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最后的玩家 死寂，盛大的死寂，犹如凋零之花在叹息中绽放，又如同时代的尘埃在历史的画布上留下最苍白的一笔。 在遮天蔽日般的黑气之中，惨白的太阳光无力地挣扎，扭曲，最后缓慢地飘落在这狼藉的大地上，一如周边的荒芜废墟。曾经给予人们无限遐想与希望的阳光，在这里就是毁灭的助推者，生灵的催命符。 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股深深的不安感。 “呜————”凄厉的警报声突然炸响，仿佛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绝望哀嚎，空洞却摄人心魄。 “警告！检测到高能波动，确认为异象005：诡祭。” “第一层防护圈已沦陷！损害率：未知。正在尝试重启最后的防卫系统，链接终端，重新发起信息模拟对接，失败。重新……” 人类最后的庇护所——女娲之盾，仅存的人类惊慌失措，哭喊，嚎叫，歇斯底里的怒吼，充斥着这最后一方空间。 各项数据指标正在疯狂波动，甚至隐隐有冲出峰值的趋势，红色的警告标识布满了所有的仪器显示屏。各研究员尽管已经心生绝望，但还是徒劳无功地输入着已经不可能再生效的指令，盼望着奇迹的发生。 “警告！警告！警告！”女娲之盾的终端核心投入了所有的算力，正在竭尽可能地推算着可行方案。“第二层防护圈沦陷，庇护所最外层正在被逐渐渗透，正在计算反击成功率，正在尝试启动反制方案。” 终端的机械音是毫无感情的捧读，但是在灭顶之灾的压迫感之下，宛如阎王的索命之音，平淡的倒计时仿佛在一点点消磨生的希望。 而那复杂且频繁的警报，就像是一首文明终结的交响曲，是人类的最后葬歌。 “完蛋了，这个世界完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没用的，所有人都要死！” 在极度的重压下，有些人崩溃了，直接放弃了所谓的挣扎，放开仪器等死，有些人则是疯了，一边哭一边笑，已经陷入了旁若无人的癫狂。 “所长，”一句轻轻的呼唤，却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情感，恐惧，害怕，不安，忐忑以及那些从来不敢挑明的情愫。 吴明原本沉默地站在一旁，深邃的眼睛里波澜不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闻言抬起头，看到一张发白的小脸。 “……”吴明摸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 叶安晴，拥有蓝星有史以来最高的智商，天生的科研人才，庇护所智能主控系统的主要开发者，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想必她一定是享誉全球的大人物，也不会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当年，异象002：诡婚爆发，落星行省陷落，成为生命唯恐避之不及的鬼蜮。吴明带队把还是小女孩的她从死寂的绝地中抢回来。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所有人的命运都在悄然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无论愿意与否，都只能够被动接受。 感受着头上温暖的大手，叶安晴慌乱的内心才平静下来。以她的聪明才智，何尝不知道这是一场必输的战役，但是她却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 万物众生的救世主，文明最后的守护者，绝境逆转的希望之光，这些都是吴明身上背负的称号。 十八岁就独自限制异象045：诡棺。 直到二十四岁，参与探索任务230件，救援任务574件，守护任务149件。几乎所有的异象编号，都有吴明的参与。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吴明身边的队员折损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只剩下了他自己。 “系统。”吴明意念一动，原本苍白的面板如同被鲜血浸染一般，不复往日的黯淡，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妖冶。 终焉再临 姓名：吴明 种族：人类 等级：99 经验：9999/？？？？？ 力量：10（上限） 智力：10（上限） 敏捷：10（上限） 耐力：10（上限） 魅力：10（上限） 幸运：10（上限） 自由属性点：439 生命值：100/100（上限） 体力值：100/100（上限） 技能：诡棺，诡眼，诡弦…… 状态：世界护佑（世界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幸运加成200% 勇者（你将背负起最后的责任）全属性增加百分之200% 救世主（最后的希望）全属性增加100% …… 最后的任务：火种。（任务进度：99.99%） 这是文明的灭顶之灾，是最后的末日浩劫，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它们似是而非，它们如影随形。 口口相传的异闻，历史记录的怪诞。它们不需要理由，存在即合理。毁灭的终焉降临，死亡是最好的解脱，背负着他人的意志而活才是最大的折磨。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无论是何种绝望，都理应有一线生机。 一时的撤离并不是逃跑，而是为了更好地积蓄力量。当灵异的浪潮褪去，文明之火的余烬才能复燃。 要求：在灵异彻底侵蚀这个世界前进行维度跃迁。 警告：任务失败即死亡。 …… 维度跃迁 经验需求：9999/9999(已达成） 属性需求：上限（已达成） 技能需求：维度跃迁（未学习） …… “警告！世界侵蚀率已达到99.95%，请马上进行维度跃迁。” 系统面板发出了警告，猩红的字体如同有了生命般蠕动起来，显得格外刺耳。 吴明皱起眉头，似乎还在犹豫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手中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是叶安晴擅自牵了吴明的手。小手很柔软，却抓得很紧，恨不得以力度将所有感情都传递过去。 吴明的眼神一动，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 “警告！警告！检测到新的高能波动，确认为异象007：诡缢。” “警告！确认异象001：诡戏。” …… 一瞬间警告声达到峰值，异象编号前五齐聚，似乎是要以绝对碾压之势将最后的庇护所毁灭。 还没来得及反应，庇护所——女娲之盾就在那一刻瞬间沦陷。 “这是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我的身体？额啊啊啊！” 哀嚎，惨叫，呼救，咒骂，求饶，就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声音频频响起，近半数的研究员跪在原地，脸上洋溢着大大的微笑，身体如摇摆的海草般，开始不断地扭动，似乎是在跳着一种特别的舞蹈，在冥冥的诡异中，竟然透露着一丝美感。 随着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祭品的脊椎已经完全断裂，喷洒的血沫充斥着幽暗的空间，散发着令人张嘴欲呕的血腥味，眼睛在流泪，在控诉，在哭泣，脸上的笑容却越咧越大，舞姿也越来越杂乱无章。 而在研究所的另外一边，研究员如同布娃娃一般吊在一截截破旧的白绫上，双眼暴突，脸色青紫，脚尖绷得笔直。 影影绰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死尸大张的口中蠕动。 在闪烁的警示灯下，吴明才看清是一条条拉长到面条粗细般的舌头，软绵绵地无力垂下，长度已经完全超过了尸体的脚尖，末端已经在地上滩成一团。 “异象005：诡祭和异象007：诡缢。” 但是不知为何，吴明却没有受到异象的袭击，他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与周围的血腥场面格格不入。 身旁的叶安晴早已气绝，也许是看不到一丝希望，也许是放弃了挣扎，她就这样牵着吴明的手平静地迎接最后的命运，直至死亡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吴明沉默半响，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两行血泪：“意识抹杀类型，确认为异象004：诡愿。” 诡祭结束，一根根扭成麻花的人肉柱子立在原地，淡红色的肉末已经裹不住惨白发裂的骨头，虽然才过了一会，血迹却快速风干成黑紫色，并且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咕噜，咕噜，古怪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却是悬挂在天花板上那些死相诡异的尸体动了起来。 白绫一阵阵收缩，尸体也似乎受到了什么指令，开始朝着各个通风管道，端路接口爬去。 叶安晴的尸体也挣脱了吴明的手，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排水口，就被一只漆黑的鬼手拖了下去。 不足碗口大的排水口，却如同无底深渊一般轻松吞噬了叶安晴的脑袋，随后是身子，双腿。 不到片刻的功夫，吴明就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那个狭小的洞中。 众多尸体摇摇晃晃地纠缠在一起，手是手，脚是脚，头是头，混合成一团不可名状的大肉团，也随之消失在了各种缝隙中。 虽然研究员们的生命就这样消散了，但是他们的影响却是远未结束。 这个残酷的事实，吴明早已心知肚明。 诡异没有消失，它已经深深地融入了这个庇护所的每一寸土地。 害死他们的是诡异，但当他们下一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新的诡异，去残害其他生命。 这个庇护所已经无法再接受任何生命了，这里就是人间地狱，是死绝的鬼蜮。 每一块地板，每一面墙壁，都融入了那些冤死的亡魂。 这是庇护所的最后结局，也是世界的缩影，无法反抗，遏制不能，文明被迫不断退缩，在日益缩小的安全区内苟延残喘，最终被所有的诡异所吞没。 远处隐隐传来凄凉的唢呐声，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从一开始的细若蚊咛逐渐变得震耳欲聋。 婚礼进行曲？不，这首曲子不是给活人听的，倒不如说是葬礼进行曲才更加合适。 “异象002：诡婚吗？看来贵客差不多都到齐了，这场谢幕仪式，开始吧。”吴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噗呲，庇护所的警示灯光芒闪烁，在血光浓郁的色调中，吴明隐隐看见了一袭黑色西服，和一裙白色婚纱，男方高大挺拔，女方娇小可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双方都没有脸，原本应是五官存在的地方去是一片黑漆漆的窟窿，黑洞洞的令人不寒而栗。 一截破旧的白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吴明的身后，而在吴明的面前，一道不断扭动的黑影也缓缓浮现出来。 砰砰！仿佛心脏被一块寒冰摄入，吴明全身都泛起了寒意，隐藏在生物基因链中的原始本能开始复苏，焕发出一股名为恐惧的信息素。 鬼！这是一个禁忌的名词，是人们心中最纯粹的恐惧。 吴明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在冰冷的氛围中化为一道白雾，缓缓道：“异象001：诡戏。” 苍白的身影现世，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漫天飞舞的白色灰烬中，白色的戏服显得格外显眼。 仿佛不在同一个图层，诡戏犹如一张纸片，只有宽度，没有厚度，显得与世界格格不入，分外惊悚。 异象没有任何动静，似乎仅仅只是出现而已，系统面板的猩红字体也不再闪烁，重新归于平静。 进行维度跃迁会怎么样？自从最后的任务出来之后，吴明就在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 无论是动能武器，还是能量武器，亦或是原始能武器，都无法影响到任何异象，仿佛就是更高纬度的杀戮生物，文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所能做的就只能逃，逃的越远越好。 而吴明，已经厌倦了这种窜逃，他逃了一整个世界，已经够了，是时候直面这个问题了。 “陆高毅，陈修文，李力……”吴明轻声念着一连串不知名的名字，脑海中闪过往昔的一幕幕场景。 陆高毅和丘淑仪是一对幸福的小情侣，他们的梦想就是能够在有生之年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李力是个工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唐墨是舞蹈家，早早就考上了艺术大学，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 记忆交织，时光回溯，吴明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但是他们都早早地死在了和异象对抗的路上，他们的死可以说是毫无价值，但是死后的代价是极为惨痛的。 陆高毅和丘淑仪化身成异象002：诡婚。将他们守护了一辈子的家乡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唐墨化身成异象007：诡缢。一出世就吊死了她的父母，她的所有亲人。 或许他们生前都是一等一的好人，愿意为了家园奉献自己的生命，但是当他们死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无情的索命厉鬼，它们余下的使命，就是屠戮一切生命，将世界转化成生灵死绝的鬼蜮。 而他们，无一不是终焉再临的玩家。 “我思考了很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得出了那个正确答案。”吴明露出一丝惨笑：“只不过一直以来我都下意识地忽略掉它，不愿意面对。” “警告！警告！警告！请玩家立刻进行维度跃迁，否则你即将于十秒钟后死亡。”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系统开始严厉警告，即便是没有起伏的机械音，吴明也听出了它的急迫。 “我并不是英雄，恰恰相反，我是这个世界的祸害，是这场浩劫的元凶。” 还剩九秒！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吴明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已经思索了千万遍的答案。 “从载入系统的那刻开始，我的身体就已经被做了手脚。” 还剩八秒！ “就算逃离又怎么样？任何玩家，最后都终将成为诡异的一部分。” 还剩七秒！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不成为玩家，就无法对抗诡异，成为玩家，最后就会变成诡异。” 还剩五秒！ “人怎么可能会使用异象的能力呢？从诡棺的能力出现在我的列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诡异并没有被限制，而是我变成了诡异本身。” 还剩三秒！ “曾经我也心怀侥幸，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所以，我下定了决心，当然，现在也不算太晚。” 还剩两秒！四周的异象开始蠢蠢欲动，饶是以吴明的等级都感到了无限接近死亡的压迫感。 “系统，你就是世界的病毒，你把玩家变成了传染源，所谓的逃离计划也不过是到其他世界去散播死亡吧。” 还剩一秒！ “这几年来，我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无数次地想要就这么死去。死亡对我而言不过是最轻松的解脱，但是我背负了太多人的意志，此刻我的生命已经不再属于我个人，我是为人类而活。” “别小看人了，我无法阻止你毁灭我的世界，却可以将你永远地留在这里。”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最后的玩家，这个游戏，该结束了。” 接收到指定安全词，女娲之盾的主控系统悍然执行了自爆的命令。 “咚！”如同古神遗落的心跳，仿佛蛰伏在深渊底层的巨兽哀嚎。 一束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狂暴的声浪裹挟着骇然的气流吹散了天空中沉积的不明暗红色物质。 亮如白昼，如同盛世的花火，在绽放的最后一刻，穿越了无数的绝望与痛苦，点燃了这个没有尽头的黑夜，黎明开始降临。 荒芜的大地开始卷曲，龟裂，翻涌，崩塌。 原始反物质那恐怖的能量波动甚至在那一瞬间生成了质量接近几何的微缩黑洞，尽管很快就因为紊乱的能量场而迅速崩坏，却还是给整个星球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巨大伤疤，这一刻无愧于原始能宇宙之怒的名号。 女娲之盾已经灰飞烟灭，只留下一个宽达数万公里的巨型坑洞。 在如此恐怖的能量暴动之下，四大异象却是连一丝波动也没有，仿佛刚才只是刮了一阵微风。 异象045：诡棺等十数个异象也随着吴明的消失而重新暴露了出来，漂浮在一片虚无当中一动不动，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休眠了。 “检测到最后的玩家已掉线，警告！入侵计划失败，正在寻找备用机体。” 连续两个空间跳跃，终焉再临系统转眼间直接到达茫茫无际的外太空，它把目标设立在一艘庞大的飞船之上。 这是集全人类之力所打造的诺亚方舟，是庇护所系统之外的最高智慧结晶。 按照正常时间作为参照，此刻正是飞船上最热闹的时候，但是此刻飞船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人们横七竖八地倒在自己的岗位上，显然是早就没了生机。生物库里全部生物也集体暴毙，飞船上已再无生机。 “警告，未检测到宿主类型，能源不足即将进入休眠状态。”虽然系统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此刻也本能地加快搜索进度。 空间跳跃！系统再次来到另外一艘飞船上，然而空荡荡的宇宙中，只剩下了一些星星点点的残骸。 在系统的认知中，人类只建造了三艘诺亚方舟，前两艘都遭到毒手，显然第三艘幸存的概率也无限接近于零。 但是系统面临休眠，对于它来说，休眠与死亡无异。犹如溺水的人想迫切地抓住一切可以浮起来的东西，它怀揣着最后的希望来到了诺亚方舟三号。 如果说第一艘是乐园，第二艘是重工，第三艘就是永恒的休眠仓。 除了必要的航行系统，飞船内所有的空间都用于维持冬眠仓的运行。 透过寒霜凝结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早已被冻成了冰坨子。 这个冬眠仓只有冷冻系统，生命维持系统早在起飞之前就被永久关闭了。 “我会死？”偌大的飞船，再无一个活人。系统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那就是恐惧。 “咳咳，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看到，但是如果你看到了，那就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 飞船的全息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那张讨厌的脸散布在每一个犄角旮旯，原来是吴明。 “想知道我什么时候留下的后手？”吴明摇摇头，似乎猜到了系统的反应。 “显然，太过强大就会导致不可避免的傲慢，想必你也从来没在意过我平时都在捣鼓些什么吧。” “规则帮助你入侵世界，但同时规则同时也束缚住了你，我以六十亿的生命，三千七百万个种族的灭绝为代价，铸造了这个最后的牢笼。” “那么，请君赴死吧，我在黄泉路上，先行一步。” 吴明朗声大笑，似乎是放下了所有的负担，眉眼间的阴霾也烟消云散。他恢复了本该在这个年纪应有的洒脱和不羁。 “吴明！！！！！我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倒下，我还要入侵更多的世界！！”嘶吼声戛然而止。 这场博弈，并没有赢家，双方都输的一败涂地。 “很久很久以前，人们都相信，他们死后会化作有着美丽翅膀的美妙存在。” “但是我们会有翅膀吗，就算有了翅膀，也能够脱离沉重的引力吗？” “世界是沉重的悼念者，它会为每个飞翔的灵魂送上枷锁。” “无尽的空虚，永恒的束缚，是什么，让它徘徊不定，又是什么，让它举步不前。” “不。” “世界是一口沉重的棺材，所有的灵魂都终将在笼中起舞。” “不羁的灵魂，徒劳地拍打着翅膀，但是它们最终在这里凋零。” “不应该在这里，那到底是在哪里？” “别无选择，只有等待。” “它是谁？它在哪？” “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世界的终末。” ------------ 天崩开局 死亡是恐惧，死亡是缅怀，死亡，其实也是一种失去。 一个生命的消亡，就意味着它在宏观概念上的彻底消失。 它的声音，它的面容，它的记忆，都在死亡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但是死亡同时也是残酷的，它不会带走过去的痕迹，也不会带走他人的回忆。 死亡是给与生者的痛苦。 它如影随形，它无处不在，它蠢蠢欲动。 无法阻止，无法牵制，无法回溯。 死亡是最隆重的，死亡也是最卑微的，是最无可奈何的，也是最猝不及防的。 有人说过：生的终止不过一场死亡，死的意义不过在于重生或永眠，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死亡不是最后的终点，死亡也不是新的轮回，死亡是最后的解脱。 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动弹不得，仿佛被铁汁浇筑在棺材里的窒息感和压抑感如大山般压在胸口。 “这里就是地狱吗？”吴明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这幅光景倒是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他亲手埋葬了人类文明的最后一丝火苗，与系统近乎同归于尽。 他不是救世主，不是勇者，也不是英雄，他只是一个背负着无数亡魂的复仇者而已，留存至今也只是为了在最后一刻将罪魁祸首拉进深渊。 “终焉会吞噬整个世界，没有人可以逃脱，就算是我不出手，文明的灭亡也只不过是延后几天而已。”吴明也曾经在死手系统载入诺亚方舟的那一刻罕见地迷茫了，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但是，我并没有资格去替他人做决定，对于生的渴望，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最后的人类等于是死在了我的手上，是我杀了他们，这一切理应由我承担。” “我的世界已经完蛋了，再怎么恸哭，悔恨，忏悔，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只剩下了最后的责任，就是将毁灭的种子扼死在萌芽之中，让悲剧不在其他的世界重演。”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光景，那时异象还未出现，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有一个温馨的家，过着平凡但却美满的生活。 “回不去了。”吴明摇摇头，迎来自己的结局。 “检测到世界线波动，偏移率0.45%，修正开始。” “检测到时间线变动，正在与当前世界同步。” “身份载入成功！时间线同步！世界线收束！” “已隔绝一万两千四百一十二种追踪手段，清除五千一百七十三种后续影响。” “世界线已隐藏！” “逃逸成功！” 清冷的声音在吴明的脑海内响起，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带着一丝激动。 如同冰封的躯壳在时间的侵蚀下寸寸龟裂，明亮的光芒从缺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入。 视觉，嗅觉，听觉，触觉，味觉，在光明绽放的一瞬间彻底回归。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接一阵的剧痛，吴明眼前发黑，意识也在模糊与清醒之间飘忽不定，口鼻之间充满了难闻的血腥味，每呼吸一口气肺部便传来撕裂般的窒息。 但是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吴明内心则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系统？！为什么？！” 他的心都颤抖了，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背负了这么多的罪恶，最终还是让系统成功入侵到了其他世界。这一刻，所有的努力，所有人的牺牲都变得一文不值。 饶是以他这等意志力都承受不住这种打击，险些昏死过去。 “不，这似乎并不是同一个系统。”虽然心乱如麻，但是吴明还是下意识地去观察，去思考，这已经深深刻在吴明的本能上。 无论在何种的绝境面前都能能保持冷静，这也算是吴明与生俱来的天赋之一。 “？”吴明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在叫本序列？说起来，忘记自我介绍了。”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无论是何种绝望，都理应有一线生机。你是万界的穿梭者，你是文明的守墓人，将世界的命运改写吧，最后的玩家。” “始源……序列？”思索间，吴明想起了这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三年前，有人在我的脑海中留下过一段关于终焉系统的秘密，那段话的风格跟你很像。” “是的，当本序列苏醒的时候，情况已经恶化到一定程度了，不得已只好告诉你一些情况。” 洁白的面板闪烁了一下：“那些信息本来不是你这个阶段能够获得的，现在我已经回收了。” 吴明闻言，果然发现关于那段秘密的记忆已经缺失，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始源序列，似乎与终焉系统相互对立，但是吴明在经历这场浩劫过后，已经对这类系统有了深深的警惕之心。 思考片刻，吴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关乎他的最后决定：“你本应该可以袖手旁观，但是你却选择了帮助我，这是为什么？” 清冷的声音严肃起来：“万千世界正在经历各种各样的浩劫，你们世界所面对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当生灵灭绝的那一刻，也是本序列毁灭的时候。为了避免那种结局，我选择了你，你有足够坚定的信念，也有远超常人的觉悟，最重要的是，我看不到你的未来。所有生灵的未来都是被终焉吞噬，唯独你的命运漆黑一片” “漆黑中夹杂着一丝光明，虽然弱不可闻，但星星之火，尚且可成燎原之势；绝境中仍有一线生机，尽管风雨飘渺，终归不是遥不可及。” 言辞恳切，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吴明两眼一抹黑，没有任何情报来源，话术再怎么动听，也终归是一家之言，他不喜欢将一切都寄托于未知的事物上。 上一个无条件相信系统的世界已经灭亡了，如今吴明将再次面临这个艰难的抉择。 只要不做选择，就不会失败，也不必承担责任，这很简单。 但是，从始源序列的身上，吴明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也许，真的有办法将那个愿望变成现实。 “好。”简短的一句话，却引导着故事线避开了毁灭的结局，走上了前途未知的道路。 “参数正常，系数正常，人物加载完毕，世界观加载完成。” 姓名：吴明 等级：1（路过的狗都得高低踹你两脚） 经验值：0/10 生命值：1/60（大抵是要嗝屁了） 体力值：1/40（肾虚腰酸，疲惫虚寒） 力量：1（限制） 智力：7（勉为其难的天才） 体质：1（限制） 敏捷：1（限制） 魅力：3（有点欠揍） 幸运：1（倒霉蛋） 属性点：0 状态：全身粉碎性骨折（力量、体质、敏捷全部被限制为1点） 涕泗横流（因疼痛而泪流满面的你看起来更欠揍了，魅力-1） 有勇无谋（被撺掇去跳崖的你显得格外愚蠢，智力-2） 商城尚未开放。 抽奖轮盘尚未开放。 未知解锁 任务：活下去。 生来就被幸运女神踹开的你遇到了人生中不知道第几次的劫难，努力活下去吧。 成功条件：被同门弟子发现并救治。 失败条件：死亡。 奖励：1点经验点、本序列爱的鼓励。 “这可真是……美妙的开局。”吴明有些无语，直观感受到了世界那滔滔不绝的恶意。 ------------ 幸运值的含金量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 “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 一儒生样式的中年老男人正摇头晃脑地大吹法螺，俨然一派煞有其事的样子。 周围围了一圈穿着粗布破衣的半大小孩，脏兮兮的脸上还流淌着清凉的鼻涕。 虽然半懂不懂，但是小孩心思单纯，只顾打闹乐呵。 “孔师啊，你又在这里误人子弟了。什么三国，什么齐楚，我们都没听说过。”店家提了一瓮酒出来，乐呵呵地打趣道。 周围听得起劲的人们也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被称为孔师的男子不由得涨红了脸，嘟囔着：“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误人子弟呢？”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再度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算了算了，”孔师理理已经洗的有点褪色的青色长衫，望着周围明亮的眼睛，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三碟茴香豆。”便排出十九文大钱。 待酒上桌，孔老将茴香豆分于众孩子，清清嗓子，以棍代笔，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又开始了今天的识字课。 孩子们则是自觉地围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展现着对新知识的好奇。 店家大字不识一个，又不好意思和一群小孩子旁听，便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旁边的孩子一脚：“臭小子，还在这里贪玩，还不赶紧去和孔老学习。” 日上三竿，孩子们领了作业，便一窝蜂地跑回家帮父母干农活了。 孔老看着那些孩子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教书育人，任重而道远啊。” 店家则是提了一个酒葫芦过来：“毕竟大家伙就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进入仙宗修行，成为仙人之姿，享长生大道呢。” 孔老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修仙根骨，本就世间罕见。百人能出其一就已颇为不错，那么剩余的九十九人该怎么办？” “知识就是力量，读书不能让你无敌于天下，但是至少能够让你通大义，知礼节。” “可惜太多人好高骛远，白白蹉跎了大好时光。脚踏实地，方为根本啊。” 见其他人仍旧一脸茫然，他摇摇头，不禁叹了口气。 远处似乎有人影向他招了招手，孔师便抬手告辞了：“看来是师弟前来寻找，那老夫就去也。” 拎着酒葫芦，随意拜别店家，孔师迎着远处的人影走去。 而来者正是吴明，只是眼下他头发凌乱，衣衫潦草，似乎是刚在草地里打过滚。 虽说长相不算丑，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帅，重生在这个人均俊男靓女的修仙世界，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师弟，昨天给你讲了水虚传第二十三回：黑旋风倒拔垂杨柳，林黛玉风雪山神庙。”孔师一本正经地说道：“布置的思考题你想好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吴明的原身常常被同宗的人排挤，身为大师兄的他倒是和吴明关系非常不错，经常互相聊天打屁。 “……”对于这个时而正经时而胡言乱语的大师兄，吴明翻了一个白眼：“黑旋风是顺时针转还是逆时针转？” 孔老则是一脸讶异：“好小子，端是没有想到你的脑筋竟然如此伶俐，山上的猴儿虽然容貌比你俊俏不少，但是论起头脑，却是十只猴子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 如果不谈容貌方面的问题我们就还能够友好交流。吴明暗自腹诽，脸上则是继续保持着面无表情：“您说的极是。” 不为别的，因为眼前这个说话不着边际的家伙，是大乘期修士，仙人之下的第一人，归一门的大师兄。 之所以看起来像凡夫俗子，则是因为他的混元归一宫已练至臻境，大道归一，返璞归真，已经能够将灵压收放自如。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恶趣味。 “咦，今天怎么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送上门来打脸，这让我怎么扮猪吃老虎，混元功法都白练了。”孔人森嘟囔着叹了一口气。 而遭到光速打脸的吴明则是鼻观眼眼观心，从善如流，直接当做没听到。 至于大师兄年少时的事迹，吴明也有所耳闻。 年少时家破人亡，被一个小宗门收留，展现出惊人的修行天赋后便与隔壁大宗门宗主的女儿定亲。修仙根骨被设计强夺成为废人，接下来就是令人喜闻乐见的退婚流，发愤图强，在宗门大比中再次举世皆惊，随后便水到渠成一步步成为最强。 嗯，只能说原以为事情是这样发展的，但是现实往往十分魔幻，便宜大师兄在崛起过程中遇到了如今归一宗宗主，四大仙人之一，剑仙谢墨黎。 出言不逊，惨遭吊打，调教成功，收入宗门。 于是乎，孔人森从当年意气风发的主角型人物变成了如今胡子拉渣，眼神唏嘘的老年英俊男子。 尽管如此，迷倒隔壁村的寡妇还是不成问题。 吴明偷偷查看过大师兄的面板，虽然因为等级差距过大，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问号，不过倒也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信息。 姓名：孔人森（异界来客） 等级：？？？ 生命值：？？？ 体力值：？？？ 力量：？？？ 智力：？？？ 体质：？？？ 敏捷：？？？ 魅力：12 幸运：？？？ 技能：混元归一功（lv？？？）？？？？ 根骨：？？？ 状态：主角光环（最高幸运增幅）？？？ 当初吴明也警惕了一下，以为遇到了终焉系统的后手，后来才发现多虑了。 按照序列的说法，大师兄是平行世界的正统穿越者，是受本世界的意志被召唤而来，而吴明这种则是类似偷渡客，虽然有着始源序列的身份掩护，但是个人气运则被降到了谷底，堪称行走的霉运机，按道理来说哪天走在路上被天雷劈死都有可能。 “师弟，说起来你今天似乎迟到了半个时辰。”大师兄眼神如炬。 “……”如果不提这个也许友谊的小船还能再坚挺坚挺，吴明张口欲言，却突然福至心灵，熟练地往旁边一个干脆利落的翻滚，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同呼吸一般轻松，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轰隆！”一道闪耀着紫色光芒的天雷狠狠地落在吴明原本的位置上，炸出了一个深坑，虽然看起来规模不大，但是上面蕴含的规则之力让大师兄也不由得眼皮一跳。 “紫鸢雷劫？”大师兄一把拉起吴明，替他拍拍灰尘：“师弟，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你这个月都已经被劈过四次了。” 说罢则是一脸过来人的样子劝慰道：“都说爱笑的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不倒霉谁倒霉。” 吴明则是没好气地说道：“有没有可能是运气差的孩子都笑不出来，不过上辈子我确实毁灭过世界。” 大师兄只当吴明在说笑，微微摇头，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朝着宗门方向慢慢走着。 “砰！”似乎是一脚踢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登时把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流光溢彩，散发着莫名波动的一块碎片。 “什么玩意儿？”孔人森掂掂这块碎片：“还挺沉，算了，先收起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有点恶心。”他嫌弃地退开两步，远离了吴明。 而吴明此时的眼神十分复杂，既有痛心，又有悲伤，还有一丝释怀。 狗欧皇又不当人，吃我大非酋一矛。 “叮！发现神武宝库的钥匙碎片，任务触发！” ------------ 归一宗 “神武宝库？”吴明有了一点兴趣。 似乎是没有满足前置任务条件，任务一没介绍，二没提示，光秃秃的一大片问号。 唯独任务奖励那栏100000的经验亮瞎了双眼，好似一盆冷水浇下，吴明瞬间就清醒了。 俗话说的好，画饼也是一门艺术。 对于一个只能到处干杂活攒经验的苦逼来说，十万点经验足够让人丧失理智。 不过虽然吴明从小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认清自己的逼数。 看到饼不一定赢，能够完整吃下去才是成功。 “序列。” “叮！主动找朕，意欲何为！” 吴明：“……”一时之间竟无无言以对。 这一个月以来，似乎是与吴明混熟了，始源序列逐渐开始放飞自我。 算了，不和区区序列计较。吴明强行忍下吐槽的欲望：“连续发布了一个月只发布杂役任务也就算了，钱少事多我也忍了，怎么还能触发这种只能看不能做的史诗级困难任务。” 话还没说完，吴明就感觉到了一道鄙夷的视线将他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 “为什么人要攀登珠穆朗玛峰？”陡然间序列清冷的语气开始热切起来：“因为它就在那里！” 话说这个序列智能过头了吧，与其说是冰冷的数据，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吴明沉吟道：“看来是我沉寂太久了，什么插标卖首之辈都敢出来放肆，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惊世智慧。” 他推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序列，我来考考你几个问题，谅你也回答不出来。” “本序列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区区问题，放马过来。”序列的言语间充满了自信。 吴明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你可知最近的春楼方位几何？” 始源序列几乎不假思索道：“小问题，最近的春楼就位于柳州的……等等，你想干什么？” 轻松识破了吴明的诡计，它不仅有些得意洋洋：“真是狡猾的家伙，差一点就被你套话了。本序列可是正能量代表，想干这种肮脏的勾当我第一个不答应。” 吴明耸耸肩，似乎是有点失望：“好吧，居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么举世无双，聪明绝顶，冰雪聪明的序列殿下，我是一个极具正能量的人，要怎么做才能避免遇到春楼呢？” “很简单，柳州怡红院，泉州回春楼，瓜州杏南墙，这些位置已经同步到你的专属地图，记得到时候绕道走喔。” 似乎是奸计得逞，吴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的序列破大防：“我讨厌你！” 呵，小样，跟我斗还是太嫩了。 “这样一来，那就是三十一胜零败，我的完全胜利。”并不理会已经自闭到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序列，吴明不动声色地把交手战绩记录在小本本上。全然忘记了序列变成这种德性很大程度上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不知道吴明在后面激战得热火朝天，正在前面慢悠悠走着的孔大师兄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道：“你坠崖的伤可痊愈否？” 一个月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被同门弟子怂恿去峭壁上摘果子，不出所料摔了下去，当场就嗝屁了，在序列的安排下吴明成功接手了这个烂摊子，硬撑着一口气才被大师兄发现并救了回去。 “没啥大碍了。”虽然当时摔得很惨，但是debuff的时限一解除，吴明重新变成一条好汉，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担任宗门主治医师的二师兄也不由得啧啧称奇，于是吴明喜提打不死的小强称号一枚，尽管称号有些上不了台面，不过好歹加了两点体质，也不算太亏。 “说起来，你来到归一宗也有十年了吧？”孔人森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少有的严肃。 “我一直以来都说，修行不一定是最好的道路，更何况你的根骨先天薄弱，可以说更近一步的可能性已经彻底断绝了，何必还留在这里白白蹉跎时光。” 我怎么知道，这话我也想问原主。吴明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不禁怀疑原主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这一个月来，吴明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早上砍柴，上午打扫练武场，中午负责大锅饭，下午又马不停蹄地跑下山采购物资，晚上还得清理茅厕。 没错，就算是修仙者也要吃喝拉撒，总不能说出美少女可以不用上厕所之类的屁话。 不过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一闪而过，吴明决定演戏还是得演全套，尽管有序列的身份掩护，但是眼前的便宜大师兄有大乘期，穿越者，主角光环三大buff加身，要是乱说话，难不保会被察觉些什么。 好在他早早地对各种情况都进行了模拟，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于是吴明掏出了原主说过无数次的话：“我从小没爹没娘，平日里就依靠乞讨为生，十岁那年饿得受不了，因为偷东西差点被打死，幸得遇见了师父，才没有横尸街头。” “归一宗就是我的家，就算是干一辈子杂役也行。” 孔人森已经问过好几遍，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不由得摇摇头：“师父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救你可能也只是顺手的。你一心想报答师父的恩情，但是你却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 “罢了罢了，人各有命，我也不多干预了。我这里有一本练气期的功法，你要是没事就随便看看吧。” “叮！获得练气期修行功法：聚气术。” “谢谢大师兄。”吴明拱手道，至少在原主的记忆里大师兄对自己是真心不错，经常借口送丹药送功法。 只能希望大师兄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吧，吴明下意识护住屁股， 不知道刚刚帮助过的小老弟正在暗暗地抹黑自己的名声，孔大师兄拨开一片隐蔽的草丛，一个小型的灵气传送阵就显现出来。 “出发，回归宗门！” 一阵柔和的光芒闪过，两人来到了宗门前。 坐落于万剑谷中的归一宗与其说是个宗门，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大家庭，满打满算总人数不超过三十人。 宗主谢墨黎作为四大陆地神仙之一，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平常就只有号称仙人之下第一人的大师兄孔人森坐镇，沉迷于炼丹和医术的死宅二师兄，风流倜傥且不务正业的三师兄，以及若干龙套弟子。 天色已经不早了，柔和的月光倾洒在青石砖上，在被岁月磨损的石板上肆意流淌，倒映出周围影影绰绰的轮廓。 两人都各怀心事，一前一后地踏上宗门的台阶。 ------------ 端倪 两人行至宗门的大院，吴明就拜别了大师兄，绕过广阔的练武场，一头扎进了旁边静谧的竹林里。 “古人有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吴明走在竹间小道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爽微风，不由得心生感概：“要是世界和平，在此长久居住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莎莎。”踩在地上散落的竹叶上，窸窣声传的很远。 “叮！本序列现在并不想理你。”始源序列闹起小别扭。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以前的故事吗？要不趁我现在心情好，能多讲两句也说不定？”吴明倒是丝毫不介意，微微抬头，看着灵气缭绕的夜空。 “叮！那你快说，本序列不生气了。真是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教育才会培育出你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天天就知道玩弄别人的感情。”始源序列非常没有节操地光速滑跪。 吴明沉吟片刻：“那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对了，从我小学一年级第一次语文不及格开始吧。” “那天回到家可是被我爸骂的狗血淋头，他义正言辞地批评我只会浪费天赋，空有聪明脑袋却从来不用在学习上，天天就想着怎么整活，搞事。” 始源序列瞟瞟吴明智力属性，突然有点好奇：“说起来，你的智力也挺高的，怎么会语文不及格呢？” 吴明倒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哦，那个啊。因为我在作文里写道：如果我们不吃学习的苦，那么将来就要吃三十年的苦，如果吃了学习的苦，那么将来就要吃三十加上九年义务教育的苦。” “努力不一定会被看见，但要是你偷懒，一定会被人发现。” “年轻的我努力了这么久，结果终于不年轻了。” “只要肯吃苦，以后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结果老师怒批我思想不端正，挑战教师威严，于是就想去我家做家访。”吴明耸耸肩，似乎有些痛心疾首：“顺便一提，我们班的满分作文是我的校长父亲。” “于是我当天就把老师领到我们小区的垃圾堆面前说：老师家里有点乱随便坐。本想趁机溜走，却不幸被我爸逮住，加上老师的添油加醋，让我挨了好一顿毒打。” 始源序列：“……”这吊人从小就这么能搞事，难怪这张逼脸长得非常欠揍，原来是相由心生。 “原以为毕业后基本不会再见到那个天天对学生恶语相向又崇上媚下的教师之耻了，但是有次我在执行搜救任务的时候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他一如既往地戴着那副没有镜片的眼镜，整个人缩在墙角，似乎被什么东西大力碾过一般，几乎断成了三截。” “他张开双手，背部向外，似乎是在守护着什么。”吴明虽然笑着，眼神却流露出一丝悲伤：“他抓得很紧，我不得不掰断他的胳膊，才看到他身下护着的两个学生，脸色青紫，眼珠子都掉了出来，舌头也软绵绵地拉了老长。” “尽管他拿命去守护，但是那两个学生也只比他多活了一秒。倒不如说，那两个学生就是新的诡异根源，那次行动，我们死了将近一半的调查员。” 吴明的脸庞融入夜色当中，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生命太过于脆弱，在那些不知名的东西面前，就算是高贵也好，贫贱也罢，都如草芥，轻轻吹口气就没了。” 眼见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吴明一笑：“有句至理名言说的还挺对，光有天赋可不行，后天的努力很重要，所以今天和明天休息。” “叮！居然将歪理说得如此义正言辞，脸皮真是太厚了，本序列好感永久减一。”序列愤愤不平地说道。 吴明耸耸肩，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站住！”只听得一声厉喝，三道身影齐刷刷跳出来，拦在吴明的面前。 “打杂役的，这几个月的银两，都带在身上了吧。”一人阴恻恻地开口。 “就是，磨磨蹭蹭地还不赶紧交出来，明天就是每年一度的段考了，今年还是我们哥三儿招呼你，如果不想被揍得太狠，劝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吧。”一人则是面相凶狠，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也别怪哥几个心狠，谁让你没本事呢，修炼了多少年了，连炼气期一层都没踏进去，你要是不付出点什么，真以为还能安稳留在归一宗吗。”最后一人则是话锋一转：“你交了这个钱，哥几个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照顾你。” 听闻这些咄咄逼人的话语，吴明眉头一皱，修行世界以实力唯尊，没有修行天赋被人看轻，受人排挤倒颇为正常。 但是被压榨到这个份上也是实属罕见，原主来这里干了十年的杂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同师门的师兄弟就这样看着吗。 吴明翻看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才发觉这三背后有这四师兄撑腰，他一直想把吴明赶出宗门，其他人不说感情不深，就算是想要仗义执言，也不敢触怒四师兄。 见吴明迟迟没有动作，这三人见怪不怪，毕竟这家伙每次都必须被打得受不了了才把钱交出来。 “虽然教了你很多遍，但是你还是不懂啊，没能力守住的东西就要乖乖交出来，不然这顿打也是白挨。” “对不起，王师兄，张师兄，李师兄。我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你们不要打我。”见三人不怀好意地围上来，吴明光速认怂，并拱手将身上所有的银两掏出来，就差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了。 “？”三人也是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吴明的下限震惊了：“还道是你以前还算有点骨气，现如今骨头也终于软了，趁早滚出宗门吧！” 王凡毫不客气地夺过装着银两的布袋子，顺带狠狠地羞辱了一下吴明。 吴明倒是还不在意，连连陪着笑脸。 “切，我们走。”也不好再挑吴明的刺，王凡带着其余两人转身就走。 “咿！小师妹，何时来的？”只见一道娇小的人影默不作声地蹲在一旁，似乎是在数蚂蚁，但是很显然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刚来。”声音如细雨般澄澈，还带有女孩特有的柔软，惜字如金，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