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二十年山中无名 连日大雨，致钱塘水涨。 老渔夫披着蓑衣站在船头，渔船随波摇曳，一网撒下，成群结队的鱼儿蹦出水面。 “今日是个好收成！” 老头子咧嘴一笑，也不枉他这老朽之人，冒着倾盆大雨出来。 若能满载而归，今年的买役钱便有了着落，他无儿无女，老朽残躯，却也不想被朝廷征了苦役，死在万里他乡。 只要活着，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老渔夫这么想着，忽然手中一沉，渔网似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紧接着，江面翻滚，庞大的阴影浮现出来，好似一座大山，险些将他的渔舟掀翻。 一双血红的眼睛，宛若铜铃，倒映着他颤巍巍的身影。 “水妖！水妖啊！” 老渔夫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撒手丢了渔网，调转船头，向岸边而去。 后面的鱼妖张开血盆大口，鲸吞猛吸，紧追不舍。 老渔夫拼了命地划动船篙，忽见前方雨幕中，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和尚。 剑眉入云，眸若星辰，肌似琉璃，宝相庄严。 一身灰布僧袍，不着袈裟，双手合十，宽大的长袖垂在身前。 江风呼啸，竟不能拂动衣角。 暴雨如注，却无法沾湿分毫。 在他周身三丈，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佛光屏障，将一切风雨隔绝阻挡，风霜雨雪，俱不能加身。 “和尚！莫再前行，有水妖来了！” 老渔夫大声喊道。 话说出口，这才猛然惊觉：此乃钱塘江上，那和尚并未乘船，是如何来的？ 他的目光向下望去。 只见那波涛汹涌的江面上，一点青萍随波沉浮，和尚赤足而立，脚尖就踩踏在那青萍之上，竟能渡江踏水，逆流而行！ 老渔夫惊呆了。 听说书人讲，古有佛陀一苇渡江，不外如是了吧？ “阿弥陀佛，贫僧法海，自金山寺来此降妖，老丈莫慌。” 年轻的和尚含笑开口。 也不见他有甚动作，一道佛光挥洒过来，老渔夫顿觉浑身暖洋洋的，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惧慌乱了。 “大法师……” 他定了定心神，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背后水波炸开，那鱼妖已然追了上来，腾空跃起，狰狞的獠牙好似钢刀，腥风扑面，吓得老渔夫脸色煞白。 “孽障，安敢放肆？” 声若云雷振聋发聩，炸起水柱冲天。 那鱼妖如遭雷击，身躯骤然一僵，跌落滚滚波涛之中。 “老丈，此地凶险，贫僧且先送你一程。” 法海微笑说道。 随即伸出手来，衣袖挥动，借来一缕江上疾风，破开雨幕。 老渔夫只觉得身子一轻，脚下渔船仿佛被风推动，竟是乘风破浪，转瞬间已至江岸了。 “多谢大法师！” 老渔夫连声道谢。 这时候，江面上的波涛如怒，轰然炸开。 却是那鱼妖不识真佛在眼前，破水而出，转头将目标锁定在法海身上。 水流急涌，脚下青萍破碎。 法海眉头微皱，脸上的祥和笑意收敛，目光变得冷厉威严，宛若金刚怒目，杀气顿生。 “好个凶恶畜生。镇江钱塘八百里，皆为我金山寺道场，你也敢造次？” 话音落，脚下猛然一踏。 嗡—— 刺目金光乍现，横扫激荡，翻滚沸腾的江面仿佛被定住了似的，江水凝结，让他如履平地。 而那鱼妖跌落水中，铜铃似的眼中满是惊惧，周遭水域都被金光浸染，仿佛化为铜墙铁壁，将它锁住镇压，完全不得动弹。 直到此刻，鱼妖才知眼前的和尚法力通天。 周身鱼鳞震颤抖动，连忙呜咽求饶。 然而，法海眼中却无半点慈悲，只有威严如狱的杀意。 他念动佛珠，目光扫过鱼妖身上的丝丝煞气，冷声道：“成精不过百年，已害十二条人命，其罪当诛！大威天龙，金刚火焰，杀！” 手掐法诀，佛光汹涌，化为一簇金色火焰。 顿时将那鱼妖全身包裹，烧得滋滋作响，鳞碎骨消，顷刻间化为灰烬。 一缕金烟缭绕而起。 【黑鱼精凶恶成性，食人为祸，诛恶救人，以得善功】 法海微微点头。 抬手间，一朵青色莲花在他掌中绽放，将那金色烟雾吸了进去。 这朵青莲，乃是他穿越重生时所得，本是一颗混沌莲子，随着他的修行不断生长，如今已开出六片花瓣。 此物妙用无穷，让他天生便有天之慧根，于佛法修行上一日千里。 莲中另有乾坤洞天，可容山海。 除此之外，它似和佛祖座下的功德金莲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收取善功，助力修行。 法海正是靠着这青莲之功效，行善积功，潜心修炼，短短二十年间，便已将佛门第一力之神通《大龙象力》修至登峰造极之境，成为金山寺五百年来，最有希望成就阿罗汉果位的弟子。 青莲盘旋，将那一缕善功吸收完毕。 法海随即转头望向岸边。 那老渔夫已经安然无恙，周围还聚拢了不少江边渔民，此时看到江上金光佛火，都是跪地叩拜，感谢法师降魔。 这镇江和钱塘，都是他们这些渔民赖以生存之地，若有妖魔作祟，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法海此时除妖，不仅是救了他们的性命，也算是保住了他们的饭碗。 此等大恩，三叩九拜亦不为过。 法海坦然受了他们的礼拜，随即道：“近日暴雨连绵，江水满溢，恐有灾祸。江中多有精怪顺水而来，为了安全起见，尔等暂且不要下水，待贫僧平定水患再说。” 说完，脚尖轻点，僧袍卷动，已是踏波远遁，沿江向海而去。 岸边的百姓们，这才低声议论起来。 “这位法师，好大的法力，金山寺原来竟有此等高僧大能？” “金山寺曾是天下四大佛院之一，虽然近年来没落许多，但也底蕴深厚，昔日金山寺主持灵佑禅师便是贤名远播。只是这和尚年轻得很，不知法号是啥？” “法海，他叫法海！” 老渔夫大声说道，他得法师救助，身上也沾了一丝佛光韵味，此时欢喜得紧。 “原来是他。近年来，八百里镇江钱塘，都因此人威名得以安宁，妖魔绝迹！我儿在苏州求学都曾听闻他的大名，只是不想竟这般年轻！” “金山寺有大法师坐镇，合该当兴，也是我等百姓之福。” “待雨停了，你我一同去那金山寺上柱香吧。”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法海已然踏江而至，来到了镇江上游。 这里汇贯长江，接连东海，连日大雨已至水患，淹没周边村寨农田，洪水已成，若是灌入下游，不知要死多少黎民。 他此番下山，主要便是为解这水患。 “这雨数不对，多半是有水中大妖兴风作浪，且让贫僧一探究竟。” 法海暗掐法诀，目运金光，果然看到那水波翻涌之间，有妖气若隐若现。 ------------ 第2章 一声唱鬼神皆惊 “大胆妖孽，敢在此兴风作浪！” 法海眼神微凛，踏水而行。 周身法力光辉萦绕，洪涛峰峦起伏，大浪汹涌，但却丝毫不能阻碍他的身形，健步如飞，似履平地。 不多时，便已来到镇江口。 这里的洪水已然泛滥，东海洪流倒灌，沿途的城镇房屋早已被淹没，只能隐约看到一些破碎的屋顶。 幸存的百姓们，此时聚集在一处高地山坡上，携老扶幼，衣衫褴褛，泣不成声。 所幸，那江口似有一段堤坝尚未决口，极大减缓了洪峰奔流的势头，这才让下方的百姓有机会逃生。 “妖气源头，就在此处！” 法海抬手，以法力借风，卷起水中挣扎的两个百姓。 随即目运金光，射冲洪涛。 只见浑浊江水中，青白光辉隐现，鳞片似镜，十数丈长的身躯盘绕扭动，却是两条大蛇，死死抵住即将崩塌的堤坝。 “原来是两条蛇妖。” 法海脚步微顿，身上杀意略微收敛。 这两条蛇妖，修为不浅，身上却并无煞气萦绕，应是没有作恶食人。 此时洪水泛滥，二蛇竟能逆流而上，以身躯支撑堤坝，替百姓争取脱逃时间，足见善性。 “应是白娘子和小青。” 法海微微颔首。 他虽以诛魔杀妖为己任，但也绝非善恶不分之辈。 人有恶人，妖有善类，便是神佛之中，亦有堕落魔性，不该一概而论。 他有青莲在心，自能辨善恶，恶者除之，善者自该厚待。 如此方为佛心本性。 “姐姐，洪水排山倒海，力莫能抗，我快抵挡不住了……” 滚滚波涛之中，青蛇翻滚着身躯，有些焦急地说道。 她修为不深，仅有五百年道行，法力浅薄，又怎能抵挡这天河海浪之威，此时已是力竭，身上青鳞都被水流冲刷得斑驳脱落。 白蛇修为更高，但同样也是吃力，此时只能咬牙鼓励：“小青，再坚持片刻，我们多坚持一会儿，就能多救几人性命……” 说话间，却是忽然瞳孔猛震，长长的蛇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起来，身上鳞片倒竖。 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大恐怖。 白蛇艰难地回头，便见那灰袍僧人合十而立，滚滚波涛自他脚下而过，步步生莲，竟能使江河平复，一片水晏河清！ “好强大的法力！” “姐姐……我好怕，这和尚太可怕了。咱们快跑吧……” 小青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佛门气息，本就对她们这些妖精有极强的压制作用，更何况，眼前的法海，佛性深重，光是身上散发的气息，就足以让人惊惧。 她们可不是黑鱼精那种蒙昧未开智的蠢货。 此时，在她们眼中，法海就像是一尊金光闪闪的佛陀，镇压着这一片江河水域。 “逃不掉的……” 白蛇摇头，心中苦笑，对方的法力太强，她们现在又消耗了太多力量，若真要出手，她们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但我观此人身上佛光璀璨，必是得道高僧，我们姐妹从未作恶，反而救人为善，他应不会痛下杀手……” 正说话间，忽然一股怪力从江中撞来。 轰隆！ 那支撑多时的堤坝终于崩溃，洪峰连天，排山倒海碾压过来。 二蛇齐齐闷哼一声，恐怖的冲击力让她们受伤不轻，眼看便要被洪水吞没，却在这时，佛光普照，一只金光灿灿的大手横空镇下，竟是将崩碎的堤坝牢牢支撑住了。 “尔等法力有限，支撑到现在已属不易，且退开吧。” 璀璨佛光中，法海踏水而至。 沛然大力激荡，径直将青白二蛇震退十数丈，二妖身上压力顿时大减。 抬头望去，但见那洪水决堤而来，洪峰连天，宛若城墙倒塌，毁天灭地，让人望而生畏。 “水火无情，江中似有凶险，法师小心啊！” 白蛇忍不住提醒道。 法海闻言只是微微摇头，双手合十，目光扫过远处山坡上的黎民百姓，眼中浮现慈悲之色，叹道：“天灾祸劫，乃凡人必经，然我佛慈悲，何忍苍生受难？就让贫僧，来助尔等脱离苦海！” 言毕，他手掐法诀，抬手一推。 金色佛光宛若一堵城墙，拦住滔滔洪水，竟以法力截江断流，使其不得寸近。 青白二蛇见此一幕，都是惊得目瞪口呆，此等伟力，已非凡人可想象，这和尚不知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竟又有如此惊天神通。 远处山坡上的百姓，此时也是满脸不可思议，震撼莫名。 然而。 沧海江河之威，岂非泛泛？ 纵是法海所修大龙象力，神威无双，但毕竟尚未臻至圆满，单凭法力，依旧有些吃力。 眼看那水位暴涨汹涌，法海也不迟疑，口中诵念梵文真言，周身佛光便如实质流水般，顺着灰布僧衣流淌，沟壑纵横，金光交错，眨眼间那不起眼的灰布僧袍竟是化为一件金光灿灿的圣衣袈裟！ 此乃金山寺秘传佛门圣物之一，主持灵佑禅师，早已将其传授给他，作为护身佛宝。 “起！” 一声断喝，那圣衣袈裟仿佛通灵，竟是自行脱离身躯，露出法海一身健壮结实的肌肉，好似铜铁浇铸。 金光弥漫，圣衣袈裟凌空飞起，竟迎风暴涨，遮天蔽日，飞入江水中，宛若一堵金色城墙。 任凭那江水汹涌翻覆，洪峰每涨一寸，袈裟便长高一尺。 宛若铜墙铁壁，始终无法冲破。 “总算是暂且挡住了。” 法海心中松了口气，但堵不如疏的道理，他也明白，此时这才能够腾出手来，全力运转法术，只见其双指并拢如剑，背后天龙盘绕蠕动，金色佛光凝结指尖，登时化作百丈长的剑气洪流。 “分开！” 轰隆隆！ 大河震起千重巨浪，滚滚洪流竟是被这一剑斩开，水中鱼虾生灵却未伤分毫。 法海持慧剑，横断江流，随即抬手削去左前崖壁，开出一道天堑鸿沟，滚滚江水得以宣泄，自此改道，重回长江东海之中了。 “退了！退了！洪水退了！” 江中青蛇见状，兴奋地大叫起来，眼中满是崇拜。 旁边的白蛇，也是一脸敬畏之色，这和尚，法力之强横，乃是她生平仅见！ “洪水退了！法师神通盖世，治水救命，功德无量啊！” “请受小老儿一拜！” 山坡上的那些百姓，见到这一幕，纷纷喜极而泣，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高呼圣僧法师，感激涕零。 而在他们的诵唱声中，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金雾飘荡而起，朝着法海所处之地汇聚过来，凝结成七色霞光，悬挂天穹，更将他衬托得神威超凡！ ------------ 第3章 江中蛟走水化龙 七色霞光悬挂，佛光普照。 法海赤裸上身而立，双手合十，青莲光辉闪耀，将那一缕缕善功吸收进来。 【治水救民，功德无量】 法海此举，活民何止万千？ 由此所得善功，也是非同小可，足以让他将大龙象力修炼到更高层次了。 不过。 法海此时眉头却未舒展。 洪灾虽然暂时退去，然而那沧海波涛之间，却有一股强大的妖气，弥漫而出。 只听得隆隆巨响，江水连绵，竟又掀起惊涛骇浪。 天空中乌云滚滚，电光四溢，浑浊江水之中，似有一道庞大的阴影蜿蜒而至，分浪辟波，裹挟洪流，顷刻间化为一个巨大漩涡。 波涛深处，咆哮如雷。 妖气盘卷之间，一颗狰狞的头颅破出水面。 那头颅，大如磨盘，形似蛇首，长满银白色鳞片，双目灼灼如灯笼，额上鼓起两个小小肉包，耳畔有肉膜如翼，舒张开合，散发出淡淡的龙威。 “蛟龙！竟是一头蛟龙！” 青白二蛇看到这一幕，连忙缩了缩头。 那蛟龙和她们不同，并非由蛇修炼而成，身上有淡淡的龙威，怕是身怀龙族血脉。 难怪她们方才抵挡不住，原来是有蛟龙在水中兴风作浪。 若不是法海到此，蛟龙现身，她们此刻下场堪忧。 山上百姓，远远瞧得水中景象，不由也是惊骇莫名。 “和尚，你我无冤无仇，为何阻我道途？” 水中蛟龙口吐人言，怒声质问道。 闻听此言，法海眉头微皱：“蛇修千二百年可成蛟，蛟修千载变化龙，之前贫僧便觉此地雨数有异，原来是你在这走水化蛟？” “不错！我修行已足千载，若非你阻挡，如今已成真龙！” 蛟龙恨恨地说道。 法海迎着它的目光，神色无悲无喜：“走水化龙，是你的修行，但不该因此祸害一方水土，沾染性命因果，你家长辈，难道没教过你吗？” 蛟龙闻言，似乎语塞。 沉默片刻后，这才语气软了几分，道：“和尚，我知你佛法精深，也不愿与你为敌。实不相瞒，吾乃东海龙族眷属，此番走水化龙，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我尚有三分余力，你莫再阻我，待吾蜕皮化龙，自有报答！” “果然是东海龙族一脉，不过血脉不纯，否则生来便是真龙了，何须走水。” 法海心中已经有数，随即开口回道：“你先前兴风作浪，已致不少百姓遇害，若非贫僧及时赶来，只怕已铸成大错，而今还不知悔悟？你只知自己走水化龙，殊不知多少人要因此破家亡命，此等因果，天罚雷劫将至，何不回头是岸？” “我等了多少年才有这一丝契机，岂能放弃？法师何必苦苦相逼，我千载修行不易，岂能为几个凡人性命就半途而废？你让我走水成龙，大不了日后……” “住口！凡人性命，在尔眼中便是蝼蚁吗？知错不改，杀身大劫顷刻便至！” 法海怒目而视，脚下猛然震踏。 霎时间翻江倒海，地动山摇，长江摇曳，那蛟龙周身水波炸开，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让它不得自在。 恐怖的压力，使得蛟龙眼睛血红，但他却不甘放弃。 此番走水若是失败，它要再修三百年也难得机缘。 当即口吐雷光，冲天而起—— “和尚，你存心阻我道途，那便是不死不休！” “冥顽不宁！” 法海失望摇头。 蛟龙走水，是为化龙争道，自己济世救民，何尝不是修行？ 此非私怨，既是善恶之别，亦是道争。 既然对方不肯悔悟，那便伏之，斩之！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吽——” 法印结成，法海周身金光覆盖，全身皮肉筋骨，宛若铜铁，气血凝结体表，隐隐浮现片片血鳞，任凭那蛟龙吐出的雷霆加身，竟也未能撼动他分毫！ 反倒是被他身躯一震，筋骨交错发出沉闷龙吟，抬手间一掌拍下，法力凝结，好似镇狱神象，大不可名，沉如泰山。 那蛟龙万万没想到法海的肉身法力，竟这般可怖。 接触之下，顿时全身鳞片炸开，淡金色的龙血飞溅渗出，周遭水域都被挤压轰出了一片真空！ “龙身……象力！不可能，你不过一介凡人，肉身凡胎，怎可修成如此伟力？” 蛟龙口鼻溢血，匍匐在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它是龙属，虽然血脉不纯，但也修行千载，绝非寻常小妖可比，却在这和尚面前，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此人修为，恐怕已快要超凡入圣了！ 别说他尚未蜕皮，便是化龙成功，多半也不是这和尚对手。 “法师饶命，法师饶命，我知错了！” 蛟龙匍匐大喊。 法海闻言身上杀意微微收敛，正要说话，却见那蛟龙口鼻间忽然涌出一股污浊黑气，竟是玷污了几缕佛光。 它就像是疯了似的。 身形挣脱出来，张牙舞爪，眼神狂躁而贪婪： “和尚，你的血肉好香啊，若吞了你，我直接可以肉身化龙，古有佛陀割肉喂鹰，何不成全于我？” “孽障！” 法海怒目圆瞪，抬手便是一拳轰出，拳光璀璨，大如磨盘，直将那蛟龙打落倒飞。 紧接着，他伸手虚空一抓，那飞扬在空中的圣衣袈裟网缚下来，将其层层叠叠包裹其中。 任凭蛟龙如何嘶吼挣扎，也无法突破，只有淡淡的黑烟渗透出来，试图腐蚀袈裟，但被上面的法力金线又压了回去。 金刚佛火汹汹燃烧，宛若烘炉，将它血肉不断煅烧炼化。 “这是魔气……你竟已入魔？难怪要不惜代价，强行化龙！” 法海眼神冰冷。 这黑气，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乃是一种魔魇恶浊之气，不知从何而来，极为霸道，能祸乱心神，腐蚀智慧，使生灵堕落成魔。 这几年他杀妖伏魔无数，除了本性奸恶之辈以外，也有不少本性良善的妖精，沾染了这种魔气，由此堕落。 之前他还以为只是偶然个例。 如今看来，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思索间。 那袈裟包裹中的蛟龙，已经越缩越小，很快便没有了动静。 法海轻轻抬手，肌肤上的黑色魔气被焚尽，袈裟飞来，金光涤荡污垢，加持己身，又重新恢复了灰布僧袍的模样。 至于那蛟龙，则是已被佛火炼化，只剩下一具尸骨。 另有一缕龙息，一滴蛟龙血，伴随金雾善功，落入法海掌中。 ------------ 第4章 姐姐，我想跟着他 【银蛟入魔，走水化龙，致洪灾祸民，降服诛灭，以得善功】 金雾善功涌入青莲。 法海神色平静，并未因再得善功而欣喜。 这洪灾来得莫名其妙，不是天灾，实乃人祸。 沿途所见，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他难免心生悲悯，若能有选择，宁可不要这善功，也愿海晏河清，百姓安居。 可惜，这世间从未太平。 朝廷年年征战，横征暴敛，民间妖魔丛生，孽鬼汹涌。 人世红尘，已现污浊乱象。 他修行二十载，如今的修为法力，也只能做到庇护一方水土罢了。 “蛟龙入魔，致天灾人祸，当有此杀身之劫。而今它已魂飞魄散，这龙骨便永镇江河水底，定江护民，也算赎罪吧。” 思索间，法海手掌落下，澎湃法力震荡。 那蛟龙骨骇便是沉入江河之中，化为龙骨堤坝，珊瑚岩石随之生长，重建江河水阀，以此抵挡东海之水倒灌。 至于剩下的那一缕龙息，乃是蛟龙血脉中的精纯龙气，殊为难得。 他的大龙象力即将臻入化境，而今有龙身象力之威，却少了天龙凶厉之气，这一缕龙息正好可以作为引子。 想到这里。 法海运转法力，佛光牵引中，那一缕龙息似是活了过来，悠悠化作金色小龙，自掌中蜿蜒，缠绕着手臂向上蔓延，最终在他肩膀处散开，化为一片金色铭文，聚拢血气，铭刻出一头狰狞天龙的虚影。 龙威震撼，让人望而生畏。 “贫僧一身无量善功，蛟龙气息随我伏魔济世，他日我成正果超脱，或也能让其沾染一丝功德佛荫，得以脱离无间苦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法海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 此时，洪灾水患已平，元凶蛟龙也已伏诛。 至于那水中顺势而来的诸多小妖，但见法海神威法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远遁离去，不敢再来此方水域。 法海也未对它们斩尽杀绝。 江河湖海之中妖精众多，自有其生存之道，只要不出来作乱杀人，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蛇青蛇，上前答话。” “白素贞、竹叶青，拜见大法师！” 二蛇扭动身躯上前，上半身摇晃着，青白光辉显化成人形，恭顺敬畏。 她们是蛇，但法海是人，大法师当面，不敢以本相原形攀谈，恐冲撞法师，因此法力显化成人类形象。 一个端庄秀美，一个灵动娇俏。 妖精皮囊，果然都是精致。 不过这在法海眼中，俱是美女画皮而已，他早已不着形象，眼中无相亦无色了。 对他来说，白蛇青蛇是蛇还是人，其实并无二致，他的眼里，只有善恶之别。 这一点佛性，他已胜过原著中的“法海”太多。 “你二人虽是妖类，但修行正法，心怀善念，殊为不易。此番治水救民，功德不小，贫僧代天行赏，便赐尔等一桩机缘吧！” 说着，他摊开手掌。 那一滴金色的蛟龙精血腾空飞起，一分为二，分别落在青蛇白蛇眉心，化为烙印点化。 这蛟龙之血，宝贵菁纯，乃是人人渴求的淬体圣物，一滴龙血，便可让一个普通凡人，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妖精修士若是得了，也能强健体魄，增长法力，实乃罕见的宝药。 然龙族实力强横，坐拥四海，更是天庭正神，寻常妖精修士哪里敢招惹，随便一条小龙出来，也能在人间呼风唤雨。 因此，更显龙血之精贵。 但此物于法海而言，却是没有什么大用了。 他修行大龙象力，自身已成龙身象力之威，加之佛法精深，肉体被他多年打磨，时刻准备晋升为无瑕无垢的阿罗汉之躯。 这蛟龙之血，毕竟不是佛法天龙，它的血，对自己已无任何功效，甚至还会玷污自己的宝体。 所以，他便将此作为赏赐，赐予白蛇青蛇，点化她们。 倘若二妖修行有成，日后一心向善，也能如他这般济世为怀，日后所行善举，他也俱有功德。 “姐姐，是蛟龙血啊！大法师竟将此宝赐予我们，我们是蛇，得了蛟龙之血，至少可以省去百年苦修，以后也能有化蛟的机会了！” 青蛇兴奋得像个孩子，忘形大呼道。 白蛇则是明显要沉稳许多，连忙拉着她，朝着法海叩拜：“大法师慈悲，点化之恩，我姐妹永世不忘，敢问法师名号？” “贫僧金山寺法海。愿你二人能够秉承善心，多行善举，也不枉赐你们这场造化。但若日后为祸人间，先功后过，贫僧也绝不会留情！” “谨遵大法师教诲。” 二蛇恭敬再拜。 抬起头，却见法海已然踏波而去，转瞬间，已行至江心了。 “洪灾虽退，然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妖魔已除，贫僧会令金山寺僧众下山，助你们重建家园。” 山坡上的百姓们，听得此言，纷纷感谢法师慈悲，携老扶幼，又是磕头叩拜，恭送他离去。 “怒目伏魔金刚性，救民扶弱慈悲心……这位法海禅师，佛法精深，人间罕有……” 白素贞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感慨良多。 回过头，却见妹妹一脸崇拜之色，两眼迷醉，痴痴地道：“姐姐，你说要带我来这红尘人间，体验情爱磨砺心境，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听得此言，白蛇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小青，你该不会……” “是啊，他生得真好看，而且那么厉害，比我们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还厉害。姐姐，我想跟着他……” “不行。你要想体验情爱红尘，谁都可以，但不能是他！” 白素贞摇头说道。 “为什么？是因为姐姐你也看上了他，要跟我抢吗？” “不是……” 白素贞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法海是出家人，又得了佛法真谛，怕是早已断绝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了。 这样的人，说好听了是超凡入圣，说难听点，他已不算是人了。 这世间谁能让他动心？ 若是喜欢上这样的人，注定受伤的只是自己。 可是这些复杂的东西，小青未必明白，白蛇沉默良久，最终只是道：“他已快要得道了……” “得道了又怎么样？姐姐你教我要遵从本心，我就是想跟着他，哪怕只做他身下一只护法灵兽，也是甘愿的！” “你……总之你莫要乱来，你我先回水府，消化这一滴蛟龙血再说。” 二蛇说着，身躯一扭，便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长江灌口，东海边界，一头巡海夜叉看着江中龙骨所化的堤坝，愤然转身，朝着龙宫而去…… ------------ 第5章 天生佛子，在世天龙 金山寺位于镇江中央，如孤岛高悬，屹立已有千年光阴。 山势陡峭，如利刃宝刹，日照金光，因此得名金山。 相传，此处乃是地藏王菩萨昔日悟道之地，故而金山寺僧人，对其颇为仰重，佛法偈语中，也将地藏放在仅次于世尊如来之下的位置。 这一点，倒是和前世地球上的传闻不同，前世所载，金山寺是因玄奘法师而闻名。 但在这一方天地中，金蝉子却才刚刚下凡转世，广为人知的西行，也尚未开启。 法海也是重生后许多年，才弄清楚这些信息。 此方天地，和他所熟知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比如金山寺法海和白素贞，按理说应是宋代时期的人物，但中土如今的朝廷，却是叫做大乾皇朝。 他还听闻，蜀中有剑仙，威名远播，另有昆仑仙山、海外蓬莱等等。 碧落九霄天宫，黄泉九幽地府，西天极乐佛国，东方天外天净土…… 很多前世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都并举于世。 所以历史时代，在这方天地中并无意义。 严格来说，这算是一个由神话志怪等传说组成的全新世界，佛门称之为娑婆世界，意指大千，乃诸佛诞生的最初佛国。 儒道两家则是认为此方天地，为洪荒大世界，乃是天地宇宙，诸天源头和中心。 亦是上古洪荒大陆所化的最后碎片。 至于谁对谁错，真真假假，三教争论颇多，至今也没有一个定数。 当然。 这些事情，法海如今并未太过关注，他现在所能看到的，也不过只是这红尘人间。 “法海师兄回来了！” “拜见师兄！” 法海赤足驾风，落在金山寺门前，两名守山沙弥见状，立刻合十上前见礼，神色都是无比恭敬。 在金山寺，法海的地位十分超然。 他从小被主持灵佑禅师收养，赞其有天之慧根，未来不可限量，因而自幼教诲，倾尽全寺之力培养。 法海也很争气，三岁熟读经典，五岁练拳淬体，七岁已能洞彻佛法真妙，八岁论经讲法，寺中除主持之外，已无一人能与之比肩，九岁修习参悟大龙象力，成就斐然…… 天生佛子，在世天龙！ 这便是金山寺诸多长者，对他的评价。 时至今日，法海虽然还未正式继承主持之位，但几乎所有弟子，都将他视为领袖，尊崇倍加。 再加之，法海佛法精深，少有常人的喜怒贪嗔，在其他弟子眼中，已是超凡入圣的完人，因此面对法海时，更多了几分拘谨。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殿中的佛像一般，敬而且畏。 “镇江上游蛟龙走水，致百姓受难，我已将水患平定，传令山中僧众下山，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是，谨遵师兄法旨。” 小沙弥领命而去，法海起身入内，看到前山大殿有不少信众弟子，前来烧香拜佛。 这都是他多年来降魔济民，带来的香火。 想当年初来金山寺时，这里已经颇为冷清落寞了，城里的百姓觉得渡江麻烦，更愿意在城里的寺庙道观祈福，直到法海多次下山降魔，这才有了改观。 等到他斩蛟龙平水患的事迹传出，金山寺恐怕还会迎来更多的信众。 法海转过身，也没有去前殿凑热闹，那是开放给信众百姓的，寺中僧人大多在后殿修行生活，而他平日居住修行的地方，则是在雷峰塔顶。 “法明师兄，师父他老人家还在闭关吗？” 路过主持禅院的时候，法海驻足停下，开口问道。 院子里，一个相貌憨厚的中年僧人闻言，连忙起身，隔着院墙合十躬身，回道：“主持尚未出关。师弟如果有事，我可入内禀报。” “不必了，也不是甚紧要之事，等师父出关后再说吧。” 法海摇了摇头，随即转身，沿着石阶往更高处而去。 雷峰塔，建立于金山寺之巅，独峰成林，靠江望海，上有云雾仙鹤舞，下镇群魔乱世妖。 因塔下镇着金山寺多年来降服的恶妖精怪，以至此地凶厉非凡，寻常弟子，是靠近不得的，更遑论居住。 也唯有法海威严深重，镇得住群魔，便将这整座雷峰塔，作为了自身起居的道场。 每日修行诵经，既能明心悟性，也能顺便教化塔底妖魔。 “此行下山，获得善功不菲，足以助我将大龙象力臻至圆满化境了。” 雷峰塔顶，法海盘膝而坐，青莲绽放如蒲团。 他双手合十，呼吸吞吐之间，金雾善功流转而出，青莲盘旋，花瓣流光，化为青焰佛火。 善功燃烧，光阴错落，每一片青莲花瓣，都会使自身所处的时光延展拉长，瞬息之间，法海其实已经在青莲中度过了数个日夜。 这便是青莲的神通之一，燃烧善功以扭曲光阴，获得数倍于常人的修行时的收益。 也正是凭借此宝，法海才能在短短二十年间，修成惊天法力。 如今青莲开六品花叶，修行一日，便等于常人一年。 此番善功，足足燃烧了七天七夜。 七日后，金山寺上空，狂风骤起，电闪雷鸣，厚厚的乌云压城欲摧，天地间似酝酿着一股毁灭的气息。 “风云异变，似有灾劫，莫不是有妖魔作恶？” 寺中僧侣，皆是脸色大变，恐慌不已。 此等声势，若是妖魔，绝非寻常。 “不好，法海师弟！” 禅院中，法明豁然起身，望向雷峰塔所在的方向。 正要动身，却听得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莫要慌乱，这并不是什么妖魔作祟，是法海他要突破了。” 说话间，禅院房门洞开，走出来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他面容慈祥，皮肤干瘪褶皱，双目炯炯，却是异常明亮。 此人，正是金山寺主持灵佑禅师。 “拜见主持。” 法明连忙躬身行礼，随后这才问道：“法海师弟早已修成金刚玄境，这是我等凡人僧侣所能修行到的极致，如今竟又要突破，那岂不是……” “他能修得大龙象力，自非常人，可超凡入圣。” 灵佑禅师笑着说道，目光随即望向天空，他修行一百二十八年有余，本早已心如止水，不会为外物喜悲，但如今见雷峰塔上劫云起，不由也是流露出欣慰喜悦之色。 “龙象归元，圣者入流，今日之后，我金山寺将会有一位圣僧问世！” 法明闻听此言，不由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超凡入圣，是脱离肉身凡胎的极限，脱胎换骨。 脱离凡胎束缚，生命层次跃迁，长生千年，未来甚至有机会成就阿罗汉、菩萨果位，立地成佛！ 这是所有佛门弟子的毕生追求，但就如道门渡劫羽化一样，能跨过这道门槛的，万中无一。 而现在，法海便要踏出这一步了！ “主持，不好了，雷峰塔下异动，那些被镇压的妖魔似有感应，此时正在疯狂冲击封印，想要干扰师弟渡劫！” “阿弥陀佛！” 灵佑禅师抬头看了一眼，双手合十诵念佛号，身上佛光灿烂，梵音骤起。 法明见状，也明白过来，双掌轻触，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口吐云雷，声音通过法力传遍金山寺上下：“金山寺僧众听令，诵念降魔真经，护佑天龙渡劫入圣！” ------------ 第6章 超凡入圣，天下震动 风云汇聚金山寺，电光雷霆，照亮天际。 镇江八百里水域，飞鸟走兽，鱼虾精怪，都感受到了这异样的气息，颤栗不定，惴惴不安！ 雷峰塔下被镇的诸多妖魔，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天地威压，此时全都陷入了狂乱中。 “那和尚疯了，竟然要渡劫脱胎，超凡入圣，天劫威力非同小可，他若是死了，我们也要遭池鱼之殃！” “法海！快停下！” “臭和尚才多少岁？若是化去凡胎，他日必能成就人间阿罗汉果位，到时候法力增长百倍不止，你我哪里还有机会重见天日？绝不能让这秃驴成功！” “众妖魔，随我冲击封印，趁乱出逃，杀法海，灭僧侣，以报镇压之仇啊！” 滚滚妖气翻涌不休，群妖万魔咆哮怒吼。 霎时间，整座雷峰塔都为之晃动起来。 法海盘坐于青莲中，感应到塔底异动，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畜生，可真会挑时候。 正打算出手，却是听得寺中一声声梵唱之声响起，初时还稀稀拉拉，很快，便声若云雷，连成一片，禅唱声此起彼伏。 金山寺中数百僧侣，齐声诵唱降魔真经。 诸僧禅唱，化为降魔佛光，字字经文宛若实质飞出，萦绕在雷峰塔上，盘旋飞舞。 强大的法力加持下，塔楼宛若定海神针，任凭那些妖魔如何冲击，也是不动如山。 反而因为越发恢弘的佛唱，众妖都被佛光灼伤，呜咽哀鸣着匍匐下来，连连求饶：“别念了，别念了，不敢造次了……” 就在这时。 一声惊雷炸开。 天空中的劫云翻滚涌动，电光闪耀，水桶粗的雷柱破开苍穹，连天接地，轰向雷锋塔顶。 “来了。” 法海猛然睁开眼睛，金光攒射。 身上法力澎湃沸涌，绽出万丈佛光，圣衣袈裟光华流转，覆盖周身。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塔顶琉璃瞬间便被雷霆贯穿，恐怖的雷光落在身上，电弧跳动，周遭一切尽数化为了灰烬。 法海却只觉得有些酥痒。 青莲光辉萦绕周身，使得那那天劫雷霆柔和了许多，似乎都不忍伤他，反而像是在替他淬炼血肉法力。 “阿弥陀佛，上苍垂怜，赐下天威雷劫，助我龙象归元，脱胎涅槃！” 念及于此，法海站起身来，脚尖轻点。 整个人竟是化为金光，迎着落下的雷霆光柱，飞了出去。 璀璨佛光覆盖全身，化为金色龙鳞，光彩夺目，高亢的龙吟声，震颤雷云。 下方众人，只看到一条金光神龙，自塔顶飞出，竟是顶着雷劫轰击，逆上九霄，然后张开血盆大口，竟是将那落下来的天雷，全部吞了进去！ 恐怖！ 在场所有金山寺弟子，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他们都曾听闻过人间修行者渡劫成圣的传说，但不管是佛门道门，谁渡劫不都是小心翼翼，拼尽全力用各种阵法地势法宝加持，来抵挡天威的磨灭？ 法海却是迎难而上，甚至将落下来的天雷都给吞了！ 简直闻所未闻！ 而就在众人惊骇震撼之际，法海身影已然冲入头顶上方的劫云之中，只看到雷霆电弧乱窜，金色天龙佛光闪耀。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空中传来龙象奔鸣之声，乌云溃散，雷霆渐熄，一道璀璨佛光宛若彩虹，悬挂天际。 法海悬空盘坐，身上佛光凝结，宛若实质，周身皮肤肌理，流光溢彩，好似白玉琉璃，让他看上去更为宝相庄严。 片片龙鳞，熠熠生辉，周身法力凝结神象虚影，悬浮脑后。 外炼金身龙鳞，内蕴神象伟力。 此为大龙象力臻至圆满大成的标志。 “成功了！主持，师弟他成了！” 禅院中的法明，喜悦地说道。 此时，整座金山寺都笼罩在那佛光之下，山中草木沾染佛荫，蓬勃生长，翠绿光华散发出生命气息，朵朵金花绽放，使人仿佛置身于佛国净土之中。 在场所有僧人，都感觉到一股玄妙的气息，深吸一口气，顿觉头脑清明，耳边梵唱不断。 这是法海入圣所带来的反馈。 就连前山大殿处的那些凡人信众，此时也被这佛光洗礼，身上病痛俱消，精神饱满许多。 “得众僧相助，我已臻至龙象圆满，化去凡胎，今赐下佛光，三日不绝。凡我金山寺僧侣信众，草木生灵，皆得佛荫，受益无穷！” 法海的声音，自半空中传来。 众僧闻言，都是大喜，连忙合十躬身：“多谢天龙赐福！” 前山大殿，诸多信众，则是虔诚叩拜，口诵圣僧之名。 山中草木摇曳，飞鸟齐鸣，仿佛在答谢恩典，就连金山寺下周边水域中的鱼虾，也聚集在岛屿周边，欢腾跳跃，一派热闹景象。 先是雷劫，继而佛光普照，如此异象，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江南各地，无数目光，纷纷望来。 远在巴蜀、南海、京都等地，也有修行大能心有所感。 “金山寺，但闻龙吟！” “好大的阵仗，莫不是灵佑老和尚顿悟得道了？” “乱世已现，佛门便得此造化，看来天尊所言，佛教当兴，果真是天地大势，不可阻挡？” 甚至，连万里之外的东海，也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法力。 水晶龙宫中，珍珠闪耀，翡翠流光。 紫红色的珊瑚堆砌，金玉交叠，化为宝座，东海龙王敖广端坐其上，掌中握着一颗巨大的水晶琉璃珠，法力运转，映照出金山寺上空景象。 “好和尚，竟能以凡人之躯，超凡入圣。人间已经多年没有出过这般大修行者了。” 说完，他眼皮微垂，看了一眼跪在殿中的巡海夜叉。 法海斩蛟之事，夜叉已经如实禀告，此时龙宫仙属妖众，皆汇聚于此：龙王太子、龙女公主、龟丞相、螯将军、虎鲸力士、八爪先锋…… “法海斩蛟之事，尔等以为如何？” 龙王沉声问道。 左手前的龙三太子，当先开口：“区区一介凡人，竟敢杀害我龙族眷属，殊不知天下水域，皆为我龙族所有，他金山寺就建在水上，还这般张狂，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不少龙宫众附和：“三太子所言极是。那法海仗着自己有点微末法力，斩杀龙属也就罢了，还将其尸骨铸成堤坝，实在可恶！” “法海此人，这些年还杀了不少水族精怪，必须惩戒，否则龙族威严何在？” 众精怪群情汹涌。 龙王却是没有表态，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女儿，龙女见状，这才盈盈一礼，上前柔声道：“父王，我却以为不然。法海斩蛟，虽显手段霸道，但归根结底，还是那蛟龙不听训诫，私自走水，导致酿成人间灾祸。这件事说到底，我们并不占理……” ------------ 第7章 证道之路，圣心四谛 小龙女的话，很快引起了众人不满。 特别是龙三太子，他总觉得父亲过于溺爱这个小女儿，因此对她的话更为不满，斥责道：“小妹，你涉世未深，不知其中险恶，怎能帮着外人说话？” 小龙女也不生气，笑吟吟地道：“三哥莫急，我记得不错的话，那条小蛟，也并非我东海龙族一脉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冷静了许多。 的确，那头被斩的蛟龙，严格来说，并不是东海龙族一脉，而是隶属于碧波潭的一条劣龙座下。 那条劣龙，虽有龙族血统，但已很稀薄了，早年曾因犯错，被逐出东海，跑到碧波潭去做了水君，自号“万圣龙王”，其实跟东海龙宫，已经没有多少亲缘情分了。 甚至在敖广眼里，已经将他视为“龙精妖属”，不太承认对方的龙属身份。 小龙女这句话，也算是提醒了他。 为了一个已经被驱逐出去的龙族后裔，开罪一位超凡入圣的大修行者，真的值得吗？ 若是普通凡人，为了维护龙族威严，杀了也便杀了。 但如今看来，法海显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敖广虽有龙君神位，但也不想跟佛门结怨。 这件事说到底，也的确是那蛟龙咎由自取，擅自走水化龙，造成了水患。 虽然因为阻拦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可若是惊动天庭，少不了也要受一番责罚。 想到这里，敖广心中已然有了定数，开口道：“此事便到此为止。如今三界盛传，佛教当兴，乃天地大势，不可阻挡。法海超凡入圣，恐为佛门重要棋子，我们龙族势微多年，最好不要擅起争端。传吾法旨，四海水族，不可在金山寺周边水域作乱，否则被打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谨遵龙君法旨！” 众人躬身退下。 龙三太子阴沉着脸从水晶宫出来。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那条蛟龙的死活，而是父王的态度。 他的两位兄长，都已先后在征战中陨落，东海龙君之位，也被他视为囊中之物，可是随着妹妹的诞生，父王对她越发宠信，这让敖丙很是担忧。 除此之外，他这些年私底下也收了万圣龙王不少好处，凭借其送来的童男童女，快速提升修为。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让那条老龙跟自己离心离德，以后就再也享用不到美味血食了。 “不过父王已经下令，不再追究此事，东海也不便出手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万圣那老东西御下不力，还是让他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想到这里，龙三太子手掐法诀，向碧波潭发了一封法书过去。 …… 金山寺，主持禅院。 法海收了神通法力，低头垂眉，跪于殿前蒲团之上，一如他当年入门时的谦恭。 “弟子法海，拜见师尊。” 灵佑禅师神色慈祥地看着他，心中满是欣慰。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既是师徒，也是父子，牵绊之深，早已胜过了血脉亲缘。 “法海，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今日超凡入圣，化去凡胎，金山寺未来有你，老衲也就放心了。” “这多亏师父教训，寺中长者提点，师兄弟全力襄助，法海才有今日成就。” “传道授业，为师本分罢了，金山寺与你也是互相成就，一切皆为缘法而已。” 灵佑禅师抬起头，望向院子里的桑树，似乎有些感慨，当年他便是在这棵桑树下替法海剃度。 他问桑树下的孩子，为何修行？ 那孩子说，求长生不死，自在无碍。 灵佑禅师只是笑了笑，并未评断什么，求长生自在这并没什么不对，人间修行者都是为了成仙成佛这个终极目标。 如今法海超凡入圣，寿千年，算是初步达到了长生的目标。 所以灵佑禅师又问出了二十年前桑树下的那个问题：“法海，你此生修行为何？” 法海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师父会突然又问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片刻，回忆着自己这二十年来修行的种种。 最初，他穿越重生，决定修行佛法，其实只是为了自保生存。 因为这个世界，人神鬼妖数之不尽，人间灾劫重重难料，凡人性命太过脆弱，稍不注意就会烟消云散，而他自己出身佛门，又有佛宝伴生，慧根深重，自然最容易修炼佛法，于是便修了佛法。 那时候的他，并不懂佛法，甚至由于前世的一些原因，对佛门还有一些抵触。 修炼佛法也只是当做一种变强的手段而已。 可是随着他的深入修炼，越发觉得佛法精妙，妙不可言，此法虽是外邦兴起，可传播至中土后，很多教义已然本土化，融入了华夏的价值观，已是一门真正可以超脱得道的正法了。 可惜世人愚昧，僧人良莠参差，导致很多人并不理解佛法精义，生出歧义来，更有甚者，假借佛法行为恶之事。 法海这二十年来，斩妖除魔，积攒善功，佛心佛性也是越发精深，在修行过程中，他也收获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东西。 当初修行的本心，依旧未改，只是有了更深的见解。 “我这一生修行，但求长生与自在……” 法海的回答，和二十年前如出一辙。 灵佑禅师闻言，似乎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否定，只是问他：“如今你寿命千年，已是长生，以你龙象圆满之力，在人间已是巅峰，还不自在？” 法海却是摇头：“千年寿命，对凡人而言的确是长生，可对神佛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对天地而言，更是不值一提。弟子所求长生，乃跳出三界轮回，长生不朽，日月死而我不死。至于自在，那就更难了，心无挂碍，念头通达，方为自在。我不忍见世人受苦，可众生依旧苦海挣扎，我不愿世事不公，但天地依旧无情，如此心中难平，如何得自在无碍……” 听完他的话，灵佑禅师也有惊讶。 法海并没有像是其他僧人那般，喜欢说些什么济世救民的空话大话，他所求的东西很自我，乍一看像是没有什么佛性。 但细细想来，这其实才是内心真我，不假掩饰，恰恰是他佛性太深。 以至于所思所求，已皆是佛性，所行所做，也俱是佛法。 此子，已有成佛作祖的潜质。 “阿弥陀佛，你于佛法已有自己的见解，为师所修，却不过是学佛陀智慧，如今看来，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教导你了……” 灵佑禅师感慨地说道。 法海却是连忙躬身合十，道：“前路漫漫，弟子如今也不过刚踏入更高的修行门槛，欲成宏愿，还要师父为我指点迷津。” 他说的是证道之法。 佛门弟子超凡入圣，是人间修炼的极致，放在修仙世界里，的确算是巨擘大能了，可这是一个神话世界，神佛漫天，上有天庭灵山，下有地府幽冥，他现在这点修为，只是踏入仙佛的门槛罢了。 必须证道，修成正果，掌控无边伟力，才能真正长生自在。 但具体如何证道，他却不甚明了。 因此需要一位精通禅宗的名师，指点方向。 灵佑禅师闻言，想了想，点头说道： “佛门弟子，诵经淬体，经禅定、心相、无垢、灵妙、还真五境，再入金刚，此乃凡人修行，继而超凡入圣，化去凡胎，你已达到这个境界，自无需多提。” 他随即拿起旁边的茶壶，一边倒茶，一边继续道：“到了你这个境界，打熬法力，磨炼神通，固然也是不可废弛的修行，但这只是力，而非道。就如这茶杯，大小有限，茶水满了，便会溢出……” 这个道理，法海当然明白，于是道：“所以需要证道，涅槃果位，便是让这茶杯变大。” “嗯，你很有慧根，这一点为师并不担心。” 灵佑禅师笑了笑，“你接下来，想要更进一步，一则需保持本心佛性，降魔护道，济世救民，积累善功德行。二则还需先证圣心四谛，领悟其中真妙。届时，便可得证阿罗汉果位，跳出生死，不再受轮回之苦。” “达到此等境界，你自可明悟菩萨道，窥见成佛机缘。” 听完之后，法海大概清楚明白了未来的修炼方向。 随后又问道：“何谓圣心四谛？” “苦，集，灭，道。” 灵佑禅师说着，抬头看了法海一眼，但见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解。 于是又道：“你自幼生活在寺中，六根清净，却也少了红尘历练，不知众生苦海沉浮。所以，接下来你应该多下山去走走，金山寺已经不能让你更进一步了。你立志杀魔护道，那伏魔济世，便是你的修行。” 红尘俗世，苦海沉浮？ 法海沉吟思索，其实，他有前世的经历，也不算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 只是那时候的他，不过凡人而已，眼界有限，所经历的事情也只是寻常，并不能让他有多少感悟。 灵佑禅师说得也对，不入世，何谈出世？不经历众生之苦，又怎么解救教化？ 自己要证四谛，光闭门造车，怕是不行了。 说起来，重生此世，也有二十多年时间，除了金山寺周边之地，很多地方都还没有去过，他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期待的。 不如趁此机会，出去走一走。 敞开心扉，说不定便能洞见新的天地。 即便没有收获，也能杀妖济世，多行善功。 只要积累足够，他便可借青莲之妙，慢慢参详，迟早能够顿悟。 而在这之前，法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询问师父。 “师父，我之前降魔除妖，发现一种魔魇恶浊之气，便寻典籍也找不到它的出处。您见多识广，可知此物为何，又是从何而来？” 说着，法海伸出手，一缕佛光封印着的黑色魔气，释放出来。 ------------ 第8章 金钵禅杖，菩提佛珠 法海摊开手掌，金色佛光包裹着一缕黑气浮现。 那黑气极为霸道，仿佛世间最顽固的污垢，即便是最纯净的佛光，也会被缓慢地腐蚀渗透，导致金光明灭不定。 这还是因为法海修为高强，法力深厚，换成一般佛门弟子，只怕接触一下，就要被侵染。 灵佑禅师试着以法力触碰了一瞬。 只感觉到其中蕴藏无穷的邪念恶念，竟能勾动人心中最深的欲望。 就算是他修行一百多年，心境非凡，此时也有些心绪波动，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连忙收回了手，默运法力，连续合十唱了三声佛号，这才平息。 “好霸道的魔气！你是从何处发现此物？” “前日江中所斩蛟龙，体内便有此魔气。不仅如此，我之前所诛妖魔之中，也有几个类似的情况，似乎不是个例，因而这才来询问师父。” 法海如实回道。 灵佑禅师听完后，脸上流露出凝重之色，此等霸道魔气，他也从未见过，一时间无法判断出其来历。 沉吟片刻后，这才道：“此魔气能够污浊心性，引生灵堕落成魔，殊为凶险，绝非人间应有之物！若只是偶然出现，还则罢了，但若是大量出现，恐会危害天下，造成一场浩劫！” “嗯，弟子也是这么想，所以特来问询。” 法海确实也有些担心，他虽是重生者，可也不是全知全能。 这霸道的黑色魔气，前世没有在任何神话传说中提到过。 其效果恐怖，倘若沾染魔气的生灵越来越多，届时整个人间，恐怕都会沦为地狱魔窟！ 但可惜，灵佑禅师似乎也不知此物来历。 “为师修禅，对妖魔之事所知有限。不过，倒是有一位师兄，年轻时和你一样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他如今正在五台山清修，或许可能知道这魔气的来历……” 灵佑禅师思索片刻后，如是说道。 五台山，莫非是那位白云禅师？ 法海心中思索着，随即挥手将那一缕魔气重新封印起来，道：“弟子已决定下山历练，于红尘道场中明悟证道，届时会去五台山请教。” “好。” 灵佑禅师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他也是很赞成法海下山历练的，如今的法海，强则强矣，但毕竟也算涉世不深，要想成就果位，可不仅仅只是修为法力，等他出去历经红尘洗练，佛心剔透，必可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他也就能放心将金山寺托付了。 “既要远行，为师也有几件东西送给你。” 说话间，灵佑禅师抬手一挥，便有三道金光自大雄宝殿中飞出，落入禅院，分别化为本来模样： 一杆禅杖，一盏金钵，以及一串佛珠。 这三件宝物，和圣衣袈裟一样，都是金山寺的秘传佛宝，经历代高僧祭炼，沾染无上佛荫，威力无穷，也是原著中法海最常用的法宝。 禅杖，全名金刚降魔杖，通体鎏金，沉重如山，上衔九环，震荡间可发出镇魂梵音。 金钵名为大罗金钵，紫金锻造，内刻佛法妙章，有收摄降服镇压妖魔之能。 至于那串佛珠，来历可就更大了，以菩提子制成，传闻乃是地藏王顿悟之前在人间所用之物，沾染无上伟力，佛珠十八颗，不以红绳串联，自动衔接，每一颗上面都有佛纹烙印，纹路似为凶恶狮虎。 以佛法催动，十八颗佛珠便会化为佛门圣兽金毛犼，食龙吞妖，霸道无匹。 “这三件宝物，和圣衣袈裟一样，自你入寺修行那天起，为师便已打算传授给你。但你昔日佛法未成，不可过于依仗外物，所以只赐你袈裟护体，如今你既要下山历练，也该有佛宝护持，以免佛体被浊世所伤。” 灵佑禅师说着，将三件佛宝送到法海面前。 虽说如今法海修为已臻化境，至少在这人间修行者之中，难有敌手，但毕竟此界人神混居，下界还是有不少仙佛之类的存在，有些大妖来历非凡，甚至实力不弱于仙佛。 法海毕竟是金山寺的未来依仗，自是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这些佛宝，放在寺中也没有什么大用，唯有在法海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多谢师父赐宝。” 法海合十躬身，倒也没有拒绝。 这几件法宝，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争斗，有这些宝物傍身，也能更有底气。 “此番下山，需谨记，杀魔降妖不是目的，而是为了济世救生，传播佛法，教化众生向善。” 赐下佛宝之后，灵佑禅师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 他不担心法海的实力，其实更怕他沉迷杀戮，误入歧途。 法海当然也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并未觉得不快，合十回道：“杀生为护生，弟子谨记。” “那就好。此番行走，可有具体规划？” “随心而动，人间处处是缘法。” “嗯，不拘束缚，倒也洒脱。不过有一件事还需教你知晓，前几日你渡劫脱胎，引起了不小轰动，钱塘县有一位善信得知消息，派人前来求援，说是城中似有妖魔作乱，请金山寺高僧前往探查，你顺便去看看吧。” “好。” 法海答应下来，反正他也没有定好具体行程，先去钱塘县走一趟也耽搁不了什么时日。 若真有妖魔作乱，对他来说，又是一桩善功。 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灵佑禅师放下了茶杯，问他何时启程。 法海则是犹豫了一下，看着师父苍老的面容，似乎欲言又止。 灵佑禅师见状，慈祥一笑，道：“傻孩子，生老病死乃是天命，何须感怀？况且，为师虽然垂垂老矣，但也还没那么快死，无需为我牵绊脚步。” “我已蜕凡超脱，或可尝试以龙象法力，为师父续命……” “断不可如此，凡人命数天定，你这点微末道行，岂敢逆天改命？莫要为我，自误前程！” 灵佑禅师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以法海现在的修为，自身超脱长生，已是不易，却还没有为他人改命的能力，若是强行为之，必遭天谴！ 法海是金山寺的未来，更是佛门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有机会证道涅槃，甚至成佛作祖，绝不能因此自误。 所以，他根本不给法海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转身闭目。 “既然心已思动，那便下山去吧。为师，会在寺中等你成就果位的好消息……” “是。” 法海合十躬身，退出禅院，又向法明等师兄弟辞行。 此时，天色已晚，黄昏将近，法海在一众弟子目送之下，迎着晚霞，往山门而去。 刚出门，却在山道边上，看到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俏然而立。 ------------ 第9章 青蛇拜门，谛听众生 “白蛇青蛇？她们跑来金山寺做什么？” 法海眉头微皱。 这二女虽有善心，但毕竟是妖类，金山寺乃佛门圣地，她们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蛇妖，你们好大的胆子，擅闯佛门禁地，意欲何为？” 听得法海问话，二蛇先是一惊，只觉得法海身上的威严更为深重了许多，光是看一眼，就让她们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拜见大法师！” 二蛇此时已化为人类形态，上前参拜，性格稳重的白素贞开口说明来意：“我姐妹二人得法师点拨，炼化蛟龙血后，获益无穷，所以想当面拜谢，又不敢扰佛门圣地清静，所以只好在这里等候……” “圣僧放心，我们变化成人，收敛妖气，普通人看不出来，没有惊扰任何信众……” 小青连忙补充了一句。 法海见她们模样真诚，不似作伪，这才微微点头。 又见二女身上法力气息纯净了许多，妖气淡化，显然是已经吸收了那一滴蛟龙精血，修为有不小的增长。 “你们能有这份感恩之心，贫僧甚为欣慰，以后多行善举，便是对我最好的感谢。至于此地，毕竟是佛门圣地，其他人不知你们来历，小心被当作妖魔打杀，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法海摆了摆手，却见二女并未有离去的意思，不由眉头微皱。 小青这时候壮着胆子上前道：“圣僧容禀，我和姐姐一直在山中修行，不知天地广阔，当日见到法师神通，惊为天人，崇慕非常，所以我想跟在您身边修行，还请法师应允……” “跟在我身边修行？” 法海倒是没想到，自己当日的一番举动，却是在这二妖心中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烙印。 妖精也会慕强，此乃天性本能。 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崇慕佛法，看小青这懵懂的样子，或许连佛法是什么也不明白。 所以法海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难道圣僧也因为我们是妖，所以心怀芥蒂吗？” 小青着急地问道。 旁边的白素贞闻言，脸色大变，连忙呵斥道：“小青，不可胡言！圣僧佛法高深，视众生平等，绝不会因我们是妖就冷眼相看，否则当日何必点化我们！” 这白素贞倒是聪慧。 传说她曾受过观世音菩萨的点化，身上多少有些慧根。 相比之下，小青则还是个孩子心性。 法海也没有跟她一般见识，眼中并无怒色，只是淡淡地道：“你们二人若是真心崇慕佛法，一心向善，贫僧自当成全。佛说教化众生，你们也是众生之一，金山寺接纳僧侣信众，也容得下良善妖精。但现在的你们，还没有佛性，什么时候能明白佛法为何物，再来金山寺拜门吧……” 说完，他轻轻一挥衣袖。 无上法力卷起疾风，白蛇青蛇只觉眼前一花，周遭景色变化，再睁开眼睛时，已置身于山下竹林中了。 “圣僧，为何不肯收我？” 小青大声喊道，眼睛红红的，模样委屈又伤心。 她从未见过法海这般强大的存在，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蕴含禅理佛性，让她无比仰慕，所以很想跟在对方身边。 可没想到，自己鼓足勇气拉上姐姐一起，在金山寺等候数日，最终还是被无情拒绝了。 白素贞看她难过，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这个结局她早已料到，但此时还是安慰道：“你这笨蛋，圣僧虽然没有答应，却也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只要你一心向善，学习佛法真妙，日后再来拜门，他还会拒绝你吗？” 小青闻言，眼前一亮，似乎有所明悟，拍手道：“姐姐果然聪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身躯一扭，已然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白蛇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身看了一眼远处的金山寺，心中不禁也认真思索起来，她幼年时曾得菩萨点化，这才开智，踏入修行，说起来也算和佛门有缘。 只是如今修行千载，但终究还是妖精，不为正道所容，难有超脱之日。 这金山寺法海，佛法高深，前途不可限量，未来说不定有成佛做祖的希望。 若是能拜在他的门下，或许也是自己修成正果的机缘。 想到这里，白蛇身上光芒闪烁，也追逐着青蛇而去。 “阿弥陀佛，二蛇有善心，却无佛性，所以原著中才会因情爱之私欲，水淹金山寺，铸成大错。贫僧今日为她们指点迷津，若能因此明心见性，未来自可修成正果，化为我佛门护法天龙，也算一桩教化善功。” 半空中的法海，看到二蛇乘风落在金山寺外的院墙边，似是在偷听僧人讲经，不由微微一笑。 他掐指施法，将此事告知寺内高僧，让他们莫要阻拦打杀，一切静观其变，待自己游历归来，再作考核决断。 做完这些之后，法海施展法力，身化流光，渡江而去。 半日后，他已来到了钱塘县城。 这钱塘县，因为毗邻钱塘江而得名，水利方便，因此商贸通常，也算是江南富庶之地，法海几年前曾路过此地，见过城中繁华。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年不见，如今的钱塘县却已大不如前。 沿途村寨多有荒弃，农田荒芜，城外官道上到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百姓，甚至路有遗骸。 城内也是冷冷清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铺开着门，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腥臭，整座城仿佛像是生了一场重病，随时都会死去似的。 “我上次来时，这里还是一派祥和繁荣，没想到短短几年，竟至民生凋敝至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法海皱眉，双手合十，运转法力。 街道上霎时间刮起一阵微风，将四面八方的声音汇聚传来，哭泣声，抱怨声，争吵声，哀嚎声…… 众生百姓之声，不绝于耳。 此乃佛门谛听神通，效仿地藏王菩萨座下神兽，可听众生之声，是一门比较实用的神通法术。 不过谛听距离有限，比不得佛门六神通之一的天耳通，但此时使用，也完全足够了。 “当家的，你逃吧，买役钱已经把咱们家掏空了，如果再感染疫病，根本没钱买药……” “杀了我吧，这病治不好的，我活不下去了，再这样也是拖累你们……” “娘，我好饿啊……” “大官人，您行行好，我女儿今年已经八岁了，她很懂事的，求求您买了她吧……” 各种各样的声音，就像是一根根尖刺，扎得法海耳膜生疼。 众生之声，全是人间疾苦。 纵是法海修为高深，此时此刻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钱塘县中，似乎突发了一场瘟疫。 ------------ 第10章 妙手仁心 这场瘟疫，来得十分古怪。 法海谛听众生之声，很快了解到不少信息。 大约在一个月前，忽然从城内爆发，一些百姓有了染病的迹象。 染病的人会全身乏力，上吐下泻，然后高烧不退，皮肤开始溃烂，整个过程十分漫长，足足要持续十天左右，才会达到致命的程度。 这期间，染病的人为了自救，耗尽家财，卖屋卖田，甚至卖儿卖女，凄惨无比。 “又是这股恶浊之气，但很淡，这东西对于修行者而言，是腐蚀心智的毒药，对凡人百姓，却又会化为疫病……” 法海来到了义庄门前，这里堆满了尚未来得及火化的尸体。 眼中金光闪耀，只见一缕缕极淡的黑气，缠绕在那些尸体表面，伴随着阴魂的不甘嘶吼。 “阿弥陀佛，凡人死伤太重，此地已结怨气，若不超度的话，恐会再生祸患。” 法海双手合十，口诵往生真言，佛光金纹从他口中吐出，宛若实质，霎时间遍地生花，将那空气中的黑气怨气，一扫而空。 那些游散的阴魂得到安抚，顺着佛光飘散的方向，往生而去。 【超度亡魂，获善功些许，恶源未除，恐杯水车薪】 掌中青莲盘旋，浮现出铭文，法海当然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想解救这城中百姓，必须先找出瘟疫扩散的源头。 “这场瘟疫来得突然，隐现恶浊魔气，必是与妖魔有关。但我便观城中，却无半点妖气痕迹，着实奇怪……” 在就法海疑惑不解之时，忽然听得旁边的街道上，有人欢喜大喊：“开门了，回春堂开门了。”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不少百姓推开家门，蒙着头纱面巾，快速朝着街道尽头的药铺而去。 法海见状，脚尖轻点，佛光闪烁间，人已飞至房顶上空，向下望去，只看到一座名为回春堂的小医馆门前，越来越多的病患聚集。 一个年轻的大夫，正带着伙计，将药炉中熬好的汤药端出来，分发给那些百姓。 “多谢许大夫！” “许大夫慈悲，免费给我们送药治病，真是活菩萨啊！要是没有您，我早就死了……” 百姓们拿到药后，都是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那年轻人却是摇头道：“许仙学艺不精，这汤药也只能暂缓你们的病症，不过诸位放心，我会竭尽全力，争取早日攻克疫病，治好大家……” 半空中的法海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点头。 这个世界的许仙，似乎混得还算不错，没有白素贞的帮助，便早早学成了医术，而且还自己开了这家“回春堂”药铺。 更难得的是，疫病当前，他没有趁机敛财，反而自掏腰包，免费为百姓治病。 足见其良善本心。 只可惜，此番疫病，并非自然生成，乃是有恶浊魔气暗中滋生，单凭凡俗之人的医术，最多也就缓解控制一下，难以治愈。 “此子既然在研究治疗之法，想必对这疫病有一些研究，或许可以从他口中，问出一些线索。” 想到这里，法海凌空踏步，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回春堂内，许仙正在给伙计们交代熬煮汤药的事，忙碌许久，这才擦了擦汗，回到堂中歇息。 推开门，却见佛光盎然，一位剑眉星眸的青年僧人，合十而立。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中？” 许仙似乎吓了一跳。 法海见状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惊慌，贫僧法海，自金山寺而来，听闻此地疫病滋生，恐有妖魔作乱，特来查看。” 听到这话后，许仙松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连忙也躬身回礼：“原来是金山寺的圣僧驾临，小生有失远迎了。” “哦？你知道贫僧？” “圣僧降魔济世，威名远播，钱塘周边百姓谁不知道？前几日金山寺佛光万丈，世人皆传是您超凡入圣，所以我请姐夫派人传讯上山，请圣僧下山救民，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 听到这里，法海才知道，原来派人上金山寺求援的，就是这许仙。 看来，他估计也明白，这次的疫病并非寻常，单靠医术解决不了。 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安抚外面的百姓而已。 “原来是这样。” 法海点了点头，道：“施主莫急，贫僧既然到此，便不会坐视百姓受苦。你且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我听，若真是有妖魔作乱，贫僧定会全力以赴。” “多谢圣僧！” 许仙闻言，取出了一本行医记录，上面有他接诊治病的记录，以及研究疫病的一些细节。 “这疫病，是一个月前出现的，最早是城东的一户人家……” 法海一边看，一边听他讲述。 情况大概和他预估的一样，这疫病并非外来，而是在城中忽然爆发，并且同时在多个地方出现病症，从而快速蔓延传播到了全城。 紧接着，城里又出现了一种名为“逍遥丹”的灵药，百姓们争相购买，服用后的确可以暂时缓解病症痛苦。 但此丹药售卖价格极为高昂！ 百姓们为此，几乎掏光了所有家底。 许仙暗中购买了一枚逍遥丹回来，发现不过只是一种解毒丹罢了，其中还有一股难言的腥臭，绝非寻常药物。 “所以我怀疑，这场瘟疫是有人故意为之，然后散播所谓的灵丹，大肆敛财。这件事，我曾让我姐夫李公甫禀告县衙，但事涉观音禅院，县令却不敢过问……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让人前往金山寺求援……” 听完许仙的话，法海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得不说，这许仙还是有些本领的，以一介弱质凡人，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法海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让他将那所谓的“逍遥丹”取来。 那是一颗淡紫色的丹丸，外表粗糙，就像是随意搓成的丸子，里面也没有什么珍贵的药材，就是一些常见的解毒草药，但其中却是蕴含着一缕如同腐肉似的气息，法海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妖气。 “果然是有妖魔在作祟。” 法海眼神微凛，随即问道：“此丹，从何处购得？” “城外观音禅院。”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一个身穿捕快服饰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道：“汉文，不好了，那群和尚又来闹事了……” ------------ 第11章 自食恶果 来人正是许仙的姐夫，李公甫。 他今年四十多岁，生得倒是人高马大，相貌堂堂，配上一身捕快衣裳，颇有几分威严姿态。 不过此时的李公甫却是一脸焦急之色，甚至显得有些慌乱。 他走进门来，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看到对方僧人模样，更是警惕起来，下意识地摸向刀柄。 许仙见状，连忙开口解释道：“姐夫，不可无礼，这位是金山寺的法海圣僧，不是观音禅院的。” “原来是圣僧当面，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见谅。” 李公甫闻言愣了一下，这才连忙行了一礼，神色恭敬了许多。 近年来，佛法逐渐兴盛，钱塘县周边有很多寺庙，但大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以佛法为名，行鱼肉之事。 所幸，法海降妖济民的名声已经传开，使得他在周边很有威望，深得百姓信重。 这时候，法海这才问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公甫看了许仙一眼，后者点头，表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这才道：“汉文一心救助百姓，所以免费赠送汤药治病，这却是影响了逍遥丹的生意，所以观音禅院那边，三天两头就派人过来闹事，衙门的差役大多也要靠逍遥丹过日子，根本不敢管……” “那观音禅院我听说过，算是有些善名，出家人应该慈悲为怀，怎可如此行事？” 法海眉头大皱。 这个观音禅院，他当然知道，就是西游记里那个金池长老所修行的寺庙。 此方天地，因为融合了诸多神话传说，时空交错，地理位置早已不同，这一点法海早就知道。 以前的时候，这观音禅院也没有做出什么太多出格的事情，金池长老修行佛法，偶尔兼济百姓，小有善名，也算是佛门正宗了。 而那黑熊精，似乎也很老实本分，没有出来作恶伤人，所以法海并未去诛灭。 不曾想，如今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也是被魔魇恶浊之气所影响？ “此事关乎我佛门清誉，必须严查清楚。” 思索间，法海脚下一踏，身形已然飞掠而出，来到了回春堂门前。 此时，几个和尚已经手持棍棒冲了进来，对着里面的药罐就是一通打砸，不少百姓试图阻拦，但都被粗暴地打退。 领头的是个小胡子，此时开口道：“早就跟你们说过，这些民间药铺都是奸商，他们的药，都是假药，有毒的，治不了病，你们吃了迟早会死！我师父金池长老心地良善，见不得百姓受苦，所以特地炼制出逍遥丹来，替你们解除病痛。你们不去买逍遥丹，却跑来这里买假药，这是什么道理？” “逍遥丹是好，可十贯钱一颗，实在是吃不起了啊！” “我们自己生病，吃了许大夫的药才保住性命，是不是假药我们不知道吗？” “再说了，许大夫根本就不收钱，他是真心替我们救命……” “大师，行行好吧，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百姓们苦苦哀求。 那和尚却是根本不理，蛮横地道：“我说是假药，就是假药！给我砸了这回春堂，把那许仙抓去蹲大牢！” 说着，众和尚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百姓们想要阻挡，可他们大多都是病痛缠身，哪里对付得了这些人高马大的武僧，不少人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头破血流。 许仙和李公甫急急忙忙从后堂出来，便看到一抹金光绽放，好似波纹散开，顿时将那几个冲在前面的和尚震得吐血倒飞。 “阿弥陀佛，尔等身为出家人，却如此鱼肉乡里，蛮横凶暴，简直是为佛门蒙羞！金池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法海一脸冷峻之色，合十踏步，迎面走来。 “哪家的和尚，敢来管我们观音禅院的闲事？” 小胡子见状，眼神一冷，正要招呼手下聚拢过来，却是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而下，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身体僵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那恐怖的压力，就如一座大山压在肩上，让他们呼吸不畅，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此时，小胡子才知道，眼前的和尚绝非凡人，连忙开口求饶道：“师兄饶命，师兄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谁是你的师兄？尔等满身戾气，毫无佛性可言，实为我佛门败类！” “是是是，法师教训的是，我们的确不是真正的和尚……” 小胡子哭丧着脸，不敢隐瞒，连忙交代。 原来，他们都只是城里的地痞流氓，为了赚钱，投靠了观音禅院，穿上僧袍剃度，平时负责在城里售卖逍遥丹，赚取钱财。 因为许仙免费给人治病，让他们损失不小，所以这才带人过来闹事。 法海目光扫过这几人身上，发现他们并无法力，的确只是普通凡人而已。 料想是那背后主事之人忌惮金山寺的威名，所以不敢亲自前来，便假手于这些地痞流氓，难怪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在城中感受到妖气。 “看来这瘟疫的源头，多半是跟观音禅院脱不了干系了。” 法海心中了然。 随即扭头，看了一眼在场的那些假和尚，眼神淡漠地道：“尔等虽不是元凶主恶，但助纣为虐，鱼肉乡里，坏我佛门清誉，理当重罚。我佛慈悲，今日便小惩大诫！” 说完，他抬起手来，掌中佛光萦绕，轻轻一挥。 在场众人都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体内的疫病魔气，竟是被佛光逼了出来。 “我的病……痊愈了？”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圣僧法力无边，多谢圣僧救命大恩！” 百姓们惊喜无比，纷纷磕头跪拜。 而那几个假和尚则是惨叫起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全身乏力瘫倒在地，身上的皮肤也出现了红肿水泡，惨叫几声，便昏死过去了。 这疫病魔气，被法海的法力封锁打入他们体内，不再具备传染的能力。 但却会让他们日夜承受病痛折磨。 也算是让他们自食恶果了。 “活该！让你们欺负人！” “法师好手段，让他们也尝尝我们每天过的日子！” “这才是真正的圣僧，大家莫要被那些假和尚骗了。” 众百姓都是拍手称快，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候，法海转头，目光扫过众人，随即叫来许仙，道：“此疫病传播太广，贫僧法力再高也不能一一拔除，有劳施主在城中继续施药救助，贫僧需将那瘟疫源头找到，如此才能杜绝疫病死灰复燃。” “谨遵圣僧法旨。” 许仙躬身答应，法海方才所展现的法力手段，让他敬佩无比，因此欣然听从。 旁边的李公甫这时候则是问道：“圣僧可是要去那观音禅院？” “不错。这所谓的逍遥丹中，有妖气凝结，贫僧怀疑这场瘟疫的源头，就在观音禅院。” “原来如此。” 李公甫闻言，想了想，随后咬牙道：“我最近调查一些还通过失踪的案子，早怀疑那观音禅院不干净，可人微言轻，只能坐视妖僧害人，甚为愧疚。而今既有圣僧驾临，我愿请缨，为圣僧引路，也算是替百姓做一点事。” 法海转头看了他一眼，此人也算是个中直之辈，可惜在县衙里没有什么实权，想做事也没有机会。 如今既有为民请命之心，法海也乐于成全。 于是点了点头，抬手一挥，法力将其卷起，腾空驭风，朝着城外飞去。 ------------ 第12章 心念通达，佛法精进 法海带着李公甫，驭风而行，很快出了钱塘县城。 “那观音禅院，就在西面的深山之中……” 李公甫大声说道。 法海闻言，暗中催动法力，借由那颗逍遥丹中残留的妖气推算辨别，果然妖气指向西方山岭，这才张开手臂，宽大的袍袖鼓动疾风，宛若飞鸟羽翼，转瞬间已飞出了数十丈距离。 半日后，便见一片山头上清风汇聚，云雾缭绕，古松仙鹤，亭台流泉。 一座富丽堂皇的寺庙，屹立于此。 说是寺庙，不如说是宫殿，琉璃为瓦，白玉砌墙，珠光流动，宝气盎然，实在是奢华得很。 观音禅院四个大字，鎏金璀璨，贵不可言。 但在法海眼中，此地却已经是乌烟瘴气，妖气冲天，魔魇恶浊之气盘绕，已经将这座寺院侵蚀，化为妖魔鬼蜮了。 寺院深处，数十名僧人游走不定，身上煞气凝结，宛若行尸走肉。 富丽堂皇的佛堂里，一个佝偻的身影，盘坐在鎏金观音佛像前，身上黑气萦绕，化为魔性袈裟，隐约可见一头黑熊的虚影，狰狞咆哮，在他脚下，满是人类骸骨，堆积成山，已不知害了多少人命。 而与此同时，山门外长长的阶梯上，还有不少周边的山民百姓，汇聚于此，手里拿着金银财物，虔诚叩拜，只为求一枚逍遥仙丹。 “阿弥陀佛，凡人愚昧，被这空花幻月迷惑，实在可悲。” 法海叹了口气。 这时候，他看到寺庙后院的方向，有不少衣衫褴褛的孩童，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只有六七岁，聚集在这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些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穷人家没有财物，买不起逍遥丹，便只能卖儿卖女。这些被卖出去的孩子，又都被人贩子送到了这观音禅院中……” 李公甫恨恨地说道。 他这段时间，也是暗中打探调查了一些情况，只是苦于能力有限，不敢有所动作。 现在有了法海撑腰，这才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一道明。 “买卖幼童？” 法海眼神瞬间冷厉。 他降妖无数，自然知道妖魔之中，有血食童男童女以增修为的邪法，曾经就有妖怪掳掠幼童为祸。 但这观音禅院，无疑更加高明许多，没有直接动手掳人。 而是通过散播瘟疫的方式，趁机敛财不说，还主动让人把孩子卖来，送到寺中，着实可以掩人耳目。 “想那金池和尚修行半生，供奉观音，也算是虔诚，可惜执念太深，竟被魔气侵蚀，做出此等凶残暴戾之举，他已彻底堕入魔道了……早知如此，我该早些将他除掉……” 法海此时不禁有些自责。 他毕竟是重生者，知道金池长老之所以能够长生的秘密，是因为背后有黑熊精的帮助。 如果自己提早出手，灭掉他们，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但是，岂能因未来可能出现的过错，就将人提前灭杀？ 之前的金池长老和黑熊精，并未作恶。 不论是人是妖，面对恶浊魔气污染，都有可能堕落成魔，难道要因为这个原因，就将所有人都杀了吗？ “阿弥陀佛，这恶浊魔气果然厉害，竟连我也差点动摇了心智，佛心不稳。” 法海猛然惊醒过来，眼神清明，心中再无半点迷惘。 他还是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论是人是妖，只要未行恶事，便属众生，需慈悲以待，教化向善。 人会堕落，妖会入魔，即便神佛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坚守本心。 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传播佛法，让众生明悟善恶真理，不那么轻易地被外道魔像蛊惑，至于已经堕落之人，那便斩之灭之！ 心念通达之间，法海感觉自己的佛法，似乎又有了一些精进。 他转头看了李公甫一眼，让其伸出手来，指尖佛光凝结，在掌中写下一个“卍”字佛印，随即吩咐道：“等一下贫僧会入寺降妖，恐那些妖魔狗急跳墙，伤及无辜，你持我佛光，去往后山，保护那些幼童。” “圣僧放心，我必全力以赴！” 李公甫闻言，看着手里的佛印，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他当差了半辈子，一直浑浑噩噩，也想过要做英雄，可惜实力不允许。 如今有了佛法加持，他自信心大增，自是要好好表现。 “去吧。” 法海挥手，法力卷着李公甫落在后山，自己则是身形飘落而下，径直来到了观音禅院门前。 “大师！大师！我带来了黄金十两，愿为菩萨塑金身，还请赐我一颗逍遥丹吧！” 几个走在最前面的富商，看到法海出现，还以为他是观音禅院的僧人，连忙上前讨好。 法海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衣袖挥动，那几人便觉眼前一花，再睁开眼的时候，人已出现在了半山腰，其他山门前的信众，也都陆续被送走，一个个惊讶不已。 “哪里来的野和尚，竟敢跑到我们观音禅院来闹事？” 守在山门前的僧人，眼看情况不对，纷纷持棍冲了出来。 这几人都是观音禅院豢养的泼皮，身上没有什么妖气，属于被蛊惑的外围成员，法海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双掌合十，轻轻碰撞，便发出如同金铁交击的声响，音波震荡，那几人顿时眼前一黑，仰面栽倒了下去。 法海踏步向前，他的身上佛光盎然，就像是燃烧的金色火焰，踏足之地，妖气溃散。 就像是火炬驱散黑暗，点燃了虚伪的画卷，周围金碧辉煌的地板和山门，在他走过的地方，都被烧出一片焦黑，露出本来的面目，遍地骸骨。 “不好了，有人闯山！” “迎敌，迎敌！” 惊呼声此起彼伏，很快，观中四面八方，妖气蜂拥，一道道人影飞速蹿出。 法海定睛望去，只看到十数道人影飞掠，他们穿着歪歪扭扭的僧袍，身上却是已经长满了灰色长毛，眼窝深陷，龇牙咧嘴，满口腥臭之气，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刀枪棍棒，不一而足。 “和尚，你好大的胆子，擅闯观音道场，不怕菩萨怪罪吗？” “菩萨观世音，岂容尔等玷污清誉，今日贫僧来此伏魔，便是替她老人家扫清此地污秽！” 话音落，佛光显，金刚禅杖浮现，重如山岳，狠狠砸在地面上，登时地板龟裂，山体动荡，整座寺庙都为之一颤！ ------------ 第13章 菩萨泣血，悲众生之苦 轰！ 金刚禅杖震天动地，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将那些魔僧震得人仰马翻，站立不稳。 紧接着，法海口中诵念真言，禅杖上的铜环疯狂震动起来，发出如同金铁铸造而成的梵音佛唱，实质的法力声波扩散出去，那些魔僧顿时头痛欲裂，丢掉了兵器，跪在地上惨叫不止，身上丝丝缕缕的魔气逸散出来，不断又被佛光磨灭。 法海赤足轻点，身形继续向前。 一拳一掌，皆蕴含佛光，有开山裂石之威，顷刻间便将数人毙杀当场。 这时候，砰的一声，前方观音大殿房门炸裂，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彻寺院。 “阿弥陀佛，同为佛门弟子，道友为何在我观音禅院大开杀戒？” “贫僧所杀，皆为妖魔。” 法海停步站定，目光望向殿中。 只见那金池长老，盘膝坐在观音像前，他今年已经二百七十岁，得益于黑熊精的帮助，修得金刚凡境，在凡俗修行者中也算颇有道行。 按照佛门辈分算起来，他还要比恩师灵佑禅师更为年长。 此时的金池长老，头上戴一顶毗方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翡翠毛的金边晃亮，盘膝坐在观音像前，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其背后的观音金像，也是璀璨生辉，全是由金水浇铸而成，殊为绚烂。 别说一个小小的钱塘县，便是天下佛门寺庙，也少有这等规模的金身佛像。 此一具金身，不知要多少民脂民膏，看来金池长老敛财所得，大都铸成了这座观音金身！ “一些蝼蚁弟子，杀了便杀了罢。” 金池眼看院中弟子受戮，竟是无动于衷，他迎着法海的目光，笑着道：“道友见我这观音金身如何？此等金身，天下少有，足见我对菩萨之虔诚。此金身尚未完工，等它彻底铸成之日，我便可得菩萨点化，积功得道，超脱这俗世苦海了！” “贫僧未见什么菩萨金身，只看到菩萨满身血污。” 法海顺手拍死一个冲来的魔僧，摇头叹息道：“长老精研佛法，一生行善，也算得道高僧，为何看不破心中贪执，可知你如今已堕入魔道？为了敛财，你散播瘟疫，压榨百姓，致无数人死于非命，更还收买童男童女，修行妖法续命，可谓罪大恶极！现在的你，别说菩萨点化，那佛国净土，从此都与你无缘了。” “金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法海此言，振聋发聩，运用佛门梵音，似乎让对方清醒过来。 然而金池却是哈哈大笑，道：“老衲修行佛法两百多年，为这世间做了多少功德善事，如今大限将至，吃几个人续命，有何不可？你说我散播瘟疫，害人性命，我不否认，但那又如何？只要能铸成观音金身，如此大的功德，老衲成就正果之后，自会超度那些亡魂，让他们从此脱离苦海，在我佛国之中永祥喜乐……” “你真是入魔深重，已是无可救药了。” 法海眼神变冷，抬脚踩死最后一个魔僧，指着那观音金像道：“你以为铸成观音金像是功德？那你看看，菩萨是怎么说的？” “菩萨自会知我一片诚心……” 金池说着转头望去，却见那金光灿灿的观音佛像，此时变得污秽肮脏，拈花微笑的菩萨眼中，滴淌出一滴血泪。 那血泪，就像是最恶毒的诅咒，不断蔓延，使得佛像上的金箔不断脱落，顷刻间，观音像已是满身血污。 菩萨泣血，悲悯众生之苦。 佛像动摇，怒妖僧执迷不悟！ “不！不要掉，不要掉，我的金身，我的正果……” 金池脸色大变，悲愤狂吼着，但却无法阻挡佛像的破裂，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妄念，也彻底破灭了。 霎时间，金池双目变得血红。 他的脑袋就像是木偶似的，硬生生折转过来，看着法海，眼神怨毒无比。 “都怪你！都怪你！坏我修行正果，你这恶僧，当入无间地狱！”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雄浑而恐怖，干瘦佝偻的身躯直立起来，身上的袈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而他脚下背后的影子，不断蔓延蠕动，变成了一头咆哮的巨熊，恐怖的妖气直冲天际！ “果然是你这孽畜在蛊惑人心。” 法海眼神冰冷，他不知道这黑熊精和金池长老之间发生了什么，此时，二者似乎已经融为了一体。 金池便是黑熊，黑熊就是金池。 这也导致他身上的妖气更为汹涌，混杂着佛光，使其力量大增，如同一尊妖神，场中顿时黑风骤起，飞沙走石。 金池长老袍袖鼓动，抬手就是一掌拍来，滚滚法力混杂着妖力，好似江河奔流，排山倒海。 轰隆一声巨响！ 法海原本身处的位置，被轰出了一个巨大坑洞，焦黑的狼烟滚滚而起，一整栋禅院瞬间被妖火点燃，化为汹涌火海。 “法海，你毁我正果，断我生路，老衲与你不死不休！” 金池疯狂咆哮着，身形电闪，竟是转眼间冲到了法海面前，迦叶掌拍下，却是传来洪钟大吕之声！ 但见法海身上佛光萦绕，全身皮肉好似金铁浇铸，金刚不坏，片片龙鳞鳞次栉比，美轮美奂，金池势大力沉的一掌打在他身上，竟是不能动摇其分毫！ “不坏金身，天龙之躯？” 金池先是一惊，随即狂喜大笑：“好好好！原来你已修成超凡，阿罗汉有望了。若能食天龙血肉，老衲也不用再被这老迈之躯拖累了！” 说着，他再次扑来，竟是张开嘴巴，如同野兽一样朝法海身上啃来。 “放肆！我之宝体，他日佛躯，岂容你玷污？” 法海怒目圆瞪，身上光芒绽放，龙吟象鸣，恐怖的力量直接将金池震飞，与此同时，神象浮现，一拳落下，就如神象践踏。 “不！” 金池惊恐大吼，抬手试图抵挡，却被那恐怖的力量瞬间折断了手臂。 金光倾泻而下，顺势将他身上骨骼血肉撕裂，砰的一声，黑色魔气化作的袈裟炸裂，而他背后的黑熊虚影，也被神象镇得溃散。 “噗——” 金池口吐鲜血，背后的影子随即像是脱离了他的身躯，化为一道黑色妖风，快速朝着天际飞去。 ------------ 第14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哪里逃！” 法海一拳镇压金池和尚之后，便见那黑风盘旋而起，意图逃遁，当即抬起手来，宽大的袍袖迎风伸展，好似一堵铜墙铁壁，覆盖长空，将那黑风拦住。 佛光冲击之下，黑风盘旋，露出一个狰狞凶恶的脑袋，口吐黑烟魔气：“和尚，你已得胜，何必斩尽杀绝？” “孽畜，贫僧昔日怜你修行不易，又崇慕佛法，这才没有将你打杀。不曾想，你竟蛊惑人心，致使金池功德败坏，犯下滔天大罪，还想全身而退？今日，必将你诛灭，以绝后患！” 法海神色冷厉，说话间，抬手便是一掌镇下。 澎湃法力轰击得黑风震颤，黑熊精闷哼着跌落在地，化为本来面目，庞大的身躯砸碎禅院阁楼，根根毛发炸立，眼中凶光毕露！ “好秃驴，真以为我怕你不成？既然不给我活路，那便拼个你死我活罢！” 怒吼声中，黑熊张口一喷，黑风呼啸，便化为漫天刀剑，锋利无比，直将沿途所过一切绞成粉碎。 法海身上佛光盘旋，风刃打在身上叮叮当当，却是不能伤他分毫。 反而被他挥袖一收，漫天黑风顿时钻入袖中不见。 抬手又是一拳砸下，直打得黑熊精身躯摇晃，身上皮毛炸开，险些站立不稳。 “这和尚，怎如此强横的法力？” 黑熊精心惊肉跳。 他修行千载，自负法力高强，再加之本体强横，力量更是狂暴，普通修行者绝不是它的对手。 可是面对法海的龙身象力，却是没有半点手段，只能被动挨打。 关键时刻，黑熊精也不再保留，身上魔气涌动，一根根毛发脱体飞出，竟化为一缕缕阴森的幽魂厉鬼，朝着法海扑去！ 那些幽魂，相貌狰狞恐怖，口中尖啸，吐出脓血，每一滴都像是剧毒，可以融化金铁，专门污秽仙佛金身和法力。 即便是法海，也不敢硬接。 身上圣衣袈裟猎猎作响，丝丝缕缕金线佛光飞出，交织成网，将那些幽魂缠住。 定睛一看，却都发现是活人生魂所化，其中不少还是孩童。 这便是黑熊精吞食活人所修得的妖魔法力。 顿时勃然大怒：“畜生，妄害性命，修行邪法，竟还敢在我面前卖弄，找死！” 说话间，屈指一弹。 挂在手腕上的佛珠闪烁光芒，菩提子腾空而起，就像是燃烧的太阳，狠狠撞在黑熊身上，顿时将它砸得皮焦肉烂，头破血流。 “吼——” 一声狮子雷鸣，金毛犼法相闪过，佛光如火，熊熊燃烧，瞬间将那漫天幽魂焚成了青烟。 法海虚空一掌按压下来，佛珠盘旋，黑熊精当场吐血，身上皮肉炸开，双腿骨折，噗通一声栽倒下去，佛光中，金毛犼法相浮现，爪子踩在它的背上，使其完全动弹不得。 “法师饶命，我知错了，还请看在菩萨的情分上，饶我性命！” 眼看挣脱不得，黑熊精连忙开口求饶。 几乎每个妖魔在临死前，都会这般乞求，法海早就耳朵都听出了茧子，冷声道：“你还有脸提菩萨？你也算得过佛荫，修行千年，却不思正道，堕落入魔，吞食活人血食修炼，罪不可恕！” “菩萨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我愿放下屠刀啊，你不能杀我……” “哼，休要曲解佛法精义！良善信众苦修善果，也要经历种种劫难才能成就正果，魔头却只要放下屠刀就能成佛？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法海知它不过是为求生而已，本身并无悔过之心，所以也懒得与他辩法。 五指并拢，虚空一握，那金毛犼法相随即而动，张嘴一口就将黑熊精的脑袋咬了下来，一身妖精血肉，尽数吃了个干净。 “这黑熊精，本来有机会成为观音座下护法金刚，不过可惜，此世的它已被魔气沾染，罪孽深重，便是菩萨也不愿搭救。不过，这观音禅院也属西行劫难，如今被我扫灭，不知会对佛门西行大计有什么影响？” 法海沉吟思索了片刻，但很快就将这些杂念抛开。 降魔济世，是他的修行宗旨，也是他所奉行的成道根基，不可动摇。 即便这是西行量劫之一，那又如何？ 既然遇到，就不能不管，否则自己念头难以通达，还求个什么自在？ 法海和其他僧人不同，其他僧人修的是佛陀的法，照搬经义，奉佛陀为准则，而他自己，则是先以佛法修出一颗无暇佛心，如此佛心即佛法，只需遵循本心而为即可。 杀死黑熊精后，法海身形飘然落下，此时那金池和尚还未咽气，他跪坐在院中，看着火海吞噬禅院，观音金像被焚，痛哭流涕。 “一生修行，转瞬成空，执念成魔，功德俱灰……” 他苦笑三声，随即看了一眼法海，道：“我这二百七十年修行，却还不如你一个后辈，实在汗颜。老衲自知罪孽深重，死后定会入无间地狱受苦，再无出期，也不愿再多作杀孽了。法海，西厢房后的井中，尚有一批准备送去碧波潭的童男童女，你且去搭救吧……” “碧波潭？” 法海皱眉不解，这观音禅院，怎么跟碧波潭扯上了关系？ 金池则是叹息道：“黑熊不知从何处认识了一只九头恶怪，听闻乃是碧波潭万圣龙王的女婿。黑熊受他蛊惑，这才修行邪法，替龙宫收集童男童女以为供奉，老衲也是一时糊涂，铸成大错……” 碧波潭，九头虫？ 法海眼神冷厉，却听得金池又道：“那碧波潭龙宫，常年借祭祀之名，要求周边百姓供奉童男童女，以为血食，导致周边百姓几乎子嗣断绝，所以九头虫四处勾连妖精，替他掳掠孩童，此地也不过只是他们的‘肉场’之一。法海，你毁了观音禅院，那九头虫定不会放过你，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完，只见金池纵身一跃，已是跳入熊熊火海之中，和那观音金像一起，烧成灰烬了。 “阿弥陀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法海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 此时，富丽堂皇的观音禅院，已化为火海灰烬，露出遍地骨骇，死难于此的亡魂怨气，汹涌而起。 半山腰处的百姓信众们，看到这一幕，都是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才知，这观音禅院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魔窟，不由遍体生寒，暗暗庆幸。 而此时，法海已施展法力，将厢房古井中被关押的十数名孩童，搭救出来，交予李公甫安置。 随即抬头，看了一眼漫天飞舞的冤魂亡灵，法海心生慈悲，于是凌空盘膝，青莲光华绽放，聚于身下。 “尔等枉死，怨念难消，不可滞留人间，贫僧便助你们超脱往生吧……” 言毕，身上佛光渐起，口中诵念往生经文，为那些亡魂超度身上戾气，引导它们往生而去。 与此同时，黑暗深处，却有两双眼睛，远远地注视着他。 ------------ 第15章 悟天耳通，圣僧赐法 熊熊火光映照天穹，璀璨佛光涤荡高空。 袅袅梵音佛唱声中，怨气消散亡魂往生。 黑暗深处，两只青面鬼怪身披镣铐，手持铁链枷锁，远远地看着那些冤魂被送入地府，不由暗道可惜：“这么多枉死鬼魂，可都是不错的养料，若是押回枉死城，大王定会重重赏赐……” “别想了。这和尚凶恶得很，你没见他方才手段？你我若不是有黑山庇护，能收敛阴气，现在怕是已经被他打得魂飞魄散了。” “也对，如今人间魔障丛生，灾劫连连，到处都在死人，倒也不用纠结这点亡魂。咱们快走吧，去下一处地方，掳掠魂魄，免得被那些地府鬼差抢了先手……” 说完，两只恶鬼销声匿迹，已是远遁而去了。 半空中的法海，似乎有所感应，但他并不能确定对方是何来历。 也许是阴司鬼差，所以并未第一时间出手。 察觉到对方退走，他也没有深追的意思，此地妖魔虽然已除，但接下来还有不少善后的事情要做。 法海重新闭上眼睛，继续诵念往生咒文，超度此地亡魂，同时佛光洗练，将盘绕此地的妖气魔气涤荡干净，除去瘟疫源头。 诵经声一连持续了三日。 不少百姓信众，听闻此事后，都前来听讲，沐浴佛光，对法海和金山寺也更为崇敬。 【诛除妖魔，消除瘟疫源头，活民万千，维护佛门声誉，功德无量】 青莲光辉浮现，丝丝缕缕的善功汇聚而来。 法海沐浴其中，青莲之火沐浴周身，心中一片澄净明悟。 此番观音禅院之行，让他获益良多，不仅仅是除妖救民，自身佛法也大有精进。 如今他盘膝而坐，佛光照耀之下，风中传来阵阵声息，飞鸟振翅，地龙翻身，虫鸣兽语，还有下方百姓祈祷的低语…… 声声入耳，清晰可闻。 甚至远在百里之外的钱塘县城里，人声鼎沸，他也能听到一二。 倾听众生之声，此为佛门六神通，天耳通！ 法海借此善功顿悟，竟是将自身修行的谛听神通，更进一步，领悟到了无上佛法神通。 从此以后，他便可随时聆听众生祈祷之声，法力越高，能够听到的范围也就越大，事事入耳，再无不可知之事。 除此之外，法海对四圣谛也有了更深层的感悟。 百姓之苦，源于生计，此乃生之苦。 金池之苦，源于执念，执着外相，误入歧途。 黑熊之苦，源于贪念，贪恋力量，心魔自生。 这世间诸多苦难，皆源自心中欲念，因为求，所以求不得，是以集为因，苦为果，苦集二谛，便是世间众生的烦恼因果……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法海心境澄明，他知道，自己已经触摸到苦集二谛的真义了。 虽然还没有立刻顿悟，但只需静心修行，积累善功慢慢参详，便可水到渠成。 证道阿罗汉之路，他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我聆听众生之声，果然有碧波潭作恶的传言，看来金池长老临死前的话，并非胡诌。原来我之前所斩那头蛟龙，也是碧波潭万圣龙王座下后裔，既是如此，说不得要去那碧波龙潭走一遭了。” 法海睁开眼睛，宛若金刚怒目。 他现在，正需要大量善功，来帮助参悟苦集二谛。 碧波潭万圣龙王一家，作恶太多，比起西游原著中所为之事，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在法海看来，完全是一桩送上门的大善功，他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先回钱塘县一趟。 观音禅院虽已焚毁，不过那铸造观音金像的黄金却还留在这里，此为百姓民脂民膏，需用于正途。 另外他还要看一看，县城中瘟疫平息情况如何。 思索间，法海抬手一挥，大罗金钵浮现，将下方禅院废墟中的金水金锭收入其中，随即脚踩清风，朝着钱塘县城而去。 只见城中百姓往来于街道之上，民生已逐渐恢复了生机。 在这场疫病中，许仙功不可没，他在城中施药治病，百姓们都称赞其为仁德神医，回春堂也由此名满钱塘，每天都有不少百姓前来看病。 许仙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他成了人人敬重的神医，也很高兴自己能够帮得到这么多人。 而这一切，都全靠了那位法海禅师。 若不是他诛灭妖魔，驱除疫病源头，单凭自己的医术，根本救治不了这么多百姓。 “掌柜的，刚刚有个和尚，让我将这个东西给您……” 新来的伙计忽然开口说道。 许仙闻言，接过来一看，那是一本佛门秘传的医药典籍，名为《药师经解》，上面有许多治病救人的丹方，其中就包括之前观音禅院用来敛财的逍遥丹，不过这里面的炼制方法，更为正宗，是真正治病祛毒的丹药。 “这……乃是医药至宝啊，送经的人呢？” 许仙连忙问道，伙计则是挠了挠头，粗粗指了个方向。 他连忙抬头望去，只看到人群远处，一袭僧袍的法海正对着自己微笑。 “圣僧……” 许仙起身想要往外追出去，但门口的百姓太多了，等他挤出去的时候，法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莫忘善心本性，悬壶济世救民，切记，切记……” 法海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传来。 许仙肃然起敬，手捧经书，随即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躬身叩拜：“许仙定不忘圣僧教诲……” 与此同时，法海已然来到了钱塘县衙之中。 远远便见李公甫穿着一身官衣，带着几名捕手，正在有序地将那些孩童，送回到父母亲人身边。 因为剿灭观音禅院有功，他被提拔为县衙捕头，县令和手下衙役都很佩服他的勇气，对其十分敬重，已经年过四十的李公甫，庸庸碌碌了半辈子，如今却是重新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所有孩子都需登记清楚，切莫出错。城中疫情刚过，难免会有一些贼盗滋生，需多加巡查……” 李公甫正在给新来的衙役交代任务。 忽然，一阵风吹来，众人再次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片金灿灿的金块，落在县衙大堂里。 “金子，好多的金子！” 众人惊讶无比，但见那些金块上，全都烙印着莲花痕迹，便知此物已被施加了法力，连忙收起了贪婪之心。 紧接着，李公甫忽觉掌心一热，法海给他留下的那个卍字佛印，本来早已消失，如今却又重新闪亮起来。 “圣僧！” 他惊讶地转头，只见一道佛光飞向天际，于是连忙双手合十，道：“多谢圣僧赐法，弟子定不负所托……” ------------ 第16章 见恶必诛，誓不更改 法海离了钱塘县，便一路向西，往乱石山碧波潭而去。 这乱石山，是长江之畔的一座荒山，乱石嶙峋，草木难生，因此得名，不过因为此方天地融合诸多神话，地理位置有不小的变化，法海也不能精确碧波潭的具体方位。 但好在，他记得原著里，碧波潭就在通天河附近。 所谓通天河，其实就是长江的一部分，被当地人唤为通天，只要沿江向西而行，便可寻得那碧波潭。 法海估计，距离应该不会太远。 否则黑熊精想要运送童男童女，太过麻烦，九头虫也不会联系上他。 这一日。 法海踏波而行，在江中遇到了一头老龟。 那老龟修行尚浅，不过七百多年，尚不能化形成人，不过颇有善心，常在江中搭救落水之人，因此被当地百姓称为龟仙。 当法海来到此地时，老乌龟被他身上的佛光吓了一大跳，毕竟它是妖精，见惯了佛道两家打杀捉拿。 但好在，法海已将佛法修行到了极高境界，早已不拘泥于人或是妖的本相，只以善恶看待众生，所以他并未对老乌龟出手，甚至还多有赞赏。 这让老龟十分高兴，有种被人认可的自豪感，得知法海要前往通天河段去寻碧波潭，于是主动请缨，愿驮他过江。 以法海如今的法力，踏江御空，已是等闲，其实不需要老乌龟帮忙。 不过转念一想，这老龟在江中修行，想必对通天河以及碧波潭的事情，有所了解，正好打探一二。 于是便在龟背上坐下，一边走，一边询问情况。 “这长江上游因毗邻金山寺，得益于圣僧威名，周边水域的恶妖精怪，都已逃走，剩下的都是一些良善妖精。但往下，就大不相同了，听说很多水妖，都逃到了下游地区，兴风作浪，杀人害命……” “那通天河里，就有一个灵感大王，法力高强，厉害得很，周边百姓都拿它没有办法，只能时常献祭童男童女，以求平息灾祸。” “圣僧说的那个碧波潭，老头子有所耳闻，传闻那灵感大王，也跟他们有合作，打着东海龙宫的名头，寻常道士法师都不敢招惹降服……” 法海听完后，倒也并没有太觉意外。 那灵感大王，本是观音池中的鲤鱼脱逃，化为妖精，本身就喜欢吃童男童女，通天河又毗邻碧波潭，它跟九头虫搞到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让法海有些意外的是，九头虫借助其岳父龙族血脉的名头，到处宣扬东海旗号，东海龙王难道一点都不知情？ 又为何坐视不管？ 这里面，怕是另有隐情。 “圣僧欲往碧波潭除妖，首先就得小心那灵感大王，传说它法力高强，特别是在水中作战，颇为厉害。另外那万圣龙王的女儿和女婿，都是手段狠辣的角色，再有龙宫妖兵无数，圣僧孤身一人，恐难应对啊……” 老乌龟好心提醒道。 法海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那九头虫和灵感大王的手段本领。 但以他如今的修为和法力，加上诸多佛宝傍身，收拾起来却也不难。 一人一龟继续在江中而行，老乌龟也算见多识广，对江边地区的风土人情，如数家珍，法海听得也颇为有趣。 忽然，却是莫名觉得有些困顿，迷迷糊糊间，似是打起了瞌睡。 “不对！我已超凡入圣，怎会犯困，莫不是有妖魔作祟？” 法海心中警兆大生，却是并未感觉到任何妖气，反而还有一股柔和慈祥的气息，弥漫开来，使得他心神舒展，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茫茫大海之上，仙雾缭绕，不似人间。 迷雾深处，有一座岛屿若隐若现，法海目运金光，催动地藏法眼，却是也看不穿迷雾，只是隐约瞧见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紫竹林。 “南海紫竹林，莫不是观音大士？” 法海眉头微皱，能让自己不知不觉间遁入梦境，唯有菩萨有这般伟力，只是观音为何忽然找上自己，难道是因为观音禅院之事？ 就在他暗自疑惑之时，大量的佛光从海面涌动而来，并无杀意，但却似乎蕴含某种意志。 法海心中微动，身上青光浮现，却是体内青莲绽放光华，竟将那佛光隔绝在外，任凭它金海涌动，也无法侵入自身分毫。 片刻后，那金海佛光似乎奈何不得青莲光辉，随即退入了海水之中，霎时间，整片海洋化为一片金光灿灿的镜子，里面倒影出一尊恐怖魔影，九头狰狞，大可不量，滔天魔气涌动，幻象随即又变，化为一只巨大的鲤鱼，搅动风浪…… 法海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心中生出无限恐怖来，冥冥之中，仿佛看到了自己陨落的景象。 “那是九头虫和灵感大王……” 法海眉头微皱，似乎明白了过来。 这两头妖怪，和黑熊精一样，都是佛门既定西行量劫中的棋子，不可擅动，九九八十一难，都是金蝉子成佛的阶梯，缺一不可。 自己打杀黑熊精，已是乱了棋局，这才惊动了观世音菩萨，以入梦投影的方式，劝诫警示自己。 “菩萨观世音，自知众生疾苦，现在却要我回头，明知道这些妖魔为恶人间，也要袖手旁观？就为了等待所谓的取经人，让他成就功德？” 法海只觉心中难平。 世人愚昧，尚不知佛法真妙，所以佛门需要西行，来向世人证明，佛法可以解救众生，顺应佛法兴盛的大势。 这他明白。 唐玄奘是佛祖座下金蝉子转世，十世轮回，是天定的取经人，三界六道都为他铺好成佛的道路，自己不该阻碍。 这他也明白。 只是他不明白，为了彰显佛法，就应该让世人先受苦难？ 取经人一日不来，这世间妖魔就能肆意妄为，谁也不敢打杀？ 这算是什么道理，又算是什么佛法？ 自己虽有成佛之心，但首先也是人，见恶不除，知善不救，何来天理昭彰？ 我一心除魔济世，此乃修行根本大愿，若因种种牵绊算计，此时退却，又何来佛心佛性，这二十年修行功德，岂不都是无根之萍？ 他唐玄奘的修行是修行，我法海的功德便不算功德？ 想到这里，法海摇了摇头。 他双手合十，眼神逐渐清明，身上佛光也越发强盛起来。 “身为佛门弟子，我理应尊崇菩萨警示，但弟子修行不够，做不到金海尽干，也见不得人间不平。见恶必诛，誓不更改，妖魔凶恶，也吓不退我，即便由此因果加身，弟子绝不后悔！” 说完，他抬手一掌，金色海面所化的镜面支离破碎。 霎时间海浪滔天，汹涌澎湃。 法海却在那青莲光芒的庇护之下，身形消散，已然从梦境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紫竹林中，响起了一声叹息。 ------------ 第17章 这天杀的妖怪 “这和尚，好生无礼，竟敢冲撞菩萨！” 紫竹林中，侍奉在菩萨身边的李木吒，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 在他身前不远处，佛光凝结，化为一尊巨大的身影，手捧羊脂玉净瓶，拈花微笑，背后千重佛光重叠，宛若手臂，细看之下，却都是众生祈求的模样。 “他倒是个有趣的人。” 观世音菩萨含笑说道，声音慈祥柔和，似乎并未因法海不听警示而生气。 只是有些惋惜。 “人间恶浊滋生，末法在即，已经很难有超凡脱胎的修行者了。我本见他佛心纯净，有心提点，可惜啊，他那伴生佛宝太过了得，乃天地所赐，便是本座也阻拦不住……” “菩萨本是一片好心，只可惜那和尚不懂。” “那金池和黑熊，借我之名行恶，多少也会让本座沾染因果恶报，功德磨损。但这西行大业，乃佛法当兴之大势，世尊钦定，我也只能默默承受。从这一点来说，法海其实算是帮了我。只是，他性子刚烈，频繁打杀人间妖魔，势必扰乱局势，届时开罪于灵山，于他未来修行果位无益……” 木吒闻言，则是道：“菩萨慈悲。说到底，这法海也是地藏一脉的传承，并非菩萨弟子，何必为他操心？他毁了观音禅院，菩萨没有计较，还专门提点警示，他不听，是他没有这个福缘。” “也罢，随他去吧。佛门当兴的大势不可阻挡，但也未必只有西行一条路，至于应验在谁身上……” 观音菩萨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西方灵山所在的方位，低声自语道：“世尊高坐灵山，身边尽是佛陀诵唱之声，哪像是我，每日听得这世间众生之苦，却不能随意干预人间之事，也是备受煎熬……法海伏魔济世，至少能让我清静些许，此番若是执意除掉那条鲤鱼，我在此劫中的牵扯也可减少一分……” …… 与此同时，滔滔江水之中。 法海在老乌龟背上醒来，却是依旧有些心绪难定。 别看他刚才在菩萨面前，说得掷地有声，其实现在也有一点动摇，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破坏西行的罪名，太大了。 若是因此开罪灵山，以后恐怕举步维艰。 虽说他有佛门弟子的身份，加之青莲护体，大概率不会被直接抹杀，可若是被灵山打压，以后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这世道，想要降魔济世，竟然也有这么多掣肘？” 法海叹了口气。 “圣僧，前面便是通天河段了。” 身下的老乌龟这时候开口说道。 他并不知道法海在这期间经历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圣僧身上的佛光似乎有些明灭不定。 “多谢相助。那通天河中妖魔盘踞，你不擅争斗，就行至此地吧，接下来的路，贫僧可以自己走。” 法海说着，足尖轻点，随即已飞身而起，落在了不远处渡口。 老乌龟只觉背后一阵滚烫，龟壳上竟不知何时留下了一道佛光印记，使得它的龟甲宝光灿灿，一身妖力都精纯了许多。 这是法海方才在它身上留下的佛光，算是报答这一路背负之情。 “多谢圣僧，前路凶险，还请一路小心。” 老乌龟在水中叩首，随后这才调转方向，沉入了波涛之下。 而此时，法海已经沿着渡口，来到了一处村寨之中，却见村中房屋倒塌，田地荒芜，已是没有了人烟。 又行数里，才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扶老携幼，背着行囊，神色仓惶。 法海追上去，表明身份后，这才得知，他们都是沿江附近的百姓，因无法忍受水妖肆虐，这才背井离乡，打算逃去更远的地方。 “那灵感大王法力高强，动不动便兴起水患，朝廷官府也不敢得罪，勒令我们修建庙宇，每月还要献祭童男童女，给妖怪做血食，否则便要杀人……” “可孩子都是娘生爹养，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血，谁能狠得下心啊？没办法，我们只能逃了……” “和尚，你也莫要往前了。那些妖怪凶恶得很，好多前来降妖伏魔的法师，都被他们吃了……” 几人说完后，也不敢停留，继续互相搀扶着往山里逃去。 法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悲悯，这些平民百姓，哪知什么佛法兴盛，西行大局？ 他们不过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本就生计艰难，还要被妖魔荼毒，佛法何曾照拂过他们？ 这些人，难道就不是众生之一吗？ 法海原本有些动摇的意志，此时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若连眼前的众生百姓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成佛？ 如果只是变成寺庙里的泥塑木雕，这佛不成也罢！ 想到这里，法海催动法力，循着风中传来的哭泣声而去。 此时，通天河边的小村庄里。 数十名百姓正手持棍棒，围聚在通灵庙前，目光凶恶，一名须发皆白的干瘦老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诸位乡邻，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孙儿吧。我儿为国征战，死在他乡，只剩下这么一点骨血，若是被妖精吃了，我朱家就绝后了啊……” 人群中，有百姓不忍地叹气扭头。 但水府已经传下了命令，这个月必须多加一对童男童女，若不应允，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老朱头，你也别怪我们心狠，谁家孩子不是孩子？如今轮到你们家了，不献上去，大家都得死！” “不要啊，不要。小老儿愿意替死，我孙子今年才六岁啊……” “你就算想替死，可那妖精也不愿意。老朱，别让我们为难……来人，把他拖走……” 说话间，便有几个壮汉上前，要把老者拉开，只剩下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缩在角落里，一脸恐惧地看着众人。 因为常年营养不良，他的个子本就比同龄人更加瘦小，脸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就像是一条受伤的小狗，看得众人心中也是不忍。 “阿叔，别为难阿爷，我去就是了……” 那孩子怯生生地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更觉不是滋味。 他们也不是什么恶人，只是被妖怪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今天逼迫别人献祭孩子，明天没准就轮到了自己，这天杀的妖怪，怎么没被天收了去？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可神明为什么不睁眼看看，咱们百姓的日子，真的太难了…… 在老头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众人取来了一个专门献祭用的笼子，牵着那孩子的手，正要将他装进去。 却是忽然听得一声佛号，远远传来。 众人惊讶回头，却不见什么和尚僧人的模样，再定神，僧衣赤足的法海已然站在了咫尺之间。 ------------ 第18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在场村民，看到法海走来，都是面露警惕之色。 这些年来，有不少和尚道士，来他们这里招摇撞骗，说是能够除妖，最后却多是骗了财帛就跑的骗子，村民们深受其害，后来渐渐已经没有了请人降妖的余力，只能认命供奉孩童。 “阿弥陀佛，血祭邪祀非为正道，诸位施主，切莫再继续下去了。” 法海立于场中，合十说道。 众人闻言却是不悦地：“你这和尚说得轻巧，若是有别的办法，我们难道愿意送出自己的孩子吗？只是妖魔凶恶，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既是妖魔为祸，那除掉便是。贫僧在金山寺修行，专为降服此间妖魔而来。” “金山寺？不曾听闻。” 百姓们摇了摇头，他们这乡下地方，消息闭塞，并不曾知道金山寺和法海的名头。 况且这些年来，各种和尚都吹嘘自己是出自什么大寺大宗，结果还不都是骗子，所以他们根本不信。 “管你是哪里来的和尚，真要有本事，就下水去除妖。你在这里阻挠我们祭祀，明日灵感大王怪罪下来，我们只会死更多的人。” “大师，请让开吧。” 这些村民还算客气，不过着实也是被骗怕了，所以不管法海怎么说，他们都不敢相信。 法海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杀去水府，可主要不知通天河下情况深浅，若是强行以法力辟水，声势浩大，那灵感大王若是得知消息直接逃了，遁入江河之中，他一时半会儿也追赶不上。 万一逃到别的地方继续为祸，除恶不尽，更加麻烦。 所以，法海决定效仿原著中的孙悟空，引诱灵感大王出来，届时既能降妖，也能趁机教化此地民众。 于是便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诸位执意要进行活祭，那便由贫僧来代劳吧。” 说话间，身上佛光萦绕，脚步向前踏出，每走一步，他的身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一尺，就连身上的衣袍也随之贴合，几步踏出，便已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童，肌肤粉嫩，眉清目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颇为可爱。 “把笼子关起来吧。” 法海开口说道，连声音也都和孩童无异。 在场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等本领，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这才知道眼前的和尚绝非以往那些骗子，是真有法力在身的。 “法师慈悲，小老儿给您磕头了！狗娃，快给大师磕头！” 那老者拉着孙子跪下，感激无比地连连磕头。 其他百姓相视一眼，似乎也都下了决心，他们早就不堪忍受妖魔荼毒了，既然有法师愿意为他们出头，那便搏一把。 如果成功，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受妖魔压榨，即便失败，那也是这和尚先死。 “法师，那妖怪凶恶得很，您真的有把握吗？” “放心，贫僧岂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好，我等凡夫俗子，能力有限，但若是能够帮得上忙，也愿尽些绵薄之力。” 一些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这时候站了出来，他们也很清楚，只要法海顶替了孩子，到时候必会激怒妖怪，如果他失败了，自己这些人恐怕也要被迁怒，所以如果决定要做，就必须毫无保留。 法海闻言想了想，吩咐道：“那妖精是水中精怪，必然怕火。你们可以在庙宇旁边的巷道里，藏好一些柴火，准备桐油。见到妖魔入内，便点燃火焰，可以防止它脱逃。”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会连法师您也一起被烧死？” “贫僧有法力护体，凡火伤不了我，火焰也只是阻拦妖怪逃跑罢了。” “可是献祭之时，还会有其他孩子，难免伤及无辜……” “这也简单。” 法海笑了笑，随即手中菩提佛珠飞出三颗，金光显化，化为一个童子，两个童女，由此凑出了两对童男童女。 众人见此手段，更是惊为天人，对法海除妖也更有信心了，当即不再多说什么，纷纷开始准备起来。 法海盘膝坐在笼中，看着众人忙碌不停，微微点头。 其实以他的法力修为来说，只要灵感大王现身，几乎是十拿九稳，必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之所以让这些村民参与进来，主要还是想帮他们除掉心中对妖魔的恐惧，看人杀妖，和自己参与除妖，这是完全不同的。 哪怕只是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也能让这些村民心态发生变化，以后再遇到什么困苦，不至于逆来顺受。 村民们全部动员，一直忙到了黄昏。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齐香蜡纸烛等祭祀之物，几个壮汉上前来抬起笼子。 不多时，四个装着童男童女的笼子被放在了灵感庙中，盖上红布，众人纷纷退走。 法海则是盘膝而坐，默默调息法力，静待天时。 很快，天色昏暗下来，一阵妖风席卷而来，带着浓烈的鱼腥味。 “来了。” 法海按下躁动不安的菩提佛珠，只听得一阵滴答水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前方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这些凡人，还算懂事，两对童男童女都已备好……” “不可大意，先查验清楚。” 说话间，笼子上的红布被掀开，法海看到了两个相貌丑陋的小妖。 那灵感大王并未亲自前来，竟是遣了小妖先来探查，倒是谨慎得很。 法海压制住体内佛光，脸上流露出恐惧之色，那两个小妖见他模样，不由口水直流：“好成色，好成色，这次献祭的童男童女品质极好，大王一定会喜欢的。” “走走走，将这些娃娃带回水府，给大王享用。” 说着，便要上前来搬。 这倒是出乎了法海的预料，他本以为会是灵感大王亲自前来，所以让村民们布了陷阱，没想到只来了两只小妖，还要将他给抬回水府。 那灵感大王是条鲤鱼精，受过菩萨佛荫，法力很高，在水中的本事，甚至比那条蛟龙还要厉害，连孙悟空也很难在水下将其打死，法海虽自恃勇力，却也不敢保证能在水中将其打死，如果让它逃走，这些百姓必然会遭报复。 最好还是能在岸上将其诛灭。 想到这里，法海略施法力，身躯变得沉重如山，连带着三颗佛珠所化的童儿，也是这般。 任凭两只小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撼动不得分毫。 “这笼子什么东西做的，怎么这么重？” “那些该死的村民，肯定是动了什么手脚……” 两小妖怒骂连连，却也没想过孩子本身会有什么问题，他们使了不少手段，捣鼓了许久，也还是没办法抬走笼子，又怕打开笼子孩子跑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忽然却是听到一声剑鸣，凌厉的剑光斩落下来。 一名红衣女子，飞身落入灵感庙中。 ------------ 第19章 死到临头，还敢逞凶？ 凌厉剑气划破夜空，寒光乍现，顷刻间将两名小妖逼退。 剑光中，一名红衣女子飞身落下，她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精致，气质英武，手持法剑，手掐道门法诀，身上法力纯净。 似是道门修行者。 法海看到这一幕，不由眉头微皱，他确实没有料到，这里还会有其他修行者出现。 无疑是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红衣女子似乎并不知道庙中孩童是法海和佛珠所化，她刚刚途径此地，看到庙中有妖气浮现，所以直接赶了过来。 正好看到两头小妖意图不轨，便直接出手了。 “小娃娃，你们别怕，姐姐我会保护你们的。” 红衣女子飞身护在笼子前，先是看了一眼笼中的孩童，确认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法海则是有些哭笑不得。 正要开口说话，那两头小妖却是已经怒吼着扑了上来。 “哪里来的小娘们，竟敢跑到灵感大王庙来撒野？” “许久没有人类修行者来送死了，这娘们长得还不错，捉将回去，献给大王！” 吼叫声中，二妖掌中妖气凝结，化为钢叉，转瞬间已杀至面前。 那红衣女子却是凛然不惧，眼神犀利，身上法力涌动，念念有词：“天地无极，玄心正法，定——” 霎时间，掌中红光浮现，那两只小妖身形顿时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红衣女子随即持剑上前，径直刺穿了小妖的喉咙，腥臭的血液飞洒出来，再反手挥剑，又将另一只小妖斩杀。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颇为潇洒，看来也是常和妖魔打交道，这一番手段行云流水，看得法海也是暗暗点头。 此女修为，远不如他，但玄门道法颇为精妙，用定身术配合剑法，斩杀一般的妖魔会很轻松。 但若是遇到法力高强的大妖，定身法如果定不住，那就会很麻烦了。 “她刚才诵念的口诀，似是道门玄心正宗弟子，红衣……莫不是燕赤霞的女儿？” 法海暗自思索着，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鱼妖尸体，心想如今已然打草惊蛇，今夜谋划可能要落空了。 谁曾想，就在这时，庙中腥风又起。 潮湿之中，又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周遭的地板上血水凝结，冻成了冰花。 “那畜生竟然来了？” 法海有些惊喜。 随即看了一眼场中的红衣女子，顿时恍然，是了，此女修为不算太高，灵感大王自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此时只会认为，是这女子在此地设伏，反而让它放下了警惕。 “好个小娘们，敢跑到本座的庙中撒野，你这区区微末修行，也学人出来降妖除魔？” 冰冷妖风之中，灵感大王身形显化出来，他身高丈许有余，雄壮威武，全身披挂战甲，面容赤红，长满鳞片，两腮鱼翅张开，看上去颇为骇人。 此妖手持一对九瓣赤铜锤，身上水汽氤氲，寒意摄人，眼中满是凶恶煞气。 “原来是你这妖孽在此作乱害人！” 红衣女子显然没料到还有大妖，感受到对方身上滚滚妖气，面色也凝重了许多，掌中法剑震颤，绽放光华，化为一道流光突刺向前。 但那灵感大王却是灵活无比，身躯一扭，就避开了剑光，随即伸手一抓，寒气凝结成冰，竟将那法剑冻住了。 “哈哈，倒是个泼辣性子，有趣有趣。瞧你生得也算乖巧，不如跟本座回去做个座前侍女，逍遥自在，也好过在这人间受苦！” 灵感大王狂笑着，张口一吐，漫天妖气混杂着水波倾泻下来。 红衣女子脸色微变，飞身退开的同时，再次施展法术，一声“定”，灵感大王庞大的身躯瞬间僵住，她腾身而起，趁势收回法剑，然后直刺向前，试图将对方诛杀。 “小心，你的定身法制不住那孽障！” 法海此时连忙开口提醒。 但已经晚了，就在剑尖刺到眉心三寸之时，灵感大王眼中凶光闪烁，覆盖周身的法力光辉瞬间崩碎，身形已从定身状态中恢复过来，头上红磷震颤，好似坚不可摧的鳞甲，红衣女子这一剑仿佛刺在了钢铁上，炸出火星，竟是难以寸进。 “死来！” 灵感大王也有些发怒，掌中铜锤狠狠砸下，红衣女子身上的护体法力就像是纸片似的被摧毁，脸色苍白地跌落下来。 还不等她回过神，妖风袭来，眼看就要被那铜锤砸在脑门上，香消玉殒了。 然而。 空气中却是仿佛出现了一道金色的铜墙铁壁。 灵感大王凶悍的一锤砸下，竟是发出金铁碰撞之声，强大的反震力，让他手臂发麻，庞大的身躯也是后仰，连连退开数步，这才站稳脚跟。 它瞪大眼睛，一脸惊恐之色地望向殿中：“是谁，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阿弥陀佛，孽障，死到临头还想逞凶？” 佛唱声中，法海站起身来，困住他的铁笼就像是油膏似的融化成铁水，他的身形急速膨胀，片刻间已恢复了原样，璀璨佛光覆盖全身，宝相庄严，金钵禅杖各持掌中，让人望而生畏。 “你……原来是个和尚？” 殿中的红衣女子惊讶无比，她原本还以为法海只是个被献祭的孩童，还想着保护，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一位得道高僧变化而成。 那其他的几个孩子呢？ 红衣女子扭头望去，只见三团金光飞起，绽放出刺目的佛光，宛若烈日当空，瞬间将庙中照得亮如白昼。 “好强的佛光！” 那灵感大王感受到佛光的压制，全身妖气都在滋滋作响，仿佛冰片消融。 它看到法海的目光，竟有一种面对菩萨时才会产生的敬畏，顿时明白这和尚修为非凡，心里已是有些后悔了。 不过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挥舞着铜锤道：“原来你还有帮手，好算计，看来你们二人是冲本座来的？哼，一个道姑，一个和尚，干脆一起吃了！” 说着，它挥动衣袍，滚滚潮水倾泻而出，伴随着刺骨的寒意，水流所过之处，都被冰霜冻结。 法海连忙打出一道佛光，将那红衣女子护住，同时舌绽春雷，发出一声金刚怒吼。 喀嚓声接连不断，那坚如精钢的冰层接连破碎，炸成漫天霜花…… ------------ 第20章 活活打死，尸骨无存 金刚怒目，梵音如龙，震动整座庙宇。 层层冰霜瞬间崩裂炸开，恐怖的法力波动横扫全场，将那灵感大王身上的妖气，都冲淡了许多。 燕红叶连退数步，看着那佛光法力的冲击，不由心中震撼。 光凭一声怒吼，就能震碎妖怪的法术，即便是她的父亲燕赤霞，全盛之时也没有这等恐怖法力，这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历？ “好个和尚，竟有如此浑厚法力？” 半空中的灵感大王也是吓了一跳。 它曾在观音座下莲花池中听讲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因此交手之下，立刻便知法海深不可测。 加之它诸多本领都需要依赖江河之水，如今在陆地上交战，绝非它所擅长，因此心中已然生出退意。 “你二人设计伏击，胜之不武，大王我懒得跟你们一般计较，有本事就跟我来通天河中一较高下！” 灵感大王怪叫着，挥动掌中铜锤，打出两道妖气洪流，挡住法海的追击。 随即身躯一扭，周身腾起一片水雾，就要往外逃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那些村民听得法海之前的吼声，便知妖怪已经来了，纷纷点燃了外面的柴火，霎时间火光汹涌，浓烟滚滚，飞到半空中的灵感大王眉头大皱，正要想施法灭火，两颗金光灿灿的佛珠已然追了上来。 叮叮叮—— 铜锤乱舞，火星溅射，那佛珠大如磨盘，重达千钧。 每一次碰撞，都让灵感大王觉得虎口刺痛，手臂发麻。 不等他喘一口气，又有数道金光飞来，顿时让他难以招架。 “啊啊啊！臭和尚，你欺人太甚，真以为本大王怕了你？” 灵感大王眼看逃不掉了，身上妖气汹涌澎湃，双锤抡起，冰霜飞溅，将周身护卫得密不透风，刺骨的寒意四散奔流。 “这妖怪，好厉害！” 庙中的燕红叶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有多冒失，今日若不是有这位大师在场，以她的修为，估计万万不是这妖物的对手。 “的确有些本事。” 法海这时候也不禁微微点头。 要知道，他的菩提佛珠，每一颗都拥有万钧之力，加上金毛犼的佛光冲击，寻常妖物根本抵挡不住，就算是那黑熊精，也会很快败下阵来。 这灵感大王因为在莲花池中修行过，对佛法十分了解，因此可以一定程度上减少佛法对它的克制。 要是让他回到水中，实力必然会更强，到时候万一逃脱，还真是个麻烦。 不过现在，法海已然做足了准备，当然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跑。 趁着灵感大王抗衡佛珠的时间，他已祭出了圣衣袈裟，金光蔓延，袈裟迎风暴涨，遮天蔽日，将庙宇周围都封锁了起来，彻底断绝了灵感大王逃脱的可能。 随后，这才运转法力，背后龙象虚影浮现，抬手一掌拍出。 轰！ 巨大的金色佛手骤然浮现，如同泰山压顶，镇落下来。 那灵感大王本来应对佛珠冲击，就已经是手忙脚乱了，哪里防得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当场惨叫吐血，身上的鳞片就像是冰晶似的，接连破碎剥落，身形重重跌落，全身上下血水流淌。 “和尚，别打了，我乃观音座下莲花池中的锦鲤，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你我本来无冤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灵感大王眼看不敌，连忙开口说道。 远处的燕红叶听到这话，不由脸色微变，她实在没想到，这妖怪竟有这么大的来历，能够跟佛门观世音菩萨扯上关系，难怪会这么厉害。 这位法师，还敢继续动手吗？ 然而。 法海听完，只是冷笑摇头：“休要打着菩萨的名头招摇撞骗，你逃出莲花池，在此作恶乡里，鱼肉百姓，菩萨也会因此功德磨损。看看你这一身血煞妖气，不知吃了多少人，哪里还有半点佛韵？” “我在此地修行，庇护一方水土，让他们风调雨顺，凡人自愿供奉几个童男童女，这也是应该的！” 灵感大王瞪着眼睛说道，竟还觉得自己吃人没有过错。 “孽畜！既然你觉得吃人天经地义，那贫僧杀妖也是理所应当！” 法海冷哼着，又是一掌轰了过去。 佛光炸裂，远处的假山直接崩碎成粉末，灵感大王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掌，已是被他的法力吓得心慌意乱，也不敢再嘴硬了，连忙改口：“师兄教训得是，我错了，不该吃人。其实这也并非我的本意，都是那九头虫引诱逼迫，这些童男童女也并非我一人享用，要送去龙宫的……” “只要师兄愿意饶恕，我从此以后不再食人，我那江中水府，还有财宝无数，灵药遍地，还有美妾佳人，愿将这些全数赠予师兄。若是师兄想要除魔卫道，我也愿助你将那九头虫除掉，它和那碧波潭龙王一家，才是真的恶贯满盈！” 这灵感大王为了活命，直接就将九头虫给卖了，把所有过错都推脱到对方身上。 若不是法海知道它的本性，说不定还真会上当。 但一想到沿途所见的百姓惨状，都是这孽畜一手造成，九头虫固然可恶，但这灵感大王也罪责难逃。 此时此刻，法海只想将他打死。 所以也懒得再听他狡辩，冷声道：“念在菩萨面上，给你一个机会，自愿入我金钵，去雷锋塔下受罚悔过。如若不然，现在就叫你魂飞魄散！” “进你金钵，那我生死岂不是在你一念之间？还要镇压受罚？和尚，我已向你低头，别欺妖太甚！” “给你生路你不走，那便死吧！” 法海横眉怒目，说话间，金刚禅杖震荡，狠狠砸落下来。 轰隆！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地面塌陷，碎石迸溅，灵感大王手中的铜锤瞬间粉碎，双臂骨折，已是被重伤了。 眼看连观世音菩萨的名头都吓不住对方，它也不再有任何侥幸心理，双目变得赤红，浑浊的魔气覆盖周身，使得它原本通红的鱼鳞，变得乌黑如墨。 张口吐出一颗淡蓝色的珠子，霎时间水浪滔天，江水混着血水涌灌而来。 “臭和尚，既然你不肯罢手，那就拼个你死我活吧，这村中百姓，也都会跟我陪葬！” 血浪滚滚，腥臭浑浊，似乎要将整座庙宇都给淹没。 “畜生，死不悔改！” 法海看到那血水涌出，勃然大怒，身上佛光汹涌燃烧，好似烈焰，将周遭的血水烧得滋滋作响，蒸发成一片红雾。 所幸他提前祭出了袈裟，封锁庙宇，这水浪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波及到外面的百姓。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菩提显化，金毛犼，杀！” 一声令下，菩提佛珠盘旋，十八道金光汇聚，半空中浮现金毛犼的法相虚影，狠狠一口咬在了灵感大王的肩膀上，登时鳞片翻飞，血肉撕裂，一条手臂都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法海身形如电，金刚禅杖抡起，狠狠砸下，那灵感大王却是忽然化作一片水雾，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他连忙催动地藏法眼，却也看不出对方的形迹，只能隐约感受到一股水流在血光中穿梭。 想来是一门精妙的水遁之法，借助法宝，在陆地上也能勉强施展，难怪它能够从孙悟空手中逃跑。 不过，法海如今已然掌握天耳通，不用眼睛也能洞察一切声息，很快便通过水流声判断出了对方的位置，提前一杖轰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 遁入水光中的灵感大王身形跌落出来，魔气强化后的鳞甲也抵挡不住这恐怖力量，瞬间被打得筋断骨折。 “别打了，别打了，我愿降服……” “法师，饶命，饶命啊……” “我愿入金钵，去雷峰塔受罚……” 灵感大王哀嚎连连，可是法海根本根本不理。 禅杖接连砸下，打得它血肉模糊，最终显出原形，却是一条红色的锦鲤，不过现在已经遍体鳞伤，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被金毛犼一口吞了下去。 咔擦咔擦—— 嚼碎骨头的声音，让燕红叶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和尚，当真是太残暴了，不但将那妖怪活生生打死，连尸骨也都没有留下，当真是嫉恶如仇。 ------------ 第21章 龙血淬剑，立庙树碑 “嗷呜——” 吞食了鲤鱼精后，佛珠所化的金毛犼法相，忽然脑袋一歪，从嘴里吐出了一颗淡蓝色的珠子。 法海顺手抓来一看，只觉其中水气萦绕，隐约能够看到一条鲤鱼精魄在其中游动。 正是那通天大王的精魂所化，可辟水驭波，倒是个不错的小物件。 接下来，他要去碧波潭龙宫，此物或许有些用处。 想到这里，法海将那水珠收了起来，飞身落下，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红衣女子，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可安好？” “只是些许小伤，并无大碍。” 燕红叶摇了摇头，随即上前，倒持法剑躬身行礼道：“小女子玄心正宗燕红叶，多谢大法师出手相救。之前是我太过冒失了，险些坏了法师的大事，还请恕罪。” “无妨，施主也是一番善性侠气，见妖魔肆虐，出手救民，本心是好的。况且，如今妖魔已伏诛，也算功德圆满。” 法海微笑回应道。 燕红叶随即又问：“大师法力通天，修为高绝，不知是在哪座仙山庙宇修行？” “贫僧金山寺法海。” “原来竟是金山寺的圣僧当面，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 燕红叶闻言，脸上的敬意更浓了。 前段时间，法海脱胎渡劫，声势浩大，人间修行宗门都有所耳闻。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年轻，她之前还以为，是什么辈分极高的老前辈呢。 两人闲叙几句，互相了解来历身份，法海抬手打出一道佛光，帮助燕红叶平复法力和伤势，免得她被魔气沾染。 随后这才撤去袈裟。 外面的百姓听得里面动静消停，派了几个胆子大的进来查看，得知灵感大王已被诛杀，都是欢天喜地。 “死了，死了，那该死的妖怪终于被杀了！” “太好了，我们以后终于不用再受妖魔迫害，孩子，你安全了……” “这都全靠了圣僧出手，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啊，请受我们一拜！” “还有这位女侠，多谢你们……” 众人纷纷跪拜磕头，感谢他们的搭救恩情。 丝丝缕缕的善功飞出。 【鲤鱼精荼毒百姓，为祸一方，诛灭铲除，百姓感恩，以增善功】 法海手掌青莲，将这些善功一并收拢，储存起来，等到下次参悟所用。 此时，燕红叶看着一众百姓叩拜，却是有些脸红。 这件事，她其实没有出什么力，只是杀了两头小妖罢了，全都是法海的功劳。 因此觉得受之有愧。 正愧疚着，却是听到法海开口说道：“这灵感大王盘踞通天河，和碧波潭龙宫勾结，为祸一方，掠食童男童女，罪大恶极，如今灵感大王已被诛灭，唯恐那九头虫一伙闻风而逃，贫僧需立刻前往碧波潭除妖。” 燕红叶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拱手道：“小女子虽然法力低微，但也有降魔卫道之心，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圣僧尽管吩咐，我也想为百姓做一点事。” 法海点了点头。 倒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拜托此女去做。 于是道：“贫僧需立刻动身前往碧波潭，但那通天河中，尚有不少恶妖盘踞，都是灵感大王的爪牙，除恶不尽，我怕它们之后又会上岸残害百姓。这些小妖实力不强，以施主的玄门正法，应该能够降服。” “好。我学过专门的避水法术，水中作战也无碍。圣僧放心，那河中水府，便交给我吧。” 燕红叶脆声答应道。 她的修为虽然不高，但也勉强结成了道门金丹，放在人间修行者之中，也属于小有实力的高手，对付一般小妖，绝对没有问题。 通天河水府中，除了灵感大王之外，就只有一头斑衣鳜婆，此妖擅长智计，争斗法力却是不高。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法海还是决定给燕红叶准备一些必要手段。 于是让她将掌中法剑递过来，然后伸出手，指尖轻轻在剑锋上一抹，一滴淡金色的血液流淌而出。 如今的他，已修成龙身象力，这血液中也蕴含几分天龙威势，能够克制妖魔。 燕红叶的法剑，原本只是寻常品质，但在法海以龙血淬炼开锋之后，通体绽放金光，威力大增，寻常妖魔根本无法抵挡。 “多谢圣僧赐剑！” 燕红叶欣喜无比，有了这把佛法加持的神剑，此行除妖必会顺利很多，以后降妖除魔，也会更加方便。 交代完这些之后，法海婉拒了村民们的款待，和燕红叶兵分两路，各自前往除妖。 “降妖除魔，还不贪图钱财回报，这位法海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啊。” “除掉那通天河的妖怪，我们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圣僧如此大恩，怎可不报？” 法海走后，村里的百姓们却没有散去，自发聚集在庙前，议论纷纷。 “圣僧法力高深，人世间的权势富贵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若是感念某人的恩德，可以在家中供奉长生牌位，日夜叩拜，香火祈祷，便可使其福源深厚，要不我们也给圣僧立个长生牌位？” “不妥，圣僧既然超凡入圣，普通长生牌位对他来说有什么用？这灵感大王庙，修建不易，荒废了实在可惜。如今妖魔已除，不如就以此改造成佛庙，供奉圣僧，诸位觉得如何？” “大善！圣僧除魔济世，功德无量，当然受得起香火供奉。” “那就这么定了，从今日起，这座庙，就改为法海庙！有圣僧庙宇在此，以后也不用再担心有其他妖怪来祸害咱们！” 说着，百姓们纷纷动起手来，清理污垢，修缮庭院。 村民们没有钱财铸造金像石像，便将自己家里最好的木料取来，请了村里最好的木匠，打算为法海打造一座木雕佛像。 此时的法海，已然飞到了数十里之外，听到风中传来声音，不由心中微微喜悦。 立庙树碑，本是神佛特权，人间大德圣贤，才能享受。 虽然此地人烟稀少，香火不会很旺，但那都是百姓们自发所为，这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这也证明，自己的路没有走错。 只要坚持本心，迟早有一天，能以佛法教化众生，人间遍布他的庙宇信徒，即便不入灵山，他也可在这红尘道场中，立地成佛，修成自己一心所求的长生自在！ 思索间，法海身形已然飞临乱石山中，远远便见一汪清池，好似宝珠，镶嵌于山石深处。 碧波潭，已然到了。 ------------ 第22章 群妖汇聚，共赏佛宝 法海赤足凌空，踏云驾风，不多时便已来到那乱石山中。 远远望去，山中怪石凌乱，呈凶险恶相，四方不通，八门闭绝，百里俱无鸟兽生机，唯有中央一汪潭水，深不可测，氤氲灵光，似是夺了天地之造化，将周遭灵气，尽数归于此处。 “这万圣龙王倒是好手段，拘百里方圆之灵气，打造出这洞天福地，只为他一家之享乐。” 法海摇了摇头，定睛再看，却见那潭水上空妖气蒸腾，魔云翻滚，端的是一片乌烟瘴气。 忽然一道妖风自南面飞来，落在潭边，悠然化作一个相貌丑陋的胖道人。 他满脸肉瘤，雪白的肚皮圆滚滚，披挂绫罗，扮做道人模样，腹中空空，但闻孩童哭闹之声，从内里传出。 “蛤蟆洞金蟾真人，前来为万圣龙王贺寿，还不快快出来相迎？” 那蛤蟆精自号真人，来到潭前，大声吼道。 片刻后，便见水潭如同幕布分开两边，走出几个虾兵蟹将，领头的是个老鳖，步履蹒跚，好似个不倒翁，上前看了蛤蟆精一眼，却是皱眉道：“原来是个蛤蟆小妖，来到龙宫贺寿，可有寿礼？” 那蛤蟆精闻言，张口一吐，妖风呼啸，竟是从腹中吐出三对童男童女，都是被妖气禁锢着，装饰成了寿桃似的模样。 老鳖看到贺礼，微微点了点头，水中浮出一头巨大的珍珠贝壳，全身金光闪闪，好似一个巨大宝箱，张口便将那些孩童收了进去。 “记，蛤蟆洞金蟾真人，贺龙王大寿，进献童男童女三对……” 唱了名，这才有虾兵蟹将打开水府结界，大门洞开，迎那蛤蟆精入内去了。 不多时，又有妖风席卷而来。 有周边山岭中的山精野怪，也有深山大泽里的妖王，有的送来童子血食，有的送来山珍灵药，着实是热闹非凡。 “好个万圣老龙，倒是交友广泛，摆个寿宴也能这么大阵仗。” 法海暗暗感慨。 龙族血脉，在凡间妖魔之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原著里这万圣老龙，甚至和牛魔王那等绝世大妖，也能攀得上关系，还请他前来观赏过佛宝。 不知今日是否也在此地？ 法海又在远处观望了片刻，看到不断有妖怪前来，其中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比如那自称凤凰山寨大寨主的金拔法王、来自盘丝洞的蜘蛛仙子。 甚至，还有一条自称为万妖国国主的大蟒。 这些妖怪，大多都是凶恶之辈，身上妖气冲天，带来的贺礼也都是生人血食之类的东西。 使得此地，恶浊混沌，魔气越发浓烈。 “蛇鼠一窝，这些妖精，估计很多都是九头虫的爪牙，替他四处掳掠童男童女。正好，等下可以一网打尽，都是不小的功德！” “不过，这碧波潭被老龙经营多年，布下了一座水府大阵，从外进攻，一时半会儿难以打破，其他妖精怕是会趁此机会逃走，不如先混进去，看看里面情况再说。” 想到这里，法海抬手，取出那颗灵感大王的水珠，注入法力后。 身上佛光内敛，水雾盘卷，摇身一变，已是化为了灵感大王的模样，然后在路边采下八颗野果，指尖一点，变化成八个婴儿模样，被他擒在掌中，顷刻间化为八颗圆滚滚活生生的丹药。 随后，便驾驭妖风，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碧波潭外。 “呀，原来是灵感大王到了，小的有失远迎！” 那老鳖看到“灵感大王”现身，连忙笑脸相迎，倒是比旁的妖怪态度殷勤许多。 这是因为通天河毗邻碧波潭，两家水府多有往来，每个月灵感大王都会送来童男童女，绝对算得上是九头虫的大客户。 再加之灵感大王本领高强，又曾聆听过菩萨教诲，算得上是背景不凡，自是要比那些凡俗妖精金贵一些。 “今日怎不见夫人前来？我家公主，始终惦念着呢……” 老鳖上前，讨好似地问道。 它口中所说的夫人，应是灵感大王在通天河中的那头斑衣鳜婆，现在估计已经被燕红叶灭了。 “水府杂事繁多，留她看家护院。” 法海开口说道，声音也和灵感大王一般无二，他抬手抛出八颗“婴丹”，看得老鳖和周围妖怪都是眼睛发亮。 这一看就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天灵未失，元阳充盈，十分难得，炼成灵丹，又比寻常童子美味得多，当即高声唱道：“灵感大王来贺，送极品婴丹八枚！” 随即，那珍珠贝壳张开嘴巴，将婴丹吞了进去。 法海以法力感应，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珍奇宝贝和灵药之外，大多数都是活人孩童，数量不少，起码上百。 当即心中杀意沸涌。 这些该死的妖魔，不但食人，还将人类孩童当成了礼物一样送来送去，万圣老龙办个寿宴，就有这么多孩童被抓，这些年来，不知道又祸害了多少百姓家庭？ 当真该死。 但法海并未急着出手，如今潭中情况不明，贸然动手，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而且他还不知潭中是否有更多的孩子，最好先想办法搭救，不然大战一起，这么多妖魔，他到时候可顾不过来，难免伤及无辜。 “大王，快快里面请，驸马爷和一应贵客，已在龙宫等候了。” “嗯。” 法海点了点头，随即动身，踏入那水幕结界中。 前方出现一条长长的阶梯通道，不少妖精往来于此，法海默运天耳神通，聆听那些妖魔之声。 “这万圣龙王，好大的排场，不过就是做寿而已，怎来了这么多山精河怪？我听说，甚至还请了大名鼎鼎的平天大圣牛魔王？”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今日可不是单单做寿那么简单，传说万圣龙王那位驸马爷，得了一件舍利子佛宝，神妙得很，可以洗练我们因食人而生的煞气魔气，洗涤污秽，提升修为，所以专程邀我们前来共赏佛宝！” “真有这么厉害？” “那当然，传闻那佛宝舍利子，可是一位无名高僧坐化所留，人间阿罗汉，很是了不得！” “不过我听说，平天大圣最近喜得贵子，无暇来此。这也好，不然此等大能在场，我们这些小妖，实在放不开啊……” “群妖贺寿，观赏佛宝只是其一，我听说等下还有百童盛宴，九头虫驸马还要跟我们共商一件大事，也不知有没有好处……” 听得众妖议论之声，法海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牛魔王没有来，对他而言也算一件好事，此妖法力极高，当年曾跟着孙悟空一同大闹天宫，实力强横。 如今孙悟空已被镇压于五指山下，牛魔王却是依旧在人间逍遥自在。 法海如今未成阿罗汉，说实话没有必胜的把握，若它在此，加上群妖，自己未必能够降服。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九头虫居然这么早就盗取了祭赛国的舍利佛宝。 看来在这神话世界里，不但地理位置变动很大，许多人神鬼妖的命运机遇也大有变化，不能以原著一概而论。 就像是青白二蛇一样，它们在此方天地之中，似乎和许仙没有任何的交集，今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故事了。 “阿罗汉坐化所留的舍利佛宝，也不知是哪位高僧？如此佛宝，落在妖魔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我若得此宝贝，或可有助于顿悟圣心四谛。此宝如今，应该正在那万圣公主手中吧……” 法海正思索间，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骚乱，紧接着，便有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迎面而来。 ------------ 第23章 他身上有佛的味道 这碧波潭阶梯，大多都是从外面进来的妖精，此时却有一对老年夫妇，面色仓惶地往外走。 随行的还有一个小姑娘，生得倒是眉清目秀，聪慧可人。 那如兰似麝的幽香之气，便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和周围其他妖魔不同，这三人身上倒是妖气很淡，还有一缕极淡的神韵光辉，似是有些不凡来历。 法海默运神通望去，这一家三口，原来竟是香獐子所化，难怪身上幽香扑鼻。 特别是那小女儿，身上香味似能入骨肉，颇为不凡。 “这神韵光辉，应是积累的功德所至，这一家三口倒是有些善功在身，怎会来到这险恶之地？” 法海正疑惑间，风中传来那老者愤愤低语：“这万圣龙王号称龙神水君，我本以为是什么正直人物，所以想来结识一二，攀上东海交情。没想到竟是此等凶恶之徒，这潭中妖魔，全都是罪孽深重，必遭灾厄，老夫不屑与之为伍……” “夫君慎言，还是待我们离开此地之后再说吧。” 老妇人说着，抓紧了女儿的手，“花姑子，别到处看，快走……” “花姑子？原来是这小妖。” 法海恍然大悟，不出所料，这小妖应该便是聊斋故事里的花姑子，她们一家，都是香獐所化，平日里与人为善，颇有一些善功修行。 原著中，那姓安的书生被蛇妖所害，还是香獐老父去了地府幽冥，在阎王面前恳求，这才替死报恩，还了书生性命。 寻常妖精，哪里入得了地府？ 可见这花姑子一家，也算是颇有道行德行。 听他们的话，应是被万圣龙王的名头吸引，误入此地，本想着结交龙神水君，但结果发现往来的都是恶妖，便不敢牵扯沾染了，此时打算退去。 “倒是个聪明的。” 法海暗暗点头，这等良善妖精，不该死在这里，早点离开也好。 不过，就在错身而过之时，花姑子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她从小神异，身上幽香远比父母更甚，以至于她对世间诸多味道，都极为敏锐。 此时明显是嗅到了法海身上的佛法味道，那香味，似栴檀，闻到之后，便让她心神沉醉，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以法海的修为法力，借助水妖精魄变化，纵是一般仙佛也看不出端倪，当然不会被这小妖看破，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从气味分辩出差异，不由惊讶，又恐这女娃说漏嘴，坏了计划，于是故意瞪眼吼道：“小畜生，看什么看？既然不愿与会，那就赶紧滚！” 说着，故意挥袖，打出一道妖风。 将一家三口打飞了出去。 旁边的妖魔看到这一幕，都是不敢声张，这灵感大王也是凶名在外，只能说那三个小妖倒霉了。 然而事实上，法海这一掌，其实并未伤到他们，花姑子一家只觉得天旋地转，被那妖风裹挟着跌飞出去，再睁开眼睛，已是落在了乱石山脚下。 夫妇二人惊叹于那妖王的法力，同时也是庆幸没有受伤，片刻后，章父这才瞪眼训斥道：“你这孩子，说了莫要节外生枝，你盯着那妖怪看什么看，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花姑子其实也被吓了一跳，此时又听父亲斥责，十分委屈，红着眼睛道：“爹爹，那人不是妖精，他身上有佛的味道，所以我才多看了一眼……” “佛？” 章父愣了一下，却是根本不信：“此地满是妖魔，怎么会有佛？再说，那妖精红脸赤鳞，生得又凶又丑，怎么会……” “真的，爹爹，女儿不会闻错，他的味道，定是佛门大能变化而成。” 这时候，章母想了想，也道：“花姑子对气息十分敏锐，从未出过错。方才那若真是一头恶妖，一掌之下我们不死也要重伤，现在却毫发无损，还被送出了那个是非之地，如此想来，恐怕真是佛门大能乔装所化，见我一家良善，这才帮我们脱身……” 听得妻子这么说，老獐细想了片刻，顿觉有理，连忙对女儿道：“好孩儿，是为父错怪你了。看来咱们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位真正的高僧，否则今日怕是要遭池鱼之灾！” “爹爹是说，那位高僧……” “嗯，此地妖魔汇聚，大多都是凶恶之辈，在周边掳掠孩童，吞食活人。那万圣龙王的女婿，听说又盗了祭赛国金光寺中的舍利佛宝，此事若被佛门得知，岂能容它？” “只怕那高僧化为妖精来此，便是为了荡平此地。这碧波潭，将有大祸了，你我速速离去，不敢沾染半点！” 说着，一家三口，赶紧驾驭香风，远遁离去了。 而此时，法海已然来到了碧波潭下的龙宫，只见波光粼粼，珊瑚璀璨，一座大型水府宫殿坐落于此，珍珠灿烂似骄阳，宝石玲珑如繁星，水族往来，龙女蹁跹，当真是一片好气象，奢华程度，怕是比之东海也不逊色太多了。 在那水府深处，还有一片霞光祥瑞，映照潭底。 想必就是所谓的佛宝舍利，逸散出的光华。 此时此刻，龙宫大殿中，已有数百精怪妖魔坐落于此，殿内十二张香案，坐的都是雄霸一方的妖王大魔，其他山精野怪，就只能屈尊在殿外的水台上落座了，座前都置一玉石台，等下用来宴饮。 法海粗粗看了一眼殿中，好一个妖气滚滚，魔气汹汹。 那九头虫驸马，身穿银甲，头戴金冠，看上去倒是仪表堂堂，但却是妖魔幻化的皮囊，身上恶气流散，便是在妖魔之中，也属凶恶之相。 宾客中，又以那金拔法王和万妖国主修为最高，其他妖王，也至少都有五六百年的道行，怕是周边千里之地的凶恶妖魔，都已汇聚一堂了。 若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千里之地，都将得以安宁。 “这寿宴尚未开始，万圣老龙还没有现身，最好趁此机会，先将此地被掳掠的孩童救出，免得等下波及他们……” 法海思索着，暗自催动法力搜索探查。 这时候，却见一名女妖扭动腰肢，翩翩而来，躬身开口道：“大王，我家公主请您后殿一叙……” ------------ 第24章 睁眼看看我是谁 那女妖口中的公主，自然就是万圣老龙的女儿，万圣公主。 不知却要找我作甚？ 法海心中狐疑，毕竟在西游记原著的世界里，万圣公主和灵感大王并无任何交集，他也不知道这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于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女妖往后殿而去。 越往里走，却是越觉得不对劲。 这龙宫后殿，就像是人间宅院的后院一样，都是女眷闺房所在，寻常男子不得擅入，否则被发现了定会打杀。 而他现在不但入了后殿，还被那侍女带着，偷偷摸摸地通过一个隐秘通道，竟直达了万圣公主的闺阁之中！ 这可不像是什么寻常会面。 待到入了房中，那女妖便转身去了院门口，看那模样，像是在望风似的。 “好家伙，莫非这万圣公主，竟和灵感大王有染？” 法海心中惊讶，这一点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传闻那万圣公主，本是小白龙的未婚妻，生得花容月貌，有二十分人才，却和九头虫私会，被逮个正着，这才导致小白龙一怒之下犯下大错。 如今看来，此女怕是本性浪荡，并非是钟情于丑陋的九头虫。 所以成婚后，又跟灵感大王勾搭成奸。 正好，法海也想探查一下那舍利子佛宝的下落。 原著中，九头虫盗回佛宝后，便交予万圣公主保管，她还为此想办法盗取了王母的九叶灵芝草，用来温养宝物，等下或可找机会，取得此宝。 正这么想着，忽然，房中光线骤然一暗。 周围的窗帘都被放了下来，使得房中昏暗了许多，一颗颗明珠璀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紧接着，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香风袭来，一个婀娜身影从纱帐中翩然而至。 “你这死鬼，许久不来龙宫了，莫不是有了新欢，便忘了我这旧人？” 温香软语，转瞬已至身前。 法海定睛看去，果然是个美人，丹凤眼，高鼻梁，杏眸含春，媚波流转，红唇鲜艳如血。 确是花容月貌。 不过身上的妖气，却是着实太重，哪怕用了名贵的熏香，也有一股难言的腥臭。 那是体内的浊气所致。 妖精吃人，便会在体内留下恶浊，沾染心性法力，具现化出来，便是这种腥臭味道，说实话，法海很反感。 好看的妖精画皮，他见过太多了，早已不会为外相所惑。 所以即便这万圣公主美艳动人，法海也依旧内心波澜不惊。 只是表面上，当然要有所回应，便笑着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开口道：“嫂嫂说哪里话，我对你可是日思夜想。只是要替龙宫掳掠血食，到处奔波，难得空闲而已。” 说完，他伸手取出一朵簪花。 这是从灵感大王身上得到的鳞片所化，本来还疑惑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如今想来，怕是灵感大王用来哄这女人开心的。 于是便将其拿了出来。 万圣公主一见，果然喜悦，娇嗔道：“算你有良心。” 随后，身子似水蛇般钻了过来：“你这死鬼许久不来，害我日日面对那丑八怪，难受得紧。如今他在前殿张罗，快快给我……” 说着，便要伸手。 法海连忙抓住了她的手，道：“嫂嫂莫急，我今日来此，有正事要问你。” “有甚正事比这事还重要……” “听闻那丑八怪，为你盗了一件舍利佛宝，神妙非凡，我想先睹为快。” 听到这话，万圣公主脸色一冷，推开他道：“原来你是为了宝贝才来见我，亏我还……” “舍利佛宝，不过死物而已，嫂嫂才是我的宝贝！只是我得过观音造化，或许能懂得佛宝的更多妙用！” 法海强笑着哄道。 他修行佛法，却并非不通六情之人，甚至因为看得透彻，反而更清楚知道女人想要的是什么，这甜言蜜语一出，顿时哄得万圣公主笑意盈盈。 “几日不见，你这嘴巴倒是油滑了许多。也罢，谁教我喜欢你这冤家呢，便让你开开眼界吧，你且先在这饮酒，等我片刻。” 说着起身，倒了一杯酒，法海定睛望去，那杯中之物腥红剔透，哪里是什么酒水，分明是血肉酿制而成。 顿时心中怒意翻腾！ 不过此时未见佛宝，法海只得耐心一些，强行按捺住心中杀气。 不多时候，但见屏风后面一阵霞光映照，满屋生辉。 法海转头望去，只见万圣公主，双手捧着一个精致华美的宝箱走了出来。 那箱子也是不凡，鎏金华美，上面雕刻云纹佛印。 此宝名为鎏金如来说法盝顶银宝函，专门用于供奉舍利，此时宝箱未开，便能看到霞光流散溢出，足见那其中宝物的佛性非凡。 “冤家，上前来，这便是那舍利佛宝了。” 万圣公主招了招手，纤指轻触，那宝函便徐徐展开，里面先是放出一片翠绿光华，映照金光，美轮美奂，原是有一株九叶灵芝草生长其中，以其灵气，温养佛宝。 那舍利子浑圆剔透，无瑕无垢，其中蕴含精纯的佛性法力。 法海只觉得体内佛光沸涌，似乎想要与之辉映，便知此宝的确非凡，定是阿罗汉坐化所留。 “瞧见了吧？这宝贝厉害得很，上面的佛光可以洗练我们身上的妖气，若是长久供奉，或可让我们得成正果，修为更进一步。只可惜，其中佛力太强，我们无法直接使用或者触碰。你小心一点，千万别摸，不然被佛光所伤，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万圣公主得意地炫耀道。 法海闻言也是连连点头：“果然是个好宝贝。不过这九叶灵芝草，也不是凡品，听说乃是王母院中所栽，嫂嫂怎有如此手段，竟能上得了天宫？” “你这夯货，我好歹也是龙族，虽然如今被逐出了东海，但也还是有些香火情分，上天有什么难的。” 万圣公主摇了摇头，似乎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关了宝函，目光灼灼地望向法海：“我的宝贝也给你看过，现在是不是该疼疼你的宝贝了？” “好好好，不过我来得急，此时腹中饥饿，嫂嫂可弄些吃食来，先与我充饥？” “就你事情多！现在那些吃食都在后厨，准备做成百童盛宴招待宾客，我上哪里去给你弄，还是先办正事，等下去了宴席上，管你吃个够。” 万圣公主急不可耐，已是扭腰坐了过来。 法海此时已探听出了所需的一应信息，自是不用再跟她虚与委蛇，于是一把将她手腕擒住，笑着道：“嫂嫂这般心急，也罢，你先睁眼看看我是谁！” ------------ 第25章 修罗屠场，佛心忿怒 “你做什么？” 万圣公主被擒住手腕，脸色大变，抬头一看，眼前的灵感大王已然变了模样。 脸上的红鳞脱落，露出一张俊朗英武的面孔，肌肤如玉，剔透流光，双目似电，宝相庄严，竟是个年轻的俊俏和尚。 “你是谁？为何化作灵感大王的模样？” 万圣公主有些惊慌，想要抽身退走，却觉得手腕上火辣辣的，像是被通红的烙铁禁锢了似的，使她浑身绵软，体内妖气法力也都被禁锢住了。 “贫僧自金山寺来此降妖，那鲤鱼精已被诛灭，现在该轮到你了。” 法海冷声说道。 万圣公主听得灵感大王已死，心惊肉跳，那妖精本领不俗，更是有佛门的牵扯，竟然也被直接打死？ 看来眼前这和尚，绝非善类。 当即强笑道：“大师开玩笑了，那鲤鱼精作恶多端，的确该杀。可我乃是龙族公主，大师此言何意？” “你有龙族血脉，本该行善积德，庇护一方水土，却在此地食人为乐，荼毒黎民，更是伙同九头虫，偷盗佛宝仙药，污我佛门圣贤遗骨，罪大恶极，怕是比那灵感大王更该死！” 万圣公主暗暗后悔，方才将自己老底都交代了，如今连狡辩的余地也没有。 不过她却不想坐以待毙，不能用法力，那便用其他手段。 于是眼波流转，娇声道：“大师怎么这么说我，人家都是被那九头虫和灵感大王威逼，你看我这般柔弱，像是那心狠手辣之辈吗？不如我助大师，降服那妖精，然后你便留在这碧波潭，做我龙族驸马，岂不胜过吃斋念佛？” “大胆！” 法海怒目圆瞪，身上佛光灿灿，照得万圣公主睁不开眼，连忙把头别了过去。 “孽龙，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还在这狡辩，竟敢试图色相诱我，真是不知死活！” 说话间，便是一掌拍了过去。 那万圣公主本身法力不弱，但素来养尊处优，其实不擅争斗，再加之又被法海近身擒住，妖力禁锢，再有本领也施展不出。 于是生生受了这一掌，被打得口吐鲜血，脸色煞白如金纸。 “和尚！这里毕竟是碧波潭，你若杀我，我父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现在放我离去，还不算晚……” “你还指望那万圣老龙？哼，你们这碧波潭，已是妖魔巢穴，贫僧今日会一并铲除！” 说话间，手腕上的菩提佛珠已然自行飞了出来，金光璀璨，金毛犼法相浮现，张口便将万圣公主的脑袋咬了下来。 犼这种生物，天生以龙为食，最喜脑髓，三下五除二便将其吞了个干干净净，一身龙血龙肉，俱化为璀璨佛光，为它平添了三分凶威。 “回来吧，外面还有诸多妖魔，足够你吃。” 说着抬手一抓，菩提佛珠已然回到了手腕上，随即转头，望向那件装着舍利佛宝的宝函。 双手合十，默念佛家真言。 “阿弥陀佛，金山寺法海，前来迎回先贤舍利，请阿罗汉归位。” 言罢，那佛光牵引，似和那舍利佛宝的光芒遥相呼应，宝函随即自行腾飞起来，落入他的掌中。 法海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宝函中澎湃，隐约传来亲近之意。 阿罗汉跳出轮回，本该不死不灭，但也会因一些意外而坐化陨落，这颗舍利佛宝的主人，应该已经投胎转世，剩下的舍利并无任何神智灵魄残留，只剩下一部分精纯的佛法力量。 这股力量，被禁锢太久，此时感应到法海身上的佛门气息，便像是遇到了亲人似的。 那株九叶灵芝草，也不断散发出仙光灵气。 法海没有客气，直接将其收入掌中。 这舍利佛宝，其中蕴含阿罗汉的法力，更有其一部分佛法感悟。 正可以助他参悟圣心四谛，证道果位。 他来此地，初心本意是降妖伏魔，并不是贪图宝物，而今杀妖得宝，便是自身机缘，所以这并不违背自己的佛法，法海也没有什么顾虑。 但此物毕竟是祭赛国在供奉，九头虫盗宝后，那里的僧众因此受难。 这其中多少还是牵扯几分因果。 事后还是要去一趟祭赛国，解救那里的僧众，也给祭赛国一些补偿，便可了断这份因果。 不过此时这种地方，显然不是炼化佛宝的时机，法海便将两件宝物先收入到了青莲内部的洞天之中，随后看了一眼那鎏金宝函，此物等会儿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而在这之前，他要先去将那些孩子救出来。 思索间，法海抹去了房中的斗法痕迹，再次变化成了灵感大王的模样，推门而出。 “大王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之前引路的女妖惊讶问道，眼睛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法海也懒得跟她多废唇舌，不耐烦地摆手道：“来得着急，没吃东西，现在腹中空空，速带我去后厨，填一下肚子。” 女妖不疑有他，便在前方带路道：“后厨现在正在准备百童宴，吃食倒是不少，大王请跟我来……” 不多时，法海跟着那女妖，来到了一处水下溶洞，还未进入，便看到潺潺血水渗透流淌，伴随着刺鼻的腥味。 旁边的水坑里，还能看到人的手指和头发。 法海抬头望去，只看到一个个膀大腰圆的蟹精，正挥动着大钳子，将一些倒挂在钩子上的“人”，剪下头颅手足，剖开肚皮…… 整个过程，就像是在宰杀牛羊牲畜一般。 “这里是屠宰场，水中鱼虾，山中走兽，还有那些皮肉细嫩的凡人，都要在此处先宰杀……” 那女妖介绍道，随即拿起托盘，递了过来。 法海强忍着心中杀意，没有去接，嫌弃地道：“这些腌臜货色，本王早就吃腻了，带我去取两个童子来！” “可是驸马要办百童宴，那些童子童女现在都在洗练池里净身，恐怕……” “哪那么多废话，带我去！” 法海冷声呵道，那女妖不敢怠慢，便带着他继续往前深入，不多时便看到洞中一个巨大的水池。 数百个孩童被施了法术，动弹不得，光溜溜地浮在水中，童子童女需要生食，味道更佳，所以这些孩子还都活着。 此时，一头巨大的章鱼妖盘旋飞舞，触手挥动水流，将那些孩子清洗干净，就像是精心准备晚宴的厨师。 “后厨重地，不得擅入，赶紧出去！” 看到女妖和法海进来，那章鱼精颇为不悦地呵斥道。 女妖上前一步，正要解释是奉公主之命而来，却是忽然看到一抹金色佛光，径直轰在了那章鱼怪的脑袋上，顿时血浆四溅，碎肉漫天！ ------------ 第26章 妖气冲天，大开杀戒 轰—— 佛光绽放，那章鱼精的脑袋，就像是西瓜似的，炸裂开来。 碎肉血浆飞溅，一根根粗壮的触手跌落下来，在水中扭动，好似垂死挣扎的蟒蛇。 “大王，您在干什么？” 那女妖做梦也没想到，“灵感大王”会忽然痛下杀手，惊讶地转过头来，却是看到一身佛光的法海显出真身，眼中似有实质的怒火汹涌，满脸杀意。 这些妖精，太过凶残，竟将凡人当做牲口宰杀屠戮，还要将这么多孩童，活生生吃掉。 便是佛陀见了也会发火！ 此时的他，只想扫平此地，杀光这些孽障。 轰！ 又是一掌拍出，佛火汹涌，登时将那女妖身体打穿，火焰奔腾燃烧，顷刻间将其烧成了焦炭。 炽烈的佛光，很快惊动了后厨和屠宰场里的妖怪和守卫，纷纷朝着这边游动过来。 “哪来的和尚，竟敢跑到龙宫闹事？” “拿下！” 众妖挥舞刀枪剑戟，呼啸而来。 法海见状，只是冷笑了一声：“来得正好，先将你们这些孽畜杀个干干净净，雷电风火，杀！” 金光闪烁，禅杖入手，九环震荡梵音，群妖只觉头痛欲裂，倒地惨叫。 法海抬手向前砸出，势大力沉，直接将一头蟹妖砸成肉泥，堪比精钢的蟹壳甲胄，在这等伟力面前，就和纸片没有什么区别。 “夜叉恶鬼，杀！” 法海怒目而视，抬手一拳轰出，象力冲击水波震荡，将数头鱼妖当场震死，鳞片炸裂，血肉飞溅。 “魔尊妖孽，杀！” 僧袍猎猎，袍袖中佛光喷涌如火，又将十数只虾兵包裹，烧得吱吱怪叫，挣扎不休。 “地狱鬼使，杀！” 巨象虚影浮现，践踏天地，整个溶洞都动荡不休，冲进来的水族妖兵，好多甚至都还没看清法海的面貌，便被这恐怖的法力镇压，身躯炸裂爆开。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金刚诸佛，众神护法，杀杀杀！” 法海肆意宣泄着心中怒火，好似明王在世，杀妖斩魔，没有丝毫怜悯。 后厨溶洞，此刻化为真正的修罗炼狱，所有冲进来的虾兵蟹将，都被他无情打杀，不过片刻，洞中已是残肢遍地，碎肉漂浮，腥臭的血水浓得化不开，随后又被愤怒的佛火焚烧炼化…… 法海一番大开杀戒，很快便将此地妖魔，杀了个干干净净。 溶洞内，除了他和那些池中孩童之外，再无半个活口。 直到此时，他才心绪平复，双手合十，默念静心真言，道道佛光沐浴周身，洗净他身上的血污碎肉。 这些妖魔罪孽深重，法海大开杀戒，也并未因此磨损半点功德，反而因此心念通达，身上佛光更为纯净了些许。 “阿弥陀佛，妖孽凶恶，荼毒众生，贫僧来救你们脱离苦海。” 法海说着，抬起头，大罗金钵浮现，绽放光芒，瞬间变大了十倍不止，将那池中孩童尽数收了进去。 此宝，本是收摄妖魔，镇压鬼物的法宝，但也能够用来收容这些孩童，其中有佛光化为的空间大阵，能够保护这些生灵不受伤害，同时佛光洗礼，去除掉他们身上的妖气法术。 等除掉龙宫大殿里的那些妖王魔头，再将孩子们送出去，如此也算功德圆满。 做完这些之后，法海起身走出溶洞，背后佛光如火，将此地尸体碎肉连同污秽，一并焚了个干净。 出来后，又有一些零星的后殿兵卒冲出来，法海也都不客气，全都一一打杀，整个后殿，如今基本已被肃清。 龙宫里大部分水族妖兵，都在前殿维持秩序，此时那里群妖汇聚，妖气冲天，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后院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法海通过天耳通听得一阵水流声朝着后殿而来。 却是那万圣老龙眼看迟迟没有开宴，派人前来催促，又请了龙婆去找万圣公主，让她带着佛宝前往大殿。 法海灵机一动，先出手将那两个前来催促的妖兵打死，随后身化流光，回到了万圣公主的房间，取出那鎏金宝函置于桌面，随后身躯一扭，化为金光，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进入到了宝函之中，绽放出璀璨霞光。 不多时，便听得脚步声近了。 老龙婆走了进来，四处打量一番后，小声嘀咕道：“这丫头，又不知跑到哪里去疯了，今日这般大事也不放在心上，还将佛宝放在这种地方……不过现在外面宾客都在等候，倒也顾不上她了……” 说着，便双手捧起宝函，往前殿而去。 此时，龙宫大殿中，万圣龙王坐在王座上，驸马九头虫陪在左右，下方一群妖王魔头，正在这里饮酒作乐。 不过因为所说的百童宴迟迟没有开启，一众妖王已经有些不悦了。 这时候，九头虫站了出来，端起酒杯道：“诸位稍安勿躁，百童宴正在准备中，我已派人去催促，到时候一定让诸位大王尽情享用。趁着这个时间，我有两件事情，正好说与诸位大王知晓。” 此言一出，在场众妖都是安静了下来。 九头虫随即道：“这几年来，仰仗诸位大王相助，送来诸多童男童女，东海那边很高兴，所以咱们这些年来也算顺遂，修为大增，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和尚道士来寻晦气。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却有人看不惯了……” “驸马此言何意？” “实不相瞒，就在数月前，我碧波潭中有一蛟龙，在钱塘水域走水化龙，被一和尚打杀。那和尚凶蛮霸道，斩了蛟龙，还将它的尸骨铸成堤坝，之后又灭了黑风大王，听说正在追查掳掠童男童女之事。和尚一路沿江而上，打杀了不少小妖，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上我们了……” 众妖听得此言，都是眉头大皱。 那蛟龙之死，跟他们毫无关系，这些妖魔当然不会在意。 可是那黑熊精，他们也都见过，算是同道中人，法力不弱，竟被打杀了，想必那和尚修为定然不低。 如果真是要追查到底，在场的妖魔，怕是一个也跑不了。 但也有自负修为高强的大妖，不屑一顾地道：“区区一个凡俗和尚，能有多大本事，真以为我们跟那黑熊精一样不堪一击？” 说话的，正是那凤凰山寨金拔法王，他修行千年，法力强横，一对金拔更是世间少有的宝贝，因此并不将普通修行者放在眼里。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众妖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并不知法海威名，因此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只道是那和尚敢来招惹，便让他有来无回！ ------------ 第27章 不知真佛在眼前 眼看众妖大笑连天，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九头虫不由摇了摇头，开口道：“我知诸位大王法力高强，一般人间修行者自然不是你们的对手。可这法海和尚，也绝非常人，传说其有天之慧根，佛性深重，修行不过二十载便已超凡入圣，习得佛门大龙象力，又有佛宝傍身，不可小觑！” 听得此言，众妖这才变了脸色。 超凡入圣，可是人间修行者的极致，实力堪比仙神，寻常妖怪，哪敢招惹？ 更何况，还修炼的是佛门大龙象力，此法之霸道，即便是妖魔也有所耳闻，无不谈之色变。 在场的妖王魔头，绝大多数恐怕都敌不过，如果被找上门去，必死无疑。 于是都慌了神，连忙问道：“驸马可有计策应对？” 九头虫这才微微一笑。 他今日借老龙寿宴，广发请帖，又是百童宴，又是观赏佛宝，可不是请这些妖怪来玩闹的。 当日法海斩杀蛟龙之后，他和万圣龙王便得到了东海三太子的传讯，知晓此事后，九头虫便打算找法海算账，但随后听说法海超凡入圣，万圣龙王胆小怕事，让他不要去招惹。 直到黑熊精出事，九头虫便知掳掠童男童女的事瞒不住，那法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提前在江中布了眼线，得知法海一路沿江而来，便打算将计就计，除掉这个和尚。 当然，九头虫也不傻，不会自己去跟法海硬拼，所以打算借此机会，拉拢诸多妖王，让他们去打前战，到时候除掉法海最好，就算失败，他也能从容退走。 于是他故意夸大法海的实力，让大部分妖王心生畏惧，以便他掌握局面。 “诸位莫慌，那法海虽然有些法力，但诸位大王却也不是弱者，再有我碧波潭龙宫襄助，只要万众一心，还怕他区区一个和尚？” 此言一出，众妖王都是微微点头。 的确，单打独斗他们没有把握对付法海，可要是大家团结一致，别说一个和尚，便是佛门阿罗汉来了，也敢与之争锋。 况且，碧波潭背后有东海背景，抱紧这根大腿，也不怕佛门秋后算账。 “驸马说的是，只要我等团结一致，怕什么鸟和尚？” “对，他金山寺道场远在千里之外，我们在这里逍遥快活，和尚管得也太宽了。” “驸马且说，可有什么妙计，我等听你安排。” 众妖王纷纷表态。 九头虫趁热打铁，道：“被动等待，难免会被这和尚各个击破，所以我建议，咱们主动出击。法海要来此地，必经通天河，我们可在通天河中设伏。不过此事，还需灵感大王襄助……咿，他人呢？” “不知道，之前还见过，这会儿不知跑哪里去了。” 众妖正疑惑间，那坐在左侧首位上的那位万妖国主，却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一身黑袍，面容丑陋而狰狞，统治万妖国万千妖魔，实力非同小可，要比在场诸多妖王更有分量许多。 就连万圣龙王，也对其恭敬有加，以兄弟相称。 “这和尚的事，你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却是我万妖国无关。本王今日来此，完全是看在老龙王的面子上，听说你这小辈，取了一件了不起的佛宝回来，不如先拿出来看看？” 万妖国主言语桀骜，但因其身份实力，在场小妖都不敢顶撞。 便是那九头虫，此时也得脸上赔笑，不过心里对这万妖国主，却是恼恨起来。 “老蛇妖，先让你嚣张，等我除掉法海，得了三太子信任，早晚有一天灭了你那狗屁万妖国。” 不过嘴上却是道：“大王说得对，那舍利佛宝，也是我打算拿来对付法海的宝物，正好让诸位都看一看，以振奋军心。”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王座上的万圣龙王，后者微微点头，便示意龙婆捧着宝函上前。 殊不知，此时宝函中装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舍利佛宝，而是变化之后的法海。 他在宝函中，运用天耳神通，已将此间发生之事，听了个真切明白。 “好个九头虫，原来是想借此机会，拉拢群妖，来伏杀于我？倒是有些手段！” “只可惜，贫僧既已驾临此地，他的谋划注定要落空了。” 思索间，宝函已被放在了大殿中央，众妖王围拢上来，看着宝函精致华丽，内有佛光璀璨，不由都是啧啧称奇，赞叹驸马得了一件好宝贝。 便是那万妖国主，此时也不禁站起了身来，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诸位大王请看，这便是我从祭赛国得到的舍利佛宝！” 九头虫说着，命人揭开了宝函顶盖。 霎时便见金色的佛光逸散而出，金雾弥漫，霞光万丈，直刺得众妖眼睛都睁不开了，一些距离太近的妖王，更是连连怪叫着后退，身上皮肉鳞甲一片通红，仿佛是被佛光灼伤了似的。 “哈哈，诸位小心了，此宝威力非凡，可远观不可亵玩！” 九头虫得意笑道。 随即领着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那宝函中，佛光柔和了些许，宛若一片金池所化的海洋，其中一颗浑圆宝珠，光彩夺目。 若是仔细看，还会发现那宝珠中央，竟有一尊金色的佛陀，盘膝而坐，眉眼清楚，栩栩如生。 “咦？这舍利佛宝，怎变成了这幅模样，九叶灵芝草也不见了……” 九头虫皱眉，转头想要问问自家夫人，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万圣公主的踪迹，心想着，莫不是这舍利佛宝得了九叶灵芝草的滋养，所以变了模样，如今看起来，的确更为神妙了。 那些妖王却是不知其中玄虚，此刻又壮着胆子围聚上来，盯着那宝函中的舍利，啧啧称奇。 “这就是阿罗汉坐化留下的佛宝舍利？当真不凡呢！” “是啊，看看这佛光，多纯净，看看这舍利里的佛陀虚影，应该是那位阿罗汉生前的残像吧？” “厉害，真是栩栩如生。听闻这佛光，能够洗练我们身上的妖气，啧啧，只是看一眼，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要得道了……” “吹吧你就……等等，我刚刚是不是看花眼了，舍利佛宝里的佛陀，好像睁眼了啊……” “真的假的，之前是闭着眼睛吗？快让我看看……” 就在众妖王争相观摩佛宝之时，忽然一股腥臭的妖风席卷大殿，那万妖国主猛然腾空而起，妖气喷吐，将众人迫开，随即飞身抓向舍利佛宝。 “哈哈，这宝贝，本王就笑纳了！” ------------ 第28章 滔天法力，独战群妖 “老蛇妖，你敢抢我佛宝？” 九头虫大怒。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万妖国主竟然敢在龙宫动手夺宝，当即脸色大变。 王座上的万圣龙王则是连连摆手：“乌桓兄，莫要动手，莫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岳丈，人家都打上门来抢宝了，您怎还这般懦弱！” 九头虫怒其不争，说着便抓起旁边的月牙铲，正要出手和那万妖国主争斗。 却是忽然听得一声惨叫传来。 万妖国主驾驭妖风，抓向那舍利佛宝，灼热的佛光好似实质的利剑，瞬间将他手掌刺穿，恐怖的高温，甚至将他体表的黑鳞都烧得通红，身上的妖气滋滋作响，吓得他连忙倒飞出十数丈，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这东西，怎生如此霸道？” “哈哈，老蛇妖，让你居心不良。我早就说过，此宝非凡，佛光无量，以我等妖魔之躯只能远观，哪敢直接触碰，你没被烧死都算是好的了！” 九头虫畅快大笑。 说话间，抬手打出一道法力，打算将那宝函连同佛宝一并收回。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鎏金宝函此时竟重如一座大山，任凭他如何运转法力搬运，竟也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九头虫心中暗道不妙。 这时候，忽然听得龙宫大殿中，响起了一阵低沉的诵经声。 初时还微不可闻，好似虫鸣，渐渐地却是声音洪亮起来，宛若洪钟大吕。 在场众妖，都是脸色大变，不知是何缘故。 “什么声音，哪里来的和尚念经？” “好吵，好吵，吵得我心慌意乱，快停下！” “是那舍利佛宝，里面的和尚在念经……” 众妖大惊失色。 此时那诵唱之声，却是已经越来越大，声浪冲击，好似龙吟虎啸，回荡在龙宫大殿之中。 其中蕴含无穷佛法力量，在场妖魔闻之，都是头痛欲裂，一些修为浅薄的小妖，更是直接仰面栽倒下去，被这佛唱声直接震晕了！ “快快让它停下！” 九头虫大声吼道。 这时候，那位金拔法王挺身而出，宽大的袍袖摆动，一对铜锣似的金拔落入掌中，妖纹密布，两相碰撞之下，锣音震天，倒是将那佛唱声压制了些许。 “我来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群妖中随即走出来一名娇媚女子，张口一吐，白色蛛丝法力纠缠，试图将那舍利连同宝函一起缠住。 但仅仅只是过了一瞬，金色佛光好似烈火，便将她的蛛丝烧成灰烬。 蜘蛛仙子吓了一跳，连忙断了蛛丝，往后飞退。 与此同时，那万妖国主怒吼一声，再次扑杀上来，掌中黑色毒气喷薄，似要想污浊舍利。 轰！ 金光爆裂，巨响震天。 他这一掌仿佛打在了铜墙铁壁之上，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震荡开来，将群妖震退。 紧接着，便那金光之中的小小佛陀，身形迅速膨胀，片刻后已恢复了常人大小，他盘坐虚空，周身佛光萦绕，丝丝缕缕的金线遍布周身，圣衣袈裟猎猎，一杆金刚禅杖矗立身前，掌中菩提佛珠轮转，宝相庄严，肃穆端庄，眉眼扫过，便如利剑，惊得在场众妖都是心惊胆战。 “那舍利子中的和尚，竟然活了？难不成是阿罗汉复生？” “不可能！阿罗汉坐化，才有舍利，怎可复生？要真有这等本事，驸马也盗不了此宝！” “是人，活人。哪来的和尚，竟混入了龙宫，装神弄鬼！” 众妖得知是人，又惊又怒。 这时候，法海唱了一声佛号，淡淡地道：“诸位不是要伏击贫僧吗？法海专程从金山寺而来，也省得诸位远劳。” 法海？ 他就是那金山寺的法海？ 在场众妖，闻言都是脸色一变。 之前听人说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见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它们如今群妖汇聚龙宫，先前还在商量着怎么对付法海，结果没想到，人家直接就来了，他怎么敢的？ 这和尚，胆子也太大了！ 莫不是还带了其他帮手来，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众妖心中煌煌。 九头虫也是暗自惊骇，不过它掌握着龙宫大阵，外面水府结界未破，想来不会有什么别的帮手，应该就是这法海独自一人，混了进来。 只是他出现在鎏金宝函中，怕是已夺走了舍利佛宝，万圣公主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九头虫又惊又怒，王座上的老龙王也是变了脸色，嘶声道：“和尚，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她罪孽深重，贫僧已将其超度。” 老龙王听完，直接身子一软，旁边的龙婆更是直接哭嚎起来。 法海也懒得理会。 冷冷地扫过在场众妖，朗声道：“尔等妖魔，食人害命，玷污佛宝，罪大恶极，还试图伏杀本座，当真是不知死活。不过我佛慈悲，念在你们修行不易的份上，现在迷途知返，或还能留得一条性命，去雷峰塔思过悔改。但若冥顽不宁，今日贫僧杀戒已开，断不留活口生路！” 他独自一人，面对群妖，竟是凛然不惧，霸道又强势。 在场众妖闻言，都是脸色变幻，畏惧惊骇者有之，愤怒冷笑者亦有之。 其中便以那九头虫为最，他今日好不容易聚齐这么多妖魔，本是想趁机统摄，借着灭杀法海的由头，稳固自己的地位。 结果出师未捷，先折了夫人，佛宝也被抢走。 倘若让法海继续在这里肆意妄为，不但碧波潭颜面无存，怕是连自己的小命也要交代在此地了。 于是挥舞月牙铲，怒声道：“狂妄和尚，好大的口气，竟视我等如无物？我们吃人，就跟人类吃鱼虾吃猪狗一样，天道轮回，弱肉强食，何错之有？你仗着自己有几分道行，便肆意妄为，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群妖呼应，士气大振。 一些原本都想投降的小妖，听他们这么一说，也立刻改了主意，龇牙咧嘴地吼了起来。 法海哪里不知这九头虫的想法，是想煽动群妖和自己为敌，所以也懒得跟他们争辩什么佛理，摇头道：“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强词夺理，既然你说弱肉强食，那就看看你我孰强孰弱！大威天龙——” 说着，身上佛光绽放，抬起手，一道巨大无比的金光掌印，狠狠朝着九头虫轰落下来。 ------------ 第29章 一拳一妖王，一杖一魔头 轰！ 金色掌印好似山丘镇落，整座龙宫水府都为之一颤，佛光冲击，龙象奔鸣。 九头虫所处的那一片区域，直接炸裂，玉石铺就的大殿地板上留下了一个恐怖的掌印，几个来不及闪躲的小妖，当场就被轰成了血雾！ 所有人都没想到，法海竟会直接出手，而且还这么狠！ “贼和尚，欺妖太甚！诸位大王，岂能容这和尚放肆，我等一同出手，将他拿下！” 九头虫惊怒交加，拎着月牙铲大声吼道。 然而，那些妖王魔头，却也不傻，一个个只是僵持着，似乎还没有拿定主意。 这些妖怪，都活了几百上千年，狡猾得很。 九头虫知道它们都是心怀鬼胎，不肯打头阵，于是狠心咬牙，又道：“那舍利佛宝，定是被这贼和尚盗了，谁若能擒杀此獠，替公主报仇，碧波潭愿将佛宝相赠！” 终是利益动人心。 众妖听到此言，眼中都是浮现出贪婪之色，当即便有数头小妖按捺不住，趁机从背后偷袭。 然而，它们刚一动手，法海身前的金刚禅杖便是震动起来，九环碰撞，发出警示之声，禅杖坠落下来，插入地板中，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扩散出去，登时将那几头小妖身形撕碎。 “和尚，你我本无冤仇，但这佛宝本王势在必得，给我交出来！” 怒吼声中，腥风骤起。 却是那万妖国主再次扑了上来，只见他身躯一扭，全身衣衫被妖气浸染，化为片片黑鳞覆盖，身形瞬间拉长，蜿蜒盘绕，化为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蟒真身，獠牙似剑，口吐魔气毒烟，嘴角滴答的涎水也如同硫酸似的，腐蚀一切。 轰！ 大蟒尾巴长尾横扫，撞在法海身上，却被圣衣袈裟挡住，宛若铜墙铁壁，任它如何冲撞也无法突破，反倒是被袈裟上的金线光芒，切碎了不少鳞片。 “这和尚法宝也太多了吧？” 万妖国主心中惊骇，连忙调整战略，张口吐出妖火，试图将法海连人带袈裟一起烧死。 “这和尚法力强横，又有诸多宝贝，实力怕是比之寻常阿罗汉也不遑多让，诸位还不出手，等着他各个击破吗？一起上，杀了法海，他身上的佛宝人人有份！” 此言一出，群妖纷纷咆哮着扑杀了上来。 当—— 金拔碰撞，魔音灌耳，化为肉眼可见的妖刃波纹，接连飞射而来。 蜘蛛仙子口吐蛛丝，缠向法海的手足身躯，自己身形则是倒吊在宫殿上方，持金银双剑，凌厉攻来。 自称金蟾真人的蛤蟆精，嘴巴肚皮鼓得老大，似乎在积蓄妖力，随时准备着致命一击。 无数妖王魔头，纷纷各展手段。 那九头虫也没有闲着，身上妖气弥漫，污浊滚滚，挥舞着月牙铲近前杀来，远时尚为一头一面，近前后竟四面皆人，面貌稀奇得很，口吐妖声，仿佛重重复诵，蛊惑人心。 正是：前有眼，后有眼，八方通见；左也口，右也口，九口言论。 “一群孽障，既然都要寻死，贫僧成全你们！” 眼看群妖袭来，法海也不慌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些妖王魔头必不会束手就擒，早就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大龙象力催发到极致，璀璨佛光在体表凝结，化为龙鳞，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护体屏障，任凭风火雷电刀枪剑戟加身，亦不能伤他分毫。 神象咆哮，恐怖的力量激荡四方，登时将那些实力弱小的妖精，震得吐血倒飞。 法海站起身来，身上的袈裟宛若活物，翻卷舞动，将万妖国主喷吐来的妖火包裹熄灭，随后喷向前方蛛丝，将其烧成灰烬，又听到叮的一声，蜘蛛仙子的金银双剑刺下，却被法海用双掌擒住。 蜘蛛仙子脸色微变，试图挣脱，却发现双剑好像被大山夹住了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但见法海抬头望来，双目之中佛光凝聚，竟像是实质的利剑一样，惊得她连忙撒手丢了兵器，狼狈地往后一缩，轰隆，背后的宫殿穹顶直接被这目光射穿了一个大窟窿！ “好和尚，竟有这滔天法力！” 众妖都是惊骇莫名。 这时候，法海蓦然转头，张口吐出一声龙吟怒吼，恐怖的声波冲击，将魔音利刃震碎。 远处的金拔法王只觉得头晕目眩，喉头发甜，掌中的金拔法宝竟都被这一声怒吼震出了道道裂纹。 几乎同时，那九头虫的月牙铲已然杀到，法海抬手就是一拳打出。 随后金刚禅杖自动飞入掌中，兵器交击，炸开层层浪潮，法力冲击，撼动整个龙宫，无数珊瑚礁石崩裂炸开。 那蛤蟆精蓄力了半天，还没机会出手，便被这余波冲击，哇的一声口吐鲜血，肚皮都被震破了，此时就像一个漏风的皮囊，吓得他脸色煞白，捂住肚皮到处乱窜，口中高呼：“破了，破了，肚子破了……” 九头虫则是闷哼一声，被这一杖砸得手臂发麻，虎口生疼，身形往后跌飞出去。 “你这孽障一身恶浊，勾连妖怪，乃罪魁祸首，先诛了你！” 法海知道这畜生最擅逃遁，所以尽可能不给他抽身的机会，龙神象力催发到极致，肩上的天龙虚影仿佛活了似的，随着他动作咆哮怒吼，加持龙神之力，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尊明王杀神，势不可挡。 一拳轰出，打死一头妖王，一杖落下，砸死一个魔头。 当真是所向披靡，杀得群妖鬼哭狼嚎，那九头虫更是面露惊惶之色，眼看法海穷追不舍，只能挥舞兵器被动抵挡了。 与此同时。 碧波潭上，一道靓丽身影驾风低空飞来，落在山崖上。 正是刚刚从通天河赶来的燕红叶。 她奉法海之命，前往通天河水府降妖，灵感大王死后，通天河中已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妖，那斑衣鳜婆也不擅争斗，燕红叶又得了慧剑，自是砍瓜切菜，很快便将水府妖魔一扫而空。 随后，她从那些妖魔口中得知，今日乱石山有群妖集会，担心法海会力有不逮。 所以在灭掉水府后，第一时间全速赶来。 此时却见那碧波潭水，沸涌翻腾，好似煮开了一样，无数鱼虾漂浮水面。 妖气腾腾，时不时却见刺目金光从水底爆射而出，直冲水面，地动山摇。 一些外围的水妖，狼狈仓惶地往外逃来，口中高呼：“那和尚简直是佛陀下凡，大王们只怕抵挡不住，快快逃命去啊……” ------------ 第30章 跪地降服，或者就地受死 “那潭下战况不知如何，竟这般大的声势！” 燕红叶看着沸腾涌动的潭水，不禁暗暗咋舌。 虽然已经亲眼见识过法海的手段本领，但那毕竟只是针对灵感大王一头妖怪而已，此时的碧波潭中，不知有多少妖王魔头，普通妖精更是多不可数，再有那些龙子龙孙虾兵蟹将，竟都被法海一人，搅得地覆天翻，狼狈奔逃。 由此可见其法力之强，道行之深，便是寻常仙神也未必有这等本领。 “以圣僧修为，看来不需要我担心了。至于这些流窜的小妖，也都不是甚良善之辈，不如一并除了，免得他们祸害周边。” 想到这里，燕红叶手掐法诀，金光一闪，便将一头豺狼妖定住。 随后法剑绽放光华，破空飞出，便将那畜生的脑袋斩下。 其他小妖哪想到外面还有一个煞星，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无路，一时间哭嚎震天。 聪明一点的，主动散去身上妖气，化为原型，匍匐在地上求饶，不敢乱动。 蠢笨一些的，只是拼命往外逃，却都被定身法禁住，然后成为了剑下亡魂。 就在燕红叶杀得兴起之时，忽然一声巨响，下方水浪炸开，浊浊妖气逸散出来，但见一头黑色巨蟒破水而出。 它身粗如水桶，体长数丈，通体黑鳞斑驳，血流如注，仿佛是经历了什么惨烈的折磨，踉跄破水，夺路而逃。 与此同时，十数道身影驾驭妖风，仓惶四散。 那都是前来集会的妖王魔头。 每一个，都有至少五百年以上的道行修为，放在外面，那都是呼风唤雨的角色。 然而此时，这些妖王魔头脸上，只有无尽的恐惧，仿佛见到了索命的阎王一样，拼了命地施展法术，不顾一切地往外逃跑。 “好多妖王！” 燕红叶看到这一幕，不禁脸色微变，以她现在的修为，最多也就拦住其中一头最弱的妖王，眼看它们四散奔逃，着实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候。 水中忽然金光浮现，一颗燃烧的金色佛珠，宛若陨石逆天飞出。 轰的一声，将一只蛤蟆精砸成肉泥。 紧接着，又一道金光破水，滚烫的火焰喷射出来，将两头妖王烧成灰烬。 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攀上石崖，试图从山体裂缝中逃脱，却见佛光一闪，身体连同那一片山石都被切成了两半，血浆毒水倾泻而下，又将下方几头小妖烧死。 金拔法王凌空踏步，宽大的衣袍不断摆动，掌中金拔连拍，好不容易将那飞来的佛珠挡住。 却听得一声狮子雷鸣，震得他口鼻溢血，神魂破裂，掌中金拔也随时破裂粉碎。 “别，圣僧饶命！我家老祖有佛荫，法号普度慈航，也算半个佛门中人，见过如来本相，还请饶我性命啊……” 金拔法王高声求饶，他是一条修行千年的蜈蚣精，想不到竟还是那妖僧普度慈航的后代。 可惜，他不知道自家那老祖所谓的佛荫，根本就是偷天换日的假象，用来蒙骗凡人和妖怪的，法海又怎会因此手下留情？ 以他们犯下的罪行，别说一个假如来法身，便是真的佛祖座下，该杀也一样杀！ 轰—— 菩提佛珠撞碎胸膛，金毛犼法相浮现出来，一口将他脑袋咬掉，金拔法王的尸身跌落下来，显化成蜈蚣身体，千足颤抖，挣扎摆动，随后又被一道金光斩成数段。 十八颗菩提佛珠凌空飞舞，将逃窜的妖怪轰杀，最终汇聚到那条大蟒头上，显化出金毛犼的完整形象。 此刻的它，大如山岳，全身金光万丈，每一根毛发，都如同金色慧剑飘荡，獠牙锋利，瞳孔似火燃烧。 一爪之下，便将那万妖国主踩在了脚下。 “和尚，我乃万妖国主，麾下妖魔无数，你敢杀我，天下妖魔从此将视你为仇敌，永无宁日！” 巨蟒口吐人言，挣扎吼道。 “就凭你也能代表天下妖魔？况且，贫僧嫉恶如仇，似你这般凶恶精怪，本来便是势不两立！” 金毛犼口吐人言，却是法海的声音。 话音落，张口撕咬，蛇鳞翻飞，血肉飞溅，巨蟒咆哮怒吼，却是不得挣脱，凄厉的惨叫声震天动地，吓得方圆百里生灵，瑟瑟发抖。 不消片刻，那黑色巨蟒便被吃了个干净。 “原来是个身外化身？” 潭水之下，法海眉头微皱，这黑蟒竟不是那万妖国主本体，而是断裂的蛇尾所化，其真身估计躲在万妖国里，根本没有出来。 不过现在它化身被毁，那老蟒蛇估计也是元气大伤，起码百年不能出关作恶了。 法海此时也顾不上那许多，转过头，将已经被吓傻的万圣龙王和龙婆一拳打死，然后身化佛光，朝着那九头蛇逃窜的方向追去。 轰！ 碧波潭水再次爆开。 恐怖的妖气沸涌而出，其强度，比方才众妖逃窜还要可怕，其中伴随着腥臭的恶浊魔气，燕红叶只是沾染了一点，便觉身上法力消退，连忙飞身往后退去。 随后便听得一声刺耳无比的啼鸣声。 似鸟似鹤，尖锐无比，就像是无数钢针刺痛耳膜，让她有些头晕眼花，还好离得比较远，全力护住心神，这才没有被这魔音所伤。 下一刻，她便看到一头恐怖丑陋的怪鸟，破水飞腾而出。 只见那畜生，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展开翅极善飞扬，纵大鹏无他力气，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凡鸟类。 端的是又丑又凶，全身妖气翻腾，周遭魔浊滴淌。 相比起之前的那些妖王，此妖明显凶厉得多。 这正是那九头虫的本相。 鸟者，羽虫也，是为五虫之一。 不过一般鸟怪，还是多为称鸟，诸如大鹏之流，唯有这九头虫，实在极恶极丑，因此冠以虫名。 “法海！你好狠毒，杀我夫人，斩我泰山岳母，又杀死这么多的妖王，杀孽滔天，难道不怕天谴吗？” 恶鸟振翅咆哮，九头盘绕，十八只眼睛绽放邪光，望向那金毛犼法相头顶。 只见法海身形显化，身披袈裟，手持禅杖，佛光萦绕，如同莲花绽放，神威非凡。 “尔等作恶一方，荼毒生灵，还不知悔改，贫僧杀生为护民，降魔济世，俱是功德，天地称颂，何来谴责加身？” 九头虫眼看吓不住他，又道：“秃驴，我背后可是东海龙王三太子，你此番捣毁龙宫，已是与龙族为敌，必不得好死！” “废话真多，贫僧不管你背后是谁，如今只问你一句，是跪地降服受罚，还是就地受死？” “我……” 九头虫为之语塞，万没想到法海如此霸道，沉默片刻后，似乎屈服了，低头咬牙道：“蝼蚁尚且偷生，圣僧法力无边，我不是对手，愿意归降，只求饶我性命……” ------------ 第31章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法海显然也没想到，这九头虫竟会直接认错投降，在他的印象里，这孽畜狡猾歹毒，绝不是那么容易低头的。 于是沉声道：“好，既然有悔过之心，贫僧便给你一个机会，入我金钵来……” 说着，抬手打出一道金光，正欲祭出佛宝，却见那九头虫猛然身躯一振，九个头颅高昂抬起，发出尖锐刺耳的啼鸣，声波卷动潮水汹涌扑来，打灭金光。 紧接着，十八只眼睛闪闪发亮，瞬间激射出凌厉邪光，宛若穿心利剑。 只听到叮叮当当一阵脆响，火星迸溅，法海佛光护体，片片金色龙鳞交叠，可水火不侵，万法不磨。 道道邪光打在身上，却不能真正伤他分毫。 身下金毛犼法相咆哮，狮子雷鸣，震起万丈波涛，四足奔腾践踏，大地龟裂，直震得山峦摇晃，落石滚滚。 张口一吐，便是一道金色雷霆轰向长空，九头虫闷哼一声，被那金雷击中，全身麻痹抽搐，身形飞快向下跌落。 “孽畜，早就知你不会甘心降服！既然一心求死，贫僧成全你！”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金刚诸佛，降魔！” 佛光激荡，神象虚影凝结掌中，横空拍来，忽听得一声高亢啼鸣，那九头虫跌落的势头戛然而止，羽翼如刀，霎那间爆出强横的力量，竟是将轰来的佛光再次斩碎撕裂！ 紧接着，它的身形化为流光，振翅一跃，便是数十丈距离，转眼间杀至了法海面前。 密密麻麻的眼瞳中，满是乖戾和狠毒，腥臭的妖魔恶浊之气，从尖利的鸟喙中喷吐出来。 “死秃驴，你坏我修行，杀我家人，此仇不共戴天，还想我降服？吾乃上古神鸟鬼车后裔，岂容你一个凡间和尚折辱！” 咆哮声中，九头虫羽翼横扫，宛若两柄锋利的大铡刀，挥动间，山体崩裂，好似豆腐一样被切开，九个脑袋也没闲着，或是鸟喙突刺如剑，或是张口喷出风火雷电，妖气汹涌，霎时间弥漫长空，攻势凌厉狂猛，看得下方的燕红叶目瞪口呆。 这妖怪，太凶悍了，比之前所有的妖王还要霸道。 这种程度的战斗，她完全插不上手。 “这孽畜果然有点本领，应是我降魔以来，妖力最强者。” 法海此时也是心中惊叹。 这九头虫，竟有上古恶兽鬼车的血脉，难怪会让万圣龙王主动招赘，把漂亮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丑八怪。 事实上，这九头虫的战力的确不俗。 在西游记原著里，甚至可以跟齐天大圣孙悟空交手数招，放眼人间妖魔，也算得上是实力非凡了。 不过。 这依旧不能动摇法海斩妖除魔的决心。 “这点本事还敢反抗，简直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找死！” 法海怒目圆瞪，周身法力沸涌，金光万丈，整个人仿佛化为一尊金身罗汉，双手交击，就像是两座大山碰撞，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爆出一道肉眼可见的佛光波纹，登时将那九头蛇的身形定住，恐怖的冲击波横扫扩散，竟将远处的山头都削平了数丈。 与此同时，脚下金毛犼化为电光飞出，身形迎风暴涨，化为一头金光灿灿的巨大神兽，咆哮着便是一巴掌拍下，九头虫惨叫悲鸣，身上魔气炸裂，羽翼脱飞，其中一个脑袋，直接被咬了下来。 “我的头，我的头……” 它惨叫着，哀嚎着，泣血狂吼，剩下的八个脑袋疯狂喷吐妖气，利爪羽翼扑腾，和金毛犼斩至一处。 鬼车血脉，虽然凶恶，可哪里抵得过金毛犼这等专门食妖吞龙的神兽。 哪怕眼前的金毛犼只是佛珠所化的法相，但也同样霸道，九头虫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抵挡。 而这个时候，法海已经手掐法诀，口诵佛门真言，身前的金刚禅杖疯狂震动。 九个金环竟是脱离禅杖飞了出来，迎风暴涨，化为九个巨大的金环，盘旋飞来。 轰的一声，砸碎山峦，在地面留下一个恐怖大坑。 这金环沉重无比，若是打在身上，至少也是筋断骨折。 “不行，这和尚法力太强，哪怕群妖鏖战消耗了他诸多法力，竟也还如此难缠。再打下去，我性命难保！” 九头虫这时候已经慌了。 身上恶浊之气疯狂喷涌，宛若毒烟，腥臭无比，金毛犼似乎很讨厌这个味道，打了个响鼻，往后退了些许。 趁这个机会，九头虫赶紧振翅凌空，似乎逃跑。 它的飞行速度很快，瞬间拉出百丈距离，若是让他逃出这片佛光笼罩的区域，顷刻间便能消失无踪。 不过可惜，法海早有防备，知道这畜生最擅长逃跑。 九个金环早就封住了上空，等那九头虫飞来时，金环落下，正好箍住了他的八个脑袋，然后瞬间紧缩，如同勒住了脖子似的，剩下一个金环则是将它双脚捆缚。 “不！” 九头虫脸色大变，只觉得脖子上灼热滚烫，那金环套住脖子，越缩越紧，不断释放出灼热的佛光，任凭它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 更可怕的是，那金环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如同锯子不断切割他的羽毛血肉，火星接连迸溅。 眼见天空逃不掉，九头虫便急速向下坠落，想要重新回到下方碧波潭中，通过地下错综复杂的暗流逃跑。 但法海根本不给他机会。 “哪里逃！” 赤脚凌空一踏，青莲虚影绽放，佛光激荡，下方波光粼粼的潭水仿佛被冻住了似的，泛起金光，形成了一道金色屏障，坚不可摧。 九头虫狠狠撞在水面上，竟是撞得头破血流，根本无法入水。 此时的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眼看着那凶恶的金毛犼又要扑来，九头虫终于怕了，试图开口求饶，却被金环勒住了脖子，根本开不了口。 “杀！” 法海眼神冰冷，伸手向前一抓，那九个金环绽放光华，旋转的速度加快了十倍不止，霎时间，便将它剩下的八个脑袋，全部割断。 血水飞溅，金毛犼咆哮一声，一口一个，将那八个脑袋全部吞了进去。 与此同时，捆缚住双脚的金环则是燃起金色佛火，将九头虫的身躯完全包裹，将其炼化，防止这畜生还有什么断头求生的秘法。 不过。 在炼化的过程中，法海却是忽然发现，在九头虫的尸身上方，除了被削去的九个头颅，还有一个不断流血的伤口，看样子，那里也应该有一个脑袋。 传说鬼车本有十头，曾被天狗咬去一颗，所以只剩九首，流血不止。 这九头虫继承了鬼车血脉，按理说也该有十颗脑袋，此方天地中，九头虫并未与二郎神交手，那颗早就被摘去的脑袋，此时又在何处？ ------------ 第32章 送归童子，炼化舍利 “这孽畜的头颅早已被摘取，不知是被人杀灭，还是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法海眉头微皱。 若是前者，倒也罢了，但若还有一个脑袋留存，便可保住九头虫一线生机。 这畜生，倒是命大的很。 不过，法海此番打死他的真身，毁掉九首，九头虫一身修为尽化灰烬，即便他还有一颗脑袋存活，那也没有什么力量了，估计连寻常小妖都不如，已经不能再出来作恶了。 所以法海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此番前来，不但斩了灵感大王，捣毁了碧波潭，还将诸多妖王魔头打杀，救出了数百孩童，也算是功德圆满。 九头虫藏了一颗脑袋，其实对他的功德影响不大。 【捣毁妖龙巢穴，诛灭四方妖魔，解救苍生，以彰善功】 掌中青莲华光浮现，道道善功汇入其中。 法海双手合十，默念佛号。 “圣僧法力无边，竟能以一人之力降服群妖，让人敬佩。此间方圆千里之地，多受妖魔荼毒残害，圣僧今日杀灭魔头妖王，其他小妖闻风畏惧，断不敢再作恶害人，实乃百姓之福。” 燕红叶此时才敢上前近身，神色恭敬，目露崇拜之色。 法海的实力太强了，乃她生平仅见，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敢相信，人间修行者竟能有这等伟力，早已能比肩仙神了。 更重要的是，法海降魔除妖，一身正气，和她奉行的修行之道，不谋而合。 所以即便对方是佛门中人，也不妨碍她敬畏崇拜。 人世间，要是多几个如同法海这般的人物，哪里还有妖魔敢张狂，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世间妖魔何其多，可惜贫僧修为有限，尚不能庇护天下众生，如今只能略尽绵力，杯水车薪而已。” 法海微微摇头，并未因功自傲，他抬手将菩提佛珠收回，随后问道，“通天河水府可已平定？” “圣僧放心，已将一应恶妖打灭诛杀，剩下的小妖精怪四散而逃，应该不敢再上岸作恶了。” 燕红叶汇报道。 法海点了点头，水中精怪太多，杀之不绝的，留下些许小妖出去，让其他妖怪知道食人为祸的后果，也能起到一定警示的作用。 “阿弥陀佛，女侠降魔为民，奔波劳累，辛苦了。” “圣僧哪里话，您才是真正的为民除魔，小女子不过只是打打下手而已，能够跟着圣僧行此惠民功德，已是与有荣焉，甘之若饴。” “秉善心，行善举，不论大小，皆是功德。” 法海含笑说道，这燕红叶虽然修为不高，但难得有一颗侠义心肠。 尽管并非佛门弟子，但法海也愿意提携，于是手掌一挥，掌中大罗金钵浮现出来。 “这碧波潭掠夺周边灵气，而成洞天福地，如今妖魔已除，贫僧欲将此地恶浊洗净，顺便超度此地亡魂，需耗一些时日。而这金钵中，有孩童三百二十七人，皆是此地妖魔掳掠而来，便劳烦女侠，将他们送回家乡吧。” 法海除妖诛魔，已得了大量善功，于是便打算将送回孩童的差事，交给燕红叶。 毕竟这些孩子，分散在周边各村镇，护送起来十分麻烦，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燕红叶帮忙平了通天河水府，也算辛苦，将这个任务给她，可以让她分润到一些功德和民望，对她未来修行是有帮助的。 燕红叶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既是有助于百姓的善事，她当然乐意听从法海吩咐。 当即双手接过金钵，恭敬地道：“晚辈一定不负圣僧托付，会将这些孩子安全送回家中。” “嗯，此金钵乃我佛门法器，你用不了，且伸手过来，贫僧予你一道手书，可让你暂时收放此中孩童，也省去他们跟着你沿途奔波之苦。” 法海说着，指尖虚空勾画，燕红叶伸出手来，片刻后，白嫩的掌心多了一个佛光金印。 “且去吧，贫僧会在此地诵经数日，女侠届时若有其他事情要办，可自行离去，金钵自会回返回来。” 说完，法海身形飘落在旁边的山崖上，席地盘膝，身下自有青莲华光涌现，佛光随即升腾而起，将残留此地的污浊妖气洗涤干净。 这碧波潭聚拢方圆百里山川灵气，也算是个难得的洞天福地。 正好借此此地灵气，利用青莲中的善功，好好消化一下近日所得，提升一下自己的佛法修为。 思索间，法海已然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叠于身前，华光流转，左手九叶灵芝草，右手舍利佛宝，两道宝光交相辉映。 这九叶灵芝草，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蕴含仙灵之气，服之可增法力，延寿命，滋养血肉体魄。 阿罗汉舍利，则是蕴含精纯佛光，更有阿罗汉的修行感悟于其中。 这两样东西，都对他颇有益处。 不过，九叶灵芝草容易炼化，只需服用即可，但这阿罗汉舍利，却需以佛法祭炼，慢慢参详。 正常情况下，光是炼化吸收其中力量，就需要至少数年甚至十数年苦功。 好在法海拥有伴生青莲，以燃烧善功逆转时空，炼化这舍利佛宝，也不算什么难事，正好借此时机，认真参悟圣心四谛，争取早日证道果位。 很快，青莲盘旋，璀璨的佛光将法海的身形完全笼罩了进去。 此时的他，完全处于青莲的庇护中，已然和这方天地隔离，明明近在眼前，却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错觉，仿佛这世间所有一切力量，都无法沾染到他分毫…… …… 与此同时，遥远的极西之地。 有一座建立于沙漠中的城池，名唤万妖国。 此地，本是一处人类国度。 但如今，城内百姓早已被吃了个干净，这座曾经辉煌无比的沙国都城，也便成了妖精盘踞的魔窟巢穴，城池上空风暴盘旋，妖气弥漫。 金碧辉煌的王宫大殿中，堆满了各种人兽骨骸，腥臭的毒水四处蔓延，一股阴冷无比的气息，从大殿后方的洞窟中散发出来。 黑暗中，竖立的血瞳睁开，一条黑色的大蟒匍匐在地，后半身蛇尾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断滴淌着脓血。 “法海……你毁我化身，我跟你势不两立……” 万妖国主怨毒地咒骂着。 它早年的时候，曾吞食过一头蜥蜴精，由此学会了断尾求生的法术，于是潜心祭炼数百年，用自己的蛇尾，炼成身外化身，以方便它在外行走，免得被那些佛道修行者捕捉打杀。 这次本是听说那九头虫盗了祭赛国的佛宝，这才跑去凑热闹，想着将那宝贝夺取回来。 结果夺宝不成，反倒是差点送了性命，那个法海和尚，当真是霸道凶残，要不是它生性谨慎，这次恐怕已经没命了。 “臭和尚，给我等着，待本王恢复实力，一定灭了你那狗屁金山寺，以报今日之仇！” 万妖国主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却是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大王，您这是怎么了？竟受了如此重伤？” ------------ 第33章 云雀吞蟒，奉我为王 听得背后的声音传来，万妖国主脸色微变，转头望去。 只看到一个妙龄女子俏然而立，她五官精巧，皮肤细嫩，一双丹凤眼勾魂夺魄，身披翠绿羽衣，长发披肩，身上竟有几分仙灵之气，和此地污浊的妖魔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是你。” 万妖国主看清女子面容，神色稍缓，但眼中依旧有警惕之色：“本王不是说过，未得召见，不可擅入这间宫殿，你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了吗？” “奴家是听说大王受伤，担心你的安危，这才进来探望。大王若是不喜，我走便是了……” 女子说着，眼眶微微一红，泫然欲泣，端的是我见犹怜。 万妖国主立刻便心软了。 这只云雀，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擒来，最初这女妖因为有过一些救民功德，对它十分厌恶，多番抗拒。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总算是认清了现实。 老蟒蛇也不忍苛责，于是摇头道：“算了，你也是一番好意，以后只要你死心塌地跟着本王，少不了你的好处。此番我分身受创，元气大伤，急需补充力量，你让人去准备一百名凡人血肉，十头精怪，我要进补……” 云雀闻言，却没有动身，而是问道：“大王法力无边，究竟是谁，能够让你伤得这么重？” “一个金山寺的臭和尚……” 万妖国主哼哼了一声，却是猛然感觉后背一凉，一柄淡金色的匕首刺穿了它的鳞片，直入七寸！ “你……贱人，你要做什么？” 万妖国主瞳孔剧震，那匕首显然不是什么凡物，而是经过法力加持的，锋利无比，外形像是一片尖利的羽毛，它苦心修炼多年的鳞甲，在这羽毛匕首面前，就跟纸片一样。 七寸被击中，蛇胆破裂，万妖国主惨叫翻腾，却是抵不过那羽毛上附带的法力。 “老畜生，你掳掠我至此，坏我功德道行，使我再无修成正果的机会，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今日正是天赐良机，我得了至宝，你又被重创，去死吧！” 云雀眼神凌厉，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再无先前的柔弱。 她手持利刃，接连刺出，每一刀都像是竭尽全力，腥臭的蟒血飞溅，染红了衣衫，她却恍若未觉，只想着发泄心中这些年来的愤恨。 片刻后，万妖国主已被刺得浑身鲜血淋漓，它先被法海重创，一身法力十不存一，又被云雀偷袭，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大鹏金羽，你是从哪里弄到这等宝物杀我……” 心知必死，万妖国主心中满是悔恨和不解。 云雀则是冷笑连连：“老畜生，你自以为建立了这万妖国，便可雄霸一方，殊不知在真正的妖王面前，根本就是蝼蚁。我已投靠了狮驼岭的金翅大鹏鸟，你死之后，我将继任万妖女王，归附狮驼岭麾下……” “原来是那三个魔头……” 万妖国主听完，吐血大笑：“死在大鹏鸟的羽翼之下，不算冤枉。不过你这贱人也别高兴太早，那狮驼岭三魔，凶残暴戾，你真当他们是什么寻常妖精？与之为伍，不过与虎谋皮，迟早大祸临头。本王今日之死，就是你未来的下场……” “若非是你掳我至此，逼迫我堕落成妖魔，何来今日之祸？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先杀你复仇！” 云雀尖声厉吼着，随即一刀斩断了蟒蛇的脑袋，从他头中取出一颗妖气腾腾的金色丹丸。 此物，名为万妖金丹。 乃是老蟒蛇一生修炼的精华所在。 这畜生，不但吃人，连妖魔精怪也吃，由此吸收万妖之力，凝聚成这颗金丹。 要不是有大鹏鸟的羽毛偷袭，先破了它的蛇胆，还真难以击杀。 “万妖金丹，是我的了。从今以后，我便是万妖女王，再不会有人能够欺凌于我！” 云雀张口一吞，万妖金丹入腹，清丽外表急速发生变化，她的身体表面，开始长出片片蛇鳞，身上的妖气魔气，也越发澎湃起来。 不多时，一头巨蟒虚影，浮现于宫殿上方。 城内所有妖魔精怪，都被惊动，纷纷抬头望去，只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老妖王被金山寺法海杀死，临终前将万妖金丹传承于我，今日起，城中万妖，奉我为王！” 澎湃的法力激荡，妖气滚滚。 众妖魔感受到那强大的压迫感，哪敢反抗，纷纷跪地叩首：“拜见女王……” …… 与此同时，东海龙宫，太子府邸。 三太子敖丙正盘踞于洞府深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则是显化龙躯本相，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体内不断逸散而去，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邪异非常。 在他身体下方，无数的孩童枯骨堆积如山，已经快要将那海底裂隙填满了。 这几年来，他几乎每天都能吃掉一对童男童女，借此修行活祭禁法，自身法力增长迅猛。 这样下去，不用百年，他便可达到父王的境界。 到时候，这东海龙君的神位，说不得自己也能坐一坐。 不过，生吃童男童女，这是天庭早已废除的邪祀之法，若是被人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为了化解身上的恶浊魔气，他从南海龙王处，讨了一件宝物，此宝名为七情六欲石，能够操控人的七情六欲，十分厉害。 最重要的是，此物可以吸收包括七情六欲在内的一切妖邪之气，储存在石中。 敖丙便是借由此宝的特性，来消吸走自身逸散的恶浊煞气。 这样他在外人面前，就依旧是满身仙气的龙神太子。 “这已经是最后一对童男童女了，碧波潭早该送来祭品，这次怎么迟了许久？” 敖丙睁开眼睛，身上的煞气已经被七情六欲石吸收干净。 忽然，却是听得腹中传来一阵悲戚的哭声，不由皱起眉头。 他的肚子里，炼出了一个海中界，用来存放各种随身宝物，此时那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三太子张口一吐，便见一个血淋淋的狰狞脑袋滚了出来，哭喊着道：“三太子，三太子，您要为我做主啊……” 敖丙定睛一看，认出这脑袋的主人。 原来是那九头虫的第十颗头颅。 这畜生生性谨慎，早年曾将自己的一颗脑袋摘下，作为本命，对外宣称九头，实则却是留了一条后路，这样哪怕被人打灭身躯，也能保得一丝真灵。 后来九头虫勾引万圣公主，由此开罪了西海龙王三太子，也就是小白龙。 他畏惧无比，投靠到敖丙麾下，为表诚意，主动献上自己的这颗脑袋，以便敖丙掌控。 也正是因为如此，敖丙才从中斡旋，保住了九头虫的性命，让他成了碧波潭万圣龙王的女婿，而小白龙则因此受罚，被赶到了鹰愁涧去。 通过九头虫，三太子才跟万圣龙王建立了联系，从此有了源源不断的血食享用。 只是，平时这颗脑袋都是冰封着，并无神智，唯有在本体寂灭之后，才会醒来。 难道说，九头虫被人杀了？ 想到这里，敖丙脸色阴沉了许多，龙尾踢了过去，骂道：“腌臜蠢物，怎会被人打杀了本体？” ------------ 第34章 太子盗宝出东海 滴溜溜—— 三太子尾巴一扫，那九头虫的脑袋就像是皮球一样滚出老远，撞在玛瑙屏风上，痛得它龇牙咧嘴，却是不敢生气，连忙悲声喊道：“三太子容禀，都是那恶僧法海……” 说着，便将法海血洗碧波潭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那些所谓的妖王魔头被杀，敖丙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但是听说碧波潭被毁，万圣龙王一家全部灭门后，不由怒火滔天，狠狠一掌拍碎了旁边的珊瑚座椅。 “这秃驴，简直欺人太甚！” 敖丙怎么能不生气？ 那法海昔日斩蛟，如今钱塘江里还留着蛟龙骸骨铸成的堤坝，钱塘镇江就在东海门口，这对龙族来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耻辱。 他那时候就看法海不顺眼了。 只是因为忌惮其佛门弟子的身份，东海龙王不愿与之交恶，所以隐忍退让，不但没有追究法海斩杀龙属的事情，还勒令水族不可在金山寺道场周边肆虐，算是给足了面子。 可结果呢？ 这法海打着降妖除魔的幌子，先是毁了观音禅院，顺势又咬上了九头虫和碧波潭，穷追猛打。 万圣龙王一家即便是被驱赶出去的孽龙，那也是龙族血脉，谁敢轻易打杀？ 敖丙倒也不是在乎那一家子的死活，而是碧波潭毁了，以后谁给自己供应童男童女？ 最重要的是，法海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毕竟九头虫和碧波潭掳掠的童男童女，其中一大半都秘密送到了他这里，此事若是声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敖丙目光冷厉地看了一眼九头虫，眼底有杀意浮现。 九头虫也不傻，连忙开口道：“三太子，万圣老龙在临死前，供出了您的名讳，那法海已经知道大部分童男童女送来了东海，还说要去天上告御状呢，咱们可不能让他活着啊……” 法海已经脱胎超凡，的确是有机会上达天听的。 这件事，不论是捅到灵山还是玉帝面前，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一群没用的蠢货，惹来一身腥，还将本太子拉下了水，若真是天庭问罪下来，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敖丙脸色铁青。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发泄愤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法海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当务之急是要堵住他的嘴。 至于这九头虫，只剩下一个脑袋，翻不起什么浪花，等除掉法海之后再灭口就是了。 “这死秃驴，杀我龙族，毁我修行资粮，还想去告状？既是如此，那就不能留他了。” “三太子英明，有您亲自出马，那和尚绝对不是对手。” 九头虫赶紧拍了一句马屁，为了求活，他需要立刻证明自己的价值。 “不过，太子身份敏感，不好直接调动龙族水军。那法海杀了不少妖王魔头，其中不少都是有些背景来历的，比如那万妖国、盘丝洞等等，小人虽然现在法力全失，但和这些妖怪还有点交情，愿意前往游说，让他们出面打前锋。这样一来，就算法海死了，也是被群妖围攻所杀，佛门怪罪不到太子头上……” “你这丑东西，倒是考虑得周全。” 敖丙想了想，也觉有理，不过看九头虫现在这幅模样，怕是出东海都难，更别说去勾连其他妖王势力了。 于是抬手，唤了一个虾兵进来，然后伸手一抓，就将那虾兵的脑袋拧了下来。 这才将九头虫的脑袋安了上去，使得他暂时拥有了躯体。 “这身体你先用着，待你替本太子办完事，再想办法助你重修。” “多谢太子！” 九头虫感激涕零，随后又提醒道：“三太子，那和尚本领不凡，我怕寻常妖魔未必能够奈何得了他，最后恐怕还是要您亲自出手。不过，这贼和尚有一件宝物，可以显化金毛犼法相，对龙族极为克制，您得早作准备。” 听到前半句时，敖丙还有些不悦，毕竟他是龙神太子，一向高高在上，打心底里并不怎么瞧得起法海这个人间和尚。 但听到金毛犼三个字后，还是不由脸色微变。 这畜生，可是龙族的天敌之一。 在上古时期，犼和金翅大鹏，都是以龙为食的。 一百多年前，东海就曾有一头金翅大鹏鸟飞来，连父王都要恭敬对待，最终还送了它一柄方天戟神兵，这才将其打发。 金毛犼也是佛门圣兽，哪怕只是具现的法相，也能克制绝大多数龙族了。 三太子也不敢过于托大，细想之后，道：“此事你提醒得对，我自会有办法对付，先去做事吧。” 说完，便让九头虫先行离去。 而他自己则是动身，去了一趟水晶宫，他记得，在父王的宝库里有一件重宝，若有此物在手，即便法海有滔天本领，他也有把握能将其诛杀！ …… 转眼间，法海在碧波潭坐关，已过十二日。 这段时间，随着乱石山上的妖气退散，周边百姓也都陆续听闻了他降魔除妖的传闻。 加上燕红叶陆续将孩童送回，直言是奉法海圣僧之命所为，未曾将这些功劳据为己有，百姓们由此感念恩德，不少人在家中立起了长生牌位，也有村落效仿通天河村，建起了简陋的佛庙，供奉香火。 这些零零散散的香火善功，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融入到法海身上的佛光中。 此时，他已在青莲的帮助下，修行参悟了十二年。 终于是将那颗阿罗汉舍利，炼化吸收，磅礴的佛光尽数化为自身法力，使得他的积累越发浑厚，已经差不多快到达到当前境界的极限了。 一部分舍利佛光融入血肉中，使他的龙身佛躯更为强健，已是堪比真正的罗汉金身。 除此之外，那阿罗汉舍利中，还蕴含了一门天眼通，应是那位佛门先贤所证。 法海也不客气，直接将其参悟习练，让他的地藏法眼更进一步，转化为佛门天眼神通，从此以后能够洞察的范围更广，更有看破虚妄，洞察一切本相的能力，世间一切空花幻月，障眼法术，都无法再迷惑于他。 如今的他，身具天眼、天耳两大佛门神通，手段本领又更上一层楼了。 而在这十二年的静心参悟中，法海也借助舍利之中的经验感悟，终于完全参透了苦集二谛，只需证得灭苦之法，便可得超脱之道。 ------------ 第35章 归还灵气，青峰山神 苦集灭道，四圣谛，其实是互为因果的两部分。 集为因，苦为果，这两谛需要体验众生之苦难，也要明白这些苦，由何而来，因何而起。 相对而言，这是比较容易证得的。 因为苦就在那里，只要你去看，去想，便能参悟出来。 可是剩下的两谛，却是法，如何解脱苦难，超脱苦海的法门。 灭是法，道为果。 意为“领悟寂灭一切苦因之法门，从而得道。” 所以关键在于这个灭谛。 灭谛，又称苦灭谛。 如何灭苦？ 这是无数佛门弟子，钻研修行的根本，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最终追求。 但得道之人，却是寥寥无几。 世间众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 而这八苦，借由心感召。 明白这个道理，便要修心制欲，是无明烦恼，由集业断除去我、法二执。 贪瞋痴烦恼已尽，生死解脱，众苦消除，得寂灭境，安住涅槃。 如此，才得八正道，修成人间阿罗汉。 可要寂灭烦恼，谈何融合？ 人有七情六欲，乃生而有之，无从断绝，又身处红尘浊世，诱惑无边，生发无边欲望，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清静自在，恪守本心不变？ 佛门那诸多的戒律，其实就是借用外法，来限制自身的这些欲望。 可这完全是治标不治本，只是修行不够的人，以此自持罢了。 即便是法海现在的修为境界，也始终还是参不透如何真正地寂灭苦因，断绝烦恼。 难道是要舍弃所有的七情六欲，才能断灭烦恼吗？ 可那样的佛，和寺庙里的泥塑木雕又有什么区别？ 嫉恶如仇，慈悲怜悯，这些又算不算是情？ 法海不懂，也想不明白，他还无法真正做到不失本性，又不为七情烦恼所惑，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本心而行，或许机缘到了，便可自然明悟其中真妙。 嗡—— 一道金光撞破云雾，极速飞来。 法海盘坐于青莲之上，睁开眼睛，眸中佛光灿烂，伸出手，那金光便自行落入掌中，化为大罗金钵。 如今燕红叶已经将里面的孩童，全部送归家中，金钵自动寻觅他的气息，回到了这里。 金钵中，还有一道留音符书。 “谨呈圣僧知之，见符如晤。承蒙圣僧提携，我已将孩童尽数送归，获益善功，本欲亲往向圣僧辞别，但骤得宗门传讯，需前往追踪七世怨侣踪迹，只好拜别。他日修为有成，再去金山寺拜谢圣僧，聆听教诲……” 是燕红叶的辞别符书。 这丫头，倒是颇懂礼数，法海微微颔首，随即想到那所谓“七世怨侣”的诅咒，这个世界不会还有阴月皇朝吧？ 若真如此，恐怕也会有魔界存在。 自己一直追查的这些恶浊魔气，会不会跟魔界有关？ “此事先暂放一边，还是先去五台山，询问一下白云禅师再说，之后还要再去那祭赛国一趟，了断舍利佛宝的因果。” 思索间，法海站起身来，青莲自行收回体内。 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方寒潭，万圣龙王所造的水府大阵，依旧还在运转，不断掠夺周围山川灵气。 “抢掠山川之灵，独具一处，虽成洞天福地，却也让百里山林荒芜，有悖自然。如今此地妖魔已除，这大阵留之无用，还恐被其他妖魔盘踞，再生灾祸，不如散去灵气，还归山川吧。” 说着，法海抬手，磅礴法力化为金色大手，覆在碧波潭上，轻轻一震。 便听得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用于掠夺灵气的水府大阵，应声破碎，散发出一缕缕雾气升腾，法海挥动衣袖，乱石山中清风吹拂，随即雾气凝结，化为甘霖雨露，飘散落下。 荒芜贫瘠的大山，在这甘霖雨露的滋养下，快速恢复生机，片片嫩绿从岩石缝隙和土层中蔓延出来。 整个乱石山，由此生机渐复。 这时候，法海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那大山深处传来，紧接着，乱石堆中，钻出来一个三寸高的石头小人。 “嗯？还有妖魔？” 法海眉头微皱，天眼神通施展，目运金光，瞬间将那石头小人笼罩。 却发现它身上并无半点妖邪之气，反而还有一缕淡淡的神光，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神光都被磨灭了，所以看上去十分虚弱。 “小神青峰山山神，拜见圣僧！” 那石头小人钻出石堆，连忙朝着法海躬身行礼，神色恭敬。 法海闻言，有些惊讶。 这乱石山被妖魔盘踞多年，早就成了法外之地，没想到还有一位山神存在。 “原来是此地山神。不过你身为一方地祇，为何坐视妖魔肆虐？” “不敢欺瞒圣僧，小神本是这山中石灵，因积善行功而得赐封山神之位。可惜修为太弱，刚到任不久，就被那万圣龙王鸠占鹊巢，之后老龙布下锁灵大阵，掠夺百里山岭生机灵气，我也被封印在山里，就算是想向天庭告状，也没有机会……” 山神石灵一脸惭愧地说道，“若非圣僧杀灭妖魔，还归山川灵气，小神现在还在那山里沉睡，多谢圣僧搭救之恩。” “原来如此。” 法海听完后，这才神色缓和了一些。 人间有许多色地祇神灵，并非天生，而是由人或妖修行积功，得以册封。 这座乱石山，本名青峰山，也不是得天独厚的名山大川，此地山神实力低微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堂堂天庭赐封的神祗，在人间也会被如此欺压，这方天地，果然已是乱象初呈了。 法海暗自叹了口气，倒也没有过分苛责那山神，只是勉励道：“如今妖魔已除，此地陆续恢复生机，还望山神以后好好修行，牧守一方，莫再让妖魔肆虐，荼毒百姓了。” “谨遵圣僧教诲，小神牢记于心。” 说完，法海挥了挥手，让那山神退了下去，正打算动身离开这里。 却是忽然听到风中传来一阵呼喊：“道友救我，道友救我……” ------------ 第36章 勾魂夜叉，道祖弟子 “道友救我……” 听得那风中传来的声音，法海定睛望去，只看到下方山林中，正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驾风狂奔而来。 那人身穿道袍，生得倒是眉清目秀，文质彬彬，但身体下半部分却是如同烟雾凝聚成的一样，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散。 “竟是一缕元神魂体？” 法海微微惊讶。 此人身上魂魄凝集，并无阴煞之气，甚至还有一缕未失的元阳护住魂魄，有别于人死之后的鬼魂，此乃活人出窍的元神。 佛道两家修行者，在达到一定境界后，便可元神出窍离体，神游山海。 眼前这人，应该是个道门的修仙者。 只是不知为何，此人如今神色仓惶，似乎在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 法海极目远眺，天眼神通运转，便见其身后二三里之外，一团阴云飘动，散发出阴冷的气息，看上去像是某种阴魂鬼物。 “道友，我乃道门修行弟子，初次神游，修为不够，因此法力损耗大半，又被枉死城的勾魂夜叉缠上，还请道友救命……” 那元神虚影飞到近前，急急地说道。 他方才看到这里有璀璨佛光，这才跑来求救，眼前的和尚浑身佛光灿烂，法力高强，应是人间得道的高僧。 “道门弟子？” 法海眉头微挑，但也没有细想，此人身上有正气，并非奸邪，既是善众，求救到自己面前，哪怕是个凡夫俗子，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于是抬手打出一道佛光，将那元神护住，双手合十道：“道友莫慌，扶危济困，乃我佛门弟子本分，贫僧定会护你周全。” 说完，眼神骤然凌厉，口吐云雷之声，好似春雷炸响。 滚滚法力激荡，将那迎面而来的阴云震散，跌出两只相貌狰狞丑陋的夜叉恶鬼来，它们一人持钩，一人拿锁，俱是阴司鬼差的打扮，但身上却无半点神辉，反而口吐阴邪煞气，显然是属恶鬼之流。 “好强大的法力！” 两个夜叉被震落下来，又见璀璨佛光四射，对他们来说，这佛光不亚于烈火利剑，沾染一点，身上就是皮开肉绽，连忙飞退数十丈。 “法海！又是这个金山寺的和尚，怎么哪里都有他？” “看上去他的法力，比当日在钱塘时，又增长了许多。这和尚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勾魂夜叉相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随后，便觉全身一僵，金色的佛光已然蔓延过来，好似一片金池海洋，将它们封锁住了，这下是连逃跑都没了机会。 眼看那佛光急速逼近，勾魂夜叉也慌了神，连忙打了个稽首，壮着胆子开口道：“圣僧且慢动手，我二人乃是阴司勾魂夜叉，奉命捉拿魂魄。圣僧虽是人间大能，可也不能随意干预阴司轮回之事吧？还请行个方便。” 法海闻言，却是不屑嗤笑：“小小夜叉，却自命阴司鬼差，别以为贫僧不知道你们枉死城的名号，那黑山老妖盘踞阴阳交界之地，肆意掳掠亡魂精魄，搅乱轮回，迟早要大祸临头。你们助纣为虐，还敢在本座面前装神弄鬼？” “你既知我家大王名号，便晓得其伟力法术，纵是阴司地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和尚来管什么闲事?” 那夜叉硬着头皮说道，“不过我们枉死城也不想跟佛门为敌，这样吧，今日既然圣僧当面，这一缕元神便不再追拿，且放我们离去，就此相安无事，可好？” “不好。” 法海摇了摇头，也懒得跟这两只夜叉废话，凌空一掌拍下。 龙吟象鸣声中，金海沸涌，无尽佛光好似烈火烹油，瞬间将那两头夜叉烧成了灰烬。 法海可不在乎什么枉死城黑山老妖，对他来说，那里藏污纳垢，也不过是个刷功德的地方，只是自己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抽不出空来，等到诸事平息，说不定还要去那枉死城走一趟。 “小生李玄，多谢圣僧搭救。” 这时候，那道元神飘荡过来，恭敬一礼，已是暗自改了称呼。 法海这一掌，展现出了极强的佛法修为，瞬间灭杀两只勾魂夜叉，着实让李玄也有些心惊肉跳，所以不敢再称呼道友，而是以圣僧相称。 法海倒是没有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倒是对他的名字有些惊讶。 李玄？ 这好像是铁拐李飞仙得道之前，在俗世中的名字。 果然，一番了解之后，法海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这李玄，本是巴蜀士子，因考场腐败，多次名落孙山，于是看破红尘，去往深山寻仙访道。 他倒也有不俗慧根，修行多年，略有所成，后于华山寻道，得了太上老君的提点，回家后便神游出窍，聆听道祖教诲。 本来七日之期未到，老君却是让他提前返回，结果没想到路上正巧遇到了这两只掳掠生魂的勾魂夜叉，李玄如今修为尚浅，又是元神之躯，大多手段施展不出来，于是被一路追着跑。 正好看到法海破碎大阵，还归山川灵气，知晓此地有佛门高僧现身，于是急忙跑来求救。 “临行前，老祖说我此番尚有大劫，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今日若非圣僧搭救，只怕性命难保，请受李玄再拜。” 他说着，又是一礼。 法海则是暗自皱起了眉头，掐指默算。 铁拐李成道路上，并不该有这一遭劫难，因为毕竟是受老君亲自点化的，身份非同一般，寻常妖魔谁敢这么不开眼，去得罪老君？ 别说一个区区枉死城了，便是牛魔王那等绝世大妖，怕也不敢沾染。 可偏偏，就来了这么两个不开眼的勾魂夜叉。 而且，以老君的手段，既然邀请李玄神游，又怎么会不护他周全，铁拐李成道的劫难，并不在这里。 “这恐怕是老君故意为之，让李玄与我扯上这一段因果，却又是为何？” 法海沉思良久，也参不透老君深意。 但很快就释然了。 太上老君身份崇高，乃道祖在三界中的分身，若是想对自己不利，说实话，法海现在也没有办法抵挡，最多就是凭借青莲保住真灵不灭罢了。 这李玄既是道祖弟子，如今自己搭救了他，怎么说也算是一桩善缘。 应该是有益无害的。 既如此，索性也便不再多想，转头看了看天色，道：“如今天色尚明，天光日照，元神难以经受。相逢既是缘，贫僧便送道友回归肉身本体吧。” ------------ 第37章 化去旧形骸，正逢新面目 法海此时猜测李玄的到来，应是道祖安排，来与自己结个善缘。 或许与佛法当兴的天地大势有关。 法海也没有不识抬举，既然八仙之一送上门来，那便好人做到底，送他元神归位，免得途中再出什么差池。 李玄如今所居住的道场，并不在蜀中，而是一处名为石笋山的小山峰。 此地不算什么名山大川，但好在清静幽雅，山上有石林，形似竹笋，因而由此得名，李玄出走修道后，便在这山中结庐。 “我那庐中，尚有一些清茶，乃我亲手所制，以山泉饮之，风味绝佳。等会儿定要请圣僧尝一尝……” 一路上，李玄的话倒是不少。 此人虽然修道，但还是有很多书生习气，喜欢弹琴饮茶，作诗画之风雅，倒也算是个妙人。 只可惜，他尚不知，此番出窍却是他成道路上的大劫。 如果不出所料，此时老君已经入梦，告知那童儿母亲即将亡故，所以小童为及早返乡，提前烧了李玄的尸身。 此番劫难，乃是历练他的道心，用佛门的话来说，是破除我执的第一步。 果然。 两人方才行至石笋山上空，便见下方草庐中一片焦黑灰烬，李玄设置的法坛早已被毁，而他的肉身，也在这一把火中，被焚成了灰烬。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李玄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他在临行前，再三嘱咐童儿，必须等他七日，没曾想如今才第六日，他的肉身就已经被毁掉了。 人间修行者，身是渡海舟船，而今失了肉身，还如何修行？ “圣僧，我活不了，仙路断绝矣……” 李玄看着那一片废墟，忍不住叹息连连。 法海看他神色悲痛，知道李玄如今尚未开悟，修行还不到家，本来此事是要道祖提点，他才会大彻大悟。 如今看来是要假手于我？ 想到这里，法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道友，为何修行？” 李玄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此时心情低落，便随口回道：“我辈修行，自是为了修真问道，求仙长生……” “何谓真？” “初心不改，真性不朽。” “如今你肉身已失，那李玄这个人，死了吗？” “我就在这里，当然没有……” 李玄回答道，忽然似乎有所明悟，连忙道：“还请圣僧指点迷津。” 法海笑着摇了摇头：“你天资不凡，有慧根灵性，否则也不会得到道祖提点。只是你如今身在浊世，被表象迷惑，一时尚未看清罢了。佛道两家，虽然见解有所不同，但万法归源，殊途同归，有些道理应是一样的……” “肉身皮囊，乃性灵之本，当然重要，但你真灵未失，元阳未绝，也不必执着于本相。正所谓：辟谷不辟麦，车轻路亦熟，化去旧形骸，正逢新面目。” 这四句偈语，本是老君所述，而今借由法海之口说了出来。 李玄若有所思，目光游离四顾，忽然看到下方山道旁，有一具饿殍尸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袒腹跛足，相貌丑陋无比。 此时，天光乍现，一声云雷轰隆。 震得他神魂摇曳。 似乎是在提醒他，时间已经不多了，神魂若是长时间无所归宿，元阳真灵便会流失，变成孤魂野鬼一般，那时候就真的仙路断绝了。 “肉身皮囊，皆是渡海舟船，无关美丑，只要我真灵不失，本性不改，就算是投身猪狗，也一样可修仙得道……” 洞开心中迷雾，刹那天地宽广。 李玄当即不再犹豫，身形飘动，化为一道青烟，钻入了那饿殍体内，借尸还魂，睁开了眼睛。 这和寻常鬼怪夺舍附身不同。 李玄本身就是人间修行者，此番元神出窍，肉身被毁，并非是寿元尽了，而这尸身魂魄也早已消散，就像是为他专门准备好的栖身之躯，所以并不算是什么罪过。 “褪去本相得残躯，今日方知我是我……” 李玄起身来到旁边的溪流处，定睛望去，看着水中倒影的面貌，眼中再无迷惘和厌恶之色。 随即，他摘下旁边一片竹叶，掌中法力凝聚，化为一个葫芦，盛起溪水，仰头灌了一口。 然后哈哈大笑。 扯来旁边一根翠竹，张口喷水浇在上面，竹竿变化成了一根铁拐。 李玄杵着铁拐，大步朝法海走来，躬身行礼：“多谢圣僧指点，李玄今日顿悟，已窥见大道玄机，此番恩德，永不敢忘。” 随着他这一拜，法海感觉到一缕玄妙的力量，飘入到了青莲之中。 这不是解救众生所得的善功。 而是渡人成仙的功德，八仙成道，是老君钦定，而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充当了一次引路人，因此分润到了些许功德。 法海也没有客气，直接笑纳了。 “恭喜道友勘破心中迷惘，得真见性，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法海开口问道。 铁拐李闻言，看了看这山中茅庐，道：“李玄之身已死，此地也不再是牵绊，我欲周游天下，效仿圣僧济世降魔，以增道行，早日得成正果。只可惜，草庐已毁，没办法让圣僧喝到我的茶了……” “善哉善哉，道友今日立地顿悟，只要多行善举，惠民天地，他日必将位列仙班，届时你我再煮茶论道也不迟。” “好。圣僧恩情，李玄不敢或忘，他日但有所需，尽管吩咐。” 说完，两人各自换了一道法力符印，以作联络之用。 随后拱手作别，铁拐李腾云驾风而去。 法海则是举目向南一望，确认五台山所在方位，踏足凌空，化为一道金光远去。 与此同时，却说那九头虫从三太子腹中出来，得了身躯，偷偷摸摸跑出东海，立刻驾驭妖风，往西面逃去。 它不是傻子，方才在宫殿中，就已察觉到了三太子的杀意，掳掠童男童女的事情败露，敖丙必是想杀人灭口。 不过好在自己机智，及时将法海推了出来，言明其中厉害，又主动请缨，愿意去替三太子做马前卒。 好歹展现出了一点价值，这才险险保住了性命。 但九头虫也明白，此事不论成或不成，敖丙都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在出了东海之后，九头虫便拼了命地往西边跑去。 听说西方大地，有很多大妖盘踞，到处都是妖魔乐园，自己若能逃到西方，或许还有机会活命。 “那法海手段凶残，我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哪里还敢再去寻他晦气。至于东海三太子，也实在得罪不起，如今的我法力十不存一，只能想办法苟全性命，报仇的事，以后再说吧……” 九头虫这样想着，却是忽然，心中警兆大生，一团龙息从虾兵躯体中沸涌而出，烧得他头疼欲裂，身形跌落了下去。 ------------ 第38章 九头虫游说盘丝洞 “龙息……这是三太子作的手脚！” 九头虫身影跌落在一片山林中，惨叫着打滚，那龙息不断烧灼着他的脑袋和神魂，让它痛苦难言。 不过好在，对方并没有杀死他的想法，这龙息只是隐伏在体内，隔一段时间发作，由此来提醒九头虫，他是不可能逃得出龙神太子的手掌心！ 想来也是，他这脑袋冰封在敖丙腹中多年，怎么可能不做手脚，如今这虾兵身躯也是敖丙赐予的，等于说自己的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若非如此，三太子又怎么会放心让他跑出东海，去勾连妖怪？ “看来逃是逃不掉了。有这团龙息在体内，三太子随时可以取我性命，如今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九头虫心中愤恨无比。 既恨法海多管闲事，毁他肉身道行，也恨三太子手段毒辣，不给他生路。 既然如此，就让这两人去斗个你死我活吧。 以那法海嫉恶如仇的性格，是断不可能宽恕敖丙的，同样，敖丙也看不惯法海的所作所为，心高气傲，又一心灭口自保，这两人只要见面，一定是不死不休。 如果两人能够斗个两败俱伤，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九头虫已决定不再逃跑，当即腾身而起，朝着万妖国的方向飞去。 他拥有鬼车血脉，最擅御风飞行，如今哪怕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但这飞行的速度，依旧要比寻常修行者和妖魔快得多。 只用了半日时间，便已到了万妖国境内。 可是还没进城，便听到了云雀吞蟒，自封万妖女王的消息。 他和这个新任的万妖女王可没有什么交情，而这万妖国，既吃人又吃妖，九头虫还没有来得及说明来意，就被几个妖怪盯上了，吓得他连忙驾风逃跑，转头又去了盘丝岭的盘丝洞。 这里住着七个蜘蛛精，自称蜘蛛仙子，九头虫和她们都认识。 之前前往碧波潭赴宴的，乃是七仙子之中最小的一个。 九头虫虽然变化了面貌，但蜘蛛们认得他的气息，很快便进洞，只见六名身材婀娜，相貌妩媚的女妖，正各自趴在一具男性尸体上，吸取着他们的精气，看到九头虫进来，也不遮掩，笑盈盈地道：“这不是驸马爷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盘丝洞做客？” 九头虫如今可不敢再拿什么龙族驸马的架子，叹息一声，然后将碧波潭之事道来。 此时蜘蛛精们还不知道妹妹已经被杀，闻言又惊又怒：“我就说七妹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原来是遭了和尚的毒手！” “那什么法海，当真可恶！我等和他无冤无仇，何故来寻衅滋事？” 眼看众妖愤怒，九头虫赶紧又添油加醋，说那法海霸道凶残，以杀尽天下妖魔为己任，根本不管什么仇怨善恶，见妖就杀，他也深受其害。 不仅如此，法海还曾扬言，迟早要来这盘丝洞，将她们的洞府一把火给烧了。 蜘蛛精们哪里受得了这种气，本来得知妹妹死了，就很恼怒，又被九头虫一番挑唆，当即纷纷拔地而起，显化出蜘蛛本相，凶恶咆哮道：“秃驴欺人太甚！他若真敢来，定教他尸骨无存！” “我们姐妹吃了不少男人，可唯独还没有吃过和尚，不知他的滋味如何？” 当然，众妖之中也并不都是头脑简单之辈，年龄最长的红蛛仙子，沉吟片刻后，道：“事情我们已经知晓，不过驸马今日来此，恐怕不是单纯为了报信这么简单吧？” 九头虫闻言一笑，也不隐瞒，直言道：“诸位妹妹想要报仇，我何尝不想？只是那法海手段凶残，法力高深，连我也被打得差点形神俱灭，单凭你们的力量，恐怕不是那和尚的对手。” “哼，驸马未免小看人了，我们姐妹的手段，你尚未领教。再说了，即便我等不敌，大不了请出师兄，区区一个凡俗和尚，有什么好怕的？” 这几个蜘蛛精，也是大有来历，他们有个师兄，名唤百眼魔君，法力高深。 九头虫也颇为忌惮，所以不敢去招惹，赶忙道：“魔君法力滔天，我当然知道，但他老人家这些年在百花观中炼丹清修，已经不问世事，轻易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妙。至于那法海，我已觅得强援，只要几位妹妹通力合作，必能将他诛灭。” 几个蜘蛛精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问他究竟是何强援。 九头虫也没有隐瞒，直言法海杀了龙族，东海必要兴师问罪，此事合情合理，他已请出了东海龙王三太子坐镇。 众妖一听，有三太子坐镇，顿时心中大定。 纷纷答应愿意合作出手。 唯有那位红蛛仙子，眉头微皱，有些担心。 她们毕竟是妖，和龙神太子合作联手，传出去怕是不好听，担心那位三太子会在事后清算，连她们也一并打杀了。 她有心想劝，可是妹妹们如今已经被九头虫挑唆得义愤填膺，怕是阻拦不住。 于是只好道：“就算要杀法海报仇，也要有周密计划，我们姐妹极少在人间走动，外面人生地不熟，不好随便乱跑，而且还需有人探听那法海的行踪。我记得，师兄有一个晚辈，一直在人间混迹修行，似乎还当过朝廷国师，有些势力手段，不如前去请他帮忙，做些安排。” 众妖一听，都觉有理，纷纷赞成。 九头虫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她们口中那位百眼魔君的后辈，正是金拔法王口中的老祖。 说起来还都是一家人。 有这份因果血仇在，对方必然也会帮忙。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一同去寻那普度慈航，待找到法海行踪，再伺机布下陷阱，定让他这次身死道消！” “盘丝洞里养育着师兄所需的炼丹材料，还需要有人留守，倒也不用全都去了。” 红蛛仙子说着，将年龄最小的六妹拉到了旁边，低声嘱咐道：“妹妹们一心报仇，我拦不住。但就算要去寻仇，也需得留一点后手，以防那龙神太子翻脸不认人，你在家中，便可随时将此事通报于师兄，三太子便不敢轻易生出歹意来。” 六妹紫蛛虽然很想跟着出去山外瞧瞧，但也觉得姐姐说得有理，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第39章 深山古寺，幽魂倩影 却说法海离了石笋山，一路向南，往五台山而去。 途中倒是再未遇到什么妖魔异事，只是见百姓生活多有困苦，不由感慨世道艰难。 这大乾王朝，已有三百年历史，如今国运衰退，乾坤动荡，乱象初现，这遍地妖魔也越发肆掠了。 这也让法海不禁沉思，自己降妖伏魔，能救得了一些百姓，可这天下大势动荡，又该如何搭救天下众生？ 人间帝王，定鼎乾坤，也不过安一国之民。 要救天下苍生，唯有成道涅槃，以无上佛法，教诲世间众生向善。 可这证道涅槃之路，却也难走，不但要伟岸法力，精深修为，更要明悟佛法圣道，历经心劫磨难。 就如那铁拐李，失去肉身，借尸还魂，便是成道路上的劫难之一。 那自己的成道之劫，又在何处？ 法海回想着自己这一路修行，天生慧根，资质绝顶，还有青莲伴生，可谓顶级开局。 之后在金山寺，师父慈祥疼爱，师兄弟恭敬友爱，从来不缺功法资源，也是尽享恩宠。 从佛法入门，到现在超凡入圣，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过什么挫折灾难，即便是所谓的脱胎雷劫，也因他法力太过强横而轻松度过。 “缘法因由，劫来自知，倒也不用过于自寻烦恼。” 思索间，法海已然驾风来到了五台山中。 这五台山，落于群山深处，以五座山峰环抱而成，形似一朵巨大的莲花，颇为壮丽。 自古以来，便是佛门圣山之一，为文殊师利菩萨在人间之道场。 《大方广佛华严经》中有载:“从昔以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现有菩萨，名文殊师利，与其眷属，诸菩萨众，一万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说法。” “不知是哪位高贤，驾临五台山？” 刚至五台山上空，便听得下方有老僧禅唱声传来，法海定睛望去，目光穿透云雾，但见一名老僧盘膝坐在寺中佛堂里，面容慈祥庄重。 于是驻足合十，躬身行礼，这才道明来意：“贫僧金山寺法海，奉师命前来，寻访贵寺高僧。” 那老僧听到法海的名讳，睁开了眼睛，面露惊讶之色：“原来是金山寺天龙圣僧驾临，有失远迎了。” 法海超凡入圣，在人间修行者中引发了不小轰动，特别是佛门四寺，更是有所耳闻。 但他却未因此倨傲，谦逊地道：“过誉了。不知可是白云禅师当面？” 那老僧却是摇头：“老衲妙水，忝为五台山方丈主持，白云乃是我的师兄。圣僧到访，鄙寺蓬荜生辉，可你来得不巧，白云师兄半月前已经下山去了。” 这白云禅师，年轻时便喜欢游历四方，降服妖魔，经常在外走动，倒不稀奇。 于是法海问道：“可知禅师行程？” “此番师兄下山，并非降魔，乃是护送金佛法身前往大国寺，参加之后的盂兰法会。圣僧如今是金山寺佛子，也该在应邀之列。” 盂兰法会，法海当然知道，这是四大佛寺每隔三年举办一次的说法盛会。 届时各方僧人云集于此，说法论道，他以前也去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是作为灵佑禅师的弟子跟随，主要是长见识，倒是没有下场辩过经。 盂兰法会什么的，法海倒是没有在意，但听到白云禅师护送金佛要去大国寺，不由脸色微微一变。 要是按照原著的剧情发展的话，白云禅师此行，怕是会途经兰若寺，遇到那千年树妖。 本来，以白云禅师的修为法力，收拾一头千年树妖，并不难。 可偏偏他那徒弟十方，灵智未开，调皮跳脱，意外弄碎金佛，惹下大祸，导致禅师双目俱毁，最后还死于非命，临终前以一身金血浇灌，使十方顿悟。 “白云禅师既和师父有旧，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师伯，而且尚有魔气恶浊之事需向他请教，断不可坐视他受此劫难。” 想到这里，法海婉拒了妙水方丈的挽留，身化一道佛光，朝着大国寺所在的方位飞去。 “阿弥陀佛，师兄命中劫数，似有转机了。” 妙水看着法海飞身离去的方向，似是长舒了一口气。 却说法海出了五台山，一路不敢停留，御风驾云，沿途搜索寻觅。 因此方天地融合了太多神话传说，导致不少地理位置变迁，比如这兰若寺，原本是在浙江金华一带，距离金山寺不远，法海曾经还专门去寻过，但并没有找到。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如今他已掌握天眼通和天耳通，一路飞行，目运金光，耳听风中传闻之声。 半日后，便已寻得那兰若寺所在之地。 此地位于前往大佛寺的途径路上，乃是一处荒山老林，本是一处佛庙古刹，兰若，意为森林寂静之意，曾经此地也算是个佛门道场。 但是随着时代变迁，这座寺庙因地处深山，少有香火，僧人们渐渐离去。 寺中的大槐树却是因常年听说佛法而通灵成精，盘踞了此地，聚拢四面八方的妖魔精怪，铸成了赫赫有名的鬼寺庙，到处引诱生人来此，作为血食。 “好重的妖气！” 法海飞身来到丛林上空，但见前方妖气萦绕，好似狼烟冲天。 这千年树精，论修为实力，可能远不如灵感大王以及碧波潭诸妖，但这凶煞戾气，却是毫不逊色。 它盘踞于深山之中，常人难以追觅行踪，而它却能操控鬼怪妖魔，出去到处引诱掳掠活人。 其他妖怪吃了人，多是贪图血肉，至少还能留下一点魂魄。 可这树妖却是跟黑山老妖勾结，自己吃了人，魂魄或是被它拘禁奴役，又或是抓去送给枉死城，彻彻底底吃干抹净。 普通人要是进了这兰若寺，那是真的死都不得超生。 “此地有佛光残留，这掌印是大罗佛手……看来白云禅师果然已经到了这里……” 法海身形飘落下来，看到树林中一片狼藉，当即也不停留，脚步踏动，驾风向前行去。 却在这时，林中忽然妖风骤起，树枝摇曳。 法海手中禅杖金环碰撞，发出警示之声。 紧接着，一片迷雾散发开来，周遭视野瞬间模糊。 林荫深处，道道鬼影闪烁，发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幽绿色的鬼火跳动不休，场面极为骇人。 “这点微末幻术，也敢在贫僧面前卖弄？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法海手中禅杖轻轻杵地，好似震天动地，恐怖的力量震荡冲击，佛光涤荡，瞬间便将周围的迷雾震散，鬼火熄灭。 梵音冲击之下，一个虚幻的身影跌落下来，被佛光禁锢，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 第40章 万魂噬灵，人间真贤 法海如今的法力，何等雄浑，只是随手一击，便已是惊天动地了。 他破除迷障，定睛望去，只见那佛光禁锢之下，压着一个身形妙曼的女子，眉眼清秀，五官俊俏，眼中似有秋波，倒也是个美人胚子。 只可惜，此女身形虚幻，显然是肉身已失，魂魄被妖气凝聚，形成了鬼物幽魂。 不过魂魄倒是纯净剔透，并无太多阴煞之气，应该没有害过活人性命。 否则这一道佛光镇下，便会将她魂魄镇灭，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拘禁。 “原来是只女鬼幽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贫僧面前卖弄法术，岂不是自寻死路？” 法海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那女鬼被佛光镇住，丝毫动弹不得，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像是金光凝成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更不敢抬头去看法海真容，只得连连告饶：“法师饶命，小女子并无加害之意，且听我一言……” “你倒是说来听听。” “法师明鉴，小女子姓聂，名小倩，本是一富商之女，途径此地，全家皆被妖魔所害，死后魂魄也被拘禁……” “聂小倩？” 法海听到这个名字，神色稍稍缓和。 他当然知道倩女幽魂的故事，这聂小倩虽是女鬼，但确实良性未泯，和那些作恶的妖精恶鬼不同。 于是挥手，收敛了一些佛光，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受。 聂小倩勉强站起身来，暗自松了口气，看来眼前这位法师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于是赶紧继续交代：“此地有一千年树妖，自称姥姥，凶恶无比，以食人为生。我被妖魔控制，游荡于此绝非本意，但也不愿助纣为虐，替他诱惑凡人，所以这才布下幻阵，似乎吓退误入此地的生人……” “刚才是小女子有眼无珠，不知圣僧法力，把你当成了之前那位老僧的弟子，不想你步他的后尘，这才故意出手……” 听完聂小倩的解释，法海微微点头。 因为知道聂小倩的情况，所以并未过多询问，反倒是听她提到“老僧”二字，猜想应是白云禅师。 于是散去了镇压的佛光，问道：“你的事情稍后再说，方才所言的老僧，可是来自五台山？”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那老僧佛法精深，法力高强，身边带着一个小和尚，还有一尊厉害的金佛……” 聂小倩回忆着说道，因为身上没有了佛光镇压，此时身形飘荡起来，松快了许多。 法海听她的描述，大概确定了应该就是白云禅师和他的弟子十方，继而又问：“这位老僧和他的弟子，如今现在何处？” 聂小倩见他多次询问关于老僧的情况，大概也明白对方是为此而来的了。 之前不知法海手段，怕他去送死，所以想吓退对方，但如今知道了法海的实力，丝毫不比那位老禅师弱，如果有他帮忙，或许可以化险为夷，还有机会除掉那可恶的树精。 想到这里，她也没有隐瞒，连忙如实回道：“老僧法力高强，树精姥姥不是对手，但她可以借助黑山老妖的力量，伤了老僧，幸好有一位红衣女侠出手相助，这才没有大碍。但他们如今也被困在了兰若寺中，姥姥说要以万魂噬灵大阵，污染佛光，将他们一网打尽。我试图相助，但法力低微，靠近不得……” 聂小倩的话，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得知白云禅师尚无性命危险，法海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至于她口中的红衣女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燕红叶了。 此女之前留下符书，说是要追寻七世怨侣的线索，多半是查到了聂小倩的生前信息，来到这兰若寺。 她受过自己提点，对佛门弟子抱有善意，看到白云禅师受伤，当然会出手相助。 “好个树精，荼毒生灵，为祸一方，还敢对我佛门弟子下手，我倒要看看它究竟有多大神通！” 法海说着，脸色一沉，提起禅杖。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如同大力冲击钟鼓的声音。 法海极目望去，只看到一座阴森古寺，上空佛光冲天，隐约形成一个金钟的轮廓，周遭则是乌云密布，密密麻麻的阴魂咆哮着，一根根巨大的树根触手蜿蜒蠕动，好似魔怪骇人，正在疯狂抽打着佛光。 “孽障！” 法海见状，脚步猛然一踏，身上袈裟猎猎，便是向前飞去。 聂小倩见他杀气腾腾，连忙跟上，提醒道：“圣僧，那树精借助大阵之力，实力非同小可，周围的树林也都被万魂侵蚀，如同鬼蜮，千万小心啊……” 话刚落音，便见周围的枯树扭曲晃动，好似活了过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阴魂鬼祟，也敢挡我去路？滚开！” 法海眼神凛然，口吐云雷之声，法力声波涤荡，前方树林应声爆炸，那些扭曲的枯树纷纷被佛火点燃，腾起熊熊火焰，附着其中的怨魂恶灵，瞬间被烧得滋滋怪叫，化为青烟消散！ 跟在后面的聂小倩，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背后寒气直冒。 这位法师，法力也太恐怖了！ 若是刚才杀心一起，自己恐怕也跟这些恶灵一样，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就这刹那失神间，法海身形已然如同闪电，飞临到了兰若寺上空，只见下方黑云蠕动，恶灵攒动，好似一片亡魂海洋，巨大的根茎触手缠绕在四周，不断将那中央佛光磨灭。 他的目光好似利剑，穿透金钟似的佛光屏障，但见寺中，三道人影逐渐清晰。 白云禅师一身素衣，闭目合十，掌中捧着已经碎裂的金佛，不断诵念经文，以维持周遭的佛光屏障。 燕红叶则是持剑护在两人身前，防止妖魔破阵杀入。 “师父，这妖魔凶悍，以大阵围困我们，等到天黑之后，它的法力会更加恐怖，还能引出黑山老妖法相，到时候我们恐怕抵挡不住了……” 十方小和尚有些焦急地问道。 他修为还不够，定力很差，此时看到妖魔冲击佛光，不由心生绝望。 白云禅师这时候却是忽然有所感应，厚厚长长的耳垂猛然抖动起来，他抬起头望向半空，眼中浮现出惊讶之色，开口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遣来人间真贤，来搭救我等渡劫了……” ------------ 第41章 霸道降服，震撼心魄 十方修为不够，当然看不出透上方的层层妖云，他跟着师父抬头看去，只看到破烂的房顶，还有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云。 巨大的触手根茎就像是蟒蛇，不断在房顶和墙壁上摩擦，时而轰击，打得碎石簌簌，墙壁摇晃。 “师父，哪来什么人间真贤，再不想办法突围，咱们是要死在这里了……” 十方嘀咕着道。 白云禅师看他这幅不争气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啊，虽有慧根，但脑袋却是个榆木，迟迟开不了窍。老衲一辈子不弱于人，但在教导徒弟这方面，却是输了灵佑太多……” “都生死关头了，怎又扯到了灵佑师叔？” 十方知道师父和那金山寺的灵佑禅师关系很好，以前经常一起论道参禅，多年来也有书信往来，只是不知他此时提起灵佑禅师是什么意思。 眼看周围恶灵魔气汹涌，破碎的金佛法力大减，似乎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却是忽然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片璀璨的金光挥洒下来，就像是正午的烈日阳光，周围的妖气恶灵恐惧地往后褪去，生怕被沾染了。 “咿，这是哪里来的佛光，妖魔大阵的力量似乎减弱了许多……” 十方小和尚惊讶无比。 这时候，场中的燕红叶似乎也感应到了法海的气息，顿时面露喜悦之色，笑道：“是圣僧到了，两位大师，看来我们命不该绝。” “圣僧，什么圣僧？难道是主持知道我们有难，来救援了？” 十方眨巴着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师父外出，之前都在寺中诵经修行，因此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在他印象里，最厉害的就是自己的师父和五台山主持了，能担得起圣僧这个称呼的，也只有他们。 燕红叶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正打算跟他解释，却是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吼咆哮。 “和尚！又是和尚！我讨厌和尚！” 滚滚妖云漩涡深处，一个嘶哑尖利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那声音殊为可怖，既有男性的阴沉洪亮，又有女性的尖锐刺耳。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周遭万千万魂咆哮，尸骨汇聚，显化出一尊庞大魔影。 它一身绿皮，竖着女子的发髻，画眉点唇，五官轮廓却是男子阳刚，长长的手臂在袍袖下伸出无数枝丫，腰部以下的身躯则是扎根在泥土里，身上妖气滚滚，口吐黑烟，周身亡魂盘绕，无数美女画皮栖息在背后的枝丫上，宛若枯树上的乌鸦…… “姥姥我未成道时，那些和尚就天天在我耳边嘀咕念经，烦不胜烦，如今又跑来坏我好事，和尚都该死！” 树精尖叫着，口中舌头忽然伸出，就像是一条粉红长蛇，刺向半空。 叮！ 火星迸溅，那舌头竟如精钢，刺在法海身上的佛光，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孽畜，贫僧至此，你还敢逞凶？” 话音落，身躯微震，恐怖的法力宣泄而出，登时将那长舌震断，墨绿色的汁液飞溅。 树精姥姥大惊失色，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的法力如此恐怖，初一交手，便让它吃了大亏，还不等它反应过来，又见法海目光如电，双目之中金光灿烂，好似太阳高照，视线交锋的瞬间，竟将它的双眼烧瞎了！ “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树妖又惊又怒，连忙挥舞双手，无数根蔓出手疯狂乱舞，背后的枝丫颤动，栖息在上面的画皮鬼怪就像是受惊的鸦群，纷纷腾飞起来，卷动周围的恶灵，形成一道乌黑妖风，袭上半空。 “不知死活！” 法海怒目圆瞪，掌中金刚禅杖猛然一晃，九环震颤，发出梵音之声，顿时将那漫天妖风击碎。 里面的恶鬼恶灵，纷纷惨叫哀嚎着跌落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场黑雨。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慧剑！” 与此同时，他左手掐动法诀，随后二指并拢，精纯的佛光凝聚指尖，向下斩去。 佛光拖拽出十数丈长的佛光剑气，就如同佛陀掌中的智慧利剑，斩断一切邪恶虚妄。 喀嚓一声！ 漫天狂舞的树根触手，应声断裂，恢弘的佛光剑气势不可挡，似乎要将整座兰若寺都劈开，笼罩周围的煞气大阵，就像是蛋壳一样破裂炸开，无数恶灵惨叫着在这一剑之下被烧成青烟。 只是一剑，树精姥姥的万魂噬灵大阵，就被摧毁。 就连它的本体，也被慧剑重创，双臂折断，全身颤栗不已！ 直到此刻，它才知道，眼前这个和尚要比寺中老僧还要恐怖得多，单凭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抗衡。 以它对佛门的了解，这些年自己这些所作所为，断然是不可能被饶恕的，所以也不浪费口舌求饶，眼看不敌之后，立刻便身形往下一钻，消失在了土层里。 它毕竟是树妖，根蔓遍布周边百里之地，可以随时逃跑，一般修行者根本奈何不了。 但可惜，他遇到的是法海。 在消化吸收了阿罗汉舍利后，法海证道两谛，法力又比之前提升了不知道多少，怎么可能让它逃脱？ 当即手中禅杖狠狠向下一杵，直入地面半尺，恐怖的力量撼动整个山岭。 “滚出来！” 法海脚下一蹬，背后神象虚影浮现，践踏大地，整个地面仿佛都像是波涛水面一样荡漾起来。 与此同时，百丈开外的树林中炸起漫天碎石，已经逃到一半的树精被连根从地面震飞出来，全身衣衫破烂，头发凌乱，下面密密麻麻的根须已经断了七七八八，此时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好霸道的法力，大龙象力，果不愧为我佛门第一力之神通！” 此时，围困兰若寺的大阵破灭，白云禅师一行人已经恢复自由，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饶是白云禅师修行多年，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被法海的力量所震撼。 燕红叶则要好一些，毕竟她是见过圣僧如何打灭群妖的恐怖神通，只是今日一见，法海的实力又比碧波潭当日，强盛了许多。 至于十方小和尚，此时已经惊呆了。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场中那尊金光灿烂的威严身影，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敬畏和崇拜。 太强了，太强了！ 这和尚看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可是神通法力，却比他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还要恐怖，树妖有多厉害，他和师父可是亲身领教过的，可是在此人面前，竟如同婴儿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人世间竟能有这等伟力，怕是传说中的罗汉菩萨，也不过如此了吧？ “师父……这就是你说的人间真贤吗？他……是谁？” ------------ 第42章 地狱黑山，狰狞法相 “他身上穿着金山寺的圣衣袈裟，手持金刚禅杖，又修行的是大龙象力，除了金山寺的法海，还能是谁？” 白云禅师回过神来，有些感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 他曾和灵佑禅师一同拜在一位高僧门下，修行佛法，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 灵佑擅禅，而他喜好修行神通降魔，也算是各有所长，彼此都很佩服，但在教授徒弟方面，自己却是被师弟狠狠压了一头。 看这法海，年纪轻轻，却已超凡入圣，法力修为惊天动地，连自己也难以望其项背。 再看十方，还是懵懵懂懂，甚至不明佛法真义，两相比较之下，真是判若云泥了。 然而，十方却是不知道师父在拿他和法海比较，此时在他心里，法海已经是高山仰止，心里对其只有敬畏崇拜，哪来什么相提并论的心思。 “这么说，这位圣僧还算我的师兄？太好了。师父，您说我等会儿向他请教一些佛法神通，师兄应该不会拒绝吧？” “就你现在这点微末道行，连为师的本领都学不全，还指望什么？” 就在师徒俩交谈之时，远处的聂小倩也匆匆赶到。 只看到寺庙破碎，大阵崩塌，无数恶灵妖魔遍地死伤，就连她一直恐惧的树精姥姥，此时也像是死狗似的被打落在地，惨叫呻吟。 “这……这也太快了些……” 聂小倩瞪大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树精姥姥盘踞此地多年，吃人无数，曾经也来过一些人间修行者想要降妖除魔，可结果呢？ 要么反被它吃掉，要么狼狈逃跑，即便有一些实力强大的高手来了，树精也能通过土遁之法逃生，一般修行者根本奈何不得！ 可是在法海面前，它的一切手段仿佛都失去了效果。 仅仅只是片刻功夫，就被打杀镇压。 法海的法力之高，神通之广，简直超乎想象。 而就在这个时候，聂小倩忽然注意到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森林中阴风骤起，干裂的地面，似有一缕缕黑烟升腾，仿佛有一股恐怖的力量，正从地下深处蔓延渗透过来。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脸色大变，高声疾呼道：“圣僧小心……”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巨响。 树精姥姥身下的土层，忽然破裂炸开，无数黑烟魔气滚滚涌出，钻入它的体内，树精口中发出痛苦的叫声，眼睛凸起，五官扭曲，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神魂呼喊，好像是在求饶。 但根本没有效果，转眼间，那黑气已经霸占了它的身躯，无数黑色藤蔓快速生长，将周围的泥土和石块全都缠绕拉拢过来，轰隆隆组成一座石头妖山，宛若巨人似的，在森林中拔地而起。 法海看着那滔天魔气，抬手打出一掌，却被对方勉强接了下来。 “法海，又是你！你杀我座下勾魂夜叉，这笔账还没找你清算，现在又来毁我产业，未免欺人太甚！” 巨人开口吼道，身上披挂黑色的岩石铠甲，魔音震耳欲聋，凶威赫赫。 燕红叶见状不妙，持剑便想上前助战，但却被白云禅师拦了下来，道：“此妖乃是地狱所生顽石，圈养一城之亡魂，法力恐怖，绝非常人所能敌。” 说完，他又施法传音，朝着半空中的法海道：“师侄千万小心，这黑山老妖本领高强，虽然真身未至，但其一身亡魂怨气，已然达到可以污染佛光的程度，老衲之前便是被它偷袭所伤。” “黑山老妖，果然是这孽畜。” 法海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以他现在的修为法力，即便是黑山老妖本体亲至，他也不惧，更何况枉死城在地府阴冥，此时不过法相投影的力量而已。 “若非你这妖孽在背后支持，区区树精，怎敢如此张狂？阴间鬼物，还敢在阳世人间为非作歹，贫僧今日便收了你！” 说着，掌中佛光汇聚，形成一个卍字金印，轰然镇下。 恐怖的力量震得地动山摇，石巨人身上甲壳瞬间破碎炸裂，庞大的身躯都被压得直不起身，但他体内的魔气冤魂，却像是源源不断地涌出，飞蛾扑火般地冲向金光佛印，湮灭自身的同时，一点点磨损侵蚀佛光。 竟用这种几乎自杀式的手段，强行挡住了法海的攻击。 “和尚，我知道你厉害，但这万千魂魄都是我的力量源泉，你打得越凶，它们死得越多，枉死城中鬼魂不绝，你就伤不到我分毫！” 黑山老妖狰狞狂笑，说话间，口中喷吐出更多的怨魂魔气，好似一片黑色的污秽浪潮，要将法海金身玷污。 黑潮中，无数的怨魂狰狞狂吼，这些都是亡者的生魂，本来有机会重新投胎轮回，可被黑山老妖以手段掳掠而去，炼化成了这种邪恶的怨灵，成为以它力量源泉的一部分！ “孽障，竟修行这般歹毒法术！” 法海见此情形，勃然大怒。 他不知道这黑山老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躲避地府阴司的追剿，在那枉死城盘踞这么多年。 此时见其手段之歹毒，心中杀意顿时升腾。 抬手一挥，大罗金钵悬浮腾空，瞬间迎风暴涨，绽放出一束金色光柱。 黑山老妖操控着石妖巨人，只觉得身体一阵僵硬，被那金光照耀，顿时气息不畅，附着在周身的怨魂魔气，就像是烟雾一样被吸了进去。 “这是什么法宝？” 黑山老妖大惊失色，那金钵就像是个无底洞似的，不断将他身上的力量吸走，它用尽了全力，挥动山岭似的臂膀，直打得周遭森林坍塌，山丘崩裂，却也无法挣脱出金光的束缚。 而就在这个时候，法海手腕上的佛珠飞了出来，如同煌煌大日坠落，瞬间将它庞大的身躯轰出几个窟窿，山石碎裂，庞大的躯体猛然栽倒下来。 紧接着，金毛吼法相浮现，狠狠将石巨人踩在脚下，粗暴地将其手脚四肢撕成粉碎。 随后张开嘴巴，炽烈的金雷凝集，如同激光轰向石巨人的脑袋。 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烟尘蔽日，金光刺目。 待到尘埃渐息，众人抬眼望去，黑山老妖借助树精躯体所化的巨人，已经崩碎成满地碎石，而在那战斗的中心，则是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焦黑窟窿，仿佛刺穿了地层，通向深不见底的未知幽冥…… ------------ 第43章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在场众人，都被法海的神通法力所震撼，看着那巨大的深坑，久久不能回神。 “想不到，灵佑师弟连菩提佛珠也传授给他了，金山寺的那些家底，都在他一人身上了啊。” 灵佑禅师看着场中的法海，暗暗惊叹。 金山寺有四件佛宝，分别是，金刚禅杖、圣衣袈裟、大罗金钵、菩提佛珠，每一件都有大法力，但在金山寺历史上，从未有人同时掌控四件佛宝，往往都是由四位法力最深道行最高的高僧，分别执掌。 因为这些佛宝虽然厉害，但也需要强大的法力来支撑施展，自身佛法越强，佛宝威力才会越大。 很少有人能同时掌控多件佛宝。 然而如今，四件佛宝却都传承给了法海一人，在他手中运用自如，全都展现出了强大的神通威能。 由此可见，他的佛法之深，法力之强横，恐怕也是金山寺建立以来，绝无仅有。 杀树妖，收亡魂，灭黑山法相，这一连串举动，行云流水。 白云禅师自问全盛之时，也做不到这般干脆利落。 此时。 半空中的法海身形飘落下来，伸手一揽，飞散四方的菩提佛珠自动飞回到手腕上，滴溜溜盘旋，大罗金钵也落入掌中，里面盘旋着黑烟魔气，隐约还能听到无数凶厉的嘶吼。 法海顺手一抹，金光如火，将那些怨灵度化超脱。 “可惜，这一击只是毁了那孽畜投影的法相，阴阳隔绝，杀不了枉死城本体。” 看着那焦黑的地下空洞，法海目光灼灼，似乎能够洞穿地层，看透阴阳两界。 那黑山老妖作恶不浅，如今既然遇到，应该除恶务尽才好。 正这么想着，身后却是传来了白云禅师的声音：“师侄莫要冲动，阴司地府不比人间，充斥着阴魂煞气，你尚未修成阿罗汉，贸然踏足，会玷污法身，气血磨损严重，即便神魂出窍，也会被磨损神魂。而且，阴司最忌讳生人踏足，特别是我们佛门弟子，怕会引起争端。” 他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 阴司地府自有律法天规，阴阳两界，不可擅自往来。 虽然世间偶有人间修行者神游地府的传说，但那其实不是什么好事，神魂被阴气侵蚀后，回来都会折损道行，严重一些的甚至会折寿。 除非达到一定境界，已经可以跨越阴阳，超脱生死阻隔，才能在两界来去自如。 至于他所说地府阴司不喜佛门弟子，这就要追溯到地藏王菩萨身上了。 这地府幽冥，在后土化轮回之后，便由泰山府君一系掌控，曾一度和天庭并列，后来人道昌盛，天庭携封神之威势，置酆都阎罗，由此接手了地府阴司实权，掌控人间六道生死。 结果没想到，地藏王菩萨发下救世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便由此将十八层地狱割裂出来，成为了他的修行道场。 因为泰山府君不问世事已久，十殿阎王敢怒不敢言，便把这怨气撒到了整个佛门身上。 由此对佛门弟子颇有偏见，若是正常死亡者还好，倘若人间僧人擅自踏足，必会引起他们的过激反应。 至于为何地藏王菩萨会容忍黑山老妖这等妖鬼存在，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也罢，这孽畜被我伤了元神，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人间作恶了。待我修成阿罗汉，再入地府，肃清枉死城！” 法海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逞强。 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贸然闯入地府，别说降妖除魔了，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他很珍惜自己的性命，毕竟这世间还有那么多的妖魔，自己若是受伤或者死了，它们才是最开心的。 思索间，法海已然收了神通，转过身，朝着白云禅师合十躬身。 “金山寺法海，拜见师伯。” “都是一家人，何须这般多礼，该是我多谢你搭救才对。” 白云禅师连忙回礼，并未端什么长辈的架子，一来是因为法海此番搭救的恩情，二来也是因为法海的佛法神通远在他之上。 佛门也讲究达者为先，他虽然已将一身精血炼出金光，可筋骨尚未达到能够脱胎的层次，距离超凡入圣还差了临门一脚。 所以在这方面来说，法海已经远胜于他了。 “法海师兄，法海师兄，我叫十方，是师父的徒弟！” 小和尚这时候又凑了上来，一脸激动地问，“师兄刚才神威无双，举手抬足就灭了大妖，太厉害了，能不能教我一手？” 这小子，倒是挺会拉关系。 法海扭头看了一眼，见他灵台中有一缕清光，显然也是身具慧根的，只可惜这个性子太跳脱了点，这次运送金佛，也是因他坏了金佛，才让白云禅师有此劫难，还要好好磨砺才行。 于是故意笑道：“法力神通，都是降魔伏妖的手段而已，你是我佛门弟子，当然可以学。不过我这大龙象力，要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上山入海淬炼打熬筋骨血肉，可是辛苦得很……” “啊？听上去就好难……” 十方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旁边的白云禅师一阵摇头，赶紧让他退下，训斥道：“你连自身心猿都还降服不了，如何掌控龙象？就算你法海师兄愿意教你，你也没有资格学……” “师父，哪有人这么贬低自己的徒弟，师兄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摔坏金佛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师徒两人说着拌起嘴来，法海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入道之前的样子，那时候灵佑禅师也是这般领着他，名为师徒，实则如同父子。 他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又倾尽金山寺之力栽培，这才有了法海如今的法力修为。 可惜。 师父没有超凡入圣的根基，法海上次见他，便知灵佑禅师寿元无多了。 他想用法力替师父续命，但却被对方拒绝了。 以师父的佛法修为，其实早已看破了生死，并不会因此苦恼，反倒是法海，对于身边亲近的人，他无法做到完全割舍，这其实也是一种执念，但法海却不想断了。 “我这次出来历练，也有一段时间了，收获不小。等白云禅师这边的事情了结，问明恶浊魔气源头，便回金山寺吧。就算不能帮师父逆天改命，也该膝前尽孝，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想到这里，法海心绪舒缓许多。 这时候，旁边的燕红叶走了过来，神色恭敬地向他行礼：“见过圣僧。” ------------ 第44章 七世怨气，魔界黑玉 碧波潭一别后，燕红叶的实力明显有不小精进，法力之中隐含金性气息。 用道家的修行境界来说，差不多已快结出体内金丹，在人间修行者中，也算得上是小有实力了。 “阿弥陀佛，红叶姑娘侠肝义胆，还要多谢你此番仗义相助。” 法海开口回礼，因为也算是熟人了，所以态度亲和了许多。 燕红叶闻言则是不好意思地道：“我这道行还是不够，本想帮忙，结果也没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要不是圣僧及时赶到，我们现在还被困在寺里呢。” “生善心，行善举，便是大善。再说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能从树妖手中救下师伯二人，已是不易，若不是你，贫僧恐怕会来迟一步。” 说完，法海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留书传音，说是要去追踪七世怨侣，怎会到了此地？” 说到正事，燕红叶神色微微一肃，倒也没有隐瞒，道：“此事本是我玄心正宗绝密，不过圣僧修为通天，倒也不敢相瞒。这七世怨侣，是魔道阴月皇朝中流传的一个诅咒，说是聚集七世怨侣之怨气，便可打开魔界通道，助他们称霸人间……” 果然有阴月皇朝。 法海微微点头，事情牵扯到魔界魔族，究竟和自己所追查的恶浊魔气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关，这倒是一条线索。 “你寻找七世怨侣至此，看来其中之一，便在此地了。贫僧方才见她魂魄中似有一道奇特的烙印，如今想来，恐怕便是你所说的七世怨侣诅咒……” 法海说着，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聂小倩。 此时，树精姥姥已死，黑山老妖的法相也被打灭，其他妖魔鬼怪大多被波及打杀，剩下极少一些也趁机逃了。 只剩下聂小倩一人，尚在原地徘徊，想要上前，又忌惮在场诸多修行者的法力，所以欲言又止。 “你尚有良性未泯，也算善类，贫僧不会打杀于你，有什么话上前来说吧。” 法海开口说道，聂小倩闻言如蒙大赦，这才敢飞身上前，直接跪了下去。 “圣僧法力无边，降服妖魔，解救苦难，还请搭救于我……” 聂小倩跪地匍匐，将自己的情况如实说明，原来她的骨灰已被树精姥姥当做嫁妆，送到了黑山老妖手中。 如果不能拿回骨灰，她根本没有办法重新投胎。 这一点，法海当然知道。 听完之后，笑着道：“以尸骨拘束亡魂，不过小道耳，贫僧可以帮你超度，送你往生。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魂魄中有一道诅咒，若不将其拔除，即便投胎转世，也依旧难逃厄运……” “诅咒？什么诅咒？” 聂小倩愣住了，这时候旁边的燕红叶开口说道：“七世怨侣的诅咒，还要从数百年前干将莫邪的一段孽情说起，那时天魔冲七煞，掉落下来一块天魔妖矿……” 玄心正宗历代以护卫人间正道为己任，和阴月皇朝打交道最多，因此对这个传闻也有所了解。 经过她的一番解释后，聂小倩这才知道，自己就是七世怨侣之一转世。 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够苦了，但没想到，之前的几世，同样也是这般悲苦凄惨。 这一切都源自于魂魄中的诅咒印记。 如果带着这个印记投胎往生，就算能逃过此世的劫难，但下一世依旧还要重复悲惨的命运，使体内的诅咒怨气越来越深重，最终沦为魔道的工具。 她从来没有过什么野心期望，只想着能够无病无灾，平淡地过完一生。 但如今看来，连这都似乎成了奢望。 “还请圣僧救我……” 聂小倩跪在地上，磕头祈求。 法海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了燕红叶一眼，后者连忙表态道：“玄心正宗追寻七世怨侣，只是为了防止魔道得逞而已，圣僧若有办法能破解这诅咒，当然是再好不过。” 得到答复，法海却是摇头道：“这诅咒已积累七生七世之怨气，贫僧尚未证果位，法力不至于抹去宿世因果，因此不能直接破除诅咒。但这诅咒本身是她魂魄中留下的印记，换而言之，这印记在谁身上，谁就是七世怨侣，只要拔除转移，自可得到自由。” 说话间，法海伸出手掌，抚过聂小倩头顶。 顿时一片佛光笼罩下来。 聂小倩只觉得魂魄一阵钻心剧痛，仿佛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似的，但她不敢挣扎，只能咬牙承受着，好在这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一块半月形的黑玉浮现，身上的痛苦瞬间为之一轻。 “这就是七世怨气所化的诅咒？” 燕红叶远远看了一眼，便觉心绪难平。 那黑玉光芒流转，其中充斥着恐怖的魔煞浊气，散发出让人头晕目眩的腥臭味道，其散发出的黑气，更是凶恶，好似实质流动的液体，连光都能吞噬。 法海连忙掐印，打出数道法力，这才将它勉强封住。 但外围的佛光还是在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被腐蚀，需要时常注入法力来加固封印。 “果然和我追寻的那些恶浊魔气，如出一辙，而且这个更为纯粹。聂小倩是因为本身就是诅咒的载体，平时不会被影响，可一旦到了天魔冲七煞的时候，这股力量就会瞬间爆发出来，要么被魔气吞食成为养料，要么吞食另外的一半，化身天魔！” 法海看着掌中的黑玉，神色略显凝重。 此事看来真跟魔界有关。 魔王波旬，一直试图染指三界，如今正逢西行量劫将起的关键时刻，这魔头怕是也在蠢蠢欲动！ 如果是真的，那么人间难免一场浩劫。 这些事，暂时还是猜测，法海也没有告诉燕红叶等人，先将黑玉封印投入金钵之中，随即望向聂小倩：“如今诅咒已除，你若想要往生，贫僧可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圣僧成全！多谢圣僧成全！” 聂小倩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法海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对他来说，聂小倩只是自己遇到的众生之一，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随即双手合十，诵念往生经文，一道佛光覆盖魂魄周身，牵引着她的魂魄往生去了。 与此同时，一缕善功飘入青莲之中。 连同他之前打杀树精，重创黑山老妖的功劳，一并汇入，此事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燕红叶见此间事情已了，便也提出告辞，要回宗门去复命了。 只是临行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七世怨侣虽然已经转世，但那诅咒黑玉还在，难保阴月皇朝不会觊觎其中力量，会把主意打到您的身上。圣僧若能找到办法，最好还是将此物毁掉，免得留下后患。” 法海知道她是好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放心，贫僧心中自有分寸。” ------------ 第45章 佛心，佛性 在法海的印象中，阴月皇朝的实力其实不算太强。 毕竟只是一个魔道修行宗门而已，放在单独的世界里可能很强，但在这个神话荟萃的娑婆世界中，就显得不够看了。 以法海现在的修为法力，完全不用将他们放在眼里。 但是考虑到其背后可能有魔族在暗中操控，倒也不好随便轻举妄动，还需探明一些利害关键。 思索间，法海捧着金钵，已然转身回到了破庙偏殿中，此时十方小和尚也已经帮助白云禅师疗伤恢复了一阵，气色好了不少。 “嗯？好强烈的魔气！” 白云禅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望向法海掌中金钵。 此时，法海略微放松佛光镇压，丝丝缕缕的魔气蔓延出来，那块诅咒黑玉也悬浮至半空，散发出实质的黑水波纹。 十方看了一眼，便是眼睛发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迈步就要向前走来。 “莫被六欲迷眼，醒来！” 法海陡然沉声断喝，声音好似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十方和尚猛然打了个哆嗦，短暂地恢复了清明。 “你修为太低，心性不坚，六根未净，看不得听不得更沾染不得！” 白云禅师说着，双手在耳垂上一抹，随即双手掐印，点在十方耳根大穴，随即指尖佛光如金辉，在其眼皮上抹过，十方顿时被封了六感，只能在原地坐下，连忙心中默诵佛家经文。 “这黑玉，魔煞之气竟如此浓郁，师侄，此物你从何得来？” 白云禅师神色凝重地问道。 法海听他所言，心知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跑，于是上前，将自己一路降妖除魔所见，以及这恶浊魔气相关的一切，逐一道来。 “我此番下山，来寻师伯，便是受了师父指点，前来请教。敢问师伯，此物到底为何魔气，又从何而来？” “此乃恶浊，又称五浊，乃是六欲所化，道家称之为劫气。” 白云禅师皱着眉头，道：“老衲近年来偶有下山，也曾见过妖魔体内沾染此物，甚至一些人间修行者，也渐生浊气，但从未见过如此浓郁的。” “五浊我知道，乃是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但这些东西，人生而有之，世间从未断绝，怎会化作如此凶厉的魔气？”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世尊说，众生生来便如璞玉，灵台无垢，本都有成佛的潜质，但是居住在六欲天的五方魔头，却是不愿见世间清明，它们便散发出五浊之气，来污秽众生心灵……” 这个说法，法海倒还是第一次听到。 但关于魔界六欲天的传说，他当然知道，那五方魔头，是世间众生的大敌，受命于魔王波旬。 “师伯是说，这五浊魔气，乃是六欲天魔头在兴风作浪？” “五浊之气，平时因为有教化镇压，还算稳定，但若是被魔王勾起心中欲念，众生恶念随之而生，就会化为这种五浊魔气，将人间化为传说中的五浊恶世，礼乐崩坏，纲常沦丧，人心善念不存，都是鬼蜮妖魔。这魔气，还会腐化一切灵智光明，吞食灵气法力，如同道家所说的天人五衰……” “如今三界盛传，佛法当兴，大势将起，必有大劫。魔界觊觎人间已久，这些都是灾劫将起的预兆苗头……” 法海听完后，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了。 于是问道：“此劫，可有化解之法？” 白云禅师闻言，却是摇头：“老衲虽然修行佛法多年，但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眼界有限，法力低微，降服几个妖魔还行，但面对这等天地大劫，却是无能为力了。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此劫应运的是我佛门兴盛大势，你已超凡入圣，又是佛门弟子，断不会被波及，甚至还有机会应运而起……” “我所虑绝非自身安危。” 法海摇了摇头。 以他现在的修为，加上青莲傍身，就算有大劫，也能自保活命。 “大劫若起，苍生受戮，我于人间修行，见了太多众生苦难，又怎么忍心看他们再受灾劫？” “天灾祸劫，乃是不可避免之事，你有慈悲济世之心是好事，可这如何强求得了？” “话是这么说，但总不能作壁上观吧？古有天塌致洪水肆虐，这也是天地灾劫，可女娲尚知补天，大禹亦会治水，我无法避免灾难降临，但若真是有灾祸加身，也尽己所能，搭救庇护苍生，如此才算不负所修之佛法。” 法海的一番话，让白云禅师惊讶又愧疚。 他修行了一辈子佛法，自问也算得其中真妙，可在得知浊气显化，世间将有大劫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到自身安危。 这不算是什么错，趋吉避害，人之本性。 他尚未跳脱出这个本性。 然而法海，却已经是有了佛性，他所思所虑，着眼的已不是自身，而是世间生灵。 一颗佛心无垢，一身佛性慈悲。 “阿弥陀佛，圣僧之言，振聋发聩，老衲受教了。” 白云禅师神色微肃，双手合十称道。 他不再称呼法海为师侄，那是辈分，如今法海的佛性佛法，已远在他之上，哪里还敢以前辈自居，这一声圣僧，喊得是心服口服。 法海则是连忙回礼：“师伯折煞小僧了……” “你已得佛法真妙，我心既佛心，是我要向你学习，哪敢再以长者自居。” 白云摇了摇头，对这件事却是固执得很。 法海也很无奈，其实，他说想化解灾劫，搭救众生，也不全是慈悲，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私心的。 他也想在这场大劫中有所作为，在符合自己心性想法的前提下，争取乘着佛法当兴的大势，达成更高的成就。 佛法当兴不可逆，但没有人说一定要应验在金蝉子身上。 西行只是灵山的规划，自己参合不进去，那就自己在人间走另外一济世救民的条路。 如果能够成功，他所得之功德，不说成圣，修个菩萨或是佛位，还是很轻松的，而且这不需要灵山册封！ 当然。 这些现在还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至于要如何具体化解这场大劫，搭救苍生，他依旧不甚明了。 前路都是荆棘迷障。 他需要有一位真正的大贤大能，为他指明方向。 白云禅师虽然认出了五浊魔气，推断出了魔界欲引发人间灾劫，但具体如何化解，却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这件事，人间修行者怕是很难看透，或许需要求教菩萨或者佛陀了。我金山寺也算地藏传承，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去一趟地狱。不过阴司黄泉难渡，更遑论地狱，这必须等我修成阿罗汉果位之后才行……” 法海心中盘算着，这时候，白云禅师已经解了十方小和尚的禁制，师徒俩带上已经破碎的金佛，打算继续启程。 金佛虽然坏了，但盂兰法会还要召开，他们要代表五台山前往与会。 金山寺也在受邀之列，法海下山历练，那么多半是师父灵佑禅师前往。 想到这里，法海便提议，送白云禅师二人前往大国寺。 一来他们金佛破碎又受了伤，唯恐路上再遇到麻烦，二来也是去盂兰法会看看，和那些高僧参禅论道，或许有助于他领悟四圣谛。 顺便也可以跟师父汇合，到时候再一起回金山寺。 ------------ 第46章 慈航鬼寺，群妖齐聚 法海护送着白云禅师师徒，转而向北，往大国寺而去。 一路上倒也没有再遇到什么不开眼的妖魔阻挠。 只是十方总是缠着他问东问西，让法海有些哭笑不得，白云禅师也很烦他，干脆施了个法术，让他发不出声音。 可怜的十方暂时变成了哑巴，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倒是老实了许多。 这一日，三人行至罗山，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却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倾盆落下。 “这雨，来得古怪。” 法海眉头微皱，他的身上法力萦绕，早已风雨不加身，自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白云禅师受了伤，还没有痊愈，十方更是修为不到，此时被淋得全身湿透，张着嘴巴不停地比划。 法海看他可怜，挥袖解了他的禁法，小和尚这才赶紧道：“师父，师兄，这雨太大了，不适合赶路，我们最好先找个地方避雨。你们看，前面好像有一座庙……” 二人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前方山路之畔，出现了一座气象恢弘的庙宇，十分显眼。 “这罗山陡峭深邃，人迹罕至，没听说这里有什么庙宇。” 白云禅师眉头微皱。 法海这时候开口道：“我神目如电，这一路走来都有观察周围，下雨之前这山中还没有寺庙，如今却忽然出现，其中怕是有蹊跷。” 说着，目运金光，只看到那寺庙上空，阴云密布，妖气滚滚，显然不是什么寻常寺庙。 “这雨来得古怪，寺庙也出现得蹊跷，其中必然有诈，我等还是避开为好。” 白云禅师老成持重，建议道。 法海却是摇头：“那寺中妖气极盛，还能兴起风雨，怕不是寻常妖魔。此番兴雨拦路，摆明是冲我们来的，避怕是避不开。” 就像是在印证他的话似的，正说话间，忽然那寺庙大门洞开。 金花飞扬，梵音骤起，几个美貌女子提篮持伞，簇拥着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僧，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和尚看着慈眉善目，却是一番密宗的做派，和寻常僧人大为不同，法海一眼望去，只看到一具空荡荡的皮囊，里面盘踞着一条大蜈蚣，旁边的几个美貌女子，也都是人皮傀儡而已。 寻常妖魔化形，都是以法力变化外表，难掩妖气，很容易被人间修行者看破。 但这大蜈蚣却是另辟蹊径，将人的骨肉吃干净，再寄生其中，如此一来，皮囊本就是人，寻常的修行者道行不够，就看不出其中深浅了。 当然，这种手段，骗得了寻常人，却骗不了法海。 天眼之下，洞见一切虚妄。 不过也没有急着出手，因为这寺中并非只有这条蜈蚣精，里面还有数道妖气，皆不弱于它，甚至还有一股极为强横的法力，虽然尽力在压制，但法海也能略微感应到。 “原来是这条老蜈蚣，那金拔法王死前，曾说它是普度慈航的后裔，如今一看，多半是冲我来的了。” 法海心知肚明。 这时候，那老僧已然行至近前，双手合十见礼，开口道：“阿弥陀佛，几位贵客驾临，鄙寺蓬荜生辉，老衲慈航普度，乃是本寺主持。如今大雨瓢泼，山路难行，几位若不嫌弃，请到寺中暂歇吧。” “好啊好啊，师父，咱们快去避雨吧。” 十方一口答应道。 白云禅师则是眉头微皱，他虽看不出这和尚的真面目，但也感觉不太对劲，于是转头看了法海一眼，询问他的意见。 法海则是不动声色地道：“主持盛情相邀，我们怎好拒绝，便叨扰了。” 说话的同时，却是暗自传音给白云禅师，提醒他此地妖魔不少，等下恐怕会有一场恶战，让他小心保护自己和十方，别的都不用管。 “几位贵客，快里面请。” 普度慈航笑着在前方引路，自以为装扮得好，他这一身皮囊，骗过了不知道多少人间修行者，以为天衣无缝。 法海跟着走进寺中，但见庙宇恢弘，处处雕梁画栋，朱漆琉璃，颇为奢华。 不由道：“主持这寺庙，当真气派，比之我金山寺也不遑多让了。但这深山中，少有人烟，也不见多少信众，想必也没有什么香火吧？” “原来是金山寺的圣僧。” 普度慈航闻言，连忙恭维了一句，随后道：“实不相瞒，老衲曾得大乾皇帝看重，做过几年国师。可惜后来受一妖道排挤，这才失了恩宠搬迁至此在山中清修，只图个清静，倒不在意香火。这修建寺庙的钱财，都是昔日皇帝赏赐……” “原来是这样，失敬失敬。” 法海嘴上奉承着。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普度慈航混得并不好，居然被人赶出了朝廷，只是不知他口中那个所谓的妖道又是什么来历？ 能把普度慈航赶出朝廷，想必手段非凡，但应该不是什么道门修行者，否则就该将其打杀，而不是赶走了。 思索间，众人已行至大殿。 只见殿中一派庄严，数十名僧人盘膝坐在两边，闭目合适，诵唱着佛经。 大殿正前方，则是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金身佛像，供奉的，乃是西天如来世尊。 白云禅师和十方和尚见状，都是赶紧合十行礼。 法海却是无动于衷。 普度慈航见状，眉头微皱，但也没有说什么，眼神示意手下僧众，端来了三杯香茶，道：“远来是客，鄙寺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的，这是我亲手烹制的枣茶，能提神安神，滋味甚美，几位尝尝吧。” “多谢主持，我们走这一路，正是渴了。” 十方见那茶水芬芳，红枣也颇为诱人，便伸手去接。 法海见状，摇了摇头，轻轻挥动衣袖，便将他手中的茶水打翻在地，那水浇在地上，顿时发出滋滋声响，腾起一片毒烟。 “啊！有毒……” 十方吓得脸色煞白，往后退去，白云禅师已经将那尊破碎的金佛捧在了手里。 “大胆妖孽，披着人皮就敢在本座面前卖弄？你们苦心引诱我来此，那就让贫僧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大本领！” 法海冷哼一声。 手中禅杖轻轻一杵，璀璨佛光在大殿中涤荡扩散，就如照妖镜似的，恢弘肃穆的佛堂大殿，顷刻间变成了一处妖气森森的鬼蜮魔窟！ ------------ 第47章 虫子蝼蚁，无情碾压 轰！ 禅杖轰落，震击地面，恐怖的力量宣泄而出，地面就像是酥脆的饼干，层层破裂，蛛网似的裂纹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过去。 嗡—— 金色佛光激荡，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横扫大殿。 但见朱漆脱落，琉璃黯淡，周围那些念经的和尚，就像是风中沙粒一样，被佛光扫过，身形溃散跌落，只剩下一件件皱巴巴的人皮，无数小蜈蚣从四面八方爬了出来，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好多蜈蚣！” 十方脸色煞白，连忙双手结印，肉掌好似刀锋一样向前斩出。 背后的白云禅师则是已经诵念经文，按照法海的吩咐，催动金佛的力量，形成一道佛光屏障，将他和十方护卫了进去。 他的伤势不轻，而且金佛已经破碎，战斗力大减，只能尽量自保，不拖后腿。 “好个凶和尚，老衲好心请你们进来避雨，你竟毁我寺院？” 普度慈航也被那佛光惊退，声音尖锐地吼道。 法海闻言，冷声道：“你装人还真的装上瘾了？孽畜，给我显出原形！” 说话间，掌中向前一推，好似一座金色大山浮现，轰然撞来，慈航普度见状眼皮一跳，连忙双手交护在身前，滚滚妖气沸腾涌动，却是根本抵挡不住，身形跌飞，狠狠撞在了后方的如来佛像上。 脸上的皮肉也被佛光灼伤，裂开一道道口子，露出里面狰狞的的甲壳。 “就凭你这微末法力，怎敢主动来引诱贫僧，还藏着什么妖魔鬼怪，都一并出来吧！” 法海口吐雷音，震得整座寺院大殿摇摇欲坠。 紧接着，便听得一阵销魂蚀骨笑声，从头顶上传来，雪白蛛丝宛若匹练，倒吊着五名美艳动人的女子，上半身婀娜多姿，下半身却是巨大的蜘蛛，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么多蜈蚣没解决，怎么又跑来了几只大蜘蛛？全是虫子，师兄，我们这是掉进了虫子窝啊！” 十方一阵恶寒。 法海这时候却没有功夫搭理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几只蜘蛛，大概也猜到了她们的来历。 之前的红枣茶，他就觉得有些熟悉，那是黄花观百眼魔君暗算孙悟空等人时使的手段。 “原来是你们这些妖孽，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臭和尚，休要张狂！” 蜘蛛精们怒声骂道：“我们姐妹在盘丝洞里修行，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因几个凡人，就打杀了她的性命，还要扬言灭我盘丝洞，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我们来替妹妹报仇，便叫你这秃驴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领头的红蛛倒吊着飞落下来，双手各持一柄长剑，呈金银二色，剑光闪烁，瞬间杀至身前。 只听到嘶啦一声。 法海周身凝结的佛光，竟像是幕布一样，被那剑光撕开了，这金银双剑，居然有破坏法力的效果，看来也是一件不错的法宝。 不过。 这剑光只是斩到身前三尺，便难以为继了。 法海身躯微微一震，龙吟象鸣，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凝成了实质，那双剑刺来，就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力量定住了，剑光也不断被磨灭。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法海冷哼着，抬手向前抓去，竟以肉掌擒住那金银剑光，然后狠狠一捏。 喀嚓—— 剑光破碎，红蛛吓得脸色大变，连忙腹部一缩，身形倒吊而上。 “姐姐莫慌，我们来助你！” 其他几个蜘蛛精眼看情况不妙，也是立刻催动法力，其中两只蜘蛛身形一扭，尾腹喷出道道蛛丝，如同锁链一般，袭向法海三人。 “休想以多欺少，师兄，我也来助你！” 十方虽然性格跳脱了一点，但还是很够义气的，说着便向前出来，以手为刀向前斩出。 他修练的是佛门金刚刀，一双肉掌可以做刀，开山裂石，分金断玉，颇为厉害。 但他修炼还不到家，此时刀光斩在蛛丝上，竟是火星迸溅。 那蛛丝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又粘又黏，十方不小心被一道蛛丝缠住，好在白云禅师及时出手，以大罗佛手将那蛛丝震断，随后佛光屏障将他笼罩了进去，嘱咐道：“这些妖魔凶恶，你对付不了，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吧。” “可我怕师兄他……” “放心，他的修为已臻化境，寻常妖魔奈何不了。” 正说话间，便见数道蛛丝编织成大网，落了下来，将法海困住。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蜘蛛，则是张开嘴巴，喷出一片墨绿色的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那毒气，十分霸道，不管是金石铁木，还是血肉骨骼，一旦触碰，顷刻间就化为了脓水。 “几位奶奶，莫要毁了我的大殿啊！” 远处的普度慈航心中暗暗叫苦，这寺庙大殿可是他费了好大精力才建好的，还指望着以此迷惑世人呢，如今眼看大殿都被毒气腐蚀，心中不由滴血。 但这几个蜘蛛精，是老祖百眼魔君的师妹，辈分比他要高，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想着赶紧除掉法海，还能减轻一些损失。 于是赶紧双手合十，催动法力，背后的如来佛像，绽放光华，跟着他口中发出尖锐的声响。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索命梵音一起，十方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 那佛光屏障，能隔绝法力毒气，却是抵挡不了魔音贯耳。 白云禅师连忙施法，将他五感封住，随即宽大的耳垂倒贴上来，堵住了耳朵，由此才舒缓了许多，随即转头望向法海所在的方向。 但见一簇金色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法海双手合十而立，身上沐浴金光佛火，顿时将笼罩下来的蛛丝，焚成灰烬。 随后袍袖鼓动，仿佛一个大袋子，将弥漫殿中的毒气，全都给吸了进去。 金刚禅杖震荡嗡鸣，九环摇晃，发出正宗梵音，瞬间又将普度慈航的索命梵音压了下去。 “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大本领，原来也不过如此。这点法力还想杀我，未免太天真了！” 言罢，掌中法印已成。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金刚伏魔，杀！” 刺目金光瞬间爆开，大殿穹顶坍塌，一只巨大的佛手从天而降，直接将吊在上面的无知蜘蛛打落下来，顿时血浆四溅，残肢乱飞！ ------------ 第48章 既见如来，为何不拜 对于恶妖，法海出手从不留情。 这一掌金刚伏魔，龙象之力镇压，威力要比白云禅师的大罗佛手强了不知多少倍。 一掌之下，当真如同泰山压顶，直接将寺庙大殿的穹顶都轰塌了。 巨力镇杀，瞬间便将一众蜘蛛精轰成了肉泥，甚至都没有给她们惨叫求饶的机会。 激荡的佛光横扫四方，原本爬满了大殿的小蜘蛛和蜈蚣，都被瞬间清扫成灰，如来佛像前的普度慈航闷哼吐血，与此同时，一个形貌古怪的虾兵，从那佛像后面跌落出来，正是九头虫！ 这场伏击，就是他拉拢蜘蛛精前来设计的，不过因为害怕法海，所以不敢露面，就躲藏在佛像后面。 而此时，法海一掌镇下，整个大殿地动山摇，便将他给震了出来。 “原来是你这孽畜在从中挑唆！” 法海眼神微凛。 他倒是没想到，九头虫居然还活着，这畜生果然是有第十颗脑袋。 提前将一颗头颅藏起来，作为复活的依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保命手段。 “你能从贫僧手中保住性命，也算是有些本事，若是从此老老实实悔过修行，贫僧也不会赶尽杀绝。但没想到你不知悔改，居然还联络妖魔来伏击本座，那便留不得你！” 说着，抬起手来，佛光冲击，九头虫和普度慈航都是脸色大变，连忙腾身闪躲，险险避开了这一击。 “三太子为何还不出手？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绝了！” 普度慈航愤怒地质问道。 九头虫则是咬牙回道：“再坚持一下，三太子自有他的考虑，只要他出手，这法海必死无疑！” 其实他现在也是欲哭无泪。 三太子敖丙早就到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轻易发动，主动引法海前来。 但谁也没有想到，法海的实力比碧波潭当日，又增强了许多，一出手便将蜘蛛精们镇杀了。 这速度太快，让他们原本的计划都落了空。 敖丙也似乎感觉棘手，所以没有马上出面，而是在等待时机，想要用他们来尽量消磨法海的法力，逼出他的底牌手段。 反正这些妖魔，跟他东海也没有什么关系，死了便死了，敖丙是一点也不心疼。 包括九头虫自己在内，如今都是骑虎难下，明知道成了三太子的炮灰棋子，也只能咬牙硬撑了。 “我真身被打灭，法力十不存一，帮不了你什么。还要全靠道友，尽量拖住法海，给三太子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你们真是害苦了我！” 普度慈航心中骂娘，这贼和尚何等凶悍，我拿什么去挡？ 三太子根本就是在把他们当炮灰。 早知道，便不该卷入此事了。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招惹了法海，不拼命的话，先死的就是自己了！ 思索间，法海浑身金光灿烂，已然杀至前方，金刚禅杖狠狠砸下，裹挟无穷伟力。 普度慈航拼命运转法力抵挡，只听到喀嚓一声，双臂瞬间骨折断裂，全身妖气涣散，皮肉炸裂，整个人向后跌飞出去，正好撞在那如来佛像上，竟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了佛像之中似的。 下一瞬间，那巨大的如来佛像，睁开了眼睛，本已平息的索命梵音，此时再次响起，而且更加恢弘威严。 金色的佛光在从那佛像身上绽放出来，庞大的佛像，此时好似活了过来。 一个雄浑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西天极乐世尊在此，既见如来，为何不拜？” 轰！ 恐怖声音中，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场中的十方和尚，脸色大变，颤抖着说道：“师父，活了，佛像活了，是佛祖啊……” “休要胡言，那是妖魔假借佛躯。这畜生，好大的胆子，不可听他妖言，快闭上眼睛！” 白云禅师也是脸色微变。 他虽然知道眼前是妖魔所化的假象，但也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佛门弟子，心中有佛，因此面对佛祖法身时，会有一种天然的压制，不敢忤逆触怒。 法海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因为他心中的佛，是佛法佛性，并不是特指某一尊具体的佛陀。 正如金刚经所载：若以声色见我，以声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所以他在面对观音的金海时，可以泰然自若，而今不过只是一介妖魔所化的假象，又怎么可能吓得住他？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孽畜，你根本不懂佛法，却在这里装神弄鬼，亵渎佛名，罪该万死！” 法海眼中金光绽放，金刚禅杖疯狂震动，九个金环脱离飞出，盘旋着轰向那庞大的佛像躯体。 与此同时，圣衣袈裟覆盖金光，脚下莲花浮现，每一步踏出，都有龙象奔鸣之声，身上的佛光也越发灿烂。 法海此时的体型，相比起庞大的佛像，可以说是渺小如蝼蚁。 但在普度慈航眼中，却是看到一尊金光灿灿的罗汉佛陀，大如山岳，顶天立地，每一步都像狠狠踩在了他的心上，那刺目的佛光，竟使得佛祖雕像表面的金箔都开始融化了。 “这和尚居然一点也不怕如来，他还是和尚吗？可恶，若让他走近前来，我绝对抵挡不住！” 普度慈航心中慌乱无比，连忙操控佛像，挥舞着巨大的手掌，砸向将那飞来的金环。 叮叮当当！ 那金环却似有万钧之力，每一击，都打得它手臂震颤，身形摇晃，接连几次后，佛像的右手竟被硬生生打碎了，漫天碎石跌落，震动寺院。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他也终于出手一次，另一只庞大的佛手狠狠朝着下方法海拍去。 轰！ 石手镇下，好似一座五指山，地动山摇。 然而。 法海却是仅仅抬手一指，大龙象力催发，便将这势大力沉的一掌接住，同时金光从指尖迸发，佛像山岭似的臂膀应声炸开，庞大的身躯猛然后仰，几乎倾倒。 “孽畜，受死！” 法海脚尖轻点，人已飞至那佛像头顶，伸出右手，九道金环仿佛得到召唤似的，同时飞回，套在手臂上，九环重叠，发出沉重的声响，九道光环凝结，势大力沉的一拳猛然轰出。 轰隆！ 巨大的佛陀瞬间四分五裂，恐怖的力量向下冲击，裂缝如蛛网蔓延，碎石崩裂，普度慈航的身躯跌落出来，脑袋已经被打没了，下半身皮肉裂开，露出蜈蚣本体，越来越大。 法海向前一脚，踩住那蜈蚣尾巴，那孽畜顿时便像被大山镇住，动弹不得。 “饶命……这一切都是九头虫挑唆，东海三太子指使……圣僧，我崇慕佛法，无意与你为敌啊……” 普度慈航尖声求饶。 法海根本懒得跟他废话，狠狠一跺脚，便将其踩得甲壳崩裂，汁液飞溅，与此同时，他伸手一抓，将企图逃跑的九头虫擒了过来。 “你这孽畜，作恶多端还不知悔改，今日便让你死个干净彻底。” 说着，便将九头虫的虾兵身躯打成血雾，正打算将他脑袋捏爆。 却是忽然感觉到掌心一阵灼热，一缕纯正的龙息爆发出来！ ------------ 第49章 魁斗覆海大阵 龙息，也就是龙炎。 乃是真龙体内孕育的真火，十分霸道，远非寻常火焰可比。 无物不焚，不尽不灭，一旦沾染，会将血肉魂魄都烧成灰烬。 法海只觉手掌一阵灼热刺痛，连忙运转法力，佛光化为金色龙鳞，将这龙息隔绝在外。 也好在他炼化了阿罗汉的舍利佛宝，身躯法力都已堪比罗汉金身，这才没有被那龙息所伤。 不过那九头虫，确实趁机挣脱了出去，脑袋滴溜溜地盘旋着往外飞去。 “龙息，看来果然是东海插手了。” 法海眉头微皱，运转佛光将掌中龙息湮灭，随即抬头，望向九头虫逃跑的方向，此时那里一片水雾弥漫，空气中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滚滚浪潮，汹涌而至，形成了一道连天接地的水幕，竟将整个寺庙都给笼罩了进去。 “水，怎么这么多的水？海浪潮汐，可这里是山中啊！” 十方小和尚睁开眼睛，看到周围咆哮汹涌的水浪，不由脸色大变。 白云禅师这时候也是眉头大皱，对法海传音道：“小心，我感觉到了极强的法力波动，此地似乎布了一个大阵，之前那些妖魔，恐怕都是诱饵。” “我知道。” 法海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用惊慌。 事实上，早在踏入此地后，他就感应到了一股极强的法力气息，虽然对方在极力隐藏，但金毛犼却是可以敏锐察觉到龙族的气息。 那时候，法海就猜到，东海可能派人来了。 这也证实了当日九头虫所说的话，他们掳掠童男童女之事，必和东海有所牵连。 只不过，对方似乎用了某种法宝，遮掩了行踪，法海也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搜寻到他的位置，只能先解决掉里面的这些妖魔，逼迫对方出手。 现在正主总算是露面了。 “魁斗覆海大阵，好大的手笔。三太子既然已经驾临，何不现身一见？” 法海肃身而立，身上袈裟猎猎，佛光灿烂，无形中将四周涌来的潮水迫开。 目运金光，望向九头虫逃跑的方向，先听到一声沉闷的兽吼咆哮。 紧接着，一只长满龙鳞的手掌伸出水流，一把便将那九头虫的脑袋捏住，下一瞬间，水波流转，一头体型庞大的水兽跨越而出，此兽形似犀牛，全身长满鳞片，半身龙尾，四肢匍匐而行，驾驭水浪，凶悍非凡。 正是龙族特有的避水兽。 在它身上，水光流转，坐着一个俊朗挺拔的身形。 他身高丈许有余，头戴金冠，身披银甲，掌中一杆方天戟，威武不凡。 来人，正是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 “太子殿下，您终于来了，小人不负重托，将这法海拖住了……” 九头虫张口便是邀功。 敖丙却是根本没有理会，目光灼灼地望向法海，冷声道：“法海，你毁灭碧波潭，擅杀龙族，罪大恶极，已犯了天条。如今本太子亲自驾临，你还不束手就擒？” 法海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碧波潭万圣龙王一家，虽是龙族，但已被逐出了东海，况且他们勾结妖魔，掳掠童男童女，为祸人间，贫僧将其打杀，是济世救民，有功无过，三太子也不用拿天条来压我。” “哼，就算他们有错，也该我东海龙宫来清理门户，何时轮到你这和尚来多管闲事？” “贫僧的是非功过，天道可鉴，也轮不到你来评断。倒是三太子，身为东海龙神之子，却和这些妖魔勾结，你暗中支持九头虫和碧波潭为恶，替你掳掠童男童女，修行血祭邪法，这些事情，东海龙王知道吗？” “秃驴死到临头，还想污蔑我？你说本太子勾结妖魔，有什么证据吗?” 听到这里，敖丙哈哈大笑。 随后当着法海的面，掌中龙息翻腾，竟是将那九头虫的脑袋烧成了灰烬。 可怜的九头虫，还想着等法海和三太子斗起来的时候，再伺机逃跑，但没想到，敖丙比他料想的更为狠毒，直接先将它灭口了。 事到如今，碧波潭相关的妖魔，几乎都已魂飞魄散。 连带此次伏击法海的群妖，也都死得干干净净。 有这魁斗覆海大阵遮蔽，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要解决掉法海，那么他吞食童男童女的事情，便会成为秘密。 至于法海之死，也能推脱到那些妖魔身上。 “法海，你降妖除魔也就罢了，但管得太多，也知道太多，我便不能留你。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还有你这两个同伴，不然我以后睡觉都不安生……” “阿弥陀佛，三太子原来是为灭口而来，果然好手段。” 法海这时候大概也明白了。 今日这一场伏击，就是敖丙在暗中策划。 他让九头虫先鼓动蜘蛛精和蜈蚣精，在这里设下埋伏，但却没有立刻现身。 趁着自己收拾这些妖魔的时候，布下魁斗覆海大阵，召来东海之水，隔绝内外。 如今，那些妖魔都死了，九头虫也被灭口。 只要杀了自己，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东海三太子的那些肮脏勾当，即便佛门追查，也能推到妖魔身上，的确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敖丙，你身为龙神太子，本该造福一方，但却纵容妖魔作恶，如今还不知悔改？你已被恶浊侵蚀，即将堕入魔道了。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回头？哈哈，臭和尚死到临头，还要度我不成？我这计划天衣无缝，只要杀了你，一切罪孽都与我无关，我要回什么头？” “不错。只要杀了贫僧……” 法海闻言，轻笑了一声。 随即身上佛光澎湃，声音好似云雷炸响：“但你杀得了吗？敖丙，既然你不听劝诫，一心寻死，那贫僧就成全你！” 话音落，抬手便是一掌，浩瀚佛光激荡，打的前方海浪炸裂。 敖丙却是不慌不忙，手中湛蓝色的令旗挥动，周遭水幕聚拢过来，化为一道数十丈厚的水幕城墙，硬生生挡住了佛光冲击。 他冷声嗤笑：“我知你法力高深，所以从未小觑，为了杀你，我可是做足了准备。如今在这魁斗覆海大阵之中，我能借浩瀚东海之力，水下作战，你如何跟我斗？” 说着，令旗再次挥动，四面八方的水墙仿佛活了过来，朝着中心挤压，瞬间便将整座寺院大殿，碾成了粉碎！ ------------ 第50章 七情六欲，成道之劫 滚滚波涛汹涌碾压，沧海之力，何等浩瀚？ 顷刻间便将大殿碾碎，山峦倒塌，大地破裂，场中的白云禅师连忙运转法力，诵念经文，金佛催发的屏障被冲击碾压，霎时间明灭不定。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却是法海掌中大罗金钵飞了起来，迎风暴涨，顷刻间化为磨盘大小，悬浮头顶，爆发出强横的吸力，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巨口，将沸涌而来的海水浪潮，不断吸收进去。 “你的魁斗覆海大阵，能引东海之水倒灌，可惜你毕竟没有东海龙神神位，又能借调多少水来？你来多少，贫僧便收多少！” 法海冷声说道，大罗金钵一出，顿时化解了大阵压力。 “好个大罗金钵，这和尚果然身上法宝无数，等把他杀了，这些佛宝不知能不能为我所用？” 敖丙暗暗惊叹，随即掌中的令旗再次一挥，便听得水波轰隆，胯下避水兽张口一喷，水柱奔流如龙龙，咆哮着冲了出来，但却被法海一杖打成了粉碎。 “就这点本事？龙神太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法海说着，手腕上忽然金光一闪，十八颗菩提佛珠飞出，宛若烈日坠落而下。 三太子连忙驾驭避水兽腾空，险险避开，身后不断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他又惊又怒，避开菩提佛珠后，径直电射而出。 身上龙息澎湃，骑着避水兽，挥舞方天戟朝法海杀来。 一戟落下，电闪雷鸣，端的是威势骇人。 法海却也不惧，佛光护体，背后神象虚影浮现，挥动禅杖就迎了上去，挥动间金色佛光绽放，两人兵器交锋，风雷和佛光碰撞，直打得地动山摇，若不是有魁斗覆海大阵阻隔，这罗山怕是都被打成粉碎了。 “这龙三太子，不愧是龙神，好恐怖的法力！” 白云禅师和十方和尚，都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三太子敖丙的力量，当真恐怖。 法海虽然佛法精深，但毕竟还没有证道果位，不知能否抵挡得住？ “师兄加油啊！” 十方在心里祈祷着，毕竟那龙神太子方才口出狂言，是为灭口而来，法海若败，他们也活不了。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两人交手数招之后，便听得一声巨响，佛光震荡，龙三太子闷哼着倒退数步，胯下避水兽也发出痛苦的嚎叫。 法海修炼的可是大龙象力，佛门第一力之神通，龙身象力，搬山填海，即便是敖丙也很难通过法力占到什么便宜。 还不等站稳，便又听得一声狮子雷鸣从背后传来。 却是那十八颗佛珠汇聚一处，显化出了金毛犼法相，顷刻间大如山岳，张口便咬了过来。 “不好！” 敖丙心中大惊。 这金毛犼以龙为食，凶悍恐怖，对他来说有极大的克制作用，若是被咬中，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袖中飞出一条青光长索，蜿蜒摆动，就像是一条小青龙。 随风一展，登时化为十数丈长，飘向金毛犼，瞬间将它四肢缠住。 任凭金毛犼法相如何咆哮挣扎，都无法挣脱出来。 “早就知道你有这样一件法宝，能召唤金毛犼法相，此物对我龙族有极大威胁，但它毕竟不是真正的金毛犼圣兽，既是法宝，那便逃不出我的缚龙索！” 敖丙制服金毛犼，得意地说道。 这缚龙索可是大有来历，本是一件上古宝物，用来控制龙族的，但被四海龙王合力炼化，最终成了一件龙族法宝，藏在水晶宫宝库里。 此物，不但可以拘拿生灵，也有拘摄法宝的特异神通。 法海的金毛犼，毕竟是佛珠所化，并非真正的圣兽，因此会被这缚龙索克制。 敖丙早就通过九头虫的情报知道法海有这样一件宝物，所以专程进龙宫，盗取了缚龙索出来，就是为了对付金毛犼。 “法海，你不过就是仗着法宝，才敢对我龙族肆无忌惮，如今没有金毛犼，你还能有什么手段？你有法宝，难道本太子没有吗？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敖丙说着，又是张口一吐，滴溜溜飞出一颗七彩流光的石头。 此物外形似玉，内部却是七彩流光，散发出邪异无比的气息，法力催动之下，照射出七色霞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战场。 在场所有人，都瞬间被这光芒笼罩了进去。 法海脸色一沉，以为这光芒是什么威力强大的进攻法术，连忙运转法力抵挡，谁知这光芒却是颇为柔和，照射在身上，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忽然心中杂念纷呈，眼前也浮现出种种幻象。 金银财宝，美女画皮，修罗恶鬼，菩萨佛陀…… “不好！这东西竟能勾动人的七情六欲。” 法海脸色微变，连忙守住心神，默念静心咒。 他修行佛法多年，清心寡欲，佛心佛性纯净剔透，没有半点尘埃，可是随着这霞光照射，竟是有一些灵台蒙尘的感觉，连忙施展法力镇压。 他都如此，下方的白云禅师和十方和尚更是艰难。 首先是十方抵挡不住，被欲念侵蚀，站起身来哈哈大笑：“成佛了！师父你看到了吗？我成佛了！” “蠢货，那都是你心中欲念所化的幻象，快醒来！” 白云禅师本来还能自持，但见徒弟情况不对，关心则乱，也心神波动了，霎那间脸色煞白，手中金佛跌落下来，萦绕周身的佛光屏障顿时消散，眼看着也要堕落。 “紧守心神，莫被欲念迷惑！” 半空中的法海见状不妙，连忙指尖一掐，一滴金色的血液凌空飞出，化为雨露甘霖。 白云禅师和十方和尚沐浴在这佛光雨露之下，就像是洗净了心神污垢似的，很快恢复了清明。 然而这时候，敖丙则是冷声怒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人？七情六欲，神佛尚不能免俗，你抵挡得住吗？” 说完，全身法力灌注，那七情六欲石疯狂盘旋起来，原本四散照射的霞光，此时凝聚成了一束，全部集中笼罩在法海身上，顿时将他身上的护体佛光破开。 法海的身形瞬间一僵，整个人眼神失去了神采，蜂拥而来的欲念如同潮水，将他的心神淹没了…… ------------ 第51章 佛心无垢，大彻大悟 随着那七色霞光照来，法海身形僵住，眼中神采顿失。 竟连身上的璀璨佛光也都熄灭了。 悬浮在半空中的大罗金钵跌落在地，幻化成金毛犼也重新化为佛珠，仿佛失去了主人，不过他并没有立刻陷入癫狂，整个人就这样定在了那里，这种情况，就连敖丙也没有预料到。 “臭和尚倒是有点本事，居然还在挣扎，不过你现在被心中欲念痴缠，法力全无，本太子会让你慢慢顿悟吗？” 三太子冷哼一声，提着方天戟便冲杀过去。 想要趁此机会，将法海毙杀。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青色神光迸发出来，敖丙直接被这股力量震得倒飞了出去。 随后便见一朵青莲，在法海身下浮现，整个人都被青莲光辉包裹，任凭他如何轰击，都无法破开那青莲光辉，伤到法海的本体！ “这是什么宝物？竟还能自动护身！” 敖丙惊叹连连。 这朵莲花，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竟有一种天地生成的玄妙之感，仿佛和法海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天生而成的伴生灵宝？怎么可能！这法海不是一个凡人吗？怎么会有这等跟脚？” 敖丙心中惊疑不定。 若是如此，那更要将法海杀死了，否则等他摆脱七情六欲的束缚，死的就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敖丙心中杀意更甚，提着方天戟便要再次杀来。 却在这时候，一抹淡金色的刀光骤然而起。 却是下面的十方小和尚冲了出来，他咬着牙，全身法力疯狂凝聚在掌中，挥出数丈长的金光刀芒，勉强阻挡了敖丙的攻势。 “休要伤我师兄！”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三太子，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白云禅师捡起地上的金佛，开口说道。 敖丙却是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冷笑着道：“两个凡人蝼蚁，也敢对本太子说教，你们以为都有法海这等本领吗？滚开，不然先杀你们！” “哎，他日因，今日果，法海助我度过死劫，今日也该老衲回报了。” 白云禅师说着，手中法力涌动，那一尊破碎的金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最终化为一滩金汁，浇铸在了他的身上…… …… 与此同时，灵台识海之中。 法海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病房里。 刺目的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拿着刀在他的肚子上比比划划，周围有人焦急地说着什么，但他听不清楚，整个人好像飘了起来，走廊里，他看到了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正焦急在门前走来走去…… “爷爷……” 他开口想要呼唤，却是忽然天旋地转，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婴儿，躺在水中的莲花上。 一艘小船停在了旁边，有人将他抱了起来：“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法海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睁开眼，也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等他奋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色又变了，他骑着白马走在大街上，两边都是欢呼雀跃的百姓，向他投来红绣球。 法海闪避不及，被那绣球砸中，随即红烛跳动，通红的喜字贴在墙上，眼前是一名美貌动人的女子，凤冠霞帔，眉目含情…… 法海伸手去碰，女子的身形却是如水波荡漾，转眼间成了墙上的一幅画。 “爱妻之灵位……” 法海有些恍然，想要看清楚灵位上写的名字，却又见上面的字迹扭动起来，变成了“恩师灵佑禅师”的字样。 他大惊失色。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废墟中，金山寺已然崩塌成了废墟，佛像倒塌，遍地狼藉，入眼所见都是僧人的尸体。 “为什么会这样？” 法海悲愤怒吼，他飞上天空，但见大地焦黑，生灵涂炭，人间便是妖魔飞舞，遍地骸骨。 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佛光，好像是天边的太阳，便不由自主地往前追赶，可是不管他怎么跑，那金色佛光都像是远在天边……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法海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摔倒在地，整个人慢慢化成了一片黄土。 但随即一缕青光浮现，眼前的景象又变了，他重新回到了莲花上，仿佛再次开启了新的人生…… “生、老、病、死、求不得……苦海无边，轮回沉沦……”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 法海终于追上了那一缕金色佛光，只看到一尊大如日月的金色佛陀，盘坐于天地之中。 “弟子沉沦苦海，受七情束缚，六欲污浊，无以超脱，请佛祖赐我灭苦得道之法……” 佛陀却是不理睬。 他在佛前叩首，磕得头都破了，鲜血直流，但佛陀依旧不言不语，法海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想要看清那佛陀的面貌，结果却发现那尊金佛的面孔，和自己生得一般无二！ “你看清楚了吗？” 此言一出，便如晴天霹雳。 法海如遭雷击，猛然惊醒过来，这才记起，自己正在魁斗覆海大阵中和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斗法，对方法力修为其实并不如他，但却有一件诡异的宝物，能够引动人的七情六欲。 他便是被这七情六欲石所伤，遁入了识海幻境中。 幸好，他佛法精深，心中便有一尊佛陀，纵是在七情六欲的污浊下，也没有失去本心。 法海一直苦苦追寻的佛光，原来就在自己内心之中。 “佛本在心中，何须向西求？七情六欲为人之根本，修行烦恼，可断情绝欲，亦非天道……” “男女情爱是情，悲悯众生也可以是情；憎恨他人是恨，嫉恶如仇也是恨；滥杀无辜是杀，降魔除妖也是杀……” “七情六欲本无错，在于如何运用，以善心为本，化七情为大爱，悲悯天地众生，便是佛性。制六欲，有所求，勇猛精进，却不以己私，危害苍生……” 青莲之火燃烧，法海仿佛在这一瞬间，经历了千百岁月。 直到莲中善功耗尽，他终于大彻大悟，领悟了四圣谛的真义，心中再无迷茫。 一道无暇金光，从他心中萌发，由内而外，整个人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金粉，佛光照耀之下，痴缠于识海中的迷雾逐渐消散，仿佛被涤荡干净，灵台识海重复清明。 这时候，法海也终于睁开了眼睛，身上的佛光好似死灰复燃，随即越发强盛。 ------------ 第52章 人间阿罗汉 此时，海水包裹罗山，魁斗覆海大阵中。 三太子骑着避水兽，手持方天戟，身上风雷盘旋，龙鳞闪耀，如同一尊纵横不败的战神将军。 在他面前，十方小和尚已经全身是伤，躺在地上咳血喘息。 他难得正经地看向半空中的法海，苦笑道，“师兄，我实力太弱，已经尽力了……” 另一边，白云禅师还在勉力支撑。 此时的他，全身浇铸着金汁，通体流光，仿佛化作了一尊金刚罗汉，这是以熔炼金佛为代价，暂时获得的法力，此时的他，等于拥有半具残破的罗汉躯体，由此勉强拖延住了敖丙的进攻。 但可惜，那佛像熔炼前已经破碎，使得如今威力大减。 只是勉强支撑几个回合后，他便力有未逮，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右臂更是被雷电烧得漆黑，已是动弹不得了。 他试图捡起地上的金钵和佛珠，以此来对敌，但那两件宝物似乎只认法海，其他人根本碰不得。 “蝼蚁似的东西，竟然拖延了我这么多时间。” 敖丙心中恼怒，身上的杀意汹涌，当即一勒缰绳，避水兽咆哮冲来，拖拽出一片龙息火光，四周海水沸腾涌动，钻出一条条水龙，要将场中的白云禅师吞没绞杀。 就在这个时候。 忽然，金色的佛光闪亮起来，一股威严的气息，似乎正在复苏。 奔腾的浪潮，炽烈的龙息，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定格。 三太子敖丙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法海身上佛光绽放，就像是一根熄灭的灯芯，重新被点燃了，那佛光初时还很微弱，转眼间就已明亮璀璨得像是一颗太阳，金色的光芒宛若实质，从法海体内蔓延出来，爬上他的皮肤，通体浇筑。 与此同时，佛音梵唱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千千万万的僧人，在应和，在朝拜。 庄严肃穆的气息，笼罩全场。 此时的法海，盘膝坐于青莲之上，居高临下，慈悲，威严，让人有种想要叩拜的冲动。 “这是……如此纯净的佛光，法海师兄活过来了！” 十方惊喜大叫，师兄活了，他们便不用死了！ 已经筋疲力竭的白云禅师此时也是面露惊喜之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七情痴缠，虽是劫数，但也是机缘，法海今日顿悟圣谛真妙，要成就果位了，我佛门再添一尊阿罗汉！” 璀璨佛光不断延展，沐浴在白云禅师和十方身上，只觉得温暖柔和，让人身心舒畅。 两人身上的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不仅如此，那佛光还蕴含着无与伦比的佛性，两人受到照耀庇护，都觉内心祥和安宁，仿佛被醍醐灌顶了似的。 “多谢阿罗汉赐福！” 两人福灵心至，合十唱道，随即都是盘膝坐下，身形自动飞到了法海身后的佛光之中。 与此同时，七情六欲石的霞光，则是不断被逼退驱散。 轰！ 远处的三太子敖丙，则是闷哼着退开，他身上沾染了太多煞气，此时被佛光一照，竟然全身刺痛，仿佛被烈火祭炼似的，更有一种沉重如山的感觉，连呼吸都不畅了。 胯下避水兽，则是发出恐惧的呜咽，不断往后退走，尾巴都夹了起来。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大恐怖。 “这怎么可能！他竟能挣脱七情六欲石的控制，甚至法力还暴涨了这么多？” 敖丙满脸不可思议。 他根本不知道，法海早已参悟了四圣谛的前两谛，只是一直参悟不透最后的关键。 而他的七情六欲石，勾动人心欲念，却是正好让法海有了一个绝妙契机，直面内心的七情六欲。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过程。 度不过去，便会被七情六欲污浊佛心，多年修行功亏一篑，从此再无超脱的机会，而且还要死在敖丙手中。 但若是度过去了，便能参透情欲痴缠。 人世间的种种烦恼集苦，除了天灾祸劫，大多都是由七情六欲而生发，下乘者断情绝欲，来避免沾染，以求自在，但不是超脱，但若能直面情欲，顿悟大道，便可真正灭苦，从而成道。 敖丙此番自以为准备充分，能必杀法海，可没想到，自己却成了法海悟道的踏脚石。 当然。 这也多亏了法海有青莲伴生，可以庇护他的安全，再有善功燃烧，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参悟佛法。 换一个人，恐怕早就死在了敖丙手里。 “叮叮叮——” 金环碰撞的脆响声传来，金刚禅杖光芒闪烁，跌落在地的大罗金钵也自行飞了起来，仿佛在为主人的归来而欢呼。 此时此刻，法海睁开眼睛，声音宛若洪钟大吕，从天际传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千钧巨石，砸在敖丙的心头。 “孽龙，你罪孽深重，还不忏悔吗？” 法海双目灿烂，那金光之中仿佛蕴含了无穷智慧，光是看一眼，就让敖丙有种心虚的感觉，仿佛自己的所有一切，都被对方洞悉了似的。 当即心中一沉。 “坏了。这和尚法力本来就强横，我是凭借七情六欲石才能控制住他，可惜没能杀死他。如今法海竟因祸得福，降服心中欲念，参悟得道，怕是修成了人间阿罗汉，我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敖丙已经怕了。 若是法海未成果位，他还有机会依靠法宝与之一战，但现在，法海证道，法力已是不可想象。 再拖下去，别说杀他，恐怕自己也得交代在这里。 “得办法走，只要回到东海，纵然我有错，最多也是失去父亲的宠信，天庭责罚也不会有性命危险！” 想到这里，敖丙故意冷声道：“臭和尚，别以为证了果位就有多了不起，本太子天生就是龙神，轮不到你在我面前嚣张！你我斗法，胜负尚未可知！” 说着，强行催动法力，七情六欲石再次绽放光华，爆出比之前强横数倍不止的七彩霞光。 但法海只是轻轻一抬手，璀璨佛光凝结成巨大的佛手，便将那笼罩过来的霞光打灭，随即便听到喀嚓一声。 七情六欲石当空碎裂。 敖丙闷哼一声，知道七情六欲已经奈何不了对方，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损失了一件宝物，连忙一勒缰绳，驾驭着避水兽往外飞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怒吼震天。 却是那菩提佛珠绽放光华，在法海的操控下，显化出金毛犼法相，咆哮着扑杀过来。 敖丙脸色微变，再次催动法力，缚龙索腾空飞去，想要故技重施，但法海隔空一抓，那缚龙索就像是一条小蛇，被他擒在了佛手中，任凭其如何挣扎，也是逃脱不得。 ------------ 第53章 罗汉降龙，阴月皇朝 “吼——” 金光汹涌，佛珠所化的金毛犼法相显化如山，眼中满是凶厉之色。 似乎在发泄着被缚龙索捆住的耻辱，锋利的爪子拍下，便将敖丙身上的护体法力撕碎，一片龙鳞翻飞，鲜血飞溅。 敖丙大惊，掌中方天戟怒刺而出，却被金毛犼一巴掌拍开，口中金雷攒射，敖丙闷哼着倒飞出去，险险避开这凶残一击。 他倒是灵活跑开了。 可怜胯下的避水兽，却是逃脱不及，当即便被金毛犼一口咬掉了脑袋，血肉都被吞食。 此时敖丙已经逃到了半空，尝试收回缚龙索，却是没有半点反应，眼看那畜生又要追来，只得舍弃宝物，掌中令旗一挥，覆海大阵再次涌动，滔天水幕失去支撑，瞬间坍塌下来。 而他则是趁着这个机会，身形一扭，钻入那滚滚波涛之中，想要逃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 法海脸上无悲无喜，说话间，手掌轻抬，巨大的佛手横空一推，便将坍塌下来的水浪击散，令旗崩碎，魁斗覆海大阵已然破了。 滚滚水流倾泻四方。 好在这罗山周边人迹罕至，没有什么百姓居住，倒也没有酿成灾祸。 紧接着，法海伸手探入滚滚洪涛之中，双目金光毕露，瞬间锁定了三太子敖丙的方位，狠狠拍下—— “法海，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你已得胜，也别欺人太甚，我毕竟是龙神太子！” 敖丙又惊又怒，眼看法海穷追不舍，掌中方天戟舞动风雷，却是撼动不了那佛手分毫，眼看就要被打伤，只得咆哮一声，显化出真龙形体，就像是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从佛手缝隙中穿过，继续向东方逃去。 “既有恶性，便得恶报，此乃因果循环，天道至理。别说你一个龙神太子，就算是东海龙王，若敢为恶，贫僧也一样镇压！” 法海冷漠摇头，身上佛光不断散发，那佛手也越来越大。 敖丙飞出一丈，他的佛手便增长一丈。 不管他如何飞腾，也始终逃不出手掌心。 而在这个时候，法海另一只手，则是祭起佛火，将那条缚龙索祭炼。 半空中的敖丙只觉得心中猛然一痛，他已失去了和缚龙索之间的法力感应，下一瞬间，青色光芒破空飞来，竟是后发先至，将它身形缠住，顿时体内法力停滞，敖丙哀嚎一声，跌落下来，庞大的身躯砸碎了一座山丘，巨大的声响惊动了不少凡间百姓。 有人看到一条真龙从天空中坠落，压垮山峦，惊得目瞪口呆。 随即又见漫天金光绚烂天际，一只金色佛手落下，将那条龙给擒住了。 “罗汉降龙，天啊！”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好强烈的佛光，好恐怖的法力，不知是哪位佛门高僧？” 此时此刻，下方山林，数十道黑影飞掠而至，正好看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不由都是脸色大变。 这些人，都有法力修为在身，并非寻常百姓。 穿着红衣黑袍，身上有若隐若现的魔气萦绕，由四名气息强横的高手率领，领头的首脑，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卷发青年，此时看着那璀璨佛光，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人，正是如今阴月皇朝的魔君七夜。 这些年来，阴月皇朝都在秘密追查着七世怨侣的消息，前段时间，总算是查到了一些线索，但当他们赶到兰若寺的时候，那里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后来通过地龙探子四处打探，得知是一个和尚灭了此地妖魔，并且超度了七世怨侣的魂魄。 这让他们十分恼怒。 因为传说中的天魔冲七煞，很快就要到了，如果没有七世怨侣作为引子，他们这么多年的筹划，就全部落空。 好在，关键时刻，阴月太后沟通魔界，得到指示：七世怨侣宿主虽然已经被超度，但积累的七世怨气，尚在人间。 就在那个金山寺法海手里！ 于是，七夜立刻带着魔宫四贤等高手，一路追踪而至，想要找机会从法海手里，夺回七世怨气。 结果还不等他们出手，便见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 佛光漫天，单手降龙，这等伟岸法力，哪里是他们敢去招惹的？ 当即一个个脸色难看起来。 “少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和尚的法力，惊天动地，怕是已经成了果位，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七夜没好气地说道，他现在也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 明知道七世怨气所化的魔玉，就在眼前，可偏偏却没有办法拿到。 那法海的力量，过于强横，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修行者能够对付得了的了。 “这法海实力强横，我们的确没有把握可以对付，不宜轻举妄动。但天魔冲七煞是我们等了多年的机会，必须想办法拿到七世怨气，这是开启魔界通道的钥匙……” 这时候，人群中，儒生打扮的镜无缘走了出来。 七夜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此人实力不俗，智计过人，很得母亲重视。 “你说这些，我当然知道。难道你有办法对付那法海？” “少主抬举了，我这点微末修为，远不及您，自然不是那法海的对手。此人已成佛门果位，人间修行者有几个能跟他比肩？唯有请出魔界的大能，才能降服此獠，夺回魔玉。” 七夜一听这话，顿时没好气地道：“你这不是废话？如今魔界被压制排挤在三界之外，虽然大劫将至，但人间依旧是佛道两家的天下，诸神林立。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趁天魔冲七煞的时候，打开通道，恭迎魔主驾临？若是有办法请来魔界大能，我们还费这些力气做什么？” 镜无缘闻言，也不生气，笑着道：“我们是打不开魔界的通道。但少主你忘了一件事，这人间，尚有魔界大能潜伏啊……” “你是说蜀山那边？” “正是。” 听到这里，七夜豁然眼前一亮。 阴月皇朝的地龙探子，遍布天下，最擅长打探消息，前段时间听闻蜀山那边有异动，似是被封印的血魔幽泉，即将脱困而出了。 此魔，曾是当初魔界入侵时遗留下来的残部。 实力强横，法力恐怖，蜀山那边费尽力气也无法诛灭，最终只能将它封印在山中血泉中。 传闻那血泉，勾连地狱血海，受到一尊魔主的庇护，三界神佛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它不出来为恶即可，也不敢随便进入血泉中去诛灭它。 若真是能助此魔脱困，或许可以对付法海。 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打开魔界通道，倒是可以尝试合作。 想到这里，七夜已经做出了决定，沉声下令道：“阴月皇朝弟子听令，即日前往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