚者被火雨烫得皮焦肉香,痛苦不堪。 黄衫汉惊骇不已,没想墨门还暗中隐伏着高手,得到的信息不全。心神已乱,黄衫汉强自镇定,冷笑道:“道友好本事,不知尊姓大名?” 赵源冷冷地看着他,喝道:“留下摧阵锥、收走的宝剑和虎蛟,给我滚。” 一拍摧阵锥,锥体带着尖啸朝赵源射过去,赵源双手虚抱,一团青气自掌心涌出,轻松地将摧阵锥困在身前五尺之外。 黄衫汉暗中运气,试图催动摧阵锥冲破束缚,发现锥体如陷泥潭,难动分毫,索性收手任由赵源将摧阵锥收走。 让师弟将收走的五柄剑掷回,那条半死不活的虎蛟也被扔在了地上。黄衫汉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恨恨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辱迷灵宗记下了,宗某来日必雪此耻。再会!” 迷灵宗弟子离开后不久,洪彪带人匆匆返回,得知是赵源相助退敌,带着师兄弟一起前来致谢。 “多谢赵道友仗义相助,否则墨门弟子和这些百姓恐怕难逃一劫,墨门定当回报。”洪彪恳声谢道。 秦瑶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赵源,发现他粘在脸上的胡须因打斗变得凌乱,有几缕都脱落下来,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的胡须是假的,看来年纪不大。 赵源客气地回应了几句,洪彪命人重新收拾好营地,热情地邀请赵源前去叙话。交谈中得知赵源是蜀郡人,却是西牛贺州修士,秦瑶按捺不住好奇怪,连连发声追问。 听着小师妹不停地追问赵源,洪彪面带笑容,心中却阴霾密布。获得延寿果的消息走漏,迷灵宗来袭,这次虽然退走,但接下来还不知会有多少手段。 看着篝火旁说笑的师兄弟,洪彪心中越发不安,不知是谁与敌暗通曲款,墨门危机隐伏。 回云梦泽尚有千余里的路程,迷灵宗虽然退走,极可能卷土重来。我明敌暗,形势岌岌可危,下一次迷灵宗来袭能否抵御得住,随行的这些凡人恐怕要遭池鱼之殃。 如果身边的师弟中真有人在与对手暗通款曲,自己的一举一动恐怕都被暗中监视,延寿果能否顺利带回云梦泽实难预料。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自己带了延寿果脱离大队先回云梦泽,师父早一天拿到延寿果,对他的伤势也有好处。迷灵宗的目的是延寿果,自己带着延寿果离开,迷灵宗应该不会再来为难车队。 主意打定,洪彪的目光落在赵源身上。自己一人返回云梦泽,路途中极可能遭到拦截,一人力单,这位赵道友实力不弱于自己,若能得他相助返回云梦泽的机会大增。 这位赵道友危难之际出手相助,迫退迷灵宗弟子,应该不是对方安排的人,不然的话直接抢走延寿果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听肖平说赵源因为火雨要伤及无辜才出手,可见此人有侠义之心;身为修士乔装铃医济世救人,与墨门的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处,眼下形势危急,也只能求助于他了。 想到这里,洪彪郑重其事地拱手道:“赵道友,洪某冒昧有一事相求。” 赵源正被秦瑶缠得有些头痛,忙应道:“洪兄请讲。” “洪某想请赵道友陪我前往云梦泽,”洪彪道:“若能顺利回到墨门,洪某愿以一只傀儡兽酬谢。” 傀儡狼的表现赵源看在眼中,丝毫不弱于筑基期修为的修士。赵源兴冲冲地问道:“可跟秦道友所用的傀儡狼相仿?” 洪彪知道那只傀儡狼所用的材料珍贵,战力堪比筑基上境,墨门中像傀儡狼这样的傀儡兽亦是难得的精品。 尴尬地笑笑,洪彪道:“实不相瞒,傀儡狼所用材质十分珍贵,我门中亦仅有六只,恐怕不能赠与赵道友。不过,赵道友若能自行找到珍材,我墨门可以为赵道友量身打造一只傀儡,决不会比傀儡狼差多少。” 赵源点点头,爽快地道:“好。” 洪彪见赵源答应,喜道:“事不宜迟,请赵道友与我尽快动身。” 秦瑶一听,连忙道:“师兄,我跟你们一起去。” 洪彪有些头疼地瞪了秦瑶一眼,板起脸道:“我和赵道友是护送延寿果先行一步,你要与肖师弟他们留下来保护这些人,你走了谁来控制傀儡狼。” 秦瑶失落地“哦”了一声,闷闷不乐地拣起一根树枝,拨弄得篝火火星乱飞。 洪彪对肖平道:“肖师弟,你将延寿果取来,我和赵道友即刻动身,免得夜长梦多。” 肖平应声取来玉匣,洪彪验看后弹身而起,对赵源道:“赵道友,随我来。” ------------ 第四十三章剑修阻路 洪彪的遁光极快,赵源看出他有考核自己的意思,微微一笑,追着遁光紧随在后。 一个多时辰后,洪彪在江边停住,看到赵源神色不变,笑道:“赵道友功力深厚,绝不在我之上。说来惭愧,洪某修道已有四十载,赵道友看上去应该还不满三十吧,着实让我惭愧。” 赵源索性将唇边粘的假须揭去,看来这东西瞒不过有心人。 东方微明,洪彪转头看向西北方向,只见数道光芒如流星般射来,急如闪电。掠来的剑气足有五道之多,或凌厉或飘逸。 看了片刻,洪彪沉声道:“来者不善,这些剑修能驭剑飞行,以咱们的速度很难逃脱。” 修道之人达成金丹之境便能驾驭灵气御空飞行,筑基境也能御器腾空,但多数是须菩提祖师所说的“爬云”,腾空数十丈,往返数十里,剑修却是例外。 剑修专注于剑,修练剑诀感悟剑心,达到筑基便能御剑而行。洪彪也以剑为兵器,但主修并非是剑,不能算是剑修。 剑修追求剑法极致,近乎痴狂,他们磨砺剑心,领悟剑意大道,以达剑人合一之境。天下剑修不在少数,尤以崆峒派和昆仑派以剑法精妙、剑意深远而出名。 洪彪略一沉吟,取出装延寿果的玉匣抛给赵源,道:“这几名剑修应是冲我而来,赵道友,若不妨寻机带了延寿果先走,在临湘城望云酒楼等我,不见不散。” 赵源收好玉匣,郑声道:“诺。” 剑影显然已经锁定两人,剑光直朝江边飞来,转瞬五道剑光凝立在两人上空。 五人都身穿浅蓝长袍,洪彪认出是乾剑派的剑修。为首的冷峻汉子开口道:“洪彪,留下延寿果。” 洪彪怒火中烧,厉声喝道:“宁临,你乾剑派不是向来孤傲自许吗,这是听谁的号令来为难我墨门,既然如此,战过再说。” 身形随着巨剑遁起,洪彪含恨出手,光柱怒射冲天,狂风乱舞。宁临丝毫不惧,手中银光跃动,与光柱迎在一处。 撞击声有如春雷炸响,赵源感觉耳膜嗡鸣,忙用灵气贯耳恢复清明。剑气四溢,划在地面砂尘四起,树木被摧折,枝叶纷飞。 乾剑门其余四人身形晃动,两人朝洪彪左右夹击,另外两人如同流星般朝着赵源俯冲下来。剑光闪烁,两柄剑在空中回旋交织,组成一张剑网朝赵源罩下。 赵源手持桃木剑,看到乾剑门弟子对剑的操纵灵巧敏捷,如臂使指,不免心生觊觎。若能得到乾剑门的修剑口诀,学会御剑飞行之术,岂不快哉。 剑气呼卷而来,赵源借土遁脱身,背后寒意陡生,暗道不好,这剑气居然能追在身后。飞剑居然能勘破土遁术,直接追在身后,赵源暗自心惊,剑修果有独到之处。 赵源忙凝聚灵气护住后背,剑气扎在气盾之上难有寸进,朱敦轻咦一声,收回飞剑。既难以躲避便与之一战,赵源现出身形,桃木剑剑如长虹,直劈十余丈外的朱敦。 剑气森森,劲风拂面,朱敦感到呼吸都变得艰难。此人灵气如此充沛,朱敦不愿力敌,剑随意走,巧妙地从旁侧绕开。 桃木剑破空而啸,奔如急电,追着朱敦急斩,另一侧的楚滨见状,忙挥剑斩向赵源,拖住赵源的攻击。 赵源左掌隔空拍出,将楚滨射来的剑光拍散。朱敦得到片刻喘息,御使剑光回旋,剑芒闪烁,朝着赵源的胸腹刺来。 赵源凌空急走,劈出道道雄浑真气,将不断攒射而来的飞剑拍得四下乱飞。朱敦、楚滨两人境界不如,被逼得左闪右避。 灵气自识海直下肺部,气动生风,赵源感觉如生双翼,身形变得灵巧如燕,急电般朝朱敦掠去。 朱敦见对手速度陡增,急忙往旁躲避,赵源早有准备,身形掠动之时挥拳击向朱敦左侧空处。朱敦果然向左急闪,正被劲气击中,被拍飞出去,再难御剑,身形朝地上摔落。 楚滨忙劈出多道剑气,拦住赵源追击。朱敦落地,感觉胸口如被锤中,痛得无法呼吸。 宁临见两名师弟不是赵源的对手,喝道:“张风、赵德,你们先去擒住那小子再来助我。” 张风、赵德领命,身形交错朝赵源猛扑过去。剑气拉出长长的虹光,分割虚空,朝赵源剪来。 赵源身形一落,回到地面,剑气在头顶处纵横,斩得草木断折、尘土飞扬。 朱敦深吸一口气,胸闷略有减轻,重新御剑升空,与三位师兄弟分四象方位站定,将赵源围在中间。 四道剑光相互交织,形成密不透风的剑网,赵源在剑网之中穿梭,躲避着剑光攻击。 洪彪见赵源被合围,有意相助,却被宁临牢牢缠住,脱不了身,只得先静下心来与宁临争斗。 剑网越来越密,越来越收紧,赵源左冲右突都被挡下。赵源心知不能任由剑网收缩,不然自己便真成了网中之鱼,任人宰割。 灵气通过桃木剑绽放出夺目的红光,与剑网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张风引着剑网向后退缩,剑网张大,仍将赵源罩在网中。 电芒从剑中迸出,击打在朱敦的飞剑之上,飞剑略一凝滞,剑网出漏洞。赵源纵身遁起,从漏洞中脱网而出,头也不回朝西遁走。 朱敦深恨赵源击伤自己,率先御剑追赶,其他三人紧随其后,在空中不时地御剑朝赵源射去。 赵源往西疾驰,沿途树折石崩,烟尘滚滚。身上衣襟被飞剑划破,招摇着,身上、脸上满是尘土,看上去狼狈不堪。 其实赵源心境澄明,波澜不惊,身后剑气纵横,却根本无法突破他的护体真气。 四人境界不如自己,组成剑阵互相响应、配合默契,很是棘手,只要不陷身于剑阵中,应无大障。 一边奔逃,赵源一边思索如何破阵,若能各个击破或许能从几人身上获取剑修功诀。 赵源体内真气充盈,一口气遁出千余里,丝毫不见疲乏。朱敦等人御剑飞行,灵气有剑共鸣,真气消耗不大。 四人不急不缓地追在赵源身后,时不时发出一道剑气击向赵源,看着赵源狼狈逃窜,几人放声大笑。御剑消耗的灵气远小于遁行,四人信心满满地等待赵源油尽灯枯之时。 不料追出千余里,赵源奔逃的速度丝毫不减,倒是四人真气消耗过多,开始有些控制不住剑身,剑光变得歪歪斜斜起来。 朱敦受过赵源一记重击,此刻只觉得气血翻涌,呼吸急促,再难坚持下去。剑光一落,朱敦落在地面,大口喘息。 楚滨几人见状,只得停住剑光,落在朱敦身旁。 ------------ 第四十四章趁机打劫 四人纷纷取出灵丹服下,补充消耗的灵气。张风愤然地骂道:“这小子滑如泥鳅,着实难抓。” 楚滨紧锁眉头,道:“此人真气浑厚,毫无枯竭之态,不知身怀什么补气的灵药。我们不能再追下去了,不然反要先挨不住。” 赵德点头赞同,道:“不错,我们追出千余里,不知宁师兄与洪彪战况如何,抓住洪彪夺取延寿果才是首要任务,不要因小失大,早些回去为好。” 四人恢复些真气,便要御剑回返。赵源见四人停下,猜到他们的打算,好不容易将他们引出这么远,哪能让他们轻松回去。 敌退我进,赵源返身冷笑道:“四位追了我这么久,也该换我来追了。” 桃木剑猛然激发出道道电芒,狂风暴雨般朝四人砸落。楚滨、张风、赵德反应迅速,闪身避开。朱敦体内灵气枯竭,服下的益气丹还未恢复灵气,见电芒劈来,下意识地举剑相挡。 乾剑门筑基修士所佩的法剑是用玄铁掺入东海晶精百炼而成,电芒落在剑上,朱敦来不及施展引雷诀,头发被电得竖起,全身无力地抽搐,身上的青袍电芒闪窜。 朱敦吐出一口黑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楚滨等人齐声叱喝,三杯飞剑同时朝赵源斩来。 赵源不退反进,身形一闪已来到朱敦身旁,举手朝朱敦体内注入一股灵气,阻断他体内经脉真气运行。朱敦羞愤交加,晕了过去。 剑光袭来,赵源将朱敦提在手中,迎向剑芒。三人急忙收回剑气,赵源呵呵一笑,提着朱敦转向南面奔去。楚滨等人紧追不舍,大声呼喝,要赵源放下朱敦放他离开。 赵源根本不加理睬,三人生恐伤了朱敦,不敢出剑拦截,只能紧追在赵源身后。 眼见赵源越来越远,赵德喝住两人,沉声道:“不能再追了,这小子速度丝毫不慢,真气充盈,不等追上他我们的真气要先行枯竭了,还是先且回去禀报宁师兄吧。” 张风对着数里外奔逃的赵源吼道:“你若敢伤朱师兄分毫,我乾剑派必定踏平墨门。” 三人御剑离开,赵源提着昏迷的朱敦来到一处隐藏的山坳,迫不及待地搜寻起来。 从里到外搜了一遍,除了几两碎银别无他处。越是如此,赵源越发肯定朱敦身上带有储物袋,不然他服用的灵丹从何而来。 灵气贯于双目,眼中清光闪动,灵眼术修至极处能看破虚空,眼下赵源境界尚低,但看清灵气所在还是轻而易举。 果然,朱敦腰间有微弱的灵光闪动,赵源伸手摸去,是条缝在腰带上的丝囊,与腰带颜色相同,若不仔细分辨容易错过。 取下丝囊,神识探入其中,轻易破开禁制,倒出一堆物品,玉瓶、玉匣琳琅满目,东西不少。 赵源的目光落在一枚玉简之上,伸手拿在手中。神识入玉简,果然不出所料是乾剑门的御剑术。 “吸气丹田,吐气如风……神气如轩,电出眉端,胸如物迫,日出阳生……心如止水,剑似飞鸿……”,感受着心法中的妙意,仿有剑气涌动,赵源笑容满面。 玉简很快看完,赵源的笑容收敛,这篇御剑诀仅是入门心法。按玉简所述剑诀共有九层,手中玉简仅有开篇三层,讲得是养气练剑。 至于御剑飞行的奥秘,玉简只提了四句口诀,“心随剑动,气御风行,身化轻鸿,剑指苍穹”。 赵源沉吟片刻,将玉简放回丝囊中,开始打开玉瓶、玉匣看看,瓶中是聚灵丹,匣中放着几张符篆,赵源毫不客气地收入自己的储物袋。 丝囊的储物空间仅有自己储物袋的五分之一,看来朱敦在乾剑门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色。赵源想了想,将拾到的法剑连同剩下的东西一起塞回丝囊,收回注入朱敦体内的灵气,晃身离开。 片刻之后,朱敦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青石之上,连忙探手从腰间摸出丝囊检验,法剑尚在,功法玉简未失,仅有丹药、符篆不见踪影。 朱敦松了口气,随即咬牙切齿地骂道:“小贼,总有一天要让你加倍偿还。” ………… 赵源没有急着前往临湘城望云酒楼与洪彪会面,而是用隐神符遮掩修道气息,乔装成普通人北上。 御剑术虽然仅有前三层,但内容玄妙,而且修行简单,赵源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将御剑术练熟。 为了方便修行,赵源雇了一辆牛车。盘坐在车厢内,身形随着牛车行驶微微晃动,体内气机运转,与剑意契合,养气炼剑。 头顶时不时掠过的剑光,应该是宁临等人在搜寻自己的下落,赵源暗自发笑,当初吕玄金丹修为都发现不了自己,乾剑门的人更是休想。 半个月后,赵源心意一动,桃木剑凌空飞闪,在狭小的车厢内欢快地穿梭,有如精灵翩翩起舞,赵源微闭双目,心随剑动,体悟着玄妙的共鸣。 剑意已然生出,赵源开始思索“心随剑动,气御风行,身化轻鸿,剑指苍穹”蓄含的深意。 根据爬云的经验,赵源理解“心随剑动”应该是指御剑时保持心境平稳,将意识与剑融为一体,剑为心识的延伸,做到剑随心转,随心所欲。 至于“气御风行”,结合御剑诀中的描述,应该是御剑时如何调息利用天地灵气,借助灵气推动剑只在空中飞行,带动身体御剑飞行。 “身化轻鸿”应该是指御剑时身体轻如鸿毛,与风共舞。这四字真言让赵源想起他在西海之上感觉风灵存在的情形,若是御剑时能感觉风灵气存在,必定能身如轻鸿了,与风共舞了。 至于“剑指苍穹”从表面意思来看,是指剑修一往无前、追求大道的决心,应该是在御剑飞行上心境的升华。 可惜,无法看到御剑术的后六层功法,要不然对这四句御剑口诀的理解能更深一层。 伸开掌心,桃木剑轻巧地落在手心。赵源轻轻抚摸着桃木剑,灵气缓缓注入剑身。剑身泛出淡淡红光,如晨曦初照,温暖神秘。 红光流转,剑身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轻盈有力,如同心跳,又似呼吸,与赵源的心灵共鸣,此时剑已生灵,与赵源心意相通。 松开手,桃木剑重新化作一道灵动的光影,在狭隘的车厢内处由游走、盘旋起舞,赵源看着桃木剑在空中拉出的道道优美弧线,满是喜悦。 ………… 船过长江,波光粼粼,江风浩荡。 赵源站在船头,衣袂随风轻扬,轻灵的风拂过脸庞,带来温润和自由的气息,悄然地吹入识海之中。 太极图轻快地转动着,紫炁和金辉生生不息,心境宁静而清澈。这一刻,水到渠成,桃木剑闪现在空中,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发出微鸣相邀。 赵源心念一动,身形轻盈地站在剑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呼摇直上,冲破云霄。 一道淡红的剑光划破天际,一声悠远的剑鸣有如天籁传来,回荡在山水之间,久久不散。 ------------ 第四十五章山神娶亲 劲风呼啸,衣袍猎猎作响,俯瞰大地,长江有如银带,河流如同细线交织,山川起伏如波,金色的稻田是锦绣华服,天地尽收眼中。 身在空中,天地壮美如画,赵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忍不住纵声长啸,再难保持“心境平和”,剑身一沉,急速往下坠去。 赵源急忙收敛心神,试图回复心如止水的状态。从这么高摔下,即使自己铜筋铁骨,恐怕也可能骨断筋折,元气受损。 桃木剑感知赵源心意,勉力改变下落的方向,原本的直坠变为斜掠。景物飞速在眼前掠过,赵源看到不远处是片密林,忙指挥桃木剑往林中降落。 灵气在身前鼓起护罩,一路将树木扫得七零八落,枝叶乱飞。“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个深坑。 赵源灰头土脸地从坑中爬出,吐出口中沙土,拈掉挂在额前的松枝,看着身后狼藉,苦笑自语道:“得意忘形,活该。” 下坠时瞥见离此不远有处村庄,赵源打算去问问此处离临湘城还有多远。身上衣物残破不堪,从储物袋中取出扮铃医时所穿衣服,摇着手中铃铛,安步当车朝村庄行去。 老远便听到锣鼓喧天、唢呐齐鸣,一片喜庆的红色映入眼帘,应该是村中人家娶亲嫁女。赵源拍拍肚皮,笑道:“来得正巧,混顿好食。” 村子规模不大,仅有数百户人家,张灯悬彩的居然有两家,赵源挤在一家门前连声贺喜。铃医在乡村很受欢迎,主家出来相迎,把赵源让到屋中落座。 桌上杯盘罗列,菜肴十分丰盛,可是几名长者却眉头紧锁,没有笑容。赵源心中暗奇,这亲事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得知上首坐的老者是今日出嫁女子的祖父,赵源举杯贺道:“今朝有喜,嫁得如意郎,愿令孙女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老者苦笑举杯,摇头不语。身旁有人暗暗拉了一下赵源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说。 赵源疑惑不解,将酒饮尽,举筷夹菜。今日有缘吃了酒菜,若是有人欺男霸女,不妨来个行侠仗义。 后院传来哭声,老者叹气起身离开。赵源不解地问身旁人,道:“这位老兄,为何主家嫁女不见喜色?” 那人压低声音,神色有些紧张地叹道:“先生不知,这亲事并非寻常嫁女,而是山神娶亲。” 赵源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不语。这个世界有须菩提祖师、孙悟空,那么天庭、灵山、地府、龙宫皆非虚妄,土地、山神、城隍这些属于天庭系统的神祇也必然存在。 别看西游记中那些土地、山神被孙悟空甚至妖魔支使得团团转,但实际上这些人也是神仙,估计最少也是地仙之境。 自己一个金丹都不是的小修士,哪有资格去管地仙的事,赵源头一低,埋头吃菜不再做声。 后院的哭声变得凄厉响亮,那名老者奔了出来,一把拉住赵源,急声道:“先生,求你救救我孙女。” 赵源眉头紧锁,心中哀叹,道:“令孙女怎么了?” 老者双眼垂泪,哽咽道:“妮儿她……她吞金了,先生救救她吧。” 旁边坐着人先跳了起来,急道:“这如何是好?要是耽误了婚期,山神发怒,咱们一村老小都活不了了。” 赵源跟着老者来到后宅,屋中挂着红色幔帐,粘着窗花,几案摆放着铜镜、头饰以及布匹,靠窗的床榻前一群女人围在那里抹泪。 老者喝开妇人,让人搬来竹椅让赵源坐在榻边。赵源见床榻上躺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乌发如云,脸上敷粉,唇涂丹朱,容貌秀美。 少女紧闭双眼,眼角垂泪,赵源伸手想去搭脉,被她用力挣脱。 赵源无奈,只得问旁边的妇人,道:“吞下的金块有多大?” 女子的娘抽泣道:“奴一时不察,被这丫头抢了案上的金锭,吞进肚中了。” 赵源看到几案上放着一盘散碎金锭,应该是山神送来的聘礼吧。金锭不大,只有蚕豆大小,吞服不久,应该还在胃中,而且这些金锭没什么尖锐棱角,估计没有割伤胃肠。倒是古人的金锭纯度不高,金锭中含有大量有毒物质,在胃中久了容易中毒。 进村时看到村人养着羊,赵源吩咐道:“快去取一碗羊奶来。” 很快羊奶取来,赵源让几名妇人合力按住少女,将羊奶强灌入嘴中,按住少女的手腕,注入一股温和的灵气。 灵气在他操控下到达胃部,用灵气裹住异物,赵源以灵力催动羊奶反呕。“哇”的一声,金锭混杂在羊奶中被喷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起。 众人齐声欢呼,那名少女却声嘶力竭地哭嚎道:“让奴去死,奴不要嫁给山神。爷,娘,求求你们,不要让奴嫁给山神。” 少女的娘亲心如刀绞,紧紧搂住女儿,放声痛哭,“我苦命的孩子啊。” 众人脸色黯然,几名妇人低声劝着少女,少女哭啼不止。 老者送赵源出后宅,赵源忍不住问道:“老丈,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叹道:“先生有所不知,咱们这碧珠山有位山神爷管着。山神爷保佑咱们周围十乡八村人畜兴旺、入山平安。只是这位山神爷每年要村民进献两名年少女子为侍姬,不然便要降下灾祸,今年轮到我涂家村了。” 赵源凝眉道:“山神佑护一方,本是职责,为何要强行娶亲?” 另一位长者叹道:“山神发话,谁敢不听。” 赵源道:“既不愿意,为何不迁离此处地?” 老者道:“碧珠山方圆百里,土地肥沃,加上山神有灵,官府不敢入山随意征赋拉伕,村人赖以存活。迁到别处,恐怕尚不如此。” 只见那长者面露惶恐之色,道:“五年前,林家坳不想进献女子,结果山洪暴发,一夜之间将整个村寨夷为平地,村中六百余口无一生还。” 赵源怒道:“山神如此倒行逆施,上天便不责罚吗?” 老者苦笑道:“官官相护,神灵之间也互相庇护,上天哪会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 一名汉子愤然接口道:“碧珠山神归临湘城隍管,我早说去临湘城城隍庙告状。” 赵源问道:“此地离临湘城多远?” 老者以为赵源想去临湘城告状,感激地道:“多谢先生仗义,不过山神酉正过后便会派人前来迎亲。涂家村离临湘城有五百余里,往来最少二十天,来不及了。” 五百余里,直线距离估计也就二百余里,对赵源来说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达。此时午时刚过,若是顺利倒是来得及。 赵源苦笑,只是自己也不敢去向城隍爷告状,万一神仙官官相助,自己岂不要被碾成尘屑。 后宅传出撕心裂肺般的哭声,赵源心中发紧,自己修道是为超脱生死、长生不老,但修道同样要明心见性、救助苍生,见难不救修得什么道? 心中举棋不定,遁光一闪,赵源在众人面前消失。众人先惊后喜,纷纷跪地磕头。 老者奔向后宅,对哭闹的少女道:“刚才那个救你的先生是仙师,看样子他到临湘城城隍庙告状去了,成与不成就看你的命了。” ------------ 第四十六章临湘告状 临湘城,湘水绕城注入江中,商贾云集之地,异常繁庶。 末正刚过,赵源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临湘城外。由西城门入城,赵源向路人打听望云酒楼的位置,先来找寻洪彪。 洪彪与他约在望云酒楼见面,应该对临湘城很熟悉。向城隍告山神之事,赵源并没有最后决定,打算先向洪彪了解清楚情况。山神可是神祇,若不谨慎行事,不但帮不了人,反而送了自己的性命。 刚走到望云酒楼的下面,就听二楼临窗处传来欢声:“赵道友,你果然来了。” 赵源闻声抬头,见洪彪从二楼窗前探出身,笑吟吟地挥手示意。 略作寒暄,赵源取出装延寿果的玉匣递给洪彪,洪彪验看无误后收好,笑道:“赵道友莫怪,此物太过重要,洪某不得不小心些。” 洪彪吩咐伙计撤换掉案上酒菜,重新摆上酒宴。举杯敬了赵源一杯,洪彪笑问道:“当日乾剑派四人前去追赶,不知赵道友如何脱得身?” 赵源简述了几句脱身经过,话锋一转,问道:“洪兄可知城隍庙在何位置?” 洪彪闻言微愣,赵源问城隍庙做什么。临湘城与云梦泽相距不远,墨门在临湘城设有很多商铺打理俗事,搜集情况,望云酒楼其实便是墨门的产业之一。 作为巨子之徒,洪彪曾在临湘城坐镇过一段时间,对城中事物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城隍庙的所在。 “城隍庙在城北,赵道友有何事?洪某对临湘城还算熟悉,有事尽管开口。”洪彪笑道。 赵源把涂家村山神娶亲的事提了提,听赵源准备前往城隍庙告状,洪彪脸色一变,沉声道:“赵道友,你可要想清楚,山神也是神,三思而后行啊。” 赵源苦笑道:“既知此事,我岂能视而不见,总要试上一试,成败不去管它。” 洪彪双手紧握住几案边缘,肃容道:“义之所在,奋不顾身。赵道友坚守道义,洪某由衷佩服。既然赵兄弟主意已定,洪某愿陪你一同前往。” 赵源道:“不急,对这位临湘城隍洪兄了解多少?性情如何?民间口碑怎样?可有显圣救人之事?向他告状要做些什么准备?” 洪彪回忆道:“据我师门典籍所载,临湘城隍姓林,是封神大战时战死的周朝将领。据我所知,这位城隍爷颇为低调,很少听说他显圣于世。唯有每年五月十一,天下都城隍圣诞才偶尔会显灵接受朝拜。城中百姓对这位城隍爷没什么感觉,赵兄弟向他状告山神怕是不易。” 赵源一皱眉,看来这位林城隍是个怠政的主,自己便是去到城隍庙也未必能见到他。距离山神迎亲还有一个多时辰,要让城隍现身,还需做点准备。 ………… 临湘城临江而设,北方之地多水多风,为凶煞之地。城隍作为此城守护神灵,镇压凶地、护佑百姓,故而城隍庙坐落在城北。 庙宇坐北朝南,庙前广场青石铺就,足有数亩之广,香客、商贩、道士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前有箭楼,后有钟鼓楼,大殿、配殿、厢房一应俱全,整个庙宇飞檐翘角、红墙青瓦,显得古朴典雅、庄严肃穆。 赵源和洪彪并肩走入大殿,身后伙计抬着满满一桌酒菜,供奉在城隍神像面前。赵源端详这位城隍爷塑像,通体用檀香木雕琢而成,面容圆润如满月,三缕黑须垂胸前,披甲拄剑肃立,满是威严。 道人们殷勤上前燃香敲磬,赵源跪在蒲团上闭目凝神,默默祷念,将碧珠山神强行娶亲,引发山洪冲毁林家坳的事用神识道来。 大殿内香烟缭绕,平静如初,神像毫无反应。 看来这位城隍爷不在位,洪彪见状,悄然拉着一旁的道人低声说了几句,不动声色地塞给他一锭金子。 那道人接过金子出殿,不一会七八个道人进入殿中,忙碌起来。摇铃的、敲磬的、念诵经文的、敬奉供品的,赵源瞥见香烟开始舞动。钱可通神真没说错,这番忙碌总算引得城隍爷的注意了。 一阵阴风吹来,案台上的香火摇曳不定,神像黑须飘动,大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凝重、紧张起来。 道人们越发虔诚,铃铛摇得清脆,磬声显得悠扬,念诵经文的道人拂尘连连甩动,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像在吟诵某种咒语。 赵源深吸一口气,再次伏首叩头,将碧珠山神强娶民女、冲毁林家坳的惨剧用神念道出。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干尔何事?” 哼声有如晴天霹雳,赵源的识海之中立时欣起滔天巨浪,太极图散为紫炁和金辉,在识海中疯狂盘旋,无法保持形状。 赵源的口鼻眼耳中渗出血丝,心神激荡,两眼发黑,感到窒息。神灵之威恐怖如斯,逸云老祖远不能及。 生死存亡之际,赵源反将生死二字抛开,以手撑地,竭力抬起头望向神像,嘶声道:“山神不法、城隍失察,如此行径,难道就不怕上天降罪吗?” 一股沉重的威压在殿中弥漫,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几名道人早已趴伏在地,动弹不得,洪彪勉强靠在柱上,支撑着身体。 大部分威压毫不留情地落在赵源身上,赵源感觉支地的双手发出清脆的响声,下一刻就会断折。 识海内真气在疯狂下行,注入身体各处,紫炁和金辉逐渐适应了威压,重新缠绕成型。太极图艰涩转动,金光、紫炁纷落如雨,竭力平稳着识海,赵源感到压力骤减。 两道寒光从木制城隍眼中射出,虽然自己仅放出三成神威,但眼前小小筑基修士居然能支撑这么久,着实奇怪。 “你是何门弟子?竟敢对本神无礼。”声音在殿中回荡,垂幔无风自动,香烟乱舞。 赵源颤声道:“我师须菩提祖师,乃大罗金仙化身。” 城隍林复一愣,这名修士说他师父是大罗金仙林复根本不信,大罗金仙屈指可数,封神一战后,仙凡殊途,神仙逍遥于仙境,大罗金仙哪会化身人间收徒。 若说有假,自己将神威加于其身,打算教训一下这个狂妄小子,寻常筑期修士早已吐血晕倒,可是这小子居然能硬撑到现在,着实不凡。 须菩提祖师,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讳,难道真是哪位大能化身在人间?想起当初见过大罗金仙毁天灭地的威能,林复心中发寒,收起神威,沉声道:“你说碧珠山神强娶民女之事,本神自会派人前去查探,还不速速滚出去。” 赵源想到那个吞金自杀的少女,听林城隍的言语不过是在应付自己,即便他真的派人前去查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涂家村的两名女子怎么办?一旦惊动山神,涂家村村民岂不因己得祸。 既已出头便不能半途退缩,看样子林城隍无利不起早,赵源一咬牙,取出装碧草的玉匣,双手捧起,高声道:“惊扰上神,罪不可恕。这颗灵草是我师尊所赐,愿奉与尊神赔罪。” ------------ 第四十七章城隍发威 一阵阴风将玉匣轻轻摄起,玉匣缓缓开启,从中升出一根通体碧青的灵草,灵气逼人、青芒闪烁。 灵草落回玉匣,玉匣随即消失不见。赵源听到威严的声音响起,道:“本神这就召碧珠山神前来与你当面对质。” 霹雳声响,一道耀眼的黄光从神像身上亮起,转瞬飞出朝碧珠山方向消逝不见。 洪彪上前扶起赵源,见他面色惨白,七窍渗血。抓住赵源的手,洪彪想渡入真气替他疗伤。 赵源担心自己识海异状被人察觉,推开洪彪的手示意无妨,盘坐在地默运真气自行疗伤。内视体内经脉出现细小裂纹,识海中的太极图也缩小了一圈,此次受伤不轻。 洪彪对赵源的行为十分敬佩,为了替普通山民出头不惜顶撞神灵受伤;为救出嫁的女子宁愿奉上珍贵灵草,这等急公好义之人自己从未见过,自问难以做到。 诵经的道人见城隍显灵,忙不迭地命其他道人退出殿外,守住殿门外不让旁人惊扰。自己持了拂尘,恭敬地站在神像右侧伺候,等待城隍吩咐。 一盏茶的功夫,那道黄光从外界闪回殿内,消失在神像体内。只听林复勃然怒道:“大胆毛神,居然敢不遵本神号令前来复命,看来你所说非虚,确有隐情。” 案上香烟旋绕而起,朝着道人涌去,道人安立不动,烟雾瞬间将道人淹没。待烟雾散开,那名道人一甩拂尘,对赵源道:“你随本神前去一探。” 道人已被城隍附体,赵源急忙跟在道人身后出殿。一股神风从地涌起,赵源感觉自己被风托起,轻飘飘地升空置于云端。 “谨守心神”,随着一声冷喝,赵源只觉疾如闪电,周围一切变得模糊不清,速度之快犹如闪电,比起御剑飞行还要快出许多。 二百余里路程,十数个呼吸即至,赵源想起须菩提祖师所说“朝游北海暮苍梧”大概就是这般了。 风云在一处苍山上停住,赵源往下张望,整个山峰都被滚滚黑烟笼罩,腥风戾气往外翻涌,显然有异。 道人脸色骤变,厉声道:“石昊竟然敢修炼邪功,若不是本尊及时前来,将来必生大祸,殃及于我。” 说着,道人猛然抬手,一道霹雳朝黑烟深处落去。山崩地裂般的爆响,碎石如箭矢般直冲云霄,烈焰与浓烟腾空而起,遮蔽半边天空。 “何人胆敢毁我洞府?”一道黑影从浓烟中冲出,向着道人和赵源立身处杀来。道人冷哼一声,探手朝电射而来的身影抓去。 赵源见过逸云老祖出手,巨掌遮天蔽地,声势浩大,而道人附体的城隍,轻飘飘地伸手探出,似缓实疾地抓向来人的脖项。 即便站在道人身边,赵源也没有感觉到城隍出手的威势,心道这大概是返璞归真,将力量运用到极致,没有丝毫逸漏。 山神石昊看到手掌飞来,这才认出出手之人竟是城隍林复,他方才接到城隍的符令,让他前往临湘城复命,石昊并没有理意。 以林城隍的性子,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会派人来,那时自己能收拾好洞府从容应对。没想到林城隍改了性子,这才两刻钟就亲自寻上门来,让他措手不及。 在林复麾下多年,石昊深知他的厉害,积威之下不敢出手反抗,化成一股黑烟朝地面钻去。 林复化抓为拍,一掌击在黑烟之上,黑烟立时被拍散,却没有山神石昊的踪影。林复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本神面前卖弄。” 伸指往地面一指,一道神光射落,地面化土为钢,土中遁行的石昊顿觉四处碰壁,挪移不得。 见势不妙,石昊摇身变为一只小蝼蛄,隐在一块石头下不敢喘息,希望能逃过一劫。 林复举袖往下一拂,狂风立起,黑烟立被驱散。目运金光如同鹰隼般往下扫视,只见洞府内一片血光,也不知石昊残害了多少生灵。 赵源见林复目光一凝,随即怒喝道:“石昊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洞中炼制魔头,真是罪不容诛。” 再次探掌抓向洞府,一缕黑烟被拽出。黑烟显化出淡淡身影,形如三岁小孩,红眼长耳,黑中透红,头发乌黑。身形在林复手中飘忽不定,无声咆哮。 林复冷笑一声,轻蔑地道:“区区未化形的魍魉,也敢对本神张牙舞爪,不知死活,灭!” 掌中金光闪现,瞬间黑烟消散殆尽。林复目运金光接连又扫看了两遍洞府,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最后,目光落在那只蝼蛄身上,林复冷笑道:“石昊,这等小伎俩还想瞒过本神不成,还不速速现身。” 信手往下一抓,石昊化身的蝼蛄便被他从土中揪了出来,落在手心之中。蝼蛄在林复的掌心中拼命挣扎,发出微弱的求饶声。 林复不为所动,骂道:“你胡作非为,暗中炼制魔头,牵累我不少。我马上送你去见巡视使,是否能饶你一命,且听东岳大帝如何处置。” 城隍管一方水土,山神、土地是其麾下,而天下城隍皆归东岳大帝统辖。东岳大帝下设巡视使,巡查各地山川神灵的行为,所以林复要将石昊先交于巡视使。 林复从袖中取出个小瓶,瓶口对准蝼蛄,石昊被吸入瓶中。林复收好瓶子,对赵源道:“石昊残害生灵已被本神擒获,他洞中尚有些鬼物,不能任其肆虐。此事既因你而起,便由你前去荡平鬼魂,所得功德归你,洞中的东西也任由你处置。” 说罢,林复化为一道黄光消逝不见,留下赵源在空中。 赵源往下观看,方才城隍雷霆一击,山神洞府半塌,山中树木也被引燃。 看到不远处有溪流,赵源摄溪水将火势浇灭,身形落在洞府前。洞府石门四分五裂,露出黑森森的洞府,往外冒着黑气,细听有鬼哭之声。 方才林复交代得清楚,山神洞府中有些鬼物,赵源不敢大意,持剑在手,灵光护体,小心翼翼地朝洞府中走去。 洞内幽深潮湿阴暗,头顶处乳石倒悬,不断滴下水珠,两侧怪石嶙峋,磨平的石板通向远处。石壁上嵌着些荧石,散发出幽暗的蓝光,越发渗人。 越往里走,腥臭味越浓,阴风带着似哭似泣的啸声朝着护体灵光撞来,不时有毒蛇、蝎子、蜈蚣、蜘蛛等毒物不断从怪石中窜出朝赵源咬去。 ------------ 第四十八章荡平鬼物 桃木剑轻盈地飘浮在赵源身前,自发地喷射出电芒,将那些毒物一一击碎。 洞中满是崩落的石块,赵源小心翼翼地行出一段,开始变得空旷起来,脚步回音在洞穴中回荡。 四周黑气弥漫,鬼哭狼嚎之声从黑气中传出。黑气有如活物,化为一条黑蟒,从侧旁迅猛地朝赵源袭来。 桃木剑绽出电芒,击打在黑蟒身上,黑蟒惨嘶缩了回去。赵源扫看四周,发现地面散落着杂乱的物品。 赵源运起灵目,惊愕地发现城面上那些乱七八糟东西居然是骸骨,既有人的也有动物的,褐色的血渍斑驳地覆盖着整个洞穴,石壁上丝丝点点挂着溅挂的肉沫,惨不忍睹,令人作呕。 墨汁般的黑烟翻滚扭曲,人脸、兽头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面容扭曲狰狞,低沉的嘶吼声从中传来,摄人心魄。 赵源凝目看望黑烟源头,居然是处肉池,腐尸残肢烂肠交杂在一起,汨汨地往外冒着泡、吐着黑烟,恶臭难当。 鬼哭狼嚎声骤然变为咆哮厉吼,黑烟中窜出个漆黑身影,模糊中可以分辨是个人,双眼处冒出红光,阴森森地紧盯着赵源。 一条黑索从黑影手中激射而出,直逼赵源的头颅。桃木剑绽出电芒凌空斩向黑索。“啪”的一声,黑索如同泡沫般炸开,腥臭的黑水如同利箭般朝着赵源继续射来。 赵源遁闪避开,黑水落在地面,发出“滋滋”声响,转瞬地面被迅速腐蚀出大大小小的坑洞。 那人形黑影发出“桀桀”怪笑,从黑烟中跃身而出,朝着赵源猛扑过来,桃木剑接连闪耀电芒,那黑影被击得淡薄,便缩回黑烟之中,片刻之后再度出现,恢复如初。 几番交战,赵源感觉桃木剑中蕴藏的雷电已然不多,黑烟却越来越浓密,在洞中弥漫,腥臭之味让人头脑发晕。 鬼哭之声尖锐刺耳,赵源发现黑雾之中隐约又浮现出数个身影,围着自己旋绕,情形不容乐观。 好个黑影越发敏捷,身形飘忽不定,赵源暗暗心惊,这身影速度迅捷,生前绝对是名筑基期的修士。 这时,隐藏在黑烟中的身影相继呼啸扑出,一时间鬼影幢幢,鬼啸连连,合击赵源卫,整个洞府恍如幽冥之地。 鳞盾绕体旋转,将鬼影隔绝开,赵源猜测这些人形黑影多半是被山神所害的修道之人,被其所拘化为怨鬼,不得解脱。 洞穴中黑气翻滚,分不清到底有多少鬼影藏身其中,赵源打算先退出洞府,寻找洪彪一起前来除鬼。 鬼影居然看破赵源心思,身形闪动先行堵在出口之处,潮水般朝赵源涌去。 赵源想到功德能解脱怨鬼,轻喝一声,识海之中的金光流转到桃木剑上,桃木剑被染成金色。 璀璨的金光从剑身迸发,朝着黑气漫卷而去,黑烟碰到金光,有如雪遇沸水,瞬间消散。 洞府内,凄厉的鬼叫声此起彼伏,回荡不绝。金色剑光所到之处,黑烟消弥不见,片刻之后黑烟被逼得聚拢在污池上空,不敢再四处弥散。 赵源凝神观看,黑烟凝聚成事,数个大小不等的幽团在其中浮沉,应该就是刚才攻击自己的鬼魂。 桃木剑化作流光射向幽团,那些幽团不敢抵抗,争先恐后朝着污池内钻去。 赵源怕污了桃木剑,不敢御剑下击,伸手摄出一团火焰,扔在污池之上。 火焰在污池中烧得“滋滋”作响,腥臭大作,闭塞鼻孔能感难耐。 赵源打量一下四周,估算了一下石壁厚度,桃木剑猛然刺向洞壁,“轰隆”之声不绝,石壁崩裂、土石滚动、烟尘滚滚。 桃木剑连继刺出,石壁终被穿透,露出数尺宽缝隙。风从洞外涌入,驱散些腥臭味。 天光从窟窿中倾泻而下,照亮污池内的景象。污池内骨肉翻滚,污浊不堪,深不见底,触目惊心。 赵源找到块崩落的大石盘膝坐下,口中诵念《度亡经》,“……幻妄深执,流转生死,愿入光明,具生净智……”。 黑烟中逐渐有身影冒出,化成白光朝赵源施礼,然后淡去。黑烟渐渐变淡,污池中火光大盛,朝下继续烧去,配合着咒音净化着污秽。 《度亡经》诵念三遍,深达丈许的污池终于见底,黑烟几不可见,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许多。池底处急速蹿出六个拳头大的幽球,朝着洞穴深处遁去。 赵源没有急于追击,内视识海中的变化。果然看到金光点点落下,因为城隍威压受损的经脉在金光的滋养下很快修复,驱散黑烟消耗的功德也得到了弥补,识海之中太极图回复如初。 黑烟全部散去,赵源飞身出洞,先引流水从凿穿的缝隙化为瀑布冲刷洞穴,涤荡洞中污秽,这才迈步继续向洞穴深处行去。 幽长的通道足有数十丈长,尽处露出星星点点的亮光,走近发觉是藤蔓低垂掩着洞口。 赵源撩开藤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块四面环山的低谷。谷内苍松翠柏挺拔葱郁,山花烂漫竞相绽放,灵禽飞舞,语清脆,獐鹿在林间悠闲游走,瀑布如丝如缕飘然倾泻,上空悬现彩虹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林木深处有灵光闪现,赵源沿着石子小道缓步穿行,一尊数丈许高的石像拄剑矗立在绿草花丛中。 石像面目威严,双眼处安放着两枚青色灵石,闪着深邃光芒。藤蔓缠绕其上,披成绿装,鲜花点缀其间,整座石像与大地融为一体。 石像两侧摆放着多个案几,上面有不少供盘,盘中罗列着不少奇珍异宝,还有些玉匣,不知储放着什么珍贵物品。 林城隍交待过这些物品是他的酬劳,赵源没有急着上前查看。方才有六点乌光从污池中逃走,此事尚未完结。 运用灵目四处扫看,赵源在石像的“绿袍”中发现了隐藏的幽光。 赵源朗声道:“几位被山神所害,魂魄被拘,如今山神已然伏法,几位为何趁机解脱,早入轮回?” 一点幽光从绿藤中飞出,化为淡烟般身影,外形模糊,看不清容貌。烟影传来一道微弱神识,“多谢道友为我等报仇,非是我等不愿解脱,而是魂魄被山神拘在这尊石像内,石像不毁,无法逃离。” 赵源道:“好,我便毁了石像。替尔等解脱。” 桃木剑激射而出,石像身上浮出绿光,桃木剑无功而返。连试几次,桃木剑都无法突破绿光。 赵源收起剑,伸手触在石像之上,金光自掌中飘出,石像应声崩碎成石块。 六道幽光从石像中逸出,围绕着赵源盘旋。那道烟影揖礼道:“之前在幽魂坑见道友诵念经文能度化亡魂,还望道友能再助我等一臂之力。” 赵源点头,神情庄重地再度诵念《度亡经》。随着经文声响起,六道幽光逐渐变得柔和明亮,声音相继在赵源耳边响起,“乾剑门孙宣谢过道友”、“金光派王雄多谢道友解脱”、“迷灵派何立拜别道友,祝愿道友早登仙道”、“苍南派孟贺谢过,来世定报大恩”、“鬼谷门高光拜别”。 最后一道灵光在赵源面前深施一礼,传来一道神识,“在下墨门林安,经过此山时被山神所害,身上带有师门傀儡,还望道友能仗义送还,墨门定有重谢。” 赵源道:“我与墨门洪彪是好友,不知林道友与洪彪可认识?” “洪彪是我师弟”,神识中传来笑声,林安欣慰地道:“道友既与洪师弟是好友,我便厚颜相托了。” 话音一落,轻烟落在右旁一个玉匣之上,闪烁了一下白芒,随后消逝不见。 ------------ 第四十九章洞府寻宝 四周传来清脆的鸟啼声,赵源用神识仔细地查探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这才缓缓打开林安所指的那个玉匣。 玉匣开启,一抹金光从中溢出,匣内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傀儡鹰。羽毛闪烁着金色的光泽,金钩银爪,尽管双眼尚未镶嵌灵石,威猛之势已令人心生敬畏。这只傀儡鹰应该比那只傀儡狼更为高级,说不定是金丹级别的傀儡兽。 赵源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傀儡鹰的做工粗细,真不知安上灵石是什么样子。赵源并无贪念,将傀儡鹰重新装入玉匣,准备依诺交给洪彪。 接着依次查看案几上摆放的物品,珠光宝气不过是人间财宝、并不稀奇,赵源将珠宝随意堆放在一处,依次打开玉匣。 除了装盛傀儡鹰的玉匣外还有三个玉匣,头一个玉匣打开,灵气从匣中喷薄而出,灵气充盈空间,居然是满满一匣灵石。 这匣灵石足有百枚,赵源查看后发现居然有两枚中品木系灵石。灵石通体青翠,肉眼可见丝丝灵气从灵石上冒出,宛如春风拂面,生机盎然。 将灵石匣收好,赵源满怀期待地打开第二个玉匣,匣内放着件青袍,看似普通,入手轻如羽毛,抖开发现色泽温润如玉,散发出淡淡的灵光。 这是件法衣,赵源将青袍披在身上,感觉心神安定,天地灵气朝着青袍聚拢,形成一道灵气屏障。仅凭对灵气的亲和与汇聚能力,这件法衣就来历不凡。 打开第三个玉匣,里面放着四枚玉简,赵源用神识逐一查看。第一枚是应该是炎火宗孟贺所遗,玉简内浅显地记述着修炼炎咒之法,如何在体内孕育出真火。 真火是修道人不可或缺之物,不仅可以用于炼丹、炼器,还能提升法术威能,妙用诸多。赵源想起死在自己手中的施辰,他修炼的黄庭真火变化多端,不过要论威力其实不大。 玉简的后半部,就像一部真火的百科全书,详尽地记载了诸多真火的种类和特性,什么阳炎雷火、焚天圣焰、幽冥鬼火、寒冰神焰、黑骨阴火、焚寂妖炎等等;真火之上还有神火,涅槃圣火、南明离火、九天玄火、三昧真火、紫薇天火、红莲业火等等。 最为顶级的火焰有五种,其一,太阳真火,被誉为“众火之祖,万火本源”,妖族天帝帝俊体内的大日金焰与天后羲和的太阴本源之力融合所诞,焚烧万物,是天地间最原始、最强大的火源。 其二,六丁神火,太上老君八卦炉中的火焰,号称无物不能炼化,有洗髓易筋之能,既可炼丹又可用来打造兵器,赵源一笑,将来孙悟空免不了要在炉中走上一遭,被六丁神火炼出双火眼金睛。 其三,万灵古燚,元始天尊玉虚宫琉璃灯中金色火焰,能探索万灵,启智众生,元始天尊讲道时点燃,乃天地人三灯中的天灯。 其四,焚天紫火,太上老君八景宫八景灯中紫色火焰,有梵天煮海之能,亦能启智众生,太上老君讲道时照明,为地灯。 其五,幽明鬼火,燃灯佛祖灵鹫山灵柩灯中灰色火焰,相传此火直照幽冥,能显逝者一生所历,为人灯。 五种神火名字让赵源心动不已,撰写玉简的炎火宗修士感叹别说顶尖的五种神火,便是普通的真火对修道人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 以真火作为修炼的修士多半只能修炼出黄庭真火、丹火、明心焱之类的普通真火,但真火之威,毁天焚地,丝毫不弱于任何一种功法。 孟贺在玉简中描述炎火宗之所以能立宗数百年不败,就是祖师当年从天降灵石中得到了石中火。 神火可遇不可求,赵源悻悻地将炎火宗的玉简放在一旁,拿起另一块玉简,神识探入立时精神一振,居然是他一直以来寻找的锻体术。 这门功法名为《灵气锻体》,通过精炼体内灵气滋养肉身,用神识反复锤炼使肉体变得坚韧,能感知外界细微变化、受伤快速修复,练至极致便是赵源追求的金刚不坏之躯了。 这等玄妙功法居然与炎火宗的玉简放在一处,可见山神并不重视,赵源略一思索,醒悟山神看轻这门功法的原因。 正常修士修炼灵气用于结丹、化婴、成仙,唯恐灵气外泄,哪愿将灵气再次精炼浪费时间,而且精炼的过程中灵气还会发生损耗。 修道人的生命看似比凡人要长,但想要得道成仙,时间仍是最大的限制,绝大多数修道人都是在大限来临时无法储存足够多的灵气用于破境,不得不抱憾重蹈轮回。 若是修炼《灵气锻体》功法,大量的灵气用于滋养肉体,哪有机会冲境结丹化婴,更不用说得道成仙。不能成仙,重蹈轮回,纵是肉身强横无比又有何意义,岂不是舍本求末。 对于山神来说,他已成就地仙肉体变得坚韧无垢,何必浪费灵力去淬炼肉身,不如直接服用仙材灵草提升灵力,《灵气锻体》在他眼中同样是鸡肋存在。 而这块鸡肋在赵源眼中无异于无上妙药,他的识海远胜同境修士,又有功德相佑结成太极图运转,太极图能自动精炼识海中的灵气,节约了灵气凝练的时间,只要他能及时补充灵气,灵气锻体岂不是量身定做。 赵源与施辰、朱敦等有过较量,也看过洪彪与冯平、宁临等人的争斗,以他现在的水平足以碾压施辰等境界低于他的筑基修士,即便是洪彪、宁临这些境界与他相仿、甚至略高于他的筑基圆满修士他自问也不会输。 如果修炼了《灵气锻体》术,自己的功力会显著提升,同辈之中岂有对手。 心中得意刚起,随即想到在城隍庙中的屈辱,神灵面前那无形的威压能让自己骨断筋折,自己连金丹都未凝结,有何自得可言。 三星洞中师弟孙悟空此时恐怕已远远将自己抛在后面,修仙之路漫漫修远,自己志在青云焉能与燕雀攀比。 ------------ 第五十章千般滋味酒中释 平复了一下心境,赵源将神识注入第三枚玉简。这枚应是墨门林安所留,玉简中记录了林安修行心得、制作傀儡的心得。 赵源粗粗地扫看了一眼,有些文字晦涩难懂,估计用的是隐语。赵源没有心思推敲,将玉简放进储放傀儡鹰的玉匣之中,届时一并交给洪彪。 最后一个玉简再次给了赵源惊喜,居然是乾剑门的御剑术,孙宣所遗的这枚玉简记录了前六层,比朱敦的玉简多出三层内容。 这三层内容讲述剑心通明,提升心境。剑心通明,如皓月当空,不为云雾所扰;剑意化形,随心所欲,御风飞行。 有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赵源对“气御风行”有了深层领悟,御剑时将真元注入飞剑之中,调整气息与天地灵气契合共鸣,从而牵引天地灵气为翼,减少自身灵气消耗。 赵源恍然大悟,御剑飞行可以通过调息之法调用天地灵气,难怪朱敦等人不过是筑基初、中期修为,居然能御剑追了自己那么久。 想起佛门中那个关于风吹叶动的故事,剑动即为心动,忘记剑的存在,御剑时保持心境平稳,将意识与剑光融为一体,剑为心识的延伸,才能随心所欲,剑与身合。 心念一动,桃木剑已然化作一道灵动的光影,绕行在身侧。赵源感觉到桃木剑生出脉络、灵窍,灵气在网脉中流转。 一股欢欣之意从剑身传给赵源,桃木剑已然生出灵识。赵源大喜,若是桃木剑蘊含灵智,相伴自己成长,将来未必不能成为通灵宝物,潜力无穷。 轻叩剑身,赵源微笑道:“你既生灵,我便替你取个名字。”略一沉吟,赵源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汝名灼华。” 灼华剑从赵源手中飞起,绕着赵源飞舞,传达雀跃之情。赵源纵声笑道:“愿汝与我携手同行,共赴仙途。” 将案几上的东西分门别类地装入储物袋,赵源的目光落向山神石像的残骸,刚才震碎石像时,赵源感觉到石像内部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果然,赵源在乱石块中翻出枚圆形玉简。这可是山神所藏的玉简,赵源心跳加速,满怀期待地将神识探入。结果被神识被弹了出来,神灵所用的玉简不是他现在所能打开的。 玉简形制古朴,碧光流转,仿如林间嫩叶,蕴含着勃勃生机。玉简上有细密纹路,稍加注目则如星河运转,令人心生眩晕,神秘莫测。 此物绝非等闲,不然山神也不会将他藏在自己的神像之中。石像应该有隔绝神识的作用,林城隍多次扫看山神洞府都没有发现异常,若发现这块玉简恐怕不会留给自己。 赵源手拿玉简思忖,不知玉简中记载着什么,山神在洞府中修炼魔功,这枚玉简记录的会不会是魔功,这枚玉简不能让人知晓。 收好玉简,赵源在山谷中四处查探。谷中灵气充裕,山神栽种了不少灵药,甚至有三百年以上的。赵源将成熟的药草收起,看着剩下的灵药,想着将来有机会将这些灵药移种到自己的洞府中。 夕阳西坠,霞光映照在瀑布之上,绚丽斑斓。酉时已至,赵源想到涂家村的人还在等待自己的消息,不再耽搁。纵身跃起,桃木剑化作流光,载着他朝涂家村疾飞而去。 数个呼吸间,赵源便飞临涂家村上空。村中锣鼓喧天、唢呐急促,两顶红色的轿子停在村口,看样子村人等不到赵源的消息,准备送两名女子出嫁了。 “山神已被城隍抓走问罪,尔等可以放心归家,从此不用再向山神献祭。”赵源立于剑上,声音穿透喧嚣,清晰传入每个村民耳中。 村民们抬头仰望,见赵源站在飞剑之上,身姿挺拔、长发飘舞、青袍翻飞,宛中降临凡尘的仙人。 村民齐声欢呼,纷纷跪地拜谢。那名吞金的少女冲出轿外,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惊喜地谢道:“多谢仙师相救。” 赵源留意着识海中变化,并未看见金光落下,心中疑惑此次救助村民为何不见功德降下?自己修行尚浅,难解功德微妙,思之不解,索性放下,剑化流光,飘然离去。 飞近临湘城时天色已晚,想到城中有位城隍爷,赵源不敢嚣张,远远落地,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临湘城。 望云酒楼,洪彪正在焦急等待,赵源被城隍带走,生死未卜?赵源急公好义,洪彪深为敬佩,生恐他卷入神灵间的争斗魂飞魄散。 洪彪站在酒楼之上来回踱步,望眼欲穿。一抹青衫出现在灯火阑珊处,洪彪大喜,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飞步朝赵源迎去。 “赵兄弟,你可算回来了。”洪彪抱拳,仔细打量赵源的气色,见他面色红润、气定神闲,在城隍庙受的伤似乎都已好转。 洪彪松了口气,笑问道:“赵兄弟,此行可还顺利?” 感受到洪彪真挚的关心,赵源心中涌起暖流,笑道:“洪兄放心,那山神已被城隍抓走,不会再有山神娶亲之事了。” “好好好”,洪彪开怀大笑道:“赵兄弟,好样的。咱们边吃边聊,给我讲讲城隍战山神之事。” 酒楼之上,赵源把城隍抓走山神、自己入洞清理鬼怪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洪彪听得连连举杯豪饮,遗憾地叹道:“可惜城隍不曾带我前去,不然我要与赵兄弟并肩作战,斩鬼扬威。” 赵源取出装傀儡鹰的玉匣,推到洪彪面前,神色凝重地道:“洪兄,我在洞中除鬼时发现了令师兄林安的魂魄,这玉匣是他魂魄消散前托我交付给你的。” “什么?”洪彪闻言猛地站起,身形一晃,颤声道:“你说林安林师兄,他也在被害鬼魂之中?” 方才赵源说起在洞中遇到数名被害修士的鬼魂,洪彪没想到师兄也在其中。洪彪入墨门是林安接引,入门前期又是林师兄替师授艺,林安于他而言便如兄长一般。 十七年前林安外出游历,从此再无消息。虽有不祥的预感,但听到林师兄身亡的消息洪彪仍是悲痛难抑,看着桌上的玉匣呆呆发愣,久久不敢揭开。 赵源心中感慨,修真之路为求长生,生死别离人间悲苦同样难免。赵源轻轻一叹,伸手将玉匣揭开,露出里面的傀儡鹰。 看到傀儡鹰,洪彪失声道:“雷火鹰。” 当年林师兄外出,师父将雷火鹰赠他护身,现在雷火鹰重现,师兄真的消亡了。 洪彪强忍悲痛,拿起雷火鹰轻轻抚摸了片刻,又拿起玉简查看。读着玉简中的文字,师兄的音容相貌浮现在眼前,洪彪不禁泪流满面。 好一会,洪彪拭去眼泪,将玉匣收好,单膝跪在赵源身前,谢道:“墨门多谢赵道友送还师兄遗物,洪某谢过赵兄弟度化师兄厚恩。” 赵源扶起洪彪,安慰道:“我辈修道人寻求长生大道,生死不过一场轮回,你若得道再来度化林师兄便是。” 洪彪起身,洒然笑道:“赵兄弟说的是,洪某想起旧事,一时情难自已,让赵兄弟见笑了。来,共饮此杯,愿林师兄早日转生,重回修真大道。” 一杯酒,饮下生死离别的悲苦,饮下大道难寻的无奈,千般滋味随酒释怀而超脱。 ------------ 第五十一章三千里云梦泽 三千里云梦泽,烟波浩渺、碧波荡漾。阳光洒落在湖面上,金辉与湖水交相辉映,飞鸟翔于碧空,芦苇随风摇曳,渔舟往来湖上,宛如流动的画卷,美不胜收。 墨门修建有自家码头,十数艘大小不等的船只静静停泊。洪彪笑着介绍道:“我墨门在云梦泽中立足,以泽为家,守护这片水域安宁,救助天下苦难百姓,泽中收留的百姓多达百万之众,让这些人免受战乱之苦。” 赵源感叹道:“墨门义举,功德无量。” 洪彪看着扬帆起航的船只,脸上露出骄傲之色:“要养活这么多人,自给自足难以维持,需向外换取大量的物资,墨门有商船上百条,商队十数只。” 赵源点头,那个徐杰不是修道人,应该就是墨门从普通人选用的商队管事。看到洪彪到来,船上褐衣弟子见到洪彪纷纷躬身施礼,可见洪彪在墨门中的地位不低。 船只很快起航,朝东北方向驶去。赵源站在船头打量风景,看到泽中往来船只不断,想起玄云子说过云梦泽是四大秘境之一,有迷雾阵阻路,外人很难进入,为何看上去毫无异常。 洪彪笑而不语,等到船只行驶二百余里后,泽中渐有雾气冒出,开始时有如薄纱,再往前十余里,浓雾漫天,即便赵源运用灵目探看,也不过能看见数丈远。 “我曾听闻云梦泽的雾气是天然迷阵,即便元婴老祖身入其中也不辨方位,这船只如何行进?”赵源好奇地问道。 洪彪犹豫了一下,坦言道:“不瞒赵兄弟,我墨门的船只内有玄机,门中弟子能辨别船行方位,因而不怕雾阵,这也是我墨门立足的根本。” 赵源没有继续发问,估计是黄帝战蚩尤时用来破迷雾的指南车之类的器械,墨门擅长制械,研制出指南车不难。 船只在迷雾中足足行进了三个时辰,方从浓雾中脱出,洪彪招呼赵源出舱观景。 眼前耳目一新,远处山川曲线柔软起伏,勾勒出天际;船下湖水清澈透明,无数鱼儿在水中游弋;空中仙鹤振翅、彩鸟盘旋,岸边白鹿成群嬉戏,奇花异草斗艳,空气中散发出迷人芳香。 洪彪指点着眼前美景,自豪地向赵源介绍道:“云梦泽大小岛屿数以十计,近百万人在泽中生活。” 水面上船只往来如织、百舸争流,不时有遁光掠起,剑光从空中划过,惊得鸟雀啼鸣,赵源讶然道:“墨门有这么多修道之人吗?” 洪彪摇摇头,道:“这些修士并非我墨门中人。” 赵源猛然醒悟,道:“入泽令?” “不错”,洪彪神情复杂地道:“我墨门初代巨子找到破解灵雾阵之法,进入云梦泽福地,将门派移居于此。借助泽中众多珍材,墨门得以迅速发展,鼎盛时期门中两元婴、数十金丹,弟子近万人,与两门四派齐肩。” “两门四派觊觎云梦泽中天材地宝,不愿我墨门兴起,联合诸多修真门派施压,要求我墨门开放云梦泽,让天下修道人共享。” 赵源缓缓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洪彪愤声道:“我墨门先祖奋起反击,与二门四派争斗数十年,两名元婴尽皆陨落,金丹弟子也伤亡大半,元气大伤。不过两门四派中丧身的元婴老祖有三人,金丹高手超过百数。” “借助灵雾阵,墨门将二门四派挡在云梦福地之外,二门四派便在云梦泽外布下杀阵,只要我墨门弟子出外便行诛杀,我墨门子弟死伤惨重。”洪彪恨恨地拍了一下船舷,道:“无奈之下,二代巨子只得与诸门派协商,愿意放诸门派弟子入内寻找机缘。” 一道遁光从船旁掠过,在湖面带出水波,赵源指着遁光道:“若是放任这些寻找机缘的门派弟子,云梦福地岂不会被搜刮一空。” 洪彪傲然道:“云梦泽方圆三千里,各种灵物多不胜数。二代巨子与两门四派议定,发放千枚入泽令,金丹以下的人可凭令牌乘船入泽寻找机缘,认牌不认人。” 赵源暗暗点头,入泽的修道人修为在金丹以下,数目控制在千人,这些人获取灵材的能力有限,容易被墨门管控。 只听洪彪继续道:“入泽之人需交纳十枚灵石为费用,在泽中停留多久任由其自行决定。” 赵源道:“那岂不是可以长期呆在泽中。” 洪彪笑道:“千枚令牌多被二门四派控制,这些门派将令牌交给弟子入泽寻找机缘,少则两年,多则五年自然要回宗门交还令牌,换人前来。” 赵源笑道:“这样墨门一年能得到灵石数千枚,倒是门好买卖。” 洪彪也笑起来,道:“这些费用倒是小数,泽中有多家坊市,还有拍卖场所,方便修士交易,收取的手续费倒是不小的数目。” 赵源暗自咂舌,他从山神洞府得到百余枚灵石后沾沾自喜,自以为也算是个有钱人了,这点灵石与宗门相比,真是九牛一毛。 洪彪兴致勃勃地道:“八年前仙陵岛拍出一枚拳头大小的龙血石,被人以二千八百枚灵石购下。” 龙血石可用于修复丹田伤势,分为红、绿两种,红色修复中丹田黄庭,绿色对恢复下丹田气海的伤势,珍贵异常,但二千八百灵石仍让赵源震惊不已。 “若是有金丹高手想进入怎么办?” “我门中自有识别之法,登船时便好言相劝,若是要强闯便是元婴老祖也会陷身在灵雾阵中。” 赵源点点头,他听玄云子说过清虚门元婴老祖凤翎仙子被困二十余年,灵雾阵是墨门存身的底气所在。 “当然,金丹境界若是好言相商,以物交换,定好入泽时间,我墨门也不会为难。”洪彪道。 赵源问道:“有没有人隐藏气息前来?” 洪彪看了一眼赵源,赵源此时显露出的气息仅在筑基初期,不知是在城隍庙受伤未愈还是身上有隐藏气息的符篆。 “灵雾阵有探测气息之能,用隐神符之类的符箓会被识破。”洪彪答道:“我墨门有护阵灵儡,元婴老祖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源不再询问。他显露筑基初基修为,是因为修习《灵气锻体》消耗了大量灵气,若不是得到了一匣灵石补充都快支撑不下去了,这门功法确是吞灵气怪兽,难怪山神弃之若敝履。 不过,这门功法给肉体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在军营赵源以金锐之气锻体,凡间兵器难伤他分毫,修练的是皮肉。而灵气锻体让人的骨肉筋腱全都得到强化,身体浑然一体,特别是脆弱的五脏六腑竟生出灵膜,不惧震动伤害;体内气血充盈,对外界的感知更加敏锐。 赵源试着用桃木剑在手臂拉了一下,剑芒在手臂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线,灵气一转便修复如初。赵源自信现在与陈守交战,乌影刃已难伤到自己。 《灵气锻体》初练便有如此功效,虽然灵气消耗过大致使境界暂时下滑,赵源仍信心百倍,这门功法练至极致,周身皆储灵气,战力必然惊人,说不定还能衍生出什么奇妙变化。 ------------ 第五十二章云水居生云水 湖面之上,千帆竞渡,数百艘船穿梭其中,行进的方向各自不同。 听到赵源发问,洪彪笑着解释道:“云梦泽有仙霞、仙陵、仙池三大岛,方圆都超过数百里,还有七处大小不等的岛屿,至于方圆十余里的小岛、无名荒岛更是星罗棋布。” 指了指逐渐靠近的码头,洪彪继续道:“此为仙霞岛,我墨门总舵便设在此岛之上,岛上有傀儡作坊,可以打造各式傀儡,甚至筑基修为的傀儡也能买到。” “若想购买灵材不妨前往仙陵岛,那里坊市密集,每月十五会举办拍卖大会;若想买灵宠,则要去仙池岛……” 说起云梦泽中风物,洪彪滔滔不绝,一脸自豪。赵源进云梦泽的目的之一便是找寻天材地宝,当即向洪彪问起仙陵岛的方位。 洪彪拿出块玉牌递给赵源,道:“这块玉牌上标注有云梦泽大小岛屿的方位,你持玉牌在云梦泽找到墨门弟子,提出要求他们自会相助,赵兄弟如有别的需求,亦可通过这块玉牌达成。” 船只缓缓在码头停靠,赵源忙将玉牌收好,跟在洪彪身后上岸。 码头如同俗世一样热闹,只是多出不少傀儡兽搬运货物。赵源见人群虽然衣着寒酸,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看来普通人在此远离战火,得以安居,享受安宁。 十几名褐衣汉子匆匆向洪彪走来,为首的黄脸汉拱手道:“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听说乾剑门和迷灵宗阻拦师兄回归,一切可好?” 洪彪点点头,问道:“还好,师尊可好?” 黄脸汉微微摇头,眉宇间难掩忧色,洪彪急声道:“我这就去见师父。” 正要纵身遁起,想到身旁赵源,交代道:“这位赵道友有恩于我,我请他来为师父疗伤的圣手,徐师弟你带赵道友前去云水居暂歇。” 又对赵源拱拱手,洪彪歉声道:“赵兄弟,我有急事不能相陪,等我问候过师父再来向赵兄弟赔罪,带赵兄弟观赏泽中风物。” 赵源知他心急为师父送延寿果疗伤,笑道:“洪兄只管自便,泽中风景如画,能暂居于此实乃幸事。” 洪彪和黄脸汉纵身离去,一个清瘦挺拔的年轻汉子留下来了,对赵源笑道:“小弟徐瑜见过赵兄。洪师兄命我带赵兄前往云水居暂歇,请随我来。” 方才听洪洪师兄说赵源是他请来为师父疗伤的圣手,徐瑜对赵源十分客气,一路指点着风景,引着他前往云水居。 云水居坐落在仙霞岛西南角,半建于入湖水之上,数栋楼阁宛如青莲绽放在湖面。檐角飞挑,悬挂着风铃,隔着尚远便能听到清脆悦耳的铃音。 行至近处,只见湖中盛开着荷花,楼阁掩映在绿叶粉花间,稍远处波光粼粼,鱼儿跃出水面嬉戏,淡雅别致。 五栋阁楼错落有致,如同梅花五瓣,灵气充盈在楼宇之间,是墨门接待贵客之地。徐瑜将赵源安排在东面的阁楼住下,交代管事陶全用心招待,便告辞离开。 金楠竹搭建的阁楼散发出淡雅的清香,门窗雕刻着精细的图案。推开竹门入内,一眼便看见屋正中摆放着个羊脂玉的蒲团,如丝如缕从蒲团上冒出,弥散在屋中。 东窗玉案上摆着盆花草,在灵气的滋润下,花红鲜艳似火,绿叶清新如玉,生机勃勃;旁侧摆着个托盘,杯口大的长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照亮;阁壁上悬着张山水画,云雾缭绕,气韵流动,仿能听出流水潺潺感到清风拂面…… 整个屋内陈设典雅,纤尘不染,灵气充足,有如置身于聚灵阵中。赵源满意地点头道:“此处甚好,为何灵气如此充裕?” 管事陶全笑吟吟地介绍道:“贵客有所不知,这云水居下面有处小灵眼,二代巨子便命人在灵眼之上修建了云水居,引灵气入精舍,在此修炼能事半功倍。” 灵眼是灵气郁结之处,没想到仙霞岛用这等宝地修建客舍,着实豪气,云梦泽号称四大秘地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赵源修炼《灵气锻体》功法,体内灵气消耗巨大,勉强靠灵石补充,境界仍有所下降,阁楼中灵气化烟化雾,几如实质,赵源当然不会放过。 等陶管事离开,赵源便趺坐在玉蒲团上,方才陶管事告诉他玉蒲团便是灵气汇聚之处。股股灵气自下涌入,清流瞬间流经经脉、气穴,注入识海、黄府、气海之中。 赵源放开灵窍吸纳灵气,大量的灵气从经脉注入丹田中。灵气枯竭之态得到缓解,太极图灵动地运转起来,周身被灵气笼罩。 神识内视,体内经脉内灵气有如江河奔涌,识海、黄府、气海中灵气满溢,尾闾窍、夹脊窍、玉枕窍、阳窍、阴窍、绛宫膻中窍等灵窍在汹涌的灵气冲刷下,慢慢向外扩充。 灵窍大开,门户大开,如同无底的深渊般吞噬着灵气,巨大的漩涡在赵源周围形成,阁楼内弥漫的灵气快速地融进赵源的体内。 灵气从百汇穴注入识海之中,有如银河倒挂,瀑布倾泻。识海内有如潮生,紫炁蒸腾、金光聚灯,大放光明。 云水居下灵脉涌出的灵气被分成五枝,分别注入五栋阁楼之中。赵源修炼消耗的灵气巨大,灵气被他的居处源源不断地抽走。 与赵源相邻的阁楼住着一名白发老者,正在趺坐调息,感觉身下灵气变得稀薄些,轻咦一声睁开眼,低声自语道:“这灵气怎么变得稀薄起来,莫不是底下的灵脉要枯竭了。” 起身来到楼外,老者发现灵气疯狂地涌入右侧的阁楼,恍如漩涡疯狂吸纳着灵气。老者不禁讶声道:“何人如此大胆,莫非想借灵阵突破境界?” 赵源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番动作惊动了旁人,静心凝气,利用充盈的灵气锤炼着肉身,体内灵气飞速地运转着。 充裕的水灵气在经脉内渐渐凝结成灵液,朝着肾脏流去,赵源感知到两肾变得清澈透明,有如水晶般剔透,肾水温养滋润,活力生生不息。 ------------ 第五十三章五行缺土 “意守丹田金生肺,宁神静气木生肝,灵气生水藏于肾,调和阴阳心蕴火,灵材滋养土泌脾”。赵源按照须菩提祖师所传的功法,引导着水灵气滋润着体内经脉。 肺部金风浩浩,耳边似有哗哗潮水之声,金风激荡生水起,肾水满溢而出。水能生木,肾水滋养着肝木,体内仿有森林正在生长,枝叶舒展、根系盘结,灵气也仿佛染成了绿色,生机盎然。 木灵气经过心脏时,异变突起。心口处陡然一热,木灵气飞蛾扑火般朝心脏涌去。木能生火,赵源感觉心口处熊熊烈焰飞腾,经脉内流敞的灵液被炙热蒸成雾状,犹如置身于火海之中。 心火大旺,灵气瞬间蒸发,体内的真气飞速运转,太极图快速旋动将灵气补入经脉之中。危险和机遇并存,赵源竭力将心神沉入心火之中,按照炎咒修炼之法运转心火。 功法运转,炙热的心火逐渐变得温顺柔和起来,熊熊火焰凝缩成一点。火焰色如晨曦初露,白色的焰色中带着淡淡的金光,感觉身心都被焰光洗涤净化。 这应该是玉简上所说的明心焱,明心焱在心脏内缓缓旋转,释放出温暖。赵源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在云水居这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凝聚心火,凝聚这点心火差点将体内的灵气消耗一空。 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水灵气生出体内木、火之气,此时却无力一鼓作气再生出脾土,在体内构建五行循环。五行相生同样相克,赵源体内的五行以金、水两气最盛,火、木次之,而土灵气最为薄弱。 须菩提祖师可是混元至极大罗仙、圣境存在,他的见解代表了修真界的真理,在三星洞时赵源听到五行同修才能长远,就坚定了内五行同修的信念。 赵源起身离开温玉蒲团,推开窗,月光倒映在水面上,仿如无数碎银洒落,与阁楼的交相辉映,淡淡的荷香萦绕鼻间,清新柔和。 看着眼前梦幻般的美景,赵源的心境变得平和安宁,修行不能急于求成,自己应该先补齐五行短板,夯实修道根基。万丈高楼凭地起,根基越牢楼越高。 赵源回忆着须菩提祖师所说,夯实五行根基最稳妥的方法是找寻相应的五行功法进行修练,在体内生成五行灵气之源,稳固内五行运转。 当然也有取巧的办法,收集相应属性的灵石,运功时将灵石置于身旁,将带属性的灵气吸纳入体内,自然有助于体内五行修为的增长。五行同修破境艰难,若能在破境时佐以各属性的灵石补充灵气,可以增加破境的机率。 赵源从山神洞府中得到的那匣灵石,多数是木、金属性,不过估计自己要结丹的话,那点灵石起不到什么作用。 得云水居水灵气相助,体内肾水灵气最为充足,肾水晶莹剔透,涓细流从经脉流向气海;在肾水的滋润下,肝木青气隐隐,赵源感觉肝木有如幼苗,等待着变成参天巨木。 体内金气多从军营中吸纳,品质斑杂不高,修行灵气锻体术后,太极图对金气进行了凝炼,去除了杂质。眼下肺部金气精醇,如同阳光般随着呼吸节奏在肺部循环往复。 刚刚生成的心火还很微弱,但却最为稳固,火灵气以心为基,纯净温和,假以时日定会大放光明。 如今内五行欠缺脾土,脾土是内五行至关重要的一环,能够调和木火之气,沟通天地之力,让五行之力和谐共生,循环不息。 赵源往仙陵岛方向看了看,要找寻土系功法或者土属性的灵材最好去坊市,争取早日构建起体内五行循环,提升结丹几率。 ………… 第二天一早,赵源向管事陶全交待清楚前往仙陵岛,洪彪若有急事不妨前去仙陵岛找他。 正说话间,斜对面的楼阁中走出一位玉簪别发的老者,笑道:“小友要去仙陵岛,可否与老夫结伴同行?” 赵源见老者个子不高,白发如雪、肤白如玉,双目神光湛然,气血饱满,与结丹前的玄云子相似。 赵源当即拱手礼道:“赵源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捋着胡须道:“老夫胡宾,痴长几岁,这身修为与赵道友差不多,不敢称前辈。” 昨夜灵气灌体,赵源体内灵气得到补充,重回筑基上境。但他的识海容纳灵气远胜过常人,太极图将灵气精炼锻体,从表面看来修为不过堪堪筑基中期。 赵源笑道:“胡前辈客气了。我初来乍到,对仙陵岛并不熟悉,只怕耽误了胡前辈的时间。” 胡宾道:“无妨,老夫来云梦泽有段时日,对泽中各处还算熟悉。明日仙陵岛有场拍卖会,老夫性喜热闹,想找个伴同行。” 赵源笑着答应,跟在胡宾身后走出云水居。胡宾随口问道:“这云水居是墨门招待贵客的地方,小友是哪个门派的人?” “晚辈与洪彪洪道友是好友,他邀我来云梦泽游玩。”赵源避重就轻地答道。 老者眼珠转动,他其实已向陶管事打听过赵源的来历,得知赵源是洪彪请来为其师疗伤的铃医。 对此说法胡宾嗤之以鼻,墨门巨子罗怀是金丹中境高手,因降伏灭蒙鸟受伤,这种伤势岂是个江湖铃医所能医治。 昨夜赵源吸收灵气引发的声势不小,今日见赵源显露的境界不过是筑基中期,不禁让胡宾对赵源越发生疑。 胡宾于半年前进入云梦泽拜访好友严惜,想购买一只傀儡兽。严惜是墨门巨子罗怀的师弟,从他口中得知罗怀受伤的消息,胡宾便鼓动严惜谋夺巨子之位,事成之后让严惜助他结丹。 可是严惜不为所动,称宗门传承自有公论,若起内争墨门将万劫不复。胡宾讪讪离开,准备离开云梦泽,不料却被严惜大弟子田济暗中挽留。 严惜不看重巨子之位,田济却虎视眈眈,如果师父严惜能成为新一代墨门巨子,那么下一任巨子之位便很可能由他承袭。 胡宾在修真界有“狡狐”之称,擅长谋划,把控局势。田济与胡宾议定,若是胡宾能暗助严惜成为墨门巨子,他将说服师父聘任胡宾为客卿,并提供一处岛屿供其修行,助他结丹。 ------------ 第五十四章今时方知囊中羞 胡宾欣然答应,田济将胡宾安置在仙霞岛云水居中,不时暗中会面。胡宾得知洪彪前往羌地换取物资,建议田济安排人手随行。 很快,随行之人传来消息,称洪彪在羌地得到了一枚延寿果。延寿果虽然不能治愈罗怀的伤势,但却能为罗怀争取数十年时间。 有数十年时间安排,罗怀完全有可能助洪彪结丹,让他继承巨子之位,这是田济不想看到的。 在胡宾的策划下,田济暗中将洪彪得到延寿果的消息泄露出去,引来乾剑门和迷灵宗截杀。 得知洪彪回到泽中,田济立即用符信通知胡宾计划失败,约他今日在仙陵岛商议对策。 信息中提及称洪彪随行带来一人,身份不明,住在云水居,让胡宾打探清楚。 胡宾笑道:“老夫昨夜修炼,发现室内灵气减少,出外观看见灵气往小友所住的楼阁中灌注。小友修炼的功法好生神奇,居然要耗用如此多的灵气。” 赵源心中暗凛,自己放开识海补充灵气,声势大了些,没有想到会惊动旁人,以后运功要避讳些,购买些锁元镇气的符箓、阵法避人耳目。 “胡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有伤在身,经脉受损。”赵源解释道:“住入云水居见水灵气充足,便放胆吸纳疗伤,惊扰了前辈还望恕罪。” “原来如此。”胡宾捋了捋胡须,将信将疑地笑道:“仙陵岛离此二百余里,乘船前去太麻烦,不知小友可会水遁术?” 见赵源点头,胡宾纵身朝水面跃去。遁光一闪,一道水纹不徐不疾地朝西北方向驰去。赵源微微一笑,紧随其后,不管胡宾是何用意,自己见招拆招便是。 胡宾的遁光开始加速为,疾如闪电,显然有考校之意。赵源起了争雄之心,体内灵气涌动,紧紧追在胡宾的遁光之后。 水面上两道遁光一前一后急速掠过,带动水波荡起涟漪,朝四周扩散开去。 见赵源遁速不亚于自己,胡宾猜疑越重,他修行水系功法,在水遁上较旁人更胜一筹,速度非常人能及,赵源不过是筑基中期修为,按说早应被自己抛出很远。 前面不远处有条数十丈长的航船经过,胡宾遁光一闪,贴着船头险之又险地掠过。 赵源紧随在他身后十余丈,发现船只横在身前相距仅有十丈余远,此时遁速急如闪电,呼吸间就要撞上船身。 赵源深吸一口气,体内金、水之气激发,身如轻羽,借助船体驶过的急风,轻飘飘地横荡而起,从船舷旁擦身而过。 胡宾停住遁光等在前面,看到赵源一脸怒容地飞过来,满脸歉意地道:“老夫一时兴起忘了提醒小友留心船只。好在小友身手了得,没有撞在船上,不然老夫岂不是罪过。” 赵源见胡宾一脸诚恳,如同吞了只苍蝇,真想拔剑斩向这张虚伪的脸。冷冷地盯视着胡宾,胡宾满面笑容神色不动,赵源强忍怒意,冷哼一声,纵起遁光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赵源远去,胡宾的笑容凝结,脸上泛起冷意,哼道:“好小子,居然敢对老夫吹胡子瞪眼。算你识趣,不然老夫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抚着胡须沉吟半晌,胡宾这才继续朝仙陵岛方向遁去。 ………… 仙陵岛,远远便看到高阙耸入云间,遁光在高楼飞桥间往来穿梭,时有剑光划破长空,留下道道气痕。 赵源将遁光停在专为修士准备的高台上,俯视打量着这座繁华的岛屿。与其说岛屿不如说是个大城,比起成都城要热闹许多。 街道上商铺林立,宽阔的街道不仅有牛车、马车,还有傀儡器拉车,更有香车玉榻驾着灵光在空中飞过。 仙陵岛的普通人显然对修道人很熟悉,对天上飞来飞去的遁光并不在意,人群中不乏有着道装、执拂尘、衣袖飘飘的修道人,还有清丽脱俗的女修走过,仙尘交织,别有一番风味。 走下高台,赵源随着人流往前走,目光向两侧商铺张望,点心铺、绸缎庄、瓜果店、百货摊一应俱全,有些商铺泛出淡淡的灵光护罩,将普通人挡在外面,应该便是修道人开设的店铺了。 看到灵纹阁的招牌,赵源迈步走去,灵光一闪丝毫无障穿过禁制地进入铺中,也不知店铺设了什么禁术区分普通人和修道人。 偌大的厅堂上空虚悬着数百道符箓。符箓在空中缓缓转动,闪烁着不同的光芒,金黄如日,碧绿如草,赤红似火,洁白如玉,神秘绚丽,璀璨夺目,令人叹为观止。 与之前去过的灵云阁相比,眼前景象让他大开眼界,这才是想象中的仙家气象。 一名白袍修士迎上前,笑吟吟地问道:“这位道友要买什么符箓,小店护体、封印、挪移、攻击、遁形、隐神、凝气等各类符箓一应俱全,皆出自高人之手,法力深厚,效用非凡。” 听到隐神二字,赵源想起从黄霄真人处所换的隐神符,随口问道:“贵店可有隐匿神识的符箓。” 修士笑道:“当然有。”手中掐诀,头顶处的符箓一阵旋动,一张符箓似被无形之手牵引,缓缓飘到赵源面前。 赵源取符在手仔细观瞧,这张符与黄霄真人给他的符篆大同小异,从上面浮现的灵气来看却有所不如,显然绘制这道符箓的人修为不如黄霄道人。 白袍修士微笑地介绍道:“这张符篆出自崆峒派,激发符箓即可隐藏神识,只要不动用灵力便是金丹道人也难以察觉。” “能支持多久?可用几次?”赵源问道。 那名修士面现尴尬之色,从赵源的话语便知是个行家,道:“这张符箓效用在二十天左右,灵气消散便不可再用了。” 赵源点点头,比黄霄道人给自己的那张效果差了不少。认真对比符篆上线条、落笔,分辨两张符箓细微差别,继续问道:“此符售价几何?” 修士犹豫了一下,道:“道友应该知晓隐神符的功效,我便说个实价,八枚灵石便可成交。” 赵源的心底价位是两三枚灵石,听到这报价后倒吸了口凉气,仅能隐匿神识二十天的符篆就要八枚灵石,足以让赵源心惊。 那修士解释道:“这张隐神符用料极为讲究,黄裱纸是用百年以上的老桑树皮精制,所用的灵墨也是精怪之血调和,不瞒道友,此符乃崆峒派弟子抵卖在铺中,我光收来便花了五枚灵石。” ------------ 第五十五章淘宝 听到隐神符的价格,赵源心中哀叹,自己是只井底之蛙。若按这个价格,身上的灵石估计买不了几张符箓。自己还打算用灵石买功法和土性灵材,区区数十枚灵石恐怕什么也买不了。 放下隐神符赵源又问了问破煞符、护体符、遁形符以及挪移符的价钱,这些符箓的价格多在十枚灵石左右,有一张分身符更是要价二十枚灵石。 那修士见赵源光问不买,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赵源本想多看几张符箓,想着能记下几种回去练练,见修士的态度变得冷淡,只得悻悻地走出店。 从符篆店出来,赵源又到灵丹铺转了转,聚灵丹、凝神丹等五枚灵石,会元丹八枚灵石,随着赵源境界的提升,这些丹药对他的帮助越来越小,即便是会元丹也仅能提供他三日所需灵气。 高阶的玄元丹、养魂丹、补灵丹动辄五十灵石,赵源只能望而兴叹。修真界的至理名言,“法财侣地,缺一不可”,修真是个花钱的事。丹药、符箓、功法、灵材等等无不需要大量的灵石来支撑,比起宗门子弟散修要得道成仙的机会小得多。 出了灵药铺找到法器铺,一柄普通的法剑便要价二十灵石。赵源估计了一下,陈守使用的乌影刃至少要二百灵石以上,就算自己初下山时的桃木剑也能卖上百枚灵石。 相比之下,灵药铺的药草价钱不高,赵源见到一颗金芝,跟在灵云阁所见的年份大致相当,要价仅为一枚灵石。 从掌柜嘴中得知,云梦泽内灵草、灵药多如牛毛,前来寻找机缘的修士不舍得轻易离开,纷纷将普通灵药售卖换取资源,所以云梦泽灵药的价格比起外界要低不少。 赵源大喜,问道:“可有土属性的灵药?” “虽然土属性的灵药少见些,小店自然有。”掌柜见生意上门,满面笑容地道:“有石灵乳、土晶花、紫髓石……” 石灵乳形似牛乳,装在玉瓶之中,散发了浓郁的土灵气,一瓶十滴要价百枚灵石;土晶花是淡黄色晶莹结晶,土灵气凝结成的绚丽花朵,整朵售价三百灵石,至于紫髓石,掌柜见赵源面露难色,索性只是提了提。 这些土属性的灵材都是赵源急需,可是囊中羞涩,徒呼奈何。掌柜显然见惯这种情形,笑道:“道友不要心急,老夫开铺有年,道友不妨等手头宽裕了再来,这些东西我替道友留着。” 见赵源恋恋不舍的样子,掌柜笑着建议道:“看道友的样子应该是初来云梦泽吧,不妨晚间到南面的水市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您心仪的东西。” ………… 水市,顾名思义是临水而设的集市,此处并非正规的坊市,是自发交易的场所,方便零星交易,修道人和凡人混杂。 入口处有墨门弟子售卖黑色面具,上面绘制着符文,戴在脸上遮掩住修道者的面目和气息,不过一个时辰后灵气散尽便无用了。 五两黄金的价格对修道人来说不算什么,多数入市的修士都会买个面具罩上,赵源心想墨门真是生财有道,这一晚总能收到数百两黄金,拿到外界能换不少粮食。 入乡随俗,赵源也买了个面具步入水市,又用灵气改造了一下体型,变成肌肉贲起的壮汉,这下无人能认出。 说是集市,其实在道路两旁摆着地摊,地摊上的货物乱七八糟,有灵气十足的药材,宝光闪闪的器物,有凡人的玩偶、吃食、花草,也有锈迹斑斑的破铜烂铁。 水市的摊位足有四五百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赵源施展灵目术,扫看摊位上的货物,多数只是徒有其表,内中黯淡无光。 赵源随意逛了逛,心中已经了然,这水市和前世自己所见的鬼市相仿,交易的人想着捡漏却往往多数被骗。 看了几株灵药,百年以上的价格都在两枚灵石以上,有的价钱比起灵药铺中还要贵。少数放在玉匣中的灵药看上去灵气充裕,却不知用什么手法往药草中强行注入了灵气,估计用不了几天灵力消散便会原形毕露。 一株看上去三百多年的青天麻要价三十枚灵石,若是真的价钱不算贵,几名修士在竞价,这株伪造年份的青天麻居然卖到了三十六枚灵石。 看着那名兴高采烈掏灵石的修士,赵源暗自发笑,过两天就要哭了,看参与竞价的修士中有人眼中闪过狡黠的喜色,估计是“托”了。 水市内土属性的灵材不多,价钱跟灵药铺的相差无几,铺子做的是长久生意,想来货真价实一些。 捡漏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买的多半没有卖的精。赵源觉得索然无味,目光在一堆杂物上扫过,身形停住。 摊位上摆放些破砖烂瓦断木头,还有几个石制的兽头,雕刻的花纹精细,像是从某种废弃的建筑上得来。 摆摊的妇人只是普通人,见赵源停住脚,立刻大声吆喝道:“这位仙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没有,这些都是从仙人遗迹中淘来的好货,里面可能有仙人的秘宝。” 上古时期云梦泽中有不少瑞兽、修道人在此修行,他们留下的洞府、灵穴随着岁月变迁被淹没。 每隔上一段时间,因为天地异动或灵力波动的原因,这些灵地因会重新问世,引起修道人寻找机缘。 灵地多有禁制保护,要想进入并非易事,那些身在云梦泽外的宗门也会得到消息,派遣得意弟子前来寻缘。有人从中得到功法、灵器、天材地宝等物,甚至有人借洞府中积攒的大量天地灵气突破境界。 当代墨门巨子罗怀还是普通弟子时,曾找到一只碧眼金鹏的巢穴,得到金鹏鸟的遗蜕和内丹结晶。 罗怀用内丹结晶提升功力,以金鹏骨骼制成一只金丹境的傀儡鹰,还用其金羽炼成一把灵器金鹏雷扇。凭借此次机缘所得,罗怀力压众师兄弟,接任墨门巨子。 那些灵地被修道人搜刮干净后,凡人会接着前去寻宝,修道人看不上的金玉之物,对他们来说可是好东西。 等到反复搜刮后,灵地只剩下残垣断壁,眼前这摊位上的砖块、烂兽头毫无灵气,估计是刨地三尺才找到的破铜烂铁,摆在这里骗人。 ------------ 第五十六章意外收获 赵源蹲下身,看似不经易地翻开着那些残砖、烂瓦、废铁、烂木头,这堆东西即便真是仙人洞府所得,也早已灵气尽失,毫无用途了。 “这位娘子,这些东西从何处得来?”赵源问道。 那妇人倒没打算隐瞒,爽快应道:“一两黄金便告诉你。” 赵源随手丢出一块金子,那妇人眉开眼笑地收好,道:“这些东西是我当家的打渔时在一处荒岛上找来的。” 问清荒岛的位置在仙陵岛东南八十余里处,赵源再丢下一块金子,道:“这些东西我都买下了。” 那妇人狐疑地看了一下摊位,这堆破铜烂铁莫非真有宝物?这可不能贱卖了,妇人摇头道:“那可不行,这些都是宝贝,至少要百两金,你这点金子只能挑三件。” 赵源懒得争执,随手拿了一根木头、一块残瓦和一块弧形的残铁,不理会旁边摊位大声揽客,迈步离开。 “快来看啊,真正的仙宫遗物,内藏仙府之秘,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刚才那位仙长有缘,买了三件宝物离开。” 身后传来妇人大声的吆喝声,赵源苦笑,这妇人把自己当成招牌了,估计不少人在笑话自己被凡人蒙骗。走出十几丈远,赵源将木头和残瓦抛掉,那个弧形的残铁却收入储物袋中。 若不是黑面具蒙面,赵源脸上的狂喜必然被人发现。发现这块残铁后,赵源偷偷往里面注入灵气,毫无反应。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块残铁与半拉残钟应该同属一体,应该是从钟体上崩落下来的残块。 自打认定残钟是件宝物后,赵源想尽办法寻找残钟的秘密,水浸火烧雷劈,灌注灵气、输入功德之气,用太极图精炼的灵气洗练,赵源以为那残钟便是瓦片也要变黄金了,可是丝毫没有变化。 越是如此,赵源越是笃定这残钟是件了不起的宝物,或许只有聚齐钟体才能显露出这件东西的妙用。 钟体残破,不知裂成几片,要想聚集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今日在云梦泽水市居然找到一块,怎不叫赵源喜出望外。 正当赵源沉浸在喜悦中,被前面的喧闹声拉回现实,一群人簇拥在摊位,有人高声喊道:“别抢,别抢,价高者得。” 人群越聚越多,人群中传出报价声,“二十枚灵石,这小半朵土晶花我要了。” “你没睡醒吧,虽然只是半朵土晶花,也至少要八十枚灵石。” “这位道友,这土晶花从何处得来,我愿以十枚灵石换取消息。” 赵源心头一动,水市中居然有土晶花卖吗?他在灵药铺得知一朵土晶花的价格是三百枚灵石,若是半朵能用百枚灵石很划算。 遁光冲天而起,一个道装打扮的汉子飞在数丈高处,手中举着半朵土晶花。 “诸位道友别急,贫道有话说。”那名汉子并没有用面具遮脸,赵源听到有人小声道:“是昆仑派的郭畅。” 赵源眼中灵光闪过,看出郭畅的修为不弱,应该是筑基上境。 只听郭畅朗声道:“诸位,这朵土晶花是我从某秘地得来,那里土灵气汇集,土晶花的数量应该不下十朵。” 这句话引得人群骚动,有人高声道:“郭道兄可否告诉我秘地所在?我愿付灵石买消息。” “不错,我也愿出灵石十枚。” 赵源心头一动,这消息确实值得十两灵石的价,自己也不妨花钱买消息。 “诸位别急”,郭畅大声道:“若是土晶花好取,郭某便自取了,何必告诉大家。” “不错,我刚才就说此事没那么简单。” “就你聪明,请郭兄告知缘由。” 郭畅清了清嗓音,道:“那处秘地有窝毒飞鼠,甚是难缠。郭某采摘土晶花时,差点被鼠王尾针射中,若不是脱身快恐怕就要留在那里了。” “什么,毒飞鼠?那还是算了吧,土晶花虽好,性命更重要。” “胆小鬼,没听出郭道兄之意是召集大伙一起去那剿灭那些毒飞鼠。不说土晶花,就那毒飞鼠的尾尖异宝斋就开出十枚灵石一根的价格,若是质量上乘价格还能上涨。” 毒飞鼠体型小巧,毛色墨黑,尾部尖锐如针,四足间与身体两侧长有翼膜,能让其在空中滑翔,灵动迅捷丝毫不弱于筑基修士的遁光。 毒飞鼠喜食毒草,毒素在其尾部累积,成年毒飞鼠能射出尾部的毛发进行攻击,若被刺中哪怕立时服下回春丹之类的解毒药丹也要元气大伤。 毒飞鼠的毒尾能用来炼制某些毒兵,所以价格不菲。毒飞鼠群居,一窝毒飞鼠至少有五六十只,鼠王的修为相当于筑基境,加上大大小小的毒飞鼠,难怪以郭畅的修为仍要落荒而逃。 “郭某愿与诸位道友一同剿灭毒飞鼠,前去的道友要有筑基修为,若有对付毒飞鼠法器的道友,不妨一同前往。” 有人嚷道:“若是去的人多了,所得宝物如何分配?”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郭畅大声道:“吵什么,届时各凭本事。郭某暂栖在月牙岛上,有意者在后日午时之前前去相会。” 说罢,遁光一闪,郭畅向西飞走。 ………… 赵源将整个水市逛了一遍,再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就近找了间客栈住下。 夜深人静时,赵源将残钟和买来的残片比对,果不出所料,两者同出一体。 这块残片仅有钟体的二十分之一,四边不靠,赵源眉毛皱起,这样看来剩下的残体至少还有十几块。 抚摸着半边残钟,赵源心想这半块是从西海蟹精处所得,西海之中应该还有钟体的残片,等自己境界足够时便去西海龙宫转转,学学孙悟空去淘宝,说不定有所收获。 收好残钟,赵源抚着下巴沉吟,自己急需土性灵材,郭畅便出现召人除鼠取土晶花,会不会有人在暗中安排。随即想到自己昨天才进入云梦泽,人生地不熟,谁会这么快就针对一名筑基修士,自己有点想多了。 土晶花是自己急需之物,郭畅大张旗鼓地邀众人前去,应该不是作假。既有机缘,便不能放过,赵源决定届时随众前往。即便有人在暗中筹划什么,赵源自信只要多加小心,也能从容应对。 不过从洪彪身怀延寿果的消息泄露来看,墨门暗潮汹湧,自己不想卷入其中。等购得所需的灵材、打造好傀儡便离开云梦泽,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 第五十七章暗流涌动 仙陵岛北面有高峰兀起,云雾环绕山腰,每当皓月当空,迷雾散去能看到飞檐翘起。圆月皎若玉盘,挂在飞檐之上,月光洒落在山顶处的望月阁中,清冷迷离,宛如仙境。 天上明月与江中月色交映成辉,山风凛冽、吹人欲飞,有如置身广寒宫中。胡宾背着手站在围栏前眺望江月,身后趺坐个俊挺青年,神色冷峻,正举杯自饮。 “胡道友,”那青年冷声道:“只是区区一个筑基中期修士,用得着这兴师动众地对付吗?” 胡宾本是儒士,无意中获得水系功法《泽水经》,从此踏入修真之途。一百五十余年时间,凭借精明算计和八面玲珑的手段,胡宾踏入筑基圆满之境,被人称为“狡水狐”。 胡宾转过身,面向田济道:“田道友,洪彪与赵源一同回泽,将他安置云水居中居住,显然对这个赵源十分重视。” “你也收到消息,赵源曾力退迷灵宗弟子,功力不在洪彪之下。”胡宾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胡须,道:“我看此人表露出的境界在筑基中期,必有所隐藏。试想筑基中期修为,宗强怎会败在他手中?他又如何从乾剑派的合围中逃脱?他隐藏修为意欲何为?” 一连数问让田济沉吟思索。胡宾继续道:“赵源在云水居吸引灵气时威势赫人,我认为他是筑基圆满境界,分明是想借云水居的水灵气结丹。来仙陵岛的路上,我有意相试,其反应迅捷,绝非等闲之辈,此人是个变数。” 田济把玩着手中酒杯,道:“也罢,防范未然。我与洪彪暗争终究瞒不住人,若让洪彪接任巨子,这云梦泽恐怕再无我的安身之所。” 田济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到栏杆边,看着水中明月被粼粼的水波揉成闪烁的碎片,长声叹道:“若得不到宗门全力相助,我要结婴就如同这水中之月,稍有微风便成碎梦。” 手一扬,杯中酒洒向天空,酒滴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芒,田济轻“咄”一声,酒液飘散开来,一团迷雾自望月楼往下弥散,整座山峰很快笼罩在迷雾之中。 ………… 仙霞岛东面有片山林,古木葱郁直插云霄,林间溪流潺潺,风吹树动、鸟兽飞逐,生机勃勃。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枝上停着的鸟儿有的眼中闪出灵光,居然是傀儡鸟;奔跑追逐的鹿兔能一跃数丈,显然也是傀儡兽。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斑驳的光影,点缀在往来身影的褐衣上,朴素而温暖。茅屋和草棚从山林间露出一角,闪出淡淡的灵光禁制。 沿着石阶行至翠微山的顶处,数间茅草竹屋坐落在向阳处,风吹叶响,宁静悠远,这便是墨门巨子罗怀的居处。 推开竹门,厅堂内部宽敞明亮,东面一排排书架上堆满卷轴和竹简,西面的竹架上陈列着器物,傀儡兽、连弩车,各种机关模型足有百余件。 洪彪端坐在乌木案几的南侧,轻声向师父禀报着此行经历。罗怀葛巾束发,披褐衣着麻履,两鬓斑斑,面容清瘦,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像是乡间教书的夫子。 案上摆放着两只玉匣,一只盛放着延寿果,一只装着傀儡鹰。说到延寿果秘密泄露引来迷灵宗和乾剑门追杀,洪彪愤懑地道:“徒儿得到延寿果之事仅有肖师弟、杨师弟和秦师妹三人知道,不知是谁泄露出去的。” 罗怀淡淡地笑道:“延寿果既然无事,此事便不必细究了。” 洪彪愤然道:“师父,此事怎能就此罢休,谋划之人分明是不想让师父得到延寿果,其心当诛。” 压低声音,洪彪猜测道:“杨师弟是严师叔的弟子,徒儿以为此事极可能是他泄露的。” 严惜是罗怀的三师弟,五年前踏入金丹中境,而罗怀因身受重伤跌境至金丹初期,不少墨门弟子心向罗怀,希望严惜能继任巨子。 罗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严师弟为人磊落,性情直率,宁可直中取、不会曲中求。他若想任巨子自会向为师明言,断不会用这些小手段。” 洪彪挠挠头,对这位严师叔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疑声道:“那会是肖师弟还是秦师妹?” 罗怀轻笑道:“也可能是无心之失,为师都说了此事不用追究。” 洪彪伸手打开左侧的玉匣,银白色的延寿果闪现出柔和光晕。延寿果形如心脏,一拳大小,顶部一簇翠绿的叶片,生机勃发。笑道:“师父,你看看这枚延寿果,着实不错。” 罗怀看了一眼延寿果,轻叹道:“为了这枚延寿果,差点让你和众弟子折损在外,为师心中着实难安。” 洪彪急声道:“师父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为了墨门呕心沥血,若没有您支撑门户,墨门哪有今天的安稳。” 罗怀伸出的手指轻轻在延寿果上一触,柔和的光晕一圈圈晕散开来,果内隐隐焕发出金色的光芒,璀璨夺目。 洪彪欣慰地笑道:“这颗延寿果足有二百年岁月,师父服下定能缓解伤势,徒儿再想办法寻找灵药为师父疗伤。事不宜迟,师父尽早服用延寿果吧。” 罗怀合上玉匣,指了指另一个玉匣,笑问道:“这个玉匣装的又是什么?” 洪彪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难掩悲戚,涩声道:“是雷火鹰,林师兄的遗物。” “什么?”罗怀脸色骤变,惊呼出声,道:“你说什么?安儿死了?他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他?” 罗怀的眼中射出两道形如实质的厉芒,逼视着洪彪。洪彪叹道:“师父节哀,林师兄死在碧珠山神之手,匣中雷火鹰是徒儿新交的好友赵源转交给我的。” “你详细道来。” 洪彪把赵源到临湘城隍庙告状,请城隍出手对付碧珠山神,山神被城隍抓走,让赵源清除洞中鬼魂,赵源在山神洞府中遇到林安魂魄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洪彪所述,罗怀面色阴郁地找开玉匣,取出林安所遗的那块玉简,仔细地浏览了一遍,在简中找到几句隐晦的话,眉头越发紧蹙,将玉简收起。 伸手拿起雷火鹰,罗怀眼中流露出伤感,这只雷火鹰曾是他的护身宝物,林安出外游历时交给他护身。 一别二十余年,物是人非,没想到最钟意的大弟子居然夭亡在山神手中。 ------------ 第五十八章拍卖会 物是人非,看着匣中雷火鹰,罗怀痛苦地闭上双眼,忍不住轻咳起来。 洪彪劝慰道:“师父,赵道友说他已经超度了师兄的亡魂,师兄应该很快便会转生,若是有缘再收他入门便是。” 轮回转生,已是另一人,除非有仙人找回记忆。罗怀闭目缓了缓,恢复平静后将傀儡鹰放回玉匣中,道:“你这位好友着实不凡,你详细跟为师讲讲是如何结识他的。” 洪彪把赵源化身铃医行走天下,途中遇到车队被徐杰招揽加入队伍。接着迷灵宗诱走自己、宗强发动炎云符攻击,赵源毅然出手相助;自己请他相助结伴送延寿果回云梦泽,乾剑宗弟子拦路,两人分开逃走…… 罗怀打断洪彪的话,问道:“彪儿,如果是你陷身在乾剑宗剑阵之中,可能安全脱身?” 洪彪想了想道:“若不动用傀儡兽,怕是不易。” “如此说来,赵源的本领尚在你之上,怎么可能还是筑基中境。”罗怀拈着胡须沉吟片刻,道:“你继续说。” 当听到赵源激于义愤,为涂家村村民到城隍庙状告碧珠山神,林城隍带着赵源前去擒拿山神,罗怀叹道:“非常人行非常事,得非常果。” 看了一眼案上玉匣,罗怀道:“彪儿,你错失了一次机缘。” 洪彪面露愧色,道:“师父教训得是,徒儿在城隍神威之前惊惶失措,赵道友能顶住神威面斥其非,大义凛然,弟子实在做不到,对赵道兄佩服是紧。” “你说他自陈师父是大罗金仙,可曾问明是哪位神仙?”罗怀微笑地道。 洪彪想了想,道:“须菩提祖师,在西牛贺州三星洞授徒,师父可曾听说过?” 罗怀沉吟思索,摇头道:“神仙众多,天下四州之地多有奇人异士,为师对西牛贺州的人物也不熟悉,赵源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足见其师并非常人。” 洪彪点头,罗怀继续道:“赵道友屡次出手相助,又仗义送还雷火鹰和安儿的消息,墨门理应有所回报。你要好生招待。待为师伤势稳定后,找时间见一见他。” “徒儿已将他安置在云水居暂住。”洪彪笑道:“赵道友想去仙陵市购买灵材,我把令牌给了他,应该能让他得偿所愿。” 洪彪心急罗怀的伤势,将玉牌交给赵源时没有交待清楚,这块玉牌不单单是身份象征,更能够从墨门的坊市、店铺中赊购物品,支用一定数额的灵石。 罗怀看看玉匣中的延寿果,微笑道:“有了这枚延寿果,为师应该能多活个二三十年。彪儿,你已然筑基圆满,望你能早日结丹,为师便能将墨门巨子之位传于你。” 洪彪看了一眼满是期待的师父,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其实并不想执掌墨门,万一师父不治身故,让严师叔做巨子也不错,他只想游历四州,纵观大千世界,而不是困在云梦泽中。 罗怀没有注意到洪彪的迟疑,拿起延寿果,道:“彪儿,替为师护法。” 洪彪恭声应道:“是,师父。” 清甜的汁液化作暖流流入罗怀体内,修补着他体内的暗伤,洪彪能感觉到天地灵气在师父身体内萦绕,师父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润,似乎连皱纹都在慢慢消退,这延寿果果然是天地间难得的灵物。 ………… 仙陵岛西南有处灵湖,湖水清澈、灵气氤氲,云梦泽最大的拍卖场物宝客就坐落在湖心。每逢月圆之夜,物宝阁都会如期举办盛大的拍卖会,百余年未曾改变过。 赵源担心错过时间,早早便来到了灵湖边,然而他惊讶地发现,湖畔四周早已聚集了众多修道人。 此时的物宝阁被一圈圈柔和的灵光所包围,灵光中能看到禁制闪烁,显然有严密的阵法守护,此时尚未开放。 沿湖畔有些楼阁,赵源走近发现,这些楼阁分门别类地收取寄拍之物,同时也可鉴宝。鉴宝的价格为鉴定价格的百分之三,若是委托物宝阁拍卖,则从拍卖所得收取百分之二的费用。 难怪洪彪看不上区区数千灵石的入泽令收费,这物宝阁一次拍卖所收的鉴定费和拍卖费估计就有三五千灵石,即使不算加场,物宝阁一年收取的灵石也在五万以上,再加上别的收益,墨门不差钱。 阁楼外耸立着灵气碑,碑身表面灵光闪烁,围着一圈人观看。赵源好奇地上前打量,见碑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今夜拍会拍售的物品清单,不时有灵光闪过,新的物品加入在清单之上。 赵源将四座灵碑都浏览了一遍,发现灵碑分为四类,左一是灵材、灵丹,碑上至少罗列着一百余种,皆是土晶花、紫髓精、赤露果、寒焰草、碧石精等等天材地宝。 左二上标注的法器、符箓以及傀儡;左三是灵兽、灵卵以及青鸾羽、啸月狼牙、水行蛛之类的兽类材料。 最后一块灵碑上的内容最少,仅有八本功法显现在上面,《卜灵术》、《望气术》、《灵犀指》、《化雾诀》……赵源在最末尾处惊喜地看到《厚土诀》。 他前来参加拍卖会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得到一本土系功法,没想到这么容易地便找到,玄云子说功法很少有人拿出来交易,这本《厚土诀》不知价值多少? 身旁有个高冠锦衣修士,赵源拱手道:“这位道友,我有一事不明请教,这物宝阁拍的功法一般价值几何?” 那修士扫了赵源一眼,见他身上灵光闪动,看上去修为不低,笑道:“道友是初来云梦泽吧,这碑文上的功法都极为普通,并非门派所传,多半是散修自创,并无大用。” 赵源恍然,这些功法的主人多半是被人所杀,夺取他们功法的人看不上,才会在物宝阁拍卖,不过若是价钱便宜,自己倒不妨多购些参考。 赵源指了指末尾处的《厚土诀》,问道:“这本《厚土诀》不知能拍出多少价钱?” 那修士笑道:“所说这本《厚土诀》三年前就曾以六百八十枚灵石的价格拍出过,现在又出现在碑文上,显然是拍得之人觉得此功法无用,重新拿出来卖了。嘻嘻,这次再拍,怕是要从三百灵石起拍了。” 赵源暗自苦笑,就算是三百灵石也贵。脑中闪出两个字,没钱。 ------------ 第五十九章定踪无痕 戌时,笼罩在物宝阁上空的雾气缓缓散去,露出高耸的楼阁。楼阁中灯火辉煌,犹如璀璨的明珠,流光溢彩。悠扬的钟声响起,物宝阁正式开放。 各色遁光如同流星般向着物宝阁投去,赵源站在湖边,心中感叹,看这遁光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修道人有四五百之多。 随着人群在物宝阁前的广场落下,赵源抬头看见阁门前高悬着“物宝阁”牌匾,匾额不知是什么材质,在暗夜里熠熠生辉,闪着宝光。 步入阁中,宽敞明亮的圆形大厅映入眼帘,布局与前世的剧场颇为相似。大厅中央耸起高台,应该是拍卖场,围绕高台层层坐椅,足以容纳千人。 檀木椅按天干地支排序,赵源在庚九的位置上坐好。案几上有块玉牌,他从众人的议论中得知,竞买物品时在玉牌中输入价格,便会在拍卖台左侧的灵气屏上显示,价高者得,这与前世的拍卖会大同小异。 亥时,三声清脆的锣响,大厅内安静下来。身穿锦服长衫的竞拍师登场,拱手示意,拍卖会正式开始。 各种灵药、法宝、功法等纷纷亮相,灵气屏上的价格不断刷新。一瓶适用筑基后期服用的培元丹价格从五十灵石攀升至二百二十灵石,仍有人在竞价。看着灵气屏上被不断刷新的价格,赵源暗自哀叹,峨眉山中的众散修真穷,自己真穷。 拍卖会尚只进行了三分之一,拍出的价格就接近五万灵石,贵重的物品多半安排在后期,估计这场拍卖会能拍出的灵石在二十万左右,墨门收取五十分之一的费用,便是四千枚灵石。 这样算来,除去鉴宝所得,光拍卖场一年就有五万枚灵石的收益。听洪彪的语气墨门在云梦泽内产业众多,主业还是出售傀儡,一年的灵石收益绝不会低于二十万灵石。 墨门在诸多门派中只算中等,因为占据着云梦大泽的优势,收益在一众门派还算不错,但与二门四派相比估计还相差甚远。 玄云子说过,二门四派占据着许多洞天福地,每个门派明面上拥有的灵石矿就有十数条,又受人间君王供奉,大量的天材地宝源源不断地向他们输送。 正因为如此,这些门派才能供养得起数千名弟子,修练、炼器、符箓、灵材哪一样离得开“财”字。赵源暗自感慨,大宗门拥有的实力,能调用的资源诚非散修所能比。 拍卖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物宝阁顶层有十数人俯视着拍卖场中情形。 田济刚得到消息,赵源与洪彪在临湘城一同前往城隍庙告状,两人情谊深厚。未雨绸缪,这个赵源确实如同胡宾所说,留他不得。 传送阵灵光一闪,一名墨门弟子现身,将用二百八十灵石拍下的培元丹交给田济。田济随手递给身旁的胡宾,道:“拍卖近半,已经拍出不少土属性灵材,为何不见赵源出手?胡老真能分辨出赵源的气息吗?” 胡宾打开玉瓶闻了一下,面露喜色,将玉瓶收好后,道:“老夫习练《辨识术》,能识别里许范围内的气息。我将赵源的气息记下,可以断定他就在拍卖场中。方才我留意了一下几个拍下土性灵材的修士,确实都不是赵源。” 田济道:“方才几件土属性灵材成交价格在五六十枚灵石,价钱并不算高啊,赵源为何不出手,难道一心想着跟郭畅前去取土晶花?” 胡宾沉声道:“从赵源铺中购物的情况来看,他很可能和老夫一样是散修出身,应该是囊中羞涩买不起灵材。” 田济不解地道:“洪彪不是把他的玉牌给了赵源吗,那块玉牌至少能支用千枚灵石。” 胡宾问道:“会不会洪彪没有告诉赵源玉牌的用途?” 一句话提醒了田济,田济叫过身边一名弟子交待几句,那名弟子从传送阵来到拍卖场中,找了个空位坐下。 场上正在拍卖五张一组的护体符,灵气屏上显示着八十枚灵石的价格,拍卖师大声介绍着,“六丁护甲符,能在体外形成六层护罩,可挡金丹高手全力一击,筑期圆满高手没有十数击绝对破不开此符护甲。” 话音一落,灵气屏上的价格飙升,转瞬间到达一百三十枚灵石,速度才逐渐放缓。等到一百六十枚灵石时,拍卖师高声呼喊,“一百六十灵石,还有没有人竞价,若是没人再出价便是丁七号的客人所得了。” 连问三遍无人提价,拍卖师高声宣布道:“六丁护甲符被丙十二号的道友所得。” 丙十二号就在赵源前侧,赵源看到侍女捧着玉匣来到那名修士面前。那修士启匣拿出符箓查看,赵源注目望去,符箓上图案复杂,隐有流光闪动。 接着,赵源惊奇地发现,那名修士并没有拿出灵石,而是将一面玉牌放在上面,看那玉牌的样式和洪彪给自己的一样。 这玉牌能当灵石使?赵源想起洪彪曾说过有事可用玉牌找墨门弟子帮忙,忙起身朝不远处侍立的褐衣汉行去。 看过赵源递来的玉牌,那名褐衣汉恭声道:“贵客有何需求?” 赵源问道:“我方才见有人以玉牌购物,不知这玉牌能支用多少灵石?” “贵客这张玉牌可支用千枚灵石。” 赵源一惊,没想到洪彪给自己的玉牌这么值钱。随即醒悟过来,洪彪给自己这块玉牌的用意,除了给张地图外还暗中给了千枚灵石,应该是答谢自己归还雷火鹰。 早知道这玉牌能抵千枚灵石,方才拍卖紫髓石的时候就该出手,三百八十枚灵石的价格委实不算太贵。 洪兄啊洪兄,你送钱给我直说便是,这种美事我怎会拒绝,赵源悻悻地回到座位,幸好还有几件土属性的灵材尚未拍出,自己还有机会。 赵源没有注意到,刚才他问询的那名墨门弟子悄悄离开。片刻之后出现在顶楼,对着田济轻声禀报。 墨门的玉牌上有特殊的记号,洪彪身为巨子弟子,他的玉牌属于上中等级,在玉牌的左上角有一朵八瓣莲花。 “八瓣莲花”,田济笑道:“墨门的八瓣玉牌仅有五枚,那人便是赵源无疑。胡老,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胡宾紧盯着庚九位置上的赵源,拿出一个玉瓶递给那名弟子,道:“想办法将瓶中液体沾染到赵源身上,百日之内他便逃不脱老夫的视线。” 田济打开玉瓶闻了闻,道:“此为何物,无色无味与清水无异。” 胡宾得意地笑道:“此为老夫炼制的无痕水,旁人无从查察,练过《辨识术》的人却能在二十里方圆内感知到气味。” 田济将玉瓶交给那名弟子,面无表情地对胡宾道:“此乃胡老与赵源之间的个人恩怨,与墨门无关。” 胡宾捋须道:“田道友放心,老夫知道该如何行事。” ------------ 第六十章厚土载物 “《厚土诀》,散修自创,起拍三百八十灵石,有哪位道友出价?” 赵源精神一振,他已经决定全力拍下这本功法。 “四百五十灵石”、“四百八”…… 原以为这本《厚土诀》是第二次拍卖,价格应该不高,没想到还是有不少人出价竞拍。 “五百六十枚灵石第一次,还有没有哪位道友加价?” 赵源不再犹豫,在玉牌上输入五百八十灵石的价格。 拍卖师声音陡然提高,喊道:“好,庚九位的道友出价五百八十灵石,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连呼三遍没人答应,拍卖师示意鸣锣,宣布道:“这部《厚土诀》为庚九位的道友所得。” 有人用托盘捧着玉简来到赵源身边,赵源拿起玉简,神识投入看了看功法简要,便将洪彪送他的玉牌放在托盘上。 高阁之上,胡宾拈须微笑,那块《厚土诀》功法玉简被涂上了无痕水,赵源伸手拿起玉简,无痕水已无声无息地沾在手上,赵源再逃不出自己的追踪。 拍卖会结束,赵源满心欢喜地回到客栈,迫不急待地开始研究《厚土诀》。 “厚土功诀,集地脉之气,汇山川之力,烙道纹于体……”,短短千余字,讲述了如何吸纳土灵气,增强土系法术的控制和运用,衍生出厚土盾、地刺、石弹、崩山、地行等法术的手段。 看罢功诀赵源大为惊叹,对创出这门功法的修士十分敬佩,此人对土系功法的思考和探索让人叹为观止,修仙路上卧虎藏龙、奇才辈出。 这门《厚土诀》仅是名筑基修士所创,限于自身修为,功法尽头仅是筑基圆满,前路有限是这本功法被摆上拍卖台的原因。 玉简的后面记录着这名修士对土系功法的描述:天地初开,清者为天、浊者为地,土得厚重深邃,借以载物,因而土系功法偏于稳定、厚重,重在防御。 这名修士提出修炼《厚土诀》不可闭门造车,需亲身游历山川,感悟大地脉动,领悟自然中蕴含的天地道纹,体察天地玄机,进而将这些玄妙的篆文烙印于体内,以此提升修炼速度。 赵源对此论述深有同感,他在识海之中能利用太极图摹画出隐神符,若按这名修士的说法,便能在识海中描画出天地篆文,与天地建立联系,更好地沟通灵气,解析天地奥秘,或许离道不远矣。 在玉简的最后,这名修士感叹自身修为太低,又无师友相助,靠着自行摸索近五十年方才踏入筑基境。遗憾的是足迹未出南赡部州,恐怕结丹艰难,若能转世再修,定要踏遍四州之地,访求大道。 感受到玉简文字流露出的怅然,赵源一声叹息,深为这名修士感到惋惜。能自创出《厚土诀》这样的功法,提出将天地道纹烙印体内,这样的人何等惊才结艳。若是出身宗门,结丹乃至更高的境界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大道无情,修道之路满是艰辛,即使是天赋异禀之人也未必能够顺利得道。 这名修士修行的功法在拍卖会上出售,其人的结果可想而知。赵源暗自警醒,自己绝不甘心做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仰望苍穹,赵源眼中闪着坚韧。茫茫天道之下,众生其实皆是棋子,棋子在棋盘上要有作用,方能存活的久一些,才有跳出棋盘机会,最终脱离束缚。 将《厚土诀》小心收好,赵源没有急于修练,修炼功法要有大量的灵气补充,像这种土系功法最好是用土系灵气滋养。 前日在云水居吸收水灵气引来胡宾的关注,提醒赵源在未知的环境最好不要轻易修炼功法,行功紧要处万一有人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盘坐在榻上,赵源盘点着自己所会的功法。他在须菩提祖师处时间太短,仅传得《育仙经》,还有一大堆“术”、“流”、“静”、“动”等旁门之术,临别学会五行遁法,还有自行忆起的《大品天仙诀》的口诀。 下山后从甘延处获取《玄天真经》,这门无上大法是自己立身之本、修行的根基;施辰处获得《灵眼术》,山神洞府得到乾剑门《御剑术》前六篇、炎火宗炎咒火术,今日得到《厚土诀》。 在赵源看来,道重于术。道是对天地自然法则的感悟,是修为境界的提升,是根本;术是实现道的手段,法术、符咒、丹药等手段都能提升道的威力。 须菩提祖师曾说过“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术止于道”、“三千大道,衍术兆万”,对于这位大能的话赵源奉为圭臬,深信不疑。 威力强大的术法能越境战胜对手,越是如此越容易让人沉迷其中,在赵源心中道本术辅,如今有《玄天真经》这门功法在,大道不缺。 自己决定五行同修筑牢基础,光靠吸纳五行灵气效果欠佳,最好的办法是修炼五行功法生成五行灵气之源,体内五行才会稳固,修习必要的术法在所难免。 目前拥有火系功法炎咒诀和土系功法厚土诀,这两门功法都止步于筑基期,只能在筑基期修行。 物宝阁虽有几部功法拍售,但涉及五行功法的仅有《厚土诀》一本。功法难寻,自己想要寻齐金系、水系和木系的功法,难度不小。 明日随同郭畅前去夺得土灵花,便回云水居修练《厚土诀》,体内生出土灵气,那么五行循环能够初步生成。 神识映照下丹田气海,气海虽不及识海广阔,同样浩瀚壮阔。丹气化成色彩斑斓的游鱼,在气海中穿梭跳跃,激起层层波光。按照结丹成功的师兄描述,他目前的状况应该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了。 赵源突然有点怀念方寸山三星洞,毕竟他穿越而来在三星洞生活了十余年,须菩提祖师以及师兄弟对他还不错,还有那只猴子孙悟空,赵源嘴角露出微笑,自己没算错的话这只不安生的猴子在三星洞也呆不长了。 若是有选择,赵源真想回三星洞中结丹,有须菩提祖师指点照应,结丹风险不大。只是自己一身隐秘,须菩提祖师见自己两年时间就能筑基圆满,还不得把自己抽魂炼魄察问。 三星洞是回不去了,赵源轻叹一声,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走。 ------------ 第六十一章鬼雾峡谷 第二天早起,赵源将灵气注入玉牌之中,云梦泽大致的地图便显现在眼前,居然还是全息投影,整个泽域尽入眼中。 趁着晨光初照,赵源决定先去那妇人提及的荒岛看看,搜寻后一无所获,赵源纵遁光前往月牙岛。遁光刚离开,胡宾便落在荒岛上,找寻了片刻又跟在赵源身后前往月牙岛。 月牙岛,因形如月牙而得名,岛屿四周暗礁密布,船只难进,没有凡人定居,因而成了修士聚集之所。 赵源飞临月牙岛时,看到各色遁光闪烁,看样子来月牙岛的修道人真不少。岛屿不大,一目了然,赵源找到遁光聚集之处现身,有人专门接待前来的修士。 赵源显露筑基中期修为,顺利被接纳进剿灭毒飞鼠的队伍。打量四周,发现前来相聚的修士足有四十余人,离午时出发还有一个时辰,仍有人源源不断前来相聚。 胡宾幻化成一个瘦高的汉子也加入队伍中。闻味识人,很快便在人群中锁定了赵源。赵源此刻穿了身灰袍,姜黄面皮,三缕黑须,若不是胡宾闻出无痕水散发出的气味,还真发现不了他。 午时刚至,郭畅现身,扫看了一眼众人,一语不发地腾空而起,朝西北遁去。五颜六色的遁光亮起,紧随在郭畅身后,如同流星雨划空而过。 赵源注意到遁光有六七十道,看来土灵花和毒飞鼠的吸引力不小,僧多粥少,若是土晶花数量不够,到时候便要先下手为强了。 郭畅的遁光很快,不时有人被甩下,遁行了大半个时辰后,一片淡黄色的岛屿出现在众人眼中。 赵源目运灵光,发现这处岛屿灵气全无,除了石块和砂砾不见草木,海风呼啸着从岛上吹过,卷起漫天沙尘。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地图,此处名为鬼雾岛,因岛中有处鬼雾峡谷而得名,有一些毒物在岛上出没。 土晶花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的地方,有人大声质疑。郭畅停住遁光,对着那个发问的人冷声道:“毛瑞,你既然不信我,那便请回吧。” 毛瑞怒道:“郭畅,别人惧你昆仑出身,我毛瑞可不怕你。” 郭畅也不理会,继续冷声道:“毛瑞若不离开,恕我不能带诸位前往寻宝。” 毛瑞见郭畅将他架在火上,怒哼一声,道:“郭畅,你有种。”遁光一闪,朝来处离开。 郭畅冷笑一声,遁光闪动再度前行。往前遁行了半刻钟,前面地势一变,石丘起伏耸起,怪石林立,风从石缝中吹过发出尖厉的啸声,映目昏黄一片。 赵源见地形诡异,暗中警惕,运灵光护体,身旁遁行的众人纷纷亮起护罩,谁也不敢大意。 郭畅在一处峡谷前停下遁光,返身对众人道:“前面是鬼雾峡谷,土晶花便在峡谷两侧的石壁上发现。诸位道友知道,鬼雾峡谷中的黑雾有毒,请先服下避毒丹。谷中除了毒飞鼠外可能还有其他凶物,大家寻宝时多加小心。” 说罢,郭畅率先掠进谷中,遁光争先恐后地朝谷中飞去,赵源略等了等,谷外仅剩下十余人这才召出桃木剑,不紧不慢地御剑入内。 不远处,胡宾暗中观察着赵源,心中冷哂,任你再如何小心也休想活着逃出鬼雾峡。 峡谷入口处仅有丈余宽,赵源往里飞了一阵发现峡谷有如葫芦,越往里越开阔。两旁的石壁冒出淡淡的黑雾,赵源运起灵目也仅能看清百丈距离。郭畅说黑雾有毒,赵源不敢大意,含了粒辟毒丹在嘴中。 前方传出欢呼声,紧接着撞击轰鸣声响起,多道遁光交织在一起,石壁崩落,激起大量尘埃。看来真有土晶花,有人在争抢打斗,赵源绕开争斗之人,继续往里飞去。 胡宾悄无声息地尾随在赵源身后,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手中暗扣着玄冰针。这根玄冰针是他前往北俱芦州,费时二十年采集万年玄冰炼制而成。 玄冰针蕴含着令人胆寒的极寒之力,能够瞬间凝结空气,将敌人封冻于无形之中;针尖锋锐无比,足以穿透大多数修士的护体真气。更为可怕的是,针身含有致命的冰毒,一旦侵入体内,便会迅速侵蚀经脉,甚至冻裂丹田,让人防不胜防。 再往内飞出四五里,黑雾变得浓厚,视线所及不过三四十丈。一点乌光急速射出,撞在赵源身前十余丈远的一名修士身上。那名修士身上的护体灵光闪动,那点乌光迅捷地往旁侧闪开。 紧接着,数点乌光、数十点乌光如急箭般朝那名修士射来,刺耳的破空声传出,不断击打在那名修士的护体灵光罩上。 灵光罩如同被急雨击打的湖面,漾起层层涟漪,光华逐渐变得暗淡,那名修士竭力输出灵气维系着护罩,手中飞刀虹光闪动,朝着射来的乌光斩去。 可是乌光密集,即便被飞刀砍中在空中转折一下便形若无事般再次攻来。那名修士朝自己身上拍了张符篆,护罩中多了层青色,勉强挡住乌光侵袭。 “小弟霸刀宗饶京,哪位道友救我一救,将来必有厚报。王屋派的赵师兄可在?”饶京高声呼道。霸刀门是依附王屋派的小宗门,此次入谷寻宝王屋派的赵彦忠亦在其中。 听到饶京的呼声,赵彦忠暗骂,不过不能不救。扬手射出一面幡旗,在饶京头顶处形成淡金色光罩,光罩表面流转着符文,将乌光挡在外面。 饶京见乌光无法击破金色光罩,心中稍定,喊道:“诸位道友,合力击打毒飞鼠换取灵石。” 七八道遁光朝着乌光迎去,光华闪动,将乌光分割开来。有人扔出张黑网,立时有四五点乌光被网中,收网时能看到寸许长的毒飞鼠在网中挣扎。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饶京心中大定,哈哈大笑,手中飞刀光芒闪动,将一点乌光斩落。 赵源没有上前攻击毒飞鼠,他的目标是土晶花,这些人牵制住了毒飞鼠正好趁机寻找土晶花。 ------------ 第六十二章各怀心思 突然,从黑雾中射出无数点乌光,密雨般将饶京等人团团围住。乌光急如矢箭,毒飞鼠的数量少说也有三百余只。 郭畅只说此处有窝毒飞鼠,众人皆以为数量不会超过百只,看来郭畅有意隐瞒了毒飞鼠的数量,另有图谋。 密集的乌光将饶京等人困在空中,赵源等外围的人纷纷往远处避走。乌光内的修士无法使用遁术,只能役使法器竭力向外突走。 乌光密织如网,这些人如鱼儿陷身网中,左冲右突无力挣脱。前来剿鼠的修道人多达六十余人,其中不乏同门、好友,见状纷纷役使法器、符箓从四面八方朝乌光袭来。 赵源留意到不远处郭畅遁光一闪,悄无声息地朝内飞去。郭畅是想利用这些人牵制住毒飞鼠,自己前去取宝,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桃木剑剑光一闪,带着赵源紧追在郭畅身后。盯着郭畅的人不在少数,有十数点光芒绕开毒飞鼠向峡谷深处追去。 黑雾越来越浓,赵源运开灵目仍仅能看到五丈远,郭畅的身影若隐若现。赵源将神识发散开来留意着四周的情形,惊讶地发现神识的范围也不过三十余丈。 赵源暗暗心惊,他的识海异于常人,神识几乎能与金丹高手相比,居然被这鬼雾压缩得如此厉害,此地着实古怪。 胡宾鼻间仍能闻到无痕水特有的气息,神识中已失去了赵源的身影。此处视线受阻,正好动手杀人,胡宾不再犹豫,加快遁光往前追去。神识中再次出现赵源的身影,玄冰针脱手而出,直射赵源的后心。 身处未知险境,赵源神识放到最大,突感背后寒意袭人,心中警意立起。桃木剑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劈斩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 “叮”的一声,赵源感知到桃木剑传来的凝滞之意,那股寒意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似乎连空间都能冻结。 剑身一振,桃木剑将剑体上的寒霜抖落,分出八道剑影,织成剑网将玄冰针圈在中间。玄冰针仿如银线飘忽不定,在剑网中穿梭闪转,寒意越来越盛,剑芒移动都变得艰难起来。 桃木剑已生出灵识,赵源心境与剑相通,每次桃木剑与玄冰针撞击赵源都能感受彻骨的寒意侵袭。唯恐伤了桃木剑的灵识,赵源御剑暂避游斗,尽量不与那股寒意相碰。 桃木剑不时分出剑光劈向玄冰针,剑气纵横;玄冰针散发出凛凛寒威,针织如丝,在空中织出细腻坚韧的线网,准备将泛着红光的灵剑网住。 胡宾没想到赵源居然是个剑修,剑修的战力多半在剑上,只要困住赵源的剑,那么赵源便成了笼中鸟,任由自己宰割。 连弥漫的黑雾被玄冰针散发的寒气冻成薄霜,“沙沙”地洒落,片刻之间数十丈方圆的黑雾被玄冰针一扫而空。 隐藏在黑雾中的遁光无处遮掩,赵源与胡宾的目光撞在一处,这名瘦高汉子自己并不认识,但自己改变了容貌眼前这人应该也是。 玄冰针越逼越紧,赵源担心桃木剑灵识受识,意念一动,收起了桃木剑。胡宾大喜,赵源抵挡不住了,手中掐诀,玄冰针加紧朝着赵源直射过去。 隔着数丈远赵源都能感到了刺骨寒意,识海中的灵气仿佛都要被冻结,赵源不敢硬接,闪身避开。胡宾冷笑,玄冰针快逾闪电,看赵源能躲多久。 赵源张口吐出一点明焱火,明焱火尚未接近玄冰针便被冻熄,胡宾得意地大笑道:“区区心火也想与我的万年玄冰对抗,真是做梦。” 玄冰针过处带起寒潮,其他遁光纷纷闪避,生恐殃及池鱼。红鳞盾护在身上,玄冰针扎在盾上,盾身的红光都被凝结,鳞盾挡不住玄冰针。 收起鳞盾赵源突然想到从迷灵宗手中夺取的摧阵锥,心意一动,摧阵锥便出现在身前。洪彪得知赵源从迷灵宗手中夺得摧阵锥,便将祭炼之法告诉了他。 单掌拍向锥身,灵气注入,蓝光一闪朝着玄冰锥撞去。摧阵锥的锥尖与玄冰针撞在一处,玄冰针远不及摧阵锥重,被弹飞十余丈远。 赵源召回摧阵锥,察看锥尖。锥尖上多出一层薄冰,但千年玄铁混合陨铁制成的锥尖并无损伤。 胡宾见玄冰针被弹飞,连忙收回手中。隐约能看出冰针上出现细小的裂纹,胡宾心疼不已,要想修复裂痕恐怕要多日之功。 摧阵锥对付玄冰针有效,赵源心中大定,主动操纵着锥体朝着胡宾射去。这回轮到胡宾不敢再用玄冰针抵挡,扬手射出一面水盾,摧阵锥将水盾撞得粉碎,胡宾遁形闪开,玄冰针飘浮在空中,蓄势待发。 “郭畅,你在做什么?”一声呼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赵源闪目望去,只见数十丈外有个深坑,郭畅站在坑底,双手插在地面,地面泛起涟漪,分明是处禁制。 郭畅郁闷至极,半年前他杀死一名修士无意中从其储物袋中得到一枚玉简,玉简中标注鬼雾峡谷中有处秘府。 郭畅大喜,根据地图来到鬼雾峡谷,却被数目众多的毒飞鼠所阻,根本无法接近禁制处。眼看宗门给自己入泽的三年期限将至,要召他回去换人入泽,郭畅忧心如焚。 前日前往仙陵岛参加拍卖会,遇到旧识胡宾。郭畅曾欠下胡宾一个人情,胡宾请他帮忙对付赵源。 郭畅灵机一动,便说起鬼雾峡谷中有群毒飞鼠,若能将赵源引到那里定能除掉他。胡宾知道赵源在找寻土系灵材,便让郭畅以土晶花为饵,引诱赵源上当。 郭畅自有打算,一个赵源可不足以吸引住毒飞鼠,所以他在水市上用半朵土晶花为诱饵,引诱众多修士一同前往,人越多情形越乱,自己才好趁乱取宝。 两人各怀鬼胎,引诱了一伙人前往鬼雾峡谷,郭畅利用随行之人牵制住毒飞鼠,果然顺利地进入谷底,找到了禁制之处。 鬼雾峡谷中弥漫黑雾,能压缩神识遮掩视线,郭畅以为能在黑雾的掩护下顺利打开禁制,进入秘府之中。哪料胡宾使用玄冰针,将黑雾冻成霜晶,让自己的身形暴露在众人眼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身上,郭畅情知再难私自破禁,索性收了手,飞身而起,面向众人道:“此处有座秘府,我等合力打开禁制,分享其中宝藏。不过,此处是我所发现,我要先取三件宝物。” 这下胡宾顾不上赵源了,他帮田济对付赵源,无非是想找寻结丹之机,若能顺利进入秘府,结丹机会便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 ------------ 第六十三章为人嫁衣 众人朝着深坑围拢过来,玄冰针神出鬼没,赵源担心偷袭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站立。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对郭畅提出先要三件宝物的不满,只想让他取一件宝物。 郭畅不耐烦地道:“尔等早做决定,若等前面那些人将毒飞鼠剿灭,前来分宝的人可就多了。” 听到这话,众人连忙同意。 郭畅被玄冰针暴露身形,对胡宾恨得牙痒,看向他道:“胡老手中的玄冰针威力巨大,既然连黑雾都能冻结,指定能冻住禁制,还请胡老用玄冰针一试。” 赵源听到“胡老”二字,立即明白这个瘦长汉子是胡宾,不知此人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 胡宾“嘿嘿”一笑,道:“要我出手破禁不难,也要让我先挑一件宝物。” 众人唯恐夜长梦多,纷纷点头答应。 玄冰针带着寒流扎在禁制之上,眼见得地面结冰开裂,原本闪着光华的涟漪变得苍白,众人齐声欢呼。 欢呼声未停,禁制上金光一闪,紧接着冰块消融,禁制又恢复了波光闪动。 胡宾收回玄冰针,心疼地看了一眼针体上细小的裂纹,冷声道:“我的玄冰针受损严重,怕是解不开禁制。” 方才玄冰针被摧阵锥弹飞众人都看在眼中,郭畅对着赵源拱手道:“这位道友,请你用摧阵锥相助破阵。” 赵源微微一笑,道:“好,不过要请郭道友把你手中的土晶花给我。” 郭畅没想到赵源只想要土晶花,并没有像胡宾那样要求先挑宝物,不假思索地将一朵半土晶灵花抛给了赵源。 赵源本来指的是郭畅展示的那半朵土晶花,没想到还多得到一朵完好的土晶花,算是意外之喜了。 收好土晶花,赵源对着胡宾笑道:“胡道友,还请你先用玄冰针暂冻住禁制,我再出手。” 胡宾看了赵源一眼,抬手玄冰针再度射向禁制。禁制之上迅速地结冰,赵源一拍摧阵锥,锥尖重重地扎在禁制表面。 “轰”的一声巨响,被冻结的禁制出现一道道裂纹,如同冰面出现裂纹。禁制处闪出金光,缓慢地修复起裂纹,不过远不如刚才迅速。 郭畅大声呼道:“再来。” 摧阵锥如狂风暴雨般猛烈地撞向禁制表面的灵光,不断冲击下禁制,刺耳的破裂声传来,站在四周的人群感觉到从禁制中迸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量。 眼看破禁在即,赵源全力将灵气注入锥体中,整个锥体闪现深邃的蓝光,这一击却是对准扎在禁制上的玄冰针。 来而不往非礼也,胡宾暗算自己,自己当还以颜色。玄冰针威力巨大,若不毁掉它,胡宾对自己的威胁太大。 摧阵锥狠狠地撞击在玄冰针上。“啪”的一声,玄冰针裂成细小的碎片,寒气四散开来,站在近前的数人被寒气侵袭,如同冰块般从空中坠落。 “赵源,我要杀了你”,胡宾见玄冰针被毁,怒吼着朝赵源扑来。 没了玄冰针,赵源根本没把胡宾放在心上,桃木剑急闪而出,朝着胡宾拦腰扫去。 “禁制破了”,欢呼声传来,众人纷纷向深坑底部扑去。胡宾避开剑光,恶狠狠地瞪了赵源一眼,转身也朝着深坑扑去。 耀眼的金光从坑中腾起,将飞扑的身影纷纷弹开。金光直冲云霄,撕裂鬼雾峡谷上空,将整片天地都染得金光灿璨,把峡谷中的黑雾驱散开来。 与毒飞鼠相斗的那些修士被金光惊动,纷纷前来查看情况,毒飞鼠失去了黑雾保护,不再攻击修士,朝着石壁上的洞穴逃窜。 大地在金光的照耀下微微颤动,细小的颤响逐渐变成雷鸣,鬼雾谷中有如万马奔腾。两侧的崖壁上被金光压迫,巨石不断滚落,发出“轰隆隆”巨响。 强劲的气流犹如狂潮,逼得赵源等人不断升空往后撤。众人立在空中,看到尖顶在金光中出现,逐渐向上抬起,显露出塔尖形状,霞光万道,瑞气千条,整个天地都笼罩在金色的光辉中。 “是宝塔,秘府要出世了”,众人齐声欢呼,唯恐慢人一步失了机缘,各种颜色的光芒射向尖顶。金光璀璨,绚彩灿烂,那些攻击的光芒触碰到金光,如同萤虫之光遇到烈日,一闪即灭。 赵源召出摧阵锥,一道蓝光射向金光罩,感觉撞上无形的壁盾上,被弹了回来。连试几次,摧阵锥根本无法捍动金光罩。 此时,金光已如冲天而起的金色瀑布,相隔数十里外都有看到,无数道遁光、剑光、宝光朝着金色瀑布射来。 郭畅恨恨地跺脚,情形失控,自己辛苦一场要为人做嫁衣了。 夜色降临,金光直指苍穹,犹如火炬照亮天地,此时宝塔已经全部升出地面。金光护罩内宝塔的高度超过百丈,巍峨壮观,宝塔七层八面、占地足有亩许,塔壁金碧辉煌,层层分明,檐角挂着铜铃。 铜铃无风自动,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让人心生宁静。金光从塔身散发出来,光芒流转,有时幻化出龙飞凤舞,龙鳞闪烁、凤羽如燃,越显不凡。 金光罩四周聚集了近千名修道人,试图突破金光禁制的攻击没有间断,然而金光灿灿,丝毫无损。有人开始布设阵法,试图打开一条通路;有人想从地底钻入,结果都被挡在禁制之外。 人越聚越多,呼朋唤友分化大大小小的团队,商量着如何打开禁制取宝,墨门弟子已经赶来维持秩序。 郭畅被人围着,一遍遍地讲述自己如何从藏宝图中发现这处秘府。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脱离他的控制,郭畅心中无奈,这是“羊肉不曾吃,空惹一身膻”。 人群七口八舌地议论着金塔,不少人猜测是千年前元婴老祖余重的法宝--天陨金塔,这位余老祖用天陨金炼制了这金塔,攻防一体,妙用无穷。 相传朝歌一战,余重相助纣王被阐教弟子击败,门人弟子尽丧,从此杳无音讯,没想到逃到了云梦泽中藏身。他所持的天陨金塔现世,估计余重老祖已然身死道消。 众人将炙热的目光投向宝塔,要知道天陨金塔可是件法宝,已然蕴生出灵识,便门派便能成为镇派之物,守护宗门安稳。 对多数人来说没有奢望得到天陨金塔,更多地是想从塔中分享余重老祖留下的千年收藏,里面的珍藏足以媲美门派库藏,即便得到一两件也能受用无穷。 ------------ 第六十四章天陨金塔 赵源趁乱改换了样貌与衣着,穿梭在人群之中,偷听着众人议论。一个时辰下来,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足以确认此塔便是天陨金塔。 最让赵源心动的消息是余重老祖修炼的《星辰金身诀》,这门功法被誉为金系功法巔峰,修炼至极致有望得道成仙,众人猜测天陨金塔内多半藏有这部功法。 赵源有《玄天真经》在手,是直通大道的功法,自然是修练的重中之重。但他也打算修练五行功法在体内生出五行根基,《星辰金身诀》无疑是修练金系功法的最好选择。 人越聚越多,鬼雾岛上已经聚拢了六七百修士,远处遁光隐隐闪烁,还不断有人赶来。 攻打金光护罩的流光一直没有停歇,月夜之下流光飞舞,倒像一场大型的灯光焰火秀。 天空中,一片庞大的黑影来临,稳稳地悬停在鬼雾岛上空,足有十数丈方圆。赵源听到窃窃私语声,“墨门的飞天云筏,该不是严真人到了吧。” 飞天云筏之名,赵源早已耳熟能详。此筏是初代巨子的杰作,巧妙地融合了天精石坚不可摧和云晶轻盈飘逸,通体温润如玉,形如卧榻筏舟,能在天空自由翱翔。 赵源凝目望去,只见云筏一角,高耸的云柱直插去霄,其上符文流转,散发出淡淡的微光。筏顶处云丝幔随风轻摆,飘逸出尘。筏底部云气汇聚翻滚,完美地诠释了“云筏”之名。 据说飞天云筏四角云柱能聚集云气,汲取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供筏上之人修行。云筏飞行速度极快,丝毫不逊于剑遁,云气还能将飞天云筏隐匿在茫茫云海之中,难以捉摸。 墨门在飞天云筏上设计了诸多机关和法阵,既然能杀敌又能防御,还能短距离传送穿梭,墨门与二门四派争战中,飞天云筏让对手吃足了苦头。 一声清冷的哼声从云筏上传出,伴随着无形的威压向四周扩散,四周空气为之一凝。 赵源曾在临湘城隍的威压力撑不倒,这点威压只是让他感到心头一紧,很快恢复了镇定,表面若无其事。 其他修道人就表现不同。胡宾脸色一白,心知是好友严惜向众人示威,连忙调动体内灵气,很快将威压化解。 胡宾的目光始终紧盯着赵源,虽然赵源改头换面混在人群之中,但无痕水的气味便是明显的标记,胡宾隔着老远便能闻出。玄冰针毁于赵源之手,胡宾对他恨之入骨,准备出手暗算。 当看到赵源在严惜的神识威压下神色自若,胡宾心中一凛,赵源的修为这么高?原本打算趁乱接近赵源,胡宾此时却打消了主意,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老命搭上。 以前胡宾猜测赵源是散修出身,此时心中又起疑问,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又似乎不大可能是散修出身,难怪是哪个宗门的秘传弟子,自己不妨问清楚情况后再做打算。 威压之下,有人身形微弯勉强支撑,有人不堪重压跌坐在地,更有人心跳如鼓惊恐万分。幸亏威压只是一扫而过,众人心情复杂地望向空中的飞天云筏,乱糟糟的场面安静下来,纵然心中不满,却没有人敢出声抱怨。 墨门与修真门派议定,只准许金丹以下的修士入泽寻找机缘,而墨门有好几位金丹高手,还有几件金丹级别的傀儡,更有传闻有元婴傀儡存在,谁敢造次。 要知仙陵岛主严惜是金丹中境的高手,性情刚烈,对入泽的门派弟子向来讨厌,谁也不想自讨苦吃。 严惜站在飞天云筏边上,目光如炬俯视下方,天陨金塔散发出灿灿金光,有如骄阳耀目,光罩内龙飞凤舞,神秘莫测。 严惜年过百岁,看上去却如三四十岁的壮年。他身材魁梧,豹头环眼,浓密的黑发用葛巾随意扎起,虬髯纠结,肌肉贲张,身上的褐衣撑得鼓胀欲裂,看上去不像修道之人,倒似个不怒自威的纠纠武夫。 缓缓伸出右臂,大量的灵气在手臂上汇聚,手臂表面泛起一层亮光,严惜猛然挥臂,用力向下击出一掌。 “砰”,声响震耳欲聋,金光爆闪,耀眼至极。一条金龙从光罩中窜出,朝着飞天云筏冲来。 刹时间,云柱上的符文亮起,浓郁的灵气喷泉般从柱中涌出,在云筏四周形成轻纱般的屏碍。金龙冲入云雾灵气轻纱,云气翻涌,灵气有如激流奔射,飞天云筏在金龙的冲击下往后退走。 严惜怒吼一声,身形骤然暴起,从云筏上直射金龙。一拳挥出,正擂在金龙头上。一声沉闷的轰鸣,金龙在拳风下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一击破灭金龙,严惜返身回到飞天云筏,吩咐道:“田济,你带人留下,其他人随我前去仙霞岛。” 言罢,数道身影从飞天云筏上遁出,飞天云筏化作流光划破天际消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田济虚立在空中,高声道:“诸位道友,我乃墨门田济。此次秘府问世,是天赐机缘,我墨门愿意携手各位道友一起破除禁制,共同探索秘府之秘,共襄盛举。” “哼,墨门主导破禁,只怕到时我等只能捡些残羹剩饭。”一人冷冷应道,语中满是不屑。 “我已传讯师门,想来我金光派很快就会有人与墨门接洽,共商破禁大计。” “不错,我清虚门也会参与破禁。” “天陨金塔是散修余老祖所遗之物,我等散修也有资格参与其中,共享机缘。” …… 飞天云筏离开,鬼雾峡谷重新变得喧闹起来,众人的争吵声沸反盈天,丝毫不把田济放在眼中。 来的路上严惜交待田济,若能收取天陨金塔则直接收走,如若不能则让他留下安抚众人,维持好秩序,等待门中指令。 田济等众人吵闹了一阵,方才朗声道:“诸位方才看到,我师全力一击亦无法破开禁制,要想破禁入内,非一日之功。诸位道友既已传讯师门,不妨安心等待答复。” 郭畅实在感觉憋屈,飞身来到田济面前,道:“天陨金塔是我最先发现,若是破禁当让我先选宝物。” 田济哈哈笑道:“只要诸位道友答应,田某自然没有异议。” 话音刚落,就有人怒喝道:“郭畅你存心不良,诱引我等前来为你牵制毒飞鼠,方兄因此受伤,你还有脸先选宝物,你还是先赔偿我等才是。” “不错,姓郭的,你不是说此地有土晶花吗?若不拿出土晶花来赔偿,此事休想了断。” 众人又吵成一团,田济不理会众人争吵,命令墨门弟子平整山石,搭建芦棚,划分出区域让不愿离开的人有落脚之处。 ------------ 第六十五章祸福难料 云筏之上严惜静坐如松,面色凝重,眉宇间满是忧色。得知天陨金塔面世的消息后,他即刻动身赶往鬼雾岛,想快刀斩乱麻直接取了宝物,将纷争压至最低。 方才出手一试,他已认出金塔确实是天陨金塔,禁制护罩应该是天陨金塔自带的炫金罩。罩内金龙飞出主动攻击飞天云筏,极可能天陨金塔已生灵智,有塔灵在暗中操控。 炫金罩坚韧至极,自己全力一击也难撼分毫。严惜猜测塔内储存着海量灵石,支撑着炫金罩,加上塔灵操控,要想破禁无疑难上加难。 正常破除禁制的方法有几种,首先是针对禁制的弱点以阵破阵。炫金罩是元婴老祖所设,与天陨金塔紧密相连,除非熟悉天陨金塔的人,否则禁阵弱点很难找寻。 其次便是强力破禁,以强大的灵气攻击碾压炫金罩使其破灭。墨门金丹高手屈指可数,罗师兄还身负重伤无法出手,即便用上门中所有的金丹傀儡,恐怕也无济于事。 除非动用师父留下来的地元侍,或许有机会强行破开禁制。可是地元侍在与二门四派的争斗中受损严重,剩余出手的机会不多了。 万一地元侍损毁前无法破开玄灵壁,那么墨门赖以威慑二门四派的底牌便不复存在。墨门占据云梦泽,怀璧之罪,一旦没有了底牌,灭门之祸旋至,宁可放弃天陨金塔也绝不可动用地元侍。 最后就是被动等待,用水磨功夫等待塔内灵气自然耗尽,恐怕没有数百年时间无法实现。 天陨金塔问世声势太大,已经惊动了整个云梦泽,不用多久整个修真界都会知晓,瞒过二门四派是不可能的。墨门吞不下天陨金塔,稍有不慎反而容易重蹈当年诸派共伐的覆辙,天陨金塔问世,对墨门来说祸福难料啊。 飞天云筏速度极快,半个时辰便飞临仙霞岛翠微山顶空。从云筏中跨出,严惜落在翠微山顶的茅屋前,屋有弟子在侍立,看到严惜忙上前施礼。 “巨子可在?”严惜沉声问道。 洪彪闻声从屋中出来,躬身施礼道:“见过师叔。师父昨日取下延寿果疗伤,应该接近收功了。” 严惜点点头,道:“那我便在屋外等等。小彪子,听说你这次出外遇到危险,说来听听。” 洪彪把迷灵宗和乾剑门派人追杀的事简单地说了说,严惜怒哼一声,道:“迷灵宗、乾剑门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我墨门,师叔遇到这两门的人定为你出气。” “多谢师叔”,洪彪看了一眼严惜,没有把心中的猜疑道出。 “严师弟来了,进屋吧。”屋中传出罗怀温和的话音。 洪彪脸色一喜,笑道:“师父醒了。”也不等严惜先行,抢先奔向屋内。 蒲团之上,罗怀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显然伤势有所好转。洪彪欢喜地道:“师父,你的伤好了。” 严惜迈步入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罗怀,罗怀身上的气息依旧衰弱,但体内生机隐现,看来延寿果的效果不错。 “恭喜师兄,伤势有了转机。”严惜道:“师弟此来是因为天陨金塔在鬼雾岛面世,在泽内引发轩然大波,泽中修道人纷纷前去寻宝。” 罗怀一直在运功疗伤,并不知晓外界情形,问道:“天陨金塔问世?什么时候的事?情形如何?且坐下说。” 严惜在一旁坐下,道:“昆仑派郭畅得到藏宝图,鼓动一伙人前往鬼雾狭谷寻宝,天陨宝塔误打误撞从地中脱出。” 洪彪喜道:“真是上天保佑,听说天陨金塔内有九转镇元丹,若是能得到此丹师父的伤就能复原了。师叔可取了天陨金塔?” 严惜一瞪眼,喝道:“若能取了天陨金塔,我还来啰嗦什么。天陨金塔外有炫金罩护佑,我全力出手难动其分毫,要想破禁,难难难。” 罗怀捋着胡须思索片刻,道:“此事对墨门来说吉凶难测,请吕师妹一起前来商议吧。” 符咒传送信息,半个时辰后,一声清脆的鹤鸣传来。洪彪连忙出屋,天边仿如飘来一朵白云,洒下银辉,是师叔吕真乘鹤到来。 仙鹤张开巨翼,缓缓降落在茅屋前的空坪之上,一名眉目如画的丽人从鹤背上飘落,洪彪躬身行礼,“恭迎吕师叔”。 女子轻语一声,“罢了”。罗裙飘动,朝屋内行去。 从鹤背上又跳上名女子,娇声笑道:“洪师兄,我也来了。” 洪彪笑道:“秦师妹,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可还顺利?” 秦瑶应道:“师兄和赵道友走后不久,乾剑派又找来,询问了一下赵道友的消息便离开。迷宗门冯良得知师兄带着延寿果走了,也没有再来纠缠。” “师兄,那位赵道友可随你来了云梦泽?师兄你听说天陨金宫问世了吗?师伯找我师父来可是想收取金宫?我听说整个云梦泽都被惊动了,师兄明日可得闲,带我去鬼雾峡谷看看。” 面对秦瑶一连串地发问,洪彪头皮发麻,打断她的话道:“长辈在屋中议事,咱们赶紧进去伺奉,有话等有空再说。” 茅屋厅堂,茶香四溢。秦瑶小心地替师伯、师父斟茶,洪彪抱腕着在罗怀身后。 吕真轻启朱唇抿了口茶水,脆声道:“听严师兄这样一说,这天陨金宫墨门怕是难以收取了。” 严惜沉声道:“合我三人之力,恐怕都无法破开炫金罩,除非动用地元侍,方有一试之力。” “地元侍绝不可轻动。”罗怀慢慢地捋着胡须,目光沉毅地扫过严惜和吕真,道:“既然无法一家独享,那便参与的人越多越好,通知天下修真门派,都来取宝,墨门身为地主,总会有些好处。” 严惜重重地一拍案几,恨声道:“我泽中之物却要分别人一杯羹,可恼可恨。” 吕真幽幽地道:“修真界强者为尊,墨门若有仙人传承,当年二门四派安敢欺上门来。我师祖若不是与王屋派的栖真老贼同归于尽,如今也有希望化婴成仙,天陨金塔问世,二门四派安敢多说一句?” 吕真的师祖是墨门两大元婴之一,是罗怀和严惜的师叔祖,二门四派一战,墨门两大元婴相继陨落,金丹高手凋零。二代巨子罗怀的师父郑真人与二门四派媾和,允许二门四派弟子入泽寻找机缘,墨门得以喘息。 当年一战,墨门弟子死伤众多,不少幸存的弟子对郑真人委曲求全的做法十分不满,隐居潜修和离开云梦泽的人不在少数,墨门越显颓败,后续无力。 六十年前郑真人身逝,将巨子之位传给罗怀,门中除了罗怀、严惜和吕真三个金丹境外,还有两位在碧澜峰潜修的师叔,门中弟子也不过六百余人。 ------------ 第六十六章墨门计议 谈及往事,屋内安静下来,气氛变得凝重。 罗怀叹了口气,道:“师妹,往事不要再提,眼下若是应对不当,当年之事或将重演,不可不慎啊。” 严惜道:“天陨金塔是余重老祖所遗,塔内收藏甚丰,金塔自身便是件法宝,我墨门若能得到,便多了分底气。” 洪彪忍不住插嘴道:“还有九转镇元丹。” 严惜瞪了洪彪一眼,继续道:“鬼雾峡谷中聚集近千人,各大门派皆有人在,虽然这些人不足为虑,但消息已经传出。二门四派很快便会派人前来商谈入泽取宝之事,师兄要早做安排。” 罗怀缓缓语道:“二门四派介入难以阻挡,师弟既说炫金罩难破,便让他们派出金丹高手合力破禁吧。至于塔内宝物,各凭机缘吧。” 吕真道:“二门四派中金丹高手众多,若蜂拥入泽,岂不要乱了套。” 严惜点头道:“不错,要防着二门四派别有用心,要限制入泽的金丹人数。” 略作沉吟,严惜继续道:“依我看每个门派只准派两名金丹率队,破禁入塔的人数最好控制在百人以内,绝不能让元婴老祖入泽。” “严师弟方才说天陨金塔八面”,罗怀想了想道:“便让二门四派各负责一面,墨门占据一面,剩下一面让给散修和小门派吧。” 吕真微笑道:“师兄向来深谋远虑,二门四派表面和睦,但在利益面前必然起争,不妨借机分化他们的关系。依附在二门四派的小门派不少,他们肯定对这份机缘也虎视眈眈,六大门派免不了要拿出些份额来安抚小宗门。” 罗怀点头,道:“与二门四派以及散修商谈入泽取宝之事便由吕师妹你负责,不妨在临湘城设下会场,与诸门派和散修会盟,共同商谈破禁取宝的具体事宜。” 吕真娇声答应。 “那些没有依附二门四派的小宗门和散修,墨门不妨趁机交好”,罗怀交待道:“若能拉拢些客卿入泽,算是师妹的功劳。” 罗怀转而看向严惜,道:“诸门派派人入泽取宝之际,我墨门要严加防备,以防万一。严师弟,此事便要劳烦你了。” 严惜沉声道:“师兄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罗怀指了指西面竹架上摆放的傀儡器,道:“你们想用什么物件,只管去取。此次入塔寻找机缘的弟子名单你们先行筛选,最好是筑基境的弟子,不然修为不足,入塔也争不过他人,枉送了性命。” 吕真苦笑道:“门中筑基弟子满打满算也不满百人,别的门派唯恐名额不够,我墨门却是有多。” 罗怀道:“你们两人各领三十个名额,若有空缺不妨用来结交散修或赠与友人,不够用再与我说。此次机缘,吉凶未卜,但愿门中能借入塔的机缘多出一两名金丹来。” 严惜看了一眼洪彪,道:“小彪子筑基圆满有一段时间了,天陨金塔内金灵气有如实质,此行对他来说确是良机。” 吕真淡然道:“严师兄门下的田济、颜华光都有望冲击金丹,只是小妹惭愧,门下仅有董艳一人稍有几分希望。” 罗怀道:“门中精英不妨都让他们入塔试一试,届时严师弟率队,记住取宝在其次,保全他们性命为重。” 严惜与吕真对视一眼,沉声应是。 罗怀疲惫地闭上眼,道:“今日先议到这,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严惜和吕真起身告辞,洪彪送走两位师叔进屋,见师父捋着胡须沉吟思索,不敢上前打扰,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等候。 半晌,罗怀缓缓开口道:“彪儿,你筑基圆满有十几年了,此次天陨金塔现世于你而言倒确是个结丹的大好契机。” 洪彪挺胸道:“师父放心,徒儿自会珍惜此次良机,全力以赴为师父取来九转镇元丹。” “你所修炼的《镇岳金体功》是金土两系兼修,塔内金灵气有如实质,都能幻化出龙凤形状,若得天陨金塔内灵气相助,破境结丹的机会很大。” 取出装有雷火鹰的玉匣放在案上,罗怀道:“彪儿,雷火鹰你带在身上。这几日你多熟悉熟悉如何操控,可助你一臂之力。” 雷火鹰战力相当于金丹境高手,有它相助洪彪的实力会大幅提升。洪彪一心想为师父找寻九转镇元丹,施礼后接过玉匣。 “破境结丹需有人守护”,罗怀拈须思索道:“为师身负重伤行动不便,严师弟他们要应付别派金丹高手,无暇分心护你周全,你觉得谁能为你护法?” 洪彪沉默不语,能入天陨宝塔对谁而言都是天大的机缘,破境结丹时间长短因人而异,短则只需个把时辰,长则需要数天。一旦耽搁的时间长了,岂不是错过机缘。 像田济、董艳等人筑基圆满,自然不会浪费结丹的机会,他们也要尝试结丹,不可能为自己护法。结丹之时要心无旁骛,正常情况会选择安静舒适、灵气充足的环境。自己若想在塔中结丹,说不定其他门派会出手干扰,便要护法人全力相护,修为低了恐怕累人累己。 此时,罗怀又取出个玉匣,道:“这是为师斩杀泽中玄龟,取其精魄、甲壳制成的玄龟护灵阵,只要保证灵阵正常运转,便是金丹高手一时间也难以破阵,你破境之时用它防护。” 洪彪喜道:“有了此阵相助,只用数人护法足矣。” 罗怀摇头道:“身处险境,危机四伏,千万不可大意。为师倒有个建议,你不妨请赵源为你护法。此人修为不在你之下,敢直面城隍告发山神,勇气可嘉,即使遇到金丹境出手相信也能应对。他若答应为你护法,为师愿答应他一个要求。” 洪彪笑道:“赵道友为人正直,修为不在我之下,有他护法我确实可以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前往云水居,请他为我护法。” 罗怀微笑道:“彪儿,你说起这个赵源难掩喜悦之情,不妨请他来趟翠微山,为师也想见见你如此推崇的年少俊杰。” 洪彪连声应是。 ------------ 第六十七章所谋深远 罗怀神情凝重地看着洪彪,道:“彪儿,你若能在塔中顺利结丹,有一事关系到墨门兴衰,需你全力去做。” 洪彪沉声道:“请师父示下。” “为师曾看过一本典籍,里面记载了余重老祖用天陨金亲手炼制金塔之事,他的目的是为了打造一件法器,但更重要的是借锻塔之机修炼《星辰金身诀》,塔成之时余重便籍此破丹结婴。”罗怀缓缓语道。 洪彪看着罗怀,问道:“师父是说天陨金塔与《星辰金身诀》有关联?” “不错”,罗怀斩钉截铁地道:“如果为师没有料错的话,要收取天陨金塔的必要修炼《星辰金身诀》。” 洪彪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道:“师父何不将此事告诉严师叔,让他寻找《星辰金身诀》加以修炼,这样我墨门收取天陨金塔的机会大增。” 罗怀看了一眼弟子,道:“入塔的金丹高手不少,彼此之间防备甚严。而且天陨金塔已生灵智,会全力抵御金丹高手的侵扰。” 洪彪默然点头。只听罗怀继续道:“要收取天陨金塔,要将金塔纳入丹田之中,没有金丹修为无从谈起,你若能在塔内结丹,便与金塔多了一分因果。而且你修炼的《《镇岳金体功》亦是金系功法,与《星辰金身诀》有相通之处,应该不难入门,收取金塔的机会不小。” 洪彪毅声道:“师父放心,弟子若能顺利结丹,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师门所望。” 罗怀沉声提醒道:“切莫掉以轻心。诸门派肯定与为师的想法相同,据为师所知,玄门八子中修练金系功法的有两人,他们也会想在塔中结丹,这两人将会是你最大的对手。” 洪彪意气风发地道:“师父放心,有雷火鹰相助,徒儿绝不会输给所谓的玄门八英。” ………… 鬼雾岛上,修道人云集,已近千人。试过炫金罩无法突破后,有人离开有人留在岛上等待。墨门表示无意一家取宝,那么预示着墨门会联合二门四派联合取宝,商量着“分饼吃”。 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说墨门许诺让散修也参与其中,与门派一起入塔取宝,这让散修们对墨门的好感大增。 等诸门派议定前来破禁夺宝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与其在这里干等,赵源决定先回云水居修炼《厚土诀》。他从郭畅手中得到了一朵半土晶花,相信通过几日苦修,应该能在体内聚起土灵气之源 一旦修炼成功,体内五行灵气俱全,战力定会更上一层楼,入塔得宝的机会也会随之提升。至于入塔的机会,赵源想自己与洪彪关系密切,天陨金塔面世自己也出了一把力,入塔应该不难。 打定主意,赵源纵身而起,朝着仙霞岛方向飞去。胡宾留意着赵源,见赵源离开时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着离去。赵源应该已经认出他的身份,玄冰针已毁,胡宾真没有底气灭杀赵源,一个不好恐怕反要被杀。 情况发生了变化,胡宾打算先找机会与田济商议,杀赵源之事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进入天陨金塔。 子时,赵源回到水灵气充足的云水居,踏入屋内,水灵气弥漫周身,顿觉身心无比舒畅,争战所消耗的灵气得到补充。 经过半夜调息,东方破晓之时,赵源体内灵气充裕。将土晶花摆在身前,淡黄色的晶体散发厚重的气息,土灵气在晶体上方绽放出淡黄色的灵气花朵。 取出《厚土诀》,赵源潜心研究修炼法门。“凝神聚气,不动如山;身心合一,感悟地脉;土纳百川,万物归元……”功法熟记于心,赵源反复揣摩灵气运行的路线,确定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 须菩提祖师说过修行五行功法最好是找寻相应的环境,修炼土系功诀最好的环境是土灵气浓郁之地,山脉丘陵、黄土高原甚至沙漠瀚海都是修行土系功法的场所。 赵源对云梦泽不熟悉,考虑三千里云梦泽水灵气最为充裕,自己所住的云水居阁楼更是水灵气的灵眼。 不过五行相生,若能利用阁楼内水灵气充裕的优点借以生木,再用木生火,火再生出土,循环下来似乎也可以在体内构建起五行循环,无非是多浪费些灵气。云水居水灵气充足,最主要的是相对安全,不妨就在这里试试自己的想法。 自下山来,赵源的信心逐渐增强,先是在识海中勾勒出太极图,又成功出描绘出隐神符,前世的理念给他带来许多灵机,赵源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前人走不通的路自己未必不行。 将半朵土晶花合在掌心,呼吸变得悠长沉稳,气息变得厚重凝实,土晶花花瓣泛出淡黄色的灵光,环绕在赵源的周身,为他披上一袭光环。 依照《厚土诀》所述的运功方法,赵源缓缓地引导环绕周身的土灵气,吸纳入体内,真气变得凝实厚重,涓涓暖流沿着经脉缓缓地向着脾脏汇聚。 土灵气经过黄庭时,心脏内的明心焱大放光明,土灵气在心火的滋养下变得灵动了许多,运行的速度明显加快。 体内真气变得活跃起来,大量的水灵气涌动,心火在水灵气的冲击下变得微弱起来。土灵气重新变得凝滞,经脉中的灵气淤塞不畅。 赵源催动识海中的太极图激发出凝练灵气,借以推动土灵气抵达气海。淳厚的土灵气在气海灵潮的带动下,缓慢地朝着脾脏蔓延过去,淡淡的黄光在脾脏泛起,温和地滋养着血肉,脾土开始生成。 然而,肾脏蘊育的水灵气如同泛滥的江水般朝着脾脏奔涌,原本淡淡的黄色被晶莹的水气一冲,十不存一。 肝木得到水灵气的滋养青意勃发,仿有根系伸展至脾土之中,将原本稀薄的土灵气吸收转化,片刻功夫土灵气荡然无存。 赵源缓缓收功,看了看手中仅只剩下一点的土晶花,心中泛起苦涩,尝试失败了。在水灵气充裕的阁楼中修炼土系功法,事倍功半,修行并非只能光凭想象和热血,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值得借鉴,最近境界进展迅猛,自己有些飘了,忽略了修行必须遵循的原则。 失败乃成功之母,赵源并没有气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修行艰难并非一帆风顺,不断总结经验方能致远。 赵源收好土晶花,调整好心态,既然云水居无法修炼《厚土诀》,等会自己找陶管事问一下,泽中是否还有土灵气浓郁之所。 ------------ 第六十八章护法 “赵兄弟,可在屋内,我来看你了。”阁楼外响起洪彪粗豪的声音。 赵源笑着迎出门,道:“洪兄这嗓音,估计在仙陵岛都能听到了。” 洪彪笑道:“赵兄弟去了仙陵岛的拍卖会?可买到心仪的东西了?” 赵源拱手谢道:“还要多谢洪兄给我的那块玉牌,我用了五百八十灵石,要不然只能望物兴叹了。” 洪彪摆手,豪气干去地道:“此许灵石怎及赵兄弟为墨门所做,不足挂齿。” 二人并肩进屋,洪彪打量了一下灵气缭绕的屋内,道:“赵兄弟对这云水居可还满意?” 赵源道:“云水居算得上洞天福地,只是我前日在拍卖会上买得一本《厚土诀》,想要修炼土系功法,这云水居有些不宜。” 洪彪想了想,道:“云梦泽中土灵气浓厚之地不多,届时我带你前去。此次我来是我师得知赵兄弟送回林师兄遗物,想要见你当面道谢。” 天陨金塔问世,赵源当然不想错过机缘,想要进入塔中肯定要墨门相助,此时墨门巨子相请,赵源求之不得。 ………… 翠微山,赵源好奇地打量着墨门巨子所住的房屋,这屋中除了书籍和傀儡,朴素无华,感觉上灵气还比不上云水居。 随着洪彪向墨门巨子行礼,赵源看罗怀像个温和的长者,轻言细语地与赵源说着话,让人如沐春风。 赵源深知看人不能看外表,罗怀至少活了一百五六十年,在二门四派的觊觎下维持着墨门不败,这样的人物岂会单纯是个温和长者。 “听彪儿说赵道友出身西牛贺州三星洞,师父须菩提祖师是大罗金仙,不知是哪位大能化身?”罗怀捋着胡须笑问道。 赵源略显尴尬地笑道:“是小子大言欺人。有一次我师升座讲法,有位师兄问及他老人家的境界,我师笑而不答,诸师兄弟议论他老人家是大罗金仙的境界,当不得真。” 罗怀拈须宛尔,原来是私下猜测,不过听赵源讲师兄弟中有不少金丹境,这位须菩提祖师是仙人化身的可能性还是不小,西牛贺州是佛门昌盛之地,说不定是佛门的哪位菩萨、罗汉化身。 “赵道友,彪儿答应你打造一只傀儡,不知你材料可收集全了?”罗怀微笑着问道。 赵源摇摇头,道:“材料尚需时日搜集,我对打造什么傀儡也没有头绪。” 罗怀道:“昨日鬼雾峡谷天陨金塔问世之事,赵道友可知晓?” 赵源应道:“不瞒巨子,当时我便在当场。” “哦”,罗怀目光一闪,道:“道友不妨给老夫讲讲。” 当听到此事是昆仑派郭畅根据藏宝图所引发,罗怀对身旁弟子道:“告诉严师叔一声,让他问明情况,那张图不妨要来看看。” 得知赵源用摧阵锥撞破禁锢天陨金塔的禁制才让金塔现身,罗怀笑道:“一饮一啄,皆有因果。那摧阵锥本是我墨门所造,被赵道友所得用以打破禁制,看来赵道友与这天陨金塔有缘。” 洪彪在一旁接口道:“师父,既然赵兄弟与金塔有缘,何不让他与我一同入塔寻找机缘。” 赵源忙拱手道:“还望巨子成全。” 罗怀温和地笑道:“彪儿即便不说,老夫也不会阻断赵道友的机缘。不过,老夫有一事厚颜相求,还望赵道友能答应。” 指了指洪彪,罗怀继续道:“赵道友与彪儿是好友,老夫想借此次天陨宝塔问世之机让彪儿在塔内结丹。听彪儿说赵道友急公好义,功行不在他之下,老夫想请你为他护法。无论彪儿能不能结丹成功,老夫都将重谢,打造傀儡的材料墨门替你搜集,老夫还应许你一个条件。” 洪彪为人豪爽大度,赵源与之相交甚厚,为他结丹护法赵源没有推脱,点头答应下来。 罗怀满意地点点头,缓缓言道:“赵道友说在鬼雾峡谷被胡宾暗算,这位胡道友在修真界有‘狡水狐’之称,是个心思缜密、出手狠辣之人。” “老夫听闻此人习得一种秘法,会炼制无痕水,此水无色无味,只要沾染在人身上,他便能在十数里方圆寻得此人的位置,老夫估计赵道友是什么时候着了他的道。” 赵源心想自己幻化了身形,胡宾仍能轻易找到自己,估计是被他暗下了手脚,忙问道:“不知可有办法消除?” “无痕水百日失效”,罗怀道:“或用真火洗练肌肤,也能消除此水气味。” 赵源心中稍安,他身具明心焱,应该可以用来去除无痕水,只是不知胡宾是什么时候将无痕水沾染到自己身上的,看来自己行事还是不够小心。 看了一旁面带喜色的洪彪,赵源拱手贺道:“洪兄即将步入金丹大道,可喜可贺。请问巨子,金丹之境,可以高低之分?” 罗怀微笑着反问道:“赵道友的师兄弟有不少缔结金丹,想来尊师对金丹大道见解颇深,不知赵道友可否讲讲尊师是如何讲授金丹之道的?” 赵源苦笑道:“我师要等弟子筑基圆满才会传授结丹之道,小可下山时修为还低,师尊并没有传授大道,所以才想请巨子指点一二。” 金丹之道是宗中秘传,不可能对外人言及,《育仙经》虽然不算高明,但其中要诀也不能对人言及,更不用说《玄天真经》中记述结丹的办法。 “无妨,赵道友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老夫也想听听西牛贺州关于结丹的见解。” 听赵源泛泛谈起感悟天地法则,利用天地灵气在气海凝聚丹气结出金丹,罗怀心中对须菩提祖师是仙人化身的疑虑多了几分。如果赵源没有隐瞒,他对结丹的理解十分粗浅,将来结丹成功的机会恐怕很渺茫。 其实这也不怪赵源,他在三星洞才筑基不久,须菩提祖师虽然粗略地讲了讲金丹修行,不过都是泛泛之词,因为按正常情况赵源结丹在数十年以后了,届时自会根据他的进境给予指点。 须菩提祖师为防《大品天仙诀》泄露,将赵源赶下山去,没有人指点,客观上便断了赵源结丹的可能。谁料赵源得到《玄天真经》,此经直指大道,修行办法不缺,赵源最欠缺的反是基础理论。 ------------ 第六十九章我行我之道 玄云子和紫霞君相携出山游历,两人让赵源自由出入他们的洞府查阅收藏的典籍,通过半年时间的恶补,赵源勉强将这块短板补上。 赵源努力将典籍中的见解说出,听到罗怀耳中自然粗浅,错漏百出。不过,赵源答应为洪彪护法,罗怀决定说上几句。 “金丹的金,并非指金色,而是本元固华,坚实如金之意。”听到罗怀开口讲述金丹,赵源与洪彪都正襟危坐,认真恭听。 “我辈修道,犹如细水长流,循序渐进。先炼精化气,待体内灵气充裕,便能筑基成功。体内灵气如液,化成溪流储于气海之中,炼气化神以提升修行。” 赵源思量,这番话与《育仙经》的描述大致相同,看来南赡部州的修炼金丹之法应与《育仙经》的步骤差不多。 “当气海中灵气充裕,便可以神驭气,步入化境,待到筑基圆满,丹气化形,神韵自生,便可凝聚金丹。丹体圆润如意、完美无缺,喻为修行圆满,道心凝结。” 赵源心想,这番操作不就是化气体为液体,再从压缩液体使之紧密结合形成固体的过程吗。再从金丹中育出元婴,修炼元婴即是炼神的过程,炼神还虚便是让元婴返本归元,最后达到合道飞升的境界。 耳边听洪彪问道:“徒儿气海之中丹气呈金、黄二色,不知所结金丹会是什么颜色?” “金丹之色与修行的功法有关,一般说来修行金系功法结出的金丹为金碧色,木系功法为青玄色,水系为天蓝、火系为朱赤,土系为土黄,为师也听说过白色、紫色的金丹,估计你将来结丹的颜色多半是金黄,倒是名副其实的‘金’丹了。” 赵源问道:“巨子,家师曾说过五行筑基更易沟通天地之力、提升修炼效率,不知五行同修结丹的人多吗?” 罗怀轻抚胡须,道:“修道之人构建体内五行,与天地五行相呼应,此乃玄门大道。不过,限于天地灵气不足,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契合自身的一两门五行属性为根基,以期更快冲击金丹。” 赵源眼中闪过疑惑,这说法与须菩提祖师所说的五行并进不同,虽然师兄们结丹也是修炼一两门五行属性。但赵源心中清楚,须菩提祖师是混元至极大罗仙,他的见解肯定远超过罗怀,罗怀所说的金丹大道并非正途。转念想到,悟空取经之时并没有诸位师兄弟出现,恐怕就是因为凝结金丹时走偏,最终无法得道成仙。 只听罗怀继续道:“赵道友所说五行同修结丹的修行之法在近古之时甚为流行,彼时天地灵气充裕,五行同修所需的灵气多,结丹根基牢固。” 赵源问道:“不知这千年来可有人五行筑基结丹成功过?” 罗怀微微摇头,道:“近两百年来老夫未曾听闻有人五行筑基结丹成功,不过在五百年前昆仑派有位孙真人倒是五行同修结丹。” 赵源坐直身子,拱手道:“请巨子解惑。” 罗怀看了赵源一眼,赵源显露出筑基上境修为,离结丹还有一段路,听其话语赵源对五行同修结丹很感兴趣。难怪彪儿说他战力惊人,莫不是因为五行同修的缘故。暗自摇头,像赵源这样正常修炼一两门五行功法顺利结丹都难,还想五行同修结丹,简直是异想天开。 一旁洪彪看到罗怀皱眉,插口问道:“师父,这么说五行同修是不可能结丹成功了。” 罗怀叹道:“老夫从典籍中得知,五行同修成功结丹之人千中无一,近古之时天地灵气充裕尚且如此。封神战后,人间灵气日渐淡薄,若还想通过五行齐修结丹,难、难、难。” 赵源笑道:“那孙真人是如何结丹成功的?” 罗怀目光望向赵源,道:“我听师祖提过,这位孙真人惊才绝艳,筑基境便被人尊称为‘绝尘君’。” 洪彪感叹道:“一骑绝尘,壮哉。” “此君是在师门鼎力相助下方才结丹成功。”罗怀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道:“孙真人结丹后率领昆仑派号令诸门征剿迷林幽地,斩杀幽魂无数,夺取大量灵材;接着跨北海抵达北俱芦州,斩妖除魔,声名赫赫。昆仑派因其成为二门四派之首。” 洪彪问道:“这位前辈可还在昆仑派中?” 罗怀轻轻摇头道:“二百八十年前,这位孙真人尝试育婴,结果因为五行同修结成的金丹过于稳固无法碎丹,据说已然兵解转修了。” 洪彪叹息一声,看了看赵源,道:“师父,现在二门四派中可还有人五行同修?” 罗怀道:“或许还有吧,为师也不清楚。五行同修的战力远胜过同境界,当年孙道人初结金丹便能与金光派金丹上境高手马真人斗得难解难分。” “若是孙道人能育婴成功,恐怕会是修真界第一人了,再进一步得道成仙,天庭之上亦有他的一席之地。”罗怀捋着胡须感慨道:“天妒英才,较常人更多考验。” 赵源沉吟不语,五行同修是布满荆棘之路,但却是他必走的修行之路。《玄天真经》对结丹有“四象会时玄体就,五行全处紫金明”的描述。 四象是指南火、北水、东木、西金,记得赵源曾经奇怪地问玄云子四象之中为什么没有土。 玄云子解释了四象与五行的关系,称水火即为太阴和太阳,金木则为少阴和少阳,土位于四象中间,为分出阴阳的太极。 五行凝结、金丹显现,这是修炼《玄天真经》的必由之路,他要想得道成仙,摆脱棋子的命运,哪能随波逐流。 自己识海广袤远胜常人,通过灵气锻体整个身体都能容纳灵气,太极图能将五行灵气精炼存于五脏之中,只要积蓄足够,时机成熟当可五行齐聚一举结丹。 我行我之道,赵源洒然一笑,问道:“不知丹品可有上下之分?” 罗怀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多说。赵源见状起身谢过,洪彪送他出门,约定两日后前往云水居带他找寻土灵气浓郁之所。 ------------ 第七十章五行同修 鬼雾峡谷,晨曦初破。 天陨金塔沐浴着朝阳,绽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金色辉煌。塔身周遭,龙凤之形翱翔,守护着金塔。清脆悦耳的铃声不时悠然响起,宛如天籁之音,穿透尘嚣,让人心生宁静。 对天陨金塔的攻击已经停下,金塔四周围坐了一圈人,有人在借助宝塔散发出的金灵气修行。 田济已经指挥墨门弟子将天陨金塔四周平整了一番,毒飞鼠早被铲除干净,黑雾因天陨金塔现形也消失不见。 胡宾暗中找到田济,告诉他暗算赵源失败,连玄冰针都被摧阵锥毁了。胡宾可是筑基圆满的好手,居然赢不了赵源,田济对赵源越发忌惮,好言安慰了胡宾几句,让他回云水居暂住,监视赵源的行踪。 胡宾借机提出将来随墨门弟子一起进入天陨金塔,田济从师父严惜的传信中得知可用入塔机会拉拢散修作为助力,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九月十九日,胡宾返回云水居,无痕水的味道萦绕鼻间,说明赵源在楼阁之中。胡宾冷哼一声,回了自己所住的阁楼。 九月二十日,洪彪到来,与赵源商议了一阵后离开。紧接着赵源离开云水居往西南而去,胡宾偷偷摸摸地尾随在他的遁光之后。 追着无痕水的气味,远远地落后在五六里之外,胡宾自以为做得隐密,岂料洪彪早已隐伏在赵源经过之地,胡宾的遁光闪过,自然瞒不过洪彪的眼睛。 洪彪从秦瑶的嘴中得知,田师兄与胡宾关系密切、交往甚密,那么胡宾出手暗算赵源,很有可能是田师兄所指使,延寿果消息走漏会不是也是田济所为。若真是如此,赵源是受了自己的牵累。 田济的心思不问可知,虽然自己并不想接任巨子,但巨子之位该由师父斟酌安排,墨门行事光明正大,决不能让阴险小人掌控墨门。 洪彪眼中闪过厉色,若是胡宾还敢出手暗算赵源,自己便先除了这只“狡水狐”,想来田师兄也不敢说什么。 赵源的遁光在仙霞岛六百里外的一处小岛停下,绕着小岛巡视一番方才落下。胡宾在赵源身后远远跟着,认出这个小岛名叫地岩岛,是百十年前地底喷火形成的孤岛。 这座岛屿仅有十余亩大小,时不时还会喷出地火和浓烟,表面覆盖着黑色的岩石和厚厚的灰尘,并没有人居住。 看到赵源的身影消失在地岩岛上,胡宾立时明白过来。赵源在拍卖会上购得《厚土经》,又在鬼雾峡谷从郭畅手中得了土晶花。这地岩岛土、火灵气充裕,不用问赵源是打算在此修练《厚土经》了。 想起赵源在云水阁修练时引发的灵气漩涡,胡宾暗自冷笑,等赵源运功紧要之时,自己再出手暗袭,管教他难逃活命,既能报玄冰针被毁之仇,又能完成田济所托,得到进入天陨金塔的机会。 赵源在火山口落下,站在上面往下看,火山口呈倒锥状,边缘陡峭,里面是冷却后形成的坚硬岩石。空气中臭鸡蛋的味很淡,这处火山口有二十多年未喷发了。 感受了一下天地灵气,这个荒岛果然如洪彪所说,火、土灵气活跃,正是适合修炼《厚土经》的地方。 盘腿趺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赵源取出四朵土晶花摆放在身体四周。洪彪得知他修炼土系功法灵材不足,慨然送给他三朵土晶花,加上原有的那朵,修炼所需的土灵气应该足够了。 凝神静气,心如止水,澄如明镜,赵源逐渐与环境融为一体。呼吸变得悠长,每一下吐纳都引动周围的灵气流转,气息越来越强,隐起风雷之声。 随着风雷声渐响,摆放在四周的土晶花释放出淡黄色的灵气雾,朝着赵源涌去。青色法袍外浮现出一层土黄色的光晕,随着呼吸一涨一缩,越来越明亮。 玄天真经功法运转,梳理着涌入体内的土灵气,不急不缓地流向黄庭。此次运功变得轻松了许多,赵源不徐不疾地控制着灵气运行速度,在云水居修炼时水灵气出来干扰,此时却丝毫不见异状,果然修炼五行功法选择相应的环境很重要。 明心焱耀眼温和,火焰照耀整个黄庭。土灵气抵达黄庭时,明心焱大放光明,火能生土,让土灵气越发充裕,在火灵气的滋养下土灵气如同奔流般翻滚前行。 得到明心焱的精炼,土灵气愈发精纯,如同岁月沉淀所得的琥珀,散发厚重、温润的光芒。赵源感觉自己与身下的大地融为一体,那种厚重深邃的感觉充满力量,玄妙异常。 土灵气顺利抵达气海,气海灵潮翻涌,与金、火、木、水灵气交织融合,土为五行之源,气海得到土灵气滋润多了几分厚重和生机。 果然,肾水灵气有如潜伏的暗流,悄无声息,却在柔和而坚定地稀释土灵气。木克土,肝木中青翠之意勃然爆发,如同春日绿草疯狂恣长,肆意蔓延,贪婪地吞噬着土灵气,阻挡土灵气在脾脏内构建成型。 布于身体四周的土晶花光芒大盛,浓郁的灵气有如烟雾般朝着赵源体内投去,青袍被染成了淡黄色。赵源催动太极图,从识海中调动精练后的灵气催动土灵气运转。 心如古井无波,静谧深邃;身似磐石不动,赵源与身下大地紧密相连,大量的灵气涌入体内形成空气漩涡,将灰尘卷起,有如冲天烟柱。 不远处,胡宾见状大喜,这等声势说明赵源正在运功紧要关头,此时赵源根本无暇外顾,出手必杀。不再犹豫,遁光一闪,胡宾朝着烟尘滚滚处掠去。 遁光刚起,一声厉喝有如惊雷炸响,“大胆鼠辈,找死”,一道凌厉的剑光划空而来。 胡宾心中大骇,赵源居然找了人护法,看这剑光有如匹练,势如破竹,不用问必是奔雷剑洪彪。 胡宾自知难以抵敌,灵气逆转,身形急退,往岛外逃去。 ------------ 第七十一章小天地 剑芒乍隐,洪彪屹立在空中,手握巨剑怒视着前方仓皇逃窜的胡宾。胡宾不敢回头,遁光提至极致,朝着不远处的泽水遁去,只要遁入水中就不用担心洪彪了。 一声鹰唳从空中传来,胡宾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威压,抬头朝声音处望去,只见一只展翅蔽日的金鹰正朝自己扑来。 鹰翅扇动,火焰腾空,电芒闪动,胡宾惊骇万分,脱口叫道:“雷火鹰!” 雷火鹰是墨门有名的傀儡兽,胡宾当然知道,这只雷火鹰堪比金丹境界的高手,他听严惜说被罗怀的弟子林安带在身边,林安一去十余载没有消息,雷火鹰也随之失踪,什么时候又回转墨门? 胡宾毫无战意,好在此时已经来到水边,双手往下一压,水面腾起两根巨大的水柱迎上鹰翅扇来的烈火,自身化作流光朝远处疾遁。 身后传来炸响,胡宾一头扎入水中,往水底潜去,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依旧如影随形,雷火鹰仍追在身后。 胡宾无奈,掐诀一指头上的碧玉簪。碧玉簪飞出,迎向劈来的鹰羽劲气。“咔嚓”一声,鹰羽将玉簪斫成两截,玉簪灵气尽失,往下掉落。得玉簪阻挡之机,胡宾拼命向水深处潜去,心中猛然一痛,感知跟随自己多年的玉簪被毁。 生死存亡之际,胡宾不敢有丝毫耽搁,奋力朝水深处潜遁,雷火鹰无法入水,通过水遁逃离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洪彪飞至,看到雷火鹰在水面上空盘旋,手中巨剑朝水中扎去,水花翻滚,泥浆翻起,却不见胡宾的踪影。 火山口,赵源运功已到了紧要关头,土灵气逆流艰难抵达脾脏,淡淡的黄光在脾脏亮起,犹如晨曦破晓,土元精华慢慢在脾脏中凝聚。 摆在身体四周的土晶花花瓣凋零大半,赵源身上的青袍被土灵气染成了土黄色,如同披上土色的袍服,细看袍服上丝丝缕缕都蕴含着玄妙的纹路。 身下的地脉之气源源不断地注入赵源体内,滋养着血肉、骨骼。土灵气在脾脏迅速地向四周延展开来,无形的巨变在体内上演。 脾土已然生成,五行之气交织循环,体内磅礴之力随着风云激荡。赵源暗松了口气,行功至此,已然接近成功,接下来便是“汇山川之力,烙道纹于体”。 最为熟悉的莫过于峨眉山,峨眉秀美、山势险峻,赵源心念一动,起伏的山川在体内隆起,水灵气在山峰间轻盈萦绕,化为云雾,宛如薄纱轻舞,为山的厚重增添灵动。 紧接着,古木参天而起,竹林婆娑摇曳,木灵气化成的藤蔓在山林中穿梭,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云雾汇聚,凝聚成瀑布从峻峭的山峰直泻而下,声如奔雷;明心焱出现在山峰之上,有如骄阳,照耀山川大地。 水火既济,风起带动水雾,云海翻浪;瀑布轰鸣,扬起水花,摇动林木,化为江河奔腾,周而复始,循环不息。孤锋如剑,金光闪烁,映着明心焱熠熠生辉。云海在金光照耀下翻腾,与瀑布、古木相映,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五行构建已成,山川不再扩展,体内自成天地。体内风景如画,赵源感觉少了几分灵动,心念再动,气海中的丹气逆流而上,在水中化为游鱼。游鱼跃出水面,幻为溪边饮水的灵鹿。一股劲风吹来,树枝断折,灵鹿朝林间奔去,惊得水灵气转化的飞鸟展翅高飞,划破长空,穿破云雾。 五行循环,生生不息,体内小世界已然成型,赵源心中狂喜,随即山川鸟兽化为乌有,重新化成一团灵气在胸腹间盘绕追逐。 赵源并不在意,他在典籍中获知,金丹圆满可在体内开辟天地,等到育婴成功,丹田可演化容纳万物,体内小天地逐渐稳固下来,及至得道成仙后,体内小天地可与外界天地大道相融,引发天地共鸣,举手投足便有不可思议的威能。 自己不过筑基境,借助体内五行循环构建与外界天地有短暂的共鸣,才能演化出小天地,毕竟自身的境界太低,无法将小天地保持长久。 金灵气锐利如剑,销融着体内杂质;木灵气生机蓬勃,滋养着筋肉,焕发生机;水灵气清澈如流,洗涤道心、明净如镜;火灵气炽热活泼,活跃真元,加快灵气运转;土灵气厚重沉稳,不动如山,固守根基。 五行之气在识海、黄庭、气海三丹田间循环往来,流转不息,刚中带柔,柔中寓刚,展现着五行相生相克的玄妙。太极图在识海中缓缓旋转,吸纳着五行灵气,再将凝练后的五行之气返哺给每一寸肌肤,滋养着肉身与灵魂。 赵源闭目内视,体内五行之气翻腾、交融,在经脉间穿梭自如,圆润无碍,蘊含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神识由内往外,赵源清晰地感觉到天地变化,吸引土灵气引发的烟尘漩涡内细小的尘埃也逃不出感知,这一刻,仿佛与天地同体。 天地在神识中更为广阔,赵源知道随着境界提升,自己对天地的感知也会随之提升,体内小天地终有一天会成型稳定,修行越深,天地越广。 洪彪的遁光划空而来,停在十数丈远,并没有贸然靠近。赵源缓缓睁开眼,眼中仿如电芒一闪,洪彪暗惊,虚室生电,这种精芒他曾在师父眼中见过。 赵源身上显露的气息,分明还只是筑基上境。洪彪想到师父说过五行同修之人战力远超同辈,心中了然,赵源是在五行同修。 赵源站起身,抖落青袍外的土壳,微笑着对洪彪拱手谢道:“多谢洪兄为我护法。” 洪彪落下遁光,道:“胡宾果然想出手偷袭,此人奸猾异常,见机不妙便从水中逃走,我追之不及。” “无妨,这段因果我自会了结。” 洪彪看了一眼神采奕奕的赵源,叹息道:“五行同修结丹艰难,赵兄弟好自为之。” 赵源纵声笑道:“天地有道,自当有人行。我辈修行,怎敢畏难,纵有险阻,斩开便是。” ------------ 第七十二章墨门匠心 地岩岛偷袭不成,胡宾差点命丧在雷火鹰下,自知行踪被洪彪察觉,不敢回归云水居。借水遁潜回鬼雾峡谷,暗中见到田济,把洪彪手中有雷火鹰的消息告诉了他。 “什么,你说雷火鹰?”田济大为吃惊,问道:“雷火鹰被林师兄带走,已然失踪十余年,你可看清楚了?” 胡宾道:“那金鹰扇动双翅,有赤焰和电芒迸发,老夫怎么可能看错。” 一指头上散乱的发髻,胡宾苦笑道:“那雷火鹰威压不弱于金丹境,老夫为挡一击,头上的碧玉簪也断了。” 田济重重地坐下,按胡宾描述,确实是门中至宝雷火鹰。目光掠向不远处金光灿璨的天陨金塔,田济心中满是阴霾,雷火鹰足以匹敌金丹强者,洪彪持有此物无异猛虎添翼,自己无法正面与之对敌。 师父来信告诉自己,巨子准备让洪彪入塔结丹,让自己届时也在塔内一试。洪彪有雷火鹰相助,若在塔内顺利结丹,自己怎么争得过他。 “赵源在地岩岛修炼厚土术,洪彪暗中护法,足见两人关系密切。”胡宾沉声道:“赵源实力不弱,破除天陨金塔禁制时,洪彪肯定会邀赵源结伴,两人联手再加上雷火鹰相助,田道友恐难有所作为。” 胡宾的话如同火上浇油,田济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心中泛起酸楚,可惜师父对巨子之位并不在意,自己诸多算计见效不大,现在洪彪实力超过自己,自己绝不会坐看其成。 略一思索,田济道:“要对付洪彪,先要剪除其羽翼,墨门师兄弟我不好下手,赵源是绝不能留。” 胡宾被赵源毁了玄冰针,对他恨之入骨,道:“田道友说得对,赵源就是个变数,要尽早除去。” 田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我会想办法诱他前来鬼雾岛,届时胡老想办法劫杀他。” 胡宾面露难色,苦笑道:“玄冰针若在,问题不大。可如今,我怕是制不住他。” “胡老一人不行,不妨找些帮手。”田济拿出一个玉匣,轻轻置于案上,道:“这匣中有五百灵石,胡老交游广阔,不妨招揽些人手对付他。” 五百灵石不是小数目,胡宾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笑道:“前两日我遇到几个故交,问我有无生意可做,这些灵石正好请他们出手。” 云梦泽中鱼龙混杂,杀人越货是常有之事,只要不伤及墨门子弟,墨门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囊中羞耻的修士,为了修道资源,为财卖命甘为刀剑之事屡见不鲜。 田济想了想,又拿出一个玉匣,道:“这面黑烟幡是我二十年前所得,从未在人前使用。此幡能遮蔽视线、迷惑敌人,若能让对手入得烟内,鬼魂会吞噬其灵力。胡老你玄冰针被毁,这面黑烟幡便赠你杀敌。” 胡宾大喜,忙伸手来接,可是田济没有松手。胡宾看向田济,田济目光森冷地道:“若能斩杀赵源,胡老入塔之事包在我身上。只是胡老已经出手两次,若是再失手就不用来见我了。” 胡宾心中一寒,田济话语中透着杀机,自己若是再杀不了赵源,田济很可能要杀自己灭口了。 田济的手松开,胡宾接过玉匣,肃声道:“田道友放心,不成功则成仁,老夫决不会让你失望。” ………… 五行循环已然构建,赵源不用担心灵气相克的问题,在云水居放心大胆地吸纳水灵气,通过太极图压缩转化,进一步淬炼着身体。 “赵道兄可在?”屋外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赵源一皱眉,听出是秦瑶,这个女娘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赵道兄?”屋外的声音加大,赵源起身出屋笑迎,道:“今日喜雀鸣叫,原来是秦姑娘要来了,快请进。” 秦瑶笑嘻嘻地踏入屋内,扫视一眼径直在玉蒲团上坐下,感受了一下蒲团涌入的灵气,惬意地道:“这云水居建在灵眼之上,是我墨门少有的几个修行宝地。洪师兄对赵道友真不错,把你安排在此。” 这位秦姑娘看似单纯活泼,赵源却感觉她心思细腻,无故寻来肯定有事。案上有陶管事送来的鲜桃,赵源拿起一枚递给秦瑶,问道:“秦姑娘找我何事?” 接过桃咬了一口,汁水四溢,秦瑶含糊地道:“洪师兄答应带我去鬼雾峡谷看天陨金塔,可是他有事脱不开身。师兄说天陨金塔的封禁还是赵道友出手打破,让我前来找赵道友一起前往鬼雾岛,不知赵道友是否方便?” 赵源暗自思量,秦瑶是墨门弟子,身为地主,要去鬼雾峡谷为何要自己陪着,难道对自己有好感? 认真地瞧了秦瑶一眼,见她肤白胜雪,容颜清丽,身上虽是褐衫粗衣,却经精心剪裁,难掩其婀娜风姿。 秦瑶察觉到赵源的目光,脸颊微红,轻嗔薄怒地瞪了他一眼,笑道:“赵兄,我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赵源哈哈一笑,道:“秦姑娘貌美如花,赵某有些惊艳,失礼莫怪。” 秦瑶皱了皱瑶鼻,嗔道:“油嘴滑舌,赵道友可愿陪我前往?” 言至于此,赵源怎么可能推脱,爽快地应道:“秦姑娘若不嫌赵某粗笨,我自然愿意陪秦姑娘走一趟。” 秦瑶喜道:“多谢赵道友。” 云水居外停着艘气势恢宏的楼船,船高三层,长达十丈,宽有三丈,外包乌铁,透着坚不可摧的威严。 秦瑶兴冲冲地带着赵源登上船顶,顶部仿如凉亭,四根雕花柱上缠绕着绿色藤蔓,看上去素雅清新。亭子四周垂挂着卷帘,秦瑶命人将卷帘打起,四面临风,视野开阔。放眼望去,波光粼粼,鸥鹭在水面上展翅翱翔,远山如黛,望之心旷神怡。 楼船劈波斩浪朝着鬼雾岛方向前进,比起遁光并不慢多少。见赵源露出惊诧的表情,秦瑶唇角翘起,娇媚地笑道:“此乃我墨门所制的破浪伏海舟,内设机关,船行稳速度快,这条船能从世俗君王手中换得百万石粮。” 对于墨门机械的精妙赵源叹为观止,墨门利用各种器材精心打磨,组装出的机械严谨精细,匠心独运的巧思丝毫不弱于前世他所知的先进器械。 赵源心中思忖,若是能将前世自己所知的科技知识与墨门的机械技艺结合起来,必然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侍女们端着瓜果摆放在案几上,赵源与秦瑶相对而坐。秦瑶笑语盈盈地道:“以往和师兄们乘此舟,他们总要把酒临风,弄得酒气熏人。赵兄,为答谢你陪我前去看天陨金塔,小妹请你喝点好东西。” ------------ 第七十三章算计 侍女捧个银瓶。银光闪烁,宛如月色凝于寒霜,显然是件法器。秦瑶指尖轻点着银瓶道:“银蘊瓶,用亮银制成,可用以储存天地灵气、草木精华、星辰灵辉。经年累月,瓶中灵气浓郁纯净无匹。这里面装着灵泉,用来烹茶最好。” 怀中取出个小玉瓶,秦瑶倒出少许茶叶放入银蘊瓶中,双手捂在瓶身,片刻功夫,茶香四出,秦瑶提起银瓶斟茶,堪堪两杯。 “此茶产自仙池岛雾菪山,山中灵泉滋养十二株上古茶树,一年所产不过数斤,用灵泉冲泡后妙用无穷,赵兄不妨细品。” 茶叶在杯中轻轻摇曳,翠绿如翡翠般欲滴,散发着清新脱俗的香气。淡淡的灵雾在杯上缠绕,有如女子曼妙轻舞。赵源深嗅了一下茶香,香气充盈鼻音,心神俱醉,杂念尽去,忍不住赞道:“好茶。” 举杯轻啜,浓郁的灵气从口中直入肺腑,肝木青光一亮,顿觉神清气爽。眼中灵光一闪,看向四周的景色更为清晰,这雾菪茶对灵眼术大有帮助。 “好茶”,赵源又赞了声,“此等韵味,世间罕有,回味无穷。”说着,赵源举杯又饮了一口。 秦瑶眼中惊色一闪,别看一杯雾菪茶才百滴容量,蕴含的灵气却十分浓郁。像她是筑基低期修为,一次只敢吞服十余滴,还要运功辅助消化,等灵气吸收后才敢饮下一口。赵源若无其事地吞服十数滴,紧接着还能再饮,这种功力只有师父和两位师伯能够达到。 师父和师伯都是金丹境界,难道赵源也是金丹高手,秦瑶两眼晶亮地打量着赵源。此时的赵源卸下伪装,发黑如墨,肤色莹润,眉飞入鬓,目如朗星,英气勃发;脸带淡笑,身着青袍,举手投足自显风流,当真是风神如玉。 心中微微一荡,秦瑶感觉脸颊微红,忙低头看向茶杯掩饰、心中想到灵雾阵有探察境界的妙用,便是元婴老祖也休想瞒过,若赵源是金丹高手门中定会知晓。 多半是赵源所修功法奇特,体内能容纳大量灵气,抬头看到赵源举杯又要再饮,秦瑶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赵兄,此茶蘊含的灵气充足,若是牛饮灵气散失就可惜了。” 赵源醒悟过来,自己无意之中又有惊人之举,将茶杯放下,笑道:“多谢秦姑娘提醒,此茶饮下体内真气澎湃,境界隐有提升之意,我忍不住想一口吞下,失态失态。” 秦瑶莞尔,道:“小妹初尝此茶,也贪图杯中灵气一口饮下,结果体内灵气乱窜,要不是师父在旁替我疏导,恐怕经脉受损。”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变得温馨。聊了几句云梦泽风物后,秦瑶不经意地道:“听洪师兄说,赵兄在临湘城为村民状告山神,面对城隍临危不惧,此等义举小妹着实佩服。” 俏丽的脸庞微微扬起,秦瑶眼中闪着亮光望向赵源。赵源笑道:“赵某激于义愤,行事鲁莽,事后回想起也深感后怕,当不起秦姑娘谬赞。” 秦瑶娇笑道:“赵兄过于谦逊了。我听洪师兄说你从山神洞府得到了林师兄的遗物雷火鹰,把它归还给了墨门,赵兄大义,墨门上下铭记在心。” 赵源微愣,洪彪曾叮嘱自己归还雷火鹰之事不要对人提及,秦瑶如何知晓?是墨门内部走漏了风声?想起延寿果之事,赵源端起茶起身到船边观看风景,没有回应。 秦瑶没有继续追问,眼光望向赵源的背影,幽幽叹道:“此次天陨金塔问世,引来多方觊觎,稍有不慎我墨门恐怕要大祸临头。” 赵源沉默不语,天陨金塔面世对墨门来说确实是个挑战,二门四派很有可能借机生事,利用破禁取宝之机联手对付墨门也未可知。 秦瑶目光有些散漫,继续轻语道:“我墨门受二门四派欺压百余年,便是泽内有宝物问世也多被二门四派夺取,长久下去,墨门恐怕日见衰弱。” 赵源转过身,温声安慰道:“秦姑娘不必过于担忧,墨门底蘊浑厚,巨子足智多谋,又有多位金丹高手坐镇,秦姑娘只管听从师长安排便是。” 秦瑶表情凝重地笑笑,道:“过几日,我便要跟随师父前往临湘城,墨门会在临湘城接待各门派来客,商议进泽取宝之事。” 瞟了赵源一眼,秦瑶道:“赵兄与洪师兄关系密切,不妨请他出面争取个名额,跟随墨门弟子一同破禁入塔。赵兄修为高深,若是一同入塔,届时可要照看小妹一二。” 看着秦瑶脸上的期待之色,赵源应道:“力所能及,自不敢推诿。” 船速极快,一个多时辰后便在鬼雾岛停靠。几天时间,墨门在此岛建起了码头,赵源居然看到有普通人推车挑担贩卖吃食。 秦瑶站在楼船顶部,远眺金光,感叹道:“好一座巍巍宝塔,气势磅礴,着实令人心生敬畏。” 墨门弟子看到秦瑶,纷纷上前招呼,秦瑶温婉地笑着寒暄。赵源不想引人注目,找个机会悄然离开。 陨天金塔四周已经安排得井然有序,各门派划区域分明,有人见缝插针地在通道两旁铺开摊坊,售卖灵材。 东北角多出座夯土高台,光芒闪烁,轰鸣声不断,显然是比斗用的擂台。赵源走近,看到擂台上青衫客对阵红袍女,青藤蔓舞、火箭激射、光芒绚丽,不时引来台下观战人的喝采声。 看了片刻后赵源转身离开,两人相斗看似声势浩大,其实点到为止,更多是技法的炫耀,趋于表演,真正的生死搏杀哪容得下风度翩翩、仪态万千。 这两人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术法层出不穷,但道行不高,威力有限,换了自己上场,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两人击败。 到摊坊转了转,赵源没有看到中意的东西,向一名墨门弟子交代一声,让他转告秦瑶自己有事先行离开,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云水居修行。 遁光闪动,赵源腾身离开。很快,秦瑶得知了消息,对着身旁田济道:“田师兄,人我已经请来,东西该给我了。” 灵光一闪,田济手中多出个玉匣,笑着递给秦瑶,道:“秦师妹,愚兄可不是失言之人。” 秦瑶打开玉匣,里面是一只傀儡狼,跟当初她用来攻击迷灵宗的那只一模一样。秦瑶抿嘴一笑,将傀儡狼收好,有了这只傀儡狼相助,自己进入天陨金塔夺取宝物的机率大增。 ------------ 第七十四章围杀 蓝色的遁光如游龙般掠过水面,迅捷无比,引来不少修道人注意。有好事人追在遁光之后,很快便被甩开,难望项背。 体内五行灵气循环不息,赵源感觉灵气运行随心所欲,对五行遁法的理解更深一层。此时他修为增进,遁速与刚下方寸山时相比,至少快出三倍,能遁行的距离更是远非昔日可比。 正当赵源沉浸在遁行的畅快之际,下方水面突然炸起数道水柱,阻住去路。赵源反应速度,御剑腾空,避开水柱攻击。 胡宾从水中跃起,怒喝道:“赵源,还我玄冰针来。” 手一扬,腾空的水柱在胡宾的操纵下汇成数丈宽的瀑布,朝着赵源浇来。赵源身上的青袍灵光闪动,丝毫不避地朝着水瀑冲去。 “轰”的一声,赵源撞破水瀑,身上滴水不沾,径直朝着胡宾杀去。此人屡次暗算自己,赵源心中杀意腾腾,誓要将胡宾斩杀。 胡宾脸色一变,原以为赵源会闪避,他便能从容布置。没想到赵源如此强悍,直接杀来。不过胡宾亦有准备,挥手间一杆黑幡凭空出现,乌烟滚滚遮蔽住身形。 看到弥漫的黑烟,赵源眉头一皱,这黑烟与山神洞府中所遇有些相似,烟中隐见身形晃动。赵源心生警惕,未敢贸然闯入,桃木剑射出一道红光,将乌烟撕开一道缝隙,却不见了胡宾身影。 乌烟翻滚扩散,迅速覆盖了亩许方圆。看着黑烟不断侵袭而来,赵源连连后退,不敢让黑烟罩住。胡宾藏身在黑烟中操控黑幡,见赵源御剑始终停留在十丈余外,掐诀晃动手中黑幡,乌烟如同分出双臂,从左右向赵源夹击而来。 赵源御剑冲天而起,准备居高临下看清乌烟笼罩的范围。刚升起二十余丈高,一点寒光朝他激射而来,紧接着寒光崩裂成十数道剑光朝他罩射。 红龙鳞盾闪现护在身前,十数点剑光击打在鳞盾之上,“笃笃”声不断,光华闪动,被鳞盾挡下。紧接着身后传来裂空之声,赵源来不及回头,只得沉身下落,将鳞盾护住头顶。 胡宾见状,双袖鼓动乌烟朝上蔓延,要将赵源卷入阵中,赵源气息一转朝着左旁避走。剑光紧追不舍,不断轰击在鳞盾上,发出密集的轰响。 半空中金芒闪现,符篆绽出霹雳,朝着赵源兜头击来。赵源厉叱一声,头顶处浮凝出一朵灵云,如同巨掌护住头顶。霹雳砸在灵云之上,轰鸣作响,电光与灵云耀闪消散,劲气四溢。 居然是三人联手,全力对付霹雳之时,乌烟已然卷体而来,将赵源笼在其中。赵源感觉灵力消散速度加快,看来这黑烟能吞噬灵力。 想起山神洞对付黑烟的办法,赵赵源大喝一声,将功德之力注入剑身,剑光闪现玄黄之色。果然,剑身所过之处,黑烟如沸汤泼雪,立时消逝。黑烟中隐藏的鬼魂原本嘶鸣着扑来,被玄黄亮色扫中,化为乌有,其他鬼魂纷纷惊恐地朝后缩去。 黑烟迅速消融,胡宾大吃一惊,急忙御幡向后退走,赵源没有理睬退走的黑烟,御剑飞身而起,率先杀向使剑之人。那汉子手中剑影纵横,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剑网向赵源斩落。 桃木剑发出清脆的啸鸣,赵源感受到它勃发的战意,笑道:“灼华,你既发声,便看你如何破敌。” 像是回应赵源的话,桃木剑迸发出耀眼的红芒,赤色流光朝前激射。流光与剑网相遇,剑光立时被红芒撕得粉碎,顷刻间荡然无存。蓝袍御剑汉周宏见红芒撕碎剑网,威势不减继续朝自己斩来,惊呼一声,“灵器”。 情知非敌,周宏急催剑光躲避红芒。不料红芒中吐出一道闪电,精准无误地击在他身上。周宏身上蓝袍上灵光一闪,随即暗淡下去,周宏身形一僵。红芒一闪而过,周宏被剑穿心而过,死尸坠落。 不远处,赶来合击的李峥惊骇万分,周宏是乾剑门筑基中境高手,居然转瞬间便被斩杀。想到方才自己用出雷霆符暗袭,破不开灵气护云,足见此人体力灵气凝实,自己绝非其敌。 退意萌生,手中符箓接连拍出,先是金光护体符护住自身,接着激发挪移符,最后不忘激发张火龙符,朝着赵源射去。 符箓在空中亮起耀眼光芒,符箓飞行处烈焰熊熊燃起,长长的火焰演化成一条五丈长的火龙。火龙张牙舞爪,两只凶睛如炬,探爪朝赵源抓去。 赵源曾与施辰演化的火蛟相斗过,眼前这条火龙的威力比起火蛟强出数倍,相隔十余丈远也能感觉到空气炽热,身下湖水被高温煮沸,蒸气腾腾。 张口呼风,狂风骤起刮向火龙。不料却是风助火势,火龙身上烈焰高高腾起,愈显威势,尖爪已然探至赵源头顶,狠狠向下抓落。 红龙鳞盾一闪,挡在利爪之前,利爪在盾面上发出“嗤嗤”声响,如金石相撞。赵源心念一动,鳞盾上的红焰转为蓝光,火焰利爪被蓝光吞噬,化成一缕青烟。 赵源暗喜,当初自己献给逸云老祖一片鳞片时,逸云老祖告诉自己这鳞片具有水火双属性,果然水能克火。 火龙被鳞盾吞噬掉一条腿,在空中盘旋,转瞬间完好如初。赵源冷笑一声,控制着鳞盾朝火龙拍去。蓝光闪处,火龙被逼得往后退走。火龙不时被蓝光拍中,发出阵阵哀嚎,功夫不大,五丈长的火龙仅剩下三丈不到,气势大减。 数十丈外,乌烟之中,胡宾停住身形,惊疑不定。眼见周宏身死、李峥败逃,只剩下他一人。空中的火龙逐渐缩小,支撑不了多久了。 胡宾脸色阴晴不定,若是就此罢手自己难以向田济交待,想到身上的底牌,胡宾一咬牙,数点寒星朝着赵源身后射去。这些寒星是胡宾用玄冰针残骸与寒铁稍加祭炼而成玄冰芒,虽然威力不如玄冰针,却胜在诡异无声,阴毒难防。 赵源虽与火龙缠斗,大半注意力却放在乌烟之上,以防胡宾偷袭。数点微小的光芒从乌烟中冒出,赵源急忙闪身避开。 火龙见赵源避走,朝前飞扑,被玄冰芒从体内穿过,森冷的寒意将火龙的烈焰冻熄,桃木剑划空劈过,火龙哀鸣一声,化成火屑消散不见。胡宾气沮,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将火龙给灭了。 俯视着乌烟,赵源身上灵光闪现,桃木剑在身畔绕飞游走,跃跃欲试。待到灵气聚如实质,赵源挥手下压,胡宾感觉身形沉重,脚下的水面波浪翻腾,黑烟朝四下弥散,身形在乌烟中若隐若现。 胡宾连忙往幡中注入灵气,被灵气挤压的乌烟重新翻腾起伏,隐住他的身形。胡宾不甘被赵源压制,带着黑烟幡冲天飞起,直射向赵源,同时将剩下的几点玄冰芒潜藏手中,等着接近时发动暗袭。 ------------ 第七十五章泽底大战 烟雾如墨,滚滚而来,赵源身形远远掠走,避开正面冲击。桃木剑不断朝着烟雾斩去,红光在黑烟中往来穿梭,撕扯着烟气,黑烟渐显稀薄。 胡宾暗暗叫苦,赵源不肯接近乌烟,玄冰芒偷袭无从下手,小手段也无从施展。为了应对桃木剑的劈斩,自己不断在烟柱中腾挪躲闪,消耗的灵气大增,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胡宾暗自思量,他可不会真的“不成功则成仁”,至于田济的威胁更如耳旁清风。天陨金塔问世搅动风云,墨门稍有不慎便会重蹈当年灭门之祸,田济哪有时间针对自己。 等诸门派入泽,自己找个机会混在中间,到时混出泽便是,田济难道会为了这面黑烟幡满天下追杀自己不成。惹恼了自己,将他对付洪彪的秘密说出来,到时候恐怕他还要来求自己保守秘密。 黑烟凝住不动,随后向着水面落去。赵源一愣,胡宾是想诱敌还是逃走?赵源保持着冷静,不徐不疾地追在黑烟之后,保持着距离。这么远的距离足以让自己做出反应。 胡宾暗叹,自己诱敌的最后机会落空,身形抵达水面,收起黑烟幡,身形一晃入水,数个呼吸便遁出数里。赵源毫不犹豫地施展水遁术,跟着胡宾遁行的水波追去。 发觉赵源追在身后,胡宾心中冷笑,自己习练《泽水经》超过百年,对于水性的掌握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便是鱼儿在水中也不见得比自己灵活,赵源居然敢下水追击,无疑是自寻死路。身形向下潜去,泽水深达百丈,越往下潜光线越昏暗,赵源若敢跟着自己潜入深水中,那便让他葬身在泽底。 两人的速度极快,转瞬抵达近百丈深的泽底,水中鱼儿惊得四下逃窜。胡宾转过身面向追来的赵源,咧嘴无声狞笑。手掌扬起,一团尺许见方的水弹在掌心凝结,胡宾用力往外一推,水弹呼啸着射向赵源。 鳞盾在身前竖起,水弹撞击在鳞盾溃散,引得暗流汹涌,泽底的泥沙扬起,一片浑浊。泽底能见度低,赵源目运灵光,看到胡宾十指翻飞弹射,一条条水蛇从指间游出,扭曲着身体快速朝他咬来。 赵源身上的青袍亮起灵光,那些水蛇撕咬在灵光上,被灵光弹飞消散,根本无法伤及赵源。胡宾在水中如同游鱼,窜跃游动,不断变幻着位置。赵源暗自感叹,胡宾在水里比在陆地还要灵活,各种水系术法层出不穷,着实难缠。 任凭胡宾花样百出,赵源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在身外布起多层防御。鳞盾红光灿灿,环身飞舞,胡宾射来的各种招术大多被挡住;桃木剑隐在盾后,不时击斩漏网之鱼;青袍上灵光闪现,护体灵气撑开第三道防御。 胡宾施展浑身解数,冲击、缠绕、束缚,水剑、水蛇、水龙,花样百出,却始终无法对赵源形成威胁。随着时间推移,赵源在水中越来越灵活,体会水流细微的变化,开始抢夺水流控制权,由单纯防守渐渐开始发动攻击。 胡宾心中焦急万分,自己灵气逐渐枯竭,而赵源依旧精神抖擞,毫无疲态,继续缠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心中早无战意,胡宾几次想脱身逃走,都被赵源追上,不得不返身再斗。 追追打打,打打追追,胡宾见甩不赵源,终于停下身形,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伸手取出一瓶丹药,尽数倒入口中,身色蓝色的灵光激闪,胡宾双手在水中划动,暗潮汹涌澎湃,湖面之上掀起近丈高的巨浪。 暗流排成锋利的水刃,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赵源劈来,赵源心知胡宾情急拼命,鳞盾上光华闪烁。水刃源源不断地劈斩在鳞盾之上,泽面上炸雷响起,波浪激溅。 两条水龙绕开鳞盾,从左右突袭,桃木剑矫若游龙,劈波斩浪砍在左侧水龙,水龙张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发出无声的咆哮,喷出一股水浪冲向桃木剑。 右侧的水龙游近赵源,头上犄角有如弯刀,朝着赵源顶去。赵源探手抓住水龙犄角,体内灵气奔涌而出,水龙的头颅动弹不得,身躯如同灵蛇般朝赵源盘去,紧紧缠绕住赵源。 赵源冷笑一声,他的身躯被灵气锻炼,水龙缠绕对他影响不大。胡宾见赵源被水龙缠住,脸色一喜,立刻闪身上前,手中多出把冰锥,锥尖闪着寒光,朝赵源的顶门插落。 赵源抓住水龙的头颅迎向冰锥,那水龙被灵气控制住丝毫没有挣扎的力气,被冰锥贯入头颅,消散不见。胡宾见水龙无法缠住赵源,再度闪身遁向远处,暗中将剩下的玄冰芒全部取在手中。 果然见赵源紧追不舍,胡宾扬手将剩余的芒冰芒全部射出。玄冰芒出手,所过之处泽水被冰芒冻住,七条冰线如电疾驰,直逼赵源。鳞盾闪现在身前,玄冰芒击打在盾面,破不开鳞盾防御,但散发的寒气迅速地将方圆数丈的泽水都化为坚冰,鳞盾被困在冰中。 胡宾眼中狞色一闪,探手入怀取出一张符箓。符箓上青色蛟龙栩栩如生,盘踞在符纸之上,身形扭动,双睛放光,仿佛随时会破纸而出。 符箓内拘役着一只青蛟魂魄,一旦激活青蛟现灵,便如同一只真实的青蛟现世。青蛟在水中的战力堪比金丹高手,威力无比,这张青蛟符是胡宾保命的底牌,被赵源逼得不得不使出。 灵气注入符箓之中,泽水激起冲天巨浪,一条八丈长的青蛟破浪而出,仰天长啸,朝上飞去。 赵源和胡宾在水下激斗,浪花飞溅引得不少修道人前来观看。突然间,青蛟腾空而出,乌云翻滚,波浪滔天。 “青蛟,快走。”空中遁光急闪,四散逃命。 青蛟张开大嘴,獠牙交错,再次发出一声厉吼,挥摆巨尾,朝着奔逃的人群抽去。数道遁光被巨尾拍中,如同水饺般落入泽中,生死不知。 青蛟低头闪电般没入泽水中,直奔赵源。此时,赵源遁到冰块之前,一掌拍出,坚冰裂成粉末,鳞盾再度跃升在身前,挡住青蛟扑行的路线。 ------------ 第七十六章青蛟 鳞盾是红龙鳞片,散发出红龙的威压,青蛟在水中凝住,蛟不如龙,血脉的压制让它迟疑不前。 见青蛟盘旋不前,胡宾心急如焚,这张青蛟符只有使用两刻钟,时间一到,符箓自燃,青蛟魂魄也便不复存在。 灵气注入手中符箓,符箓上的线条光芒骤闪,青蛟仿如被抽了一鞭。凶睛光芒闪动,朝着鳞盾猛撞过去。 蛟首短角有如利刃,鳞盾上的红光、蓝光交替闪过,蛟首疯狂地撞向鳞盾,鳞盾上的光芒逐渐渐黯淡,盾型在慢慢变小。 青蛟之威不容小覤,一撞之威有如金丹出手,鳞盾亦抵挡不住。赵源伸手一招,收回鳞盾,握紧桃木剑紧张地注视着蜿蜒游动的青蛟。 青蛟是被抽出的魂魄,灵智早失,但本能感觉到赵源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息,没有贸然发动攻击,在赵源四周游弋,伺机而动。 赵源身形纵起,作势向上升去,意在引蛇出洞。青蛟果然身形闪动,恶狠狠地朝赵源背后扑去。赵源在水中灵巧转身,桃木剑朝着蛟首斩落。 剑光斩落在蛟颈白色花纹上,有如砍在盾革之上,桃木剑被弹开。只见蛟体虚实变幻,诡异莫测,蛟首速度不减,继续朝着赵源撞来。 青袍灵光闪动,赵源迅速伸手双手,握向青蛟的两只短角。识海中太极图疯狂转动,凝练后的五行灵气注入双手之中,蛟首的虚影化实,被赵源的双手死死抓住。 青蛟堪比金丹高手,一撞之威将赵源顶出数十丈远,赵源感觉体内灵气紊乱,要不是经过灵气锻体后的身躯浑然一体,五脏六腑生出灵膜,这一撞便足以让他丹田受毁,吐血重伤。 胡宾见赵源被青蛟撞出老远,心中狂喜,金丹高手全力一击岂是筑基境能够接下,就算赵源是筑基圆满,亦难逃重伤之厄。这个赵源太过狂妄,居然敢直面青蛟撞击,岂不是找死。 遁光闪动,胡宾向赵源追去,准备结果他的性命。及至近前,却惊愕地发现青蛟之首被赵源牢牢按压在泽底,身躯扭曲翻滚,四足在泽底刨出深坑,无法挣脱赵源的掌控。 胡宾心中狂震,赵源是什么怪物,被堪比金丹的青蛟撞击居然无事,容不得他多想,若不趁赵源与青蛟相持时下手,等到青蛟幻灭赵源腾出手来焉有自己的命在。 灵气疯狂注入冰锥之中,冰锥瞬间膨胀,仿如一座小型冰山,峰尖处朝着赵源直刺过去。桃木剑朝着冰山劈斩,冰块不断崩落,但在灵气加持下冰山保持着冲击力。 赵源眼见胡宾疯狂扑来,青蛟在手中剧烈翻腾,根本脱不出手来。深吸一口气,五行灵气从嘴中喷出,化成五彩灵幕挡在冰山之前。 冰山撞击在光幕之上,碎冰飞溅,胡宾心知成败在此一举,疯狂输出灵力。“崩”的一声,灵幕被冰锥穿透,看着两丈外与青蛟缠斗的赵源,胡宾眼中杀意凛然。 赵源心念一动,役鬼符从储物袋中激发,一道鬼影飘向胡宾。胡宾双眼赤红紧盯着赵源,根本没有防备鬼影窜出,被鬼影透体而入,瞬间侵入识海。 胡宾身形一凝,气机变得萎靡,面目变幻不定。桃木剑一闪而至,抹向胡宾的脖项。胡宾脸色骤变,竭力役使冰锥抵挡桃木剑,同时还要应付识海中鬼影掀起的风浪,再顾不上赵源。 桃木剑带起血光,胡宾暗暗叫苦,情形岌岌可危阿,万般无奈只得召唤青蛟回援。此刻胡宾已然放弃杀死赵源的念头,准备借青蛟回援之际逃走。 青蛟被符箓役使,拼命挣扎要回转,可是赵源双手有如泰山压顶,挣脱不开。急切之下,青蛟身形拉长,“啪”的一声,躯干居然与蛟首竟诡异地分离开。脱落的躯干往前一挣,又长出颗蛟首来。 赵源一愣,没想到青蛟魂魄知晓裂魂术。裂魂术可将魂魄分裂成多个,每个魂魄拥有独立的意识和能力,与分身相似。不过此法风险极大,会对灵魂造成损伤,很少有人修炼,倒是有修士捉获强大的兽魂施展裂魂术,增强魂魄的攻击力。 新生的青蛟转身朝胡宾游去,喷水扬爪防住桃木剑,胡宾略松了口气,全力应付识海中侵入的鬼影。赵源手中的蛟首并不安分,獠牙乱错,凶睛赤红,凶戾之气有如实质。 没了蛟身缠绕,蛟首只是虚张声势,赵源用单手将蛟首按在泽底,准备用东西打烂他。桃木剑在与青蛟、冰锥缠斗,身上仅剩下两片鳞盾了,鳞盾用来防御尚好,作为兵器用就差点意思了。 突然想到半拉残钟,残钟有尺许长,分量可不轻,桃木剑都无法伤它分毫,足够结实,这玩艺能当个砖头使。心念一动,半拉残钟出现在手中,赵源轮起残钟就朝蛟首砸去。 钟与蛟首相触,蛟首化成一道流光消逝在钟体内侧。蛟首入钟的那一瞬,钟体内侧有光华闪过,隐有许多图案显现。赵源又惊又喜,此钟果然不凡,若真是自己猜想的那件宝物,得道将不再是虚幻。 若是自己所想的宝物,恐怕连混元大罗仙都会动念,若被他们知道残钟落在自己的手中,焉有自己的命在。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此事绝对不能被人知晓。 赵源举着残钟纵身跃起,朝着新生的青蛟砸去。青蛟刚才被赵源死死按住脱身不得,摇头摆尾地绕着赵源上下盘旋,不肯接近。水流在青蛟的操纵下有如绳索,水箭密集攒射,水墙四面压体,赵源感觉身处泥潭,行动艰难。 召出另一面鳞盾,在体外盘旋飞舞,将水绳斩断、水箭挡开,束缚感大减。赵源将灵气凝聚成巨掌,朝青蛟捞去,青蛟变幻身形,灵活自如地从掌中逃脱。 桃木剑没有了纠缠,朝着胡宾电闪射去,胡宾正在全力制服识海中的鬼影,躲闪略迟,被桃木剑斩落左臂,识海中鬼影呼啸,桃木剑返回再刺,穿心而过,死尸栽落。 识海中的鬼影趁机将胡宾的意识吞噬,从识海中脱身出来,虚影变得凝实了几分,依稀可以看出是个中年汉子。 ------------ 第七十七章瑞水生华 胡宾已死,青蛟行动仅凭本能,两眼赤红地朝赵源扑来。赵源役使阴鬼缠斗,鬼影被符箓约束,不情不愿地朝青蛟扑去。 青蛟看到阴鬼,立时忘记了赵源的存在,一心与阴鬼纠缠,吞食着阴鬼身上的黑气,增强自身的魂魄。 赵源从未见过魂魄相斗,看着青蛟和黑影碰撞,相互纠缠吞噬。眼见黑烟不是对手,被青蛟大口吞食,变得淡薄起来,灵气掌猛地往下一挥,五行灵气牢牢锁住青蛟。 不等青蛟变化逃脱,残钟朝蛟首砸去,果不出所料,青蛟化成流光消失在钟体内。赵源睁大眼睛想看清残钟变化,可是光芒一闪,依旧是朦朦胧胧,雾里观花。 青蛟被残钟收走,阴鬼的虚影显现在赵源身前,用神识传音道:“道友手中的器物能够收纳魂魄,我被阴鬼符役使仅能存身半个时辰,道友能否让我在钟内存身?将来但有驱驰,余某自当遵从。” 这残钟太过重要,赵源绝不肯让人知晓它的存在,刚要开口拒绝,就听阴鬼道:“道友放心,我愿发下九幽毒誓,绝不泄露此物的存在。只要道友能保存我的魂魄,将来让我有转生之机,余辰愿永生为怒,若有违誓言则九幽之火焚身,永世不得超生。” 九幽,极深极暗之地,幽冥之气汇聚之所,无论神凡至此都会魂飞魄散,无法轮回。以九幽之名发誓,会有天道响应,若有违背必遭报应。 赵源眉头一皱,询问此人来历,得知其是东胜神州修士余辰,被陈永所杀拘在符中。又是陈永,看来这个陈永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沉思片刻,若是余辰发下九幽誓,只要开口提及残钟便会魂飞魄散,威胁倒是不大。主要是自己对残钟一无所知,若是余辰能存身钟内,说不定能摸索出有用的东西。 思之再三,赵源下定决心,道:“那好,请余道友盟誓吧。” 余辰举起右手,并指向下,沉声道:“以魂为引,立下誓言,永不背叛,九幽见证,若有违誓,幽火焚身,永不超生。” 虽身在泽底,耳边仍有滚雷之声,冷意袭体,淡淡的幽光在余辰身上一闪而过,誓言立下,天道示警。 赵源交待余辰几句,见他身形飘忽不定,眼看就要散去,道:“请道友入钟吧。” 阴影向残钟飘去,接近钟体时化成流光消逝。钟体灵光一闪而过,接着恢复了灰蒙蒙毫不起眼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 赵源将残钟收好,来到胡宾的尸身前,此人多次暗算自己,死不足惜。从胡宾的身上搜出储物袋,赵源挥掌在泽底震出一个大坑,将他的尸体掩埋。 人死仇消,这一世因果了了。 此次争斗动静太大,又有青蛟出现,估计惊动的人不少。赵源没有直接冒头,借水遁行出百余里,才从水中闪现,辨了辨方向,飞往仙陵岛。 回到云水居,赵源首先取出幻阵,灵气涌入阵图中,白雾弥散开来。赵源对阵图操控已趋精细,控制注入阵图灵气数量,将雾气局限在阁楼之内。 首先取出残钟细看,各种手段使出残钟仍然毫无变化,赵源试着召唤余辰,也没有得到响应,也不知余辰入钟后身处何处。看来机缘未到,等收集全碎片后再说。 重新收好残钟,赵源拿出胡宾的储物袋,里面的东西给了赵源不小的惊喜。光灵石便有六百七十多枚,田济给了胡宾五百枚灵石,胡宾以每人两百枚灵石的报酬招揽了周宏和李峥,不过仅先付了五十枚订金,剩余四百枚灵石加上他自己积攒的全都便宜了赵源。 各种灵材和药草分门别类地放在玉匣中,聚灵草、常青花、冰灵叶、静心丹,居然还有一瓶培元丹,这瓶丹药在拍出二百八十枚灵石,没想到居然是胡宾所购。 还有铁木、灵竹、银精、玉晶、金髓等物,不知胡宾是不是准备打造傀儡,如今都便宜了赵源,看来自己打造傀儡的材料也有了。 储物袋中有面黑幡,幡面墨绿色,绣有复杂的符文,符文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有淡淡的黑烟在幡面上空萦绕不散。这面幡应该是胡宾用来对付自己的利器,赵源翻找出炼制的秘诀,祭炼后将灵气注入幡中。 乌烟滚滚而起,与幻阵混杂在一起,阴风呼号、鬼影幢幢,令人不寒而栗。手执阵旗之人,心境和视线不受影响,赵源见此阵变幻莫测,心中暗凛,自己若不动用功德之气还真难以脱身。 不过,赵源不喜欢这面黑幡,略熟悉了一下便将之收起。查看那一堆玉简,里面多是些小法术,《辨识术》就在其中,还有两张丹方,冰露丸和辟毒丹。 冰露丸以冰露草为主料,佐以清心露、灵泉等辅料炼制,有清心凝神,祛除心魔功效;辟毒丹以解毒花为引,加入各种毒草,以真火驱除毒性,丹成反能解除各种毒素。 赵源体内有明心焱,按炎火宗孟贺所遗的玉简中介绍,修炼出真火便能够用真火炼丹。赵源摇了摇头,人生苦短,他连术法都不愿意多练,哪有时间去研究炼制丹药。其实须菩提祖师所授的技艺中有炼丹的法门,但赵源一心直指大道,不愿因为炼丹耽误了修行时间。 可是赵源认识到如果能利用相应的功法修炼,能让五行之气在五脏内扎根,成为活水之源,便不用靠其他灵气转换,能大大提升修行的效率。 迫不及待地将神识注入玉简之中,“水泽万物,滋养道心……泽水化形,千变万变……肾水出清泉,丹田来温养,经脉觉凉热,耳边如潮生,窍穴湖泊生,灵液满溢出,江河汇气海,波澜生光华。” 云水居中水灵气充裕,赵源依照《泽水经》行功,水灵气欢快地涌动,气海之中水流冲天而起,化为灵动的水龙盘旋飞舞。精纯的灵气在经脉内奔涌,气海中的灵气上冲至黄府,由冷转热,冷热气流旋转上冲至识海,太极图将冷热灵气吞入其中,赵源感觉双耳风声呼啸,海潮声声不息。 灵气沿着正奇经络贯达全身,灵窍有如湖泊积水,反注入经脉之中,最后返回到气海之中。气海之上云蒸雾绕,丹气生华,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 第七十八章争名夺利 赵源在云水居中足不出户修练《泽水经》,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流、波澜壮阔;气海之上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云梦泽中却被两条消息搅得风起云涌。散修赵源面对三名筑基好手的围绕,轻松斩杀周宏的消息从李峥嘴中传出,赵源的名字被不少人记住。 另一则消息是泽中出现青蛟,青蛟精血是绘制灵符的灵墨,蛟血、蛟肉皆可入药炼丹,身上的鳞甲可制成护甲,蛟角、蛟骨、蛟筋、蛟髓都是难得的炼器宝材。 虽然青蛟堪比金丹高手,仍有不少人结队前去围剿,便连严惜也被惊动,专程前去搜寻,没有找到青蛟的踪影。云梦泽三千多里范围,也不知这孽畜跑去了哪里,严惜吩咐门中弟子小心戒备,若有发现立刻用灵符飞报于他。 洪彪同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祭炼雷火鹰。上次操纵雷火座攻击胡宾,居然让他在鹰爪下逃生,让洪彪对自己大为不满,这段时日都在翠微山后山操纵雷火鹰。这里是墨门禁地,炼器堂就设在此,墨门新制傀儡便在西面的乱石滩试验。 雷火鹰在苍穹中盘旋飞舞,翅尖的火焰不羁地划过,随洪彪心意或俯冲飞扑或振翅高飞。乱石滩外是泽水,泽水内有杂石嶙峋突出,洪彪心念一动,雷火鹰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铁爪探出寒光,千斤巨石轻松地从水中攫起。 展翅飞至半空,羽翼间雷光与火焰交织轰击在巨石之上,巨石在空中碎成粉碎,轰鸣声中洋洋洒洒地掉落。雷火鹰击碎巨石,发出一声长啸,急速地俯冲下来,翼风呼啸,地面上的石块被吹得滚动。 “好生厉害”,身后传来肖平的惊赞声。洪彪屹立不动,雷火鹰冲至身前,双翅一敛,轻巧地停在他的肩上,鹰目斜睨一眼走来的肖平,顾自用金喙梳理着羽毛,与真鹰无异。 肖平羡慕地看了一眼雷火鹰,躬身施礼道:“见过洪师兄。” “肖师弟,师父让你来找我?”洪彪轻抚着鹰身羽毛,问道。 肖平点头,道:“师兄这段时日在此操控雷火鹰,师父让我来告诉你近日发生的事。” 洪彪掐诀,雷火鹰变成尺许大小装入玉匣中。洪彪笑道:“多日未与肖师弟共饮,咱们边喝边聊。” ………… 洪彪的住处在翠微山山腰,竹篱小院,墙角丝瓜架下堆满了酒坛。洪彪和肖平在石凳上落坐,石桌上摆放着烤鸡、炙肉,地上放着两个十斤装的大酒坛。 “半个月前,吕师叔带着师兄妹们去了临湘城,发出联手破除天陨金塔禁制入内取宝的消息,以二门四派为首的各大宗派纷纷派人前往聚集,不少散修也闻讯而来。” 肖平兴奋地道:“洪师兄,玄门八英便来了三位,鬼谷门的余子明、金光派的史昭义,还有王屋派的云瑶仙子傅容。” 洪彪见肖平说起云瑶仙子时一脸兴奋,笑问道:“你可与傅仙子打过招呼?” 云瑶仙子仙姿玉貌,肖平与傅容有过一面之缘,对她十分倾慕。不过想与她结为道侣的修士如过江之鲫,听闻她与鬼谷门的余子明亲近,这次两人联袂出现在临湘城不知是否事先约好。 肖平神色一黯,道:“傅仙子与余子明寸步不离,小弟不好前去打扰。” 洪彪生性粗豪,对男女间情事并不在意,见肖平神色黯然,举碗笑道:“若不能得长生,红尘数百年分分合合又有何益。师弟,你且说说,临湘城都来了什么重要人物?” 肖平将酒一饮而尽,脸上重新挂起笑容,道:“金丹高手就有六七位,筑基圆满的人将近百人。各大门派都派出金丹长老率队,说不定玄门八英都会前来。吕师叔将会盟的时间定在下月初八,还有二十来天。” “玄门八英”,洪彪抹了一把虬须上的酒滴,眼中闪出亮光,满是豪情斗志。 肖平笑道:“师兄有雷火鹰相助,玄门八英应不是师兄的对手。” 洪彪摇摇头,道:“我已年近五旬,若按真实本领恐怕不是玄门八英的对手。雷火鹰不过是外物,玄门八英出身大宗门,他们身上肯定也有师门所赐的宝物,威力恐怕不在雷火鹰之下。” “更何况玄门八英只是二门四派表面推出来的人物,这些宗门中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高手,墨门与之相比,底蘊不足啊。”洪彪叹道。 肖平沉默片刻,涩声道:“我墨门若不是被二门四派联手扼制,亦能成为大宗门。” 洪彪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道:“事在人为,只要我墨门子弟自强不息,终有一天会打破牢笼,重振往日声威。” 肖平继续介绍道:“吕师叔在临湘城东二十里搭起芦棚,向天下修道之人宣布了入泽规矩。小宗门和散修得知他们与二门四派一样仅有百个名额,对二门六派甚至为不满。” “哦,他们没有对墨门不满吗?”洪彪问道。 肖平笑道:“吕师叔宣布墨门拿出二十个名额让与小宗门和散修,让他们自行分配。小宗门和散修都称赞我墨门仁义,纷纷要求二门四派仿效。据说那些依附二门四派的小宗门也恳请宗主分出些名额,估计二门四派正在头痛呢。” 洪彪追问道:“那小宗门和散修的名额如何分配,由谁说了算?” 肖平道:“小宗门和散修推举出五位行德高望重之人理事,商议的结果是建起十二座擂台比武,争夺入塔的一百二十个名额。” 洪彪兴趣盎然地问道:“可开比了?定下什么规矩?散修中有什么出色的人物?” “连胜十场便可得到一个名额。”肖平兴奋地道:“漠北散修丁岩率先胜得十场,赢得第一个名额。此人悍勇异常,得到名额后依旧守擂不下,直到第十四场才被炎雷阁的马颜青战败。” “马颜青”,洪彪知道此人,皱起眉头道:“炎雷阁不是奉崆峒派为宗主吗,他怎么也来参战。” 肖平道:“马颜青若能从小宗门和散修手中夺得一个名额,那崆峒派岂不是多出一个名额来。” 洪彪冷哼一声,对这些依附大宗门的小门派两面取巧的作派很是不满。 肖平看出他的心意,笑道:“马颜青此举引来散修众怒,纷纷推选高手与马颜青相搏,马颜青很快被一名海外女修士战败,斩落一臂。” 洪彪道:“海外修士,可是蓬莱人物?马颜青身手不错,修真界藏龙卧虎,高手如云。这名女子可守擂成功了?” 肖平摇摇头,道:“此女击败马颜青后便飘然离去,并未守擂。” 洪彪皱眉道:“离会盟尚有二十余天,应该还有许多人没有收到消息,届时赶来名额分配干净,该如何是好?” 肖平笑道:“吕师叔已经想到此事,与散修推举出来理事商议,连胜八场便不再比试,等会盟之后看获胜的人数多少再决定是否下一步比试。” “现在有多少人连获八胜了?” “除了先行取得名额的二十三人,前天我从临湘城回泽时,又有三十八人八连胜了。”肖平答道。 “这都过半了,可真热闹。”洪彪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道。 “确实热闹,到来的修道人已超过千数,不光有擂台抢夺名额,还有人设擂访求对手,以武会友。” 越听洪彪越兴奋,摩拳擦掌地道:“这是修真界数十年未遇的盛事,我得禀明师父去临湘城看热闹去。” 看了一眼憋笑的肖平,洪彪改口道:“临湘城来了这么多道友,人多事杂,我准备前去帮一下吕师叔。” 肖平连连点头,对这位洪师兄的习性了然于胸,把值得注意的人一一向洪彪道来。 洪彪听着这些名字,大口喝着酒,不时赞叹点评几句,乐在其中。 ------------ 第七十九章栖鹤会盟 临湘城中事说完,肖平端起酒润润喉,道:“师兄可知泽中也发生了两件事?” “我天天都在试练场,对外界一无所知,别卖关子了,快说泽中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天陨金塔有了变故?” 肖平不紧不慢地道:“黑水潭附近出现了一只青蛟。” “青蛟,有多大?”洪彪神情凝重地道:“可抓住了,伤了多少人?” “据称有八丈长,有几名经过的道友被青蛟拍伤,伤得不重。”肖平道:“严师叔闻讯赶了去,没有找到这孽畜。” “这孽畜藏在泽内,早晚是个祸害”,洪彪道:“等天陨金塔之事了结后,我带人仔细搜搜。还有一件呢?” 肖平看了一眼洪彪,笑道:“另一件事与赵源赵道友有关?” “赵兄弟,他不是在云水居中修炼,又惹出什么事来了?”洪彪一脸好奇地问道。 肖平道,“赵道友受秦师妹所邀,陪她前往鬼雾峡谷看天陨金塔。回返云水居时遭到胡宾劫击,胡宾还雇了乾剑门周宏和御符宗李峥一同出手。” 洪彪掩饰地端起酒喝了一口,这事原本是他答应秦瑶的,结果自己为操练雷火鹰,随口推给了赵源。 这个胡宾真是阴魂不散,洪彪将酒碗重重墩在案几上,怒道:“这个胡宾居然还敢暗算赵兄弟,赵兄弟有没有受伤?” “赵道友没事,”肖平道:“赵道友不仅没事,还剑斩了周宏,击退李峥,胡宾死活不知。” “哦”,洪彪抚须大笑起来,道:“赵兄弟当真了得,当为之痛饮一杯。”说着拿起旁边的酒坛,大口灌起酒来。 一坛酒饮尽,洪彪将酒坛抛在一旁,大声呼道:“痛快,痛快。”也不知是赵源杀敌痛快还是他饮酒痛快。 肖平看着洪彪褐衣前襟满是淋漓的酒水,苦笑了一声,洪师兄太不修边幅了,这幅样子哪有女修会喜欢。 洪彪随手抹了抹胡须上的酒水,道:“赵道友前往鬼雾峡谷之事胡宾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在半路带人劫杀?严师叔可知晓此事?” 肖平看见洪彪眼中清明,哪有半分醉意,心中一凛,回道:“田师兄派人问过李峥,李峥说胡宾以二百灵石的价格邀他对付仇敌,他只是听从安排在半途伏击,具体情况并不知晓。” “嘿嘿”,洪彪冷笑两声,道:“既然赵道友无事,此事我懒得理会,赵道友自会去讨还公道。“ 肖平笑笑,道:“师父说了,师兄若想去临湘城,不妨邀赵道友同行。” 洪彪看了看肖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临湘城,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商贩卖力地吆喝,酒楼飘出令人垂涎的香味,叫卖声、车马声、嬉戏声描绘出繁华生动的人间烟火气。 吕真从洪彪嘴中得知临湘城城隍显灵之事,她素来行事谨慎,来到临湘城后备好酒菜礼物来到城隍庙祭祀,并献上带来的灵材。林城隍收下礼物,用神识告诫不得在城中闹事、伤及百姓,便不再过问。 会盟之所安排在临湘城东二十里外的栖鹤山畔,此处暂离红尘,闹中取静,普通百姓很少到这里来。墨门弟子修建起亭楼阁榭,静候着各路道友的莅临。 临湘城的百姓日夜能看到天空中遁光飞闪,起初惊疑不安,墨门弟子出面安抚,很快便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街道上多了些飘逸出尘的修道仙人,紧接着求医的、求缘的、求助的,求仙丹的等形形色色的人纷至沓来,临湘城热闹非常。 坊间流言四起:明月楼有仙人酒后在墙上绘仕女,仕女能飘然出画侍酒;城西富户鞭打奴仆,突然气绝身亡,传言被仙人所杀;街头乞儿奄奄一息,被路过的仙人所救,收为弟子,一步登天…… 有不开眼的修道人在城中争斗,灵光刚起就见城隍庙内腾起黄光,一闪便将争斗之人化为乌有。修道人惊骇不已,方知城中有神,纷纷敬而远之,哪敢造次。 城中百姓见城隍显灵,纷纷前往庙中跪拜祈愿,一时间城隍庙的香火变得鼎盛起来,让庙中的道人痛并快乐着。 临湘城守黄僖得知仙人在城外会盟,忙派出兵丁维护秩序,带着酒食求见主事之人。吕真收下礼物,赠给他一枚回春丹,黄僖喜出望外,让人珍藏在玉瓶之中,快马送往郢都献给大王。 洪彪和赵源来到临湘城已是十月二日,离会盟仅剩六天时间。洪彪早在十多天前就想前来,可是云水居被白雾遮挡,洪彪知道赵源在屋内修炼功法,只能耐心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笼罩在阁楼上的白雾散去,洪彪出声相邀,赵源感觉这段时间全心修炼,《泽水经》已有小成,是时候放松身心,调整心境。修炼之道亦要一张一弛,才能持久。 遁光直接在栖鹤山边落下,在空中可以看到方圆十数里灵光闪烁,有如繁星般的修道人散落其中。 洪彪兴冲冲地直奔最近的擂台,擂台上有两人在比斗,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看了片刻,洪彪便索然无味地离开。 赵源笑道:“洪兄你是筑基圆满之境,这些人才筑基不久,有的甚至还在练气期,怎能跟你相比。再说这些人也不是有名人物,你不妨找人问问,可有什么高手比试?” 洪彪找到个墨门弟子,询问有无高手比斗,那名弟子兴奋地告诉洪彪,道:“洪师兄,鬼谷门余子明与清虚门华安秋约在今日申时比斗。” 余子明和华安秋都是玄门八英中的人物,洪彪抬头望望天,笑道:“来得正好,还有两个时辰。赵道友,你先请自便,我要前去拜见吕师叔,咱们到时不见不散。” 赵源笑道:“我正好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旧友。” 洪彪交待那名墨门弟子陪伴赵源,约好申时在比斗的擂台前会面,自己前去拜见吕真。 ------------ 第八十章他乡故知共扶持 栖鹤山一带的修道人超过两千,二门四派除了昆仑派尚未到来外,其他门派都有金丹高手率队前来。前来会盟的小门派将近百数,散修之中金丹境的人物也有七人之多。 赵源想到玄云子和紫霞君出山游历寻找机缘,如果得知云梦泽中天陨金塔面世的消息肯定不会错过。 在墨门弟子的指点下,赵源来到栖鹤山西南,此处的山坳是散修聚集之地。山体上开辟出一个个临时居住洞府,洞府前或云雾缭绕或灵光闪现,有华美的修行精舍,也有简陋的石屋、帐篷。 聚集地自发形成的摊点,分成四列,足有里许多。赵源背着手走过,摊铺上有灵材、丹药、符箓之类的东西出售,比起泽中水市强出不少。 赵源得到胡宾身上的六百七十多枚灵石,加上自身剩余,称得上小有家资。看到合适的符箓便停下来问价,半个时辰逛下来收进了七张符箓。 山脚下居然有一排商铺,巧风楼、妙工铺,物宝阁居然也设了铺面,在最东侧赵源看到了灵云阁的招牌,修真之人也免不了逐利。 此次与胡宾相斗,让赵源感觉御敌的手段不多,防身的法器除了桃木剑、幻阵图外就仅有鳞盾,至于摧阵锥只能用于特定的场合。 鳞盾虽然作用巨大,但未经祭炼,难以发挥最大效用。当初逸云老祖得到鳞甲时曾言,只要锻炼得当至少是件灵器。赵源有意将鳞盾、不知名的甲壳打造进身上的法衣中,变成一件甲衣增强防御力。 墨门答应为自己打造一只傀儡,灵材尚未收集全,只能再等些时候,此次有机会进入天陨金塔,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合适的材料。 黑烟幡赵源不想保留,打算用它换一件辅助型的法器,胡宾收藏的玉简功诀赵源也想换了出去,现在他还缺金系和木系的功法。 四处乱转,忽然心神一动,赵源侧头望去,玄云子、紫霞君正站在不远处对自己点头微笑。 赵源惊喜地上前,寒暄道:“两位什么时候来的临湘城,我正说找找看,说不定能遇上,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玄云子笑眯眯地看着紫霞君,道:“我就算定在这里会遇到赵道友。愿赌服输,望云楼的那顿酒,得你请客。” 赵源笑道:“望云楼的掌柜我熟,这顿酒我请了。” 难得紫霞君也开起了玩笑,道:“与其到望云楼吃酒,还不如让赵老弟随便弄些吃食,保管比望云楼的大厨强出百倍。” 赵源哈哈笑道:“我看是紫霞君舍不得他那点银子。” 三人齐声大笑,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快事。 ………… 玄云子陈昶是金丹高手,在山壁上有处临时洞府。洞府极为简陋,一张石案,几个蒲团,壁上安放着几枚夜光石,散发出柔和的亮光。洞中布设着聚灵阵,弥散着淡淡的灵气,并不气闷。 三人互诉别后情形。赵源得知玄云子和紫霞君离开峨眉山后一路向北,在昆仑雪域找寻机缘,半年多时间两人得到不少灵材。 从昆仑雪域后出来不久,两人便听说云梦大泽中天陨金塔问世,墨门招揽天下修道人一起破禁取宝。两人赶到临湘城栖鹤山,此次若能从云梦泽中得到些灵材药草,紫霞君打算尝试结丹了。 赵源笑道:“两位离山后不久,我也出山游历,机缘巧合与墨门弟子同行,更和墨门巨子之徒洪彪结为好友,受他所邀进入云梦泽游玩。天陨金塔问世,我更是亲身目睹。” 听完赵源诉说,玄云子啧啧称奇,上下打量着赵源道:“你小子真是气运所钟,不但修行顺风顺水,而且有什么好事都有遇上。我等拼死拼活,你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入塔的资格。” 气运所钟,赵源微微一笑,自己的气运确实不错,但要跟悟空相比便微不足道了,估计那个将自己拉来的大能还是起了点作用。 紫霞君廖振明微笑道:“我已连胜八场,得了晋级的资格,若能入泽咱们互相照应。” 紫霞君筑基圆满二十余年,赵源显露出的境界不过筑基上境,这个相互照应还不如说紫霞君关照他。 赵源感激地笑道:“多谢兄长。眼下我出入云梦泽方便,两位兄长要购买什么东西不妨跟我说,我与墨门巨子之徒奔雷剑洪彪有些交情,一些不好买的东西通过他应该不难得到。” 紫霞君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那真要有劳赵道友了,我确实有些灵材要购买。” “碧岚草、凝露莲、木灵花、寒黛果、青莽根、紫炎芝……”,紫霞君嘴中吐出一连串灵材的名字,赵源一一记下。 紫霞君说完,有些忐忑地问道:“这么多药草,不知云梦泽中有多少种?” 赵源回忆了一下在仙陵岛灵铺和物宝阁所见,自信满满地道:“十之八九都有,剩下的几样我会托洪彪打听打听。” 紫霞君面露喜色,若这些药材能购齐,自己结丹的希望便大增。 玄云子替老友高兴,关切地问道:“这些东西要多少灵石?” 这些灵材都十分珍贵,赵源估算了一下,道:“五千灵石左右吧。” 玄云子和紫霞君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喜色变得凝重起来,两人都是散修,加起来的灵石也就千余枚,眼看结丹希望就在眼前,囊中羞涩徒呼奈何。 玄云子先将身上的灵石全部取出,和紫霞君的灵石一起推开赵源,笑道:“这些你先拿去,尽可能多买些,剩下的灵石我们再想办法筹措。” 赵源将灵石收起,道:“我身上还有五百多枚灵石,先借给廖道友,若要急用还能向墨门支用一些,算来短差的数额在两千四五百枚左右。” 紫霞君听赵源提出借他灵石时有些犹豫,玄云子一拍他的肩膀,道:“赵兄弟与我俩交情莫逆,欠他人情以后还他便是。仙途漫漫,我等自当相互扶持,共渡难关。” 赵源笑道:“玄云子兄说得正是。” 紫霞君知道机缘不容错过,起身郑重其事地对赵源揖了一礼,道:“那便拜托赵兄弟了。” 赵源想了想道:“云梦泽仙陵岛物宝阁每月举办一次拍卖会,两位身上若有什么用不着的东西也可拿出来拍卖换钱。” 两人眼前皆是一亮,灵石没有多少杂七杂八的物件两人倒有不少。一大堆东西摆在赵源面前,那根鲤鱼精的唇须赫然也在其中。 看着那根唇须,赵源不禁微笑,此时三人间的友情比起那时又深了一层。赵源笑道:“有这些东西应该足够了。” 玄云子笑道:“若是灵石充裕,看到什么好的土、木系灵材尽管买下就是。紫霞君修行的是土、木功法,灵材储备得充分对他结丹大有裨益。” 赵源道:“两位放心,云梦泽灵材丰富,我一定会尽心搜罗,助廖兄成功结丹。” ------------ 第八十一章剑拔弩张 紫霞君突然想起一事,郑重地道:“金光派弟子四处打听吕玄之死,估计已知晓吕玄与你结怨之事,你要小心他们前来寻仇。” 赵源眼中闪过寒意,吕玄以金丹境追杀自己筑基境,结果死在逸云老祖手中,金光派若不要颜面找自己来寻仇,等自己修为长进后必然报复回去。 “金光派若执意找我麻烦,我自当奉陪到底。待我修为有成,必将欠债收回。” 玄云子拍拍赵源的肩膀,笑道:“不错,我辈修仙,快意恩仇。若是畏首畏尾,哪能走远。若是金光派找你麻烦,我定会全力相帮。” 赵源心中暖流涌动,道:“多谢兄长美意,感激不尽。” 玄云子戏谑道:“说到感激,我自打上次吃过全鱼宴,一直念念不忘,你那鱼肉可还有,操持起来。” ………… 栖鹤山向阳开阔处,建起多栋竹阁,翠竹轻摇,错落有致,是墨门和二门四派的住处。 洪彪走进墨门所在的竹阁,一路莺声燕语娇声问好,吕真门下多收女徒,此次出泽将门下女弟子带来接待二门四派的修道人。 秦瑶闻讯赶来,领着洪彪穿过竹林来到后面的竹阁,吕真正坐在竹阁中弹琴。洪彪不敢惊扰,站在一旁静听。 琴声悠扬回荡在竹林之间,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落在吕真身上淡黄色的丝绸上,如同镶上金色的花朵,宛如画中仙人。 一曲弹罢,余音袅袅,吕真轻声问道:“洪彪,你可是奉师兄之命前来?” 洪彪犹豫了一下,恭声道:“弟子听闻栖鹤山来了许多修道之士,故而向师父请命,看看师叔有何差遣。” 吕真点点头,道:“你来得正好,眼下除了昆仑派其他门派皆已到来,这几日我与诸门派商谈入泽之事,发现二门四派有联手施压之意。” 洪彪沉声道:“云梦泽有迷仙雾阵,若无墨门引路,两门四派休想入泽,他们若不讲规矩,大不了一拍两散,墨门何惧之有。” 吕真信手在瑶琴一划,琴音铮铮,发出金戈之声。吕真冷然道:“二门四派派出金丹中上境高手率队,以为能力压我墨门一头,岂知我墨门上下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洪彪慨然道:“但需弟子用命,师叔尽管吩咐。” 吕真脸上的冷肃之色重新化为淡然,道:“金丹以上的高手自有我和丁师叔祖出面应付,不用你记挂。倒是二门四派来了一群弟子,处处以高门大派自居,瞧不起咱们墨门。这几日更是有人故意挑衅,门子弟子连败多场颜面难看,你既然来了,就替师门撑撑门面,教训教训这些狂妄之徒,煞煞他们的威风。” 洪彪沉声问道:“玄门八英来了几个?可是他们出手?” 吕真扬起头看了洪彪一眼,轻笑道:“师侄倒是有雄心,也难怪,师兄将雷火鹰转赠给你了吧。” 洪彪傲然道:“雷火鹰只是外物,弟子自当凭真本事赢人。” 吕真微微点头,道:“很好。据我所知,玄门八英会有六人到来,崆峒派的钟恂和昆仑派的赵晚波已然结丹成功,正在门中巩固境界,不会参加此次会盟。” 见吕真不再言语,洪彪躬身道:“师叔若没有别的吩咐,弟子便告退了。” 吕青漫不经心地捻动琴弦,道:“你且去,莫坠了我墨门声威。” 洪彪躬身一礼,转身大踏步离开。琴声再度响起,沉重凝滞,久久不息。 ………… 栖鹤山东面有十二座擂台,是散修比武夺取入塔名额之所。与之相对的西面只有一座大擂台,是修道人以武会友,了结恩怨之地。 鬼谷门余子明与清虚门华安秋申时比斗的消息早已传开,两人皆属玄门八英,擂台前观战的人蜂拥而至,连东面擂台的比斗都提前结束,大伙都来大擂台看热闹。 大擂台占地足有数亩,四周搭多层芦棚,供人驻足观看,顶层更是设有凉棚。金丹高手可带着弟子门人到凉棚中观战。玄云子酒足鱼饱后邀请赵源一同前去,赵源因与洪彪有约,婉言谢过。 随便找到个墨门弟子,赵源很快与洪彪在西南角会合。洪彪的表情有些凝重,一旁的秦瑶见到赵源轻声道:“赵道友,听说你从鬼雾峡谷返还云水居时遭人伏击,小妹深感歉意。” 说着,秦瑶将装雾菪茶的小玉瓶取出,道:“我见赵道友喜欢雾菪茶,这些茶叶就算是小妹赔礼了。” 赵源摇摇头,道:“此事并非秦道友之过,何需挂怀,此茶贵重,我不敢收。” 洪彪在一旁沉声道:“赵兄弟,秦师妹是真心赔礼,你收下茶叶她也安心。” 秦瑶将茶叶塞入赵源手中,赵源想到此茶对他的灵目术大有帮助,也不再客气,谢过收下。 四周都是嘈杂的议论声,争论余子明和华安秋哪个会胜出。秦瑶轻笑道:“我听说两人是因云瑶仙子而起的纷争,那傅仙子冷得像块冰,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 肖平站在几人身后,闻言冒头不满地道:“秦师妹不要乱说,我怎么听说是清虚门和鬼谷门两门要论个高低,才安排余子明和华安秋比试。” 秦瑶显然知道肖平喜欢傅容,撇撇嘴,道:“肖师兄是爱屋及乌吧。” 肖平眼中闪过一丝黯色,没有言语。 黄河岸边余子明助自己除去鲤精,又帮自己逃脱吕玄的追击,说起来有恩于己。在黄河岸边余子明展露的境界和修为都在自己之上,更擅长阵法,华安秋与他齐名,想来也不会差。 “不知玄门八英可有高低之分?”赵源问道。 洪彪沉声道:“玄门八英都是筑基圆满修为,以崆峒派的钟恂和昆仑派的赵晚波实力最强,两人现已结丹。其余六人各有所长,余子明擅长阵法,华安秋身怀多宝,此战胜负难料。” 金光自西而来,落在擂台之上,一名身材魁梧、体格雄壮的汉子现身,人群发出欢呼声,赵源认出来人,正是余子明。 余子明抱拳向四周行礼,然后屹立不动,阳光洒在宽厚的背膀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显得威武不凡。 紧接着,东面云霞翻涌,迅速地向着擂台而来,有人惊呼出声,“清虚门的云霞兽”。 ------------ 第八十二章两英逐雄 云霞兽,乃清虚门的镇门灵兽。清虚门是清虚道德真君所传,真君座下有三只坐骑,青鸾鸟、玉麒麟和云霞兽。青鸾鸟真君自用,玉麒麟赠与大弟子黄天化,云霞兽赠与二弟子杨任使用。 封神战后,黄天化被封为三山正神炳灵公,杨任则位列甲子太岁之神。杨任奉清虚道德真君之命,化身在人间创建清虚门,所乘的云霞兽随同下凡,在青峰山诞下只幼兽。杨任功德圆满后带着云霞兽离开,留小云霞兽在青峰山,成为清虚门镇门灵兽。 云霞兽以速度见长,能飞天遁地,四蹄生云霞,护佑乘坐之人。此次清虚门派出长老耿延和马歆率队前来临湘城会盟,特意让他们携来云霞兽以壮声势。 芦棚顶处,清虚门长老耿延板着脸冷哼道:“这个华安秋,行事张扬,回门后老夫要让他闭关三年,磨磨心性。” 鬼谷门长老卓成武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讥道:“耿长老若不将云霞兽交给华安秋,他如何炫耀?” 耿延被卓成武揭破用心,冷声道:“老夫行事用得着你管。要不等华安秋与余子明比试完,我们也切蹉一番。” 云霞在擂台上空停住,华安秋在众人的惊叹声身翩然现身。黑发束金冠,衣饰镶嵌着晶亮的宝石,华丽的长袍在阳光闪闪发亮。 华安秋面容俊逸,人如美玉,举手投足风度翩翩。四周女修的娇呼叫好声此起彼伏,华安秋满面春风地悬身半空,优雅地朝娇呼声处拱手示意。 余子明静等华安秋忙完,这才出声道:“华道友,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早些动手吧。” 华安秋轻捻着鬓边黑发,神态从容地道:“还请余道友先出手。” 余子明也不多说,身形瞬间模糊,原地只余残影。华安秋身上灵光闪现,一柄玉如意执于手中,看似闲适,其实小心戒备。 数十丈外,余子明现身,周身灵气涌动,山川之型在空中凝聚出虚影。余子明单掌一拍,山体飘飘荡荡向华安秋撞去,河流分成左右两股朝华安秋奔涌。 华安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中如意脱手掷出,与高山虚影撞在一起,山影立时破灭,玉如意余势不减,继续朝余子明砸去。 余子明清啸一声,身前再度凝成两座山峰,玉如意被被两峰夹住。一道金光急射而出,赵源认出正是袭杀鲤鱼精的吴钩。 华安秋不慌不忙地掐诀,七八件法器自虚空浮现,环绕其身。飞剑如龙,穿梭往来;鼎似山岳,宝光熠熠;伞张如盖,光华缭绕;镜映乾坤,闪烁不定……诸多法器将华安秋牢牢护住,滴水不漏。 镜面激发出一道亮光,照射在奔流之上,奔流在镜光照射下化为袅袅烟云,消散不见。华安秋发出一声朗笑,右手并指一点,剑如游龙迎向吴钩。 吴钩往下一沉,绕开剑光,继续朝华安秋射去。宝鼎散发出璀璨的毫光,吴钩落入毫光映照的范围,难有寸近。 交战伊始,华安秋便用出如此多的法器,让四周观战的修士齐声惊叹。许多散修终生求一件法器而不得,清虚门豪奢如斯,一名筑基弟子身上就有近十件,如果不让人羡慕。 芦棚之上,耿延见吴钩无功而返,得意地发出轻笑,有意无意地瞥了卓成武一眼。 卓成武冷声道:“贵门的法器可真不少,着实让人羡慕。只是财不露白,这么多法器连老夫见了都动心,那些散修见了还不生出妒心来。” 耿延心中暗凛,华安秋将这么多法器拿出来炫耀,确实惹人非议,等下要告诫他几句。 板起脸,耿延道:“我清虚门受历代先辈遗泽,每件法器都有传承,用以护佑苍生,维护正道,何惧他人妒恨。” 卓成武“呵呵”两声,继续举目望向擂台。 余子明见吴钩无功而返,双掌一合,手中祭出枚法印。灵气注入法印,星辰日月之影从印中腾起,东有日,西有月,星光点点散满虚空之中。 “日月星辰阵”,华安秋冷叱一声,伸指一点,一柄金锤呼啸而出,瞬间膨胀数倍,金光大盛。 “破云锤”,有人惊呼道。破云锤是清虚门有名的法器,曾是耿延的随身法器,没想到传给了徒弟华安秋。 洪彪低声对赵源解说道:“破云锤讲究以力破法,余子明的日月星辰阵不知能否抵挡重锤一击。” 锤体上繁复的符文闪耀不定,待到光芒大盛,华安秋厉喝一声,“破!” 众人感觉耳边“嗡”的一声炸响,空气震颤,金锤带着啸风砸向阵图中的月亮。华安秋听师父讲过日月星辰阵中日月是阵眼,只要破了阵眼灵阵自然溃散。 金锤落在月亮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空间被金锤砸出无数道漆黑的裂隙,光线为之一黯。 擂台地面夯实后加了禁固术,仍被金锤反震后的余威炸得土浪翻滚,地面皲裂,尘土四扬。 气浪被日月星辰阵约束在阵内,虚空中的星辰黯淡无光,华安秋遥指破云锤,从金锤上闪现出无数条雷蛇,蜿蜒沿着裂缝游走,日月星辰阵瓦解在即。 耿延拈着胡须,点头道:“安秋这几年倒还算用功,看这一锤的功力差不多可以结丹了。” 余子明身形连闪,几乎退到了擂台的边缘,手中变幻着印诀,周身灵力涌动,一块罗盘出现在头顶处。罗盘缓缓转动,玄奥的篆文从中迸发出来,化成清光融入到漆黑的裂隙中。清光沿着裂缝蔓延,融入其中修复,逐渐恢复如初。 擒贼先擒王,华安秋双袖一振,环绕在身侧的法器散发出腾腾威压,带着灿灿宝光朝余子明飞去。 余子明从容不迫地从袖中掷出一面阵旗。阵旗落地化成流光,将周身十数丈范围罩定。流光罩上同样是星光闪烁,与外层的日月星辰阵交相呼应,灵气流转交织,清辉四溢。 芦棚上玄云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道:“妙哉。” 紫霞君看了一眼身边老友,见他一心想要卖弄的神情,轻笑问道:“妙在何处?” 玄云子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道:“此阵与日月星辰阵相辅相成,外阵星辰于苍穹守位,内阵如阵眼运转自如。天地交泰、阴阳互生,内外气机流转无阻,既如山岳稳固又如流水灵动,妙不可言。” 玄云子眼中光芒闪动,余子明的阵法给了他不少灵机。 ------------ 第八十三章二门暗争 日月重焕光辉、星辰流转变幻,华安秋知道金锤难以建功,果断召回金锤和玉如意。身形悬立在流光罩之上,华安秋没有急着发动攻势,举手一点,破妄镜射出一道亮光,照向流光罩。 镜光透罩而入,朝余子明身上落去。余子明身形一晃,避开射来的镜光。华安秋趁机扬手,破云锤砸向亮光穿透之处,流光罩上光华流转,日月星辰阵的星辰璀璨,闪现出一幅浩瀚星图,破云锤的攻势被轻松化解,反弹而回。 余子明看着凝立在虚空中的华安秋,朗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请华道友接我一击。” 说罢,双指并拢朝阵图上点去。日月星辰阵和流光罩上的星辰同时激射出晶莹的光芒,密密麻麻地朝着华安秋攒射而来,织就天罗地网。 华实秋冷哼一声,宝鼎毫光四射,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星光与毫光碰在一处,迸发出耀眼夺目的光点,如烟花绽放。 星光源源不断,毫光逐渐明灭不定。华安秋心念一动,身旁琉璃伞撑开,伞面色彩斑斓,映照着星光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令人目眩神迷。 琉璃伞向上缓缓腾升,将数丈方圆遮盖住,星光落在伞面之上,激起细小的符文闪烁。华实秋掐诀,琉璃伞开始旋转,星光如雨点般地被甩开,击打在流光罩上,发出清脆的碎响,犹如雨打芭蕉。 余子明见状,收回手指,星光不再攒射,日月星辰恢复平静。短瞬交锋,奇峰迭起,精彩纷呈,让人目不暇接。不少人面露骇然之色,暗自思量若是换上自己恐怕早已落败。 玄门八英,果然名不虚传。洪彪脸色凝重,对上破云锤他尚有办法匹敌,但是华安秋多宝齐出,便只能动用雷火鹰了。 至于余子明展露的阵法,深不可测,在未摸清规律之前,只能靠雷火鹰强行破阵,自己雄心勃勃想要力压玄门八英,看来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赵源见华安秋身上法器层出不穷,看上去声势浩大,心中却颇不以为然,过分依赖法器而忽略自身修为,不过是舍本求末的做法。对上不如自己的对手,或可以势碾压,有如摧枯拉朽,占尽上风。一旦对手境界更高,便显得应变手段不多,束手束脚。 反观余子明守得稳健,法器无法破开阵罩,已然立于不败之地,而且阵法巧妙多变,估计这场比试余子明获胜的几率更大。 耿延脸色铁青,本想让弟子华安伙战败余子明在众人面前扬名显盛,力压鬼谷门一头,不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华安秋一番操作花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擂台上变化再生,余子明手中法印化成巨石,朝着华安秋砸去。华安秋连使破云锤、玉如意抵挡,毫光被劲风荡起层层涟漪,隐有崩散之意,华安秋只得向后避走。 败局已现,耿延抬头望了一眼凝立在空中的云霞兽,有灵兽在,华安秋倒无性命之忧,且再看一看再说。 华安秋双手结印,指挥着法器轮番上阵,化守为攻,对护罩发动猛烈的攻击。余子明面对一波接一波的攻击,稳如泰山,罗盘缓缓转动,不断往法阵中输入灵气稳住护罩。 赵源在脑中快速地思考该如何破阵,很快找到了两种思路:一是以力破阵,就像华安秋那样有破云锤直接砸破困阵。 华安秋砸不破日月星辰阵,说到底还是破阵的力量不够,如果将太极图凝练后的灵气灌注在破云锤或摧阵锥上,应该有可能撞破日月星辰阵。 别看华安秋也是筑基圆满之境,御使破云锤的灵气远不如己。赵源心中傲然,自己识海远胜常人,能够容纳的灵气亦倍于常人,加上五行同修,太极图凝练灵气锻体,假以时日,自身肉体将堪比法宝,甚至能徒手撕裂来灵阵。 记得须菩提祖师提过一句,封神大战中哪吒、杨戬等人肉身成圣,便是肉身强度修炼至堪比法宝,自己想要得道成仙,最好也能走肉身成圣之路。 另一种思路是利用五行灵气来寻找破阵之机,天下万物皆脱不开五行灵气衍化,灵阵运转肯定是聚集五行之气维持稳定。 自己五行同修,将灵气注入阵法之中找寻薄弱点,通过五行相克的原理逆转阵法也有机会破阵。当然这只是设想,离具体实施还甚远,有机会与玄云子探讨一番。 华安秋久攻不下,气势一沮,余子明趁机再掷出一旗。阵内狂风骤起,无数风锥如同万箭齐发,朝着华安秋射去。 风声呼啸、气浪翻滚,华实秋身侧的宝鼎、琉璃伞光华大作。风锥源源不断射出,宝鼎上绽放的毫光眼见地弱了下来,华安秋只得再行避走。 看到擂台上华安秋被逼得一退再退,只能靠身上的法器苦苦抵御,已无还手之力,耿延知道一旦华安秋体内灵气枯竭,必败无疑。 神识发出,空中的云霞兽募然穿过日月星辰阵出现在华实秋面前。云霞兽有穿梭时空之能,元婴以下布设的阵法对它而言形同无物。 华安秋心知是师父遣云霞兽前来相救,恨恨地看了一眼余子明,身形一闪落在云霞兽背上。 云霞从兽体四蹄焕起,将华安秋护在其中,风锥落在云霞之上,消散无形。云霞兽四蹄蹬空,下一刻便带着华安秋出现在阵法之外。 卓成武捋着胡须笑道:“清虚门果然多宝,逃跑起来也如此快,哈哈哈哈。” 案几轰然崩裂,耿延脸色铁青地站起身,对着卓成武怒吼道:“老匹夫,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咱们上擂台比比,看看是你鬼谷门的阵法厉害还是我清虚门的法宝犀利。” 卓成武悠然笑道:“老耿头,急什么,你我动手的机会有的是,且留些机会给小辈们扬名吧。” 墨门吕真、金光派曹鹏飞、王屋派刘振等人纷纷出言劝解,耿延这才愤然归座。 华安秋败走,余子明收起阵图,向着欢呼祝贺的人群拱手致谢,遁光一闪离开。 墨门弟子迅速清理擂台,加固禁制。观战的人群意犹未尽地议论着,人声嘈杂,遁光亮起,有人离场。 洪彪对赵源道:“我欲前去试试身手,赵兄弟稍待。” 剑光冲天而起,洪彪踏剑光落在擂台之上,高声喝道:“墨门弟子洪彪,特来向二门四派的高人请教。” 那些离去的遁光纷纷折转,有好戏看了。 ------------ 第八十四章奔雷扬威 “奔雷剑洪彪,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几天二门四派的人挑衅墨门弟子,我就说墨门不会坐视,洪彪是来找场子的。” “洪彪虽然有些威名,但要跟二门四派的弟子比还是差点,更不用说玄门八英在此,找不到好去。” “墨门也不差,奔雷剑既然敢出面,应该有些底气。” 西南角,一道剑光闪电般划空而来,稳稳地落在擂台上,一名锦衣玉袍的俊朗青年现身,傲然道:“崆峒派马永新,前来讨教。” “是流光剑。流光对奔雷,有意思。” “马永新差点就名列玄门八英,奔雷剑怕不是对手,墨门这次又要落颜面了。” “二门四派对咱们小门派打压不遗余力,居然把流光剑派出来了,一点不给墨门面子。” “你懂什么,展露的实力越强,入塔取宝才越有话语权。” 洪彪看了一眼头戴金冠、身着锦袍的马永新,此人本是楚国王孙,一向眼高过顶,对小宗门的修士和散修不屑一顾。 洪彪拱手为礼,剑光骤起,声如奔雷,震撼九霄。剑意狂放,劲风凌厉,剑芒撕裂虚空,直指马永修。 马永修不慌不忙,脚踏罡步,身形飘逸灵动,手中剑光如流水般漾起,将袭来的剑芒引向一旁。 洪彪身形随剑光腾空纵起,人在空中猛然挥拳下砸,空气发出撕裂轰鸣。 马永修眉头微皱,身形微晃,脱出拳风范围,剑身往上挑起,流光如电反袭向洪彪。 洪彪手中的剑光如雷电倾泻,与流光碰撞在一起,亮起绚丽的火花。 流水被雷电击散,马永修急忙遁走,经过禁术加固的地面有如铁板,被泄露的剑气再次击得土浪翻滚,沟壑纵横。 惊呼声有如闷雷滚动,崆峒派长老顾华神情凝重,洪彪的法力如此浑厚,便是玄门八英也未必能胜过他。 马永修在擂台北边现身,金冠歪斜,脸色发白。这几日他接连战胜了好几个墨门弟子,在他眼中墨门子弟孱弱不堪,不堪一击,没想到奔雷剑如此强悍。 不等他喘息,剑光再如狂电洒落。马永修只得咬紧牙关,手中清辉挥出,左手取出一张符箓,灵气激活,金色的光罩腾起,护住全身。 剑光碾碎清辉,劈落在光罩之上。“轰隆”巨声响起,护罩安然无恙,劲风向四周扩散。墨门弟子忙激发芦棚上的符箓,不让芦棚被劲风吹倒。 那些架遁光在半空观战的修士被狂风吹得身形不定,歪歪斜斜地向后闪避。 洪彪势如猛虎,手中剑光接二连三挥向金色光罩,马永修剑绽清辉,竭力阻挡。剑气泼洒如流,被奔雷击断、逼回,马永修暗暗叫苦,自己过于托大,反成了洪彪扬威的垫脚石。 “迸”的一声,光罩终于不堪重负破灭,马永修不敢再留,借土遁离开擂台。 洪彪横剑于胸,纵声吼道:“还有谁愿与洪某一战。” 话音刚落,东面一道霞光闪现,一声娇叱传出,“昆仑派罗芳,特来领教洪道友高招”。 紫色的丝带破空而来,有如灵蛇出洞,划空而来。洪彪举剑迎去,丝带与剑锋碰在一起,竟然发出金石相撞之声。 丝带恍如活物般抬起,朝洪彪的手腕缠来。洪彪体内灵力汹涌澎湃,手中巨剑绽放出多道剑影,犹如银蛇狂舞,刺着丝带后的女子。 罗芳发出一声轻笑,云髻上的花簪飞出,化作点点飞花飘落,迎向射来的剑影。剑影被飞花贴上,光影绚丽、色彩斑澜,威势大减。 洪彪见状,向后暴退数丈,大吼一声,头顶处现出山峦虚影。那山峦由金土二气凝聚,金光灿灿。金芒锐利如剑,山体厚重如石,观战之人无不发出一声惊呼。 体内五行灵气能在外凝形,说明洪彪筑基圆满境界稳固,随时可以结丹。金山划出耀眼的光芒,朝着罗芳砸去。 罗芳神色微变,手中飘带朝金山缠去,丝带缠在金山之上,被崩得笔直,罗芳接连用力拉扯,依旧无法阻挡金山前行。飞花如雨般洒向金山,花雨看似轻飘飘,落在金山之上却重有千钧。 洪彪大吼一声,身上的葛袍被贲起的筋肉胀裂,原本摇摇欲坠的金山稳固下来,坚定地朝着罗芳砸去。 赵源心中一动,他体内五行齐聚之时凝聚出峨眉山岳,瞬间自成一片小天地。可惜境界低、根基尚浅,那方天地旋即消散,重新化为五行灵气。有朝一日能将体内天地具现于外,便能将对手困于山水之中,任由自己操控。 罗芳连施数种术法,都无法阻挡金山虚影砸来,金山带出的劲风让身上罗裙向后飘飞,罗芳自知难以抵御,飞身退后,娇声道:“洪兄厉害,小妹不是对手,甘拜下风。” 洪彪收起金山,还未说话,又有一道遁光急射而来,来人高声喊道:“迷灵宗冯良,特来与洪兄了结未竟之战。” 当初迷灵宗设伏引走洪彪,因宗强被赵源所败,冯良遂撤围离去,与洪彪的争斗未分出胜负。今日见洪彪连战两场,灵气消耗不小,冯良便想来拣便宜,为自己立威,为迷灵宗扬名。 人群中响起怒骂声,“厚颜无耻”、“趁人之危”…… 洪彪见是冯良,新仇旧恨涌上心来,迎着冯良的遁光急射迎去,手中巨剑发出利啸,剑势排山倒海,撼动天地。 冯良来时便打定主意游斗,洪彪连战两场,灵气消耗巨大,只要等到他灵气枯竭,胜利唾手可得。 然而身形刚刚抵达擂台上,剑芒便铺天盖地卷来,冯良有些措手不及,暗骂洪彪不讲武德,怎么不打招呼就动手。 急忙取出绿色小扇,接连挥动在身前布起多道气盾,身上灵光闪起,冯良准备遁行先避其锋。 剑芒含怒劈斩而来,气盾爆响不断,被剑气势如破竹般斫开。冯良有些惊惶失措,才数月不见,洪彪的功力怎么激长了许多。 来不及多想,手中绿扇全力推出,一只翠凤虚影从扇中逸出,迎向奔涌而来的剑潮。翠凤传说是凤凰与青鸾的后裔,这把翠凤扇以檀血木为扇骨,天蚕丝编织的扇面中嵌入了两根翠凤羽,全力催动可御使出翠凤虚影。 翠凤虚影闪着翠绿的光芒,随着一声清唳,两翼展开划出两道绿色的闪光击向剑潮。风雷迸动,绿光与剑芒同时泯灭。 洪彪怒吼一声,迎着劲风向前,再举手中巨剑,劲风烈烈带着寒光匹练般划破长空,落在翠凤虚影之上。 清脆的裂响在众人耳中响起,翠凤发出一声哀鸣,灵光消散在空中。只见绿色小扇被剑芒一分为二,扇面被撕裂成破片有如蝴蝶随风飘散。 ------------ 第八十五章欺人太甚 惋惜的叹声从四面响起,一件法器毁了。 遁行中的冯良感觉心中剧痛,这把翠凤扇他用心血祭炼过,法器被毁心神反噬,再难维持遁行,身形在不远处显现。 洪彪眼中精光四射,手中巨剑发出颤鸣,一道匹练从剑身迸射,虚空被划为两半。翠凤扇被毁,冯良已知大事不妙,拼尽全力催动灵力,在身前布起气墙,身形往后急退,准备逃离擂台。 剑芒斩在气墙之上,裂帛之声响起,剑气洞穿气墙继续追斩。冯良逃至擂台边缘,左臂被剑气擦过,断臂落地。 冯良抓住断臂,身化遁光仓皇离开,恨声传来,“洪彪,断臂之仇来日必报。” 三战三捷,洪彪气势如虹,手拄巨剑,纵声长啸,声如滚雷绵绵不绝。在场的多是修行有年的人,不难听出洪彪气息绵长,真气浑厚。 芦棚顶部,曹鹏飞赞道:“吕真人,贵门弟子着实了得,连胜三场气机丝毫不见衰弱,玄门八英也未必能及。” 吕真浅笑道:“曹真人过奖了。洪彪是我师兄的爱徒,比起旁人略强些,与玄门八英相比,还是有所不如。” 卓成武插嘴道:“老夫听闻严真人座下有几名弟子也甚为了得,不知与洪彪相比如何?” 吕真低头品茗,笑而不语。 擂台之上,洪彪豪气干云,高声吼道:“玄门八英何在,可敢与我一战?” 一袭白袍翩然而至,来人面容清癯、薄唇微抿、眼神淡漠,洪彪认出正是玄门八英中金光派的史昭义。 史昭义淡然道:“洪道友好生威猛,今日你已战罢三场,且回去歇息,来日史某再与你一战。” 洪彪朗声道:“史道友放心,洪某尚能一战。” 史昭义不为所动,冷声道:“不管洪道友能不能战,史某都不想被人说我趁人之危,胜之不武。洪道友且下去休息,史某还有场恩怨要了结。” 芦棚之上,吕真神识传音道:“洪彪,差不多了,你且回来。” 洪彪对史昭义抱拳一礼,飞身离了擂台,回到芦棚之上。 史昭义双眼望天,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三星洞修士赵源可在?史某要为师弟陈守讨回公道。” 赵源心中一沉,他听玄云子说金光派在追寻吕玄之死,没想到史昭义这么快便指名点姓地找上门来。 四周一片哗然,不知史昭义所说的赵源是谁?赵源怒火中烧,金光派欺人太甚,以为自己是软杮子,蹬鼻子上脸地欺负,今天就让他知道自己是颗铜豌豆。 飞身而起,赵源纵声道:“金光派好大的声威,纵容弟子陈守乱杀凡人,造成杀孽,我奉崆峒派黄霄真人之命出手,阵前将其斩杀。” “其师吕玄不敢找黄霄真人的麻烦,却来苦苦追杀我,在峨眉山中肆虐,结果惹得元婴老祖出手,身死道消,没想到金光派把这笔账算到了赵某身上。”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众人对着金光派指指点点,语中多有不满,金光派平日里没少欺压人,众人皆对赵源深表同情。 史昭义眼中寒光更甚,冰冷干涩地道:“你与吕真人之间的恩怨我不理会,陈师弟与我情同手足,曾相助我一次,他死于你手,我必要替他报仇。” 赵源放声大笑,豪气干云,道:“既然如此,放马过来就是。” 史昭义冷哼一声,轻飘飘地举掌拍出,一只青色巨掌在空中凝聚成形,向着赵源的头顶拍去。 赵源眼现精芒,紧盯着落下的大手,头顶处升腾起一只黄色手掌迎上去。 史昭义嘴角冷笑,自己的青冥掌灵气凝结如实,便是护罩被拍中也要消散,赵源胆敢以掌相迎,自己一掌便将他拍成肉泥,杀之立威。 洪彪侍立在吕真身侧,听卓成武叹道:“这个赵源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硬接下史昭义的青冥掌。且不说能否接得下,便被这掌中青冥之气沾上,也会魂魄受损。” 曹鹏飞微笑地道:“我这师侄曾在迷林幽地苦修八年,将自身清气与幽冥之气同炼融合,自创出这青冥掌。掌门看过他的青冥掌,倒也夸过几句,认为这小子天资尚可,能吃得住苦,将来或许有番成就。” 吕真瞥见洪彪神情自若,并无担忧之色,心中暗自思量。从门中传来的讯息得知他能从胡宾三人合围中斩敌,洪彪与之交厚,对他深为了解,估计并非等闲。 青黄两掌拍在一起,轰鸣之声有如响雷,气流滚滚向四周漫散。 史昭义轻咦一声,自己的青冥掌不但没有击散赵源凝聚的黄掌,反而那只黄掌五指张开如钩,朝着青冥掌抓来。 青冥掌被黄掌用力一抓,化为点点青芒消散。史昭义脸色微笑,赵源凝成的灵气掌威力不弱于己。 惊呼声此起彼伏,犹如潮水般汹涌,听在曹鹏飞耳中如被扇了一掌,脸火辣辣地发烧。 史昭义目光正视着赵源,沉声道:“能接下我一掌,倒是有几分真本事,且再接我这一击。” 随着话语,史昭义头顶处结成一团厚重的罡云,罡云中隐有雷电闪烁。四周的灵气潮水般朝着罡云奔涌汇聚,赵源身上的青袍都被牵扯得向前飘飞。 不待史昭义进一步蓄势,桃木剑向着罡云飞斩。一道灵光自史昭义袖中疾飞而出,与桃木剑缠斗在一处,“叮当”之声悦耳,恍如珠落玉盘。 罡云内雷电交错,变得狂暴,犹如怒龙翻海,一道道电芒从罡云中飞出,朝着赵源劈来。空气中弥漫着焦灼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赵源不敢大意,鳞甲盾护在身前。电光落在盾面,蜿蜒流走,鳞盾红光漫天,将芦棚都映照得一片通红,最后消弥不见。 吕真讶声问道:“洪彪,赵源手中的鳞盾是何物?竟能挡下史昭义的天雷闪击?” 不少人眼中闪过贪婪之色,这鳞盾轻松将史昭义施展的霹雳挡下,是件了不得的宝物,若能拿到手实力会猛增。 天雷闪无功,史昭义眼中闪过一丝躁色,双手高高扬起,罡云中的雷电形成丈许大的霹雳光球,电弧闪窜,周围的空间都被电芒扭曲。一声厉喝,电芒曲折蜿蜒,布成严密的雷电网,将赵源罩在其中。 赵源傲然站立,平静地看着缩紧的电网,并没有遁闪逃开。 ------------ 第八十六章众怒 看着电球临近,赵源单掌举起,灵气在掌心凝聚,巨掌再现。巨大手指微屈,五指分属五行,气息流转,生成风云。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巨掌猛然向前探出,径直抓向罩来的玄电网。史昭义脸现狞笑,玄电网能泯灭灵气,并利用散逸的灵气壮大自身,赵源的灵气越雄浑,玄电网攻击的威力就越大。 金光派绝学玄电网,在修真界威名赫赫,赵源居然想用灵气掌来拉扯,真是短见少识、自寻死路。 巨掌手指与电网接触,“噼噼拍拍”的炸响不断,电光大盛,灵气掌被消磨得形如鸡爪般。史昭义哈哈大笑,催动玄电网将赵源罩在其中。 洪彪脸色一变,赵兄弟显然没有听说过金光派的玄电网,没有使用法器相抗,居然用灵气掌去直接抓,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曹鹏飞得意地笑道:“此战胜负已定。”史昭义露出得意的狞笑,加紧催动玄电网朝赵源罩去。 赵源感觉到指间灵气不断被电网泯灭,但是太极图凝练出的五行之气坚韧异常,此时五指已牢牢钳住了电网。 体内灵气勃发,赵源用力往上一扯,众人目瞪口呆地看见,雷电织成的网居然被灵气掌扯在手中,朝上扬去。 史昭义惊得呆若木鸡,他从未想过有人会这样破除玄电网。赵源拉扯着玄电网,反向史昭义扫去。史昭义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对玄电网的控制。 电芒如潮水般反涌而来,只得仓皇后退。惊雷连连炸响,史昭义身上的白袍被电芒扫中,冒出黑烟,狼狈不堪。 “放肆”,一声怒叱在众人耳边炸响,一道犀利无比的玄光朝着赵源的后背疾射击去。 赵源感到后背寒意骤起,鳞盾瞬间化影遮挡,灵气在青袍上亮起,凝如实质,护住身体。身形向前纵走,化作虹光躲避。 玄光一闪,击在鳞盾之上,鳞盾被击飞出去,在空中翻滚掉落。玄光余势不减,继续紧追赵源。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赵源心头,体内灵气疯狂涌动,青袍上灵光闪耀,经过太极图凝练的灵气凝聚在后心,有如龟壳般的凝结,赵源心知逃不脱,只能硬撼这致命一击。 “砰”,玄光重重地击中赵源后背。赵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高高飞起,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摔落在地,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仿有万把利刃扎入体内,灵气疯狂翻涌,紊乱不堪,有如江河决堤,洪水泛滥,不受控制在体内肆虐。 玄云子和紫霞君飞身而出,落在赵源身边。赵源此时鼻中流血、脸色刺红,张口喷出一口瘀血。玄云子扶住赵源,柔和的灵力缓缓渗入他的体内,帮他梳理混乱的气血。紫霞君倒出两枚回春丹让赵源服下,赵源盘坐于地疗伤,玄云子和紫霞君护卫在他身旁。 “金光派好不要脸”、“以大欺小,背后出手,什么狗屁金丹”、“我等散修受尽大宗门欺压,实难再忍”……众人的情绪失控,纷纷出言怒斥金光派。 怒气如潮,骂声沸反盈天,情绪有如野火燎原,从痛骂金光派逐渐向二门四派漫延。众人宣泄着心中怒气,事态逐渐失去控制。 卓成武悠悠叹道:“曹道友,你这一下可惹了众怒,不好收场啊。” 耿延怒哼一声,喝道:“聒躁”。声如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场中为之一静。 曹鹏飞从芦棚上飞身而出,高高立在空中,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衣袂飘飘,曹鹏飞周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霸气,令人望而生畏。 沉重的威压有如实质向四周扩散,空气似被凝结。众人感觉如有千斤重担压顶而来,呼吸都变得艰难。 “谁敢不服!”曹鹏飞声如滚雷,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金丹上境高手之威,力压全场,无人再敢再出声。 太极图缓缓旋转,精纯无比的灵气涌出,如涓涓细流沿着经脉流淌。灵气修复着开裂的经脉,因伤势堵塞的经脉逐渐畅通,疼痛感大为减轻。 耳边听到曹鹏飞的厉喝,嘈杂的骂声戛然而止。赵源此时对金光派恨之入骨,若不是自己用灵气锻体,整个身体浑然一体,五脏六腑凝成一块,方才曹鹏飞那一下就会要了自家性命。 不死不休,赵源眼中恨意滔天,金光派家大业大,单凭自己现在想报复无异于蚍蜉撼树。但金光派自恃强大不顾颜面袭击自己惹来众怒,曹鹏飞意图强行镇压,自己岂能让他如愿,只要挑动天下散修怒火,金光派亦无法面对天下散修共怒。 想到这里,赵源摇摇晃晃地起身,怒视着空中曹鹏飞,高声道:“我赵源不服,今日之仇定当还报。” 玄云子纵声笑道:“峨眉散修玄云子不服。” “峨眉散修紫霞君不服。”紫霞君随即坚定地响应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随着三人率先高声表示不服,四周激愤的声音陆续响起,“辽原散修周川不服”、“闪剑派周嗣真不服”、“毒蛟岛散修不服”,“漠北散修郭毅杰不服”…… 声浪一波高似一波,犹如万壑松风汇聚成山呼海啸,轰鸣于天地之间。曾经深埋在散修心中的沉默和不甘,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点燃,化作滚滚的滔天怒火,喷薄而出,势不可当。 曹鹏飞在众人滔天的怒喝声中有点颤抖,金丹境的霸气面对汹涌的杀气显得孤独渺少,这一刻他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在挤压,让他呼吸压抑、窒息。 曹鹏飞脑中一片混乱,知道自己激起了众怒,应对不慎散修的怒火将会引向金光派。金光派虽然强大,但面对天下众多散修齐攻,恐怕也要面临灭派的危险。 芦棚顶上二门四派的金丹高手无不面色大变,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惊与不安。散修们的怒火一旦爆发,威力何等恐怖,纵使二门四派高手众多实力强大,亦不敢面对天下数以十万计的散修。 越来越高的呼吼声喻示着风暴在酝酿,平日饱受欺凌的散修们用凶狠的目光望向二门四派的修士,只要有人动手,二门四派的弟子今日便难逃杀劫。 王屋派刘振对吕真道:“吕真人,情形失控,贵门身为东主不妨出面说几句,平息一下散修们的怒火。” 吕真一脸淡然,轻语道:“曹道友方才所为确实欠妥,此刻群情激愤,我墨门也不好出面。此事既是金光派惹出,不妨请张真人出面安抚。” 金光派来了两名金丹,除了曹鹏飞外还有位张道涛。张道涛面对散修的怒火,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刘振急声道:“事急矣。张真人,你不妨出面向赵源致歉,许给他一些好处,先将此事平息下来再说。” ------------ 第八十七章推波助澜 张道涛与刘振等人商议几句,飞身来到擂台上空,高声道:“方才曹师弟救人心切,并非有意要伤赵道友,张某代表金光派向赵道友赔礼了。” 说着,张道涛对着赵源一躬,姿态谦卑。赵源面如寒霜,冷声道:“金丹上境对我出手,谈什么并非有意,你道天下人可欺吗?” “不错,此等说法焉有人信?” “金光派是看惹了众怒,才肯赔礼,等事态平息,赵道友恐怕性命难保。” “说得倒轻巧,一句并非有意就能伤人吗?要不是赵道友有宝护身,恐怕早被打死了。” 张道涛一皱眉,继续高声道:“此番确是金光派的不是,为表诚意,金光派愿赔给赵道友两千枚灵石,愿解赵道友心头之愤。” 一阵吸凉气的声音,两千枚灵石,多少修道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得到,可以换取多少丹药和法器,提升自己的修为。 赵源冷笑道:“我不会要金光派任何东西。” 说着,赵源拱手向四周致意,道:“今日多亏诸位道友为我仗义执言,金光派要赔礼,就让他向天下散修赔礼,拿出入泽名额分给诸位道友吧。” 此话一出,叫好声四起。 张道涛眼中闪过厉芒,这个赵源不知好歹,有意让散修针对金光派,不过他既然提出要入泽名额,不妨先答应下来,平息事态。 深吸一口气,张道涛当机立断,道:“好,就依赵道友所说。金光派愿意拿出十个入泽名额赠与散修。” 欢呼声有如雷鸣,响彻天地,散修们感觉扬眉吐气,今日众人齐心让金光派低头,无数人心中满是振奋,散修虽散,心向一处亦可撼动二门四派,金光派不是乖乖地拿出十个入泽的名额来了吗? 芦棚之上,刘振眼中精芒一闪,道:“这个赵源到底是什么人?能力挫史昭义,应该不是散修,为何老夫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此子有意挑唆散修,其心可诛。” 吕真平静地应道:“赵源是西牛贺州修士,据说他的师父是仙人化身,金光派贸然出手与他结下仇怨,将来怕是多事。” 刘振一愣,赵源若是南赡部州的修道人,二门四派有的是机会对付他。西牛贺州的修士,莫不是佛门有所图谋?刘振心中念头电转,惊疑不定。等天陨金塔之事完结之后,自己要派人探听一下赵源的来历,再做打算。 在散修的欢呼声中,张道涛和曹鹏飞略显狼狈的离开,直接回转了住处。 吕真见事态暂时平息,起身道:“今日比试到此为止,各位都散了吧。” 刘振、耿延、卓成武等人各自飞身离开,吕真对洪彪道:“你与赵源是好友,不妨带些疗伤药物去看他。他的那两个朋友也不错,不妨前去交好。” 洪彪领命,飞身落向擂台。此时赵源又盘坐在地疗伤,玄云子看到洪彪,听赵源说过与洪彪是好友,点头示意。 洪彪在丈许外停住,拱手道:“洪某见过两位道友,我带来些疗伤药物。” 玄云子道:“洪道友,赵兄弟已无大障,有话不妨等他收功再说。” 灵气在体内运行一周,赵源后背的痛楚大减,曹鹏飞一击将经脉震伤,好在灵气锻体后内脏生出灵膜,不然这一下让脏器受损后果就严重了。 睁开眼,看到玄云子、洪彪等人关切的目光,赵源缓缓言道:“伤势已然稳定,调息几日便无事了。” 洪彪歉声道:“墨门无法替赵兄弟主持公道,还望你多多体谅。” 赵源眼中闪过厉芒,道:“金光派所赐,赵某将来自会讨还。墨门的难处我知晓,洪兄无需多言。” 洪彪将一堆疗伤的药物取出,道:“赵兄弟受了伤,不宜呆在临湘城,先回云水居如何?” 金光派虽然当着众人的面赔礼,但说不定会背后对自己下手,留在临湘城确实有风险,赵源点头答应。 云水居灵气充足,对自己修复伤势大有益处,而且自己还可以替紫霞君购买所需的灵材。等过些天,大量的修士入泽,灵材的价格指不定会上涨。 起身介绍玄云子和紫霞君与洪彪重新认识,双方都各有所需,相谈甚欢。 ………… 栖鹤山,金光派住处。 曹鹏飞一掌抽在史昭义脸上,骂道:“没用的东西,因为你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 史昭义不敢运功抵抗,一巴掌下去脸变得青紫。张道涛劝道:“曹师弟,你怪昭义有什么用,是你自己莽撞出手,才惹出这些事来。” 张道涛挥手示意史昭义退下,对着气呼呼的曹鹏飞道:“此次之事不能小视,我会向掌门师兄禀报,听候处置。” 曹鹏飞恨声道:“这个赵源是个祸害,老夫下次遇上定要一掌毙了他。” 张道涛冷哼道:“师弟,你这性子要改改了,杀赵源不难,但天下人皆知你与赵源结怨,你杀了他如何说辞,莫非还要天下散修齐心对付金光派吗?” 换在以前,曹鹏飞根本不会在意,今日之事却给了他一个教训,闷哼一声,不再作声。 弟子进来禀报,“刘真人来访”。 “有请”,张道涛和曹鹏飞起身迎出门外,把刘振接进屋中。 张道涛笑道:“今日多亏刘真人提醒,方才化解危机,曹师弟,还不谢过。” 曹鹏飞躬身谢过,刘振摆手道:“两位无需多礼,二门四派同忔连枝,理当守望互助。不过今日危机恐怕没有那么轻易化解,老夫听门中弟子讲,不少散修暗中串联,有人在推波助澜。” 曹鹏飞冷笑道:“不用问,多半是墨门在煽风点火,有意把水搅混,好拉拢那些散修和小宗门。” 刘振沉声道:“墨门所图不小,等昆仑派的道友到来,咱们二门四派要在一起议议,联手进退向墨门施压,争取将天陨金塔取到手中。” 曹鹏飞和张道涛对视一眼,没有作声。虽然二门四派关系密切,但涉及利益,便各有打算。天陨金塔只有一座,怕是谁也不肯让给谁。 ------------ 第八十八章散修野望 屋中安静了片刻,曹鹏飞恨声道:“此事由赵源所起,不如让老夫杀了他,一了百了。” 刘振摇头道:“晚了,我收到消息,墨门护送赵源入泽了,他的两位朋友也被墨门请了去。” 张道涛眉宇间现出忧色,叹道:“看来墨门不甘被打压,要借助天陨金塔兴风作浪,咱们二门四派是该好好议议了。” 刘振沉声道:“多从吕真口中得知,这个赵源并不简单,西牛贺州的修士来南赡部州做什么?莫非是佛门有所动作?” 曹鹏飞一惊,道:“我知道这个赵源是西牛贺州的修士,但没有往深处想。从今日此人言行来看,确实居心匿测。” 张道涛道:“今日之事不能隐瞒,我要告诉掌门。” 曹鹏飞脸色一僵,这场是非是他惹起,若被掌门知道,估计十年闭关是免不了了。 鬼谷门住处,卓成武笑眯眯地夸道:“子明,你胜了华安秋,大扬我鬼谷门的威风。你没看到,耿延老小子脸都是青的,气得连案几都翻了。哈哈哈哈。” 余子明道:“华实秋靠法器赢人,算不得真本事。我听说钟恂和赵晚波都结丹了,希望这次借助进天陨金塔我也能踏出结丹成功。” 卓成武点点头,道:“来时你师父嘱托我,此次入塔我会亲自为你护法,你不用担心外界干扰,只管全力结丹。” “多谢师叔”,余子明拱手谢过,道:“除了弟子外,史昭义、周华才都会尝试,傅师妹也有意在塔内结丹。” “史昭义这次怕是结不成丹了”,卓成武幸灾乐祸地笑道:“你胜了华安秋后离开,接着墨门奔雷剑洪彪上场,连胜三场。然后史昭义点名找赵源报仇,结果反被教训,受伤不轻,估计元气大伤,结不成丹了啰。” “曹老鬼居然不顾颜面,当众出手袭击赵源,结果惹得一众散修群体攻之,金光派差点下不来台,二门四派也因之受累。” “哦”,余子明讶声道:“赵源?可是西牛贺州三星洞修士赵源?” 这回轮到卓成武惊讶了,道:“不错,师侄你认识他?” 余子明把黄河畔斩鲤鱼精,吕玄前来追杀之事告诉了卓成武,回忆道:“当时赵源不过是筑基中期修为,一年时间不见便踏入筑基上境了吗?连史昭义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此厉害?不可思议。” 卓成武饶有兴趣地捋着胡须,笑道:“吕真说赵源的师父是仙人化身,我还以为是有意吹捧,如此看来倒有几分可能。这小子身上估计有什么仙丹,才能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子明,以后见到赵源不妨多多亲近,看看能不能要点仙丹来。” 余子明看着这个没正形的师叔,苦笑不语。 墨门竹厅。吕真笑吟吟地端坐,听着众弟子兴奋地议论着洪彪连胜三场,大涨墨门威风。 秦瑶眨着眼睛道:“师兄是够威风的,可是真没想到这位赵道友这么厉害,居然赢了史昭义。” “我看洪师兄也不见得能赢那个赵源,洪师兄虽然胜了三场,但赵源赢的可是玄门八英。”有名弟子接口道。 吕真轻咳一声,道:“你们别在这磨嘴皮子了,吩咐你们做的事可记下了。” 众人齐声应是。 ………… 临湘城内望云楼,虽是凡人酒楼,但菜品味道不错,此时楼中坐满了修道人,纷纷议论着擂台上发生的一幕。 “今日着实解气,金光派曹老贼被众人喝斥不敢作声,咱们散修还多出十个名额来,痛快,当浮一大白。” “咱们散修被门派欺压已久,以后行事不妨联起手,这些门派便不敢再轻视我等散修。” “那个赵源着实了得,能赢了史昭义,挨了金丹上境一击居然没死,值得结交。” “嗤,就你。人家打赢了玄门八英中的史昭义,将来肯定要成为金丹高手,想跟他结交的人多了去,怕是轮不到你。” “墨门的奔雷剑恐怕也不弱于玄门八英,三战三捷,好生威猛。” “天下英雄何其多,玄门八英不过是二门四派自己弄出来的噱头,哪能当真。” “看样子兄台实力不比玄门八英差,不知是否取得入泽名额。” “这次入泽取宝,咱们散修人数最多,大伙联起手来说不定可将天陨金塔夺到手中。” “做梦吧,散修若能同心,也便不叫散修了。” 西角,数人围坐,窃窃私语。 “黄兄,墨门找过你没有?” “怎么也找了你,墨门给了什么好处?可给了入塔的名额?” “若是我肯投入墨门,倒是许了一个入塔名额。” 议论和流言在临湘城内处处响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涌动,轻风拂湖面,逐渐变得汹涌澎湃。 ………… 赵源带着临湘城的风雨回到云梦泽云水居,两天时间伤势便修复了。此次硬挨金丹一击,让赵源见识到境界的差距,虽然自己提升得很快,但在金丹高手面前仍无还手之力。 不过,曹鹏飞是金丹上境高手,即便他没有全力出手,自己能挨一下不死,也间接地证明了《玄天真经》、《灵气锻体》和五行同修的不凡。 报仇是结丹之后的事了,赵源将恨意放在心里,起身前往仙陵岛坊市替紫霞君购买灵材。被曹鹏飞重击后,玄云子和紫霞君挺身而出护在自己左右,这份情义不能不报。 再度来到仙陵岛,赵源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嘴中道出,原来临湘城一战成名,自己成了风云人物。 人怕出名猪怕壮,赵源可不想为众矢之的,改变容貌后先到物宝阁的鉴宝楼,把玄云子和紫霞君交给他的一堆东西变价卖掉。 物宝阁买卖还算公平,出乎赵源意料,这堆东西换得了二千一百枚灵石。这样算下来离五千灵石仅差一千余枚了。购买《厚土诀》进赵源已动用了玉牌中五百八十枚灵石,若无必要赵源不想再欠墨门的情了。 想了想,赵源把黑烟幡拿了出来。此物是件不错的法器,鉴师给出八百枚灵石的价格,这价格还算可以,赵源便将黑烟幡卖给了物宝阁。 一天后,黑烟幡送到了田济手中。看到熟悉的黑烟幡,田济确认,没有音讯的胡宾不是逃了,而是死在了赵源手中。 ------------ 第八十九章从散字上做文章 临湘城发生的事田济一清二楚,赵源能在金丹手下逃生,还挑动天下散修针对金光派,胆识和谋略过人,田济好生佩服。但越是这个利害的人物帮着洪彪,越让他感到忌惮。 赵源的行踪呈现在田济面前,看着上面罗列的种种灵材名称,田济冷笑一声,“这是想结丹啊”。 田济抚着下巴思忖片刻,赵源此时搜集灵材准备结丹,不用问是打算借助天陨金塔内的灵气冲击破境。 人同此心,想在金塔内结丹的人真不少,田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机缘向来与风险并存,自己当初也想在天陨金塔内结丹,但细思之后打消了念头。 结丹要有人护法,门中能守护自己的最佳人选是师父,但师父要率队入塔,与二门四派的金丹高手周旋,肯定顾不上自己。 与其行险不如等晚些时候泽中风平浪静,师父也有空暇再来结丹,那样成功的几率会大许多。 赵源在泽中只有洪彪一个好友,从师父口中得知,洪彪也想在天陨金塔内结丹,届时不妨做做文章。眼下赵源与墨门关系密切,动他不得。 ………… 十月五日,昆仑派长老邓清、管遂宾率弟子到来,此次会盟的人员悉数莅临。 栖鹤山到来的修道士超过三千,各色遁光在山间交织闪现,如同流星雨不停起落;五颜六色的仙袍如花绽放,蔚为壮观。 邓清拜访东主吕青后回归住处,看到鬼谷、王屋等门派的长老齐聚一堂,正与师弟管遂宾谈笑风生。 邓清心中暗笑,他虽然来得晚,但栖鹤山发生的一切都有弟子通过符信告知。前几日金光派惹了众怒,散修有结团互助之意,这些人是来与自己商量如何应对的。 相互见礼落坐,张道涛率先开口道:“邓道友,栖霞山最近发生的事你可知晓?” 见邓清点头,张道涛道:“散修对二门四派成见已深,这几日发生多起散修围攻我等弟子之事,这等事情以前从未有过。” 事因曹鹏飞而起,曹鹏飞满面狰狞地道:“依老夫的脾气,杀他个血流成河,看这群跳梁小丑还敢不敢嚣张跋扈。” 邓清心中冷哂,要论嚣张跋扈谁能比得过金光派,打压散修太过现在遭反噬了,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曹鹏飞真敢动手杀人,那金光派就离灭派不远了。 刘振沉声道:“曹真人,休要动怒,意气用事只会让事态越发恶化。诸位,此事并非金光派一派之事,若是处置失当,恐怕二门四派都要受到牵累。” 卓成武道:“散修散修,一盘散沙,金光派再给些好处也就散了。” 邓清徐徐言道:“我觉得卓真人的话有些道理,散修聚集在一起,无非是想索要些好处,给些好处也便散了。” 曹鹏飞怒道:“我金光派让出十个名额,还要给什么好处,你鬼谷门也要让出十个名额不成?” 卓成武瞪起眼道:“放屁,你曹鹏飞当着众散修的面出手想击杀赵源,你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我鬼谷门替你背锅。” 刘振见内部先要起争,怒喝道:“诸位,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还各持门户之见,那二门四派就先成散沙了。” 众人安静下来。张道涛皱眉道:“给些好处倒无妨,只怕这些人欲壑难填,以为我等好欺,得寸进尺、索要无度。” 邓清笑道:“这件事其实是散修对二门四派发难,确实不应由金光派一家出面,我等不妨也给些好处出去,我昆仑派也愿意给出十个名额。” 刘振叹道:“昆仑派深明大义,让人佩服,王屋派同样给出十个入泽名额。” 坐在角落里的崆峒派长老顾华接口道:“崆峒派附议,早些平息此事。” 已有四家说话,鬼谷门卓成武和清虚门耿延对视一眼,只得出言表示同意。 刘振道:“如此二门四派共让出六十个入泽名额,却不能白白送出,我会与散修主事之人商议,争取将这些名额赠与亲近我等之人,也利用这些名额趁机分化散修。” 邓清微笑道:“且先将此事压下,等入泽取宝之后,再将那些带头闹事之人斩杀,以儆效尤。” “那个赵源绝不可留。”曹鹏飞杀气腾腾地补充道。 ………… 十月八日,晴。 墨门与二门四派会盟达成协议,共同入泽取宝。 散修欢声雷动,得知二门四派各让出十个名额给他们,这样散修的名额便增长至一百八十名。 十月十五日,十数艘航船朝着云梦泽出发,不少人兴奋地站在甲板上指指点点,有人暗中记着进泽的路线,更有人拿出罗盘之类的东西记录。 操舟的墨门弟子视而不见,入泽的迷雾阵若是能这样轻易被破解,墨门也就保不住云梦泽了。 船行至迷雾,方向感顿失,罗盘之类的法器全都失效,雾气侵体,体内灵气飘散,众人不得不进入舱内躲避雾气。 等到船只驶出迷雾,惊叹声响起,从未到过云梦泽的人无不被眼前美景震撼。 船只直接驶向鬼雾岛,会盟时墨门与二门四派、散修约定,直接乘船前往鬼雾岛天陨金塔,若是不听安排便失去入塔的资格,墨门有权处置甚至击杀。 二门四派中有不少人到泽中寻取过机缘,散修则绝大多数无缘入泽,紫霞君廖振明站在船头举目四望,泽中风物与峨眉山景截然不同,少了些险峻却多了分灵秀。 此次散修入泽公推雷泽池修士彭久成和云隐山庄庄主赵昌成率队,这两位都是金丹中境,急公好义,在修真界颇具声名。 隔着十数里,便能看到天陨金塔绽放出的光华,有如一道金色的火炬冲天而起,便是率队的金丹高手也为之震惊。 严惜率领墨门子弟在码头相迎,与金丹高手寒暄笑语,有墨门弟子引着各门派和散修前往各自的驻地。会盟时说得很清楚,二门四派、墨门和散修各负责一面破禁。 站在天陨金塔之下仰望,光芒自塔顶倾泻而下,灵气凝结的金色龙凤围着塔身盘旋飞舞,清脆的塔铃声入耳清心,让人杂念消散。 ------------ 第九十章地元侍 泽中门派弟子早接到消息,纷纷聚在码头迎接,门中预留了些入塔名额给他们,若是来晚了岂不错过了机缘。 散修们也收到了消息,此次散修扬眉吐气得到了一百八十个入塔名额,远远超过诸大门派,而且听说还留出十六个名额给泽中散修。 寒暄过后,各门派和散修在墨门弟子的引导下各归自己的驻地,赵源此时身处墨门营地中,看到洪彪到来,忙向他问起紫霞君是否入泽。 得了肯定答复后,赵源兴冲冲地来找紫霞君。墨门的驻地与散修营地相邻,众散修见到赵源纷纷热情地打招呼,散修能多得六十个名额,可跟这位息息相关。 很快见到紫霞君,赵源兴奋地将储物袋递给他,所需的灵材大都买下,只剩下紫炎芝和碧波莲没有找到。 紫霞君接过储物袋扫看了一眼,露出笑容道:“没想到赵兄弟居然买到这么多灵材,紫炎芝我知道何处有卖,只差碧波莲没有着落了。” 赵源问道:“看这些材料,廖兄是想炼破境丹吗?” 紫霞君点头,道:“没有碧波莲的话也不太要紧,五百年以上的水性药草也能替代,还要麻烦赵兄弟替我留意一二。” 赵源想起自己储物袋中有五株碧草,一株换了隐神符,一株给了临湘城隍,这碧草应该有五六百年的年份了。 心意一动,取出玉匣递给紫霞君,道:“廖兄看看这株灵草是否适用。” 紫霞君看过,喜上眉梢道:“这株灵草至少在六百年以上,功效还要胜过碧波莲。赵兄弟,多谢你了。” 赵源笑道:“廖兄,你我之间不用言谢。” 收好灵材,紫霞君正色地道:“我这次入泽的主要目的是求取灵材,现在已然到手,入不入塔对我意义不大。赵兄弟,你入塔后我定当全力助你寻取机缘。” 天陨金塔内金灵气有如实质,赵源想着能否得到《星辰金身诀》,这样便又多了一门五行功法。不过他答应罗怀为洪彪护法,入塔之初恐怕要先守护洪彪结丹。 再有,赵源自知身上有不少隐秘事,即便紫霞君与自己是好友,也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想到这里,赵源道:“我答应洪彪为他结丹护法,廖兄不妨自寻机缘,若在塔中遇见,自会请廖兄相助。” 紫霞君想了想,取出张符箓交给赵源,道:“这是定位符,赵兄弟激发此符,我自会寻来。” ………… 翠微山,罗怀住处,吕真向他禀报此次会盟的情况。 罗怀听罢,满意地道:“师妹处置得当,甚好。居然有两位金丹愿意成为墨门客卿,还有数十名散修愿意加入墨门,墨门实力必将大增。不过师妹也要加点小心,宁缺勿滥,不要让居心叵测之人混进来。” 吕真道:“巨子放心,这些人被我安置在仙池岛,仙池岛与鬼雾岛不过三百里路程,一旦鬼雾岛有变,当可前去支援。” “此次破禁由严师弟和丁师叔率队,吕师妹你便坐镇仙池岛,我让何师叔前往仙陵岛,仙霞岛由我看护,可以万无一失。” 两人商议一阵,吕真起身道:“破禁定在后日,巨子若能抽得身来,不妨前去一观。”说罢敛身一礼,裙带飘飘离开。 罗怀捋着胡须,目光深沉,思索良久,起身向西屋行去。 西屋是个香堂,正中悬挂着两张画像,是墨门初代和二代巨子的画像,香案、蒲团,地面铺设着青砖。 焚香下拜,罗怀默默祷念良久。双掌按在青砖上,变换手势将灵力注入不同的砖块中。 “轧轧”的机关声响起,地面青砖缓缓地挪动,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来。 等到最后一丝机轧声的消散,罗怀起身缓步踏下石阶。石阶两旁镶嵌着月光石,淡淡的白光映照着长长的阶梯,也映照出两侧密密麻麻的铜齿和铁杆。铜齿相互咬合,铁杆牵引,精密至极。 罗怀每走几步,便要停住,灵气从脚尖注入石阶,机轧声会再度响起,铁杆牵引铜齿转动,身前石阶变换,罗怀才重新往下走。 看似普通的石阶路遍布机关,闯入者若触动阵法,各种暗器激发,迷雾毒烟喷射,还有机关兽守护,纵是金丹高手也难逃一死。 百余级台阶,罗怀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达底部。底部是个宽敞的厅堂,墙壁上错综复杂的符文流转不息,如同星辰流转。 正中有座墨玉雕琢的巨大祭坛,八十一块墨玉灵珠镶嵌在祭坛之上,丝丝缕缕的灵气从祭坛散发出来,透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乾坤轮回阵,守护墨门的基石之一。八十一颗墨玉灵珠与云梦泽地脉相连,激发此阵可以将来袭之敌传送到云梦泽不同的位置,使敌人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激活阵法,仙霞、仙陵、仙池三岛上空会升起护阵,相互之间可以传送支援,举全泽之力抵御强敌进攻。 罗怀在祭坛前的蒲团上跪倒,恭恭敬敬地叩拜。祭坛上方供放着具人形傀儡,高度与常人相仿,面目威猛,身披青色战甲,隐现山川之纹,双眼中安放着土灵石,目光烁烁地望向罗怀。 “元侍祖,天陨金塔问世,引来二门四派齐聚于鬼雾岛破禁取宝。”罗怀恭声禀道:“天陨金塔具有大威能,若能被我墨门所得,墨门或有重振声威之时,反被二门四派所取,墨门处境会越发艰难。弟子恳请老祖施威,助弟子夺取此塔。” 地元侍眼中灵光闪过,闷声道:“我若离开此阵,何人镇压地脉?” 罗怀从容应道:“只需老祖离开几日,事后便请老祖回返,应无大碍。” 地元侍化成一道流光缩小,射入罗怀袖中。罗怀对着祭坛又拜了三拜,这才起身离开。 身后机轧声在空荡的厅堂上空回荡,很快一切恢复了原样。 仙池岛,落琼台,吕真的住处。 盘坐调息的吕真缓缓睁开眼,方才她察觉到地脉轻微波动,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轻声自语道:“我就知道师兄坐不住啊。” ------------ 第九十一章破禁 十月十八日,鬼雾岛。 朝阳洒落在天陨金塔上,阳光与金色交相辉映,龙鳞凤羽都在朝阳照射下熠熠生辉。 辰正时分,天陨金塔八面站满了修士,二门四派、墨门和散修团队约定合力破禁。 清虚门耿延,骑坐在云霞兽上,手持破云锤,率先发动攻击。破云锤在耿延的手中激涨至数丈大小,宛如一座金色的山岳。 锤身的金光与金塔绽放的光华交融,亮光璀璨夺目。耿延深吸一口气,全身灵力凝聚在破云锤上,用力朝炫金罩砸去。 “嗡”,空气撕裂发出颤响,紧接着“轰”的一声传来,震耳欲袭。近处的修士被震得东倒西歪,站不住脚。 整个鬼雾岛都颤动了一下,耿延眯起眼凝神着锤身所砸之处,炫金罩向内凹陷了一块,重新弹回,居然丝毫无损,整个炫光罩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清脆的凤鸣响起,一只金凤沐浴着熊熊的火焰展翅而出,双目射出凌利的寒电,羽翼划破长空,带着迫人的气息扑向耿延。 “区区灵气凝聚的气禽,也敢逞威。”耿延低吼一声,破云锤再度亮起璀璨的金光,狠狠地砸向周身金色火焰的金凤。 “呯”,众人眼前一亮,金凤在破云锤的重击下化成金雨洒落,下方的修士欢呼出声,这些金雨带着浓郁的灵气,落在身上体内灵气迅速增加,修为眼见得提升起来。 随着清虚门率先发难,其他七处也相继发动了攻势。墨门修士一字摆开五根摧阵锥,锥体如雨点落向炫金罩,严惜和丁策凝立在空中,看到罩中的龙凤飞出,御使法器迎去。 散修人数最多,纷杂的颜色砸上炫金罩,炫金罩内金色的毫光闪烁,将砸来的兵器弹飞。一只三丈高的金毛猴从炫金罩中一跃而出,轮臂砸向身前的修士,气势汹汹,威猛异常。 彭久成飞身来到金毛猴身前,周身电光闪烁,抬手发出一道粗壮的电柱,将金毛猴的胳膊架住。猴子异常灵活,并没有与彭久成纠缠,纵身越过彭久成继续朝他身后的众人扑去。 “孽畜,大胆”,赵昌成怒喝一声,舞动裂地棍,山崩地裂般砸向金毛猴。金毛猴用臂相摚,“当”的一声,猴臂化成金雨飘落。 彭久成回转身,双手齐举,电弧在手中飞舞,一左一右击在金光猴的后背,金光猴发出凄利的惨啼,金光闪动,最终化为虚无。 昆化派邓清手中剑凛冽如霜,散发出淡淡的白烟。挥剑轻盈,带出一道银色的匹练,将冲近的鸾鸟斩为两段消散。 剑芒余势不减落在炫金罩上,壁罩之上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裂纹转瞬即逝,炫金罩恢复如初。邓清见手中剑能够破开炫金罩,一口气挥出三十余剑,壁罩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小缝。 邓清挥掌击出,灵气注入在裂缝之上,打算维系住裂缝。炫金罩内一头金龙朝裂缝撞来,金龙泯灭,炫金罩上的裂缝消失,修复如初。 炫金罩内幻化的灵兽杀之不绝,不断朝外涌出,诸位金丹全力挡住奔出的灵气兽,其他修士全力攻击炫金罩。 炫金罩明灭不定,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依旧安然无恙,便连凝聚出的龙凤等灵气兽也不见减少的样子。 王屋派刘振发觉不对,若是继续攻击下去,塔内储存的灵石不耗尽恐怕难以破禁。 飞身绕了一圈,刘振发现玄金罩金光在众人的攻击下有明灭不定时候,不过稍有黯淡塔中灵气体便会补充,恢复坚韧。 看来是散乱的攻击没有形成合力,如果八队人马同时发动攻击,玄灵壁补充应会出现短暂的停顿,抓住灵光黯淡之机连续发动攻势,应该有机会破禁。 刘振将八队的金丹高手召集在一起,众人商议后决定按他所说,一起发动进攻。 卓成武道:“我有一套破阵旗,需一刻时间布设,几位道友能让灵光不快速恢复,当可破此炫金罩。” 刘振道:“我等竭力一试,让卓道友布设阵旗。” 商议之后,几人回到各自阵营。一声令下,八队人马同时发动排山倒海般的攻势,百人灵气汇成江海,铺天盖地地轰向炫金罩。 炫金罩流转的灵光果然出现了黯淡的迹象,里面的龙凤等灵气兽身形微滞。八位金丹高手同时出手,剑斩、锤砸、棍扫、锥刺,炫金罩上的灵光越发黯淡。 方才众人看到,炫金罩内的灵气兽会补充罩体灵气不足,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灵气兽竭力往外扑出,却被八位金丹镜牢牢抵住。 卓成武掷出一套阵旗,五面尺许高的玄光旗在炫金罩外侧定住,玄光从旗杆处射出,落在罩体之上,将金光逐渐驱逐开去,露出丈许方圆。 炫金罩内金气翻涌,生出排拒之意,金龙、金凤等物纷纷朝着阵旗撞来。刘振、邓清等人纷纷出手,全力将灵气兽击灭。 阵旗开始旋转,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四周狂风卷动,一道玄光直射向炫金罩。炫金罩上金光焕起,抵御着玄光,无数条闪烁的金蛇窜出,直撞上玄光。 卓成武竭力输入灵气,“啪”的一声,玄光钻透炫金罩,在壁罩上钻出个漏斗型的孔洞,透入到罩中。 “诸位道友,全力出手破罩。”卓成武喝道。 破云锤率先砸出,落在孔洞处,这一次将孔洞边缘砸得炸裂开来,孔洞大了三分。邓清手中剑绽放无数道冷芒,试图弥合的边缘被剑芒削成碎片,孔洞变得越大。 众人齐声呼吼,用尽全力向炫金罩压去。“轰”然一声巨响,冲击波向四散扩溅,不少人被气浪掀翻在地,金光一闪而灭,炫金罩破了。灵气化成的龙凤在壁罩破灭之时,如同长虹吸水般投入金塔之内。 有如实质的金灵气随着气浪飘散,化成金光闪耀的云霞,照亮天际。不少修士感觉到体内灵机勃动,境关松动。不少低阶修士当即盘膝坐下,吸纳空中灵气,灵光不断闪现,气漩翻腾,光华点点。 赵源感受到精纯的金灵气透体而入,直抵丹田,在经脉内肆意游走。识海中的太极图转动,全身精血如同饥饿的野兽般吞噬着金灵气。 淡淡的金光在肌肤上闪现,瞬时间有种饱胀感,体内有股汹涌澎湃的力量在涌动,仿如可以撕天裂地。 身边的洪彪变成了金人一般,他修练《镇岳金体功》,这有如实质的金灵气吸纳入体,将全身筋骨肌肉都化为金铁一般坚硬。 仅仅天陨金塔的炫金罩破灭,就给众多修士带来了晋升机缘。金光闪闪的塔体呈现在面前,里面有多少让人垂诞的宝物,众人心头火热,纷纷朝塔门涌去。 ------------ 第九十二章觅机缘 天陨金塔七层巍峨、八面玲珑,墨门所处的位置正对着塔门。 赵源打量着金塔,塔身百丈之高,塔基足有三丈,巨大的金石砌成台阶,上面隐有符文闪动。 塔身呈流线型,往上逐层缩小,每层都有窗棂,都被金色的光幕封闭,看不清塔内情形。去除炫金罩后,可以看到塔身环绕着金色云雾状的灵气,金色的符文在塔身不时地闪现。 已有散修迫不急待地飞身冲向塔门,更有甚者驾起遁光朝最高层冲去。不等遁光挨近金塔,塔身泛起金色涟漪,将遁光隔绝在外。冲天而起的遁光像被无形的手拍落,重重地砸落在地面。 卓成武高声道:“诸位,炫金罩虽破,但塔身仍有禁制,不可莽撞行事,大伙不妨共商良策,共同进塔。” 漠北散修丁岩冷笑道:“金塔就在眼前,各人自凭缘法,二门四派休想找借口独吞塔内宝物。” 说罢,丁岩大踏步朝金阶上走去。金阶共有三十阶,每级尺许高,通向塔门处。不少人见丁岩动身,纷纷跟随他身后朝金阶走去。 墨门弟子一阵骚动,严惜出声道:“不急,且等一等。” 赵源见丁岩走出十几阶后,身形微微一晃,喘息片刻才迈步再踏上一阶。 “台阶上有禁制”,丁岩摇摇晃晃地登上第二十阶时,塔边的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朝金阶行去。 耿延冷笑一声,飞身落在阶前,迈步向上走去。金阶上的禁制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很快就超越阶上众人,率先来到塔门之前,此时丁岩还在二十四阶之上苦苦挣扎。 拱形塔门足有一丈八尺高,门扉上镶嵌着各色灵石,透过金光细看,会发现门扉上雕刻着龙、凤、雕、猴等灵兽图样,或腾云驾雾,或展翅翱翔,或傲然而立,或嬉戏打闹是,那些镶嵌在门上的灵石,正是它们的眼睛。 强大的威压和灵力波动从门扉上散发出来,如同实质般压迫着耿延的神识,举手投足都变得困难。耿延默运心法,感觉身上的压力轻了些。 此时,崆峒派长老顾华来到身旁,打量了一下门扉,道:“耿真人,你我共同用力,推开这塔门。” 塔门亮起金辉,金色的龙凤从门扉上窜出,耿延和顾华早有准备,耿延头顶处现出玄黄钟,身上的紫衫亮起灵光,灵光闪烁,护住身体,龙凤根本无法破入。 三柄蓝光飞剑在顾华四周盘旋环绕,上下飞舞,龙探爪、凤点头都被剑光击碎。塔门上的灵兽不断地跃出,围在两人身旁咆哮,不断扑杀过来。 曹鹏飞、严惜等人纷纷到来,邓清高声道:“两位道友先别急着推开塔门,将这些灵气兽扫除再说。” 说话间,严惜已大掌探出,灵气凝掌抓住一只灵鸾,用力一捏,金鸾化成金屑消散。邓清、曹鹏飞等人纷纷出手,片刻功夫,众人合力将灵气兽驱散。 塔门上的灵石被抠下,居然都是中级灵石,最上层的龙眼还是枚上品灵石,被墨门长老丁颖所得。 灵石抠下,灵气兽不再出现,曹鹏飞和耿延合力推动塔门。沉闷的吱嘎声中,缝隙逐渐扩大,沉睡千年的宝塔被打开,耀眼的金光从内迸射而出,有如一束阳光直射百里之外。 邓清等人生恐塔门后藏着什么厉害之物,门开启时便闪避在一旁,身后一批人登上阶顶,赵源和洪彪也在其中,被冲出的金光扫中。 金气锋利如刃,冲击在肌肤上有如刀割,不少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赵源感觉到金气入体,有如芒刺在经脉中游走,忙运动太极图,锻化金灵气。 刀割般的疼痛很快化为暖流,朝着肺部集结,此时周身被一层金芒覆盖,仿如披着金甲的天神。 洪彪运转《镇岳金身功》,金灵气有如潮水般涌入他的体内,气海之中金光灿璨,金光不断凝聚压缩,逐渐形成朦胧耀眼的光团。 心知结丹在即,洪彪一边引导着金色灵气向气海中的光团汇聚,一边挪步朝塔内走去,示意赵源护在身边。 邓清等人已经闪身进入塔内,华实秋、史昭义、余子明、傅容等人相继登上阶顶,纷纷冲入塔内,机缘讲究先到先得,谁肯落后半分。 进得塔内,赵源发现塔中自成天地,有山川河流。空中有飞禽,地上有走兽,水中有游鱼,显然塔内施了洞天术,诸人进入塔内,如同沧海一粟。 星星点点的遁光朝东方而去,赵源望见东方山顶处有殿宇楼台,那些殿宇应该是收藏宝物之所。 洪彪扫看了一眼环境,指着西面的山林道:“赵兄弟,方才被金灵气冲击,我体内丹气沸腾,西面山林金灵气充裕,我想去那里结丹。”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赵源与洪彪来到西面山林,挑选了一处临河的空地。洪彪取出玄龟护灵阵,道:“此阵布下,外力难侵,能够护我潜心结丹。结丹会引发天地异象,若有人来破坏,还要赵兄弟相助。” 赵源笑道:“洪兄只管放心,我若不死、必不让人破坏洪兄结丹。” 洪彪郑重施了一礼,手中玄龟护灵阵腾起灵光,丈许大小的玄龟虚影盘踞在头顶处,青色的背甲形成弧形的护罩,将洪彪罩在其中。 洪彪不再多言,盘膝坐下,在向旁摆开金灵石、土晶花、紫髓石等一众珍材,然后凝神静气,梳理着体内灵气,全力凝聚金丹。 片刻之后,天地灵气如同被无形的漏斗吸引,疯狂地朝着洪彪汇聚而去。洪彪头顶处的空气扭曲变形,发出“呜呜”的啸声,形成巨大灵气漩涡。 洪彪的身体被金光所笼罩,每一下呼吸都有风云涌动,引发天地异像。赵源看到空中飞禽朝着灵气漩涡飞来,河中跃出一条三丈长的金蛟探爪朝着光罩抓来。 桃木剑蓄势而发,红光如练轻松将金蛟从中破开,金色的灵气洒落,被吸入到气漩之中,化为洪彪身上的金光。 天上的飞禽雨点般朝光罩扑来,赵源腾空而起,两面鳞盾一前一后护住身躯,主动迎击。 此时赵源已然剑心通明,剑意澎湃如潮,红光弥漫,杀意凛冽。桃木剑纵横来去,如星火迸发,瞬时间飞羽飘散,金光如雨。 洪彪得到大量金灵气滋补,土晶花、紫髓石等灵材出化成灵气朝体内涌去,经脉内的灵气已如奔河澎湃,气海中朦胧的丹气不断旋转、压缩。 金色的光芒一涨一缩,有如呼吸,洪彪心无旁骛,催动《镇岳金身功》逐步将光晕压缩,灿灿的金珠正在缓缓成型。 ------------ 第九十三章金梭化形 随手斩落一只金鹰,赵源好整以暇地注意着洪彪结丹的情形。能近距离地观察、体会他人结丹是千载难逢的宝贵机缘,感受结丹时能量的变化、身体细微的变化等等对自己将来结丹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此时塔内遁光漫天飞舞,多数直奔东面的殿宇,凝神望去,似乎还有几个灵气漩涡,应该是也有人在借塔内充裕的灵气结丹。 突然,一道灵光从东面殿宇处冲天而起,紧接着无数道遁光追逐着灵光上升。灵光仿佛触碰到什么屏碍,被挡了下来。 一道剑光斩在灵光之上,灵光化成一块玉佩,邓清伸手将玉佩拿在手中,面露喜色。破云锤轰在屏碍之上,清光洒落,众人朝着光亮处遁去,第一层禁制破了。 并不是所有的遁光都冲上天际,赵源看到百余道遁光在塔内盘旋,这些修士没有随众争夺,而是在这一层找寻机缘。 洪彪头顶处形成灵气漩涡,吸引了不少遁光掠来。赵源心中暗凛,这些遁光速度快捷,修为不低,说不定是冲洪彪而来。 赵源看了一眼光罩内被金光包围的洪彪,隐约能听到他的呼吸悠长深邃,金光愈加耀眼,应该离结丹不远了。 正留意观察遁光之际,从河中猛窜出一条尺许长的金鲤。桃木剑疾刺过去,“当”的一声,那金鲤居然没有破碎成金光,反将桃木剑弹了回来。 赵源目运灵光,发现那金鲤居然是件梭状法器,法器化形已生灵意,是件好宝贝。桃木剑绽放出红光,再度狠狠地朝那条金鲤斩去。 金鲤现出原形,两端尖锐中间粗,长条形,线条流畅,散发出淡淡的金光。桃木剑急斩而下,梭状法宝毫不示弱,金光一闪直迎而上,梭尖对剑芒,空中响起密集的碰撞声。 遁光在十余丈外停住,居然有八人之多。赵源无暇顾及金梭,召回桃木剑凝神以待。金光梭重新化为金鲤,鱼鳍轻摆,尾巴轻摇,朝着光罩猛然扎去。 赵源全神贯注地凝视遁光上的修士,不防那金鲤冲向光罩。玄龟的身影浮现,青色的龟甲被金鲤冲出层层涟漪,金鲤在涟漪中摇头摆尾,仿佛游弋一般。 “好灵器”,遁光上传来数声惊喜的呼声,有两道遁光朝着金鲤直掠过去。金鲤似被激怒,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化成金光迎向黄色遁光。 遁光上的青衣修士祭出一根青色绳索,绳索如同藤蔓般向着鲤鱼绕缠过来,金光左冲右突,避开藤蔓的纠缠。 青衣修士喜色更浓,这宝物灵性十足,若能收伏自己定将实力大增,借助宝物此次入塔将会大有收获。 灵气注入青色藤蔓,藤蔓在空中漫天飞舞,形成藤网将金鲤罩在其中,金鲤游动的空间越来越小,眼见就要被藤网缚住。 这八人气势汹汹而来,显然不怀好意,若让青衣修士得到金梭用来对付自己,岂不凭添助力。想到这里,桃木剑飞斩而出,砍断两根藤条。 藤网出现缝隙,金鲤从缝隙中一闪而出,脱出藤网。脱网之后,金锂恢复梭状,朝着修士电射过去。 修士身上亮起青色护罩,紧紧护住身躯,金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地扎在青色护罩上。护罩发出裂声,修士大惊失色,防身护罩居然防不住金梭。 金梭连连刺击,体内灵力疯狂输出,勉强维护住护罩不破。眼见护罩上的亮光黯淡,青衣修士高声喊道:“杜兄救我。” 玄袍修士扬手祭出一道闪电,正劈中金梭。金梭微微轻颤,向后退走,青衣修士长出一口气,暗道好险。 “小心”,耳畔传来惊呼声。只见金梭稍往后退,再度疾如闪电般的刺来。青衣修士心神松懈,青色护罩被金梭蓄势一穿而过。 青衣修士身体一僵,护体青光破灭,一头从空中栽落。金光划出弧形,朝着玄袍修士射去。 玄袍修士哪敢大意,御出一面紫盾挡在身前,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盾牌上紫色灵光闪烁不定,将金梭雨点般的攻击扛下。 玄袍修士面色凝重,他当然不会任由金梭击打紫盾,取出一张符箓激发。一道青芒从符箓上迸发,疾击在金梭之上,梭身金光晃动,玄衣修士猛喝一声,灵气聚掌向金梭抓来。 金梭往下一沉,避开抓来的灵气掌,从底下往上朝玄衣修士刺去。玄衣修士一振衣袖,一片流光洒散,朝着金梭兜来。 就在此时,剩下的六名修士突然出手,寒芒闪烁、符咒纷飞、罡风呼啸朝着赵源攻去。赵源心中一沉,看出手这几名修士都是筑基上境身手,这些人集结前来,显然是不愿洪彪结丹。 剑光一分为六,向六人斩去。头顶处现出巨掌,朝着六人拍下。一名清瘦老者冷笑出声,“还以为自己是金丹高手吗?余兄,你挡住剑光,看我破敌”。 一点珠光从此人手中飞出,带着团团云霞托向巨掌,紧接着一枚玉佩飘出,灵气氤氲挡住飞来的剑芒。数点薄如蝉翼般的飞刀在空中拉出弧线,朝着赵源割去。 鳞盾飞舞盘旋,蝉翼飞刀切割在鳞盾之上火星四冒;悄无声息的针芒悄然从赵源身后袭来,另一面鳞盾闪现,将黑色的针芒挡住。 鳞盾红光闪耀,光华缭绕,一名壮汉赞道:“好宝贝,在临湘城就是这鳞盾挡住金丹一击,救了这小子一命,没想到居然有两面。” “魏兄,你我合力杀了他,鳞盾一人一块。”清瘦老者道。 “哼,你当我等不在吗?合力杀了这小子,他身上的宝物大伙平分。” 听到几人当着自己的面商谈瓜分自己身上的宝物,赵源怒不可遏,巨掌之中五行灵气喷涌,凝如实质。 巨掌朝下用力一扇,那枚宝珠被巨掌拍飞出去,清瘦老者“哎呀”一声,眼见巨掌如泰山压顶,只得往下遁闪避让。 五指分开,将老者罩在掌心中,用力往下一按,地面烟尘弥漫,坚如铁石般的地面现出数尺深的五指痕迹。 老者险之又险地借土遁挪走,仍被掌击震伤内腑,数十丈外现出身形,现身后满身尘土,口吐鲜血,面目狰狞。 巨掌从地面抬起,朝着那五人推去,五人御使兵器击打在巨掌之上,刀割、针扎、鞭抽,火光电网交织,寒光封锁空间,不断削弱巨掌上的灵力。 赵源心意一动,玄袍修士正专心与金梭对战,其余六人全力应对灵气掌,不如趁机攻敌之弱。 桃木剑悄然驭起,从玄袍修士的身后掠来,玄袍修士急忙遁闪躲避。金梭急追不舍,与桃木剑前后夹攻,玄袍修士被两柄灵器逼得手忙脚乱。 刚取出金刚护体符正要激发,桃木剑绽出电芒,击在他的手臂之上,玄袍修士身形略僵,金梭已然擦体而过,断臂捏着符篆掉落。 玄袍修士闷哼一声,借血遁逃离。桃木剑绕着金梭转了一圈,攸地一声回到赵源身边。那枚金梭跟着桃木剑飞至赵源头顶,盘旋几圈,悬停下来。 赵源伸出手掌,灵气涌动,金梭缓缓地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 第九十四章以一敌六 六人看到金梭落在赵源手中,神情不禁一变。八人合力前来,转瞬之间一死一伤一断臂逃遁,光罩中洪彪身上爆发出耀眼的金芒,眼看就要结丹成功了。 清瘦的老者腾身而起,恨恨地看了一眼赵源,道:“洪彪结丹成功还有段时间,这小子身上宝物众多,我们六人合力杀了他,分了宝物。” 魏姓壮汉接口道:“三千枚灵石加上这小子身上的宝物,值得拼命。” 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散开,将赵源围在中间。各色灵光疾风骤雨般,密集地朝赵源倾泻过去,鳞盾如被雨点急打的芭蕉叶,剧烈摇曳,灵光晃动。 赵源将灵气注入两片鳞盾之中,竭力稳住护体盾光,头顶处灵气掌凝结,朝外反击。 六人各站一方,灵气掌只能针对一人,几人配合默契,看到灵气掌拍出,正对那人便急遁退后,其他五人加紧攻击,逼迫赵源不得不收掌自保。 在六人合攻之下,赵源只得不断飞遁挪闪,桃木剑不断出击,寻找杀敌良机。灵气掌不断挥出,将袭来的灵光拍飞,勉强维持不败。 太极图加速运转,灵气锻体带来的好处开始显现,灵气从筋骨、血肉中溢出,源源不断地维系着灵气输出。 蝉翼飞刀突破鳞盾防护,快速地朝赵源身上割去,青袍亮起灵光,余姓老者感觉刀刃滞涩,冷哼道:“这小子身上穿的袍服也是法衣,宝物真不少。” “铮”的一声,芒针从赵源身上弹起,赵源感到一股阴寒之意透衣而入,火灵气由经脉传来,将寒意化解。 围攻赵源的六名修士早已惊骇万分,赵源体内的灵气仿佛无穷无尽,他们几人已经分别数次服用了补气灵丹,依旧无法将赵源杀死。 余姓老者是筑基圆满境,他被赵源一掌击得吐血,有伤在身,此时气血翻涌,即便服用了回春丹也无法压住伤势。 余明是祈门山修士,筑基圆满三十余年,祈门山是小门派,并未依附二门四派,门中缺少资源,他一直没有机会踏入金丹境。 这次得知墨门允许散修入泽,余明感觉自己的机缘到来,天陨金塔的宝物众多,只要能取到几件,便能换到自己想要的灵丹。 以他的境界,擂台比试轻松夺到名额,有人暗中找来,以三千灵石的价格让他阻拦洪彪结丹。余明估计是二门四派见洪彪在擂台出风头,不想墨门多出个金丹高手来。 应邀前去才发现包括自己在内一起接下任务的居然多达八人,这样算来一个人才三百多灵石,余明有些不满。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八人中最低都是筑基上境,合力阻拦洪彪结丹轻而易举,这三百多灵石就像白送一般。 八人入塔后会合,一同寻找洪彪,灵气漩涡只有四处,很快就找到了洪彪所在,看到只有赵源一人为洪彪护法,几人皆以为轻松便能完成任务。 灵梭出世,几人动了贪念,结果被赵源借机出手,付出一死两伤的代价。接下来六人合杀赵源,居然久战不下,赵源的实力远出乎几人意料,看来当初他能在曹鹏飞一击之下逃生并非侥幸。 灵气漩涡渐渐平息,洪彪身上的金光不再闪烁,随时可能突破。余明想起那名青衣修士惨死在金梭之下,已然胆寒。 作为散修有机会入云梦泽进天陨金塔,是天大的机缘,自己可不想浪费掉。杀不掉赵源,就无法阻止洪彪结丹,为三百余枚灵石送命的事可不能做。 遁光一闪,余明一声招呼不打便朝东面的殿宇飞去,准备变幻容貌后前往第二层夺宝。 清瘦老者突然逃走,壮汉怒骂道:“无耻老儿,胆小如鼠,再有片刻便能拿下赵源,前功尽弃。” 口中怒骂,遁光却一点不慢,快速地离开,其余四人见状,纷纷飞身逃走。 赵源被六人围攻这么久,哪肯轻易放他们离开。桃木剑化为虹光追向一人,灵气注入那枚初得的灵梭之中,金梭疾如闪电刺向另一人,赵源头顶处的巨掌腾起,抓向离得最近的那人。 桃木剑追斩的修士御使一根弯角与桃木剑撞在一处,且战且退,向着远处逃离。被金梭追击的那名修士就没有那么幸运,金梭角度刁钻地发动攻击,防不胜防。 抗体灵气被金梭刺得发出“嗤嗤”声响,吓得那名道装修士魂不附体,想到丧生在金梭之下的青衣修士,这名道装修士只得停下遁光专心应付金梭。 赵源追赶的是名胖修士,交手过程中他察觉到此人的修为略低些,应该是刚踏入筑基上境不久。 灵气掌朝着胖子捞去,胖子虽胖却滑如泥鳅,左扭右拐,身法灵活。那胖子居然回过头挑衅地冲赵源一笑,并不急着逃跑。 就在此时,洪彪体外凝结的灵气外壳崩裂开来,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体内喷涌而出,金光如柱冲天而起。 赵源曾见过玄云子结丹的情形,感受到天地灵气的奔涌,知道洪彪结丹成功了。 一颗金黄色的内丹在洪彪的气海上空悬浮,圆润如珠,散发出金光。洪彪睁开双眼,眸中金芒闪过,体内的金丹牵引着四周的天地灵气,金塔内飘散的金灵气随着呼吸汹涌而来。 胖子见到天地异象,知道洪彪结丹成功,哪敢停留,拼命向远处逃窜。 洪彪目光一扫,巨剑横空出现,飞斩向那名道装修士,巨剑搅动风云,道装修士感觉到天地灵气紊乱,自身气血随着急射而来的巨剑翻滚,自知难敌金丹出手。 一面锦旗布在身前,放出道道霞光,道装修士也不管锦旗能否抵住巨剑,身形往前急遁,但愿能从金丹手中逃脱。 身后传来裂帛之声,锦旗被巨剑剖为两片,霞光消散,灵气尽失,向下飘落,巨剑的攻势也被锦旗阻下。 道装修士感知到巨剑没有继续追来,心情一松,不料后心一痛,金梭穿心而过,道装修士身死魂消。 那胖子远远瞥见道装修士身死,吓得连忙转身举手道:“有话好说,莫要伤我性命。” 巨剑回转,凝在胖子身前,胖子乖乖地等在原地,听从处置。洪彪看到赵源飞近,道:“赵兄弟,多谢你为我护法,此人便交由你处置。” 胖子见赵源看他,忙道:“在下魏茂,风雷派弟子,家师肖玉清,愿以灵石赎命。” 洪彪一皱眉,轻声提醒赵源道:“风雷派肖玉清是金丹境。” 赵源面无表情地盯着魏茂,冷声道:“杀了你,你身上之物便是我的了。” 胖子取出枚紫色的圆球,道:“这枚天雷球是家师采集雷电之力用法阵凝练而成,一旦引爆或许伤不到洪兄,赵道友想取我身上的宝物却是不能。” 紫球的表面有细小的雷电闪烁,释放出冷冽的光泽。洪彪吸了口凉气,道:“赵兄弟,天雷球威力颇大,不可小覤。” 看来这胖子有保命的底牌,赵源无奈,问道:“你拿什么东西来赎命?” ------------ 第九十五章机缘 五百灵石,赵源目送魏茂的遁光飞远。接着赵源搜寻青衣修士的尸体,得到四百余枚灵石和一枚玉简功法--《青藤经》。 洪彪对赵源再次致谢道:“赵兄弟,多谢你为我护法,将来你若有求,尽管开口。” 赵源笑道:“洪兄不必客气。金塔第二层已经开启,咱们一起前往。” 洪彪歉声道:“赵兄弟,恐怕我不能同你一起前去,我要为家师寻找九转镇元丹。” 赵源听出洪彪拒绝之意,笑道:“为巨子疗伤要紧,洪兄只管自去。” 洪彪深揖一礼,纵起金光转瞬即逝。赵源没有急着前往东面的殿宇,而是先盘坐调息,补足刚才拼斗损失的灵气。 洪彪在此结丹,残留的金灵气不少。金灵气吸入体内,通过五行转化迅速地补充丹田中消耗的灵气。用了两个时辰,赵源恢复到最佳状态。 将金梭取出放在掌心,这枚金梭巴掌长,梭身闪烁着灵动的金光,在掌心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就会跃出掌心。 神识潜入金梭之中,赵源能感受到梭体内勃勃的金灵气,察觉到赵源的神识,金梭传出淡淡的灵动,表示亲近。 这金梭果然产生了灵性,朦朦胧胧地能表达出喜欢亲近之意,不过与桃木剑相比,还少了几分血脉相连的感觉。 火生金,明心焱散发出火灵气能过掌心输送到金梭之中,金梭重新幻为金鲤,在赵源掌心之上欢快地游动,吞食着散发出来的火灵气。 鱼唇不时地轻点着掌心,赵源感到微微的酥麻。此等宝物当然不能失之交臂,该如何与之沟通,将其收伏。 一般祭炼法器时器主会以心血浇注、神识为引,在器物内铭刻下器主的神识。若是为门人弟子所炼,器物内不会留下神识,会留下相应的功诀,只要稍加祭炼便能将神识铭刻其中。 手中这枚金梭能够主动发起进攻,显然曾经有过主人,这种法器要收伏可用强力镇伏,抹去法器上原主的意识,重新将自己的气息铭刻在其中。 这样做简单粗暴,但会将法器的灵性损伤,甚至无法重新再温养出灵性,赵源当然不会这样做。 其二是找到祭炼功诀,重新洗炼,这样做灵器的损伤会小一些,同样会灵性受损,赵源估计找不到祭炼的功诀,这个办法也行不通。 其三是用灵力、精血滋养,与灵器沟通,重新建立起契约关系,这样做耗时良久而且不一定见效。 三条路都走不通,赵源想起当初桃木剑生出灵性是因为自己将功德之气注入其内,功德的作用巨大,似乎也可以用在金梭身上。 淡淡的金光在掌心浮现,金鲤尾巴欢快地摇动,张开口吞服着点点金光,金鲤身上的灵光跃动,鱼尾连连激起涟漪,功德真是个好东西。 看来有效,赵源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功德之气,将整只金梭都包裹在其中。金梭没有挣扎,反而惬意地放松下来,任由功德气渗透入梭体之内,时不时摆尾相和。 赵源的神识随功德气进入金梭内部,发现小小的金梭内暗藏乾坤,纹路错综复杂,恍如山川河流奔腾起伏,又似星辰在夜空勾勒出玄妙轨迹,天地灵气从这些精心编织的网络输入到金梭核心中。 赵源有点目眩神驰,金梭内部分明又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符箓。心中闪过灵念,万物相通,绘符箓、筑灵器甚至炼灵丹或许都是对天地道纹的复刻、描绘和运用,最终都是修士对天地万物的理解。 道法自然,修仙是修士对天地万物、自然法则的探索和理解,对天地灵气与法则的凝聚应用。符箓能储存、附着天地灵气,法宝是遵循天地灵气运行的法则加以释放,灵丹未尝不是将储存在灵材中的天地灵气重新凝聚出具有神奇功效的东西。 赵源沉迷在金梭内部的玄妙构造中,神识沿着网络好奇地探索,功德之气跟着神识在金梭内部的纹路中逐渐延伸。 金梭欢快会引导着功德气向内沁入,所过之处都被功德气重新梳理了一遍,重新注入赵源的气息。终于,一团耀眼夺目的金色光团映入神识。 光团宛如朝阳,又像夜空闪亮的星辰,散发出温暖而强大的光芒,赵源感受到光团迸发出的欢喜雀跃之意,像个孩童欢迎来访的客人。 赵源心念一动,神识随着功德注入到光团之中。神识与光团融为一体,仿佛进入浩瀚无垠的空间,金梭的灵性化成一条金鲤,绕着赵源欢快地旋游。 金色的光团中有点白芒若隐若现,应该是金梭核心所在,铭记着原主的气息。火灵气向着白芒落去,白芒猛地往外膨胀,赵源的神识急速向内一探,太极图随着神识具现,快速地闪旋将白芒内原有的气息吞噬得一干二净,代之而起的是紫、金两色太极图不紧不慢地旋动。 赵源深刻感受到金鲤传来的舔孺之情,就像小孩对父母般的依恋。赵源松了一口气,春风化雨,自己已悄然驱逐了原主的意识,完全控制了金梭。 神识从金梭内退出,金梭随着心意在头顶中盘旋飞舞,如臂使指。赵源索性将桃木剑也御使出来,一金一红两道光芒在身旁嬉戏玩闹,一会儿缠绕亲昵,一会儿相互撞击,就像两条小狗般玩闹。桃木剑和金梭都是灵器,一个胜在天然,一个设计巧妙,各有千秋。 赵源微微一笑,懒得理会两者打闹,此次他为洪彪护法不仅得到了灵器金梭,还从魏茂手中得到了木系功法《青藤经》,对大道也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青藤经》是他得到的第四本五行功法,《炎咒》、《厚土经》、《泽水经》,只差金系功法便能聚齐五行功法了。天陨金塔内便有一门上乘的金系功法《星辰金身诀》,若能聚集功法,赵源便很快能尝试结丹了。 自己所遇是大能安排还是功德带来的气运,赵源懒得多想,身为蝼蚁何必忧心天降灾劫毁灭大地,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 第九十六章带路党 “青木化意,生生不息,叶展光合,藤蔓随心……”,功法看完,赵源微微一笑,又是一个止步于筑基境的功法。 赵源所得的四门功法都较为简单,不过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本《厚土经》给了赵源很深的触动,那名修士的境界甚至不如他,但他对土系功法修行的见解甚至不输于仙人。 这四部五行功法能让自己筑牢五行基础,畅通修行之路。《厚土经》止步于筑基境,但其所述的道理直指大道,将来自己要在修行中可以不断领悟五行本质,体会天地玄奥。 功法可以作为入门的台阶,并不能局限于功法所述,要结合自身修行的实际和其他功法的补充,不断修正完善,创出最适宜自己的功法来。 赵源与人拼斗很少使用法术,在临湘城看过擂台的比试过,越发坚定自身修为才是克敌制胜的根本。施辰、胡宾施展术法炉火纯青,但在自己强大的灵力面前作用不大。 但此次被六人围攻,赵源感到自己的攻击防御手段贫乏,必要的术法还是能提升自己的战斗力。《青藤经》描述了一些简单术法修炼,青藤缠绕、青藤抽击、藤盾等,加上《厚土经》、《炎咒》、《泽水经》里面的术法,林林总总也有三四十种法术了。 想到体内五行互生转换,赵源灵光闪现,既然五行灵气能转变,那么五行功法自然也能相互结合转用,这样一来威力自能大增。 比如青藤术,如果加入金灵气,能否化青藤为更为锋锐的金藤?化为更为灵动的水藤,更为虚无的雾藤、火藤?以此类推,石弹可以演变为火弹、水弹、金弹,火炙的同时加入水灵气使白雾弥漫能否增强攻击力,赵源喜上眉梢,方才还认为手段贫乏,如此想来多出无穷变化。 有过前车之鉴,赵源没有在金灵气充裕的地方修炼木系功法,将《青藤经》收起,召回戏耍的桃木剑和金梭。 突然想到,金丹境能将灵器纳入丹田温养,自己的识海异于常人,体内灵气接近金丹高手,是否能将这两件灵器收入体内。 无论是桃木剑还是金梭都已认自己为主,器体内有自己的意念存在,收纳灵器的先决条件已然具备。 修道人三丹田,识海、紫府和气海,皆可用来存储法宝。赵源自问识海异于常人,比起金丹境毫不逊色,决定试试将两件灵器纳入识海之中。 神念一动,桃木剑和金梭蓦然消失,出现在识海上空。赵源心中一喜,成了,没想到自己筑基境便能将灵器纳入识海之中,这样传出去定然引起修真界轩然大波。 识海是神识所在,灵器纳入识海便与神识紧密相连、心意相通,随着自己修为提升灵器有可能脱胎换骨成为法宝。 赵源看到桃木剑和金梭在识海内穿梭游荡,金梭还试着触碰了一下太极图,结果被太极图弹转得晕头转向,连忙转身逃离。 片刻之后,金梭化成一条金色的小船在识海上随波荡漾,桃木剑则幻化成一片红色的云霞状,在空中悠闲地飘过。 熟悉召、存的方式后,赵源升空四处眺望,神识向四周漫散开去,发现第一层金塔内仅有二三十个修道人,星星点点地分散在四方,都是修为较低,没有直上第二层,而在底层找寻宝物。 塔中没有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源飞身朝着东面殿宇处前行,沿途看到地面上沟壑纵横,不知是拼斗的结果还是有人在挖掘宝藏。 识海之中金梭传出意识,表示它知道哪里有好东西,赵源哈哈一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金梭从识海中浮出,在身前划出一道闪电,折向东北方向,赵源紧紧跟上。在一块数丈方圆的黑岩前停住,梭尖朝着黑岩指点。 赵源神识扫过黑岩,并未发现异常,不过金梭指点其中必有宝藏。灵气凝结成掌,朝着黑岩用力拍下,乱石崩射,烟尘滚滚。 一块拳头大小、色泽金黄的块状物出现在乱石堆中,赵源用灵气掌前去拾取,发现这枚块状物十分沉重,边缘处认着锋锐的光芒。赵源修行的日子太短,不认识此物,但知道此物决非寻常,小心地收入储物袋中。 金梭一晃朝着另一处掠去,不久后在一块隐蔽地找到一颗金阳芝,在金梭的指引下,赵源收集到了七件金属性珍宝。 一个多时辰后,赵源跟在金梭之后从破烂的殿宇上空腾起,突破一层金雾屏碍后落足在金塔第二层。 鸟鸣、兽吼声不绝于耳,不少修士正与金色的禽兽相搏,似乎那些炫金罩外的灵气兽都集中到了这里。 看到赵源现身,一头金毛狼嘶吼着扑来,金光一闪,灵梭从金光狼的两眼间穿过,金毛狼化为浓郁的金灵气,一枚蚕豆大小的金晶掉落在地。 金晶常用于炼制法器的核心,还可以融入法宝提升攻击力和耐久力,赵源拣起金晶,别看只有蚕豆大小至少能换四十枚灵石。 与灵气兽搏杀的修士少于二百人,有的单打独斗,有的结阵相守,不时有灵气兽被杀,传来欢呼声,应该是凝出了金晶。 金梭不耐地催促赵源跟上它,朝着西南角移动。灵梭绽放出金芒,那些鸟兽看到远远地避开,有挡路上闪躲不及的,被金梭一穿而过,赵源眼疾手快不等金晶落地便收到手中。 等来到西南角,沿着金气凝结成的台阶走上第三层,入目金光闪耀,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密密麻麻的金色镜面布于四面八方,无数道身影在镜像是徘徊往来,是金境迷宫。 有不少修士挥舞着手中法宝砸向镜面,镜面破碎,倒映出的虚幻越来越多。赵源知道,唯有凝实神识才能破除幻境,寻到准确的道路离开迷阵。 正准备凝神静气勘破虚妄,只见金梭在头顶处轻快地往前飞行,赵源自嘲地一笑,有这个带路党在,自己何须浪费灵力。 跟着金梭七扭八拐,赵源飞快地脱离了金境迷宫,来到了第四层的入口处。金梭一闪,回到赵源的识海之中,那么第四层只能靠自己了。 机缘在前,赵源没有丝毫犹豫,步伐坚定地踏入第四层。 ------------ 第九十七章幻境 入眼有如混沌未分,灰雾飘飘荡荡、渺渺芒芒,不知身处何方。 正当赵源运起灵目四处张望时,迷雾中窜出一道身影,恶狠狠地向赵源扑来,口中喝道:“还我命来。” 是施辰,桃木剑随意挥斩而出,将施辰的身影劈开,身影重新化为灰雾。 心魔,执念和欲望所生,无形无状,难以捉摸,影响修行之人的心境。赵源曾被阴鬼甘延侵入过识海,立刻谨守心神,神识不再外放,护体灵光焕起,小心地护住周身。 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胡宾满面狰狞地浮现,轻松被桃木剑斩没;陈守、吕玄师徒一起出现,赵源哂笑,心中清明,这些人皆因己而起,只是自己心中无愧,再多鬼影也难撼心神分毫,桃木剑接连劈出,轻松解决。 灰影再变,出现甘延飘忽不定的身影,幽幽地道:“赵道友,你收下《玄天真经》,你可曾斩杀陈永为我报仇。我在幽冥日夜祈盼,赵道友为何还不动手。” 赵源冷咄道:“你之所托,我自会应诺,何时动手岂容你来置喙,还不退下。” 灰影盘旋片刻,找不到赵源心神破绽,最终散去。 再行两步,身前出现马全鲜血淋漓的身影,他一手捂着腹部的窟窿,一只手伸向赵源哀告道:“赵兄弟,救我一命啊,你有回春丹,能救我一命,我想见见我的怡儿。” 赵源眉头一挑,道:“我已斩杀陈守为你报仇,马怡衣食无忧,我已收她为徒,马兄且安心轮回。” 马全的身影对着赵源深施一礼,化为泡影消逝不见。 涂家村那名新娘女子出现,身着吉服向赵源飘飘万福,娇声道:“奴愿侍奉仙长,以报救命之恩。” 赵源嘿嘿一笑,桃木剑红光一闪,将吉服女子化为灰烟。 “阿源,这是哪?”耳边响起女子的声音,赵源浑身一震,呆住了。 这是前世妻子的声音,赵源艰难地朝发声处望去,巧笑盈盈,正是妻子徐若琳。 即便知道眼前心魔引发的幻境,赵源还是呆呆地看着梦中时常出现的身影,不忍挥剑破去。 “爸爸,爸爸”,小小的身影张开双臂向他跑来,赵源心中酸楚万分,明白恐怕再难看到儿子了。 眼见儿子扑来,赵源泪流满面,金梭一跃而出,从儿子的身形中穿过,再将妻子的身影化为灰雾。 赵源曲膝跪在地上,心中有如刀割。 蓦然,一股无形的威压出现,将赵源几乎要压趴地。赵源艰难地抬头望去,须菩提祖师的身形在半空中浮现。 “孽徒,你居然敢算计我,还不受死。”说着,须菩提祖师探掌向呆立不动的赵源抓来。 识海中太极图微微一颤,赵源从禁锢中醒来,看着扑面而来的巨掌,纵声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随着话语声,巨掌泯灭不见。赵源感觉有如千斤重石从心头扫去,每一下呼吸都变得顺畅快意,清凉之意瞬间流遍全身,身心前所未有的清澈宁静。 气海中丹气犹如狂澜般翻涌起伏,丹气汇聚成五彩的云雾聚集,缓缓地向中心凝结,金、青、玄、赤、黄五色光华在气海上空闪现,磅礴的力量在酝酿,这是要结丹的前兆。 结丹契机降临,换了旁人恐怕要喜不自胜,赵源却眉头紧锁,时机不对。太极图随着赵源心意发出震颤,气海中准备凝结的丹气重新化为云彩、飞鸟和游鱼。 虚妄尽去,眼前灰雾消失,赵源看到不少人或茫然呆立、或四处游走、或作与人相搏状,脸上表情不一。 这些人都被困在欢喜、愤怒、恐惧等欲望执念交织形成的虚幻之地,唯有宁神静气,识破幻象才能战胜心魔。 赵源看到不远处秦瑶正咬牙狂奔,俏脸扭曲不知此时正经历着什么。想起曾答应她相助,赵源弹出一股灵气落在秦瑶身上,秦瑶狂奔的脚步停下,脸上的狞容逐渐缓和,嘴角渐渐露出笑意。 能勘破心魔,心境得到洗礼会大幅提升,对将来的修道有大有益处,赵源从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秦瑶身边行去,朝着远处的金阶行去。 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灵气化成风雨雷电肆虐,金、青、玄、赤、黄五色光华杂乱地闪现,赵源谨守心神,不敢吸引这狂暴的天地灵气。不知被施了什么手段,这层天地灵气杂乱,相互攻伐,五行相克,步步危机。 碧光万道直射而来,赵源身前现出鳞盾,“噼啪”声响不断,鳞盾上的光芒闪烁不定,支撑不了多久。 明心焱化为火焰布于鳞盾之上,引发鳞盾自身的火属性,盾牌化成漫天烈焰,将袭来的碧光化为烟缕。以火克木,五行相克,赵源似乎找到破阵之法。 借着碧光消散的空档,赵源凝目向阵中望去,余子明、史昭义等人身影赫然在其中,余子明手持法印,身外浮现日月星辰阵,化解着袭来的五行之气,艰难向前行进;史昭义头顶现出罡云,罡云内电闪雷鸣,驱散着狂风暴雨…… 洪彪浑身金光闪耀,有如天将下凡,手持巨剑朝身前冰山火海、山川星辰劈去,一道道裂缝崩现,洪彪从裂缝中向前。 赵源看到一名女子借风而起,身上衣裙飘飞,在狂风霹雳中穿行,遇木则现火,遇金则幻水,利用五行相生在阵中进退自如。 看来破阵并非一种手段,可用五行相克变能五行相生,一面土山压来,鳞盾抵挡不住,赵源将之召回。身形有如流水,从土山旁侧绕走,闪身进入阵中。 阵中灵气变幻莫测,赵源发现五行遁法根本来不及转换,只能散下心来随波逐流。遇火以水灭之,见木用金破除,顺风腾空而起,遇土则绕行。 或生或克,赵源随心所欲,在阵中进退浮沉,发现心神逐渐与天地间的五行之力贴合,原本杂乱不堪的五行灵气变得有规律起来。 水生于金,巨浪后面往往是金芒;木能生火,避过火海定能看到青木所在,五行并非孤生,相互转换。暴雨、冰山是水灵气演化,狂风因金而起,至于霹雳的本质中水云相遇后产生,这些事物的本质在赵源心中逐渐清晰。 似思非思,赵源在进退间理解着五行本质和演变,身形变得飘忽不定,在五行灵气间穿梭自如。 眼前突然开朗,一道阶梯出现在身前,不经意间已经破阵而出。 ------------ 第九十八章问道阶 站在金阶前,赵源回望灵气阵,洪彪、余子明以及那名女修的身影已然不见,史昭义还在阵中挣扎前行,另外还有二三十人在阵中。 第五层的五行灵气阵是考验修士对五行灵气的理解,要想顺利过关应该要有筑基圆满的修为。 正在此时,赵源看到一名修士身上灵光泯灭,被闪电击中,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看来机缘伴随着风险,修真之路艰辛无常,能得道成仙者有几人。 能踏足宝塔第六层绝非等闲之辈,看着仍在阵中苦苦挣扎的史昭义,赵源感觉不能用本来面目出现,若是见到曹鹏飞那厮,还不得当场劈了自己。 在青袍外又罩了件白衫,身材缩了两寸,脸上抹上剩下的黄蘖汁,变成腊黄,用碳块描了描眉,在唇上添出两道黑须掩人耳目,赵源这才动身朝第六层行去。 孤峰突兀耸立眼前,云雾缭绕山间,抬头只见云气涌动,不见山巅。云深处似有亭台楼阁,赵源眯起眼仔细往山间观看,狭窄的山道盘旋而上,隐没有云雾之中。 莫非是问道梯?赵源打量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回忆着玄云子告诉他的话,“元婴老祖为考验弟子,会用灵石布设阶梯,对弟子定力、心智、悟性等进行考验, 赵源没有急着踏上阶梯,而是绕着孤峰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上山的道路有五条,也不知道不同的道路针对的是什么不同的考验。 抬头望向山中道路,看到洪彪正不徐不疾向上行进,高处有几人衣袂飘飘,应该是那些金丹高手了。 据玄云子讲,那些亭台楼阁中藏有珍宝,是对登临此处的修道人的奖赏,不过一人只有一次机缘,取了阁中宝物便会被送下问道梯,失去了继续向上的资格。 问道梯不知是何材质的石阶砌成,石阶散发出淡淡的灵光,初入阶梯清风徐来,有花香盈鼻,松涛阵阵,登之忘忧。 一刻钟后,赵源感到无形的威压落在身上,迈步变得艰难起来,风变得狂劲,吹得衣衫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寒意袭体而来。 赵源心知问道梯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前世曾登过高峰雪山,知道登山要保持小幅的频率,调整好呼吸与步伐一致,这样才能走得更久。 两个时辰后,赵源已经身在云中,狂风咆哮肆虐,夹杂着冰晶扑面而来,雷电在耳边炸响,金芒围着身躯窜动,若是心志不坚,早生怯意。 赵源的脚步依旧不急不缓,保持着固定的频率,越往上走体内灵力被压制得越厉害,肩头如挑着千斤重担,抬头望望头顶处的石阶,云深尚不知归处。 脚下的石阶凝出冰霜,变得湿滑难行,那寒意从脚底直渗上来,便连小腿都有些麻木。赵源将火灵气运行于双腿,寒意褪去。 再踏上一阶,阶身滚烫,双足有如站在火盆之中,水灵气如清泉涌动,凉意自足底蔓延全身,消去燥热,赵源再度踏步向前。 紧接着,或身如陷于泥潭,或体重逾于千斤,或雷霆震于头顶,或阴风袭于躯体,云雾变幻莫测,赵源心如止水,身似磐石,太极图在识海中徐徐转动,运转灵气带动他的身躯突破无形的屏碍,一步步向前、向上。 不知行出多久,身形一轻,迷雾散去,眼前豁然开朗,浩瀚无垠的星空跃于眼前。璀璨星空如同明珠镶嵌在幽邃的天幕上,令人心醉神迷。星辰点点,明暗不定,按照玄奥的轨迹在空中运行。 赵源仰望星空,震撼于天地之广阔,不由自主地生出渺小与敬畏之心。真气在如星辰般流转不息,体内的灵窍鼓胀与星辰呼应起来,一个个亮点在体内闪现,这一刻融身于天地,玄之又玄。 这便是须菩提祖师所说的“天人合一、阴阳调和”之境,赵源静坐寂定,存心端谨,任由灵气在体内运行周天。 ………… 云深不知处,余子明同样仰望着星空,日月星辰阵自然迸发,点点星光从空中映射在阵图之上,阵图变得越发灵动闪烁,丝丝天地法则在他的心中浮现,运行阵图的生涩之处变得畅滑,识海之中星光璀璨,气海内丹气涌动,灵气如潮。 余子明盘膝坐下,对着身旁的傅容道:“容儿,我结丹契机已至,烦你为我护法。” 傅容嫣然笑道:“子明只管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洪彪感觉脚上如同坠着铅块,每一步都极为沉重,体内的灵气消耗将尽,呼吸声有如牛喘,每一步向上都要竭尽全力。 踏上一处平台,洪彪看到蓦然出现一座亭阁,匾额上三个金字“藏丹阁”。虽然罗怀叮嘱他寻取《星辰金身诀》,修炼后夺取天陨金塔,但洪彪真正想要的是九转镇元丹,能治好师父比起得到天陨金塔重要得多。 略一犹豫,洪彪朝阁内走去。一炷香后,藏丹阁化成流光飞起,隐约传来洪彪的欢呼之声,他的缘分已尽。 问道梯尽是峰顶,峰顶处有处高楼,楼高百尺,手可摘星。严惜抵达峰顶,只见高楼金光夺目,立时明白此处便是天陨金塔的枢杻所在。踏尽问道梯,但是天陨金塔最高处。 邓清、卓成武等人已经站在高楼前观望,看到严惜和丁策联袂走来,有意无意地横在两人身前。功夫不大,耿延、曹鹏飞、顾华等人相继到来,两位散修金丹彭久成和赵昌成也到来,入塔时的十六位金丹尽皆来到。 严惜道:“既然诸位到齐,便一同入楼吧。” 曹鹏飞突然冷笑道:“散修针对二门四派,恐怕有墨门在背后挑唆吧。” 严惜直视着曹鹏飞,毫无惧色地应道:“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曹鹏飞你等如何,尽管放马过来。” 耿延哼了一声,道:“墨门利用散修与二门四派作对,别以为我们眼瞎。念在墨门允许二门四派入塔寻取机缘,只要墨门不入此楼,以往之事就算作罢。” 丁策用力一顿手中棍,喝道:“二门四派狼子野心,妄想将我墨门拦在楼外。彭道友、赵道友,既然二门四派不要脸,我等只能联手相抗。” 彭久成和赵昌成对视一眼,站在了丁策身后。高楼之前,二门四派的金丹境和墨门、散修金丹分成两队,互相对峙。 ------------ 第九十九章各施手段 破云锤与盘龙棍撞在一起,地动山摇,劲风将头顶处的风云都扫荡一空,星光洒落在高楼之上。 刘振对彭久成和赵昌成拱手道:“此事乃是二门四派与墨门之间的争斗,两位最好能置身事外,若是两位愿袖手旁观,届时不妨与我等一同入塔。” 彭久成哈哈笑道:“二门四派倚仗门中势力对我等打压久矣,我若袖手旁观恐怕等赶走了墨门便轮到我和赵兄了。机缘在前,岂能相让。” 赵昌成点头道:“不错,墨门让我们入塔寻取机缘,已是仁至义尽,尔等不思回报反而恩将仇报,反而欲将主人逐出饭桌,哪有这样的道理。” “两位执迷不悟,那便怪不得我等了。”刘振手中长剑绽出寒芒,直指赵昌成。 赵昌成手中的裂地棍横扫,将剑芒拍飞。邓清手中寒霜剑绽出匹练,袭向彭久成,严惜怒吼一声,挥掌拍向耿延。 顾华和马歆见严惜等人被缠住,飞身来到楼前,用力往楼门推去。二门四派已然事先议事,先收取天陨金塔,然后再商议如何分配。 金光迸出,将顾华和马歆挡在楼外,又是一层炫金罩,看上去比塔外的护罩还要坚韧。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峰顶,众人皆是一愣,能在此时到达峰顶的人至少也是金丹境,依照事先的约定每派只准派两位金丹境入塔,此时十六人皆在峰顶,这位新来的是谁? 来人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面具,将神识挡在面具之外,根本无法辨别是谁。黑袍扫了一眼众人,身形急进朝着楼门冲去。 邓清一言不发,手中剑光朝黑袍斩去,虚空生出裂缝。黑袍低沉的嗓音笑了一声,黄色的灵光从体内暴涨,剑光落在灵光之上消弥不见。 土性灵光犹如重山朝着邓清压去,邓清连发数剑都无法阻挡灵气侵袭,只得闪身避开。 黑袍继续朝楼门处驰去,管遂宾双掌扬起,朝着灵光抓去。 “管道友小心”,邓清急声道。 双掌已经落在灵光之上,“嘭”的一声,管遂宾被劲气撞得飞起,身形在空中连闪才稳住。 眼见黑袍来到楼门之前,顾华和马歆闪身避开,从左右向黑袍夹击。黑袍汉两袖鼓胀,顾华和马歆受力不住,被震得朝两侧跌去。 黑袍站在楼门之前,探掌朝前推去,炫金罩亮起,灵气掌按在炫金罩上,缓缓地向内凹陷。 “此人有老祖之力”,刘振高声叫道:“大伙一起对付他,不能让他入楼。” 数道灵光朝黑袍背后袭去,黑袍无奈只得闪开,灵光落在炫金罩上,金辉闪腾,毫无损伤。 黑影腾空而立,二门四派聚在一起,墨门两人则与散修站在一边,分成三伙。 刘振看着空中的身影,转脸问严惜道:“严道友,贵门不准元婴插手天陨金塔,此是何人,为何有元婴之威?” 严惜感受黑袍身上散发出浓烈的土灵力,心中已有几分猜疑,口中冷笑道:“我墨门自然信守承诺,焉知此人不是二门四派中人,尔等惯常贼喊捉贼。” 邓清目光闪烁地看着黑袍,道:“我看此人气息浮动不稳,多半是借用了元婴级别的法器。既然严道友说此人不是墨门中人,咱们便合力对付违规之人。” 严惜冷笑道:“邓道友倒是打得好算盘,逐走此人好让二门四派安心对付我墨门吗?” 耿延怒喝道:“跟他啰嗦什么,区区法器之威何足挂齿,老夫身上也带有法宝。” 说话间,一盏莲灯在耿延的头顶处冉冉升起。莲灯高约尺许,通体洁白若雪,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耿延被莲灯的光芒笼罩,身上的气息急速上涨,转瞬便突破金丹境。 达到元婴境后,气息变得飘忽不定,耿延深知再往上涨肉身将承受不住元婴的威压,大吼一声挥掌朝黑袍击去。 灵力凝若实质,一只巨大的手掌朝黑袍拍落,黑袍人周身黄色的烟气涌动,形成厚重的护罩。巨掌落在护罩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掌和护罩双双泯灭,而无数细小的气芒杂乱地向四周乱射。 众人纷纷闪身避开,严惜向前猛击一拳,不料气芒割透拳风,将他的拳头割出细小的伤口,鲜血崩流。 一击之后,莲灯光芒闪动,耿延再难维持莲灯运转,莲灯化成流光回归他的气海之中。 黑袍人被气流往后吹出数丈远,罗怀胸中气血翻涌,方才硬碰硬一击,让他的伤势越发加重,逆血上涌,若不是面罩遮掩,嘴角渗出的鲜血便暴露出虚实。 强行挺立着身躯,罗怀通过地元侍调用着地脉之气,竭力平复着体内翻涌的气血。身处天陨金塔之中,能够调用的地脉气稀薄,罗怀扫看着二门四派之人,心中暗暗发急,若是直接驱使地元侍御敌,那身份便会暴露,再无回旋余地。 严惜惊疑不定地看着黑袍人,他几可肯定此人便是师兄罗怀,他身上的元婴气息应该是地元侍依附在师兄身上。 师兄出现在这里,无疑是想收取天陨金塔,可是二门四派岂肯干休,一旦事情泄露,二门四派必会合力攻打墨门。 刘振、邓清等人惊疑不定地望着空中的墨袍人,猜测着来人身份,墨门巨子罗怀身受重伤之事众人皆知,应该不是眼前之人。 难道墨门还隐藏着高手,从来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来看,应该是怀有墨门至宝地元侍,只要此人敢拿出地元侍对敌,那便能坐实是墨门中人破坏规矩。 罗怀暗暗叫苦,他混在墨门子弟中入塔,本想凭借地元侍的威力势如破竹先行抵达金塔最高层,这样便能抢在众人之前收取天陨金塔。 因为要隐藏身份,罗怀不好太过突出,只能尾随在人群之中前行,眼睁睁地看着曹鹏飞等人突破一层层关卡向前。 在心魔幻境这层,罗怀看到不少墨门弟子身陷其中,忍不住出手相助,稍加耽搁便落在了后面,所以比起金丹境高手更晚到达。 赶到时见众人尚未进入楼中,罗怀暗松了口气,打算一口气直冲入楼内,结果被炫金罩所阻,不得不返身应付二门四派的进攻。 顾华抬手,一把羽扇出现在手中,灵气注入扇中,紫色的光芒闪现。 “紫华宝扇”,赵昌成惊呼出声。 紫华宝扇是崆峒派镇派宝物,此扇以稀世紫玉为骨,扇面绘流云紫霞,扇子挥动便能瞬间布下紫华幻境,若陷身其中便汇聚成灵力风暴,被风、雷、水、火攻击,便是元婴老祖一时也难以脱身。 看到顾华取出紫华宝扇,罗怀心知难以抗争,二门四派众多金丹,应该还有人身怀异宝。不等顾华发动,罗怀晃身朝山下投去。 此时,刘振祭出夺心珠,喝道:“严惜,尔等真想找死不成,还不速速离开。” 严惜咬牙跺脚,恨声道:“走。” 丁策、赵昌成等人化作四道流光,离开了峰顶。 ------------ 第一百章器灵 好不容易将气海中的凝聚的丹气再度打散,赵源缓缓地站起身。入塔后两度丹气凝结,筑基圆满境夯实,随时可以结丹了。 时机不对,即便赵源不打算五行同修筑基也不会选择此时结丹。其一,结丹需要有人护法,若在问道梯上结丹,不亚于赤身于狼群之中。 其二,结丹需要大量的灵气补充,玄云子结丹时紫霞君珍藏的十数坛灵气酒消耗殆尽,洪彪结丹时身边遍布土、金灵石。 罗怀说过,五行同修结丹所要消耗的灵气惊人,虽然储物袋中有些灵石,赵源估计难以支撑自己结丹所需。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阶梯,赵源继续迈步向前。再行出百余丈,脚步实在迈不动了。境界摆在那里,无论赵源多么异于常人,跟金丹境相比还是有距离。 赵源一边喘息一边四处扫看,既然来一趟别空手而回,随便找处亭台楼阁取宝而归,看来《星辰金身诀》与己无缘。 念起,识海中的金梭似乎意动,攸地一下从识海中冒出,围着赵源的头顶转了一圈,朝旁侧点了点,然后一点金光冲天而起消逝不见。 金梭被赵源重新祭炼过,心意相通,赵源能感觉到金梭是让他在这里等待,难免小小地期待起来。 山巔处,刘振等人轮番对楼体外的炫金罩发动攻击,金光闪耀,丝毫没有溃散的痕迹。 耿延祭起莲灯、刘振御动夺心珠,与顾华手中的紫华宝扇合力对炫金罩发动攻击,金光倒是明灭了几下,然后重新亮起。 邓清让众人住手,道:“方才的攻击有效,不过炫金罩难破,入塔是聚众人之力,光靠我们几个虽然有几件宝物,恐怕一时也难以破开禁制。” 曹鹏飞嘿声道:“早知道就该留下严惜几个,等进了楼再对付他们不迟。” 刘振道:“这楼就在这里,咱们不妨等一等,看看是否还有人能踏上峰顶,多聚些人手。卓道友,你的破阵旗还有用吗?” 卓成武道:“可以试试。” “先不急,大伙不妨调息到最佳状态,届时再试一试。”邓清笑道。 十二人分散坐在楼前调息,一点金光由下直射而来,毫不阻碍地穿过炫光罩从楼宇的窗户进入内中。 刘振瞪大眼睛道:“那是何物,居然能轻易入内?” 曹鹏飞看得清楚,道:“是件梭器,应该是天陨金塔内的法器。” 邓清叹道:“我等一味求快,没有扫荡塔内四周,错失了许多机缘。这件法器说不定是进入楼内的钥匙。” 刘振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看看此物是否还会出来,届时不可放过。” ………… 金梭进入楼内,楼高仅有数丈,远不似外面望见的百余丈高。一颗金灵珠虚悬在正中,散发出七彩流光,将整个楼内照得纤毫毕现,一龙一凤围绕着宝珠盘旋飞舞。 金灵珠下方是一张金光闪闪的宝座,两侧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柜架,玉匣、玉瓶、玉壶整齐排列、琳琅满目。正对宝座的案几上摆放着一个玉盘,一枚古朴的玉简搁在盘中。 金梭化成金鲤,径直朝宝座游去。原本空荡荡的宝座上突然出现一个虚幻的身影,举指对着飞来的金鲤一点,金鲤立时像被冻住,一动不动。 身影凝实,但见发如银霜,长须飘飘,两眼深邃苍茫,光芒在眼中亮起,金灵珠的光华也为之一凝。 老者看着空中的金鲤叹道:“小鲤儿,都让你安心呆在这里,你又跑到哪去了。外间来了这么多恶客,若是被他们抓住你,怕是连我也束手无策,你如何脱身?” 说着老者站起身,宽大的青袍上祥云有如实质浮动,带动四周的灵气飘动。金鲤在这一刻恢复了灵动,围着老者绕起圈来。 “咦”,老者发出一声惊叹,伸出食指在金鲤身上一碰,讶声道:“小鲤儿,你身上老祖的气息怎么没了?” 老者眼中寒芒一闪,楼内灵气凝滞。老者探掌抓向金鲤,金鲤毫无挣扎余地,在掌心重新化为梭状。 灵气向梭体内注入,老者准备用自身气息取代金梭内赵源的气息。灵气有如狂潮汹涌而入,将赵源的气息挤压到内核中。 正当老者要一鼓作气抹除赵源留下的气息,紫金两色的太极图在内核中显现,将老者注入的灵气化为乌有。 老者诧异地松开手,对金梭道:“古怪,抹除你身上老祖气息的是什么人?分明境界微弱,我却为何奈何不了他?” 金梭恢复了灵动,传递出一道神识,老者坐回座中,捋须沉吟思索,金梭重新化为金鲤,有点不耐烦地绕着老者盘旋飞舞,似在催促。 楼外,余子明、傅容、华安秋等陆续到来,刘振等人也调息至最佳,十余人分成两组,由曹鹏飞、邓清、耿延、顾华等人率先发动攻击。 紫华宝扇如星辰般亮起,一股紫色风暴朝着炫金罩呼啸而去,望见在金色的光罩上绽放出雷霆电火,发出“吡哩叭喇”的声响,紧接着剑芒、锤击纷纷落在炫金罩上,金光闪烁起来。 刘振高喝道:“卓道友,还不动手。” 玄光旗飞出,定在炫金罩的外侧,余子明呼道:“师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法印腾空,日月星辰阵在炫光阵外展开,朝着金色的光罩挤压过去。余子明已然结丹,日月星辰阵的威力此时施展开来,比起擂台比武时强出不少。 华安秋看着变幻莫测的星空,心中暗叹,余子明结丹成功,已将自己甩在身后。此次回门中之后一定潜心苦修,若不结丹便不再出山行走。 玄光旗在日月星辰阵的助力下,玄光有如粗柱,撞得金光涣散,阵旗开始转动,金罩上的光华缓缓黯淡下去。 楼内,老者感觉到炫金罩的变化,抬手遥空点向金灵珠,光华亮起,楼外的炫金罩重新恢复了光华。 刘振呼道:“这是楼内塔灵出手,大伙不要松气,塔灵坚持不了多久。” 半个时辰后,曹鹏飞等人轮番退下服用灵丹补充灵气,此时炫金罩的光亮已经半明不灭了。 ------------ 第一百零一章鸡飞狗跳墙 楼内,老者的身影幻灭不定,金灵珠也变得黯淡无光。一龙一凤冲出楼外与曹鹏飞等人搏杀,被击成金屑消散,楼外禁制被攻破就在眼前。 金梭急得绕着老者团团转,不断地摇头摆尾催促着老者做出决定。老者起身,手掌轻抚着柜架上的宝贝,满是不舍。 “嘭”,巨响起中,金灵珠上的最后一丝光华泯灭,楼外的炫金罩破灭了,楼门被大力撞开。金梭发出一声轻啸,径直朝门外来人射去。 老者探手抓住金梭,冷哼道:“也罢,就看看你这小鲤儿所认的主人是何等样的人物,他若能替老祖报仇,这些东西便送与他了。” 曹鹏飞抢先冲入楼中,看到两旁林立的柜架,欢呼声尚在喉头。老者腾空而起,一手抓住金梭,一手拿着金灵珠,对着冲进楼内的冷哼一声。 罗怀此时已经身在天陨金塔之外,望着金光逐渐黯淡的宝塔暗自叹息,二门四派联起手来,墨门的底蕴远远不如,天陨金塔强求不得。 入楼八百人,塔外仍有千余人,看着天陨金塔上的金光逐渐黯淡,心知宝物最后的归属就要到来,不少人屏息以待。 突然,众人眼前一黯,高如山岳的金塔消失不见了。惊呼起如雷响起,罗怀也忍不住擦了擦眼睛,眼前空空如也,天陨金塔真的消失不见了。 空中,无数身影如同烟花般炸裂开来,有的腾空而起,有的如同饺子下锅般掉落。 罗怀目光一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他却不敢多留,身形一闪从鬼雾岛上遁远。 赵源感觉眼前金光一闪,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飞起,耳边风声呼呼,呼吸间不知被甩出多远。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赵源见身下是茫茫水泽,晕头转向不辨方向。身旁前后左右有数点身影,想来都是从金塔中甩出的人。 遁光聚在一处,几人交头接耳地议论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天陨金塔突然消失,赵源最后甩出去看到金光一闪,莫非金梭回返。 不动声色地内视,差点没从空中掉落,识海之中多了座玲珑金塔,七层八面,分明就是天陨金塔。 感知到赵源的神识,围绕金塔游动的金鲤传来一股得意的神识,赵源又惊又喜,没想到小小的金梭居然能说动天陨金塔寄居在自己的识海之中。 不等赵源多想,一道陌生的意识传来,“老夫余重,是这天陨金塔的主人。” 赵源一愣,余重老祖不是身逝了吗,要不然这天陨宝塔怎么无故现身。随即醒悟,应该是天陨金塔的塔灵假借余重老祖的身份。 一边听着众人议论,赵源一边与识海中的塔灵沟通,“余老祖,晚辈久闻你的威名,如雷贯耳。” 赵源苦笑道:“老祖太瞧得起晚辈了,老祖是何等样的人物,您的对手可都是惊天动地的人物,晚辈何德何能敢与他们为敌。” 声音沉默半晌,叹道:“此话倒也不假,要你区区一个筑基境为老夫报仇,确实是异想天开。不过,小辈你的识海倒是异于常人,居然有太极图在,只是这颜色为何不是黑白,你可是老君门下?” 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当年封神一战,余重可是商朝一方,算起来是老君的对头。 赵源深知马虎不得,连忙解说道:“晚辈出身西牛贺州须菩提祖师门下,与老君并无瓜葛。” “须菩提祖师?”声音沉吟,半响方道:“想来是封神战后出现的晚辈,老夫不识。” 赵源连忙道:“不知老祖为何栖身在晚辈的识海之中?” 塔灵怒哼道:“若非老夫元气大伤,小鲤儿一再劝说,老夫岂会暂避在小辈你的识海之中。” 赵源暗笑,这位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分明是扛不住二门四派的合攻不得不逃走,还要说得冠冕堂皇。 此时已经认出所在的位置,离鬼雾岛有百里之遥,几人商议还是回岛看看究竟。 天陨金塔在自己的识海之中,鬼雾岛此时肯定是一团乱麻,不过为免引人注意,赵源还是跟随众人一起前往鬼雾岛。 正如赵源所料,鬼雾岛上乱作一团,刘振、邓清等人也被天陨金塔抛向四面八方,但几人是金丹修为,很快便稳住身形,片刻功夫又回到了鬼雾岛上空。 匿大的天陨金塔凭空消失,围观的修士莫明其妙,从塔中被甩出的人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刘振、邓清等人略一商议,耿延高声喝道:“诸位道友,天陨金塔莫明不见,为防万一,请诸位道友呆在岛上,等查明缘由后再离开不迟。” 此时,严惜也飞回鬼雾岛,听到耿延的话怒声道:“问道梯顶只有你二门四派的人,天陨金塔不是被你们收走还有何人。此时还不准众位道友离开,尔等真以为墨门好欺不成。” 刘振忙上前解说道:“严道友,实不相瞒,你们退让之后我们全力破禁,哪料刚进入楼内就看到余重的幻影带着诸多宝物破空离开,紧接着众人便从塔中被甩了出来。” 邓清接口道:“此事千真万确,我等无丝毫隐瞒,若话不对心,永世不得轮回。” 这誓发得够毒够大,发下道誓多少有些约束,严惜点头道:“既然塔灵带着金塔逃走,不知避在何处,不准岛上众人离开又有何用?” 刘振苦笑道:“亡羊补牢,天陨金塔逃走,多半仍匿藏在云梦泽中,所以还请贵门相助将金塔找出,我等愿将塔中三分之一的宝藏给予墨门。” 严惜想了想道:“兹事体大,我需向巨子禀报后再行决定。” 邓清道:“严道友不妨向罗道友传信,不过此时先将岛上众人安抚下来,将那些被金塔甩在岛外的统计出来。” 严惜点头道:“那便由二门四派派出人手维护岛上秩序,我这就与师兄联络。” 赵源等人回到鬼雾岛,立刻有人上前盘问,然后分门别派将他们带到各自的阵营,等候处置。 赵源被人引至墨门的驻地,洪彪见到赵源,松了一口气,笑道:“赵兄弟无事,我能安心了。” ------------ 第一百零二章谈判 一个时辰后,墨子巨子罗怀亲自来到鬼雾岛。刘振等人前来迎接,在墨门营地的帐篷内叙话。 刘振等人对问道梯峰顶出现的黑袍人满怀疑虑,私下里认为极可能是墨门中人假扮。墨门中金丹境界的人有数,黑袍人是墨门巨子的可能性极大。 罗怀一脸严肃地询问事情原委,刘振、邓清等人暗中这位久不露面的墨门巨子,传闻这位巨子身负重伤,今日见到果然不虚。 虽然罗怀的脸色如常,但瞒不在刘振等人的神识探查,分明体内气息衰弱,体内的生命力还算充裕,但在缓缓消逝。 听闻前段时日其弟子洪彪为他寻得一枚延寿果,想来是这枚延寿在起作用。黑袍人若是罗怀假扮,恐怕罗怀的性命至少要缩减三分之一。 “若按几位道友所说,应是天陨金塔塔灵见事不妙,主动逃走。”罗怀捋着胡须,紧皱眉头道:“天陨金塔是余重老祖所制,威能莫测,能在诸位道友联手之下逃脱,再想追查恐怕不易。” 曹鹏飞道:“只要墨门让两位老祖入泽,不用多久就能找出它的行踪。” 罗怀淡淡地道:“此事绝无可能,曹道友不用再提。” 刘振等人也知墨门不可能会放元婴老祖入泽,当初墨门依仗迷雾阵将二门四派组成的联军阻在泽外,若让老祖入泽,墨门优势大减,极有可能覆灭。 严惜冷然道:“天陨金塔消失,无非两种可能,一是避在人踪罕至之处,云梦泽方圆三千里,要想搜寻恐怕要数十年时间。” 刘振等人一皱眉,严惜的话并不夸张,三千里云梦泽多是水泽,就算是金丹境用神识搜寻水下亦感吃力。 何况泽中尚有许多凶险之处,有些凶兽堪比元婴境,若是天陨金塔落在凶兽的藏身处,便是知晓也无可奈何。 “还是便是藏身在金丹境的丹田内温养”,严惜扫看了一眼众人,道:“依我看,几位道友的嫌疑倒是更大些。” 场中一阵沉默,严惜的猜疑不无道理。罗怀摆手道:“师弟,诸位真人既然立誓金塔不在他们手中,便不用再说。几位道友,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 刘振等人面面相覤,他们当然希望让元婴老祖入泽探查,但墨门决计不会答应,因为天陨金塔与墨门再起争斗,有些得不偿失。 而且看罗怀的伤势,再有二三十年就会身逝了,届时墨门定然大乱,到那时对付墨门更为稳妥。 邓清道:“我以为不妨就以鬼雾岛为基地,每派留下一名金丹境率队查找天陨金塔的下落,不知罗道友以为如何?” 罗怀沉吟片刻道:“各门派有人在泽中历练,人手便从他们中选取,此次入塔寻取机缘之人要退出泽外。” 略顿一顿,罗怀继续道:“就以十年为期吧。” “云梦泽面积太广,十年太短,至少要五十年。”曹鹏飞不满地道。 罗怀摇摇头,没有作声。 刘振与邓清等人用神识议了议,开口道:“十年确实太短,便以三十年为限如何?如论能否找到天陨金塔,我等都会退出云梦泽,并且每个门派赠给墨门五万灵石。” 罗怀苦笑道:“诸位也看到了,老夫有伤在身,也不知能否再支撑个三十年,届时总要对门中有个安排,二门四派若在泽中,怕是不妥。” 邓清道:“那便以二十年为限,绝不能再少了。” 罗怀应道:“一言为定。” 赵昌成笑道:“墨门大义,广开方便之门让天下修道之人入塔寻取机缘,我等散修以及小宗门深受其利,此次探察天陨金塔的下落,我散修盟也愿助一臂之力。” 刘振暗皱眉头,他自不愿意散修插手其中,不过罗怀笑道:“散修盟愿意相帮,罗某欢迎至极,人多力量大。” 不等刘振等人开口,罗怀继续道:“刘真人提议找到天陨金塔将塔内收藏的三分之一交于墨门,罗某深为感激。此次入塔寻取机缘分为八份,我墨门取三成,剩下七成便由二门六派和散修盟分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彭久成率先道:“多谢巨子美意。” 刘振等人互视一眼,点头应下。 接下来几天二门四派对入塔之人进行了查探,赵源被叫入崆峒派的驻地中询问了一番,又让他发了未见天陨金塔的道誓,便任由他离开。 赵源与等候的洪彪一同离开鬼雾岛,从洪彪口中得知,帐篷中有探查的符篆,发现异常便会示警。赵源暗自庆幸,天陨金塔就藏身在自己识海之中,不知什么缘故符篆并未发现。 洪彪开心地告诉赵源,此次他在天陨金塔中得到两枚九转镇元丹,师父的伤势应该能够治愈了。 赵源已知二门四派与墨门之间达成的协议,若是罗怀的伤势能好,二门四派暗地里的盘算怕要落了空。 回到仙霞岛,赵源与洪彪分手,重回云水居住下。在楼内展开迷阵,赵源只敢用神识与天陨金塔交流。 说起二门四派探查的手段,塔灵满不在乎地道:“二门四派应该用的是探灵符,此法对付元婴以下的修士确实有效,不过你的识海中有太极图,能够隐藏宝物散发的灵气,区区探灵符何足挂齿。” 赵源暗松了口气,道:“老祖,你以后有何打算?” 塔灵沉默片刻,道:“老祖在朝歌中了阐教门人暗算,受伤严重潜在云梦泽中修养,因伤势过重八十年后不得不转世重修。老祖不过是天陨金塔的塔灵,得了老祖所遗的气息,为他守护天陨金塔,等待他转世重修归来。” 赵源没有作声,多少修道人转世重修再无缘道途,塔灵的话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只听一声长叹,塔灵继续道:“你既不愿替老祖报仇,我也不能勉强。我在你识海中藏身,将来你出了云梦泽,我便自行离去。也不让你平白相助,将塔中所藏一半赠你。” 赵源脑海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柜架,上面摆着了玉匣玉瓶,粗看一眼也有近千件,余重老祖的收藏果然丰富。 咽了口唾沫,赵源道:“晚辈听闻老祖所练的《星辰金身诀》是至宝,不知前辈能否赐下?” ------------ 第一百零三章新仇旧恨 塔灵先是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封神战后人间变化,得知人神殊途后赵源感觉他明显松了口气。 等赵源将天下形势粗略说完后,塔灵道:“你这小辈倒还识货。也罢,小鲤儿既然认你为主,此门功法倒也有你有缘,我看你体内五行俱全,莫不是想五行同修结丹?” 得到赵源肯定的回答后,塔灵回忆道:“当年我随老祖参与封神之战,五行同修的炼气士并不多见,据说闻仲、杨戬几人便是五行同修,便连老祖说起他们也敬畏三分。” “我在泽中沉寂近千年,感觉天地灵气远不如前,你要五行同修育婴,恐怕很难。”塔灵道:“你无法成为元婴老祖,我便不能将希望寄于你身上。” 赵源心道,这等希望不要也罢,塔中灵材虽多,但也要有命消受才行。不说天上的神仙,便是人间的二门四派也是人、阐二教所传,自己可不是悟空那样的天选之子,除非想死得快才会应诺替余重老祖报仇。 脑海中多出篇功法,正是《星辰金身诀》,赵源大喜,至此五行功法聚齐,只需积蓄灵力便可顺利结丹了。 此时泽中风云变幻,赵源打算离开云梦泽后再找地方修练《星辰金身诀》和《青藤经》,此时他囊中灵石充裕,又从金塔中得到些灵材,打造傀儡兽的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 半个月后,赵源从陶管事的嘴中得知,二门四派依诺留下一人率队搜寻天陨宝塔的下落,其他人都已离开云梦泽,表面上云梦泽已经平静下来。 紫霞君通过墨门弟子告诉赵源,他已离开云梦泽,与玄云子一道回返峨眉山,准备着手结丹。 不久后,洪彪满面喜色地来访,罗怀服下九转镇元丹,伤势好转,潜心疗伤,不用多久便能恢复了。 闭关之前,罗怀交待洪彪跟着严惜、吕真两人打理门中事务,已经表露出培养洪彪继位之意。洪彪在天陨金塔中结丹成功,成为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对于罗怀的这个决定,严惜和吕真都没有异议。 赵源向洪彪道贺,洪彪有些苦恼地道:“赵兄弟,说实话我并不太想打理门中事务,倒想随你一起四处游历,只是师门人手不足,师父又在疗伤,我只能勉为其难。等师父伤愈后,我定去寻你。” 赵源笑笑没有说话,人生就是这样,哪能事事如意。 把打造傀儡的材料拿出,洪彪首先拿起那块拳头大小的金黄块状物,惊叹道:“赵兄弟哪里得来的金精,这么大块在墨门亦属罕见。” 赵源笑道:“洪兄离开后,我在塔中搜寻,无意中找到的。” “赵兄弟的机缘着实不错,此物便是金精。”洪彪拿着金精道:“锻造兵器时加入少许金精便能大大提升穿透力,便是护罩也能切破。反之加入护盾或阵法中,便能布置出强大结界,抵御外界攻击。” 赵源暗自感慨,自己踏足修仙的时间不长,见闻不广是硬伤,就拿金精来说,自己明知是宝却不知有何用途。 抛了抛手中金精,洪彪笑道:“此物加入飞剑中,能提升法剑的速度和锋锐,那些剑修若知赵兄弟手中有金精,恐怕会重金相求。” 洪彪叮嘱道:“赵兄弟身怀重宝还是小心些好。” 赵源点头,他深有体会,当初自己在灵云阁出售蟹螯就引来施辰追杀,金精远胜过蟹螯,若是泄露说不定会引来什么人追杀。 将一堆灵材拿出,赵源道:“洪兄,我来泽中日子不短,等傀儡器制成便想离开了。” “赵兄弟想要什么样的傀儡?” 赵源对墨门所制的傀儡有所了解,估计为他打造的多半是傀儡狼、傀儡虎之类的物件,赵源看过洪彪的雷火鹰,虽然羡慕但也知此物可遇不可求。随口提了提若能水陆两用最好,洪彪收起材料答应回去想想办法。 等待傀儡器的那段时间,赵源向洪彪提起当初罗怀答应他一个请求,他想到墨门的藏书阁中观看典籍一个月,只要观看基本的常识和游记之类的典籍,以广见识。 对于赵源这个要求洪彪不以为然,出言相劝让赵源不要浪费师父所给的人情。赵源笑道:“洪兄,各取所需,贵门若能答应足以抵去巨子当初答应。” 洪彪只得同意。 一个月后,赵源从墨门的藏书楼中回到云水居,洪彪带来了一个玉匣,匣中放着一只刺背鳄。 在眼中插入灵石后,刺北鳄暴涨至一丈三,身上的棘刺密布,仿如尖刀,口中遍布尖锐的獠牙,看上去凶悍异常。 洪彪道:“赵兄弟这只傀儡鳄是门中三位大匠能力合作制成,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这棘刺和獠牙中都加入了金精,等闲法器落在此鳄的口中也会被咬碎。” 看得出洪彪对这只刺背鳄很满意,笑道:“此鳄的威力绝不在傀儡狼以下,水陆皆能发动攻击,威力有筑基上境,我总算不负所托。” 赵源带着刺背鳄来到泽边,按照洪彪所授的法诀操作一番,跑、扑、滚、游,这只刺背鳄诚如洪彪所说威力惊人,唯一的遗憾就是长得丑了些。 郑重谢过洪彪,赵源提出离开。洪彪爽朗地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赵兄弟多留两日,容我为你饯行。” 为赵源所设的宴席上,秦瑶、肖平等人纷纷前来,秦瑶已知幻境中得赵源所助,带来了半斤雾菪茶相赠,赵源则把剩下的半块金精作为回礼赠给了秦瑶。 等酒席散去,洪彪对赵源道:“赵兄弟,你收拾好东西,连夜离开吧。” 赵源一愣,问道:“有何不妥?” 洪彪神色沉重地道:“二门四派以搜寻天陨金塔之名在泽中留有不少人手,金光派的曹鹏飞留了下来。此人不止一次扬言,称你有意挑动散修对金光派不利,见到你便要将你除去。” 赵源眼中厉色一闪,新仇旧恨涌上心来,等自己结丹后定要找曹鹏飞讨还公道。” “泽中情形纷乱,人心浮动。”洪彪脸上露出苦涩,道:“今夜有船出泽,赵兄弟秘密离开,来日方长,与金光派的恩怨以后再说吧。” ------------ 第一百零四章前路 大雪漫天纷飞,遮挡住视线,赵源不敢御剑在空中飞行,索性买了匹马骑行。 离开云梦泽后不久,天陨金塔便从识海离开。不过塔灵还算守信,将塔中收藏分了半数给他。 赵源体会了一把幸福的苦恼,这么多的宝物堆积如山,他的储物袋容量远远不能容纳。 塔灵鄙夷地赵源一块储物玉佩,容量十倍于他得到的那个储物袋,这才将玉匣、玉瓶一股脑地塞在玉佩中。 指了指金梭,塔灵交待道:“好生待它,将来或许还有见面之时。”说罢,一道金光朝北闪离。 夜深人静,赵源找了处僻静的山坳,神识放开感觉方圆十里并无修道之人,这才将玉佩中的宝物取出清点。 五行灵石各十箱,每箱五百枚,赵源乐开了花,这下自己真正是有钱人了。 除了灵石,金焰石、银丝石、养神木、碧灵果、土晶花、紫髓精、火熔晶、火玉、玄玉、雪灵水等等各系灵材足有数十箱,要不是赵源在墨门藏书楼中恶补了些灵材知识,这些东西多半认不出来。 各种聚气、养神、疗伤、延寿的丹药多达数百瓶,赵源打开数瓶闻了闻灵气,只能揣测出大致的用途,并不识货。 金梭感觉到赵源的无知,从识海中冒出传出神识,手上拿的这瓶是玄灵丹,是金丹境服用的丹药。 赵源接连打开好几瓶丹药,发现多是金丹甚至元婴境才能服用的灵丹,好不容易找到瓶培元丹,闻了闻溢出的灵气比从胡宾身上所得的那瓶强出不少。 估计是以前天地灵气充裕,炼丹所用的灵材也胜过今时,赵源倒出枚丹药放入嘴中,散发的灵气立时激发真元,白天消耗的灵力瞬间恢复了不少。 同样的丹药储存的灵气远胜过赵源所见,估计是炼制这些丹药的灵草年份足够,一枚能当三枚用了。 赵源想到洪彪在天陨金塔中得到九转镇元丹,向金梭询问这些瓶瓶罐罐中是否有此丹。 金梭在玉瓶上转了几圈,然后用梭尖敲击了三个玉瓶,赵源打开瓶塞,每个瓶中都有枚相同的灵丹,不用问便是九转镇元丹了。 除了灵石、灵材,玉匣中有两幅阵旗,一幅上面绣着北斗七星,另一幅上寒气森森,连玉匣内都结出冰霜。赵源对阵旗没有研究,准备以后回到峨眉山再向玄云子请教。 五盒玉匣内装着不少符篆,赵源将符篆归了归类,把辅助性的回春符、养神符、镇魂符等挑了出来,看看能否和隐神符一样在识海中描画。 有十几个玉匣内装着法器,有剑、有鞭、有针,赵源拿起一一试过,都是上品的法器,但比起桃木剑和金梭就远不如。 物贵在精而不在多,赵源将这些法器收好,里面有块锦帕,用冰蚕丝织就,通体洁白如雪、星辰闪烁,赵源将灵力注入帕中,有彩凤从帕中脱出。 此帕带在身上应该能凝神敛气,注入灵气后帕身能展开丈许如盾牌般铺展有面前,防御能力不低。赵源驱动灵帕,发现能隐去身形,瞬间转移至数丈之外,看来作用不小。 赵源打定主意,等马怡功至炼气上境便将此帕送与她防身。想到马怡,赵源不禁想起经过城镇中看到的彩旗、听到的鞭炮声,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过去了,马怡这丫头不知长高了多少。 塔灵所给的宝物足以支撑他到破丹,若能将天陨金塔中的所有宝物得到,估计育婴后都不愁灵材了。 念头一闪而过,机缘可遇不可求,顺其自然道心方才圆润无缺。正如塔灵离开时所说,有缘自会再见。 气海之上丹气蔚为壮观,身上的灵材不缺,木系和金系功法也都补全,赵源自信随时能够结丹。 然而,结丹会引发天地异象,为天地不容,需要选择一个安全之所。赵源想到的安全地有两处,一处自然是峨眉山中,有玄云子等道友守护,自可放心结丹。 另一处便是花果山,算算时间悟空应该从三星洞回到了花果山,自己此去花果山拜望,花果山是天地祖脉所在、灵根汇聚之所,灵气厚重,在那里结丹应该能事半功倍。 结丹之前还有一事需要了结,那便是替甘延斩杀陈永报仇。甘延曾言,若赵源不依诺必化为心魔来扰,赵源虽然不惧,但能将不确定的因素排除掉自然最好。 由甘延想到陈永,由陈永念起残钟中的余辰,余辰自进残钟之后音讯全无,无论赵源如何召唤也没有回应,不知是不是被残钟将魂魄净化。 从甘延和余辰的描述中得知,陈永杀死他们时还是筑基境,数十年过去,也不知道陈永是否成功结丹。 若是陈永踏入金丹境,胜负尚且难料,赵源思忖将陈永引入幻阵,和傀儡兽合击才有可能斩杀陈永。 一路东行离海边已经不远,比起西海东海更为宽广,东西阔有两万三千里,南面更超过六万里,四海之中以东海为尊。 南赡部州与东胜神州没有陆路相通,往来全靠船只,即便是金丹境也不敢轻易横渡东海,海上风云莫测还是小事,海中多有堪比元婴的精怪。 不说龙子龙孙一大堆,便是得道成仙的水族也不在少数,二门四派中的元婴修士也视四海为险途,不敢丝毫造次。 赵源决定搭乘海船渡海,并不直接前往花果山,而是先寻找金髓参所在的岛屿,若能顺利斩杀陈永再行南下,若能得到金髓参便以此为礼物献与悟空。 悟空应该是金属性修士,他所持的如意金箍棒是太上老君用神铁所筑造,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在悟空手中却轻若无物,说明悟空对金属性有极高的驾御能力。 金髓芝是金属性的灵材,自己再从宝物中拿块精金,见面礼应该够了。 不知道悟空现在是否从东海龙宫得到了金箍棒,时间有点紧,孙悟空得到金箍棒后便招兵买马,结交牛魔王等人。 自己最好要赶在地府勾魂之前见到悟空,这样才能提醒他大闹地府的时候顺便将自己的名字勾去。 想到这里,赵源有点坐不住了,索性施展土遁术往东赶路。 ------------ 第一百零五章傲来国 第一百零五章海缘 船行海上,浮叶逐波,碧涛万里,海天一色。 这艘前往东胜神州贩卖瓷器、绸缎的海船已经航行了近月,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将天际与海面染成一片金黄。 货船足有十丈余长,用坚固的硬木打造,船舷高耸,碾压着海上的风浪。船帆被风鼓胀起,发出猎猎声响,与海浪拍打船舷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 船员各司其职,操纵着船只乘风破浪,赵源盘坐在高高耸起的船头,身形随着船体上下起伏,意识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空灵脱俗。 经过船头的船员们无不用敬畏的眼光望见青袍身影,这道身影在船头安安静静地盘坐了三天,也不用吃喝拉撒。船员多数见多识广,知道这位仙长正在悟道,千万不能去打扰。 天暗下来,夜色如墨,星辰点缀在黝黑的天空,船舱内亮起灯火,经验丰富的火长能够根据星辰分辨出航行方向。 船上的说笑声在赵源耳中变得幽远缥缈,微咸的海风拂动发丝。虽然没有抬头,星空却在识海中纤毫不差地闪现,此刻心神与天空、海洋交融,似梦似幻。 天际划过一道璀璨的流星,夜空被闪过的星光激起涟漪,赵源缓缓睁开眼,眼中流星一闪而过。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气海中原本激荡不安的狂潮变得平静,丹气化为五彩灵雾充实在气海之中,狂暴和平静完美地交融,如同波涛万顷的大海与浩瀚无垠的星空,动与静和谐统一。 紫气和金辉在体外泛起,散发出玄妙的灵光,听着海涛声,看着星光闪烁。海涛声、星光闪,无不蘊含着天地规则,自然之道。 赵源无思无想,静静地凝望着星空,海天一色,船只有如在银河中航行。体内的灵窍有如星光船明灭不定,经脉内的灵气应和着海涛之声奔涌。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出现一抹亮色,亮色逐渐从天边晕染开来,淡金出现在海天极处。 星光犹在,晨曦初破,海面之上云气缭绕,云霞越发绚烂,阳光初绽,赵源的眼中射出两道精光,迎着初升的朝阳直视。 黄庭中的明心焱大放光明,水灵气和着涛声汹涌澎湃,五行灵气从体内喷涌而出,赵源笼罩在灵雾之中。 阳光跃出海面,海上金光粼粼,赵源感觉从气海中有股神秘的力量如同雨后春笋般向上冲起,从黄庭中一穿而过,直抵识海。 识海中风云一变,漫天星光被太极图中的金辉取代,日出东方,紫气东来,太极图的紫炁和金辉有如鱼龙飞舞,变得逐渐丰满如球。 朝阳温暖地挂在海面之上,赵源识海中的太极球也在熠熠生辉。原本盘坐在船头的赵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朝着升起。 赵源在虚空中缓缓地站起抬起手,海风中的灵气在指尖凝聚。屈指一弹,一道流光从指尖跃出,落在海面之上,海水被弹出数尺深的凹陷。 手掌在空中挥舞,风雷声在掌指间隐现,赵源用力一握拳,耳畔响起一声爆音。 五指张开,五行灵气在指间跳跃变换,山水在指间出现,海风吹之不散,与天地法则相合,无意之间赵源的识海之中多出海浪、星空、朝阳的烙印。 ………… 船只在码头停靠,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赵源终于来到了东胜神州。天下四州以东胜神州地域最为辽阔、物产丰饶。 船停靠的码头是傲来国国土,赵源发现普通人的衣着、举止、话语与南赡部州并无太大区别。 空中有遁光闪过,众人熟视无睹,丝毫不觉得奇怪,赵源早就听说过东胜神州乃仙神聚居之所,知道修道人的存在。 码头上有披甲的兵丁在盘查往来的旅客,上船的货物更是查验仔细,有道装修士在搜查大件货物。 气氛有些异常,没走出两步,便有两名修士上前揖礼,赵源连忙拱手还礼。 白面道士笑问道:“道友可是南赡部州的修士,不知师门如何称呼?” “在下只是一名散修,并非门派中人。”赵源应道。 白面道士道:“我家国主喜好修仙,设招贤馆招纳修道之人,道友若有意不妨前往国都,定能让道友满意。” 赵源心头一动,问道:“在下初来贵国,对风土人情不熟,看这情形似乎有事发生。” 旁边的中年道士叹道:“不瞒道友,半个月前国都突起恶风,黑雾遮天、路无行人。等国师登坛作法清除恶风,国主命人查看情况,发现武库之中储藏的十万件兵器、甲胄不翼而飞。” 赵源心中暗笑,孙悟空从三星洞学艺归来,杀了混世魔王,心气正旺,准备在花果山做出一番事业来。见到猴子猴孙们耍弄竹枪木刀,无法真正与铁器相争,这才来傲来国借兵器了。 半个月前,说明孙悟空刚回花果山不久,接着是到东海龙宫取如意金箍棒。得了适手的兵器后便交朋结友,与牛魔王等七人结义,等到大闹地府时至少还有年许时光,自己前去取金髓芝完全来得及。 见赵源沉吟不语,白面道士劝道:“道友既是散修,无师门相助,何不到招贤馆中落足,按道友的境界,每月至少有二十灵石的供奉,岂不胜四处游逛。” 二十灵石不算少,但此刻的赵源腰缠万贯自然不会把这点灵石放在眼中。赵源问道:“贵国丢了兵器,可知是何人所为?” 中年道士沉吟了一下,吱唔着道:“国师设坛推算,得知风起于西。” “风起于西,莫不是东海龙王所为?”赵源故意惊叹道。 白面道士摇头道:“东海龙宫富贵滔天,焉会把我国这点兵器放在眼中,依我看倒像是海岛上的妖王所为。” 赵源追问道:“我一路东来,并未遇到什么妖怪?这东海之上妖怪多吗?” 白面道士起了谈兴,笑道:“东海广阔,岛屿星罗密布,有妖王的海岛不在少数。离此二百余里便有个花果山,听闻山中便有妖王。” “不知那妖王的手段如何?与道友相比如何?” 白面道士脸色一寒,苦笑道:“道友说笑了,能称妖王至少也是元婴修为,甚至是得道的妖仙,不然以东海龙宫之威早就将这些妖怪扫除了。” 和两人交谈了几句,赵源得知前去招贤馆的修士数以百计,便问明国都的方向准备去结识一下东胜神州的修士,广交朋友,以博见识。 ------------ 第一百零六章国师府 从码头往东北方向六百余里,便是傲来国国都云龙城。相隔数十里,赵源便看到了巍峨的城墙。 越是接近,赵源越发震撼于云龙城的宏伟,一条大河从城根处流过,形成天然的护城河,近二十丈高的石墙远非成都城能比拟。 空中密密麻麻的遁光、御器,在靠近城池后便給纷纷落地,没有人直接从城池上方飞过。 赵源随众在城前落下遁光,在空中时看到西城墙就有十余个城门。赵源眼前的城门足有六丈高,应该是专门给修道人通行,城门处有十几个身着白色锦袍的修士询问来意。 得知赵源欲往招贤馆,白袍修士笑道:“道友稍待,国师备下云榻迎接前来聚会的道友,等会齐八人便一同前往。” 傲来国招纳修道人的消息传得很广,功夫不大便聚集了八人,白袍修士请赵源等人坐上云榻,手中掐诀云榻稳稳地飞起,慢悠悠地朝西南方向。 “云龙城占地百万亩,城中百姓超过一百六十余万,城池分为内、中、外三层,内层是皇城所在。”赵源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这面积比唐时的长安城还要大。 “招贤馆设在国师府旁,五日后国主会亲临国师府,宴请诸位道友,席间设有献技表演,若是得了国主赞赏,赏赐十分丰厚。” 有人兴致勃勃地询问赏赐之物,白袍修士说出一大串灵材、符篆、法器的名称。 “诸位,我听说最好的赐品是一件灵器。” 这句话立时引来几人的惊呼,一名青衣汉问道:“不知此次前来相聚的修士中有什么出色人物?” “灵莱派的朴田云真人,少岳派的牛昆真人……” 一连串的名字听在赵源耳中十分陌生,但见同坐的诸人脸色变得难看,赵源对青衣汉拱手道:“这位兄台,不知这些人是什么修为?” 青衣汉冷声道:“既称真人,当然是金丹前辈。” 云榻上八人都是筑基修为,他们如何与金丹高手争锋,那些赏赐令人眼红,可不是筑基境能染指的。 白袍修士笑道:“诸位,家师向国主奏请,此次前来的金丹高手国主皆另有赏赐,献技比试金丹高手不会参与。” 青衣汉笑道:“宏清老祖果然英明,不枉我千里来会。” 白袍修士显然认识青衣汉,道:“严道友已是半步金丹,这次献技定然会称心如意。严道友若愿意拜在吾师门下,吾师定会助你顺利结丹。” 青衣汉有些意动,沉吟片刻道:“等过段时日再说吧。” 云榻在一处高大的牌楼前停下,赵源见牌楼上的匾额写着“紫气东来”四个金字,白袍修士在一旁笑着介绍道:“赵道友,这四字是上代国主所书,赐予我家师尊。” 赵源在海上再有突破,即便他的三处丹田以及躯体能容纳海量灵气,筑基圆满境还是难以掩饰,在一众修士中除了青衫汉外就属他的境界为高。 指着牌楼两旁的屋舍,白袍修士傲然道:“这方圆百里之地皆是国我师的修真之所,便是国主到了牌楼间也需步行而入。” 走过牌楼,缓坡向上,古木参天、枝繁叶茂;奇花异草、争奇斗艳,飞檐翘角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仿如仙宫一般。 赵源感觉到空气中灵气充裕,只听青衣汉笑道:“早闻仙师府建在灵脉之上,今日方知传言非虚。” 白袍修士微笑道:“不错,听我师尊讲,他早在五百余年前便在此开府授徒,而后国都才迁于此,正所谓‘先有天师府,后有云龙城’。” 两旁建筑气势宏伟,有白袍修士进进出出,看服饰都是天师府的弟子。 白袍修士带着众人拐向西侧招贤馆所在。白玉为基,琉璃为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府门前一块灵碑,上书“招贤纳士”四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 众人皆在门前站住,凝神朝大字望去。赵源见字体一气呵成,似如星辰闪烁,暗含玄妙,不禁用心体会。 “这是聚灵符笔法”,身旁的黑衫老者情不自禁地用手在空中摹划起来,丝丝灵气在指间凝聚,一笔书罢,灵气从四周汇聚在老者身边。 青衫汉冷叱道:“什么聚灵符,这分明是一路拳法。” 说罢,青衫汉腾空而起,拳起风云动,势如奔雷,赵源看拳路舞动确实与四字有暗合之处。 看来这四字暗含天地规则,落在不同人的眼中所得的效果不同。旁边诸人个个面露喜色,皆有所得。 能写这四个字的人至少也是元婴圆满之境,离得道成仙不远了,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便是那宏清国师所书了。 白袍修士等青衫汉一套拳法施展完,重新落回地面,笑道:“诸位道友,这四个字是家师所书。家师为感谢诸位道友应邀前来,特意将道痕幻入字中,各人缘法不同,都会有所领悟。” 黑衫老者笑道:“宏清老祖道法高深,能得他老人家指点一二,老朽受益匪浅,如此良缘,实不忍错过,愿在碑前静坐参悟一番。” 白袍修士笑道:“机缘仅有一次,程道友,你再看那碑文,已然无益。” 赵源闻言朝碑文看去,果然字还是那四个字,但普普通通再无星光出现。众人叹息,依依不舍地跟着白袍修士走进招贤馆内。 入门是片开阔广场,四周错落分布着殿宇楼阁,白袍修士笑着介绍道:“这十余天内,陆续有百余名道友前来相聚,金丹高手也有十几名,南面的锦秀殿灵气浓郁,环境清雅,诸位道友不妨暂且安身,等国君宴请之后,吾师会再安排诸位道友。” 锦秀殿有百余间屋舍,每人分到一间雅室,室内陈设华丽,最重要的灵气足够浓郁。锦秀殿设有广场,赵源看到有人在比武斗试,不少人在围观叫好,十分热闹。 (数据欠佳,编辑建议暂停,希望喜欢的书友能加个收藏,若数据好转再与编辑商量续写) 赵源此来的目的是交朋结友,便兴致勃勃地往人多处走,半天时间结交了不少东胜神州的修道之人,从他们口中得知国师应国主所请召集修士,目的是找回那些失盗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