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住手,你个老玻璃! “瞎子,你看!” 李清阳姿势妖娆地躺在一个瞎眼老乞丐身边,望着漆黑夜空中的满月。 “这个月亮,它又大又圆。” “……呵呵。” 瞎眼乞丐盯着地上的李清阳呵呵一笑。 感受到瞎子的“目光”,李清阳回头一看,被一双只有眼白的恐怖双眼吓得一激灵。 “你特么翻什么白眼! 你有没有礼貌?” “……”瞎子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有点无语。 “小子,你死定了! 老夫不跟将死之人计较…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正月十五。龙头已经定好你就是第一百个祭品!今晚的月亮估计也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了。 嘿嘿嘿,看吧!趁现在还看得见,就多看看吧!” “你怎么这么仇视看得见的人!”李清阳被瞎子说得哑口无言,愣了半天才不甘地开口道:“我非死不可?你就不能给我指条明路吗?” 瞎子只是淡淡说了句:“这是你的命!认了吧。” “去你妈的命,谁爱认谁认!反正老子不认!”李清阳激动地躺在地上奋力挣扎。 可扭了半天,也没能挣脱捆住自己的麻绳,反倒是被捆在身后的双手因为与麻绳的剧烈摩擦,手腕都秃噜皮了。 “你们这是违法犯罪! 拿活人祭祀,这是不人道的,更是不科学的!圣人都说了:‘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用陶俑祭祀都要绝后,我一条水灵灵的生命要是就这么没了,你就不怕生儿子没**?” 瞎子毫不在意。 “那咋了?又不是我抓的你,祭祀的也不是我家祖宗。我就是一个看守。” “看守也不行!看守也有罪!” “嗐!我一个算命的,本来就不会有后。”瞎子十分悠闲地挖起了鼻孔,油盐不进的态度把李清阳都惊了。 “总之这是迷信,我要报官!” 瞎子一听顿时乐了。 “报官?报什么官? 春祭大典是官府主持操办的,祭品数量也是县丞大人亲自定下的,全部流程完全合法啊。” 李清阳直接一口唾沫吐向瞎子。 “呸!你们私自用活人祭祀的一套破规矩,也敢称为法? 你们滥杀无辜,我要告到郡会去,我要告到郡守那去!” 李清阳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瞎子面无表情地抹匀了脸上的唾沫。 “先不说你能不能有命去告昂,你知不知道明天的祭祀大典是谁主持的啊?” 瞎子自问自答道:“就是你嘴里的郡守老爷!” “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瞎子!等死吧你!还有乞丐头子那个死瘸子!还有县丞那个死胖子!还有...” 李清阳把能想到的仇人都一个个咒了一遍,可瞎子对李清阳的“死亡”威胁毫不在意,反而十分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哪州人士啊?这官府主持祭祀神灵,除了三牲三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之外,还要数目、年龄不等的‘人香’作为活祭品献祭神灵,这规矩整个大凌谁不知道?” 李清阳一听顿时懵了,这“规矩”他确实不知道,他才来这世界不到一个月。 ...... 一次中奖的游轮旅行,一场突如其来的海面风暴,直接把“幸运”的李清阳干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有点类似古代的世界,跟李清阳原来世界的文字、语言都差不多,反正李清阳跟土著交流没有任何障碍。 本来,标准主角身份背景(孤儿)的李清阳,对穿越这事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 穿越就穿越呗,反正这年头异世界里估计都快没有原住民了。泛滥程度约等于大街上随便掉一块砖头下去,至少能砸死三个穿越的这种程度。 可问题是,他***是整个人囫囵地穿过来的,所以… 他没有合法身份。 这世界虽然没有身份证,但定居要有户籍,出门要有路引,李清阳一个都没有,也找不到办假证的。 所以他不止没办法通过正常途径合法地出人头地,连打黑工都没人要…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身份的问题还是让李清阳找到了漏洞——这世界只对一类人在身份这方面完全不计较。 所以穿越来的第二天,李清阳就做了乞丐。 安林县这个地方盛产丝绸,老百姓相当富裕。所以在安林乞讨的这段时间,李清阳不止没饿死,甚至还胖了两斤。搞得他现在对施舍的食物都挑剔了起来。 隔夜的不要,被人吃过的不要,不好吃的也不要。这就是李清阳大爷要饭的“三不要”原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 昨天,本地最大的花子帮抓住了在县城豪华酒楼“违法”乞讨的李清阳,然后在巡街官差的眼皮子底下,把他押到了位于城隍庙附近的一座荒废的大宅,也就是安林县花子帮总舵。 花子帮虽然抓了他,却意外的没有进行殴打虐待,而是好吃好喝伺候并让他洗了一个澡后,才五花大绑,随手扔在了总舵破旧的后院,由瞎子负责看管。 只等明天一到,就作为祭品,送去城东马头山蚕神娘娘庙,用来祭祀神灵。 ...... “瞎子,我想尿尿!” 李清阳喊了好几声,瞎子都无动于衷。 “瞎子,你聋了?我要尿尿!你哑巴啦?” “嘶...你是怎么要到饭的?”瞎子因为李清阳短短一句话,凭空多出了两处残疾,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清阳一听瞎子问到了他的专业点上,立刻就开始侃侃而谈了起来:“这里面学问就大了,首先啊你看,你得...” “不是...”瞎子打断了吹牛*李清阳,没好气地说道:“我是说,你这么会说话,怎么没被人打死?” “呵,我长得帅!”李清阳歪嘴一笑。 瞎子点点头。 “要饭的精髓,算是让你摸透了!论不要脸,你是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呵,承让!”李清阳在背后抱了抱拳,然后焦急道:“少废话,快扶我起来,我憋不住了!” “尿呗,我又不偷看!”瞎子语气很无奈。 “瞎子,我能用**脱下裤子,然后把*滋进你那对出气的窟窿眼儿里去,你信么?” 李清阳边说边牛逼哄哄地看着瞎子。 瞎子被李清阳的天赋异禀给震惊了,张大了嘴惊叹道:“真的吗?我不信!” 李清阳微微一笑。 “不信你特么还不给我松绑! 几十岁的人了,光知道巴巴看着?没点眼力劲儿!” 瞎子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思来想去也只能照办。毕竟作为祭品,首先得“干净”,要是尿裤子里了,回头让收“货”的二捕头发现,当家龙头少不得一顿骂,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在帮里混,好处要抢,责任要推。 “小子,尿可以,松绑不行! 我一把岁数了,不怕吃亏,你别乱动,我帮你脱!” 瞎子扶起李清阳却没有解开麻绳,而是选择了解起了李清阳的裤腰带。 “住手,你个老玻璃!” ------------ 第2章 我终于有挂了! “我答应你!” 李清阳急得大喊。 瞎子停下摸索动作,一头雾水地问道:“答应什么?” “我答应你,绝对不逃!” 李清阳用这辈子能使出的最真诚的眼神看着瞎子。 “信我!” “呵。” 瞎子用一声冷笑作为回应,继续摸索起了李清阳的裤腰,然后摸到了一条…“鞭”! 一条将裤腰带打了无数个死结后做成的鞭! “你…” 瞎子都惊了,活到这把岁数,第一次“见”有人裤腰带打死结的,还是一串! 忙活了半天,瞎子才终于解开了…第一个结。 “不是…你有病?” 瞎子大无语。 “谁家好人裤腰带打连环死结的? 你特么是不是还特么的故意特么的蹬紧了?” 在瞎子含妈量极高的吐槽中,李清阳“背着手”抬头望月,任由瞎子折腾着他的“鞭”。 “呵,洗澡时候我就知道你们这帮人不对劲! 虽然说吃饭洗澡一条龙是请客的常规流程,但我吃饭的时候抽空观察了一下,这鬼地方一个雌性都没有! 以防万一,洗完澡我就用了祖传手法做了这条贞操链! 呵,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李清阳低头,满脸舒爽地看着瞎子。 “别弄了!这条贞操链可是由龟甲结配合金刚结手法打成的,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能在半个时辰内解开! 还是给我松绑,让我自己来! 这样大家都轻松一点。” 瞎子放弃了。 但是并没有给李清阳松绑,而是摸索着回屋,半天后举着一把小刀走了出来。 “……”李清阳满脸无语。 “呵,没想到吧?老夫有刀!”瞎子慢悠悠走向李清阳,冷笑道:“解不开是吧?很简单,我切了不就是了!”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李清阳身边。 正要下手之际,却听到李清阳突然一声长叹。 “哎!” 砰! 一个丧心病狂的头锤下去,瞎子应声倒地。 “嘶…疼疼疼… 瞎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满安林县城谁不知道我头铁小王子的外号!” 李清阳说着,一屁股坐下,鲜血淋漓的手拿过瞎子掉落的短刀后开始割绳子。 半柱香的功夫,李清阳终于割开了捆绑全身的粗麻绳,然后揉着头上的大包开始“开宝箱”。 “匕…匕首?”李清阳震惊地看着从瞎子怀里摸出的第一件战利品,满脸不可思议。 “不是,你有病吧?有匕首你进屋掏半天? 我上班那会摸鱼都不敢像你这么摸!” 匕首很重,通体乌黑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不似金属。李清阳研究了半天,才确定这居然是一柄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的角磨成的角匕。 时间紧迫,李清阳把匕首揣进怀里后继续工作。 几分钟后... 几枚铜钱、一把卦签、一个小巧的罗盘,以及两本皱巴巴的旧书,李清阳看着摆成一排的“战利品”陷入了沉思。 “这逼敢再穷点吗?” 无奈叹息后,李清阳随手拿起那两本皱巴巴的书籍。 “《命书总纲》?《六相诀》? 啧,看着就很‘四旧’啊!” 李清阳满脸嫌弃地翻开一本。 “命者,遇偶遭累,禀受贵贱夭寿所属...首目之类,含血之属,皆在其中... 北斗司命,遇不遇,皆在;南斗掌生,活不活,皆数;文昌司禄,成不成,皆运;天地司中,夺不夺,皆时。...以其命而得其纪算,在时不在运...”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清阳忍不住吐槽。 “写得文绉绉的,酸!” 满脸嫌弃地扔到了一边后,李清阳翻开了《六相诀》。 “西方庚辛申酉金,东方... 五行遇炁,则金木水火土化作金风雷水火地,成就利急破生焦御。 一炁轮转,五行变化而作六相,是谓金相杀兵、风相迅身... 金相诀者,主杀,令万物利…” 《六相诀》写得还算白话,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烧脑词汇。全书写的都是关于六种【相】的由来,以及修炼方法。 《六相诀》入门倒是很简单,只需要了解五行的相关知识,然后调用体内的“后天之炁”,再搭配固定的手诀就能使出。 每种相诀有不同的作用,李清阳大概理解了一下,金相诀就类似游戏里的锋利附魔,可以把不坚固的武器变得坚固,坚固的变得更锋利。 “也不知道对那里使用会有什么效果?” 李清阳砸吧着嘴巴,满脸神往。 “风相看起来就是加移速; 雷相居然可以打出麻痹和破幻效果,六! 水相看起来就是治疗术,普普通通,也不知道往肾上来一发有没有保健功效; 火相也是双功能啊,又能发射烧人,又能给武器火焰附魔,可以可以; 土相一般,就防御术呗。” 没想到这个世界网络游戏没被发明出来,游戏技能却提前编好了。李清阳觉得书作者的脑洞开得还不小! “啧啧,论离谱还得是你们异世界!” 书很薄,没几下就看完了。 李清阳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虽然不理解,但秉承资深键盘侠的职业素养,李清阳还是毫不客气地完成了《六相诀》的评价工作。 末了,李清阳突然很想试试书中记载的法术。 虽然他对五行的概念一窍不通,虽然他不理解书中所说的“炁”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虽然他觉得所谓六相大概率就是书作者的某种臆想。 但穿越都发生了,也不是没可能...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李清阳将信将疑地按照书中画的相诀配套手诀、口诀比画了起来。 五分钟后,李清阳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金相诀的手诀要领。 “先找施法对象…就你了!黑角匕!” 李清阳本来打算用割绳子的匕首试试,但考虑到匕首本来就锋利,一套额外的锋利附魔下去,就算成功了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于是他掏出了黑黢黢的角匕。 生涩地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手诀,又磕磕绊绊地念完了咒语后。 李清阳满怀期待地看着手中的角匕… 没任何变化! 他顿时不乐意了,按照李清阳所设想的,金相诀成功了的话,不说金光四射,多少应该带点隐晦的异象才对。 “不应该啊,难道是姿势不对?” 不死心的李清阳又反复试了好几遍,期间对手诀进行了数次优化,力求跟书中画的一模一样。 然而角匕还是一点反馈都没给他,气得他抡起来就往身旁的石凳上砸。 “我让你金相诀!我让你万物利!” 李清阳砍地气急败坏,瞎子也急得差点“醒”过来。 这角匕可是瞎子的大宝贝,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纯阳之物。 这个世界的阳炁已经近乎枯竭,所谓的仙、神以及修炼的人都在想尽办法地搜刮阳炁,以成全自身的“道”。 比如这小小的安林县中,就有城隍、蚕神两尊神灵,为了巩固香火神躯、壮大香火神力,想尽办法蛊惑百姓献祭“人香”——也就是活体后天阳炁。 而这角匕本是大凌国教——灵教的镇教法宝其中之一。 角匕中蕴含有整整三缕早已在世间绝迹的先天阳炁,每一缕都珍贵到上可全金身,下可斩神灵。 瞎子平时都是把角匕当祖宗一样供着。 但此刻… 这无上神器,居然被李清阳拿来砍石头! 瞎子都快疯了,恨不得立刻就不装了,跳起来就打死李清阳。 “我让你利!利!给我利!” 乒! 随着李清阳的三声低喝,他的额头突然一阵金光闪过,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在后院响起。 “诶?断了!” 瞎子觉得天都塌了。 当听到李清阳说出“断了”的一刹那,瞎子本就漆黑的眼前只觉得再一黑… “咚咚!是真石头没错啊!” “?” 乒! “…” 正当瞎子杀心暴起的时刻,李清阳先疯了… “我靠!这金相诀居然是真的! 小爷我练成了!成了!哈哈哈… 全世界傻逼都注意了! 爷的挂特么来了!哈哈哈…” “???” 瞎子满脑子问号,听到李清阳翻墙离开的动静后,他立刻“噌”一下爬了起来。 额头的大包加上跳起来得太急,以及对宝贝被折磨的心痛,瞎子只觉得一阵眩晕。 好不容易他才缓过来一些后,满脸沉痛地开始摸索。 “嘶...还真断了?” 摸过石凳光滑的切面,瞎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小子什么来路?” 石凳上残留的金相之力做不得假,瞎子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命数看不透也就算了,怎么...怎么就使出了金相术!” 瞎子回味着李清阳口中蹦出的奇奇怪怪名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瞎子同样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良久,瞎子收好被李清阳嫌弃而没带走的《命书总纲》,微微摇头。 “呵,弃真法而取小术,不识货!” 然后拿起铜钱和卦签疑惑不已。 “他的卦来了? 什么卦?” ------------ 第3章 我说我是瞎子你们信么… “去哪好呢?” 李清阳翻出院墙后却犯了难。 此刻已经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现在出城根本不现实。 花子帮在安林耳目众多,自己虽然顺利逃出来了,但肯定瞒不了多久,估计很快就会有大批花子出动,满城搜索他的踪迹。 “不行,得先找地方躲起来,至少先躲过明天的祭祀大典。 只要祭祀大典一结束,我这个祭品也就没有了价值,追捕自然就会松懈下来! 到时候再找机会溜出城去。 小爷《六相诀》在手,在哪不能混口饭吃! 诶嘿嘿嘿…” 《六相诀》的存在,让李清阳对未来重新燃起了希望,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躲过成为祭品的命运。 可安林县就这么点大,究竟躲哪才能避过花子帮,甚至官府的搜查呢? 李清阳一时之间真想不出来。 左顾右盼间,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城隍庙,顿时一拍脑门。 “对呀!怎么就没想到呢… 哪有比‘灯下黑’更安全的地方呢? 嘿嘿,这帮蠢货肯定猜不到,老子就躲在他们‘邻居’家。” 确认了周围安全后,李清阳慢慢走出墙角阴影,然后借着满月光辉,迅速朝城隍庙摸了过去。 一墙之隔的瞎子耳朵微动,随后面朝城隍庙方向满脸欣慰。 “灯下黑? 嘿嘿嘿...不错,不错!确有几分老夫的风范。 只不过…” 瞎子掐指估算了一下时辰,眉头深深皱起。 “子初已过,子正在即,你小子居然敢这个时候进祂的神庙。 有种!” …… 清冷的月光透过飞檐斗拱,照射到四季常青的松柏之上。 李清阳站在庙门口,看着投射到猩红院墙上的诡异树影,在夜风之中微微摇动,张牙舞爪。 嗅着城隍庙中飘出的浓郁香火气息,李清阳不止没有一点心安,反而没来由地觉得心脏狂跳。 “怎么跟鬼屋似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已经按在了庙门上的手又缩了回去,李清阳踌躇了起来。 而此刻的庙内大堂,却是灯烛通明。 烛光中的城隍神像,身披大红官袍,左手托着一册金灿灿的判书,右手举着一柄猩红判官笔。 顶上头颅口似血盆,目似铜铃,青肤黑筋,獠牙森森。 哪有一分像神?分明十分似鬼! 青面獠牙的神像前,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但凡任何一个安林县百姓在此,都能认出此人就是安林县的大捕头,颂天郡官方认证的神捕张广。 可身为捕头的张广,此时却穿着一身夜行衣,背着长刀、胸前还挂着一个包袱,闭着眼静静伫立在城隍神像前。 似乎在梦游,又像是在闭目养神等待着什么。但不论怎么看,也不像是来这查案的。 随着远处响起了打更声,城隍庙里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明亮的烛火开始诡异地摇晃了起来。 摇晃的烛影中,听到打更声后的张广猛地睁眼,迅速从怀里取出了一对从中间剖开的牛角尖,在双眼上划过,眼中顿时金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又从袖中取出了一节竹筒,倒出了三根金光熠熠的灵香,点燃后插在了神像前的香炉中。 做完这一切后,张广冲着神像微微行了一礼。 “城隍伯在上,张广拜谒!” 话音刚落,三柱灵香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开始焚烧,一转眼功夫就化成了三缕浓郁的香火神气。 飘逸的香火神气钻进城隍倒翻的巨大鼻孔之中,随后一阵舒服的呻吟声在大堂回荡开来。 “嗯…” 原本静止的神像头颅跟着呻吟声动了起来,石造木刻的神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一会儿功夫就成了血肉之躯。 “祭品呢?” “活”过来的城隍睁着一双铜铃大小的暴突红眼,冷冷瞪着张广,毫不客气地伸手就要,满是獠牙的嘴里传出闷雷一样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城隍庙中。 “城隍大人,不知是否有了那人的踪迹消息?” 张广并未回答,而是微微按了按怀中包袱反问道。 “急什么!” 城隍盯着张广的一举一动,不耐烦地出声道。 “两仪化身阴阳生死轮转不息,藏匿人海后行踪捉摸不定,哪有那么好找?” 看到张广面色渐渐变得难看,城隍顿了顿后话锋一转。 “不要着急,本座身为安林县城隍,执掌一城生死。 若两仪化身确定就在安林,只要他生死之机有一丝失衡,判书自会提醒本座,那本座立刻就能感应到。” 张广又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脸色依旧阴沉。 “那便有劳城隍伯了! 寻找那人之事已过一年,师尊一再催促,还请大人多费些心思!” “哼!拿梁姥姥来吓唬本座? 凭她还不够格吓到本座,就算罗庚亲自前来,也得在安林地界对本座客客气气! 废话少说,把这次的祭品阳炁献上来吧!” 城隍手中判官笔一指,态度极其傲慢。 张广闻言,眉头却深深皱起。 “大人,城中婴儿失窃之事,已经愈演愈烈。有百姓绕过郡守,向府君状告本县包庇盗婴贼,这次春祭大典,随着郡守一起前来的缉捕校尉告诉在下,不日便有承安府的追缉使亲自来调查此事。 这进献之事,是否...” “那是你的事! 嘿嘿,本座可是跟你早有约定,要本座帮你寻人,你便要逢初一、十五就进献一具婴孩为祭品。 这事你情我愿,你想临时爽约可不成! 再说了,本座可也没有白拿你的啊。 这一年多来,本座几番替你搜寻全城,耗费的神力岂止海量,你进献的这点婴孩元阳之炁,还不够本座消耗的! 你要是怕了区区追缉使,或者不想再找两仪化身了,本座也不逼你。 进献的约定,你再拿三具婴孩来就可以取消。” 张广闻言,眯起的眼中顿时杀气四溢。 “大人,私摄婴孩元阳本就是大忌,你位列正神却行伪神之举,大凌朝廷若是知晓...” “放肆!” 张广话还没说完,城隍就直接暴怒,暴突的红眼中凶光毕露。 “竟敢一而再对本座不敬!你以为本座不敢对你下判吗? 本神官行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你别忘了,进献的婴孩可都是你亲自偷来了!有这功夫亵渎本座,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追缉使吧。 小子,事情就算败露,只要不要北州那位亲自来,本座大可将此事全部推给你,嘿嘿,到时候你想想你这个区区县城的小捕快会有什么下场? 拿来吧!” 张广心中杀气沸腾,但事关师尊所托,城隍毕竟是大凌认可的正神,位格远非伪神可比。他最终也只能强压下怒火,委曲求全道: “希望城隍大人信守诺言,早日寻到那人。 否则此事迟早败露,张广无非一条命而已,但此事毕竟是北州仙人的大忌讳,一旦传回朝中,难免不会入仙人之耳。 到时候大人也未必保得住正神之位。” 张广说完,小心翼翼地解下胸前包袱,轻轻放在城隍面前的供桌上。 轻轻打开后,露出一个沉睡的婴孩。 城隍可怖的脸上顿时露出喜悦,血盆大口缓缓张开… 砰! 城隍庙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随后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 …… 李清阳蹲在庙门口做了整整十分钟的思想斗争,终于被抓走献祭的恐惧战胜了夜闯诡异城隍庙的惊吓。 为了壮胆,他一咬牙一用力,狠狠一把推开了大门。 然后就着明亮的烛火,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一幕… 张广回头看着闯入的李清阳,背上长刀缓缓出鞘… 青面獠牙的城隍张大着嘴,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一般,只有一对铜铃大眼在不停眨巴… 李清阳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又看了一眼青面獠牙不停冲自己飞眼的“比克大魔王”,最后眼光落在供桌上的婴儿。 他脸色顿时一苦。 “呵呵… 我说我是个瞎子你们信么…” ------------ 第4章 该死的【外神】! 砰! 大门重新被狠狠关上,李清阳夺路狂奔。 “风相诀,疾!…疾!疾!疾啊! 艹!” 外挂启动失败,李清阳人麻了。 张广见李清阳跑路,不疾不徐掐起一个手诀,轻喝一声:“疾!” 黑色身影顿时如风一般掠出,随后一个轻跳,潇洒越过两米多高的院墙,落地后便如风一般潇洒掠出,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站在了李清阳的前面。 李清阳一个急刹,停在了长刀面前,脸一下子垮了。 “不是哥们…” “你是何人?” 张广打断李清阳的话开口询问,却又根本不给李清阳开口的机会。 李清阳嘴都没来得及张,张广就当头一刀劈来。 “艹!” 李清阳骂了一句,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开,并顺手抓了把泥土往张广脸上一扬。 张广身经百战,一刀劈出之际,手中法诀竟没停下。泥沙靠近他身体时,如同遇上风墙一般,不止没有沾他身分毫,反而化作沙尘,漫天扬开。 李清阳见这招歪打正着,漫天沙尘挡住了双方视线,立刻拔足狂奔。 “风相诀,疾!疾!… ***给老子疾啊!再不疾老子要GG了!” 李清阳急着逃命,可摸透了对方底细的张广反而不急了。 只见他手中法诀不变,抬手轻轻一挥,沙尘便被一阵狂风裹挟而去,视线顿时清明。 望着已经跑出去二三十米的李清阳,张广脸色丝毫未变,掐着法诀只是一抬步,身形就如鬼魅一般飘出,呼吸间功夫就又出现在了李清阳前方。 又是简简单单当头一刀。 李清阳觉得对方分明是在戏耍自己,气得眼睛都红了,于是干脆就心一横不闪不避,反而保持加速冲向了对方。 然后一个滑铲从张广身下滑过。 起身后也不逃了,就蹲在地上开始疯狂向张广扔泥巴… “我让你追!我让你追! 我扬你爸骨灰!我送你全家埋坟堆!” 泥巴撞上风墙,散作漫天黄沙。 李清阳不敢傻待在原地扔,怕被黑衣人偷袭。 也不敢逃,怕下一次就躲不开那简简单单又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刀。 于是他选择了转圈地扔泥巴… 可风沙越来越大,李清阳觉得鼻腔肺部都挤满了黄泥灰,眼睛也被迷得睁不开眼。 “风相诀!疾!!!” “嗯?” 李清阳不甘地做着最后的尝试,低吼声传出,风沙中的张广听到却是一声轻咦,随后冷漠的脸上表情微动,口中轻吐一字。 “定!” 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翻滚的黄沙随着这声令下,居然就此停止了搅动,直接漂浮静止在了空气之中。 随后张广又抬手一压。 无数黄沙落地。 “咦?” 战场外,花子帮总舵中“看”戏的瞎子面露诧异。 “不得了,不得了! 年纪轻轻居然能将风相诀运用到这个程度! 嘿嘿,看来大局已定,小兔崽子死定了!” …… 战场内,李清阳双手攥着两大坨泥巴死死盯着张广。 张广却没再攻击,而是开口询问道:“你刚说什么?” “说你妈个头!”李清阳咬牙问候了一句。 “你会六相诀?”张广也不恼,依旧平静发问。 “会!怎么了!犯法啊?” “你是哪位耆宿座下弟子?” “嗯…”李清阳被问懵逼了,迟疑地拖长了声音,静观其变。 “不说?” “嗯…” 李清阳见对方又抬起了冷冰冰的长刀,立刻老实。 “我说我说!你把刀先放下! 我…” “哪位座下弟子!” 张广已经开始不耐烦,冷着脸如下最后通牒。 “嗯…你猜?” 张广直接一刀劈出,不再留情。 “三招之内,不说就死!” 李清阳一惊,条件反射般一个懒驴打滚,凭一招鲜再度躲过当头一刀。 可张广已不再留手,下劈之刀随着李清阳的身体,直接变招横扫,大开大合的长刀在月光下寒光凛凛,划着圆弧直取李清阳咽喉。 李清阳招式已用尽,避无可避,千钧一发间只得往后一仰,以摔一屁股的代价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可倒地后他一身破绽就直接摆在了张广面前。 “唉!还是太弱了,吃够了没稳定挂的苦!” 李清阳倒地万念俱灰,张广身体顺着刀势一扭,长刀画满圆弧后,他借力一个纵越,一招势大力沉的跳刀如山崩一般,狠狠砸向地面的李清阳。 砰! 张广一刀身拍在李清阳头上。刀身回弹之余,竟发出了阵阵嗡鸣。 “头这么硬?” 张广疑惑出声间,李清阳已直接昏厥。 区区三招,躺如死狗。 打量了一番四周后,张广拎起昏死的李清阳,几个纵越回了城隍庙。 “啧啧!” 瞎子散去手中雷相诀,“望”着城隍庙方向,轻轻摇头。 …… 扑通! 李清阳身躯被扔在神像前。 张广看着供桌上已经被“吸干”的婴儿,脸上一阵杀机闪过。 “请城隍大人搜索一下此人的命魂,看看是何来历?” “嘿嘿,一具!” 城隍阴笑着朝张广伸出一根长着长长黑指甲的青色手指。 “好,若是此人与我教有渊源,留他性命!” “成交!” 说罢,城隍张嘴一呼。 一股淡金色的力量顿时包裹住李清阳的魂魄,然后随着城隍的吸气,魂魄竟然隐隐有脱离肉身飞出的迹象。 千钧一发之际,被金光包裹的李清阳额头,突然一阵微弱金光一闪而逝,随后他即将脱体的魂魄便瞬间变得有千万斤重一般,直接“砸”回了肉身。 “嗯?” 城隍疑惑地再度狂吸,可这次祂哪怕吸得青色脸庞微微泛红,直至开始“缺氧”,李清阳的魂魄依旧“一动不动”。 “元神?” 城隍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不对!这小子分明三魂分离,元神未成! 嘶...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吸不动?” 城隍气急,直接抬起手中判官笔冲着李清阳一点,一条黑色锁链顿时从笔尖激射而出。 眨眼功夫,虚幻的锁链就牢牢捆住了虚幻的魂魄。 “且慢!” 张广见状,立刻出声阻拦。 “城隍大人,拘魂索一出,三魂俱离体,此人便当场身死了。这有悖于我们的交易!” “啧!真麻烦!” 城隍闻言,不耐烦地骂了一句,随后锁链松脱返回判官笔。 随后,祂将金灿灿的判书抛向李清阳上空。 一道金色光辉从判书中洒下,笼罩住李清阳身体后,竟有一个个金色文字开始逐渐浮现。 “李清阳,辛巳年…” 李清阳生辰八字刚出现,他身上就亮起一阵诡异黑光,眨眼间就将判书的金色光辉染成淡淡灰雾。而已经出现的金色文字也如同被泼上了浓稠的墨汁,文字的内容竟开始不停变换,似乎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肆意涂改。 “不好!” 黑光亮起时,城隍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祂毫不犹豫地催动自身全部神力,淡金色光辉从祂身体中倾泻而出,包裹住开始“黑化”的判书拼命往回“拉”。 而黑光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快要“到手”的判书,如玩耍般与城隍的淡金色神力开始了“拔河”。 眼看着空中第一个漆黑的“纪”字慢慢浮现,城隍通红的双眼瞳孔暴缩。张口一吐,一缕浓郁的纯金色神力被射出,如利剑一般“斩”向了黑光。 黑光顿时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终于缩回了李清阳体内,再无动静。 判书终于回到城隍手中,只不过短短功夫,祂看起来似乎“苍老”了许多,神情也是萎靡不振。 祂嘶哑着喉咙咒骂了一声,愤怒的声音在偌大的城隍庙不停回响。 “该死的【外神】!” ------------ 第5章 龙头!祭品跑了... “外神?” 黑光亮起之时,张广立刻手持风相诀严阵以待,直到城隍“摆平”了突发状况,他依旧谨慎地盯着地面上一动未动的李清阳,眼中疑惑愈甚。 “城隍大人,这黑光...” 城隍此刻显得分外虚弱,青色皮肤上似有黑气缭绕。 “与你无关! 嘿嘿...咳咳... 这小子应该不是你们灵教的人,否则入教之时,命数尽皆托付两仪,罗庚不会觉察不到他体内的异样。” 张广闻言,举刀毫不犹豫就要刺死李清阳。 “且慢!” 这次,反而是城隍阻拦了下来。 “嘿嘿,本座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免了你这次的祭品,你帮本座做一件事!” 张广眼睛微眯,停在半空的长刀却未收回。 “何事?” “你将这小子作为祭品,送去给马头山那位。” 张广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为何?” “照做便是,不然就立刻替本座找一具元阳童婴回来,否则寻找两仪化身之事就此作罢!” 张广闻言,眼中杀机暴涨。 “城隍大人这是要逼迫在下? 寻找两仪化身之事,早有约定,城隍大人说取消就取消,是欺我灵教无人吗? 还是城隍大人受伤过重,以致无力再寻找?” 听到张广半询问半威胁的质疑,城隍既没有震怒,更没有心虚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看着张广。 “哼!就凭你也痴心妄想着要对我出手? 你别忘了,虽然你命数在灵教,可既然此刻你身在安林,三魂自然入册在我判书之中,你可以试试动手。 看是你刀快,还是我一念判你身死更快!” 一人一神对峙了良久,最终张广缓缓收起手中长刀,低头重新看向李清阳。 “城隍大人是想用这小子也坑上蚕神一次?” “嘿嘿嘿,神捕就是神捕。 我还以为梁姥姥是把《命书》之术都传给你了,才让你能屡破奇案。 原来是真有点脑子。 既然你猜到了,告诉你也无妨。我神力亏空不小,要是让祂知道,说不定要下山来好好跟我算算账,那到时候这安林可就要天翻地覆了。 两仪化身说不定也会趁机离开安林,从此踪迹全无。” 张广眯着眼冷冷道:“哼,若是蚕神发觉,顺势发狂,那安林岂不是同样大乱?” 城隍闻言却阴险一笑。 “发狂? 嘿嘿嘿...祂那副躯壳里还有多少先天一炁啊?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 “龙头,让瞎子看管祭品会不会出岔子?” 深夜城南巷道里,乞丐孙强亦步亦趋地跟在花子帮龙头刘瘸子身后。 刘瘸子此刻心情却是十分低落! 他觉得被骗了! 祭品“人香”的采办费用,除了朝廷会有聊胜于无的一点拨款外,其余都靠各郡县自己解决。 安林富裕,县里的丝绸富商们每年都会凑钱,在官方额定的二十份祭品上,以每份三百两的价格向县里再额外购买添补。 士绅富商都不遗余力地比拼进献“人香”的数量,都希望借此讨好蚕神娘娘,以保佑自家产业兴旺。 所以刘瘸子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抢”到了今年祭品的采办资格,打算趁此机会狠狠挣上一笔。 兴致勃勃地忙活了数月后,刘瘸子终于在最后一天备足了今年的一百份祭品。于是趁着夜黑风高,想去见见安林县的三把手——负责祭品采买点收的二捕头张茂,邀功之余顺便谈谈“尾款”的事情。 张府管家老张,笑眯眯地把收下了他十两银子的孝敬后,却说他家二爷忙着筹备祭祀事宜,正跟安林的乡绅们议事,最后连门都没让刘瘸子进去就把他打发了。 末了还颐指气使地吩咐他回去看好祭品,要是出了岔子上面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刘瘸子吃了个闭门羹,却也只能陪着笑告辞。 回去路上刘瘸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赶紧又绕去了县衙后院,想求见一下师爷吴三荣,请对方指点一二。 没想到县衙这边,轮值的衙役李三干脆笑脸都不给了,就连通报都懒得去,最后还是刘瘸子好说歹说,咬着牙孝敬了整整五十两银子,才求到对方帮忙问一嘴。 “来回一趟一分钱没见到,还他娘的倒贴了出去六十两。 呸,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杂碎!” 刘瘸子恨恨地啐了一口,心沉到了谷底... “龙头?龙头?” 耳边传来的接连呼唤声把刘瘸子拉出了思绪。 “叫魂呢!” 刘瘸子回头骂了一句孙强,皱着眉满脸不爽。 “什么事?” “龙头,我就是心里头突突地跳,瞎子一大把岁数了又看不见,让他看管祭品会不会出事...”孙强委屈巴巴地开口道。 刘瘸子听到祭品这几个词,像是被触发了敏感词一般,凶神恶煞地指着孙强。 “闭上你的臭嘴!祭品都下足了麻药,不睡上三天三夜绝对醒不来! 能出什么事?” 孙强却嗫喏着开口道:“不是还有一个...” “你见过粽子能跳起来跑的?” 刘瘸子讽刺了一句还不解气,冲着孙强开始了输出。 “提起那小子我就来气!一顿饭吃了老子一两多银子还不够,洗澡的时候居然还问饭后有没有花美娘耍? 他想得还真美,把我堂堂安林县尘世求济人总舵当成什么地方了? 还有你们,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还能办点什么事? 那小子不到一个月功夫要到的钱,比你们一年要到的还要多! 要不是那小子实在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特么真想把你们顶了祭品的位子孝敬蚕神去! 一群废物!” 孙强被骂得一声也不敢吭,战战兢兢地跟在刘瘸子身后,走向不远处的总舵。隐约间,他远远看见一个人正站在总舵大门口“东张西望”。 “不好了龙头,家里有贼!” “......” 孙强转身就是一口唾沫。 “呸!瞎了你的狗眼!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谁他娘的不开眼到去乞丐家里偷东西的?” 说完,冲着人影指指点点继续道: “你看看!好好给我看看!那副猥琐的样子,就算化成灰老子都认得是瞎子!” 孙强憨厚地挠挠头。 “我看他看来看去的,一时间没想到,嘿嘿...” “嘿你妈个头! 瞎子是眼瞎心不瞎。 你们呢?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还能干点啥? 好好学学瞎子,这老东西除了懒了一点,馋了一点,好色了一点,卑鄙无耻了一点... 刘瘸子一双手数不过来了,于是无奈总结道: “总之,他除了那些问题以外,其他真没话说! 又会算命骗钱!说话又好听!真他娘是个人才啊...” 刘瘸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孙强却疑惑地问道:“龙头,瞎子不在后院看着,跑门口来干啥?” “嘶...” 刘瘸子这才反应过来,快步疾走到瞎子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胸口。 “瞎子!祭品呢?” 瞎子一听是熟人,顿时两手一摊。 “龙头,祭品跑啦!” 刘瘸子一听,顿时急了。 “你他娘的怎么办事的!那小子***都已经被捆成了粽子!你这也***能让人跑了?” 刘瘸子抓着瞎子肩膀一阵猛摇,眼中怒火烧得都要冒出一般,恨不得杀了瞎子。 “龙头,你听我... 呕....” 瞎子被一阵猛摇,没说两句就吐了刘瘸子一身,然后瘫坐在地上哼哼唧唧,一副死样。 “......” 刘瘸子看着未消化完的鸡鸭鱼肉从身上滑落,眼睛都瞪圆了,冲着瞎子指指点点,好半天才怒其不争道: “你你你...你他娘的居然还偷吃祭品的断头饭... 好!那你就替他去吧! 你死了!” 孙强闻言,正想意思意思劝上两句,就听到不远处紧闭的城隍庙大门,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三人齐齐回头。 月光下,一身黑衣的张广拎着李清阳,面无表情地走向三人。 ------------ 第6章 人心得失 砰! 李清阳被扔到瞎子脚下。 “张张张...大爷?” 刘瘸子看清了黑衣人的相貌,顿时吓得一哆嗦。 “这个人,替换一个祭品,让张茂送去山上!” 张广也不废话,把李清阳丢给刘瘸子后,交代了一句就直接离开了。 被吓得半死的刘瘸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强子,看看死了没有,没死就捆起来扔祭品堆里去。” 刘瘸子看着地上的瞎子,心情大好。 “嘿,倒霉了一晚上终于转运了!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跑了一个祭品居然又天上掉下来一个!这会儿总算是数目又对上了! 哈哈哈...瞎子,你真是命好! 你活了!” 说话间,孙强翻过李清阳的身体,看了一眼后满脸震惊。 “龙头,这... 这好像就是跑掉的那小子!” “......” “啊? 嘶...还真是...” 刘瘸子蹲在李清阳身边,孙强站在一旁挠着头皮。月光下,阵阵白屑纷纷扬扬落在了刘瘸子的瘌痢头上。 两人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祭品数目最终对上了… 那就没事了。 最终,孙强扛着李清阳进门。 路过瞎子时,他动作极快地伸手从李清阳身上摸过,见角匕和《六相诀》抄本还在,最终一言未发地缩回了手。 瞎子没有被安排再参与看管祭品的工作,眼看天亮在即,刘瘸子一人一脚,踹醒了迷迷糊糊的众乞丐,然后骂骂咧咧道: “都他娘的别睡了,一个个都是废物!垃圾!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强子,你跟这帮废物给我看好咯,祭品要是再出纰漏,老子拿你们顶账!” ...... 转眼无惊无险到了卯初。 一身绸缎公服的二捕头张茂,带着捕快陈大洪和上百衙役,浩浩荡荡来到了花子帮总舵。 一百份祭品顺利装上车后,张茂丝毫未提“尾款”的事,一挥手带领众衙役出发上山。 “陈头,陈头,这祭品的货款...” 不甘心的刘瘸子不敢直接向张茂讨要“辛苦费”,只敢追了两步拉住捕快陈大洪轻声询问,脸上满是讨好。 “去你妈的! 呸!什么玩意儿!” 陈大洪一脚踢开刘瘸子,满脸嫌弃地掸了掸被抓过的衣袖,啐了一口后赶上了队伍前的张茂。 刘瘸子屁都不敢放一个,孙强战战兢兢地上前搀扶,瞎子“望着”押着祭品远去的队伍。 花子帮众人在深夜月光下的总舵门前,沉默不语。 ... 而此刻的县衙公堂,穿着一身深蓝绸衫,摇着柿漆黑折扇的师爷吴三荣正呲着牙花,满脸阴笑地看着集结完毕的一众衙役。 “都有了!” 吴三荣放下手中茶碗,捋了捋八字胡开口道: “老爷刚刚吩咐下来了! 郡守大人已在路上,老爷照例要亲自去迎,这城里的事就托付给咱了。 嘿嘿,咱说这担子,可不轻哩!” 安林县人口有五千多户四万余人,桑蚕又关乎到大凌经济。为了维稳,安林县额外招募了近三百个“合同工”做衙门编外衙役,平日里负责“保护”桑林蚕农,祭祀大典时候就负责维持安林县的治安。 离春祭只剩几个时辰了,张广回到县衙后,见过了县丞张林后,就点齐了手下捕快和一百衙役,准备出发去西城门迎接颂天郡郡守张祖德。而二捕头张茂则已经带着一个捕快和一百衙役出发,负责运着各类祭品提前上山。 最后剩下九十个衙役,被张林留给了吴三荣。 看着吴三荣阴笑的嘴脸,衙役小头目李三上前谄笑道: “吴爷,您放心! 弟兄们受您照顾才有这碗饭吃,咱今儿个就是把命舍了,也不敢让祭祀大典出纰漏!” 吴三荣折扇一合,扫了一圈衙役后盯着李三。 “李三儿! 元宵灯会又连着蚕神娘娘的春祭大典,这好日子凑到了一块了!你肩上担着责,可不敢出一点纰漏,尤其是这元宵灯会! 郡守老爷还要与民同乐呢!嘿嘿嘿...” 李三忙不迭点头称是。 “吴爷放心,今年花灯会一定稳妥!外地的贩子都被小的安排去了南城,有七八个弟兄看着!北城的贩子都查了祖上三代,不干净的也一律赶去南城了。 这税钱都按新规矩来,六成! 另外花子帮也通通赶去了南城,过了正月二十才准回来。” 吴三荣眯着眼听完李三的汇报,满意地点点头,抬起茶碗心中暗暗盘算。 安林县富裕,丝绸珍贵。蚕户们除去各种税费,忙活了一年总是还能攒下几十两银钱。 养蚕辛苦,蚕户们平日里都闷头采桑养蚕,难得有使银子的消遣。而这灯会和蚕祭庙会就是为数不多可以额外收税钱的大节。 今年花灯节连着立春蚕祭,以往两成的税钱变成了六成的花灯祭神税。这一场热热闹闹办下来,六成税凑个八千两应该没问题。 美得很! 李三见吴三荣笑眯眯的似乎心情大好,趁着难得的机会,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吴爷!今年春祭的一百个祭品,刘瘸子托我问问您还满意吗?” 吴三荣一听,刚举到嘴边的茶碗重重砸在了案几上,把李三吓得一激灵。 “放他娘的屁!” 吴三荣愤怒咆哮着。 “他刘瘸子的花子帮靠着咱才有口饭吃,如今是吃饱啦!拐着弯地学会冲咱要银子了? 李三!我看你这剩下的捕快位子是不想要了!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你居然向着刘瘸子想从咱兜里摸银子了? 好哇,你告诉刘瘸子,他花子帮的好日子到头了!祭品钱想要?可以!他有能耐就找张二爷去,他管着那档子事哩! 哼,几百富户使了多少银子,向咱这位张二爷买祭品,咱可是一厘的分润都没见到过哩!” 吴三荣砰砰敲击着桌面,满脸悲痛。 李三额角冷汗直冒,心中又惧又悔。只怪着自己一时贪心,收了刘瘸子五十两传话,结果贪小失大,反倒是恶了这位掌管县衙大小事务的管家。 吴三荣骂了一通,见李三屁都不敢放,眯了眯眼后话头一转。 “罢了!一群臭要饭的头子而已,咱让他生,他才能有口饭吃! 李三你也要想清楚,谁给你的一口饭吃?” 李三一听,连忙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偷偷塞给吴三荣。 “吴爷,刘瘸子交给我,敢要钱我弄死他!” 吴三荣眯着眼扫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满意地手腕一抖,变戏法似的收进了袖袋。 “敲打敲打就行了。 办祭品的活总要人去干,现如今冤大头可不好找啦,嘿嘿嘿…” 李三默默点头,吴三荣享受着对方卑微虔诚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儿,好好干完这场春祭。老爷满意了,咱才能替你多说几句好话,这剩下的一个捕快位子,多少人盯着呢。 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三听得心头狂喜,头颅点得好像鸡啄米,随后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带着衙役们出发了。 吴三荣眯着眼坐在空荡荡的县衙大堂,捋着稀疏细长的八字胡,左手一抬,从袖袋中掉出了一个马头蚕身的神偶。 “嘿嘿嘿...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 这八个字吃死了这天下多少人心? 嘿!好玩儿~” ------------ 第7章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安林县城东是一大片低矮的丘陵。 据安林县老一辈人所传,那片丘陵的中央位置,原本是有着好几座丘陵相连,形成了如一匹“天马”陷于山坑的地理奇貌。可不知从何时起,入海的滂江竟然在此分出了一条小小的支流,倒灌进丘陵洼地后,形成了方圆几公里的东山湖。 东山湖淹没了“天马”马身,只留下昂起的“马头”,也就是如今安林百姓口中的马头山。 而当年侥幸位于高地,如今围绕着东山湖的低矮丘陵上,遍植桑树。 ...... “谁特么压我身上了...?” 上山的崎岖土路上,木板车时不时剧烈颠簸一下,李清阳被摞在一堆祭品底,在摇摇晃晃中呢喃着。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远洋巨轮起航的那天... 梦中他全部的意识都在不断告诉着自己,逃! 可梦里的他越是想用尽全力奔跑,却越是怎么也跑不动。 李清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困在原地,身不由己的可笑木偶,命运之线不知提于谁手。 梦中画面不断破碎,又迅速聚起... 漆黑的天空乌云密布,滔天巨浪似乎在玩耍着巨大的钢铁游轮,一遍遍肆意地抛起,又任其重重摔落。 二十万吨的重量在天地伟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李清阳死死抓住栏杆,努力维持着平衡,同行的游客和船员,相继被游轮摆幅的巨大惯性甩飞出去,滔天巨浪掩盖了哭喊声和求救声。 浑身湿透的李清阳怔怔看着远处,一道撕裂天海的血红色裂缝,缓缓出现在风暴之中。 ...... “那里是...地狱吗...?” 巨轮终于倾覆,李清阳落水后如同一片枯叶,在海面打了几个旋儿后,最终被卷入了冰冷的海底。被洋流拥裹的身躯无力挣扎,只能任由其卷着推入了那道血红裂缝... 失去意识前,李清阳只看到一点金光从血红裂缝中飞出,然后直直撞入了自己眉心。 ...... 裂缝关闭,摇晃也终于停止。 卯正时刻,张茂一行终于抵达了马头山顶的神庙,平板车被陆续停放在了庙前的一大片空地上。 李清阳在戛然而止的梦境后悠悠醒来。 “嘶...我长角了?” 一阵阵嘈杂和不满的厉声喝斥第一时间传入他耳中,李清扬摸着额头隆起的大包,只感觉到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头疼感,瞬间爆发。 “都他娘的动静轻点,蚕神娘娘他娘的喜欢静!” 神庙前,张茂踹了管事的捕快陈大洪和衙役头赵二狗一脚,满脸愤怒地低吼着。 古朴的庙堂已经提前被打扫过。衙役们在张茂的怒骂声中,轻手轻脚地开始了洒水铺红毯,随后又不停出入着搬运祭祀贡品,场面热火朝天中带着诡异的安静。 庙堂里,一人多高的蚕神娘娘站立在石头供台上,神像身上盖着一块红绸。 神像前的供桌上,已摆满了瓜果肉禽,还有“三牲”——牛头、羊头、猪头各一个,对着神像“微笑”着摆放。 庙外空地一侧,陈大洪不知从哪弄来一张椅子,伺候张茂坐下后又马不停蹄地递过来水和食物。 张茂又累又困,很想喝一口解解乏。不过日子特殊,他也只能忍一忍到晚上去醉花坊再说。 嘴里嚼着肉,盘算着今年祭品的收益,张茂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深呼了一口气后,张茂看着陈大洪淡淡吩咐道: “去盯着点,今年新人多,让他们别他娘的乱摆贡品,郡守老爷最讲这些规矩!” 不等陈大洪回答,张茂又冲着空地另一侧努了努嘴继续道: “让他们看好祭品,别他娘的出乱子!” 陈大洪应了一声,就屁颠屁颠“指导”工作去了。 进庙里视察了一番后,果不其然一大堆问题。 “都他娘的第一天当差?” 陈大洪冲着几个衙役指指点点,压着嗓子低吼道: “这谁摆的?他娘的不知道三牲头要冲外! 还有那鸡鸭鹅三禽的屁股!他娘的不能冲外! 一个年轻衙役赶紧按照吩咐调整,陈大洪一看顿时更气了。 “冲蚕神娘娘也他娘的不行! ... 你哪个州的?他娘的你家里摆供把鸡鸭鹅立起来? 要横着摆!诶呦我他娘的... 还有那鱼! ...” 日头逐渐高悬,时间在悠闲的张茂、崩溃的陈大洪,忙碌的众衙役间无声流过,转眼就到了辰初。 李清阳头痛逐渐缓解,但身上压着的其他祭品令他越来越不舒服,可车旁不时有人走过,他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忍耐着等待机会。 这时,有两个“偷懒”的衙役突然靠在平板车上,压着嗓音聊了起来,李清阳立刻竖起了耳朵。 “叔?娘娘咋喜欢成年汉子哩?村里送五谷神还用小娃娃哩!” “柱子,你来得晚不知道,前些年也是用的小娃娃当‘人香’,后来有一回呀…” 声音显老的衙役说着说着突然一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而另一个衙役听声音很年轻,性子明显急躁。 “有一回咋了?叔你咋话说一半膈应人哩…” “嗨,咋说嘞…总之那天打了一晚上雷,可把俺吓得半死!然后第二年这祭祀,就改成用青壮汉子送娘娘哩。” “咦…这城里头的娃命怪好!不像俺们村,送神的娃娃都不够用!” “嘿嘿,也丢!但县老爷不让声张,有几对告状的夫妻还被关进大牢里去哩,听牢里的老刘说,第二天就死里头了。” …… 李清阳听了半天,联想到城隍庙的一幕,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这时耳边又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时辰差不多了,把祭品都卸下来,记得好好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气再他娘的送进去。” 李清阳一听,心想机会终于来了,抛开思绪后默默开始一遍遍尝试运转风相诀... 祭品们被一个一个卸下平板车,没过多久,就轮到了李清阳。 系着的绸袋被打开,被袋子过滤的柔和光亮瞬间变得刺眼。李清阳只觉得眼睛被一刺,赶紧屏住了呼吸装死... “陈头…这个好像死了...” 负责检查的赵二狗一探李清阳鼻息,顿时慌了。 眼前的祭品头上肿得跟长了鹿茸似得,紧闭着双眼,鼻息全无。 陈大洪一听当时就急了,活着的祭品才算是“人香”,死了的就只是狗屎,一文钱不值。 “他娘的,刘瘸子敢糊弄咱!” 陈大洪骂骂咧咧着上前检查,刚蹲下身子,就觉得鼻子一酸... ”哎呦娘咧!” 鼻梁被重重打了一拳的陈大洪,只觉得眼前一黑,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边上赵二狗看得真切,陈大洪蹲下的瞬间,死掉的“祭品”突然复活了,猛地睁眼后狠狠一拳砸在了陈大洪鼻梁上,然后一溜烟钻出了袋子。 李清阳一击得手,正要再对身旁一个猥琐的衙役出手,拳头挥出却打了个空。 对方居然一声不吭地抱头蹲下了… 来不及思考,李清阳趁着众人愣住,随便操起一把家伙就往人最少的地方冲了过去... ------------ 第8章 五行金精镔铁叉 “叉叉…叉?” 李清阳抽空瞄了一眼手中武器,满脸震惊。 这死沉的玩意居然是一柄明晃晃的亮银钢叉。 李清阳并不知道手中钢叉其实大有来历。 蚕神娘娘享用完祭品后,会留下“神茧”,而这“神茧”经过缫丝织造成的绸缎,不止冬暖夏凉,更是水火不侵,刀枪难入,是大凌钦点的战略物资。 可这“神茧”虽然珍贵却有剧毒,凡人触碰即死,唯有先经过火符宫“锻炼”,褪尽蚕毒之后才能使用。 而这钢叉正是火符宫宫主——丹阳仙翁亲自锻造,镔铁铸造的叉身中被注入了五行金精,坚固异常,百毒难腐。 每年春祭结束,“神茧”都会用钢叉叉入陶罐保存,然后由缉捕校尉亲自押送到宋山县火符宫去。 ...... 李清阳手提钢叉,横冲直撞地冲向了张茂。 张茂此时心情正随着升起的日头逐渐明朗,闭着眼享受着没有一丝温暖的清晨第一缕阳,嘴巴慢悠悠咀嚼着肉干,心却已经飞到了山下的花坊去了。 正美着,就被一阵嘈杂吵醒了“美梦”,愤怒睁眼后,就看到一尊逆着阳光的黑影,手持钢叉指着自己的脑袋。 李清阳眯着眼盯着眼前之人的相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嘶...你…” 李清阳以为踢到铁板了。 可倒吸一口冷气刚蹦出一个你字,对方愤怒的脸庞居然瞬间变得温和了起来。 “可以谈!” “?” 张茂盯着叉尖,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忙不迭地开口求饶。 “可以谈!我亲哥是神捕,我堂哥是县丞,我族叔是郡守,你要什么? 都可以谈!” 李清阳一听,顿时不乐意,手中钢叉往前又顶一顶,眯着眼道: “你能给我一个家吗?” “啊?”张茂怀疑自己听错了。 “会不会太突然了…” ”你上来就炫耀自己是宦官世家就不突然了? 呵,你今天包死的!” “这么惨吗!”张茂都快听哭了,“还有是官宦啊!官宦之家啊!” 张茂边说脖子拼命往后缩,躲着渐渐靠近的钢叉。 “还可以谈! 女人!女人怎么样? 整个安林你看上哪个,哪个就是你的了! 我张茂说的!县丞老爷可以说媒,包结婚的!” 张茂嘴上不停,手却悄咪咪地摸上了腰间镶金嵌玉的浮夸佩刀。 “你要是还想认个爹妈,也可以谈...” 张茂突然暴起拔刀。 “谈?什么都谈只会…” 然而刀才刚拔到一半,就被李清阳一脚踹回了刀鞘,随后钢叉又往前挺了几分。 “你…” 张茂吓得脸色刷的一白,举着手重新求饶道: “可以谈可以谈,真的可以谈! 我有钱…” 李清阳屡次被打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闭嘴,钱和女人的事等下再说! 先说说你…你那个亲哥!他是不是跟你长得很像?” 张茂被问得一愣,迟疑了一会才试探道: “像…的吧? 不是…我俩是亲兄弟…” 李清阳点点头。 他已心中了然,城隍庙弄晕自己那逼绝不是眼前这逼,那逼十有八九应该就是眼前这逼的亲哥。 哼!那逼跟比克不清不楚,十有八九是个“人奸”! 想到这,李清阳怒从心中起,情绪到位之际,情不自禁歪嘴一笑。 “那就对了!” “?” 啪! “……” 张茂捂着脸颊满脸委屈。 “为什么打我?” “呵,你哥出卖人类!” “?” 啪! 李清阳还不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 “这一巴掌是因为只有一边脸有巴掌印,不对称!” 张茂很想哭… 作为家里的老幺,从小父母长辈都无比疼爱。成年后,族叔当上了大官,族兄张林也仗着关系,当上了安林这个富得流油县城的父母官,大哥张茂闯了几年圣都后,就回乡带着自己前去投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茂就这样当上安林县的二捕头。 在安林这些年下来,油水那是吃得太足了,平日里县城的富商更是紧赶着巴结。 真可谓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日子过得算是美到了极致。 却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被一个任人宰割的腌臜“祭品”打了两逼兜! 他张二爷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张茂不敢看罪魁祸首,而是缓缓转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愣在远处的陈大洪众人。 陈大洪摸着鼻梁,一手的鲜血,心里不断回响着“完了”的声音。一众衙役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不前。 “我特么跟你拼了!” 张茂只觉得又屈辱又愤怒,一声暴喝后再度拔刀。 噌! ”诶?“ 啪啪! 还未出鞘的长刀再度被一脚踹了回去,然后又是啪啪两巴掌,张茂原本略微红肿的两颊彻底肿成猪头。 “二爷!” 陈大洪终于看不下去了,流着鼻血挺身而出。 李清阳一个闪身躲到了张茂身后,冷冷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 “动?再走一步就宰了他!” 众衙役顿时止步。 陈大洪却眯了眯眼又往前走了两步,顿时把李清阳吓得一惊。 这么不尊重“劫匪”的吗? 他手诀暗暗掐起,不停尝试着启动风相诀。 尝试再度失败,陈大洪一步步缓缓靠近。 李清阳心沉到了谷底。 ...... “陈大洪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子站住!” 李清阳还没出声,张茂却率先开骂了。 他高肿着脸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被迫眯成了一条线的眼睛死死盯着还在往前的陈大洪。 陈大洪被张茂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回头眯着眼看到众衙役躲避的眼神,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 李清阳和张茂同时呼了一口气。 张茂感觉到身后的钢叉似乎已经顶到了腰子,赶紧加大了“赎身”筹码。 “兄弟,有话好好说! 要钱要女人我都可以满足你,出来混无非就是求财,你不如先把钢叉放下?” 李清阳兀自思考着跑路方案,一声不吭,张茂心中更急了。 “不如这样,安林县还有一个捕快的空余位置,兄弟要是有想法,可以谈!” 就在张茂和李清阳谈判之际,陈大洪却悄咪咪地一点点摸了过来。李清阳虽然在“神游”,可目光却从未离开过现场众人,看到陈大洪的小动作,他顿时惊了。 “那个流鼻血的! 对!就是你!你当我瞎了? 挪着小碎步靠近我就看不出来了吗! 你要再敢上前,我就放了你们的头跟你玩命,老子是祭品,我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李清阳将钢叉架在张茂肩膀上,冷冷对着“偷步”靠近的陈大洪。 “不行,这样下去唬不住这厮,金相诀给老子争气一回啊! 给我...利!” 话音刚落,李清阳额头一阵金光闪过。 原本亮银雪白的钢叉一瞬间竟仿佛镀上了金子一般,三枚叉尖更是吐出几尺长的...“叉芒”! 李清阳见状一乐,笑眯眯看着陈大洪道: “吃我一叉!” ------------ 第9章 张茂身死 李清阳手中钢叉一抖。 三点叉芒先至,随后叉出如龙。 陈大洪只觉得眼前三股金光激射而来,瞬间汗毛倒竖。 咻咻咻。 三点叉芒落地,距离陈大洪仅一步之遥。 夯实的土面被金光击穿了三个丈许深的斜孔,切面如利刃划过,平整光滑。 “啧,没打中!” 李清阳暗骂了一句。 陈大洪死里逃生,被吓出一身冷汗,衙役们看到这一幕,更是被吓得站立不稳。 “不不不...不用谈了!” 离得最近的张茂裤裆湿了一片,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钱和女人,都归你! 只要大哥愿意放我一马,捕快...不不,捕头位置要是大哥喜欢,也拿走!” 李清阳刚才的一叉出手,张茂只觉得耳边一阵金铁嗡鸣之声响起,随着下跪的动作,此刻他耳朵里竟缓缓流出了鲜血。 在场众人都被李清阳这一手给彻底镇住了。 所有人看着李清阳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巨大的惊恐。 李清阳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金相术用在这平平无奇的钢叉身上,攻击效果居然这么震撼。 这才有点逼格! 呵,垃圾角匕。 眼看场面暂时被自己掌控,李清阳把金灿灿的钢叉往地上重重一戳,夯实的土面又被“噗”地戳出了十几厘米的深孔。 要不李清阳及时收力,整杆钢叉恐怕就直接插地里去了。 李清阳不敢再用力,但姿势好不容易摆好,这个逼只能装到底。 他小心翼翼地举着沉重的钢叉,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实际上他此刻犹如是豆腐上拄筷子,一旦力气控制不好,夯实的地面就被会金相之力包裹的钢叉毫不费力地插透。 李清阳扫了一眼众人,一番思索后决定跑路前挣点路费。 “所有人,都把衣服给我脱了!然后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堆到一起!”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却没一人开始行动。 李清阳眉头一皱,终于找到机会,直接拔出钢叉一扫。 一条金色罡气划过,直接将一旁的几棵桑树拦腰切断。 望着轰然倒下的大树,众人顿时争先恐后地开始了脱衣比赛,生怕慢了一步招来杀身之祸。 片刻后,所有人都赤条条地站成了一堆,不好意思地捂着敏感部位。 而他们身前则是堆了三堆东西,一堆衣物、一堆武器和一堆钱银。 “那个流鼻血的!” 李清阳看着众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钢叉一指陈大洪。 “用你们头儿的衣服,把钱都给我包好,打成包袱送过来!” 李清阳把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指了一遍,陈大洪捂着裆一一照做,最后把装满了值钱物品的包袱挂在了李清阳伸出的钢叉上。 “都闭上眼睛,面朝下躺倒! 敢偷看的一人一叉!” 李清阳将挂着包袱的钢叉往肩上一抗,吩咐众人躺倒后,等了几分钟,竟然没有一个“刺头”。 面对一群怂蛋,李清阳微微失望却也找不到理由发作,最后只能嗞着牙花,一步三摇地往山下走去。 良久,陈大洪才第一个战战兢兢地睁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四周除了一具具伏倒在地的白花花“肉条”,哪还有李清阳的影子。 “二爷,那小子好像已经走了。” 陈大洪这才起身去扶起张茂,而对方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衣服!” 张茂的衣服已经被做成包裹被李清阳拿走,只留下了裤裆湿漉漉的裤子。陈大洪随手挑了一套衙役的衣服递给张茂,然后和脸色铁青的张茂一起,各自穿戴了起来。 啪! 张茂穿好衣服后才觉得不对,直接一个巴掌甩到陈大洪脸上。 “他娘的,你干什么吃的?身为老子手下捕快,你就是这么保护上司的? 我看你这身皮你也不用穿了,给我脱下来! 以后就滚去做衙役吧!” 张茂穿着衙役公服,看着一身捕快装的陈大洪,新仇旧恨顿时一块儿涌起。 陈大洪低头捂着脸,等张茂说完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居然带着诡异的微笑。 “笑?老子让你笑!” 张茂一看瞬间暴怒,随便捡起一把长刀就朝陈大洪砍下,可劈下的长刀却被陈大洪一把捏住刀身,随后一拉一拽就夺了下来。 “你干什么?松手!” 张茂先是震怒,而后表情瞬间变得惊恐。 陈大洪竟然捏住刀身,猝不及防间,直接一刀砍在了张茂脖子上。 “你...呃...” 长刀入骨,若不是颈椎挡着,恐怕这一刀就直接将张茂斩首了。 鲜血狂喷而出,张茂捂着脖子跪倒,在不甘和不解的呜咽声中,就此咽气。 陈大洪的脸上不复憨厚,转身死死盯着惊恐的衙役们。 “二爷,谁杀的?” 陈大洪重新举起长刀,冷冷看着一声不吭衙役们重复道: “二爷,谁!杀!得!” 望着提刀靠近的陈大洪,衙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中年衙役率先叫了起来。 “是祭品! 是逃掉的祭品杀了二爷!” 有人带头之下,其他衙役也纷纷应和了起来。 唯有赵二狗睁大双眼没有出声,他惊恐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张茂,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也正好在盯着自己… “祭品暴起杀害二爷,我等俱是人证!” 陈大洪声音中夹杂着森冷。 “是!” 众人齐刷刷出声,赵二狗依然陷在巨大的惊恐中,仿佛被死不瞑目的张茂盯得丢了魂。 “好,都记清楚了,祭品装死,与衙役..." 陈大洪一顿,目光扫过众衙役,最后落在魂不守舍的赵二狗身上,随即一声冷笑。 “与衙役赵二狗里应外合,趁我等不备挟持了二爷,二爷逼我们配合放祭品离开,却不料祭品居然不守信约杀害了二爷,然后逃去无踪。 都记清楚了吗?” 陈大洪浑身气势骇人,流转的杀机吓得众衙役惊骇不已,忙不迭应下。 而赵二狗在听到自己名字后终于回神,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巨大的惊恐。 “陈…陈头?别开玩笑,我我...我压根就不认识这祭品啊!” 陈大洪只是狞笑着看着赵二狗,缓缓开口道: “诸位兄弟,赵二狗说他是冤枉的,那谁肯站出来承认罪行,替赵二狗洗刷冤屈?” 陈大洪望着沉默的众衙役,冷冷一笑,随后缓缓走向了惊恐的赵二狗... 李清阳走了一阵,确定了没有追兵,这才散去手诀,金色的钢叉瞬间变回雪白。 “啧!风相诀怎么就是使不出来? 嗯...接下来去哪呢?今天是大典举办的日子,那‘人奸’居然是官府之人,还是个捕头! 现在不能下山,万一碰到他...” 李清阳思索了一番,虽然有钢叉在手,但除了金相诀外,他依然还是身体孱弱的普通人。 要是遇到张广,李清阳不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先躲躲...等风声过去再溜!” 李清阳再次选择了“灯下黑”,转身钻进了路旁茂密的桑林。 ------------ 第10章 拘魂 “咦?” 县衙大堂,吴三荣突然觉得袖袋发烫,急忙手一抬,从袖袋摔出一个冒着黑烟的神偶。 那神偶面容跟张茂极为相似,从吴三荣袖袋掉落在地后立刻起火,没一会儿功夫就烧成了一股黑烟,最终消散留下一地黑灰。 吴三荣露出惊疑的表情,死死盯着地面。 良久,才发出一声嗤笑: “有意思!” 吴三荣指甲敲击了几下桌面,然后从袖袋摸出一枚犀牛角和一个空白神偶。 他伸出小指,发黑的长指甲宛如钢刀,擦过犀角就刮下了一层角粉。 接着又取来大堂照明的蜡烛,用指甲挑起一些犀角粉,小心翼翼地撒入烛芯。 瞬间,黄色的烛火变成惨绿,吴三荣则立刻抓着神偶,口中念念有词: “东西南北九百关,魂在何方速归来!” 随着吴三荣的念诵,惨绿的烛火腾一下升起,一指来长的火苗直直指向东北方向。 吴三荣见状,立刻转身面朝东北方,举着神偶一跺脚,口中冷冷喝道: “归来!魂归来! 日无魂不亮,月无魂不明,人无魂不活! 三魂尽归来!” 话应刚落,原本没有面容的神偶上,居然缓缓浮现出一张紧闭双眼的人脸,那张脸与张茂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痛苦扭曲,满是不甘和愤恨。 “嗯! 胎光已散,爽灵慢了一步,不过有这幽精之魂也足够了……” 吴三荣伸出两指捏灭了惨绿烛火,然后盯着神偶嘿嘿阴笑道: “张茂!醒来!” 张茂只觉得身在一片混沌中,远处有人在一声声呼喊,然后声音越来越大… 最后神偶上的人脸,猛地睁开了双眼。 似乎是被眼前大如月亮的人脸惊吓到,神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以及几分迷惘和痛苦。良久才回过神叫喊道: “吴三荣? 这是哪儿?你把我怎么了?” 吴三荣也不说话,就是阴笑着看着神偶。 张茂人魂被困神偶,动弹不得,良久后才终于记起了自己已经死亡,眼中惊恐顿时又加深了几分,尖细的嗓音发出悲恐鸣啸: “吴三荣! 不…不不不,吴师爷! 救我,救救我!” 吴三荣捋了捋八字胡,摇了摇头,嘿嘿笑道: “二爷,你已经死啦! 三荣心里头难受,有心就你但回魂无术! 思来想去,只有唤回你的魂魄,也好问清仇人替你报仇啊!” 张茂听完,眼中露出巨大的失落和不甘。 神偶无泪,只能扯着细嗓悲呼: “是陈大洪杀了我,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枉我待他如亲兄弟一般,没想到…” 张茂恨恨地跟吴三荣详细交代了马头山上发生的一切,只不过美化了自己被一招毙命的事实,只说被陈大洪偷袭致死。 此外,他还把身死后魂魄飘荡,无意间看到逃走的祭品偷偷溜去后山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唉!二爷受苦啦!” 吴三荣听到张茂说到身死那刻,悲痛万分,泫然欲泣。 张茂见状,继续说道: “陈大洪这厮厉害得紧,吴师爷快去找我大哥,他身为神捕,一定能替我杀了陈大洪报仇!” 吴三荣听罢,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吧!大爷、二爷与我亲如兄弟...” 吴三荣说着伸手捏向神偶,张茂突然觉得一阵巨大的撕裂疼痛从灵魂深处传来。 “啊…吴三荣!你要干什么!” 只见吴三荣伸出两指,轻轻一提,就把张茂的人魂从神偶里撕了出来。 魂魄和神偶紧密相连,吴三荣这粗暴手法,差点把张茂魂魄撕碎。 不顾张茂的无力挣扎,吴三荣捏着魂魄轻轻往嘴里一丢,然后在张茂惊恐万分的大喊中,咀嚼了起来。 “吴三荣你不得好死! 我大哥是颂天郡第一神捕!我族兄是县丞,我族叔是... 啊…” 魂魄本无质无形,但在吴三荣嘴里,张茂魂魄硬是被嚼出了花生米一样的感觉。 “他们是厉害,可二爷你是废物啊! 神捕?哈哈哈… 补哇,大补哇! 让老夫也来查看查看,你说的是真是假?” 吴三荣丝毫不惧张茂的诅咒,把嚼碎的张茂魂魄一口咽下,随后闭眼消化着魂魄以及对方的记忆。 良久,吴三荣睁眼,翘着小指的枯手缓缓揉着额角。 “哎!头疼的很哩,记忆乱七八糟,害我找了好大功夫! ...陈大洪好本事啊!不知是何来历。 祭品…” … 沿江官道上,一整排临街商户都已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而靠江的岸堤上,一辆辆木制推车紧密相连,无一例外也都挂满了花灯。 一位位商户老板和小摊商贩,看到巡逻而过的衙役,纷纷哈腰问好。 “李爷,各位爷,您们吉祥!” “李爷,您安康!各位爷安康!” 李三飘飘然听着众人恭维,愈发挺了挺胸膛,脸上学着县丞老爷,挂起上位者的微笑。 只可惜在他人眼中,这番做派只有小人得志的丑恶。 “三爷,这儿!这儿!” 李三正志得意满,耳边却传来一声声呼唤,只不过这呼唤声,在李三敏感的神经里,被自动转化成了—— “三儿,爷这儿!” 李三笑容一滞,循着熟悉的声音望去,不是那刘瘸子还能是谁? 安排衙役们继续巡逻,李三自己则阴郁着脸,朝一旁巷子缓缓走去。 “三爷,您吉祥!” 刘瘸子谄媚地请安,李三却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三儿…三爷也是你叫的?” 刘瘸子被问得一愣,不过做了一辈子花子,看人眼色的本事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当即告罪哈腰。 “李…李爷?” 李三并不答应,只是上下打量着刘瘸子,原本破烂衣裳的形象褪去,眼前的刘瘸子穿着缎面袄子外罩一件绸褂,下身是一条同色绸裤,脚踏缎面鞋子,一顶锦帽挡住了一头的癞痢。 不知为何,刘瘸子这一身装腔的富商打扮,令李三分外厌恶,他强压着怒火,皱眉沉声道: “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是见到李爷,给您请个安!” 见李三满脸阴郁,一声不吭,刘瘸子心里咯噔一下,搪塞几句本想打退堂鼓,可转念一想使了银子,这才似有不甘地轻声试探道: “李爷! 这祭品的事…?” 话没说完,刘瘸子就被李三暴起一脚踹飞了出去。 小巷阴暗,多有泥泞。 李三这一脚,好巧不巧,就把刘瘸子踹翻在了一滩污水泥坑之中。 “李三你!” 刘瘸子被一脚踹懵,怒从心中起,张嘴就要开骂,可话到嘴边,就被李三“噌”的拔刀声给硬生生止住,最终吞了回去。 “李爷,您这是?” 刘瘸子强忍着怒火,拿出花子唾面自干的看家本事,努力堆起笑容后再度问道: “瘸子我做错了什么,李爷要这样教训?” 李三却目露凶光,保持着半拔刀姿态,上前一脚就踏在了刘瘸子的跛腿上。 “哎哟!” 不顾刘瘸子的痛呼,李三狞笑道: “刘瘸子! 所有花子这几天不得来北城,这命令可是吴爷亲自下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北城也是你该来的? 哼哼,怎么?穿上人皮就不是狗了?花子龙头,就他娘的不是花子了?” 刘瘸子低着头扶住残腿,耳中听得李三难听至极的羞辱,眼中的阴郁,浓重得仿佛要滴水一般。 “李爷,是不是小的孝敬不够…” “嗬,唾!” 刘瘸子话没说完,就被李三一口浓痰吐在了身上。 “孝敬? 你违反令法,那点钱还不够你进大牢吃三天饱饭的! 看在相识一场,我放你一马,滚回南城去! 这几天要是再让爷在北城看到你,哼哼,别怪爷手段狠!” 李三说完,缓缓收刀入鞘,然后伸手摘下刘瘸子的绸帽,玩味地打量着。 “让你办祭品,是看得起你,你特么还敢提钱? 不怕告诉你,这往后的祭品,都得你来办,少一个我就从你的乞丐手下里补一个! 钱,一文都没有! 还想在安林讨饭,就乖乖听话照做!” 随后在刘瘸子抬起的目光中,李三随手将帽子丢在泥泞地面,嫌弃地收回踏住瘸腿的脚,在帽子上来回蹭了几下。 “好好待在你该待的地方吧!哈哈哈…” 刘瘸子坐在污水坑中,望着李三扬长远去的背影,仿佛丢了魂般一声不吭。 良久后,才缓缓起身,捡起已满是泥污脚印的帽子,自嘲一笑后,重新扣在了满是瘌痢的头上。 ------------ 第11章 祭祀要紧 李清阳感觉身旁若有若无的阴冷感终于消失,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点。 随即而来的,是膀胱传来的巨大压力。 他脚步一停,把钢叉往树上一靠。 手绕到背后一拉活扣,裤子直接滑落。 “呃啊…” …… 而此时的马头山脚下,浩浩荡荡的官府祭祀队伍刚刚抵达,在山脚进行短暂的修整。 “叔父,马头山到了。” 肥头大耳的县丞张林先下了轿,然后上前殷勤地搀扶住清瘦威严的郡守张祖德。 “叔父旅途辛苦,不如今年就乘轿上山吧?” 张祖德却摇了摇头。 “蚕神娘娘乃我大凌供奉的正神,何况又保佑着桑丝大业,怠慢不得。 还是走路上去吧!” 张林闻言也没再坚持,自己这位叔父性格执拗,又特别计较各种规矩。 “张广,你带着衙役们开路。” 张广抵达山脚后,心中的不安更加明显。 接到张林的命令,他趁着队伍集结的功夫,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从怀里掏出了三枚铜钱。 “郡守身为朝廷五品官员,已有微弱国运之气在身,极难卜算命数。 县丞倒是可以,可他命宫司禄星正旺,卦象必有偏移。” 张广身为灵教徒,入教之时一身命数便已托付给了灵教,无法再卜算自身。 可起伏于心头的巨大危机感始终萦绕在张广心头挥之不去,尤其是抵达这马头山后,居然引得他一阵阵心悸。 卜算对象与自身牵连越深,因果纠缠之下,在某些时候就能变相推敲出一些自身的吉凶。 排除掉外在影响颇深的族兄族叔,张广思来想去,最终选定了亲弟弟张茂为卜算对象。 随后,三枚铜钱被高高抛起,落地成爻。 只见三个铜钱朝上的一面,都是大凌通宝四个字。 三面带字,老阴卦象。 张广的脸色隐隐浮现不安,随后继续又抛了五次,张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一爻抛出,张广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猛地转头,死死望着马头山顶。 “应世相克,随鬼入墓!” 随鬼入墓本就不吉利,再加上应爻世爻相克,全幅卦象立刻就成了主衰杀,入墓库的大凶之象。 张广以张茂的吉凶问卜继而倒推自身,却偏偏问出了随鬼入墓的大凶卦象,这意味着张茂很可能有生死危机,且会间接影响到自己。 张广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破局之法,就是立刻去张茂身边,替这个酒囊饭袋挡住灾祸,或许才有机会破除自身凶兆。 想到这,张广不再迟疑,立刻带队上山。 行了一段山路,跟郡守一行拉开了距离后,张广立刻吩咐好手下捕快留神谨慎,然后直接闪身进了桑林,掐起风相诀就快速冲向山顶。 而山顶的陈大洪正遥遥望着山脚浩荡的人马,心中思虑万千。 正当凝神之际,陈大洪突然感觉身旁密林中有身影攒动。 “谁!” 陈大洪猛地拔刀戒备。 “大爷?” 张广站定,眯着眼盯着陈大洪,直接开口问道:“张茂呢?” 陈大洪一听,顿时面露悲切,张广看在眼里,心中暗道不好。 “二爷…二爷他… 嗐!都怪属下办事不力!二爷他遭了贼子毒手啦!” 说完,陈大洪竟落下了热泪,满脸懊悔。 张广听到这,心中竟起了万念俱灰的绝望感,他努力收敛情绪,眼中凶光暴闪,一个闪身就跨过十几步距离,一把扯住了陈大洪衣领。 “说!怎么回事?” 陈大洪心中一惊,不想这相处了多年的大捕头张广竟然功夫如此之好,自己哪怕暗中戒备,依然没看清张广的身形。 “是祭品!刘瘸子不知安的什么心,这一百祭品中,居然藏着一个没被麻翻的好手!” 陈大洪如竹筒倒豆子般,详详细细把编好的张茂遇害经过一股脑道出。 张广听完,暗道一声不好,他抬手打断陈大洪的叙述。 “那个祭品,张什么?” “高高瘦瘦,一脸萎缩,额头上还有个大包。” 张茂听完,脸色顿时阴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他冷冷看着陈大洪问道:“真是他...张茂尸体在哪?” 陈大洪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怠慢,当即打头引着张广往神庙外右侧的背阴角落走去... 良久后,反复查验过张茂脖子上的致命刀伤,张广手一扬,甩回白布重新遮住张茂惊恐不甘的遗容。陈大洪则垂着头,全程哀伤地站在张广身后,手却有意无意地搭在刀柄上。 “确实被高手在一刀断喉,你说凶手往山下逃走了?” 陈大洪点点头。 “凶手当时顺着大路下山逃走,属下当时忙着救治二爷..." 陈大洪说着用沾满鲜血的袖子擦了擦眼泪,缓解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后来,属下追出去了半程,却没见到贼子踪影。又心想山下有弟兄在,神庙没了主心骨怕出乱子,才赶紧回来继续守着。” 张广听完,不置可否,只是一圈圈扫视着周围密林。 “这么说来,赵二狗与凶手里应外合,害死了张茂。所以你就做主,将他顶了祭品名额?” 张广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另一个关键人物。 陈大洪点点头,毫不躲避张广的目光,一挥手让衙役抬来了一个绸袋,解开后,正是昏迷不醒的赵二狗。 张广先是探了探对方鼻息,又按了按颈动脉,之后一路向下按压腕脉。 这沿着手臂一路下来,张广瞳孔连连收缩,最后一言不发地重新放下赵二狗。 赵二狗手臂骨骼经脉俱碎,喉骨也被大力捏碎。人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深度昏迷,只剩一口气吊着。 张广冷冷盯着赵大洪,沉声说道: “相处了几年,我竟然不知道你有这身功夫。” 赵大洪赶忙摆手道: “属下是气急攻心,二爷惨死,弟兄们都恨极了这赵二狗。这贼子被擒住时还不知悔改,大喊大叫。属下等怕他惊了神灵,所以才一同对他下了狠手。” 张广回头扫视众衙役,被目光扫过的众人一一低下了头颅,一言不发。 张广又回头看了眼山路,眼看郡守大人一行已经出现在视线中,便不再理会赵大洪,低声吩咐众人收拾好心态,齐心完成春祭大典要紧。 吩咐完众人,张广便三步并两步走向张林,然后在对方耳边窃窃私语了许久。 吴三荣在不远处陪着张祖德,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张林这边。 张林听着张广的汇报,笑容逐渐消失,最后胖脸一皱,褶子连同横肉,令他的面容看上去分外扭曲。 “张茂的死先别声张,逃掉祭品的事也一样。 一切事宜,等办完大典再说!” 此时时辰已过巳初,众衙役在吴三荣安排下,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巳正一到,蚕神娘娘春祭大典,正式开始。 ------------ 第12章 祭祀大典 庙内一阵低沉的鼓声响起,祭祀仪式正式开始。 整理好官服的郡守张祖德带头迈入神庙。 他面容庄重而肃穆,眼神庄严肃穆。 “揭幕,恭迎真神。 众人俯首。” 随着吴三荣的一声吆喝,张祖德上前揭下了盖住神像的红绸,其余人都微微低头,避免直视神灵。 红绸掉落,露出的蚕神娘娘真容,居然是一副马头蛇身的奇异模样。 祂的头部昂扬,漆黑如宝石的眼珠中却泛着诡异的血红光芒,似乎那黑色根本就是红到极致后的假象。 马嘴微微张开,露出整齐而锋利的尖牙。 脖后的黑色马鬃根根如针竖立。 修长蜿蜒的蛇身上布满闪耀着青黑光泽的鳞片。 蛇尾盘曲着,露出蛇腹下的一对婴足。 蚕神像露出真容的刹那,原本略有嘈杂的神庙大堂,顿时落针可闻。 “进献祭辞!” 张祖德接过吴三荣递过来的一块黄色绢布,清了清嗓子后,开始颂念起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祭祀祷辞。 “维岁次大凌定帝二十七年,时维正月十五立春。 吾等众人,谨具三牲酒醴,恭祭于蚕神之灵。 滂水汤汤,东山苍苍。蚕神在上,灵光浩荡。 夫蚕神者,司蚕之神祇,……首启蚕桑,丝缕绵长。法制衣裳,温饱有方。......惠泽万民,衣被天下,德被苍生。 今逢良辰,敬祈蚕神。……风调雨顺,蚕事顺遂。丝帛丰饶,物阜民康。 吾等感蚕神之恩,敬备祭品,以表寸心。 愿蚕神佑我大凌桑梓,蚕事顺遂,丝帛丰饶。 伏惟尚飨!” 一段冗长的祭辞颂念完毕,张祖德合上绢布投入了供桌前燃烧的火盆。 然后带领众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进香!” 吴三荣唱了一句,递给张祖德和张林各三柱粗壮的灵香。 淡金色灵香刚插入香炉,就诡异地开始剧烈焚烧了起来。 一缕缕粗壮的淡金色香火神气升腾萦绕在神像周围,随后似找到入口一般,争先恐后地钻入了蚕神马头上贲张的鼻孔中。 蚕神顿时仿佛活过来了一般,鼻孔随着香火神气的进入开始一张一合,似乎在享受地呼吸着。 祂神躯上开始一阵阵抖落石粉,似乎神像内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般。 尽管场景诡异,可众人似乎都见怪不怪,只是低首静静等待灵香燃尽。 就在金色的香火神气全部被吸入了蚕神腹后,神像的抖动也缓缓停止,直至再无动静,刚才的一幕也似乎从未发生过一般。 负责主持的吴三荣,一直在旁带着诡异微笑看着蚕神像。 见灵香焚烧完毕,吴三荣开始安排今天祭祀的收尾工作。 “进献祭品!” 随着吴三荣的声音响起,早已候在门外的两百衙役顿时神情一紧。 然后在张广的带领下,衙役们两人一具抬着祭品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得将祭品整齐码放在神像后的空地上。 官府的蚕神祭祀大典到此就基本结束了。 张祖德再次带领在场所有人,恭敬地朝蚕神像行了一礼。 “蚕神在上,吾等敬献‘人香’一百,恭请娘娘笑纳。” 说完,众人安静地退出神庙。 门边候着的六名衙役将漆黑沉重的覆铁大门缓缓拉上,随后用一根硕大的铁链绕过门侧铸造的档条几圈,最后再用一把精钢铸造的大锁锁死。 直到这时,庙门外的张林才战战兢兢地靠近张祖德说道:“郡守大人,大典前出了点小岔子...” “明日用来取‘神茧’的金精镔铁叉丢了...” 张祖德原本放松下来的脸色顿时涌起一丝诧异,随后皱眉,克制着愤怒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林一招手唤来陈大洪,将祭品杀人夺叉跑路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又汇报了一遍。 张祖德听完,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 “此事蹊跷,这祭品的来路可查清楚了?” 张林摇了摇头,随后赶紧找来吴三荣询问一番后,立刻命令他马上去控制住采办祭品的第一责任人——刘瘸子。 “‘神茧’剧毒,非金精镔铁叉不可收取。” 张祖德看着张林,目光中满是森冷。 “立刻派人搜查全城,尽快抓到贼子取回金精叉,否则你自己想办法,找人把‘神茧’搬进陶罐!” 随后看向一旁的手下,负责押运“神茧”的缉捕校尉刘达。 “明日你亲自来盯着,等‘神茧’运到后,你跟火符宫的都管道士——妙化道长解释一二。” 大典结束,本该放松一下的时刻,因为《李清阳抢叉跑路事件》的突发,众人再度神情紧张地忙碌了起来。 吴三荣先是把县丞的命令安排了下去,李三带着几个衙役急冲冲地下山捉拿刘瘸子。 张广亲自带队,开始封锁马头山全面搜查逃跑的祭品,以及丢失的金精镔铁叉。 留下了一部分值守神庙的衙役后,张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张祖德坐上轿子,下山去东山湖畔的桑榆晚山庄休息。 一刻钟前还热闹非凡的马头山,仿佛被不断调低音量,直到变得安安静静。 ...... 而此刻的山脚下,临时准备的大鼎里已经插满了百姓供奉的香烛。 安林百姓人人头戴着提前用桑叶汁染色的绿绢、桑葚果染红的红绸做成的“蚕花”,三跪三拜进献香火后,便就地载歌载舞,娱乐神灵。 偌大的山脚空地上,人头攒动,挤满了乌泱泱的百姓。 蚕商们在衙役的安排下,第一批供奉香烛,然后便直接带着家眷前往东山湖畔的山庄。 新一年的朝廷丝绸采购计划又要开始了,蚕商都盼着能得到郡守和县丞大人的召见,盼着自家能中标,早早就开始了打点工作。 李清阳此刻却是半靠半躺在一处陡峭的斜坡上,裆部横跨着深深插入山体的钢叉,悠闲地望着山脚那座波光鳞鳞的东山湖。 “终于他娘的结束了,一个破祭祀搞了近三个钟头! 合理吗? 屁股受不了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下钢叉,艰难地开始了攀岩运动。 ------------ 第13章 蚕神(上) 神庙后院就是马头山背阴面,院墙外几步就是一个极为陡峭的斜坡。 斜坡上栽满了郁郁葱葱的桑树,犹如马头山脖子上的马鬃。 而站在斜坡上远眺,就能看到淹没到“天马”脖子的东山湖。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李清阳顿时觉得视野无比开阔,神清气爽之余,深感此地实在是来一发月牙天冲的好地方。 “今天没库存了,下次一定!” 李清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看着神庙高耸的院墙。 “等晚一点再下山,先去庙里搞点东西吃,饿死我了!” 再次启动风相诀失败,李清阳都有点应激了,最后是含怒“不那么潇洒”地翻过不高的院墙的。 落地后,李清阳双手举着钢叉,鬼鬼祟祟地观望了好一会后,才蹑手蹑脚地搬了几块石头垒结实在墙边窗下。 然后探头探脑地站上去,从狭小的窗口里打量起了庙堂。 “嘶…” 一看之下,李清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长得这么抽象?” 神像身上的红绸已经被揭开,从侧面看去,那蚕神头颅竟然是一颗马头,只可惜看不清面容。 而犹如粗壮蟒蛇的身体上,就连鳞片也被雕琢得无比精细。拖在身后的尾巴盘曲着,尾尖微微翘起。蛇身腹部下面,是一对瘦弱的双腿,但似乎只有一节。那双脚看着应该是人类的器官,只不过如孩童般幼小。 神像前的供桌上摆满了贡品,鸡鸭鱼肉,瓜果无数。 其中最显眼的是三颗扎着红绸的三牲头,看得李清阳有种浇给的冲动。 而神像身后空地上,则整齐摆满了一个一个白绸布袋。 “啧啧啧! 这蚕神雕像,看着比城隍庙那个比克还诡异,这世界对神灵的审美都这么猎奇的吗? 这大蟒蛇的身体配个婴儿的腿脚,这抽象的搭配是一点也不考虑蚕神怎么走路啊! 还有这些祭品小伙伴…还好老子跑得快!” 窗口狭窄,还有铁铸条隔断,正常人类是肯定钻不进去。 李清阳正想绕去大门溜进去偷点贡品吃,耳边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赶紧绕过转角躲到后墙。 “叔,中午就吃这?” 墙边过道上,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衙役分给一个青年衙役一张油饼,两人并排慢悠悠地走到了窗孔下。 中年衙役先看了眼磊起的石块,犹豫了一下后,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上方的窗口。 最后居然擦了擦石阶,一屁股坐下了... 李清阳躲在一米开外的转角竖着耳朵,手里钢叉已经就位。 “哎哟,站了一上午,俺这腿可不中嘞!” 中年衙役敲了敲腿脚后,慢悠悠地撕扯起了油饼。 “咦…有的吃就不错嘞,还挑! 恁叔前些年第一次上山,啥吃的都没带,硬是饿了一天!恁还有啥可挑的?” “叔,咋没肉嘞?俺瞅庙里头有肥鸡!” “噫…这可不是村里土地庙,你敢偷贡品吃?回头叫老爷知道,看不扒了你的皮! 莫多话嘞,赶紧吃!垫吧垫吧下午再找地儿打个盹,等着日头落了山,咱就能回去啦!” “叔,咋还要到晚上嘞?早知道俺就抬着二爷下去了…” “胡咧!柱子,恁爹娘死得早,把你托付给了俺,俺可不敢让你沾这晦气事! 你就听俺的,恁叔还能害你? 这守庙就到日落,你瞅瞅其他人,大爷让他们巡山抓那位大仙! 咦…那人凶得很,修他?怕不是死他手上! 停说他们日落了还得守在山脚,累死个球不说,今天怕是回不去哩!” 李清阳听得瞳孔一缩,心道完球,这山暂时下不去了! …… 李清阳咽着口水,好不容易等那对叔侄吃完油饼离开。 “噫…弄啥嘞! 诶?我的口音… 唉!我的口粮…” 好在小插曲就这么一出。 日头渐沉。 十个被安排留下看管“祭品”的衙役抬头看看夕阳,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群人心照不宣地稍微意思意思,检查了一下锁死的庙门就小跑着就下山去了。 与此同时,巡查跑遍了整个马头山的捕快衙役们,也陆续回到山脚集合,听从张广下一步安排。 “报告张头,山上没有发现可疑踪迹!” 听着捕快们的汇报,张广面色一沉。 “陈大洪,你负责把张茂的尸体先运送到城隍庙去。 其余捕快各带二十衙役,分守马头山五处山脚,看到可疑之人,格…尽量活捉!” 张广命令众人按吩咐行事,随后冷冷望着山顶,双眼在浅浅夜色中眯起,狭长的眼缝中精光流转。 此时正在山顶撬锁的李清阳,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仿佛被人注视到了似的。他打了个冷战,好奇回头,张望了许久却没看到什么人影。 “唉,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一转眼功夫,官府还真一个人不留地都撤了?” 李清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他实在太饿了。 下山又一时半会没法下,荒郊野岭的又找不到吃的,现成的神庙摆满了食物,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反正进人家神庙这种事也不是他李清阳第一次干了,而且那晚城隍庙里的比克看起来就挺老实的... 眼前的庙门明显是特意打造的,厚重的门身看起来像是乌黑的精铁,两侧留了卡子,正好卡住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挂着的锁头有两拳大小,通体精钢铸造。 李清阳手中钢叉一抖,歪嘴一笑。 单手掐诀,亮银钢叉瞬间镀上了一层金色,李清阳不禁耍了个叉花装帅,对于自己越来越熟练的金相诀而沾沾自喜。 正要破坏掉钢锁,李清阳忽然听到神庙里,断断续续传来“嗒嗒”的石头落地声。 “嗯?” 李清阳一阵疑惑,贴耳在门上仔细倾听,撇过头时正好看到昏黄的满月。 “里面真有动静! 难道是祭品醒了?” 李清阳略一思索,再度趴回窗口,借着月光朝神庙里打量。 这一眼看去,差点把李清阳的魂都给吓了出来。 ------------ 第14章 蚕神(下) 李清阳趴在窗口,寒毛直竖。 月光透过窗孔,正好照在蚕神娘娘的神像上。 而神像也似乎不想辜负这独一无二的舞台灯光,此刻正如一名机器人舞选手,正一点一点扭动着僵硬的“石头”身体,在停顿和爆发中,慢慢剥落着身躯上的石壳。 李清阳暗道了一声晦气! 然后小心翼翼地滑下石阶,准备开溜。 “聿聿聿…” 一声巨大而悲切的嘶鸣声从神庙中传出,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李清阳神经瞬间紧绷,直接被吓出来一身冷汗。 还没完全离开窗孔的眼睛,瞳孔暴缩。 神庙里,沐浴月光的神像上那颗硕大的马头先“活”了过来。嘶鸣一声过后,脖子从僵硬开始一点点变得灵活,最后在一阵剧烈甩动后,乌黑的马鬃里抖落出无数碎石。 紧接着,神像粗壮的蛇身上,鳞片开始微微地一张一合。几番过后,鳞片似乎蓄足了力才猛地全部撑张开竖起,彻底摆脱了“石化”状态。 粗壮的蛇尾也慢慢解开了盘曲的状态,“僵硬”的神像终于在这一刻变得柔软。 随着身躯的“解冻”,活过来的蚕神一下子俯低了身体。 顶着马头的蚕神,如蛇一般游下了石台。 而随着神像一起俯低身体的,还有李清阳… “没想到!真没想到! 祂居然是用‘游’的...” 李清阳回想着看到的诡异一幕,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和呼吸都仿佛漏了几拍。 “不是… 神灵不是信仰造物吗,这世界怎么回事? 那只比克还有这坨蛆就是神灵?” 李清阳死死靠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唉… 没事才有鬼嘞!锁门的铁链行不行啊?为什么不做粗点啊?去你的铁锁啊!焊死不好吗?” 墙外的李清阳陷入了囚笼防御力不足的巨大焦虑,转而开始求神拜佛祈祷平安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而神庙里游下石台的蚕神,昂着马头,漆黑的眼中布满迷惘,时不时剧烈甩动几下头颅。 “聿聿聿… 我…是…谁…? 聿聿聿… 轩辕…” 片刻功夫,蚕神眼中仅剩的清明消失,漆黑的瞳孔完全被诡异的红光取代… 蚕神如同遭受了巨大折磨,张大着满是尖牙的马嘴悲鸣,蛇身疯狂扭动,粗壮蛇尾直接将厚重的供桌和贡品全部掀飞。 “聿聿聿... 我是谁?谁是轩辕? 外神… 该死的外神! 聿聿聿...” 李清阳听着庙里的悲鸣和器物碎裂声响,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蚕神还真是个女的… 声音听起来有种…嗯…温柔的凶悍? 听起来像是记忆紊乱之类的病…神灵难道也会失忆?” 李清阳觉得外神这个词分外熟悉,似乎在梦里听人提起过,可模模糊糊的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考虑起来最实际的现状。 “唉…我的贡品啊… 咦?” 乒铃乓啷的碎裂声中,李清阳突然听到几声微弱的布帛撕裂声夹杂其中。 ...... 此刻庙内,一排排整齐码放的绸袋中,其中一个慢慢扭动了起来。 扭动从一开始的试探到越来越激烈,还伴随着“唔!唔!”的声响从袋子里传出。 没多久,绸袋被咬破了一个口子,一个祭品挣扎着探出了脑袋。 正是一脸凄惨的赵二狗。 赵二狗四肢骨骼关节连同喉骨,都被陈大洪捏碎,下巴也被卸了下来。 陈大洪似乎很精通武术和医术,手段残忍之余却又留住了赵二狗性命。 只不过陈大洪的这份“仁慈”,在此刻的赵二狗看来,远比杀了他更残忍。 布帛撕裂的声音也引来了不远处发疯的蚕神。 赵二狗刚探出头,就对上了一颗硕大的马头。 “唔!” 望着近在咫尺这满嘴尖牙,眼睛深红的马头,赵二狗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喉骨碎裂下巴脱臼的他,连释放恐惧的呐喊都做不到,只能在凄惨的“唔唔”声中拼命扭动着身体。 拼了命挣扎出绸袋,赵二狗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站立都做不到! 蚕神近在咫尺,他只能连蠕动带滚,拼尽全力“逃”到了墙角,然后靠着墙壁眼泪直流。 赵二狗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从而被陈大洪选中做了“牺牲品”。 然而最可悲的是——直到此时此刻,他心中也只是埋怨自己平日里溜须拍马得太明显,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在陈大洪眼中才有了“站队”张茂的“嫌疑”,以至于最终自己沦落至此… 蚕神冰冷的目光一路盯着赵二狗,直到对方停在墙角瑟瑟发抖着发出“唔唔”的祈求,接着又哭着开始跪拜。 只不过那软趴趴的四肢看不出一点虔诚。 蚕神的诡异红眼中,没有一丝怜悯,甚至连哪怕嘲讽揶揄戏弄都没有。 有的只有身为神灵的“无情”和“冷漠”。 “聿聿聿…” 伴随着又一声剧烈的嘶鸣,蚕神张开的马嘴中,喷出了无数莹白丝线。 蚕丝瞬间铺满了整个神庙空间,落地后便犹如活物一般,开始“寻找”就近的活物,然后将猎物死死缠绕包裹了起来。 地上绸布袋中的祭品,甚至没有醒来,就被这些蚕丝缠上。 绸袋被迅速溶解,祭品立刻被“饥饿”的蚕丝从外露的孔窍中钻了进去。 祭品们只是在昏迷中微微抽搐了几下,随后一缕淡金色能量就顺着蚕丝逸出身体,然后被蚕神一口吞下。 丢失魂魄元阳的祭品就此干瘪了下去。 死得无声无息。 完成献祭的祭品体内,蚕丝直接粗暴钻出,最后包裹成了一个莹白的蚕茧留在了原地。 而唯一苏醒过来的祭品赵二狗看到这一幕,惊恐地捂紧口鼻,却依然抵挡不住成为“神茧”的宿命。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赵二狗瞪大了双眼,浑身干瘪。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最终被蚕丝彻底掩埋... 真正的“祭祀”完毕。 神庙里,一百个硕大莹亮的剧毒“神茧”就此诞生。 ...... 良久,墙外的李清阳再没听到一丝动静。 昏黄的月亮跟随漆黑的庙宇归于寂静,荒芜感升腾在神庙周围。 半刻钟,一刻钟… 一动不动的李清阳已经四肢酸麻,而神庙里却再没有一丝动静发出。 “结束了?” 犹豫许久,李清阳终于还是压不住好奇,以最轻柔的动作缓缓站起,再度慢慢爬上了石阶… 刚一探头,就跟一双深红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 第15章 跑路要紧 李清阳脑子顿时“轰”的一声炸了。 他死死抓着手中的钢叉,双手颤抖掐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使出金相诀。 “冷静!冷静!” 李清阳不断在心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身体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是因为,按照经验,跟野兽对峙时千万不能乱跑,在体型大于人类的野兽眼里,人类的奔跑速度和反应能力跟慢放似的。 二是因为腿软了。 李清阳目光微微下移,重新确认了一下墙壁的厚度。 “两拳多厚! 这蚕神看着是走物理攻击路线,破墙而出应该没那么容易! 优势在我!” 李清阳心中盘算着各种逃生办法,在目光上移回去的时候,竟发现铁栅栏对面的蚕神也刚刚抬起目光。 “祂…在学我?” 李清阳目光一凝! 然后缓缓将两眼的视线集中到一点... 浅浅地做了一个斗鸡眼。 可惜对面的蚕神眼睛一片深红,压根就没有眼白… 但李清阳还是觉得对方的目光有集中的感觉。 为了继续验证心中所想,他一咬牙,缓缓别过了脑袋。 然后看见蚕神身后的地上原本放着“祭品”的位置,躺满了一个个饱满莹润的大蚕茧。 还没来得及震惊,一个马头就缓缓出现,挡住了李清阳的视线… “还真在学我… 离得太近,有点失焦…” 李清阳微微往后仰了一点头,果不其然,马头也有样学样。 “呵! 学人精!” 似乎是找到了正确的逃生办法,李清阳心态放松了一点。 略一思索,他缓缓抬起垂着的手臂,隔着墙比了一个耶。 蚕神毫无反应,但联想到对方并没有手臂,李清阳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能看透墙壁。 于是,他慢慢抬起了右腿金鸡独立,同时目光下移,死死盯着蚕神蛇身腹部下的小脚丫子。 “很好!没有反应!” 那双肉嘟嘟的幼儿腿脚,除了偶尔一阵神经性的抽搐外,并没有跟着李清阳一起抬起。 李清阳深深呼了一口气,心中有了打算。 而对面的马头,居然也有样学样,硕大的鼻孔里,呼出两条肉眼可见的白气。 李清阳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然后头颅缓缓下移,身体轻轻地走下石阶。 马头也缓缓咧开马嘴,露出一排森白的尖牙,似在微笑一般。祂深红色的眼睛盯着李清阳,目光跟随着他的头颅消失在窗孔前… “呼!不愧是我!” 李清阳拄着钢叉猫腰贴在墙边,停了一会见蚕神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心中大喜。 稍微停顿了一会,他开始沿着墙根,贼头贼脑地开溜。 只不过没走出两步,一声嘶鸣就在庙内炸响。 随后在巨大的轰隆声中,墙壁应声而破,砖石乱飞。 李清阳想都没想,扛起钢叉拔腿就跑… 与此同时的南城城隍庙附近,吴三荣正躲在暗处观察着不远处的花子帮总舵。 宅子灯火微弱,里面人影幢幢。 吴三荣眯眼看去,刘瘸子正带着一众花子,团团围住了李三一群衙役。 他一声冷哼,摸了摸细长的八字胡正要行动,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一闪进了城隍庙。 吴三荣眼睛一眯,悄悄跟了上去。 城隍庙内,烛火通明。 空气中的香火之气较之前一晚,浓郁了何止数倍。 元宵佳节,城隍也享受了身为执掌一城生死善恶正神该有的香火“待遇”,因为李清阳“算计”而亏空许多的神力也恢复了大半。 张广闪身进了神庙,散去手中风相诀。 掏出怀中香桶,倒出了最后三根灵香。 这灵香是火符宫产物,专为祭祀神灵所用而制作。 每根灵香都是由梧桐木粉为基础,辅以各种纯阳灵物磨成的粉末制作,光造价就每根价值数十银,产量也极为有限。 且光是造价昂贵也就罢了,更重要是这灵香乃大凌管控的物资,各地官祭时才能向州府申请到规定数量,寻常百姓根本获取不到。 略一迟疑,张广还是坚定地点燃了手中金光熠熠的灵香,郑重插在了神像前的香炉中。 灵香迅速燃尽,淡金色香火神气再次“激活”了城隍。 “又是你?” “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的城隍贪婪地吸了一口灵香的“余烬”,铜铃大眼中带着疑惑和戏谑看着张广。 “你倒是舍得!” 张广神情郑重,也没有理会城隍的揶揄,而是微微行了一礼说道: “城隍大人,张广前来,供奉元阳童婴一具,以魂换魂。” 城隍扫了一眼张广和供桌。 “童婴呢?” “赊着。”张广回答得干脆利落,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渎神行为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然后出人意料的是,城隍并未拒绝,但也没有答应。而是沉默一番后看了眼天色,问了一个祂最关心的问题。 “马头山那位,如何了?” 张广淡淡回道:“那个祭品跑了。” “什么!你居然让他跑了?” 温和不过三秒的城隍顿时恢复了暴虐的本性,手中判官笔直朝着张广戳下。 然而张广却不闪不避,而是神情肃穆地看着城隍,一言不发。 判官笔停留在张广脑门前不到一寸的距离,戛然而止。 城隍满脸怒容地看着张广,青色皮肤下的黑色血管凸起。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城隍最终还是缓缓收回了手中判官笔,恢复了傲立神台的威严。 “既然如此,那场交易便是你违约,尽快补上三具童婴为祭,否则就算罗庚亲自前来,本座也要收了你的三魂!” 张广面对城隍气势汹汹的威胁,没有流露丝毫畏惧,而是淡定地回道:“可!” “城隍大人,今日要取回的魂魄正是因祭品而死之人。 祭品目睹你受我供奉童婴,追缉使不日便会抵达。 他若不死,你迟早暴露。 还请城隍伯先与我做下本次交易,童婴数目等风声过去,张广定会补足。” 城隍虽坏,却也不蠢。微微思量就答应了下来,没再“讨价还价”。 “姓甚名甚,可有籍贯来历,生辰八字?” 张广淡淡回道: “舍弟,张茂。 壬午、辛酉、壬子、乙巳。” 城隍听完面露讶异,随后露出诡异的笑容。 “嘿嘿嘿...死了亲弟弟,本座居然嗅不到你身上一丝悲伤! 早就听说灵教徒断情绝爱,心硬如铁,真是名不虚传!” 见张广仍是毫不理会自己的嘲讽,城隍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后手中判书金光乍起,铺满了整个庙堂。 那金光似乎一座巨大的牢笼,里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魂魄。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唯独没有男婴。这些魂魄或作无声哀嚎状,或痛苦抱头,或神情呆滞,虚幻的脸上全都写满了痛苦。 无一例外。 ------------ 第16章 巫教徒 城隍在光幕中检索了良久后,祂青色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张茂天魂已散,地魂倒是归于了我处,但人魂不知为何… 没有归来。” 张广一听,平静的脸上顿时涌出惊异,不禁开口质问道: “人魂没了? 地魂浑噩,要来何用? 你身为掌管一县生死正神,在册之人的地、人二魂皆掌于你手,你居然遗失了张茂人魂!” 城隍一听,暴突的红眼顿时凶光毕露,张着獠牙大嘴低喝道: “放肆! 你别以为本座真不敢收你三魂! 你身为罗庚的信徒,自然清楚地府封闭以后,此界无轮回已近万年。 本神官虽执掌死丧,但责在引渡,收纳亡魂只是代劳! 蝼蚁凡人,魂魄不全与本座何干!” 张广望着面容开始扭曲的城隍,思虑再三后终于缓缓俯身行礼道: “城隍息怒,事关重大张广才心急冒犯了。不知城隍伯可否想办法,召回张茂人魂?” 见城隍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张广皱了皱眉开出条件。 “事成后,张广愿再供奉一具童魂。” 城隍听完,这才点了点头。 手中判官笔凌空一点,一条深红锁链从笔尖射出,随后猛地射入虚空。 “张茂!魂归来!” 一声威严的声音响彻城隍庙… 半晌过去,铁链依旧软绵绵地在虚空中游动,似乎并没有找到目标。 城隍不禁皱了皱眉,重新呼喊道: “壬午年辛酉月壬子日乙巳时生人张茂! 魂归来!” 话音刚落,深红铁链猛地一阵剧烈摆动,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目标。 可一番挣扎后,最终还是无力地垂到了地上,随后如死蛇般缓缓游回了判官笔中。 “咦?”城隍一声轻咦。 “拘魂索找不到张茂的魂魄。” 张广全程皱眉看着,听到城隍下了最终结论,不禁疑惑问道:“为何?” “若生辰八字无误,拘魂索拘不到魂魄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魂魄游荡,出了本座管辖的地界; 二是... 魂飞魄散。” 张广却仍不死心,继续追问道:“我教虽然对魂魄研究不多,但当世会拘魂之法的教派不在少数,会不会...?” 城隍听完一声冷哼,满脸不屑地说道: “你说的是西方巫教和那几个老不死的吧? 哼哼,本神官这拘魂索乃天地大道所化,凌驾万法。即便魂魄被人拘拿,本座拘魂索一出,无论魂魄藏匿何处,是否被困法器内、虚空中,都躲不开这锁链拘拿。 绝无例外! 如今拘魂索漫无目标,只能说明魂魄已经不在。 作不得假!” 张广听完,皱眉沉思,一言不发。 城隍却不耐烦道: “交易完成,记得你欠我五具童婴。” 临“走”前,城隍突然又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张茂地魂你还要不要?” 张广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嫌弃,略一犹豫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给我吧。” “嘿嘿嘿...地魂虽是浑噩白身,但到底是你亲弟弟,承载了你家族姓氏烙印,天然与你亲近。 说不定你将来还有大用。 你不亏,不亏! 哈哈哈...” 城隍阴冷的笑声渐渐消失,神像也再度变回泥木。 接着,一粒惨白光点从金色判书中缓缓逸出,漫无目的地晃了几下后,似乎“看”到了张广,径直飞了过来。 张广看到这一幕,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页金色纸张,上面已经提前用朱砂写好了张茂的生辰八字。 张茂地魂一见到这金色纸张,宛如落水之人看到浮木,立刻兴奋地准备飞入。 就在这时,一枚如箭矢般的暗器骤然射来,将张茂地魂直接钉在了供桌之上。张茂地魂无声闪烁了几下后,最终消散在了天地间... 张广瞳孔一缩,看清那暗器竟然是一截灵香,顿时心中大惊。 不是惊张茂魂魄被灭,而是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城隍庙中还有别人。 没有任何犹豫,张广左手重重一拍背上刀鞘底部,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顿时飞出,被张广稳稳接住。 随后转身就是一刀,冲着暗器来的方向狠狠劈出。 “何人找死!” 一道淡金色刀罡极速掠向房梁,随后一声轻微的破裂声响起,断成两截的房梁上摔落下一个人影。 那人影在半空中先是断成两截,随后迅速缩小成了两段神偶。落地后就迅速燃起黑色火焰,转眼就成了一缕黑灰消散无踪。 “傀儡术? 哼!邪门歪道!” 见此场景,张广眼睛一眯,一声冷哼立刻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竹制的签子,那竹签上刻满了朱砂卦爻,分明就是卜算所用的卦签。 “破障!” 卦签被张广扬手射出。 几十枚卦签脱手后,犹如漫天花雨。 一眨眼功夫,院内大门旁,一道一身黑袍的人影被射中好几签,现出真身。 “吴三荣!” 追出来的张广眯着双眼,咬牙切齿道。 吴三荣眼见行踪暴露,脸上带出阴笑,缓缓拔出插在身上的几根卦签。 卦签虽是竹制,却插得极深。 可吴三荣枯瘦高大的身体却没有流出一丝血迹,仿佛这卦签是插在了稻草人身上一般。 吴三荣看了一眼朱砂消退的卦签,随手往地上一丢。 “嘿嘿嘿...大爷好手段! 三荣与大爷相处几载,竟不知大爷居然是位灵教徒!” 说话间,吴三荣悄悄在袖中又捏住了一截灵香,不等张广回答,直接一声喝令: “安林城隍正神纪成听令! 吾唤汝名,借汝之力!” 话音刚落,吴三荣手中灵香瞬间自燃,与此同时,张广身后的城隍神像中传出了一声无奈的国粹。 磅礴的香火神力再度从城隍像中涌出,然后迅速在吴三荣身后组成了一道虚影。 影影约约看去,那虚影分明就是青面獠牙的城隍伯。 虚影手中同样握着神力构成的虚幻判书和判官笔。 随着神灵虚影的出现,吴三荣衣袂翻飞,瞪大双眼朝张广重重一指 他身后城隍虚影也跟着一起伸出了手中的判官笔。 “拘魂!” 一条虚无的淡灰色锁链从判官笔中激射而出,直直朝张广射来。 张广见状却丝毫不慌,瞳孔一亮,一个淡金色阴阳鱼图案一闪而逝。 随后横刀一挥,竟直接将淡灰色锁链砍成了灰雾缓缓消散。 “命刃!” 吴三荣正要再攻,城隍神像上却有一道身穿甲胄的金色虚影缓缓出现。 随后虚影似乎被突然“惊醒”一般,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一道纯金色直射吴三荣手中灵香。 张广持诀冷静地看着场景异变,只见吴三荣手中灵香居然因为这一眼便瞬间燃尽,他身后虚影也因此直接消散。 “大胆!” 金色虚影手中空无一物,但仅仅只是并指为剑指向吴三荣,在场的张广就已经觉得寒毛倒竖。 心中竟升起了神灵面前,自身宛如蝼蚁的渺小无力之感。 而吴三荣见状,却只是对着那金色虚影嘴唇微动,无声说了几句。 随即金色虚影一凝,随后周身缓缓被黑雾包裹,竟直接就这样草率地消散了… 张广看得一愣。 吴三荣却嘿嘿一笑,再度出声道:“好城隍!真灵居然还未消散!” 随后看了一眼张广,阴笑着抱拳行了一礼。 “大爷,有缘再见!” 说完转身就逃。 看到吴三荣要逃,张广立刻掐起风相诀,身形顿时被一阵狂风拥裹着朝吴三荣紧紧追去。 “想跑?傀儡术、请神术!呵呵... 吴师爷,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巫教徒!” 听到身后狂风中隐隐约约传来的戏谑调侃,吴三荣头也不回,抬手从袖袋拿出一个与张广面容极为相似的傀儡,直接生生捏碎后,又拿出了几个神似自己的傀儡,随手射向四方。 “张广,没想到你身兼命刃和六相诀,你到底是灵教哪一派的? 我记得执事堂和耆宿院,可是水火不容啊!” 张广却并不回答,只是闷头追赶。 突然,他眼前一黑,头部随即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赶紧顿住身形,毫不迟疑地挥刀一阵狂舞。 几根缠绕身体的无形细线,顿时被挥舞的刀罡尽数斩断。 “哼!竟敢在我身上暗设傀儡线!” 只不过这一停顿的几息功夫,张广回过神时却只见几道与吴三荣一模一样的身形,分别向四处逃窜而去。 吴三荣们齐齐开口,如大合唱般的声音回荡不息。 “命刃不愧是灵教绝术,区区傀儡线,果然奈何不了大爷哩,哈哈哈... 后会有期!” ------------ 第17章 淘仙“别相” 望着吴三荣们远去的背影,张广毫不迟疑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罗盘。 随后口中念念有词: “知命织命,北斗司命。死生寿夭,贵富贱贫。 司禄断其运,司命夺其灵,司中毁其形! 运断形毁命尽,皆在掌中冥冥! 文昌宫中司命星,指我前行!” 张广越念脸色越白。 说完最后一句,竟然一口鲜血喷在了罗盘之上,乌黑的头发也瞬间白了几缕。 “吴三荣...怎么这么强的命数?” 罗盘指针飞速转动,最后缓缓定格,指向北城县衙方向。 张广虚弱地看着指针方向,眉头紧锁,最终还是一咬牙,掐起风相诀追了上去... 县衙后院,吴三荣翻墙而入,然后一溜烟进了自己房间。 吴三荣进屋后立刻摸黑翻找起了什么。 突然,烛火被凭空点燃。 随后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吴师爷,不陪着本官,去哪忙活了?” 吴三荣闻言瞳孔紧缩,身形立刻暴退到了门边,然后死死盯着书桌边坐着的颂天郡郡守——张祖德。 “郡守大人?” 吴三荣心中大惊,自己居然没有发觉这么个大活人在房间里。 吴三荣嘴里打着招呼,左手却是一翻,一个神似张祖德的神偶出现在他手中。 张祖德见状,严肃的脸上依旧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开口道: “魂偶? 原来是个巫教徒。 呵呵... 本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你之时,是在圣都。那日本官进京述职,恰逢恩科。你屡试未第走投无路,于是投了名帖给本。 多年下来,本官见你办事也算得力,本想助你再入仕途,可你说已无心从政。本官顾念交情,便又让你来安林县,送了你一场富贵。 唉...你我相识多年,没想到你竟然是巫教的谍子! 想来这几年安林县的种种异事,还有那失婴案,都与你脱不开干系吧?” 吴三荣静静听着张祖德回忆往昔,似乎也在跟着一起浏览记忆。 张祖德说完,屋内两人沉默对视了良久,最后吴三荣捋了捋八字胡阴笑着回道: “嘿嘿嘿... 大人太看得起在下了,安林县两神之争,又岂是我可以左右? 至于失婴案罪魁祸首,想必大人心知肚明,欲加之罪我就不辩解了。” 张祖德面无表情,轻轻地点了点头。 吴三荣见状一声阴笑,毫不犹豫地一把捏碎了神偶。 张祖德却是浑不在意。 “你...” 吴三荣原本阴笑看着张祖德,可等神偶碎裂燃烧殆尽后,张祖德居然还是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脸上严肃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吴三荣顿时大惊。 “你有元神?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西方巫神教,掌握天下神灵真名,擅使请神、唤灵、神傀等术。 其中神傀术又称傀儡术,巫神教徒可以通过傀儡线,将特殊制作的神偶联结到目标身上,产生魂魄共鸣。伤神偶如伤本体,甚至施术者可以消耗阳寿,凭此施展咒杀术。 傀儡术阴险霸道,一切生灵都避不开无形无相的傀儡线。除了施术者亲自解开,天底下只有灵教秘术命刃才能将其斩断。 吴三荣作为巫教徒,分明看到张祖德身上的傀儡线仍在,即便张祖德是朝廷五品大员,身傍国运,傀儡术影响有限,但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 吴三荣只能想到那可怕的一种可能——张祖德不是凡人。 或者说,他修炼有成,三魂已经熔铸成元神,傀儡术自然不能伤其魂魄分毫。 张祖德见对方捏碎神偶后满脸惊骇,依旧无动于衷地说道: “束手就擒吧,本官可以从轻发落。” “哈哈哈...相识多年,我怎会不知你的手段!” 说完,吴三荣毫不迟疑转身破门而逃。 可刚跨出房门,一道赤色符咒就从屋内跟着射出。 符咒打到吴三荣后背上,凭空燃起的火焰将他瞬间包裹。 “啊...两仪纯阳火? 是火符!原来是火符! 原来你没有元神...” 吴三荣痛苦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等在门外的县丞张林,身上火焰熊熊燃烧,任他使尽手段也无法扑灭,只能发出痛苦凄厉的嘶喊。 没一会儿功夫,吴三荣就成了一具乌黑的焦炭。 “叔父,你怎么知道这吴三荣有问题?” 张林向踱步出门的张祖德行了一礼,笑嘻嘻地询问道。 “往年紧跟着本官寸步不离,今年却踪迹飘忽,没想到…” 张祖德还没说完,那具火焰逐渐熄灭的焦尸中,一道黑影突然遁出,裹着一个蛇身神偶向马头山方向瞬间逃走。 “嗯? 居然看走了眼! 原来只是一具‘别相’!” 张祖德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而张林则望着遁走的黑影惊讶道: “叔父,那是...“ 张祖德一捋长须,皱眉说道: “淘仙寄生后的‘别相’。 淘仙非神非仙,有形无质,靠寄居他人而存在。 是这世间最喜欢捉弄人的一种东西。” 张祖德说到这突然大惊,立刻掏出两张青色符咒贴在张林和自己身上,急切说道: “不好!今日春祭,蚕神苏醒后一旦被淘仙寄身,后果不堪设想! 快追!” ... 张广被狂风半托着快速奔跑,一路上斩杀了好几个“吴三荣”,可惜无一例外都是傀儡。 好不容易追到了北城县衙附近,就远远看见一道黑影从县衙后院破空飞走。 不多时,又有一胖一瘦两道虚影竟驾驭着狂风,追着黑影往马头山方向而去。 “啧嘶... 弄啥嘞这是!” 张广忍不住吐了个槽,一路掐诀追赶至此,他已经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但见此场景,他只能重新掐起风相诀,默默跟了上去。 …… “救命啊!!!” 马头山土路上,一个扛着大钢叉的身影大叫着狂奔下山。 而他身后,紧紧跟着一条...马头大蟒。 守在山脚的衙役们听到动静后立刻集结,纷纷拔刀面向狂奔下山的人影戒备。 “那是...” 一个衙役远远看到奔跑的人影身后似乎还跟着什么,睁大双眼仔细一观察,顿时瞳孔收缩。然后颤颤巍巍地说道: “蚕...蚕神... 好像...是...是蚕神娘娘... 蚕神娘娘显...显...显灵了...” 那衙役边说边颤抖着往后退,最后竟然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其他衙役一听,也是面露惊恐,转身就逃。 噌! “啊...” “临阵脱逃者,死!” 一名捕快直接抽刀砍死了身旁一个逃跑的衙役,然后冷冷看着众人。 一众衙役被吓住,一时不敢再乱动。 可山上的蚕神正在急速而来,在死亡和对神灵的恐惧之下,衙役们左右对视了几眼后提刀对准了捕快,脚步开始慢慢往后挪动。 “找死!谁敢再动,杀无赦! 蚕神娘娘受我等供奉,你们怕什么! 随我杀了激怒娘娘的恶徒,娘娘必定...” 捕快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就从身旁一闪而过。 ? 众人还在疑惑之际,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快跑啊!学人精来了...” ------------ 第18章 火符焚身 李清阳“嗖”得一声,越过了众衙役。 那名阻拦衙役逃走的捕快只感觉汗毛倒竖,耳旁已经传来“聿聿”的嘶鸣…… 一道身影被高高抛起后,摔在闷头跑路的李清阳面前。 七窍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清阳被吓了一跳,一个标准跨栏越过尸体,继续玩命跑路。 而一众衙役亲眼看到上司被撞飞,也立刻四散逃命。 马头山脚下,顿时乱作一团。 李清阳看到一个一个衙役超过自己,顿时大惊,伸手去拉却没拉住,反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卧槽!” 李清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马头蚕神正在空地上乱杀。一个个没来得及躲开的衙役或被撞飞,或被马头尖牙咬碎头颅,场面惨烈得犹如人间炼狱。 而随着一个个衙役的死去,一人多高的蚕神居然在极速变大,没一会功夫就如吹胀的气球般长到三米多高。 硕大的马头上,两只海碗大小的红眼跟李清阳一个对视。 随后蚕神毫不犹豫的放弃众人,直冲他而来。 “娘咧! 我不就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至于追这么紧嘛!” 李清阳体力透支,咬牙踉跄起身后继续奔命。可庞大的蚕神身躯一游就是几米,满是尖牙的马嘴眼看着就要咬到李清阳的后脑勺。 突然,一道黑影从西边极速飞来,冲着李清阳面门直直撞来。 李清阳立刻气沉丹田,一个闪身躲避后顺势大钢叉一拍。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淘仙还没来得及开骂就被直接拍到了三米多高的蚕神身上。 一阵淡金色光华亮起,隔绝住黑影撞入蚕神身躯,但蚕神也因此被撞得一顿,马嘴里发出“聿聿”的痛苦嘶鸣。 “什么玩意?” 李清阳都看懵了,不过有神灵刺激在前,他对这种不对劲的玩意儿已经麻木了。 “牛批! 你顶住,我先撤!” 李清阳拄着钢叉喘了好一会后,最后选择给黑影点了个赞,然后深呼吸一口后继续跑路。 淘仙想要再追,却被愤怒的蚕神直接缠住。 李清阳这边还没跑两步,又有两道裹在狂风中的虚影冲着他俯冲直下。 “还有完没完了...” 李清阳这次没躲,钢叉横扫直接逼的张祖德叔侄紧急迫降。 一叉挥出,李清阳静静看着对面的两个...官。 对方一胖一瘦两个人身上的官服太明显了,李清阳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怒意。 如果不是这群狗官,自己又怎么会成为祭品。 最让李清阳不能接受的是,他被卖了,但没收到一毛钱! 张林脸色苍白,胖脸上满是虚汗。 张祖德飞行了一路,却是脸色未改,他眯眼看了一眼钢叉就确定了李清阳的身份。 “大胆祭品,还不放下金精叉束手就擒!” 混迹现代社会二十多年的李清阳都懒得跟这种人废话,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自诩正义,倚仗手中权力草菅人命已经习以为常了,你跟他讲人权,他只会回你“放肆”两个字。 在他们这种人眼中,平民百姓与市场的鱼肉没有一点分别,甚至还不如那些美味佳肴。 李清阳越想越气,甚至第一次不想多费口舌。 他直接金相诀一掐,手中钢叉一收一放,毫不犹豫地直直捅出。 “***,老子弄不过那条虫还弄不过你们! 看叉!” 张林虽然被张祖德带来了马头山,可他本质上只不过还是个普通人,看到祭品“负隅顽抗”,直接很识相地选择跑开去拦截那些跑路的衙役。 张祖德看到李清阳手中钢叉上吞吐的金相之力,原本威严而又不屑的表情顿时一凝。 “六相诀? 你是灵教之人?” 李清阳懒得废话,手举钢叉猛捅。 见面前的祭品不管不顾杀来,张祖德也不含糊,一张土褐色符咒往身上一拍,顿时周身土黄光芒一闪。 “区区金相之力,看你怎么破我厚土...” 噗呲! 钢叉贯穿肉体的声音打断了张祖德的吹牛节奏… “你这是什么招数?” 张祖德诧异地抓紧叉身,满眼不可思议。 吞吐着金芒的钢叉只是被阻拦了一瞬的功夫,就被“大力出奇迹”的李清阳用力一凿,直接捅穿了自己的肩膀。 若不是自己临时避开了一些,此刻恐怕已经饮恨。 “死!” 李清阳这一捅虽然没有捅到对方要害,但怒极的他不管不顾地顶着钢叉,凭借一股蛮力将张祖德硬是推出去十几米,直到狠狠撞到一棵粗壮的大树才停止。 噗! 张祖德后背重重撞上树身,两伤相加,他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放肆!我乃朝廷五品官员,你身为灵教徒... 啊...” 话没说完,回应张祖德的是李清阳抓着钢叉跃起,然后踹向他腹部的狠狠一蹬。 张祖德腹部被狠踹之余,再也握不住借力抽出的钢叉,五根手指被叉芒划过,顿时整齐断裂。 “啊…我的手…” 重伤之下的张祖德顿时怒极。 一个回身旋风腿踢开钢叉之际,一张金色符咒已然在手。符咒一挥瞬间化为符刀,朝再次持叉横扫而来的李清阳射出。 李清阳扫出的钢叉正好撞到符刀,李清阳只觉得手中一震,虎口剧痛传来,险些钢叉脱手,而符刀则直接被钢叉击碎,化为符纸碎片落地。 这一停顿的功夫,张祖德另一张赤色符咒已经射来。 李清阳毕竟没练过武,反应力可不像真正高手一般,直接被符咒打了个正着。 顿时,烧死“吴三荣”的火焰再次在李清阳身上瞬间升腾而出,眨眼间就把他吞没。 “烫烫烫.... 啊...” 李清阳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剧烈的疼痛。 他只觉得全身都传来强烈的灼热感,然后是仿佛被无数尖锐的针同时刺扎,那种疼痛穿透着他每一根神经。 李清阳的毛发在高温中蜷曲、燃烧,发出刺鼻的焦糊。皮肤开始由红转黑,接着便开始起泡、破裂,露出被高温灼伤的血肉。肌肉在火的炙烤下逐渐收缩,李清阳惨叫着开始不自觉抽搐,满地胡乱打滚却怎么也无法摆脱这可怕的火焰。 疼痛不断加剧,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李清阳的意识。他觉得呼吸已经困难起来,肺部挤满了灼热的气息,周围的空气也仿佛被火焰消耗殆尽。 他的喉咙逐渐干涩,嚎叫慢慢变成痛苦的呻吟,直到再无声息。 李清阳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倒地不起。 张祖德全程怨毒地看着李清阳,直到对方身上火焰褪去,成为又一具扭曲的“焦尸”。 直到此刻,张祖德才掏出一张天蓝色符咒拍到身上。 然而内伤能治,断指难续。 张祖德为自己的托大致残,无比懊悔。 但此刻却不是懊恼的时候,张祖德强忍着伤痛看向现场另一场“战斗”。 ------------ 第19章 “同伙”张广! 淘仙因为没有顺利“进入”蚕神身体而破防了... 祂一次次冲击着蚕神巨大的身躯,又被自己巨大的撞击力撞飞了好几米。 “恁娘!” 淘仙被撞飞倒地,痛苦地骂了一句。 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巨大的蛇尾扫过,淘仙又再度飞出去十几米… 这次祂落地翻滚了几下后,终于趴着一动不动了… 观战的张祖德立刻上前几步,神情肃穆地开口劝架。 “蚕神娘娘请息怒! 娘娘身为蚕祖正神,受大凌供奉,切勿迷失神性,忘却神职。 亵渎神灵之人已经伏法,请娘娘就此息怒吧!” 蚕神死死盯着眼前的清瘦老人。 在祂眼中,张祖德身体被一层微弱的金色光芒笼罩着。 “气运...轩辕...? 大凌...?” 蚕神陷入了巨大的迷惘,硕大的身躯内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在抗衡着疯狂,庞大的身躯终于开始一点点缩小。 张祖德轻舒了一口气。 正要再说几句,眼神一瞥之际,却发现远处的淘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此刻正一手握着神似蚕神的神偶,一手握着一截灵香... “不可!“ 在张祖德惊恐的喝止声中,没有面容的淘仙却无端给人仿佛在微笑一般。 没有理会张祖德的怒吼,淘仙毫不犹豫地将灵香重重插入了神偶之中。 “聿聿聿...” 一阵光芒从神偶身上亮起。 随后,神偶猛地燃烧起金色的火焰,而淘仙则仿佛被橡皮擦擦过一般,黑色身影瞬间淡了许多。 蚕神随着神偶的燃烧殆尽,昂着头发出痛苦至极的嘶鸣,迷惘的眼神再次被暴虐取代,红色的眼睛浓郁成了深深血红。 “阳炁!阳炁! 还我阳炁!” 蚕神暴走了。 祂嘶吼几句后猛地张大马嘴,莹白的蚕丝顿时如喷泉一般射出。 张林、张祖德叔侄一看,立刻身形暴退。 与此同时转身就跑的,还有刚刚赶来的张广... 众衙役因为张林的出现,最终停止了骚乱站在一边,也正因此没能躲开这漫天的蚕丝。 他们一个接一个被漫天的蚕丝无情缠绕,身体被蚕毒腐蚀殆尽,灵魂也被蚕神当作“养料”彻底吸收。 最终化为了一个一个莹白的“神茧”,铺满了马头山脚。 随着上百衙役的死亡,蚕神身躯已经膨胀到近七米高,马嘴里不断喷出的蚕丝已经如水柱一般,汹汹淹没着周遭的一切,如脸盆大小的血红眼睛不断扫视,似乎在找寻什么。 “叔父,怎么办?” 张林肥硕的身躯颤抖个不停,满是横肉的脸上布满虚汗和惊恐。 “您不是有火符宫赐下的符咒,快烧祂啊...” 生死当前,张林几近哀求。 张祖德却摇了摇头。 “不行,且不说我的两仪火符伤害不到神灵分毫,此刻再激怒祂也不是良策!” 张祖德边回答边掏出了一张土褐色符咒抬手一扬,符咒顿时化为土黄色光圈护住了他和张林。 张林拼命往张祖德身上挨,一双鼠眼倒出乱瞟。这乱瞟之下,还真让他发现了有人正蹲在李清阳的“焦尸”前。 “张广?” 张祖德循着张林的声音望去,只见张广背对着他俩,一手掐诀,周身似乎筑起了一堵风墙。飞舞的蚕丝每当靠近他时,都会被改变方向卷走。而他另一只手正在掰着焦尸的手指,想要夺下被李清阳“焦尸”牢牢握住的五行金精镔铁叉。 “风相诀! 好好好! 没想到这张广居然也是一个灵教徒! 看来这祭品的来历,很可能跟张广有莫大关联!” 张祖德眼中怒火熊熊。 据手下缉捕校尉刘达所汇报,这算起来是本族侄子的张广很不简单,近一年安林县的失婴案很可能就是张广所为。 而且,过往因为沾亲带故的原因,也没好好调查过张广的身份经历,最近一查却是发现,张广去圣都六年,居然一点记录都没留下。 如今看来,原来这位族里的侄子居然加入了灵教,成为了一个侍奉天命的灵教徒。 想到这,张祖德不禁开口向张林询问道:“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暗里的勾当瞒着我!” 张林一听,顿时着急道:“叔父,你是我的亲叔叔啊,张林不过是我在族里的一个同辈,名义上称呼一声弟兄罢了,怎么也比不上咱们叔侄亲啊!” “我又怎么会与他同谋,做什么瞒着叔父的事啊!” “张广!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你说,你怎么就成了灵教徒!又跟这祭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用张茂的死来给你们打掩护,你可真狠啊,是不是我这个族兄迟早也要被你算计死!” 阳炁透支,满脸苍白,正费劲拔叉的张广一听张林远远传来的咆哮,人麻了。 不是,我怎么就跟祭品扯上关系了? 对!这祭品是我安排插队进去的,可... 算了,说不清了... 张广愣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实在没力气说话了… 从城南城隍庙一路追杀吴三荣到城北县衙,又从县衙一路追到城东外这马头山,风相诀都快榨干他的阳炁了... 这漫天飞舞的蚕丝沾身即死,碰到衣物衣物腐朽,连自己的佩刀也早已被腐蚀殆尽。 唯有李清阳手里这把金精叉无视蚕毒,所以他才拼命想在风相诀支持不住前拿下,但时候还能凭借武艺抵挡一二。 见张广不理他,张林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张祖德。 “叔父,我跟张广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哦?那失婴案是怎么回事?”张祖德淡淡问道。 张林顿时如遭雷击。 “叔父...我... 是因为...” “我来替你说吧,是因为你就是个废物!” “安林大大小小的事,有张广吴三荣之流为你操办,你也乐得清闲,所以只要好处不少,你就对他们所做之事不闻不问。 你这是渎职!” 张祖德真的愤怒到了极点。 倒不是因为亲侄子渎职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张林实在太废了,手下人都管不好,又怎么指望提拔他将来帮自己。 一想到自己本来今年有机会升任承安府正四品长史,到时候再把张林提拔到颂天郡接自己位置。 如今却落得个身残,辖内的安林又出了神灵暴走这样的大事,关键这暴走的神灵还是大凌极为重视的蚕神。 升职一事恐怕此生无望不说,能不能保住郡守之职也难说。 想到这,张祖德真恨不得杀了这个不成器的亲侄子。 ------------ 第20章 心不死,道不生 “叔父,不行咱们先离开马头山吧?” 眼看巨大的蚕神喷个没完没了,张林真怕一个不小心就葬身在这毒蚕丝海洋之中。 张祖德一听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废物!糊涂! 蚕神这副样子,又死了这么多人,此事你以为能瞒得住府君?瞒得住州牧? 瞒得住陛下? 安林县丞这个位置,你知道多少人盯着吗?今天这件事处理好了,还有活命机会,否则别说官位,张氏一族能不能善终都难说! 你还想着躲?想着跑? 老夫半生仕途,全毁在你这个畜生身上了!” 说到这,张祖德不禁悲从中来。 好好一场祭祀大典,就因为张林这个废物弄出个“间谍”祭品,弄到如今神灵发狂,官差团灭的不堪局面。 张祖德也不是不想跑。 关键这一跑,蚕神必定往城中杀去。 今天又刚好是元宵佳节,城中百姓都在赏花灯游玩,街上可都是人啊… 蚕神要是杀进城去,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张祖德并非爱民如子,而是死一群压榨百姓的衙役尚有回转余地,大不了一推二五六说是神经惩罚都行,再打点一番说不定还能保住乌纱帽。 但要是死一大批种桑养蚕的农夫,那朝廷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张氏一族几百人,恐怕到时候会被定帝一道圣旨全杀了。 张祖德心中万千思虑,只为给自己和族人一个交代,可张林却还在一旁出着馊主意。 “叔父,这事分明就是灵教阴谋,咱们据实上报不就...” “你...唉! 烂泥扶不上墙,我要不是没有子嗣,又怎么会任用你这么个蠢货! 灵教是大凌国教,这两个灵教徒弄出这么大动静,若是真律的意思,陛下只会杀了你我平民怨,若不是真律的意思,那我告诉你,这份据实上报的公文都报不出东州去! 你我这个替罪羊今天是当定了! 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先想办法平息蚕神怒火,把死伤降到最低! 只要‘神茧’数目不少,蚕农没有死伤,你我就还有一线生机。” 张祖德说到这时,土黄色的光圈已经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张祖德看了一眼愤怒疯狂的蚕神,心中一动,转头对着张广循循善诱了起来。 “张广,你我乃是同族,于情来讲,我可以对你所作所为网开一面,当做没发生。 你有什么办法平息蚕神怒火就赶紧使出来吧,否则你我身死事小,我张氏一族几百条人命,难道你一个都不在乎了吗? 此事不平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张林一听急了,也赶紧帮腔道:“张广!我特么平日里待你不薄啊,你就这么回报老子的恩情?赶紧把蚕神娘娘摆平了,老子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 张广此刻百口莫辩。 这蚕神发狂跟自己特么有半毛钱关系,自己特么就是追杀个吴三荣而已... 还有这祭品...老子唯一的亲弟弟都死他手上了好吧,怎么就成同伙了... 还有,人都死了,怎么这手指这么难掰开… 要不是手里的刀都腐蚀殆尽了,早特么一刀剁下去了! 眼看好处估计是半点也捞不到了,现场这状况也估计很难善了。 与其跟这两个同族亲戚费劲巴拉解释,还不如跑路算了。 反正自己是灵教徒,抄家灭族算什么?除了教主真律罗庚和师父梁姥姥,谁敢杀他? 想到这,张广默默起身。 张祖德叔侄以为张广被自己一番道理“感动”,顿时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眼睛都亮起来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张广起身后看都没看自己这边,闷头就往城里走... “张广你...”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焦尸”李清阳额头突然一抹金光闪过,随后他身体居然被一个湛蓝光球包住。 “水相诀!” 张广、张祖德齐齐出声,一副下巴都快惊掉的样子。 这世上居然有人不掐诀不念咒,一副气息全无的状态下,自行运转了六相诀! 而李清阳这边,湛蓝光球的包裹下的焦黑的身躯上,破败的皮肤开始一点点脱落,鲜红的肌肉首先开始快速生成… 被高温火焰烧得断裂的骨骼也开始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重新连接、愈合。 没一会功夫,一个赤身裸体,皮肤白皙,光着头的“重生”李清阳慢慢站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疯狂的蚕神仿佛看见了天敌一般,率先眼神变得清澈了起来。 李清阳此刻的脑海已经被愤怒和痛苦全部占领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火焰吞噬烧焦的滋味,称其地狱毫不为过。 愤怒痛苦到极致后,他金色的眼眸反而显得分外平静,和冷漠。 新生的他此刻不想去思考为何自己能重新活过来,他只想发泄,和复仇。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李清阳一直在以一种游戏的姿态过着每一天。一方面是“外来人员”心态作祟,使他一直很难有真正的代入感,另一方面也是一种逃避。 李清阳本以为尽量怂着一点,不去招惹谁,然后想办法利用好地球上的先进知识,将来某一天能做上这个世界的人上人。 然后最终他发现这个世界与地球其实并无分别,都是残忍与无情的。 如果一定要说两者的唯一区别,无非是谁看起来更“文明”一点。但吃人的本质根本如出一辙。 李清阳经历生死,第一次真正愤怒。 胸中杀意沸腾,“旧”我已死,“新”我重生! 是非对错,不想再辩亦无须再辩! 随着这些念头的升起再沉淀,他整个人缓缓变成了金色,至纯至刚至利的金相杀伐之力,在他没有掐诀的情况下,自行汇聚成形。 如帝袍皇冕加身。 此时此刻,他就是金相之主,杀伐之帝! 李清阳最后深深一呼吸,慢慢呼出心中郁气。 一双纯金色的眼睛猛地张开! 顿时,那些在他“复活”后就萦绕在旁却不敢靠近的蚕丝居然慢慢“安静”了下来。 张氏三人看到这一幕,瞳孔暴缩。 因为安静下来的,并不是漫天飞舞的剧毒蚕丝,而是... 这片空间! “叔叔...父...好好...好冷...” 张林脸色已经变成病态的紫色,这片突然静止下来的空间,气温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暴降着... 很快,静止的蚕丝就被冻脆了,细弱的材质因为承载不了自身的僵硬,在空中一节节断裂,最后化为齑粉消散。 张祖德已经把一切能用的符咒都使用了,周身泛着土黄、天蓝、淡金的光辉,可依然改变不了他一点点“冻僵”状态。 而张广也好不到哪去,瞳孔中金色八卦图案已经常亮! 他在燃烧生命力催动自身两仪轮转,拼命抵抗着彻骨的寒意和窒息感。 张林已经说不出话了。 张祖德自顾不暇,任由张林绝望地等死。 空间几乎彻底静止的刹那... 砰! 五行金精镔铁叉落地。 ------------ 第21章 复仇 钢叉点地。 没有碎石崩飞,更没有尘烟四起。 只有森严肃杀到极致的静! 张广眼睁睁看着李清阳手中钢叉点地的瞬间,自己身处的这片空间宛如被彻底按下了“暂停键”。 一股纯粹杀意组成的金相之力由钢叉为中心,瞬间膨胀包裹住了这片空间里的一切。 他瞳孔中不断旋转的金色八卦也仿佛陷入了迟滞,轮转几乎停止。 张广能感觉到,一旦自身阴阳轮转停止,自己就会被这极致的金相杀意瞬间绞成齑粉。 他还不想死,只能更加拼命地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衰老为代价,换取眼中阴阳轮转不至于彻底停止。 以此换取死得晚一些。 对抗仿佛是对这恐怖杀意的不敬回击,因此得到的只有额外的“照顾”。 反观张林,虽然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但因为没有抵抗的勇气和手段,现在也仅仅是如冻僵的野猪一般,安静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已。 张祖德已经用尽了手段,目前的状况比张林好不了多少。 虽然还没倒下,但身体僵硬不能动弹,面色青紫呼吸停滞,只靠着一点顽强的意志在强撑罢了。 而早已“安静”下来的蚕神只觉得一粒金光先是在李清阳叉下亮起,随后瞬间铺展成一匹巨大的金色光幕,如爆炸般撑开了漆黑的夜幕。 祂深红的眼睛因为直视这至刚至杀的金相之力直接陷入了暴盲,眼中竟流下了两行血泪。 而后巨大的身躯如被融化的蜡烛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小着,没一会功夫就又变回了一人多高。 神经性抽搐的婴足也不再抽动,在蚕神巨大的惊恐中,祂的身躯再度开始一点点“石化”。 而倒地不起的淘仙更是如同被“炙烤”一般,没有实体的黑影身躯不断升腾起阵阵“白雾”,眼看着就要被彻底气化消散。 “你们不让我活!” 李清阳一叉落地,冷漠地开口道: “那我就送你们死!” 被金相杀意禁锢的空间对李清阳却是毫无作用。 他冷漠地下完对在场人、神的死亡判词,手中钢叉犹如权杖,再度一杵大地。 一圈金光如涟漪快速扩散,在静止的空间里轻轻“拨动”了一下众人的身躯灵魂… 张林“冻僵”的身躯被金光扫过,安静地碎成了齑粉,然后被“涟漪”带过消失,彻底灰飞烟灭。 张祖德目睹一切,瞳孔缓缓缩小,心中只剩下对死亡的无尽恐惧。 然而李清阳对放火烧自己的张祖德恨到了极致,金相杀意也仿佛在为主人出气一般,放开了对张祖德的意识“禁锢”。 “别杀我…” 张祖德发现自己终于能开口了,然而这辈子唯一一次求饶还没说完,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四肢在一点点“消散”… 巨大的疼痛充斥在他清醒的意识中。 李清阳冷漠地看着张祖德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哀嚎,从四肢开始,一点点粉碎溢散。 最后只剩下一颗绝望怨毒的头颅,没有了身体的支撑后摔落在地。 “呵。” 李清阳与张祖德惊恐又怨毒的双眼对视着。 “你送我烈火焚身,我还你粉身碎骨!” 说完,那具不甘的头颅在“涟漪”扫过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仇得报,李清阳只觉得身心通泰。 无尽的金相杀意终于“柔和”了一点。 李清阳恢复了一点“人性”的眸子投向了另一侧苦苦支撑的张广。 李清阳如同当日被张广视为蝼蚁一般,看着眼前满头白发,奄奄一息的张广。 “你会六相诀?” 李清阳淡淡发问。 张广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眼中八卦近乎停滞,那抹金色也已经黯淡到似有似无。 “三招。” 李清扬重复着当晚张广的话。 “不说,就死。” 说完,手中钢叉第三次杵下。 “你到底是谁?” 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的张广,用尽所剩不多的生命力问出了最后的疑问。 张广学习六相诀时,师父梁姥姥曾经无意间说起过,六相诀其实并不是完整版的法术。 六相诀的来历梁姥姥并没有详细说,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这门法术其实是源自教外,教主罗庚得到后进行过修改简化。 其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六相神诀,别看只差了一个字,可威能却是天差地别。 简化过的六相诀修炼难度直线下降,与秘术命刃一起,成为了灵教的看家法术。 但张广从未见过灵教之中修炼六相诀的灵徒,哪个能用出如此极致纯粹的金相之力。 对照着记忆,张广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少年使用的,根本就是完整本六相神诀中的金相神诀——万物肃杀。 “你不是灵教徒... 你到底是谁?” 说完最后一个字,金相杀意“涟漪”终于扫过他的身体… 张广至此不甘气绝。 不知道是不是杀意“柔和”了的缘故,张广虽然就此死亡,可身躯却意外没有如张祖德叔侄一般湮灭。 李清阳也不在意,只是掏了掏耳朵,对着张广尸体问了一句:“你刚才说啥?” 没有回答。 李清阳毫不在意地露出微笑,然后看向了几乎完全“石化”的蚕神... “到你了!” “烂蛆!” 李清阳缓缓走向蚕神。 “在我的世界里,所谓神灵不过是服务凡人的一种信仰存在。 祂们受凡人香火供奉,承载着凡人愿力,充其量不过是一种精神象征而已。 凡人在祂们身上寄托情感愿景,祂们回报给凡人精神慰藉。 很简单。 也很公平。” 李清阳站在蚕神面前,冷漠地打量着这具诡异的神像。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管这个世界的凡人怎么看待你,对待你。 但是! 你这样的存在,这样获取信仰之力的方式。 我很不喜欢!” 李清阳边说边缓缓举起手中钢叉指着面前神像。 虽然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李清阳却仿佛听到祂神魂正在惊恐地“聿聿”嘶鸣。 “何况,你还要‘吃’我! 所以…” 说到这,李清阳手中钢叉毫不犹豫挥出,一道金色光刃干脆利落地划过蚕神脖子。 “我要斩神!” 蚕神紧闭双眼的马头缓缓滑落,蛇身轰然倒地。 ------------ 第22章 检尸 随着蚕神头颅落地,李清阳心中怒火终于渐渐平息。 禁锢的空间开始缓缓流动。 钢叉上金色逐渐变淡却并没有完全褪去。 “说话!” 李清阳走到淘仙面前站定,手中钢叉指着黑影满脸戒备。 “再不吭声,我不介意也把你送走!” “呵!” 噗呲! 见黑影还是一声不吭,李清阳也不再废话,冷笑一声后,直接一钢叉扎在了对方屁股上。 “死了?” 李清阳缓缓扭动着手中钢叉。 可淡到几近透明的黑影依旧毫无反应。 第一次杀人并没有给李清阳带来变态的快感,也没有什么极度的不适感。 总的来说,李清阳慢慢平复下来后,回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张氏叔侄和蚕神,只是觉得有一点恶心。 “我不杀你,也不救你。” “从天而降对准了我撞,我不知道你要干嘛,但你好歹也间接帮我阻拦了一阵蚕神。 咱们两清。” 李清阳今天不想再杀生了。 黑影虽然对自己显然也没怀什么好意,但也没怎么样自己。 加上心中仇恨得到宣泄,李清阳此刻只想快点离开安林这个是非之地。 因为毒蚕丝的腐蚀,现场剩下的完整衣物只有张广的捕头服。 李清阳看了眼光溜溜的身体,最终羞耻战胜哥洁癖。 他选择了扒光张广。 “没想到还挺合身。 就是裆有点浅了。 勒!” 李清阳给张广尸身留下了内衣裤,真空穿戴好捕快服后,最后看了眼依旧一动不动的淘仙和蚕神尸身,一扭头就往城里赶去。 与此同时的城南城隍庙里。 感受到“老邻居”气息消失的城隍神像猛地睁开血红大眼。 一阵淡金色光芒涌动后,重新化为血肉之身的城隍一番犹豫后,一咬牙离开了自家神庙,直冲马头山而去… 正在犹豫不决的瞎子猛地抬头望向天边。 “龙头,我想清楚了!” 瞎子收回“目光”,一对只有眼白的招子直直看向六神无主的刘瘸子。 “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 …… “水相诀,愈!” “风相诀,疾!” “呵呵…” 李清阳扛着大钢叉不停变换着手中法诀。 然而反复尝试了多次,除了金相诀外,其他五相依旧毫无动静。 “莫名其妙死而复生,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古怪?” “这金相诀怎么回事,技能等级回滚是合理的吗? 唉,算了! 有机会好好问问瞎子。” 李清阳摸着一根毛都不剩的脑袋,满脸惆怅。 自己“死而复生”绝对不正常。 但怎么做到的,李清阳毫无头绪。 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自身有哪里特殊,按照地球的穿越规矩呼唤系统也毫无反应。 李清阳最后得出一个不太确定的结论——这复活可能是个被动技能… 至于还剩几次复活,不知道! 冷静下来的李清阳想不明白自然也不敢再赌,在复活原理没搞明白前,他决定还是得苟住,不能太浪! 万一复活甲是一次性技能呢… 或者自己被这个世界的“奇形怪状”打到灰飞烟灭了,还能不能触发复活? 这一切都是未知。 此外,最让李清阳觉得揪心的还不是复活的疑问,而是唯一的“外挂”——金相诀,这破技能似乎“回滚”了… 连着试了好几次,金相诀再没有带给自己那种可以杀尽眼前一切的无敌感觉,只剩下初始的“镀金”功能… “难道要死一次才能开一回大?” 李清阳边赶路边皱眉沉思。 “还是…有其他什么额外的触发条件?” 思考间,李清阳跨进了破例大开的东城门,随后没入了元宵灯会的百姓人潮中… 马头山脚,淘仙揉着屁股缓缓起身。 “啧!下手还真狠!” 淘仙此刻身躯几乎完全透明,只有一点烟雾状的灰色,在夜色中勾勒出祂的虚幻轮廓。 “不行,伤得太重了… 先天一炁果然厉害,激发出的五行金炁不愧是天下杀伐第一。” “还好这小子报了仇就熄了杀心,要不然我今天还真得交代在这了…” 淘仙“飘”到身首异处的蚕神身前,凝神打量了好一会后面露诧异。 “还没死透?” “不愧有祂的一丝烙印,就是猥琐了一点… 堂堂祖神,居然诈死...” 淘仙边说边缓缓后退。 “惹不起惹不起!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您老人家好好养伤...” 说完,淘仙看向现场唯一一具完整的尸体。 “嘿嘿,张广,张大爷! 借你身躯一用!” 说完,淘仙化为一阵淡黑烟雾,缓缓钻进了张广五窍。 咔咔咔... 一阵身体关节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脚响起。 “罗庚比元哉还狠啊...” “对信徒下了一堆禁制还不够,居然还有命魂烙印来拿捏信徒生死...” 占据了张广身躯的淘仙缓缓起身,活动了一番手脚适应后,对灵教教主发出一阵感慨。 “算了,凑合先用着,等伤好一点再找其他别相吧...” 重新确认了一番张广体内已无三魂,淘仙这才身体极不协调地追着李清阳离开的方向而去。 “先天一炁已经开始苏醒,等这小子掌握了使用方法就来不及了。 趁着他还嫩着,得赶紧实施计划才行...” 淘仙如“丧尸”般笨拙地沿着官道入城,闷头思考下没发现头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飞过。 “是那小子?” 城隍在半空中看着一身睡衣的“张广”像脑血栓一样走着,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马头山近在眼前,城隍也没功夫多细想,降低飞遁速度缓缓朝着寂静的山脚落下... “嘶…” 城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山脚,眉头都快拧成结了。 “好浓郁的五行金之炁!” 李清阳离开不久,山脚下这片空间遗留的杀伐金炁仍浓郁得城隍一阵心悸。 “到底是哪位上仙这么辣手…” 城隍靠近蚕神,盯着马头光滑的切面一阵胆寒。 “香火身躯竟然抵不过一抹炁罡... 不会是北州那位吧...” 想到北州,城隍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惊恐。 在祂这种地祇眼中,杀穿北州那位道号三阳子的上仙,实在太过恐怖了... 别说是受野祭的伪神,就是祂这样受天地敕命、享用人间香火的正神神官,只要不入对方眼,无论位格多高,下场也只有神道消散这一条路。 而且,对方评判的标准就是——根本没有标准。 三阳子似乎单纯只是为了杀而杀。 若不是大凌皇帝出面联合各州大佬苦苦哀求阻拦,再加上那位似乎大限将至需要闭关,恐怕这世间无神的局面,真的要从北州蔓延到整座天下了。 似乎是怕想得太多,会在冥冥中引来对方的注意,城隍赶紧摇了摇头,驱散脑中的猜测。 “早知道就问问张广那小子,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 城隍微微有些后悔,说着就蹲下身去“检查”这位邻居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 第23章 吃亏 刚一接触到蚕神神像,城隍脸色一苦,暗道不好... “哎呦…你放手! 放手啊!” 城隍急得大喊。 祂长满黑色尖爪的青皮手掌,刚一接触到蚕神躯体,体内的香火神力便如开闸放水一般奔涌泄出,不要钱似的流入对方体内。 明明是祂抓着蚕神,但手掌却仿佛被对方粘住一般。 城隍望着自己快速萎缩的手掌,几番用力仍挣脱不下,急得祂也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到地上伸脚去蹬。 筋肉虬结的巨大脚掌刚接触到蚕神身体就被牢牢吸住,然后也开始急速萎缩了起来。 于是,香火神力通过两条“通道”一齐被抽走。 城隍高大强壮的青色身躯开始一点点萎缩。 而蚕神则因为海量神力的补充,开始一点点褪去石壳。 一缕缕丝线开始从断裂的脖子上钻出,缓缓伸向不远处的头颅。 城隍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心中充满了懊悔。 祂悔自己贪心,贪蚕神躯壳的残余神力,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意识弥留之际,城隍脑中仿佛走起了马灯一般,记忆片段一帧帧闪过... 一个清秀的男子感慨天下百姓饱受战争之苦,毅然投笔从戎。 从军多年,男子逐渐狠心放下心中仁慈,以杀止战,以杀还百姓未来。 王被困而危在旦夕之际,他为百姓存亡及天下大势,毅然选择代替王而死。 替死之后,因承载了部分王侯气运,他因此得入神道。 而后铸就神躯参拜东岳帝君,被封城隍坐镇一城。 功德圆满后,他第一次去天外朝拜,被巍峨高耸的巨大宫殿,端坐天庭的昊天,身躯比宫殿还庞大的天尊震惊到说不出话... 那几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外神与众神毁天灭地的一战…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城隍也彻底放弃了抵抗,或者说祂也没办法作抵抗了。 随着那久远到陌生的记忆流过脑海,久违的喜悦和善念再度回归。 城隍那本已彻底干瘪的身体,竟然回光返照似的开始发出淡淡金光。 一道淡金光辉笼罩的戴甲披袍虚影缓缓凝聚,慢慢出现在了青面獠牙的神体之上。 满身正气的虚影突然猛地睁眼,两道金光从眼中暴射而出。 “雷霆!” 虚影张口暴喝,威严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安林县上空。 无数百姓被这如同炸雷般的声音惊醒,纷纷惊恐起身。 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间乌云密布。 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夜空。 随后,无数雷霆朝着马头山附近狠狠砸下。 马头山下,虚影暴喝后言出法随。 无数雷霆,狠狠砸在蚕神那身首已完成连接,且已快被丝线完全包裹的身体上。 城隍神力的倾泻之势也被雷霆就此打断。 而沐浴雷霆的蚕神身上,竟也缓缓出现了一道清丽的虚影。 清丽虚影出现后,只是淡淡看了眼漫天神雷,雷霆便老老实实调转落地点,纷纷避开了蚕神身躯… “你‘醒’了?”威严的男子虚影在漫天雷霆之中淡淡开口。 清丽虚影却是摇了摇头。 “还没有。 不过转机已到,我等清醒之日不远了。” 男子虚影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然后两道虚影对视一眼,互相微微点头示意后,最终苦笑着一齐缓缓消散… 城隍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场景和人物既熟悉又陌生。 祂猛地惊醒,那些不知是梦还是记忆的画面,无法遏制地急速消散。 最终,祂再没办法回忆起梦境的一丝一毫,那双本来已经红光暗淡的眼睛,再度一点点变成深红。 城隍摇了摇头,庆幸着蚕神没把自己“吸干”。 祂此刻心中已万分确认,蚕神的位格高得吓人。 那铸就自身的天地香火神力内含无数因果,牵连的都是城隍这个身份。 可蚕神却对城隍的神力说拿就拿,不止没有一点排斥,甚至顷刻间就能炼化,化为修补自身的力量。 这样的位格,恐怕已经高出天际,甚至高及祖神! 城隍不敢再对面前的蚕茧动什么手脚,甚至不敢有一丝不满。 祂联想到把位格如此之高的蚕神都能伤成这样的存在,此刻可能还未离去。 城隍一刻都不敢再停留,拖着小了一大圈的身躯就往城隍庙飞去。 …… 而此刻的李清阳刚在灯会夜市上的点心摊上,干完了五碗肉馅汤圆。 他是真饿急了,上一顿还是前天在刘瘸子那吃的“鸿门宴”。 经历死而复生,新陈代谢疯狂消耗之下,本就饿惨的肚子更是一阵阵抽搐。 他差点就低血糖昏迷了… “还得是咸口的!” 李清阳撑了撑脖子,把已经顶到喉咙口的汤圆往下压了压。 “老板,算账!” 小摊老板看着眼前怪异的光头青年,那身捕头官服让他满脸无奈。 “不用,不用!” 李清阳看着眼前满脸陪笑的老板,也不再多说,从怀里张广的遗产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也不提找零的事,直接起身离开。 然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径直走向安林最大的绸缎铺。 几分钟后,李清阳仍旧穿着一身捕快服出了店门,但里面已经穿上了一身新绸褂。 “舒服了!” 李清阳活动了一下身体适应新衣服,然后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店掌柜。 “算我借的!” 李清阳钢叉一指,吓得掌柜一屁股坐地。 “有没有问题?” “没有没有,官爷尽管拿去花!” 李清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收回钢叉转身离开。 呸! 看着李清阳走远,绸铺掌柜这才吐了口唾沫,暗道晦气。 而一旁的伙计却是皱着眉满脸疑惑。 “掌柜的,这位官爷看着好眼熟...” “眼熟个屁,本县的官差我都认得,这斯敢来咱们绸铺打秋风,估计是那位郡守大人的手下,不认得咱老板! 张县丞有股的店也敢要好处! 哼哼,今天你拿了多少,县丞大人定会让你十倍吐出来!” “不是...掌柜的,这人真的看着眼熟!” 伙计望着李清阳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终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掌柜的,这差爷怎么这么像前几天跟咱们店吵起来的乞丐?” 掌柜听得眉头皱起。 “哪个乞丐?” “就是那个被花子帮追赶,躲咱们墙角被你揪出来的乞丐。 对!就是他!我记得他那副猥琐的模样! 不过,他怎么... 秃了…” ------------ 第24章 出城 吃饱喝足的李清阳离开绸庄后,一路逛灯会权当散步消食。 “嗝~” "不行,吃顶了..." 一身捕快公服的好处实在太多了,至少扛着两米来长的大钢叉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众人只会陪笑着让路。 元宵佳节,华灯初上。 整个安林县城仿佛被璀璨的光芒所笼罩。 “这究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亦或是一场梦幻而已?” 李清阳行走在灯火璀璨的异界古城,内心不禁生出了恍惚的不真实感。 街道两旁红灯高悬,路边不时有摊贩售卖着用各色彩绢彩纸裱糊而成,形态各异的动物灯笼。 只不过细看之下,李清阳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虽然这个世界元宵灯会的风俗与地球一样,可灯会上售卖的这些花灯与地球常见的龙凤鲤鱼百花之类却完全不同。 这些摊贩售卖的竟全是些一大堆尾巴的狐狸、重瞳的鸡、独角的羊、好几个脑袋的老虎、长羽毛的鱼之类,无一例外。 虽说这些花灯制作得都很精致,堪称惟妙惟肖。 可越是细节拉满,李清阳看得越是瘆人。 “都是些啥奇形怪状! 这个世界的审美怎么这么扭曲? 包括神灵都是些异种!” 看着眼前诡异的花灯,又想起了城隍庙的比克和蚕神庙的大蛆,李清阳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不行,赶紧出城开溜吧。 趁着今晚人多好浑水摸鱼,等那些值班的衙役察觉到不对再封了城,到时候想再走就麻烦了。” 砰! 突然耳边一阵炸响,李清阳立刻戒备地端起钢叉防御。 可左右环顾却只看见身旁的百姓都纷纷望着天空,脸上洋溢着欢快。 李清阳抬头,只见漫天火树银花。 “噢,烟花呀。” 李清阳缓缓拄叉昂头,周围的喧闹一点点在耳中消失。 五颜六色的烟花光辉映照在他的脸庞之上,李清阳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平静的笑容。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美得如梦似幻啊!” 李清阳给迎面而来的奇怪舞龙让开了道路,而后一声刺耳的叫喊令他平静的心情又不爽了起来。 “就是那个光头! 都散开包抄,别让他跑了!” 李清阳看着人群里几个魁梧大汉以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气势汹汹地挤开人群而来。 “唉...” 李清阳一阵叹息。 打量了一下周围后,他端着钢叉往身后的小巷道缓缓退去,手中法诀时刻准备。 “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连安林绸庄的秋风也敢打? 你知不知道咱们大老板是谁?” 小巷深处,已无百姓。李清阳被七八个大汉团团围住。 冷漠地看着挤开包围圈后,满脸凶狠地指着自己的绸庄掌柜,李清阳叹气着摇摇头。 “是谁?” “哼,死乞丐偷身官服就当自己是大爷了? 摇头也没用,今晚你死定了! 临死前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安林绸庄正是县丞张大人的!” 李清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死人的产业,问题不大! “能不能谈?” 话音刚落,掌柜和打手们不禁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谈?” 绸庄掌柜笑得最夸张,却也是收得最快。 他满脸不善地看着李清阳道:“好,既然你怕死,那也简单!” “你从我这拿了一百两纹银,按规矩你连本带利还一千一百两回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说到这,掌柜又想起李清阳的乞丐身份,接着补充道:“你一个乞丐,我也做回善事给你抹个零,掏一千两加一顿棍棒,你就可以走了!” 李清阳全程微笑着看着掌柜。 “不贵。” 又一阵哄堂大笑,掌柜更是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边笑还边跟身边打手打趣。 “一个臭乞丐,说一千两不贵,哈哈哈...” “要不是从店里骗来一包银子,他这辈子估计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哈哈哈...” 打手们都大笑着附和,李清阳听完也是不禁点了点头。 “银子我只有这一百两。 不知道掌柜你…金子收不收?” 李清阳平静地开口询问。 止住笑容的掌柜一听之下,却是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金子?” 李清阳看了一眼手中钢叉,点了点头。 “金子! 特别亮! 大概几十斤!” 掌柜听完顿时眼睛一眯,打量着对方的举动之余,缓缓后退。 “臭叫花子,耍我?” 说完便一挥手,众打手见状立刻围了上去。 李清阳见状却丝毫不慌,手中法诀掐起,歪嘴一笑。 “本来出卖我的这笔账,我收一百两就一笔勾销了。 不过既然你们要钱不要命,那就... 金相诀!利!” 李清阳手诀完成,手中钢叉重重一跺地,磅礴气势吓得打手们一愣。 然而… 镔铁钢叉依旧银光闪闪,李清阳顿时惊了。 “诶?” “等会!” 他赶紧抬手示意,重新紧张地掐了一遍手诀,口中低喝咒语。 众人看着懵逼的李清阳和依旧毫无动静的钢叉,满脸疑惑。 “愣着干嘛?干死他!” 掌柜率先“清醒”,气急败坏地冲着依旧懵逼的打手们怒吼。 “妈的,没本事你装什么逼啊! 吓我这一跳…” “再等一会!” 李清阳急了,可这次打手们不惯着他了,带着被耍了的满脸愤恨就杀了过来。 李清阳赶紧抡起钢叉扫退众人几步,急得大骂。 “死瞎子的破书是不是盗版的!” 李清阳边抡边退,可几十斤重的钢叉可不惯着弱小的李清阳。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觉得手臂酸软,可打手们却是满脸狞笑着缓缓靠近。 “屮!” 气喘吁吁的李清阳怒了。 大吼一声,随后高举钢叉,手中法诀再次威风凛凛掐起。 “老子跟你们拼了! 金!相!诀!给我利!” 轰! “利~利~利~利...” 一道雷霆瞬间落下,顺着被高举的钢叉一路蔓延,直接把李清阳电麻了。 众人看着满脸乌黑的李清阳愣住了。 “掌柜的,这小子要自杀!” 一个打手震惊道。 “放屁,他特么是遭天谴了,都让开点,估计一个雷还不够...” 掌柜话没说完,漫天雷霆落下。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澄澈的夜空不知何时居然乌云密布,无数电光穿梭在乌云之中,随后漫天雷霆朝着马头山方向狠狠砸下。 无数雷霆中,时不时有“打偏”的雷霆落在了安林城内。 原本一派祥和的元宵灯会顿时大乱。 雷霆轰击之下,房屋倒塌,小摊被毁。 落在人群之中,更是死伤无数。 “掌柜的,这雷...” 轰! 小巷中,一个打手话音刚落,一道雷霆不偏不倚落在他头顶,打得他直接灰飞烟灭。 “跑啊!” 掌柜一声哀嚎。 整个安林乱作一团。 被闪电麻翻在地的李清阳悠悠醒来时,寂静的小巷不断跑过逃命的百姓。 放眼看去,巷子外大街上已经乱作一团。 李清阳抬头看了眼漫天雷霆,抹了把脸却是一手漆黑。 看着手中明显的毛发焦炭,李清阳反复摸了几下脸庞,顿时大怒。 “我去你的,老子的眉毛啊…” 轰! 一道雷霆落在脚边作为回应。 李清阳一个闪身躲进屋檐。 刚准备把金属钢叉放下以免引雷,金色光芒却如迟到一般,缓缓亮起... 李清阳看着手中“金叉”满脸震惊。 对着钢叉看了好一会,他才对大钢叉发出了灵魂质问。 “不是,你有病?” ------------ 第25章 他逃祂追 在安林乞讨的这段日子,李清阳为了躲避花子帮,对于整个城市的小巷暗道已经完全摸透,熟悉程度不输任何一个本地人。 散去手诀,李清阳随手扯了块老乡的床单包住钢叉绝缘后,继续跑路。 “这雷不正经...常!” 李清阳在小巷中不停穿梭。 “估计又和什么神神怪怪的玩意儿沾边,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出城。” 在小巷中七拐八拐,李清阳避开了庞大的逃命人群,一路直奔西城门。 城门守卫被慌乱的百姓惊得提刀护卫。 正望着漫天雷霆不知所措之际,衣领被一个光头佬一把揪住。 “本捕是郡守麾下捕头,快开城门让本捕出城!” 李清阳满脸凶悍地朝守卫怒吼。 “大人?” 守卫看清了李清阳的一身捕头服后,赶紧放下手中佩刀。 “不知大人可有出城谕令?” 李清阳被问得一愣,手中钢叉再度提起,准备暴力出城。 恰好此时又一道雷霆落在两人附近,李清阳顿时计上心来。 “看到没有! 祭品暴乱激怒神灵,蛆...蚕神发怒了! 本捕奉命出城求援,你敢耽误我的大事? 出了岔子你担得起吗?” 李清阳满脸凶狠,把捕头气势演绎得淋漓尽致。 “快开门!” 李清阳看着被炸雷吓白了脸的守卫,强压自己心中恐惧,趁着守卫心神大乱,厉声呵斥。 守卫被李清阳气势镇住,这才颤抖着转身打开城门。 李清阳心急如焚,身形一闪就从刚开了条缝的城门里钻了出去。 然后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眼看李清阳瞬间跑出去老远,守卫疑惑得就要重新关上门缝 却又被一双大手给拦了下来。 “谁? 大...大爷... 小的参见张捕头!” 守卫刚要发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借用了张广身躯的淘仙。 “嗯!记住,城门没有开过。你也没见过本捕!” 带着诡异阴笑的“张广”点点了头,然后阴恻恻交代了一句后也闪身出了城门,手脚略带僵硬地追着李清阳而去。 守卫战战兢兢地重新关好城门。 “今天是怎么了?” 守卫满脸疑惑。 “大爷笑起来...怎么跟吴爷一样?” 他望向东边,恐惧未消。 “蚕神娘娘这是要降灾了不成?唉... 大爷交代了不跟人说他出城了,那咱可千万不能说漏嘴! 对!今晚没见过大爷! 也没见过郡守大人的捕头! 也没见过那群花子...” 雷霆来得快去得也快。 守卫刚重新锁好城门,夜空中的漫天乌云也开始逐渐消散。 ...... 淘仙出了城门后,僵硬的身躯逐渐灵活。 突然,他怀中的罗盘金光一闪,一道魂魄钻出后进入了张广身躯。 “咦?” 两声不同音调的轻咦同时在张广体内响起。 在漆黑的官道上,停住身形的张广居然开始自言自语。 “你是何人,居然敢抢夺本捕身躯,还不速速退走!” “嘿嘿嘿,大爷不认得我啦?” “你...你是吴师爷? 不对,你不是,你到底是何人!” “哈哈哈...大爷好手段,我倒是忘了灵教徒还有一手寄命于罗盘的本事。 杀伐第一的金炁都没灭了你的三魂,看来灵教对你也算倾囊相授了。 不知道你师父是灵教哪位啊?” “大胆妖灵,吾乃灵教大祭司座下弟子。你速速离开本捕身躯,灵教可以既往不咎!” “大祭司? 哦...嘿嘿嘿,我当是谁,原来是老妖婆的弟子。 阴阳轮转,宿命难逃。 啧啧,真是好大的名头。 你要是拜了杨牝,今日倒还有活命之法。本座用完你的躯壳后,物归原主倒也不是不行… 可偏偏你跟着阴毒的老妖婆,哈哈哈... 我可不想被疯婆子再追杀几十年! 所以还是委屈大爷魂飞魄丧吧!”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知晓叛教大祭司真名!此等秘辛,非本教高层不得知,莫非你也是...” “呸!灵教算什么东西? 你们灵教那点破事,上到杨牝梁牡之争,下到耆宿院和二十二使内乱,包括罗庚来路,本大仙都清清楚楚。 来不及跟你多废话,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大仙就送你一程!” “你?你住嘴!啊...” 张广如同失心疯一般突然大喊大叫了起来。 不一会功夫,张广虚弱的魂魄再度从躯壳中疯狂逃出。 只不过这次魂魄不敢再进入罗盘,而是冲着安林方向极速逃走。 只不过魂魄刚飞去不远便被淘仙一道黑光击,随后一分为三。 天魂不由自主地被拉扯着升空直冲云霄,却在快到天幕之时,仿佛撞上了某种结界,“砰”一声消散在了天地间。 地、人二魂刚分离就被一条虚空冒出来的深红色铁链缠住,然后被直接拖入虚空之中消失。 张广肉身看到这幕拍了拍手,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还以为多牛逼呢… 嘿嘿,逃了半天还不是落到了纪老鬼手里,祂会给你好果子吃? 可惜,才吞了一口!” 淘仙吞噬张广魂魄之际,张广以燃魂之法逃脱了。 不过这两三口也足够淘仙获取一些张广的手段。 淘仙说着舔了舔舌头,别着脑袋读取记忆。 没多久就阴笑着举起手,熟练地掐起了风相诀,一阵狂风顿时出现在了他身边... 李清阳离开安林县后,连跑带走了近一刻多钟,终于扛不住一屁股坐在路边大口喘息着。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李清阳坐下后本能地往安林县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在微弱的月光中,看到路尽头有一个人影正朝他飞奔而来。 “诶?什么玩意?” 那人影似乎被一阵狂风托着,如“飞”一般。 李清阳瞅着这架势十分眼熟,但一想又觉得不对。 “不会是张广吧,这逼不是死透了吗? 难道...” 李清阳认为很有可能是诈尸或者见鬼了。 作为无神论者的他,接连见识到城隍和蚕神之后,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了。 李清阳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压榨起了自己的身体,起身拔腿就跑。 于是在这漆黑孤独的夜晚,这条处于城外的官道大路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开始了狂奔。 李清阳每次跑不动了一回头,就看到后面的鬼影不断在逼近,只能咬牙继续加速。 淘仙不紧不慢跟着,每次李清阳慢下来了,就加速吓唬吓唬他... 于是他逃祂追,他吓得魂往外飞;他逃祂追,越过土坑和粪堆。 两人沿着大路飞奔了近一刻钟。 李清阳彻底力竭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堆... 乞丐! ------------ 第26章 我什么时候成禁脔了? 刘瘸子本来是在总舵听属下们汇报着元宵节当天的收获。 白天受了好大一股窝囊气,所以当晚的业绩会上,刘瘸子看谁都不顺眼,对众花子在元宵当天的营收表达了十分的不满! 众花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又不敢反驳,一个个低着头装聋。 刘瘸子享受着居高临下的成就感,心情刚恢复了一点,就看到了破门而入的衙役李三... 李三进门后,锁链一抖指着刘瘸子就破口大骂。 刘瘸子本来是一再忍让,直到被对方一句“死期已到”彻底激怒。 于是,李三一行就被上百花子团团围住。 刘瘸子已经气红了眼,上午在暗巷中受的屈辱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 最后,李三被一顶满是泥污的锦帽活活闷死,剩下的衙役则被花子们一人一棍了结了性命。 等到刘瘸子大仇得报冷静下来后,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李三是来抓人的,因为祭祀蚕神娘娘的“祭品”出了大问题,他刘瘸子作为祭品采办,死罪难逃。 刘瘸子虽然不知道亲手准备的“祭品”哪里出了问题,但跟官府抗辩毫无意义。 何况又拒捕杀了官差,这一劫怕是躲不过去了。 他倒也有魄力,立刻收拾了值钱东西,带着身体强壮的心腹乞丐,连夜买通守门衙役逃出了安林城。 ...... 大道上,一队乞丐排成长队往宋山县方向赶路。 刘瘸子躺在队伍中间的一张竹椅上,两根竹杠从扶手处穿过。 竹椅就这样简陋地被两个强壮的乞丐抬着往前走。 “龙头,咱们是逃命去的,你带着瞎子一起,咱们可走不快啊!” 在前面负责抬“杠”的乞丐孙强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懂个屁,到了宋山县咱们人生地不熟,本地帮会要是不讲规矩,咱们不得活活饿死? 瞎子会算命,到时候就假装是灵教的天命师,这样就没人敢惹咱们了! 等咱们前期站稳了脚跟,以后再一步步做大做强!” 刘瘸子一副智珠在握的姿态,在竹椅上悠悠然教导着孙强。 可转念一想意识到不对,一巴掌就抽在对方后脑勺上,气急败坏道: “诶我说强子,你是不是指桑骂槐?” 孙强后脑勺被抽得生疼,忍不住伸手去揉,然后简陋的“轿子”就这样失去了平衡... “哎呦!” “强子!你他娘的要造反?你敢摔老子!” 刘瘸子摔倒在地,破口大骂。 孙强也吓了一跳,伸手去扶,其他乞丐停住脚步看起了热闹。 “都他娘的闪开!” 刘瘸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乞丐手下们,骂了几句后刚要重新坐回自己的“宝座”,一道光头人影就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上。 “诶?” “你特么谁啊,这椅子也是你能坐的?” 刘瘸子暴怒,出拳就要打。 等凑近了才看清,那一副快喘不过气模样的身影居然穿着一身捕头皂服... 乞丐们都愣住了,一声不吭。 刘瘸子则心中无数思绪闪过,眼前这人越看越眼熟。 “大人很面生,不知是哪城的捕头?” “哈啊...哈啊...哈啊..” "......大人是专程来找在下的?" “哈啊...哈啊...哈啊...” “......大人是郡守大人手下?” “哈啊...哈啊...哈啊...” “......够了!弟兄们,打死他!” 刘瘸子被激怒了。 反正已经杀了三个官差,多一个也无所谓了。 刘瘸子甚至已经在考虑着要不要干脆就地落草为寇,当一个有前途的山贼算了。 乞丐们也心知若留下这官差性命,说不定自己性命就没了,于是举着棍子就要动手。 而瞎子则站在人群外,面带微笑。 “哈啊...哈啊...有..” “?” 刘瘸子听到李清阳嘴里蹦出了新词,迟疑地抬手止住乞丐们的进一步动作。 “有...有水吗?” “......” 刘瘸子气得癞痢头发痒,隔着帽子抓了好一会儿。 “弄死他!” 砰! 李清阳暴喘着一掐手诀,手中钢叉重重落地。 包裹钢叉的布料顿时被金相之力震成碎片漫天飞舞。 李清阳一招装逼亮出钢叉后,也不说话,就瘫坐在竹椅上继续大气不接小气。 刘瘸子被金光闪闪的大“金”叉惊呆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倒是孙强一股不服气的莽劲上来,上前一步举刀就砍。 “死秃子! 装什么逼!” 李清阳见状挥叉一挡。 乒! 孙强看了一眼手中刀把和碎了一地的碎片,眼神瞬间清澈了。 “哈啊...你...刚说...什么?” 李清阳眯着眼微微喘息。 嘭! 孙强毫不犹豫地跪下了。 “大哥!” 李清阳冲着俯首的孙强点了点头,然后斜着眼看着刘瘸子。 “哼!” 刘瘸子硬气地一声冷哼,几步上前踹到孙强后,扑通一声跪倒,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双手捧上。 “大人!水没有,只有一壶醴酒!” 李清阳一把夺过灌了大半壶后,喉咙干紧的感觉终于缓解,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嗝~” “瘸子,你不认识我了?” 缓过来的李清阳撇眼看着刘瘸子,冷冷一笑。 刘瘸子和孙强一听,顿时都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秃子。 “你是…是你!” “龙头,是那晚的祭品,就是秃了但那股猥琐样子错不了!” 李清阳一听,满脑子疑惑。 猥琐? 刘瘸子眯了眯眼,也终于认出了李清阳。 “原来是你这个灾星!” “就是因为你,老子在安林苦心经营数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强子!弟兄们! 抄家伙跟这秃子拼了,抓住他咱们就不用流落去外县了!” 刘瘸子是恨极了李清阳,居然破天荒的举着拐杖亲自上前开启攻击。 李清阳冷冷一笑,手中钢叉一抡,直接将刘瘸子手中拐杖击成齑粉,逼得刘瘸子踉跄后退,猛地撞上了身后之人才停住。 噌! 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出鞘,从身后架在了刘瘸子脖子上。 “嘿嘿嘿,有趣,太有趣了!” “张...大爷!” 刘瘸子刚要发作,一回头借着月光看清了张广阴笑的嘴脸,愣在了当场... 乞丐们闻言,迅速让开了一个包围圈,左看看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人群看戏,此刻持刀劫持刘瘸子的“张广”,右看看一脸戒备的秃子,手中棍棒都不知该往哪指。 盯着张广皮囊的淘仙笑眯眯地看了眼眉头紧皱的李清阳,随后对着“怀里”的刘瘸子阴笑道:“刘瘸子,好大的威风! “李三儿被你弄死了?嘿嘿,废物就是废物!” 刘瘸子见张广没有立刻出手杀了自己,求生的本能顿时涌起。 反抗是没必要的。 张广可不是那个废物张茂,他的身手刘瘸子很清楚。 别说自己这一群区区乞丐,就是一对人强马壮的拦路劫匪,在张广手下也就是一刀一个。 想到这,他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大爷慢动手!” 眼前的秃子是当晚张广亲自安排,让他加在祭品队伍里送去马头山的。 如今蚕神祭祀大典出了这么大纰漏,难保跟张广没有关系。 刘瘸子不确定张广和害苦了自己的祭品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夜这么凑巧一齐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李三是来抓过小的,但小的绝对没有出卖大爷!” “祭品的来路,小的...小的都推给了师爷吴三荣了!” 刘瘸子急中生智,想起吴三荣和张氏兄弟一直不对付,立刻把脏水泼了出去。 “对!这秃子...不是,这位祭品是吴师爷安排的! 大爷,是么?” 刘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淘仙,淘仙却笑容玩味地回问到:“哦?确定是吴三荣?” 刘瘸子一听,也不敢点头。 “没错,就是吴三荣!” “大爷,不止这祭品一事,小的手上还有吴师爷贪污的证据!” 刘瘸子豁出去了,既然赌就赌一波大的,索性完全站队张广,说不定这段时间输出去的能一把赢回来。 “吴三荣这老贼卑鄙无耻,丧尽天良!他瞒着大爷和县丞老爷,不止贪墨了小的们每年的花子税,威胁小的不准说出去。 他还命小的打探大爷、二爷和县丞老爷的行踪,还逼我认贼做父,硬要收小的做义子...” 刘瘸子急得满头大汗,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吴三荣的“恶行”。 淘仙却笑容逐渐消失。 “还有..哦对,还有这祭品! 那些祭品都是吴三荣的债主和仇人,他们有的借了钱给他,有的被他害了女眷。 吴三荣还有龙阳之癖,有的祭品还是吴三荣的禁脔! 祭品都是吴三荣亲自安排小的去抓来的,他们出了问题,一定跟吴三荣逃不开关系! 小的是冤枉的啊,呜呜呜,大爷为小的作主啊...” 淘仙:“?” 李清阳:“?” ..... ------------ 第27章 看叉! 半个时辰后。 李清阳依旧瘫坐在竹椅上一动不动,身旁已经燃起了火堆。 淘仙穿上了刘瘸子体面的绸缎衣衫,阴沉着脸坐在一边看着装死的李清阳。手时不时翻动一下火堆里的叫花鸡。 乞丐们则被赶到了远处。 ...... “龙头?他们都骑到您头上拉屎了,弟兄们都看着呢!” 瞎子妖娆地拨了一下油腻腻的头发,面对着刘瘸子身旁的空地如是说道。 换回了一身粗布衣衫的刘瘸子一听就急了,一把扳过瞎子的头面向自己,手冲着远处的火堆指指点点,悲痛地低吼道: “你放屁!” “官差都是貔貅,他们只吃不拉!” 瞎子面带悲痛。 “他们抢了咱唯一的鸡...” “那怎么了?人家不杀咱,咱没有啥可以回报的,孝敬一只鸡而已。 先让官差大人吃饱,不正确吗?” 瞎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默默点了点头。 刘瘸子见状,拍了拍瞎子肩膀,扳过他的身体面向众乞丐道: “弟兄们,咱们是乞丐! 乞丐让人在头上拉屎很奇怪吗? 我身为龙头,这是在践行这份职业的终极目标! 这是一场伟大的探索,探索道德的扭曲和人性的底线! 你们有意见?” 刘瘸子一只眼睛盯着乞丐们,另一只眼睛却瞟向了远处的叫花鸡。 刘瘸子说得激昂慷慨,唾沫横飞。 众乞丐羞愧地低下了头,在浓郁的香味里狠狠咬着馊馒头。 ...... 火堆旁,淘仙敲碎黄泥壳,揭开了包裹鸡肉的荷叶。 顿时,扑鼻的香味馋得李清阳不停咽口水。 “来点?” 淘仙问了虚脱的李清阳一句。 “不吃等下可没力气逃。” 听到这,李清阳终于动弹了一下,虚弱地开口道: “给我两条腿、一对翅,一瓶冰阔乐...” “阔乐...是何物?” 淘仙大方地撕了半只鸡递给李清阳,疑惑地问道。 李清阳接过闷头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一种黑水,滋滋冒泡,泼地上起一堆白沫子。” 淘仙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你是药老头门下的?” 淘仙在马头山感受到了李清阳身上一闪而过的先天一炁气息。 但祂并不确定李清阳的真实身份,唯一肯定的是他绝不是灵教之人。 五行金之炁乃大道修炼之法,绝对不是罗庚拿来糊弄教众的区区六相诀可以比拟。 李清阳不知道淘仙嘴里的药老头是谁。 虽然他很想承认下来,看能不能镇住眼前不知是人是鬼的“张广”。 但又怕这药老头实际是“张广”仇家,思来想去最终摇了摇头作罢。 “不认识。我是...嗯,道教的! 贫道道号清阳子。” 李清阳随便给了自己一个身份。 淘仙一听却仿佛印证了心中猜想,脸色顿时变得漆黑无比。 “道教?” “道这个字,只有那个老匹夫整天挂在嘴边。你这道教,跟虚月观是什么关系?” 李清阳一听都惊了,怎么随口编个身份,还是敌不过反派脑补? “老匹夫自称道号三阳子,你叫清阳子?” 淘仙继续问道。 李清阳决定赌一把,于是装作云淡风轻地回道: “没错,三阳子正是我师兄。” “哈哈哈...” 淘仙一听顿时笑得四仰八叉。 “哎呦…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师兄...噗哈哈哈...老匹夫差点杀得天下无神,你是他师弟?哈哈哈...” 淘仙上下打量着李清阳揶揄道。 李清阳则是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 淘仙心中却并没完全否掉李清阳的身份,那一闪而逝的大道先天之炁就在对方泥丸宫中! 淘仙看李清阳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半只鸡,正在那意犹未尽的嗦骨头,顿时嫌弃地打断道: “你这祭品怎么...” 淘仙话没说完,李清阳噌一下就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跟吴三荣没关系!”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吴三荣是谁我都不清楚,我本来就是逃难到安林的,然后被刘瘸子暗算才... 诶对!那货差点坑死老子! 那个瘸子!你给我滚过来!” 刚掏出两个白花花大馒头准备享用的刘瘸子一听,顿时脸色一苦。 无奈只能拉着孙强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这位秃...祭...大人,您叫我?” 李清阳盯着刘瘸子手里的馒头,阴沉着脸说道: “刚才的事还没了呢!” 刘瘸子识相地把馒头递给李清阳,悻悻地说道: “不打不相识...” 接过馒头,李清阳嫌弃地揭掉表皮一层,闻了闻后才开始吃起来,丝毫没有分给别人的意思。 淘仙也不说话,坐在一旁阴笑着看戏。 孙强却看着被丢入火中的馒头皮,心疼地嘟囔着: "我饿了一天了..." 李清阳一瞥孙强高大的身形,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光节食不行啊,你得配合运动!” “?” 孙强委屈地看着刘瘸子,眼神中写满了“他有病?”。 李清阳也不再废话,提起钢叉就要了结刘瘸子。 刘瘸子拉住孙强挡在身前,两人快速退到了一旁淘仙身后。 “您老把叉放下...都是误会...” “误会?” 李清阳提叉上前:“老子好好在城里要饭,大家各凭本事混口饭吃,你却咄咄逼人要至我于死地!” “你管这叫误会?” “好!那我捅死你也是误会!” 李清阳提叉直直捅向刘瘸子探在淘仙身旁的脑袋。 刘瘸子赶忙脑袋一缩。 眼看叉就要刺空,李清阳突然两眼一眯,一直藏起的左手掐出手诀。 亮银色钢叉顿时亮起璀璨金光。 “人奸!” 李清阳一声暴喝,持叉变招直接横扫向淘仙脑袋。 “管你是人是鬼!” “看叉!” 淘仙依旧微笑着不闪不避,在最后一刻轻轻抬起一根中指,和横扫而来势大力沉的钢叉对撞到了一起。 砰! 乱飞的金相之力搅飞火堆,火星烟尘四溅弥漫。 撞击产生的冲击波掀翻了刘瘸子两人,滚出去老远后倒地昏迷不醒。 李清阳钢叉被一根手指挡住,再难靠近淘仙一寸。 他惊骇地看着虎口血流不止。 淘仙微笑着又伸出食指一弹,钢叉直接被崩飞脱手。 “嘿嘿...” “罗庚用来唬小孩子的玩意,对我可没用。” ------------ 第28章 炁…海? 远处的乞丐见龙头和帮派第一打手倒地后生死不知,立刻撒丫子跑路。 淘仙看着远处只剩下被“遗弃”的瞎子,冷冷一笑,也不追赶。 收回目光,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盯着震惊的李清阳。 “小子,你...” 淘仙话刚出口,李清阳捡起钢叉拔腿就跑。 淘仙愣了好一会才将伸出的左手变幻,一个风相诀掐起。 李清阳早就看到了乞丐群中的瞎子,本想等安定下来,找个没人的时候跟瞎子好好聊聊。 如今偷袭不成,装逼失败。 李清阳跑过瞎子身边时一把拉住对方。 “瞎子,是我! 敲晕你那个祭品!” 瞎子:...... “风紧扯呼!” 瞎子一脸无奈地被李清阳拽着狂奔。 “慢点慢点...手要脱臼了...” “瞎子,你那本盗版书哪来的?为什么除了金相诀,其他五相我一直用不出来?” 瞎子没有瞳孔的眼球不禁往上一翻,没好气道:“我那本《六相诀》可是原始手抄本!” “六相自五行演化而来,没有修炼过道法之人,只能凭自身五行之属练习其中一相。 你大概是五行属金之人,用不出其他五相有什么问题?” 李清阳一听恍然大悟,随即埋怨了瞎子几句。 “嗐!浪费我时间试半天! 你怎么不早说?” 瞎子刚想把眼球翻下来,一听又重新往上翻了翻。 “我也不知道,可能当时被狗砸晕了吧。” “唉瞎子,你不能带情绪啊,当时的情况多紧急,我差一点就尿裤子里了,要不是你不肯...” 李清阳话头戛然而止,一把将瞎子顶到身前,戒备地看着御风停在身前的淘仙。 “瞎子,这小子使的是不是风相诀?” 瞎子眨巴眨巴眼睛,刚准备开口就被打断了。 “不好意思啊瞎子,忘记你瞎了!” 李清阳道完歉冲着淘仙喊了一嗓子。 “喂!你用的是不是风相诀?” 淘仙被问得莫名其妙,却还是点了点头。 “瞎子,问过了,是风相诀! 对面这人是安林县捕头,叫张广,你们是不是认识?” 瞎子却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李清阳不明所以。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又摇头又点头的什么意思?薛定谔的熟人吗?” “之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呵呵,还说你这六相诀不是偷的!人家风相诀用的飞起又是当官的,你偷人家秘籍你死定了!” “我光明正大抄的…” “少来这套,你是个瞎子!” “我后来才瞎的…” “所以你是偷抄人家秘籍被人弄瞎的?” 李清阳满脸震惊,似乎发现了盲点。 瞎子:…… 淘仙看着眼前一老一少当着自己面嘀嘀咕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够了!” “那个瞎乞丐让开! 小子我不杀你,我借一点东西就走。” 李清阳一声冷笑。 “你当我三岁小孩?借东西?” “我告诉你,除了借路让你走,一切免谈!” 看着缓缓靠近的淘仙,李清阳抓着瞎子缓缓后退。 “瞎子,你是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之类? 要是的话,我觉得你差不多可以开始装逼了!” 瞎子边退边摇了摇头。 “那咱们分头跑!” 李清阳说完,一把推开瞎子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道:“张广!这瞎子是你爹!” 瞎子:? 淘仙:? 淘仙看了眼一脸茫然的瞎子,驾驭狂风直接略过继续追赶。 砰! 冒着黑气的手掌轻松挡住刺来的钢叉,淘仙在李清阳身前站定。 “嘿嘿嘿…” “借你阳炁一用!” 淘仙抓住叉尖一甩,钢叉从李清阳手里直接脱手飞出,插在夯实的地面不停震动。 李清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淘仙近身一指点在了眉心。 李清阳只觉得一股混乱的力量从眉心钻入,反击的念头瞬间消失。 木楞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淘仙见状,手指在李清阳眉心一划,随后变指为抓,凭空一拉。 李清阳眉心瞬间裂开一道血口,一股纯金色能量如活物般被抽出,被淘仙一把抓住开始往外拉扯。 不远处的瞎子“看着”淘仙举动,突然睁大了瞎眼。 “这股至纯阳炁是…” “原来如此…” 瞎子恍然大悟。 心念一动,他眼白中突然黑白交错了起来,一个黑白阴阳鱼图案缓缓成型。 淘仙抓住从李清阳眉心抽出的金色能量,脸上露出了无比渴望的表情。 “哈哈哈…” “呜呜呜…” “漂泊无根千年,终于盼到今天!” 似哭似笑间,淘仙从张广身躯中脱出。 随后黑色身影一口咬住了金色能量,大口吞咽了起来… “老道士!你谋算万年,有没有算到最终成全了我! 哈哈哈…啊呜啊呜…” 这金色能量好像一根坚韧的“牛筋”,淘仙咬了几次都没咬断,索性一咬牙拼命“嗦”了起来。 能量进入淘仙半透明的身躯,金光顿时从淘仙身上耀眼迸发。 而淘仙半透明的身躯也在一点点变得凝实,很快就不再透明,掩盖住了金色的光芒。 随着继续吞噬,祂黑色的身躯上开始出现古怪繁琐的金色纹路。 纹路在不停变多,一点点往金色“皮肤”方向“生长”。 随着金色能量的流失,李清阳呆滞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痛苦地表情。 金色能量流失地越来越多,李清阳痛苦表情也缓缓加巨,迷惘的双眼竟然开始出现一层薄薄的金光。 顺着金色能量的桥接,淘仙此刻微微泛起金光的双眼透过李清阳额头裂缝,模模糊糊看到了他泥丸宫中景象。 这一看之下,淘仙瞬间愣住了。 吞噬动作停止,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那里,隐约是一片纯金色的…“海洋”! 一片炁构成的浩瀚海洋! 炁海之上,还有一轮金色“太阳”高悬。 淘仙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双目一阵刺痛。 而自己拼命吸了半天,这点能量对于那片炁海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不是… 你痛苦个屁啊… 要不要这么抠!” 淘仙抽空看了眼李清阳表情,简直无语了。 原以为他是因为被“榨干”而痛苦,万万没想到李清阳可能单纯只是因为抠,而本能地为失去能量而痛苦… ------------ 第29章 去北州 淘仙“注视”炁海之时,海上那轮烈日也仿佛“看”到了淘仙。 如同被打开了鼓风机,原本平静的烈日突然猛烈地散发出耀眼的金光,一股浩大无匹的毁灭之力顺着被抽离的能量,钻出李清阳眉心后迅速“杀”向淘仙本体。 淘仙双眼圆睁,一股至阳至纯的毁灭之力眼看就要跟着金色能量一起入嘴。 祂逃不掉也避不开。 轰! 突然,一道纤细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精准地炸开在两人中间面积不多的地面上。 两人直接被紫色雷霆轰飞。 被吞下的“牛筋”随着淘仙被轰飞,如卷尺收回一般迅速从淘仙体内抽出,然后收回了倒地抽搐不停的李清阳眉心。 泥丸宫中烈日平息,李清阳露出满足的笑容昏了过去。 不时仍抽搐几下… 而淘仙身躯再度变回透明,干呕了一阵后,调转目光死死盯着远处肃穆掐诀的瞎子… “你…” “这不是你能拿的!” 瞎子郑重开口道。 “我的!都是我的!” 淘仙突然如疯魔一般,身形一动,冲着李清阳额头还未愈合的伤口冲了进去… 瞎子“看”着钻入李清阳眉心,一闪而逝的淘仙,愣住了… “装逼装过头了…” 正要抬步来查看情况,一道冒着黑烟的身影从李清阳眉心被“吐”了出来… “灯种!” 落地后奄奄一息的淘仙恨恨地撂下一句,立刻重新钻入张广身躯。 重新睁开眼睛的“张广”略带畏惧地看了一眼李清阳,迅速转头死死盯着瞎子。 “能把雷相诀修炼到纯阳雷法,你到底是谁?” 瞎子尴尬地放下刚抬起的脚,嘿嘿一笑。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皮!” 淘仙一听,顿时瞳孔猛缩。 熟悉的话撬动了脑海中那个熟悉的声音,随后那张俊美的面容和眼前邋遢的瞎子缓缓重合着… “是你…” 几处特征吻合,一阵失神的淘仙满脸诧异。 “杨牝?” “你…” “你整容了?” 瞎子:… 一道紫色雷霆落在淘仙面前作为回应。 又被轰飞几米的淘仙忍着麻痹感破口大骂。 “姓杨的!你个王八蛋! 整容失败毁容了吧? 你活该! 怎么还瞎了?是不是看多了老妖婆才瞎眼了? 你活该! 早劝你别跟那个老妖婆不清不楚你不听!” 瞎子翻着“白眼”,引动雷霆一道接一道落下。 淘仙左右横跳躲避,口中骂个不停。 而随着淘仙口中蹦出老妖婆三个字,瞎子有点绷不住了。 眼中黑白阴阳鱼再度出现不停轮转。 “骂人不揭短!” “你死了!” 清澈的夜空瞬间乌云密布,一道道紫色雷霆在乌云中穿梭汇聚。 “靠!你真要弄死我?” 眼看着一道雷霆在空中已经凝聚成水桶粗细,淘仙急了。 “你疯了?” “这玩意落下来咱们仨一个也别想活!” 淘仙怒斥瞎子“同归于尽”的行为。 “太久没动手了,收不住了…” 瞎子尴尬地散去手诀。 “快跑!” 说完一手一个,拎起刘瘸子和孙强拔腿就跑。 淘仙气的跺脚,最后无奈拖着伤重的身躯拎起李清阳,一掐风相诀窜走。 就在淘仙逃走的刹那,一道水缸粗的紫色雷霆直直轰下! 那雷霆似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瞬间将方圆几里照得惨白。 空气中弥漫起焦灼的气息,被雷霆击中的地方,土石飞溅,留下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 几十里外的安林县中。 百姓刚从城东漫天雷霆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又被西边城外巨大的雷霆震得纷纷跪倒不停磕头。 城隍庙中,青面獠牙的城隍满脸震惊,身旁站着的一人却面壁而立,无动于衷。 马头山顶神庙,蚕神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缓缓看向西方。 山脚下,搜索着老爷踪迹而来的衙役们,惊恐地看向西方,愣在空无一物的山脚,面面相觑。 …… “少侠?少侠?…” 火堆旁,淘仙满脸不爽地看着瞎子。 满头瘌痢的刘瘸子可怜巴巴地拨动着火堆,时不时抽搐一下。 李清阳被摇晃得如同坐船,强忍着晕眩感醒来,就看到一张乌漆抹黑的大脸。 “我去你的!” 李清阳一惊,一脚踹出后发现钢叉仍在手,立刻扬手一通乱挥。 “艹!别过来!” 望着眼前头发根根倒立的黑脸孙强,李清阳一度以为是不干净的东西,吓得魂都快冒出来了。 良久,看清情况的李清阳才慢慢挪到瞎子身旁,满脸戒备地看着对面黑着脸的淘仙。 “瞎子,什么情况?” 瞎子挖着鼻孔嘿嘿一笑。 “都谈妥了!” 李清阳一愣,本能开口。 “你四我六?” 瞎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习惯了…” “谈妥啥了?” 李清阳讪笑着搓了搓手。 “祂痛改前非,决心保护你去虚月观。” “啊?” 李清阳听得满头雾水,疑惑地看着淘仙。 “看什么看!” 淘仙被盯着,瞬间抽刀恐吓。 刀抽到一半,他额头上一紫色雷霆印记猛地亮起,直接把淘仙电地一阵抽搐倒地。 “老王八蛋,你有种,我我我我…” 骂了两句的淘仙又迎来一阵麻痹,没多久就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时不时还抽搐一下身体。 李清阳张大着嘴转头看向瞎子。 “瞎子,你…” “不是我,是你师兄。” 瞎子掏着耳朵淡淡说道。 “哈?” “你师兄,三阳子!” “他创下这六相诀,你在安林不是用的飞起?他可能感觉到了所以来找你,凑巧从祂手里救下你。” “哈?” “他有事先走了,安排祂护送你回北州虚月观。” “哈? 瞎子,你不要太离谱!” 李清阳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瞎子的胡说八道。 “我特么是编的!” “瞎子,你扮猪吃老虎差不多得了,我特么看到你掐雷相诀了!” 李清阳钢叉一指瞎子。 “说!安林城里,是不是也是你个老玻璃用雷劈的我!” 瞎子:…… “会不会是你自己太缺德,上头看不下去了?” “少来这套!你这么大年纪搞诈骗你好意思嘛!” “那天装晕,今天装完逼又莫名其妙让我去什么观,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瞎子翻了个白眼。 “我是真晕,醒来还吐了!” 一旁烧火的刘瘸子点点头。 “我可以作证!” ------------ 第30章 老弱病残 “所以只能逃北州去?” 看着瞎子点头,李清阳皱眉沉思。 按瞎子所说,自己体内确实有不对劲的东西,叫什么先天之炁,听着就很珍贵。 这也是自己能“死而复生”原因。 但这先天一炁无比珍贵,天下神灵都渴望得到以成全自身。 李清阳太过弱小,哪怕意外催动先天一炁开大,但在真正的大能眼中依然不值一提。 且如淘仙所说,马头山开大之后,李清阳便如同黑夜中的灯火,迟早会吸引来应付不了的存在,到时候死路一条。 除非去北州。 哪怕不能得到虚月观庇佑,但神灵止步的北州对于李清阳来说,也是相对最安全的地方了。 简而言之,去北州苟着,想办法发育! 想通的李清阳当即表示同意,且希望立刻出发。 “闭嘴!大晚上的先睡觉,明早出发!” 瞎子最终一锤定音,终止了李清阳的心血来潮。 …… 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时,思绪万千的李清阳刚睡着就被孙强摇醒。 “少侠?少侠?上路了!” 李清阳迷迷糊糊间被吵醒,气得在地上原地打了一通王八拳。 艰难起身后,他对着惊呆的孙强破口大骂。 “你特么才上路了! 你有病?大清早的不睡觉你弄醒我,信不信我一叉扎死你!” 孙强委屈极了。 “不是…捕头大人让我叫醒你,说上路…出发了…” 李清阳一提钢叉,指着淘仙一顿输出。 “老黑!你是不是有病!” “瞎子!电祂!” 昨晚李清阳问个不停,瞎子倒也知无不言。 李清阳得知了瞎子让他去北州的目的,也弄清楚了眼前“张广”的真实身份。 得知淘仙就是那晚在马头山脚装死的黑影,李清阳紧张的心情突然没这么强烈了。 自己成功开大的时候,这孙子差点嗝屁。 那还怕个球! 虽然大招好像还在冷却,昨晚试了无数次都没成功。 但是! 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何况还是一坨影子而已。 瞎子抓着头皮,时不时闻一下指尖。 在火堆旁微笑着看戏。 刘瘸烤着昨晚在路旁树林里捡到的被雷霆电死的野兔。 孙强叫醒李清阳后就出发去附近小溪打水。 李清阳一肚子起床气,跟淘仙两人你一叉我一刀地“打”了一阵,直到烤肉香味在清晨雾霭中弥漫开来。 两人默契“休战”,吃起了早饭。 “你一坨影子你吃什么吃?浪费食物!” 李清阳扯下两条兔腿后,一边指责着淘仙,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剩余的部分递到瞎子手里。 “管得着吗?我不吃这副身体也要吃,不然怎么有力气护送你个逼崽子!” 淘仙也不甘示弱,扯下两条兔腿后,将剩下的兔子给了刘瘸子和孙强让他们自己分。 “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手下败将有脸说护送我?” 无视了瞎子的白眼,李清阳一手一条兔腿,边吃边吐槽。 “手下败将?呵呵… 昨晚谁被我追得像条狗?我看某人差点就跪下了!” 淘仙有样学样,咬一口兔肉回一句嘴,完全无视刘瘸子两人的哀怨。 早饭在李清阳和淘仙两人的口水战中结束。 一吃完,李清阳和淘仙又默契地再度“休战”。 两人喝着竹筒的溪水,一边剔牙一边嫌弃地看着对方。 瞎子叹了口气,撕了一块兔肉后,就把剩下的给了不够吃的刘瘸子两人。 “瞎子,这去北州有多少路程,要走多久?” 瞎子牙口不太好,艰难地撕咬着干巴巴的兔肉道:“四五千里吧,咱们一队老弱病残怎么也得走上个大半年吧。” 李清阳一听就不乐意了。 “什么话!” “走半年也太久了,就不能用点法术什么的?” “我提议让老黑用上风相诀,带咱们一路飘过去!” 李清阳钢叉指着淘仙。 “呵呵,干脆你把肉身让给我,我替你去不是更好!” 淘仙一声冷哼,讽刺拉满。 李清阳刚准备回击,就被瞎子拉住。 “行了行了…他的身躯已无魂魄滋养,再过多使用风相诀,很快就会肉身崩溃。” “啧!弱鸡!” 李清阳看着忿忿不平的淘仙挑衅道:“看什么看!” “老弱病残,你就是那个弱鸡!是吧?瞎子!” 瞎子闻言却摇了摇头。 “你才是弱的那个…” 瞎子毫不犹豫地反水令李清阳大为不满,但考虑到瞎子的手段,李清阳选择暂时忍耐。 “瞎子,你去北州干嘛?” 李清阳很疑惑瞎子的“好心”,非亲非故的,先是变相传授了自己六相诀,又从淘仙手里救下自己,还不远万里护送自己去相对安全的北州猥琐发育。 李清阳不认为自己人格魅力有这么大。 “见见老朋友,哦,就是你那位师兄!” 瞎子一脸猥琐,还特意把师兄咬了重音,调侃揶揄拉满。 淘仙却是毫不留情的拆穿。 “哼!老杨头,牵引雷法那刻,你一身阴阳循环破了吧?” “逃去北州是躲罗庚,还是躲老…” 额头紫色雷霆符号亮起,淘仙倒地抽搐。 瞎子缓缓收起手诀,李清阳见状一个白眼。 “能不能行了?互相拆台互相伤害是吧? 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 李清阳一通指责说的激昂慷慨,随后话头一转。 “我提议,由我担任本次北州流窜计划的领导者!” “谁赞成?谁反对?” 李清阳钢叉一抖,目光扫过昏迷的淘仙和自由散漫的瞎子,最后目光落在刘瘸子、孙强两人身上。 孙强眨巴着眼睛看着刘瘸子,刘瘸子则是满脸悲痛。 “不是…我们不想去…” 李清阳一声冷哼。 “不去也行。” 刘瘸子大喜。 “但是!” 刘瘸子不大喜。 “肆意绑架无辜之人作为牺牲品祭祀神灵,你们罪不可赦! 我作为受害者,要为自己和千千万万的祭品同胞们,审判你们!” 刘瘸子欲哭无泪。 “不是…我才入行第一年,哪来的千千万万…” “哼!害一人与害千万人,有何不同!” 要看钢叉冲着自己毫不犹豫地扎来,刘瘸子扑通一声跪下了。 “大哥!你是我亲大哥!早知道大哥你这么硬,打死我也不敢抓你啊…” “北州好啊,早听说北州花子行业竞争压力小! 我去!” 李清阳收回钢叉点点头。 “那就先留你狗命!” 瞎子在一旁好奇道: “那事成之后还杀他们为无辜祭品申冤吗?” ------------ 第31章 原来他也想不明白 “申冤?” 李清阳陷入了沉思。 刘瘸子紧张地看着李清阳。 瞎子和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淘仙一起,意味深长地等着李清阳的答案。 李清阳被问住了。 遇到刘瘸子以后,他一直想杀了他。 他的恶,自不必说。 但这并不是李清阳动杀心的理由,单纯只是因为刘瘸子差点害自己丢了性命。 仅此而已。 李清阳没有为国为民的大情怀,更不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英雄好汉。 他只是地球上一个孤儿。 但伤害到自己的人,李清阳不愿意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以德报怨之类的屁话,李清阳从来嗤之以鼻。 他从小到大所奉行的,一直都是以德报德! 以直报怨! 至于替人申冤这种事。 穿越到这个世界,直到此时此刻,李清阳依然只把发生的一切当做一场游戏一场梦。 那些无辜死去的祭品,李清阳说实话并没有为此产生多少悲哀。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命运! 尊重他人命运,这是李清阳混迹社会很久后才学到的真理。 “小时候错与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李清阳缓缓开口。 “但长大后,我渐渐觉得错与对其实很难界定,甚至有时候觉得他们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李清阳看着眼前跪倒的瘌痢头瘸子。 “大多数时候,善恶都不是绝对的,对错也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我不是圣人,不能也不愿意去做判断善恶,做狗屁替天行道的人。 所以也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 李清阳说到这一声冷笑后继续道: “那个郡守死之前,一直劝我牺牲自己平息蚕神怒火,这是救安林一城百姓,是救苍生的大义!” 瞎子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李清阳摇了摇头。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问为什么不自己牺牲?” 瞎子点点头道:“他怎么说?” “他说,如果有必要,他可以牺牲。” 说到这,李清阳一声嗤笑。 “呵呵…” “他临死的时候,我问他:杀了蚕神,一样是救安林满城百姓,这与我牺牲自己,有何不同?” “他说蚕神活着,有利大凌。” “所以我干爆了他的脑袋。” 李清阳转过头盯着淘仙。 “所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行的。” “能不能活,并不取决于生命本身,而是其存在价值!” 李清阳回头看着瞎子。 “既然没人觉得把生命当作一种待价而沽的商品是错的,我又何必自命清高,装什么出淤泥的白莲花?” “他人冤屈,与我何干?” “俗世洪流,我自己能活着已经不易。 天下人的冤债就留给天下人自己吧!” 刘瘸子轻轻松了一口气。 淘仙却是抚掌大笑。 “哈哈哈…老杨头,听到了吗!” “我就说这小子压根就做不成【一】! 我食尽众生七情六欲,谁能比我更懂人心? 这小子就是个自私自利之人,老道士这回押宝,砸了!” 瞎子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他平静地“看”着李清阳道:“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改变这一切的话,你会去做吗?” 李清阳还是摇了摇头。 “任何事都有代价,而且我不欠他们。” “如果人人都能做好自己,那谁也不需要被拯救!” 淘仙赞同地点点头。 “对咯!” “别听瞎子的,他就是慷他人之慨!” 说完转头鄙视地看着瞎子。 “我说瞎子,你自己都未曾为天下人做点什么,凭啥要清阳子承担天下人的一身孽债?” “当年祂们自天外而来,老道士为天下人而散道,结果呢?” “万年过去,这方世界之人谁还记得老道士?谁还记得陨落的众神? 这个世界是保住了,他们也活下来了。 可当年他们活下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轩辕分九州,至此自相残杀了整整千年!” “按我说啊,救个屁! 重归混沌有何不可?” 瞎子深深叹气。 “他们只是被囚命运的可怜之人,又遭祂们污染,虽有错但…” 淘仙却似乎回忆起不堪过往,望着瞎子满脸愤恨地抢过话头:“呸!他们可怜,他们无辜?” “老秃驴圆寂之时,照鉴未来,与我评价世人,叹众生执着贪嗔痴三毒,舍大义而取小利。 一眼望去,未来一片昏暗。 如今万年过去,他们可曾有一点改变? 你自毁双目找回清明,亵渎命运叛出灵教,又是因为什么? 你自己躲了,又要让别人上?” “瞎子,你还真不愧对你道德君子的名头!” 淘仙说完,又赞许地看着李清阳。 “你说得很对我胃口!” “各人冤孽,各自领命就好。 这世上不自救之人,无须搭救!” 李清阳搂着钢叉并不回话,只是托腮蹲地上静静听着。 瞎子平静地看着淘仙点了点头。 “你说得都对! 但全都是你从心出发而论。 须知世上之事,当论迹不论心。 我瞎了以后行走人间,为世人卜卦算命,亦见不少纯良善类。 你总不能一棍子打死,用部分人之错否定整座天下吧?” 随后看向李清阳道:“你的路要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世间种种你也自己用眼用心去看,是非善恶虽无绝对,但终归有一条准绳悬于中间。” “此去北州半年光阴,抵达后三阳子也会问你同样的问题。” 李清阳一愣。 “还要考试?” 瞎子却只是悠悠一叹。 “瞎子你可别装逼了,我告诉你! 我这辈子最讨厌谜语人和闭卷考! 你最好给点提示!” 李清阳怒了,钢叉一指威胁道。 瞎子遥遥看向北边摇了摇头,良久才一声叹息:“北州无神。” “啥意思?” 李清阳看着瞎子,瞎子却自顾自挖起了鼻孔,不再多言。 李清阳又看向淘仙,淘仙回了一个白眼。 李清阳最后看向刘瘸子和孙强。 刘瘸子战战兢兢道:“大哥,我都听不懂你们在聊啥…” 李清阳恨铁不成钢地收回了钢叉。 孙强这时却突兀开口道:“不就是想不明白呗!” 李清阳一愣,疑惑道:“你说啥?” 孙强挠了挠头。 “我听着瞎子的意思,那位三阳子估计自己也是想不明白吧。” 淘仙和瞎子一听,齐齐看向孙强。 李清阳仿佛抓住了一丝虚无缥缈的灵感,距离真相一步之遥。 “你说过,三阳子杀力天下第一?” 李清阳看着瞎子突然问道。 “天元大丹之法,位列三元丹法之首,杀力无匹。 普天之下,无人能敌。” 瞎子给予肯定答案。 李清阳点点头。 “北州无神,但偏偏只有北州无神!” “所以,他也想不明白!” ------------ 第32章 他不会死了吧! 天光已经大亮,淘仙不耐烦地催促起程。 淘仙在前开路,李清阳做起了“导盲犬”领着瞎子紧随其后,孙强搀扶着刘瘸子断后。 一群老弱病残正式起程北州。 “瞎子,三元丹法是啥玩意?” 李清阳对天下第一人的修炼法门充满了兴趣。 “还有,你在天下排第几?” “大天尊散道以后,留下的几件道器中有两卷《道经》,这三元丹法就是脱胎于下卷。 所谓三元就是天元、人元、地元。 天元为三元之首,修炼有成即可托身于道,万法不侵。” 李清阳听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听着就很牛逼!” “不过,天元大丹是啥玩意?” 瞎子:…… “修炼成仙有三条途径,地元神丹法采天地灵物炼化成丹丸,服用后益气延年,住世长生。” 李清阳眼睛一亮。 “嗑药成仙?” “可以可以,那么在哪里可以买得到仙丹呢?” 瞎子一个白眼:“呵…” “东州地炉山火符宫。” 瞎子感受到李清阳的雀跃,一盆冷水紧接着泼下。 “可惜啊,别说成仙金丹,就是普通丹药你也买不到!” “为啥?” “火符宫一切丹药除自用以外,都被大凌朝廷包了。” “靠!无耻! 那怎么拜入火府宫?” 李清阳心想着购买还要花钱,不如直接成为火府宫门人,还能少得了丹药吃? 或者学习成炼丹师,那岂不是直接成为高端人才,到时候到哪都能横着走! 瞎子仿佛看穿了李清阳内心的小九九,微微一笑。 “火符宫近百年没收新弟子了,丹奴、药奴和丹胚倒是年年招收,你有兴趣吗?” 李清阳一听这两个名词就不对劲,眼神示意瞎子说清楚。 瞎子还真很配合地继续道:“这丹奴嘛…顾名思义,就是为丹师打杂的奴仆,药奴则是负责上山下海,到处采药。” “那丹胚呢?” “丹胚?嘿嘿嘿…跟你这柱人香一样啊!” 李清阳一听猛地一惊。 “你是说,他们用活人炼丹?” 瞎子点点头:“没错,男女老少,除了年过三十五的不要,其他都能拿来炼制各种丹药。” 李清阳听到这,瞬间把火符宫拉入了黑名单。 “那所谓成仙丹药…” “没错,元牝丹三万人胚,七还丹九万人胚,至于最高的九转金丹,据说服下可原地飞升!” “所需人胚,这个数!” 瞎子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 李清阳大惊:“十万?还是…一百万???” “一国!” 吓着淡淡说道。 李清阳愣住了。 良久才回过神确认道:“用一国人命炼丹,成就一人?” 瞎子点点头。 李清阳迟疑的又问道:“那…那位宫主?” 瞎子摇摇头。 “他们都是上古留存至今的仙人,那时候先天… 罢了,不说这个。” “你还要去火符宫碰碰运气吗?” 李清阳翻了个白眼。 “去个屁,吃这种仙丹跟吃人肉有什么区别?” 瞎子呵呵一笑道:“这世道本就是人吃人呐。” 李清阳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再度疑惑道:“那大凌朝廷就任由火符宫残害老百姓?” 随后他又突然醒悟,自问自答道:“对了,仙丹都被朝廷自己垄断了!” “所以大凌也不过是趴在天下百姓身上吸血而已!” 李清阳想到这,倒也没有多少愤慨。 历朝历代不都如此,麻木了。 “那其他两元道法估计也差不多吧?” 瞎子不置可否。 “三阳子修炼的天元大道,修的是无情大道,倒不曾伤害过普通百姓。 不过…” 瞎子顿了顿继续道:“不过神妖之类在他手里,可就吃足了苦头!” 李清阳对这个世界神灵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闻言一乐。 “细说!” “嘿嘿…你不妨问问捕头大人,祂也是受害者之一。” 瞎子话头指向淘仙,满脸幸灾乐祸。 淘仙一直偷听着两人谈话,被点名之后顿时勃然大怒。 “放屁!” “瞎子!你们灵教就在老东西手里讨到便宜了?” “罗庚我就不说了,就说你跟你姘头,当年年年…” 电击如约而至。 李清阳满脸猥琐地看着瞎子。 “瞎子,你这幅样子居然还有姘头?” “细说说你的风流史呗!” 断后的刘瘸子和孙强也是紧赶了两步追上,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瞎子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声,岔开话题。 “三阳子憎恶世间一切非人存在,包括他自己。” “他认为超脱凡人的存在本就是世间谬误,有违道的本真之意。” 李清阳疑惑道:“在我的世…家乡,道的含义一般被理解为自然本身…” 瞎子闻言一愣。 “你家乡是这么理解道的?” “你到底从何而来?” 李清阳不答反问道:“那你们认为道是什么?” “法则!” “根源!” 醒来后赶上众人的淘仙,和瞎子同时齐齐出声。 李清阳思考了片刻疑惑道:“有区别吗?” 淘仙不乐意了。 “怎么没区别?” “当初第一法则破碎,道就是是是…” 电击+2。 李清阳一看,觉得瞎子在刻意瞒着他什么,顿时不乐意了。 “我说瞎子,你老打断老黑干嘛?” “看”着李清阳不善的神情,瞎子摇了摇头。 “你太弱了!” 李清阳:?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知道上古秘辛,百害而无一利!” “淘仙来历诡异,当年三阳子都杀不掉祂,只能放逐祂到界外。时隔多年,没想到祂又再度现世…” 瞎子深深叹息。 “每次祂出现的时候,就是天下大乱之时!” “且祂极擅长蛊惑人心,会在不经意间污染众生一言一行!” 李清阳回头看了一眼倒地抽搐的淘仙。 “马头山上,祂很弱啊?” 瞎子摇了摇头。 “三阳子曾说过,祂是不死不灭的存在。虚弱只是表象,想来祂是在界外受了伤罢了。” “但你想彻底杀了祂,却是做不到的!” 李清阳闻言若有所思。 “那祂现在逃回来了,师兄…呸!三阳子没有预警方案吗?” “三阳子…” 瞎子望着北方。 “百年前,他突然性情大变,驱散了一切门人,封闭虚月观至今…” 李清阳脱口而出:“他不会死了吧!” ------------ 第33章 她们都是自愿的? 瞎子摇了摇头。 “三阳子天元大丹已成,托身天地。 天地不灭,谁杀得了他?” 李清阳嘟囔着:“就不能是自杀?” 瞎子一愣,显然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 愣了半晌,他才摇摇头驱散杂念。 “去了就知道了。” 李清阳疑惑道:“三阳子音讯全无近百年,就没人想着去打探一下虚实?” 瞎子一听乐了。 “嘿嘿,还真有!” “真律就去过一趟,回来就闭了死关,对虚月观之事只字不提。” 李清阳突然问了一嘴:“这真律就是老黑挂在嘴边的罗庚?” 瞎子点点头。 “姜家先祖九百年前灭李瑞王朝,建立大凌后定都中州,立灵教为国教至今。” “真律一说,本是教众尊他司掌天命而献上的尊称。后来慢慢流传遍天下,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天下人对灵教教主的尊称。” “司掌天命?” 李清阳惊了,暗想这灵教好大的口气! “放屁!” 淘仙再度追上两人,戒备地看着瞎子。 “罗庚就是司命庭下一条狗而已,一身神通都残破不全,要不是借用了祂的力量,给人算命都吃力,还司掌天命!” “呸!” 瞎子这次没再电击淘仙,任由祂肆意诋毁着老东家。 李清阳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瞎子没动手,无非是淘仙没透露什么了不得的秘辛。 或者这诡异的黑影压根就没一句实话。 想到这,李清阳阴笑地看着淘仙。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凡事都要讲证据对吧,那位真律大人既然身为国教教主近千年,难道一点真本事都没有?哪怕招摇撞骗,千年时光难道都没露过馅?” “哼,证据? 当年一战,他一个…” 淘仙看见瞎子缓缓掐起的手诀,一声冷哼止住话头。 满脸不爽的重新开路去了。 李清阳也不着急。 此去半年,他就不信从淘仙嘴里撬不出真东西。 “瞎子你继续!” 瞎子:? “继续啥?” “啧,三阳子啊!” 瞎子抓了抓脑袋,最终摇了摇头。 “总之三阳子虽然闭关百年,但北州无神的铁律无人敢破。” “大凌当今皇帝继位后,曾想去一探虚实,毕竟北州这么大片地方,有三阳子在,他大凌就只能把北州当名义上的领地。” “据说他连下三道圣旨请教真律,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一怒之下派了北州州牧代帝巡山,拜访虚月观…” 瞎子话头戛然而止,正好停在了李清阳的痒痒肉上,顿时把他急得抓耳挠腮。 “继续啊,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北州依旧是北州。” “皇帝后来下了一道诏书,九百多年来第一次在官面上承认了北州无神的事实,还顺便通告天下,三阳子为大凌三位国师之一。” “啧啧!” 李清阳感慨地摇着脑袋。 “还得是手腕硬才行啊,皇帝老子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他的规矩!” “这么说来,三阳子应该还活着?” 瞎子不确定道:“不知道,种种迹象来看,三阳子即便不死,也估计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然性情大变又闭关不出,太过诡异了。” “也许人家得玉玉症了呢!” 不理会瞎子的疑惑,李清阳继续道:“还有个人元呢?” “人元…” 瞎子张了几次嘴都没说下去,手中竹仗精准地一戳淘仙屁股道:“人元那位你熟,你来说吧…” “你个老玻璃!” 淘仙被戳地一跳,破口大骂。 直到瞎子手诀掐起才老实住嘴。 “你想知道啥?” 淘仙戒备地捂着屁股走在前面,没好气地询问李清阳。 “人元道法是什么?” “采阴补阳!” 李清阳:??? “什么玩意?” “采阴补阳听不懂啊,就是嗯嗯嗯!” 淘仙用肢体语言比划了一下,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清阳踌躇良久后,才下定决心般开口问道:“嗯…” “收徒吗?” 瞎子:…… 淘仙:…… 刘瘸子:…… 孙强:…… “呵呵,开个玩笑!” 李清阳望着众人,尴尬地往回找补。 淘仙鄙夷地打量了李清阳一番道: “你不行!” 李清阳一听就怒了:“你没经历过你怎么就知道我弱了!” “再说了,不还有火符宫嘛!” “我就不信没有强肾丹、益精丸之类的丹药!” “思路打开,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李清阳拼命解释着,众人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们够了!” “真是造谣一张嘴啊…” 李清阳满脸生无可恋。 淘仙缓缓道:“我是说你长得不行!” “我那兄弟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你再看看你,一脸猥琐!” “此外除了长相,夜御三百女,你行么?” 淘仙打趣道。 “夺少!!!” 李清阳惊了,瞪大了双眼。 “三百啊,基操哦!” “靠!什么精海浪子!” 李清阳反复确认了数量,最终诚心拜服。 “那女的…” “抢呗!” “呸!乐色!” 李清阳凌空一口唾沫,忿忿道:“我还以为是找个道侣双修呢!” 瞎子这才开口补充道:“人元金丹之法,夺元阴而补元阳,成就不坏金身,修炼的是人仙果位。” 李清阳满脸唾弃。 “这根本就是邪门歪道啊,拿人炼丹,大凌毕竟也有好处,人胚的事不管就算了。” “北州那位本事大,大凌没办法,也算了!” “这人元…啥名字?” “人元金丹道法,人仙乌髓子。” “这污什么的,大凌也不管?” 瞎子摇摇头。 “距今为止,没有受害人报案。” 李清阳顿时怒目圆睁。 “畜生!连活口都不留!” 瞎子还是摇摇头。 “不是…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李清阳:…… “不对,就不会是迷魂法之类?” 淘仙嘿嘿一笑插嘴道:“确实是心甘情愿的!” “乌髓子坐镇南州群山无拘洞,周围县城都以能送女儿入洞一夜为荣。 而那些被送去的女子第二天回来后,除了得黄金百两,驻颜丹一枚外,自身也得反哺,虽不至于成仙,却也从此百病不生。” “侍奉人仙一夜,得美貌无病终老。” “我曾亲眼见他对被送来的女子说,有心不甘情不愿者,得银一百立刻送下山。” “但鲜有离去者。” 李清阳三观碎了一地。 “怎么…怎么就…那些女子…” 瞎子拍拍李清阳肩膀。 “嘿嘿…你还年轻,不知道容颜不败对于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清阳看着淘仙疑惑道:“你是不是诓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哦,我曾借一美貌女子躯壳进过无拘洞。” …… ------------ 第34章 情绪不稳定 “你…” 李清阳迟疑了。 瞎子和刘瘸子、孙强则在一旁竖起了大拇指。 淘仙看得一脸懵逼,疑惑道:“怎么了?” 李清阳点点头询问道:“所以你最后是拿了一百年金子,还是拿了一百两银子?” “都没拿啊,怎么了?”淘仙皱眉道。 “无私!”瞎子竖起大拇指道。 “纯粹!”李清阳不住点头。 刘瘸子和孙强对视一眼,内心巨震。暗暗发誓这一路要离捕头大人越远越好。 “你们什么意思!” 淘仙被众人的态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怒之余也有些觉得不对劲。 “那天…” “可以了! 我们不是很想知道细节!” 李清阳抬手打断淘仙。 瞎子等人也是不住点头,然后整齐划一地抖了抖脑袋,试图把一些脏东西抖掉。 接下来的路上… 淘仙快,众人慢。 淘仙慢,众人更慢。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拉开着和淘仙的距离,且有越来越远的趋势。 淘仙几次回头都把众人吓得一愣,原地踟蹰着不敢靠近。 淘仙每次想开口或者试图靠近,李清阳都会举叉戒备,瞎子则是一脸紧张地比划着手诀。 “你们够了!” 淘仙终于忍不住了。 “那天什么也没发生!” “哦…” 众人齐齐拖着长音回应,一脸都懂的表情。 “老杨头,你是了解我的,你说句话!” 淘仙不干了,愤慨地看着瞎子。 “我不是很了解…” 瞎子惊恐地连连摇头,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西边是谁的地盘?” “元哉呗!” 李清阳插科打诨中突然甩出一个问题,淘仙正愁没人交流,急不可耐地甩出了答案。 瞎子一愣,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清阳。 “东南西北中,天下五州,一方一个势力。呵呵…” “这大凌还真够乱的!” “这么看来,这所谓上古遗留下来的大人物,应该就是这几位了吧?” 李清阳冷笑着看着瞎子。 瞎子叹息一声:“上古的事,你迟早都会知道,但现在知道太多对你真的不好!” “瞎子,我不细打听,但知道天下基本的势力结构应该问题不大吧?” “把西边的大概情况说说完呗?” 淘仙见状,大大咧咧地开口道:“瞎子,元哉那点事有啥好隐瞒的,当年要不是祂引来祂们…” 瞎子打断道:“当年之事并无定论!” “总之…” 瞎子看着李清阳。 “上古浩劫始于元哉,这是真律当年告诉姜氏先祖的。” “而当年李瑞皇朝的国教正是巫神教。” “之后姜氏先祖便以此为由头,借灵教五部众牵制住巫神教十巫,然后才集结兵马顺利灭了李瑞,建立大凌。” “而巫神教也随着李瑞的覆灭,退走西州,借大漠天险留存至今。” “所以西州巫神教一直是大凌的心腹之患,对世人宣传的也都是巫神教的邪恶事迹。” 李清阳听完皱眉沉思。 “这里面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啊…” “既然巫神教是大凌心腹大患,灵教当年应该是投资了姜氏,那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和姜氏一起,彻底灭了巫神教?”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大凌建国距今近千年,这么漫长的岁月,大凌自己难道也没想过这么做?” 瞎子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问巫神教是否真如世人所想是灾祸源头呢。” 李清阳笑了笑:“重要吗?” “历史这东西,从来都是任由胜利者打扮的玩具而已。 真真假假,谁又会真的在意追究?” “所谓历史,不过只是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再说了,北州那位不是也没出手嘛!” 瞎子笑了。 “没想到还有一点脑子!” 李清阳回敬了一个白眼继续道:“我只想知道,那上古浩劫究竟是什么?” 瞎子摇摇头:“这就牵扯到我说的污染,你现在不该也不能去了解。” “污染又到底是什么?难道讨论一桩往事就会让我万劫不复?”李清阳据理力争。 “没错!” 李清阳:? 瞎子继续道:“你不懂,祂们这样的存在,被人知晓的瞬间便会引来祂们的注视,随后便会被祂们的意志污染身心,从此沦为祂们的玩物,此生无望大道!” 瞎子说完后,任由李清阳再怎么询问也不再透露一个字。 按照他的说法,知晓【外神】存在,便已经踏在了深渊边缘,多知晓一分,就会堕落万劫不复之中。 李清阳心中警惕,却不可遏制地思考了起来。 瞎子和淘仙跟那几位一样,都来头不小,应该都是上古存留至今的存在之一。 但他对自己太过宽容和呵护了,先天一炁这东西很明显对淘仙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难道对瞎子就没有吗? 李清阳不确定。 另外,瞎子极力促成西州之行,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淘仙又为何愿意跟随,一同前往老仇家的地盘? 上古浩劫和所谓污染,瞎子一再强调对自己不利。 但是,他和他们都貌似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就没有受到污染吗? 如果他们不会被污染,又如何肯定所谓污染的存在? 还是…他们其实也早已被污染! 那他们的一言一行,有几分本意,多少算计? 李清阳越想越觉得这趟浑水不简单,甚至觉得都不能叫浑水,而是一滩沼泽! 或许从始至终,自己都不过是这群沼泽猎手眼中的待宰羔羊罢了! 想到这,李清阳不禁眯起双眼偷偷打量着瞎子。 瞎子似乎有所感应。 “嘿嘿,怕了?” 李清阳沉默不语。 瞎子也不再调侃,没心没肺地“牵”着李清阳继续赶路。 “这其实是一条不归路吧?” 李清阳终于忍不住幽怨地说道。 “众生都在这条路上,你觉得是不归路,那我们都将消亡,你若心存希望,那我们便有未来。” 瞎子悠悠装逼,李清阳瞬间破防。 噗! 突兀的一钢叉,扎透了瞎子左胸。 瞎子:…… 淘仙:哈哈哈哈…… 刘瘸子:? 孙强:! 噗! 钢叉拔出。 “打死我?” 李清阳一脸无所谓。 瞎子大惊:“情绪这么不稳定吗!” ------------ 第35章 肉山秽物 钢叉拔出瞬间,瞎子身上似乎有黑白两道气息流动了起来。 扎透左胸的三个伤口,从心脏开始,由内而外快速愈合,最终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受伤。 “不必试探。” 瞎子并未恼怒,伤口愈合时也依旧轻松地挖着鼻孔,淡定地对李清阳说道。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我确实没有恶意。” “西州之行,一方面是希望你见一见三阳子,得他庇佑你才能有未来。” “你有未来,我们才会有未来。这也是真心话,将来你会理解的。” “所以与其说在帮你,不如说在帮我自己。这就是我的动机。” “另外【外神】一事,到了北州,你自然也会知道该知道的一切。” 李清阳闻言,微微松了松青筋暴起的右手和半掐手诀的左手,波澜起伏的内心略微安定。 他确实在用孤注一掷的方式试探。 也做好了奋力一搏和命丧当场的心理准备。 这种心态在李清阳整个成长过程中时有发生。 每次遇到他认为的重大困境之时,他都会心生拼了的极端情绪,然后任由身随心动,心随意往。 这程走来,李清阳心中疑惑愈多,越是不安。 于是就有了毫不犹豫捅瞎子的行为。 没有比撕破脸之法,更能试探瞎子的真实态度。 但他想过一万种可能的结果,却没想到瞎子居然任由他一叉捅入心脏。 瞎子百分百能挡住自己的攻击,李清阳十分肯定。 但他却选择了不抵抗来显示诚意,以此放松自己的戒备。 可瞎子越是“真诚”,反而让李清阳更觉得不对劲。 李清阳表面松开眉头,内心却沉思未停。 瞎子唉声叹气,一脸不识好人心的悲怆。 淘仙则愉快地吹起了口哨… 断后的刘瘸子、孙强二人默契地放缓脚步,拖开距离后窃窃私语了起来。 “强子,瞎子他…不是人?” 刘瘸子不傻,被救之后再结合一路走来种种以及淘仙的态度,他心知瞎子来头很大,属于不是自己能抗衡的那类存在。 但万万没想到瞎子这么牛逼。 “龙头,瞎子不是你绑来的吗?” 孙强依然耿直。 “什么话!” “我那时候是观察了他几天,发现这瞎老头算命生意极好又担心他没有后台罩着要吃亏,才试探地绑…请他入帮…” “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很有诚意地主动把算命收益都归我!” “想我从业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配合的…” 孙强满脸震惊道:“那钱…” 刘瘸子点点头道:“我说给他留四成,他一路还价到十成都归我!” 孙强:……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好人!” 刘瘸子感慨道:“没想到他居然不是人…” “还好我也没亏待他,至少吃喝方面我都尽量满足了…” 刘瘸子抚胸后怕。 孙强:呵呵… 两人声音微弱,却没逃过十米开外打头的淘仙。 祂听到后面不禁摇头,脸上流露出对刘瘸子深深的同情。 瞎子从救下刘瘸子两人后,再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话。 甚至再未卜算过刘瘸子的命数。 此刻闻言,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李清阳凡人耳目,对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一无所知。 “什么动静?” 路旁密林中,隐隐约约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且听声音是朝着李清阳一行而来。 淘仙止步戒备。 瞎子松开李清阳,同时止步。 噗! 闷头走路的李清阳后知后觉,手中钢叉一不小心捅进了突然停住的淘仙屁股… “小瘪犊子你…” “抱一丝…” 噗! 砰! 李清阳连连道歉,拔出钢叉时用力大了点,叉尾又因为惯性,一下击中了身后瞎子的裆部… “呃…” 李清阳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而瞎子则缓缓跪倒。 李清阳一惊,赶紧收回钢叉。 噗! 巨大惯性之下,钢叉再度狠狠插入了淘仙屁股… “嗷嗷…” 淘仙疼得嗷嗷大叫,气急败坏地抽刀砍向转身的李清阳。 “欺人太甚,看刀刀刀…” 千钧一发之际,瞎子艰难掐诀麻翻了淘仙。 李清阳这时才反应过来,转身后只看到倒地抽搐的淘仙,一汪鲜血在祂屁股下缓缓汇聚成滩… “虽然是我不对,也不用这么狠吧!” 李清阳捡回一条命,后怕之余对淘仙表达了十分的不满。 咔嚓!咔嚓! 密林中树枝断裂声越来越想,转眼间就似乎近在眼前。 李清阳回神注意到了不对,步步后退。 “小心!” 转身示警,却发现刘瘸子两人早已在几十米外,而刚刚还痛苦跪地的瞎子正捂着裆一跳一跳地远去… “瞎子你…” “看好前方,交给你了!” 瞎子嘱咐声远远传来。 李清阳闻言一惊,刚要吐槽,就见一大坨东西撞破密林,横在了山道之上。 在这片荒芜的山野之中,这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怪物就这么突然如巨石滚落一般出现。 李清阳望着眼前两层小楼高的肉团,浑身汗毛倒数。 细看之下,这坨巨大的肉体居然是由无数扭曲的人畜碎尸肉块拼凑而成。 断裂的牛角,折断的马蹄,依稀还能分辨出猪、羊、狗等动物的残肢穿插其中。 此外还有不少人类遗骸,数个男女老幼的头颅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探出,孩童惊恐圆睁着双眼,成人绝望紧闭着嘴唇。 以异常角度扭曲着的手臂和大腿上,还残留着些许生前的衣物碎片。 他们的肢体就这样相互交缠、扭曲,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搓,与家畜一起,融合组成了这团怪物。 “wò cào!” 李清阳被实实在在恶心到了,转身干呕了起来。 “瞎子,这什么玩意?” 李清阳边吐边退边嚎,瞎子的声音缥缈传来。 “我…瞎…了…” 李清阳:…… 似乎被声音吸引,缓缓蠕动的肉团中,一张扭曲的脸庞挤开肉块,慢慢浮现。 他脸上有的地方还挂着腐肉,各种血污脓液流淌在唇齿之间。 “呕!” 李清阳一见又是一阵干呕。 而肉团中的人脸,却猛地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哪来的毒瘤! 滚开!” 李清阳钢叉一指,破口大骂。 ------------ 第36章 瞎子的…更粗! 腐朽的气味冲击着李清阳的鼻腔和大脑。 一阵阵迟滞感充斥着身躯。 李清阳觉得光站在这坨东西面前,自己都“脏”了… “金相诀! 干他!” 李清阳捂着口鼻一声怒吼。 钢叉应声璀璨! “死!” 怒吼声中,一道半圆弧金光随着一叉挥出,直直撞上了巨大的肉团。 金光噗地没入肉团后,却似乎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只割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脓液喷出了不少,害得李清阳左闪右避,差点被溅到。 而这会儿功夫的时间,等李清阳再看去时,金光和伤痕都已消失不见。 一击毫无建树。 李清阳看了一眼身前地上,被黄绿脓液覆盖的淘仙。 然后缓缓后退… “瞎子!砍不动!” 李清阳开口却没回应,转头时见瞎子三人趁着自己攻击,已经退到极远处。 远远看去居然只剩三个小黑点… 李清阳点点头,转身拔腿就跑。 他自然知道瞎子留下他是为了锻炼他的实战能力。 眼前的肉团除了恶心,目前来看也确实没有太大杀伤力。 但李清阳不想打,因为实在太恶心了… 那种干他一下,结果脓液乱飙的不适感,实在让李清阳没有一丝战斗欲望。 见李清阳逃跑,肉团中的人脸发出一声怒吼。 痰液腐肉四处喷溅,然后噼里啪啦一股脑,不偏不倚地全掉在了淘仙身上… 肉团猛地收缩蓄力,轧过淘仙后滚向了逃跑的李清阳。 巨大的肉团直径远超土路,一路轧过,道路两旁的树木纷纷折断。 一时间泥石乱飞,尘烟四起。 “你不要过来啊!” 瞎子在远处焦急大喊。 李清阳却装作没听到,对准了瞎子狂奔。 “唉!” 瞎子转身就跑,可眼瞎的缺陷令他逃得磕磕绊绊,很快就被李清阳追上。 “瞎子,交给你了!” 李清阳如一阵风从瞎子身边掠过,留下了一句嘱托后继续追赶刘瘸子而去。 “瘸子加油!” 轻松赶上搀扶瘸子逃跑的孙强,李清阳又给两人留下了一路尘土。 刘瘸子回头一看,脸色刷得白了。 巨大的肉团在视野中一点点变大,眼看就要轧过身后不远的瞎子。 刘瘸子噌一下跳到孙强背上怒吼:“跑!” “往林子里跑!” 局面混乱,刘瘸子指挥孙强离开土路,往密林深处逃跑。 李清阳边跑边回头,看孙强背着刘瘸子居然跟自己分道扬镳,立刻改变路线一起跑入了密林。 “你不要过来啊!” 刘瘸子见状大喊,却丝毫“劝”不动铁了心紧跟的李清阳。 李清阳不时回头,注意着瞎子的一举一动。 瞎子眼看就要被肉团追上之际,终于被逼无奈选择出手了。 李清阳见状,手中钢叉毫不犹豫朝孙强方向投去… 钢叉上未来得及消退的金相之力如切豆腐一般划开一路上的树干枝丫,朝孙强极速射去。 “强子,小心!” 刘瘸子时刻注意着周围,见三点寒芒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声嘶力竭地拍打着孙强。 砰! 钢叉深深扎入地面,距离孙强停下的地方正好一步。 望着颤动出残影的叉尾,刘瘸子被吓得冷汗直冒。 “差一步,就差一步… 那小子真要杀了咱俩!” 刘瘸子话音颤抖着下了孙强背,眼中怨毒一闪而过。 “啧!” 没有命中目标,李清阳微微不爽。 “想趁乱跑?呵呵… 站着别动,不然老子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威胁了一句后,李清阳立刻把目光投向了瞎子。 砰! 瞎子竹仗轻点地面,一股黑白交织的气浪立时从杖底蕴开! 随后缓慢荡漾出去的光弧撞上了急速滚动的肉团。 砰! 仿佛是撞上了铜墙铁壁,肉团身躯猛地骤停。 巨大反作用力之下,肉团浑圆的身躯受到了巨大挤压变成一张大饼。 随后肉饼又极速反弹,偏离方向砸向了路边密林,翻滚出好远后,才摇摆了一阵缓缓停住。 身形停住后的肉团上,扭曲的脸庞闪过一阵惊惧,微微张开的嘴里突然哇一声,吐出了一大摊脓液… 肉团虽然看着是被这张人脸驱动,可明显智商远不如常人。 瞎子没有进一步动作,而吐完的肉团居然还敢再来… 瞎子见状,明显有点生气了。 “往别处去!别逼老夫开杀戒!” “嗷!” 一声怒吼作为回应,肉团再度收缩蓄力… 这次居然在原地快速转动了起来,看来准备用“速度”干死瞎子。 李清阳眯着双眼紧盯着。 他要看看瞎子的真正实力。 “惶惶雷霆!” 瞎子雷相诀在手。 仅一声轻喝,正午晴朗的天空,居然瞬间乌云密布。 “天罡正心!” 李清阳抬头,眼看着紫色电流已经开始在乌云中游走汇聚。 雷电汇聚之初就瑟瑟发抖的肉团,原本惊恐的人脸之上,此时却突然黑光一闪。 肉团顿时如遭受了巨大刺激般,双眼一红居然选择孤注一掷,直接加速滚向了瞎子。 “破!” 瞎子见状也不再蓄力,直接竹仗一点,引雷劈下。 轰! 胳膊粗细的淡紫色雷霆落下,瞬间不偏不倚地炸开在肉团的身躯之上。 脓液烂肉四处横飞。 焦糊恶臭弥漫林间。 凄厉哀嚎由强转弱… 李清阳躲闪过漫天肉雨后,忍着鼻腔里浓重的焦糊臭味看回战场。 瞎子身上黑白光芒刚刚消退,脓液烂肉在他周围落了一地。 而庞大的肉团此时已经缩小到了一楼多高,坑坑洼洼的表面布满焦糊,冒着一缕缕白烟… 看着生死不知的肉团怪物,李清阳眼睛眯了又眯。 “好霸道!” “仅仅一瞬间积攒的雷霆就有这么强的杀伤力,难怪淘仙被压得死死的。” “那晚安林城里的漫天雷霆难道是瞎子…” “不对,我记得那些雷电是蓝色的,而且很细! 但瞎子用的却是紫色雷霆,杀伤力明显远超那蓝色雷电,而且他的……更粗!” “木化风雷,我怎么偏偏是金命格… 明显风、雷相更帅啊!” 不死心的李清阳又暗暗掐了一遍雷诀。 不出意外地毫无反应。 “唉…” 李清阳一声叹息,给震惊的刘瘸子两人一个眼色。 刘瘸子点点头,立刻联合孙强二人之力,艰难地拔出了大钢叉后,朝着率先迈向战场的李清阳汇合。 “啧啧啧…瞎子!” 李清阳接过钢叉,拨弄了几下一动不动的肉团后,摇头连连。 “真是装逼如风,常伴你身啊!” “呵呵…过奖过奖! 都是道上朋友…嗯? 退!” 瞎子突然神色一凝,身上黑白二光亮起,笼罩住李清阳等人后一闪,瞬间出现在肉团十几米开外。 砰! 巨大的爆炸声中,一层楼高的肉团再次炸开。 漫天肉雨中,一道扭曲的人影一闪而逃。 李清阳从他一瞬回头的动作中看清,正是那张内嵌于肉团的扭曲人脸。 “原来这才是本体。” 李清阳叹了一句看向瞎子。 “你不追?” 肉雨停止,二光消散。 瞎子一个白眼:“我是瞎子!” “你怎么不追?” 李清阳呵呵一笑:“我是弱鸡!” ------------ 第37章 山里日子苦哇! “呵呵…” 李清阳站在淘仙身前阴险地笑着。 噗! 钢叉对准了屁股扎下。 “嗷嗷…” 淘仙捂着屁股蹭地跳了起来。 “逼崽子!我跟你拼了!” 淘仙抽出长刀和李清阳扭打在了一起。 但本次械斗以淘仙完胜告终。 无他,淘仙仗着一身脓液附魔,李清阳万难抵挡。 “老黑,你去洗洗吧!我求你了…” 密林中,风向正好迎面吹来,带着淘仙身上恶臭,一阵阵钻入李清阳鼻子。 李清阳捂着鼻子,满脸扭曲。 瞎子、刘瘸子和孙强却对扑鼻恶臭和淘仙黏糊糊的卖相,完全无动于衷! 李清阳对这三个汚衣派同行彻底服气了。 “不愧是你们!” 李清阳对三人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冲着淘仙指指点点。 “而你,才是真的勇士!” 想象一下! 满身黄绿脓液、黑红污血、腐烂肉泥,发梢还时不时滴落着不明液体! 这样的状态下,淘仙甚至没有皱一下眉! 甚至对满脸“泥泞”也不屑一顾,连擦都不擦一下! 勇不勇? 猛不猛! “身体是借的。” 淘仙终于开口,平淡的语气诉说着不平凡的事迹。 李清阳无话可说,转头看向瞎子。 “我们真要去那玩意的老巢?” 肉团本体逃走后,李清阳建议继续赶路,可瞎子却反常地要求去探探源头。 于是众人就沿着肉团轧出的“大路”前进。 “他身上… 有【外神】的气息!” 瞎子嘴上说着,目光直勾勾看着淘仙背影。 路径通向密林深处,众人从中午走到了临近傍晚,终于抵达了一处村庄。 “这里居然有个村子?” 李清阳趁着天色未晚,左右打量了一番后,目光定格在这山坳里的村庄。 站在山腰望下去,这片村子约莫百十户人家。 傍晚时分,整个村子却只有寥寥几缕炊烟。 砖瓦结构的房屋几乎都有破损,尤其是村东头的一大片残垣断壁,看起来分明是刚倒塌不久。 而肉团开辟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了那片残垣才消失。 李清阳把情况一一讲述给瞎子听。 “进村看看吧。” 瞎子开口,淘仙开路。 刘瘸子一路走来,却是面色越来越难看… “老头,这村子叫啥名字?” 刚一进村,就看到一个神色萎靡的老汉蹲在村口。 面对淘仙不客气的询问,老汉头都没抬,依旧自顾自地叭叭抽着旱烟。 噌! 长刀出鞘,龙吟虎啸。 “古月坳! 咱们这村子叫古月坳村! 各位…” 老汉被刀架着脖子,站得笔直,回答得干脆利落。 “捕头大人?” 老汉居然认出了李清阳身上的捕头服,惊恐出声。 “老子才是捕头!” 淘仙不爽开口。 老汉却视而不见,对着李清阳行了一礼。 “大人不知是哪城的捕头,老汉是本村村长刘根宝。” “不知大人前来本村所为何事?” 李清阳举叉上前挑开了淘仙,站定后威严道:“本捕乃颂天郡郡守大人麾下刘达!” “废话少说,本捕有几句话要问你!” “郡守大人…” 刘村长听得一惊,连连作揖道:“小人失敬!失敬!” “天色已晚,刘大人不如到小人家中小坐? 有何公事且用了饭再谈不迟。” “好!” 李清阳正愁晚饭没处解决,对于村长请客一点也没推辞。 “哈哈哈…大人快人快语!” “大人请…” 刘村长很识趣地没问其余众人身份,尽管这一行看起来没一个正常的! 拿着大钢叉的光头捕头、一身黏糊糊散发恶臭的鲁莽汉子、邋里邋遢的瞎眼老人、一脸大聪明的肌肉汉子、还有平民打扮的瘸子… 瘸子? 刘村长发现了躲躲藏藏的刘瘸子后神色一愣,旋即又迅速恢复正常。 “呵呵…请!请!” 山坳很平整,房屋排布也是四平八正。 李清阳一行从南门进村,跟随着刘村长走了半刻钟,到了村子最北头。 村长宅子所在的地块地势最高,左右也没有邻居。 一路走来,整个村子罕见人影。 这古月坳似乎笼罩在巨大的悲痛中,家家户户紧闭房门,里面则不时有痛哭传出。 瞎子听着李清阳的描述,一言不发。 …… “刘大人,各位! 咱们村都是务农为生,自给自足,也没什么可口饭菜招待,多见谅!” 一小屉油饼,蒸熟的几个番薯、芋头、南瓜和一碟子咸肉,另外还用猪油炒了一碟泡发的菜干,再加上了一条炖咸鱼。 简单的农家饭菜,心意十足。 饭菜确实算不上可口,但饿急了的众人却吃得狼吞虎咽。 “各位,这是山上采的野茶,您喝个鲜!” 饭后,村长又客气地为众人泡了茶水。 粗枝大叶却很香,喝起来意外得很杀口。 “刘村长别忙活了,本捕有事要问你!” 李清阳招呼村长坐下,想打听一下肉团怪物的事。 却不想村长先吐起了苦水。 “官爷啊,您一路前来也看到本村的情况了。”村长叹着气道:“今年雨水少得可怜,地里头庄稼差不多都旱死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指望着这点收成过活,如今吃个饱饭都难啊!” 村长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赋税的担子本就重,加上这几年天灾不断。” “前两年雨水太多,咱们村都是山地,一发水什么都种不成!” “今年好不容易种下点粮食,偏偏又遇上旱灾。” “这村里的牲畜偏偏今年又遭了瘟,病的病、死的死。”村长摇着头,“村民们日子过得苦啊!” “本来还能打猎,卖了皮肉换点粮食。 可村子西边是苍岭帮的地界,猎户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往东边去的一大片林子,那安林县说要拿来种桑,眼下大树都被伐得干干净净,种下了桑苗。 村里的猎户也就打不到什么猎物了。” 刘村长无奈地看着李清阳。 “大人,咱们古月坳今年实在是拿不出税金了!” 村长一番诉苦下来,李清阳听了觉得吃人家这一顿都是罪过… “刘村长!” 李清阳紧紧抓着村长的手,眼中泪花闪烁。 “我们不是来收税的!” ------------ 第38章 死了两天了? “本捕就是路过打听点事,收税的事不归我管!” “我就是想问问,村里…” 扑通! 突然站起的刘瘸子突然一阵摇晃,随后一头栽倒。 紧接着孙强和瞎子也砰地倒在桌上。 淘仙身上隐约黑光一闪,也紧跟着伏案不起。 “你…” 李清阳见状,话刚出口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昏暗的屋里,老弱病残大队全军覆没,倒在地上睡成死猪。 村长刘根宝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李清阳,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唉,官爷啊,你可别怪我。” 他喃喃自语着蹲下身子,取下插在背后的烟锅捅了几下,终于确认眼前的光头官差确实昏迷后,才敢仔细端详起了李清阳的脸。 “这官差长得这么猥琐,又是个秃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唉…为啥非要来咱这穷村子找麻烦呢! 赋税一加再加,村里把人香的份额交了,丹胚的份额也交了! 你们还不够!还要时不时下来搜刮! 村子里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 刘根宝边说边检查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这瘸子瞅着真面熟,听官差叫他刘瘸子,莫不是村里哪家的娃娃?” 刘根宝打量了刘瘸子许久,总觉得对方给自己很熟悉的感觉,可偏偏又记不起是谁。 思索了半天,刘根宝暂时作罢,起身看向伏案的三人。 “这汉子长得结实,一看就没挨过饿,十有八九跟官差是一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根宝目光扫过孙强魁梧的身躯,继续投向瞎子。 “唉! 这老汉一把岁数,邋里邋遢的又瞎了,想必也是个苦命人!” 刘根宝看瞎子跟自己岁数差不多,枯瘦的身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破烂衣衫,还是个残废,不由心生怜悯。 但很快他又要摇了摇头,收起内心的那一丝善良,满是阴鸷的眼神投向了淘仙。 “哼哼!拿刀威胁老汉,又一脸凶神恶煞,平日里一定是个欺压百姓的恶人! 你最该死!” 如果说刘根宝对李清阳这个假捕快是公仇的话,那对淘仙就是赤裸裸的私怨了。 毕竟一进村,淘仙就差点抹了刘根宝脖子。 “让你吓唬我!” 刘根宝心中怨恨,一脚踹在了淘仙腰子上。 被淘仙夺舍的张广身躯被这一踹,缓缓滑落桌面,仰面摔倒后露出了苍白的脸庞。 “哎呦娘嘞!” 刘根宝不舍得点灯,借着微弱的落日余晖看去,被这惨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他战战兢兢地靠近,伸手一探鼻息,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凉气。 “嘶…死了?” “咋就死了呢?这一杯倒喝下去顶多昏睡上一天一夜,喝死人可从来没有过啊!” 古月坳北面山上有一种奇怪的茶树,叶子晒干后泡水,味道跟茶叶也是一模一样,甚至比一般茶叶更鲜爽芳香。 但这种茶只要一杯下肚,不出一刻钟,就能让喝下的人昏睡上一天一夜。 无论男女老少,身强或是体弱。 都一视同仁! 村里都把这茶唤作一杯倒,几乎家家户户都备着几两,平日里用来当狩猎时的药物使用。 但喝一杯倒喝死的,刘根宝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想必是你这恶人坏事做多,小娃娃都喝不死的一杯倒偏偏喝死了你! 也算是老天爷开眼,借老汉手除了你这一害!” 刘根宝很快就平复下心情,并在心中对淘仙之死完成了良心上的自洽。 反正李清阳这些人,刘根宝既然迷晕了,就没打算饶他们性命。 “唉…晦气!” “非死屋里头!” 屋内空间不大,加上又死了一个,刘根宝骂了一句就挪到了门边。 磕去了烟锅里上一锅燃尽的烟灰,重新装填了新烟草。 呼,呼… 火折子吹燃。 刘根宝蹲在门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橙红光点在逐渐黑沉的屋内一明一暗,呛人的烟味重新弥散… 刘根宝似乎在等人,边抽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一袋烟的功夫很快过去… 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终于响起。 吱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愁苦的中年人面容。 “大伯!” “快进来!” 刘根宝将中年人让进屋,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后,才轻轻关上屋门。 “二娃,这回足足五个汉子哩!” 来人是刘根宝的亲侄子,大名叫做刘世诚。 刘世诚点点头,一言不发地从门后拿出一捆麻绳,熟悉而又利落地开始捆绑起了众人。 “这光头官差身子弱,你别捆太紧,万一再勒死了! 那儿已经死了一个了!” 刘根宝点上油灯给刘世诚照明。 “死了一个了?” 正在捆绑李清阳的刘世诚听完一愣。 “嗯,一杯倒下去,也不知怎么就给喝死了! 也是怪了,我活到这把岁数,还从没听说过一杯倒会喝死人!” 闻言,刘世诚立刻加快了手里动作。 三下五除二捆好李清阳后,他蹲在了淘仙“尸体”前一番摸索检查。 刘世诚拉开尸体胸前衣物一看,突然惊得一屁股坐倒,连连后退中发出一阵惊呼。 “大伯,你说他是喝一杯倒喝死的?” 刘根宝被侄子这番举动吓了一跳,迟疑道:“咋了?” “我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没一会功夫就倒了。 没想到其他四个都没事,就他死了!” 刘世诚听得脸色煞白。 “大伯,你是说他吃饭时候还好好的,喝完茶才死的?” “对啊,咋了嘛! 断头饭就数他吃得最多,我都看着哩!” “不对,不对!” 刘世诚说话已经开始颤抖,不停喃喃着不对。 “到底咋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见死人了,咋吓成这熊样!” 刘根宝被侄子的恐惧感染,忍不住呵斥给自己壮胆。 “他…他… 他分明是死了有两三天了!” 刘世诚嘴唇发白,死死盯着“尸体”颤抖道。 “啥?” 刘根宝一听,也是差点掉了魂,后背一阵阵凉气涌起,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你看仔细了?” “错不了! 他脸色虽然惨白,但脖子下都有尸斑了! 这天这么冷,哪有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长尸斑的! 我拉开胸口衣服看过,看尸斑的数量,他至少死了有两天了! 还有他的关节也很灵活! 这刚死的人,关节会一点点僵硬,半个时辰就掰都掰不动了,哪像他这样可以轻松折弯!” “你…你是杀牲口的… 这人跟牲口…会不会…不一样?” 刘根宝被侄子一番话彻底吓住了,惊恐望着尸体,战战兢兢地询问着。 刘世诚看着尸体摇摇头。 “都一样…” “娘嘞! 这死了两天的人,咋还能走路吃饭? 他他…他还要拿刀要杀我哩!” ------------ 第39章 古月坳往事 一 “二娃,咋咋…咋办啊?” 刘根宝慌了,不敢再看淘仙尸体,目光投向刘世诚求助道。 “大伯,这伙人…太邪门了!” “要不…要不… 要不咱把他们送走?” “不行!” 刘根宝突然神色一凝,脸上恐惧慢慢被紧张和决绝代替。 “放走了他们,咱们村就完了!” “除非…” 刘根宝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先弄死! 再埋山里去!” “二娃,先把这个邪门的东西剁碎,这种不干净的玩意弄不好会诈尸!” 正所谓年长一岁,心狠一分! 刘根宝作为大伯先于侄子“清醒”了过来。 仅仅几个念头,刘根宝就决定将李清阳一行弄死后埋到荒山野岭去,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而这不对劲的尸体,则更要小心处理,最好的办法就是剁碎永绝后患! 当啷! 满是红绣的柴刀被扔在刘世诚面前,刘根宝一脸恨铁不成钢。 “没用的东西,你给我去呀!” “管他是人是鬼,反正现在一动不动,把他砍碎了他还能再活过来不成!” 刘世诚被骂了几句,最终捡起柴刀,缓缓向尸体靠近。 刘根宝在一旁提着油灯,紧张地注视着尸体。 “这气味…” 刘世诚轻抽了两下鼻子,又在淘仙“尸体”上抹了一把后,伸手在鼻前仔细闻了闻。 “咋了?” 刘根宝打量着侄子的举动。 “大伯,我一进屋就觉得气味有点熟悉,刚才检查这人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身上的气味… 闻着有点像哥身上的…” 刘世诚反复闻了几下,虽然空气中满是呛人的烟味,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还是没能瞒过他的鼻子。 “世忠的气味?” “那他…” 忽然,密闭的屋内突然一阵风起。 刘根宝手中油灯一阵摇晃差点熄灭。 摇曳的灯光中,刘世诚明暗不定的脸上似乎又一阵黑光闪过,他木讷惊恐的眼神中忽地闪过一丝戏谑,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脏东西还敢吓人!” 刘根宝没注意到侄子的变化,但被这突起的妖风吓得一愣。 随后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一把抢过柴刀就要砍下。 “等等!” 刘世诚拿住刘根宝手腕。 “二娃!你松开! 这脏东西怕是要尸变,得赶紧砍碎,不然怕要出事哩!” “大哥的气味出现在他身上,他们又突然来咱们村子,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你是说…” 刘根宝闻言也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们是来找世忠的?” 刘世诚点点头。 “这人恐怕遇见过大哥,看他一身脏东西,怕不是还跟大哥动过手!” 刘根宝闻言点点头,眼睛一眯,杀心突然更旺盛了几分。 “那就更留不得了,世忠怕还在这群人手里吃了亏! 咱们要替你哥出这口气!” 刘根宝说完又要动手,再次被拦下后明显有了几分怒意。 “你作甚! 他这一身怕不是你哥的血! 他们都是害你哥的恶人,你还拦我! 你二娃是要胳膊肘往外拐了?” 面对满脸怒意的刘根宝,刘世诚却一脸平静地摇着头。 “不急着杀,大哥是生是死,也许他们最清楚!” “大哥这一走,下落不明,你难道不想打听?” 刘根宝闻言迟疑了:“这…” “留他们性命,等他们醒了问清楚,要是他们真害了大哥,到时候弄死他们也一样! 如果他们知道大哥的情况,咱们得想办法套点话出来!” “那…先放了他们?” 刘世诚却摇了摇头,脸上闪过诡异的笑容。 “老规矩,捆了藏地窖去,等明天晚上他们醒了再说!” 刘根宝最终点了点头,采纳了侄子的建议。 …… “二娃…你这绳子捆的…” 刘根宝看着刘世诚麻利地捆绑好剩下的三人,眼中满是疑惑。 只见刘世诚将三人双手背敷,麻绳在三人各个关节处缠绕,又从裆下分两股穿过。 最后捆完后,麻绳犹如在三人身上织就了一张镂空的龟壳… 刘世诚看着被勒出奇怪体态和身形的三人,脸上满是愉悦。 “嘿嘿,这种龟甲缚才捆的结实! 这些人邪门得很,捆得松了万一出事!” 刘根宝闻言满脸疑惑,最终还是看着不太对劲的侄子,迟疑地点了点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二娃你看着怎么这么兴奋? 这脸色咋都红了?” 刘世诚摸了摸潮红的脸颊,憨厚一笑。 “使劲使的!” 说完,不再去理会欲言又止的刘根宝。 刘世诚一手一个,先拎着刘瘸子和孙强出了门,敏捷地下了院子里的地窖。 “嘿嘿…” 地窖里,刘世诚放好两人后,冲着昏迷的刘瘸子嘿嘿一笑,然后继续下一波。 放下李清阳和瞎子后,刘世诚试探性地按压过李清阳额头,无果后又替瞎子收回了翘起的中指。 刘世诚最后一趟回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尸体。 “二娃,这人都死了,不如…” 刘根宝对张广尸体心有忌惮,关于怎么处理仍然犹豫不决。 “放心,他们是一伙的,尸体就跟他们放一块才最安全!” 刘世诚不置可否。 “那万一这人诈尸了,把其他人给…” “没事,那不是更好!” …… 安顿好众人,刘世诚重新盖好地窖活板门,然后拍拍手,站在院子里望着亘古不变的明月。 这个世界的月亮,不会圆缺。 自古以来都是如明亮的眸子般,静静注视着地上的一切。 “大哥他到底怎么回事?” 刘世诚收回目光,玩味地看着蹲在地窖边抽旱烟的刘根宝。 “还能咋回事! 都是那贱人害的!” 提起儿子,刘根宝脸色闪过悲痛,随后又被怨恨取代。 “我跟他说了那个贱人不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 他不听!” 刘根宝重重吐了一口烟。 “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还要害我儿! 贱人! 老子要是找到她的坟,非扒拉出来把这贱人挫骨扬灰不可!” ------------ 第40章 古月坳往事 二 “大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刘世诚等刘根宝发泄完,继续追问道。 “我哪晓得? 一走就是二十九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也是丢尽了老脸!” “这不上个月突然就回来了,被我说了几句就家里都不肯待! 非住到祠堂去!” 刘根宝说着看向侄子。 “也是难为你,这段时间一直给他送饭。 你们是同辈的堂兄弟,相互之间也聊得来,这段时间世忠有没有跟你说点啥? 你说这畜生怎么突然就…就…” 刘根宝说到这,语气竟然开始哽咽。 “我也想跟大哥聊聊,但他啥都不跟我说,每次送饭,一放下饭菜他就让我赶紧离远点,我…” 刘世诚摇了摇头,唉声叹气。 “唉…这个畜生,为了个贱人,那是六亲不认了啊!” 刘根宝见状急忙话锋一转,宽慰起了侄子。 “二娃,你也别怨你哥! 他是被那个贱人勾走了魂,迷住了心! 莫说我这个爹、你这个兄弟,就是亲生儿子他都不闻不问! 当年要不是我替他照看… 唉! 冤孽!冤孽啊!” 刘根宝说到这又心生愤懑,忍不住对着口中的贱人咒骂不停。 “二娃,村里头都不晓得你哥的事,你跟世忠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家弟兄! 你可千万别… 别…” 刘根宝突然话锋一转,嘱咐起了侄子。 “大伯你放心,大哥的事闹得太大,让村里头人知道了,咱们一大家子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哩!” 刘根宝闻言点点头。 “是这么个理!” “二娃,你哥他命苦啊! 咱们老刘家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招惹了那么个贱人! 我辛辛苦苦供你哥读书识字,没想到他书都读进屁股里去了,为了个外人忤逆我这个亲爹! 唉……” 刘根宝磕着烟锅,神情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懑,还有几丝若有若无的后悔和遗憾。 “大伯老了! 二娃,你爹死得早,这么多年大伯都是把你当亲儿子看待,如今你哥怕是不中用了,往后我这点家底都是你的! 你可千万不能学你哥,他…他…” 刘根宝欲言又止,刘世诚没接伯父话茬,而是突然说道:“我那两个侄儿…” “别提他们!” 刘根宝闻言老脸一皱,话语里充满了怒火。 “他们从小就没了爹娘,是老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拉扯大,结果呢? 跑出去就没了影,留我这么个老头子在村里等死! 要不是还有你,老汉死了怕都没人抬棺材!” 刘根宝重新装好旱烟,点燃后吧嗒了几口,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唉…” “读书读书!读到头来个个翅膀都读硬了,全读成了六亲不认的东西!” 刘根宝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刘世诚继续道:“算命的说,咱们老刘家出不成读书人,跟自个儿的命对着干,没好下场!” “大伯年轻那会不信命,结果落得个有儿子等于没儿子的下场! 好在老刘家命不该绝! 二娃,总算你躲过了这一劫,安安稳稳…” “嘿嘿…” 刘根宝的话头被刘世诚突然发出的阴笑打断。 望着反常的侄子,刘根宝皱着眉头满脸疑惑。 “那还得感谢您和伯母的恩情!” 刘根宝闻言缓缓起身,情绪复杂地看着刘世诚。 刘家祖上也是出过读书人的,据说还当过大官。 所以哪怕一代代没落下来,但按字排辈的规矩倒是一直保留着。 刘根宝有个亲弟弟叫刘根兴,同属根字辈。 而他们俩的儿子就轮到了世字辈,也就是现在的刘世忠和刘世诚俩堂兄弟。 刘根兴的老婆生孩子时难产,老刘家选择保小,最终添了刘世诚这个后代。 好在虽然一出生就没了娘,但那会刘根宝的老婆也刚生刘世忠没多久,于是帮着养活了刘世诚。 刘根兴老实本分,踏实肯干,本来这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也有盼头。 但在村子里努力挣不了钱,刘根兴不愿意后代就这么一代代接棒,被困死在这山坳里的小山村。 刘世诚五岁那年,刘根兴靠着多年打猎和省吃俭用,还真省出了一笔读书银子。 眼看儿子就要有个光明未来,刘根兴既欣喜又忧虑,愁银钱的念头逼着他一次次冒险进山,就想多攒些银子。 不过那算命的说的还真没错,他刘家就出不了读书人。 刘根兴在一次进山后再没回来,村民找了三天,最后只找到一些带血的衣服碎片。 刘根兴这一死,刘世诚就彻底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按照村子的规矩,刘世诚就由大伯刘根宝照看,直到成年。 刘根宝年轻那会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混子,平日里靠着老婆李引娣织布维持着家庭开支。 但也只够勉强维持生计,要让亲儿子也读上书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而刘根兴这一死,他攒下的钱自然就先存到了刘根宝手中… 农村的房子不值钱也卖不出去。 但刘根宝依旧卖光了弟弟家产里一切可以变卖的东西,然后带着银子接刘世诚回了自己家。 手里有了钱的刘根宝去了趟县城,办成了两件事。 一是用一百两银子买下了村长一职,一直干到现在。 二是给亲儿子刘世忠搞定了县城学堂的读书名额,一年学费二十两,包住不包吃。 从那以后,刘根宝家走了一个亲儿子刘世忠,但多了一个免费劳动力刘世诚。 从县城回来当天,刘根宝跟老婆宣布了这两件事。 李引娣一开始并不同意,但听到丈夫说学费只够一个娃念书后,最终还是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往后的几年,刘世诚的日子倒也不算过得太苦。 兴许是心有愧疚,李引娣对待刘世诚真有几分对待亲儿子的样子。 村里人对于刘根宝吃弟弟绝户的行为,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村长身份和李引娣的口碑,最终都选择了闭口不言,高高挂起。 最多就是在背地里戳一戳他刘根宝的脊梁骨,戏说他以后要遭报应。 然后看到刘世诚的时候,就当着这孩子的面,微笑着说他可怜。 所有人都以最残忍的方式,成全着自己可笑的道德感。 ------------ 第41章 古月坳往事 三 直到刘世诚十三岁那年,李引娣死了。 操办完老婆丧事的刘根宝数着帛金,若有所思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刘世诚。 半年后刘世诚十四岁,被亲伯父赶回了其父亲留下的破房子。 也是那一年,常年“住校”的刘世忠迎来了第一次乡试。 没考中! 三年后,又没中! 又三年,已经二十岁的刘世忠灰头土脸地扛着包袱回了村。 而继承了父亲勤劳品质的刘世诚,日子却逐渐好过了起来。 破败的土屋在刘世诚一次次拼了性命打猎卖皮肉换来的零星钱财中,被新添置着的家具和修补好的瓦片一点点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而成年的刘世诚也没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大伯的愤恨,仍然时不时尽其所能地帮衬着干点活,清明时也不忘给伯母李引娣孝敬一份贡品,与亲生父母那份无二。 如此作为,让憨厚的刘世诚在村里攒下了极其良好的名声。 而反观刘世忠,读过书后眼高手低,平日里不屑跟乡亲来往,整天闷在家里看着志怪闲书聊以慰藉。 刘根宝眼看着儿子就要这么废了,着急忙慌地四处找人说亲,只想让刘世忠有个后代,从此能安定下来。 可刘世忠虽然连个童生都没考上,但自诩读书人,对寻常女子哪里看得上! 刘根宝爱子心切,多番打听后终于有了目标。 县城一户破落商户家的女儿,读过几年书,勉强算小家碧玉。 这商户家女儿跟人私奔过,最后被骗了身子和钱财后弃如敝履,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哭着回了娘家寻死觅活。 尽管最后落了胎,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的名声在县里也是彻底毁了。 商户这才勉强答应下了求上门的刘根宝。 否则人家怎么说也阔过,又哪里看得上一个穷山村家的孩子,哪怕是村长家的儿子。 但答应归答应,人家到底是县城的居民,不愿意女儿去山里受苦。 刘根宝又实在没能力在县里置办家业,更何况还有天价聘礼压在肩头。 最后几番商量,终于谈妥了两家按照不进不出的规矩来办。 刘世忠不算上门女婿,商户家也不算出嫁女儿。 了却一桩心事的商户更是慷慨的表示,成亲后刘世忠可以来县城暂住,然后商户再帮着谋一份生计,让刘世忠能养活自己和妻儿。 至于聘礼方面,虽然一降再降,但卡在三百两这个数目再也谈不下去了。 没办法,破落商户也要面子。 三百两已经是维持婚礼体面的极限,少一分人家都不干。 刘根宝没敢跟儿子说,怕最后事不成反倒落下祸根。 但他东拼西凑也才凑出来区区一百两。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刘根宝心一狠,把目光投向了这几年也在存银子准备结婚的刘世诚身上。 那日,刘根宝支开刘世忠,以商量其兄婚事的名义,找来了刘世诚。 饭后,刘根宝给刘刘世诚倒上一杯加了“料”的茶水… 刘根宝那时候已近中年,借钱成不成不说,还钱已经力不从心。 他又不愿意债务落到儿子头上,于是对亲侄子动了杀心… 然而,变故发生在刘世诚嘴唇都已经沾到茶水的那一刻。 被赶出门闲逛的刘世忠突然抱着一个女子撞开了家门。 接下来的事就如刘世忠平日里看的闲本一般发展着。 女子长得美若天仙,知书达理。 唯独说不清自己来历,也忘记了为何孤身昏倒在深山之中。 甚至自己姓甚名甚都已然忘却! 眼见儿子痴迷于这来路不明的女子,规劝无果又手头拮据的刘根宝决定冒险一搏! 长达一年的软禁和软磨硬泡后,女子终于在一晚失身给了等红眼的刘世忠… 十个月后,刘世忠的第一个儿子诞生。 但第一次以后,直到孩子降生。 女子再也没让刘世忠碰过身子。 一开始担心女子肚中孙子的刘根宝也暂时帮着女子拦一拦刘世忠。 但随着孩子的诞生,那女子居然以孩子性命要挟,依旧拒绝着刘世忠的房事请求。 正值壮年,难耐寂寞的刘世忠用了强,可因为女子的抵抗,刘世忠进行得很不顺利。 之后软磨硬泡无果,他一气之下卷了家里几十两银子连夜进了城。 在风月场所快活了三天,花光银两发泄完欲望的刘世忠,也许是因为三天销魂昏了头,真把自己当成了翩翩公子,临离开时到底闯下了大祸。 一个大山的子孙,侥幸读了几年书却无功名在身,混迹风月场所被烟花女子捧了三天,就飘飘然了起来。 忘乎所以之下,刘世忠居然觊觎起了花魁姑娘。 可拙劣的诗词哪抵得过真金白银。 被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奚落了几句后,在一院女子面前丢了脸的刘世忠眼睛一红,在众人的嗤笑声中挥出了改变命运的一拳。 压根都没打到公子哥身上的一拳,却换来了足足一年的牢狱之灾。 这还是昔年同窗从中调停后的最好结果了。 而一向爱子心切的刘根宝,这回忙活了半天却眼睁睁看着儿子锒铛入狱。 而且刘世忠入狱后,刘根宝来探监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每次来了待上一会,就又急着离开,对于家里的事也言辞闪烁。 一年后,瘦骨嶙峋的刘世忠独自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碰上了“妻子”的第二次临盆… 尽管那女子在老刘家的身份不清不楚,但所有人都默认了其刘世忠妻子的身份。 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离家一年后,怀孕生子了… 刘世忠当场人就炸了! 提起家中柴刀冲到村口破口大骂,任刘根宝怎么拉都不愿意回家。 直到稳婆来喊出了事,父子二人才在村民的指指点点中回了家。 那女子死了。 生下了一个秀气无比的儿子后,大出血而死。 刘根宝抱着小“孙子”,一口咬定这就是他老刘家的孩子,信誓旦旦说这就是刘世忠进去前留下的种。 刘世忠看看老父亲苍老的脸庞,又看看“妻子”的遗体,一言不发。 接下来的葬礼让刘根宝犯了难,喜事丧事凑一块了,再加上女子不明不白的身份,最后刘家只设了灵堂了事。 然而深夜独自守灵的刘世忠却在半夜突然发了疯,囔囔着见到了女子魂魄,最后居然不顾刘根宝阻拦,背起女子尸体消失在了黑夜中。 直到两天后,刘世忠才被村民发现昏倒在深山中,而女子尸体已经不见踪影。 回来后的刘世忠从此仿佛丢了魂,对两个孩子也不管不顾,隐隐有精神失常的趋势。 又半年后,刘世忠的病情没见一点好转,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在某日隐约听到村民又在背后嚼舌根后,刘世忠彻底“疯”了。 回家质问了父亲一番无果后,刘世忠离开了村子,从此音讯全无。 直到一个月前… ------------ 第42章 古月坳往事 四 一个月前,临近过年。 一道人影在深夜悄无声息地进了村。 刘根宝开门,就这样见到了整整消失了二十九年的儿子。 然而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刘根宝心里五味杂陈。 “我找到复活清儿的办法了!” 没有询问他这个父亲是否过得好,没有询问两个儿子这些年的情况。 还是心心念不忘那个贱人! 刘世忠满头花白,双目深陷,嘴里不停喃喃重复着这一句。 刘根宝看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苍老的儿子,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沉默。 刘根宝深深叹息,给儿子弄了点食物。 可刘世忠吃得很少很少。 昏暗的灯火下,刘根宝抽了口旱烟后深深叹息。 梦幻颠倒的烟雾里,他劝儿子清醒一点。 二十多年的情绪经过岁月陈酿,刘根宝对那过往人生中的种种遗憾和愤恨,都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深埋心底。 却偏偏因为刘世忠的一番说辞,他最终还是打翻了心中那一坛毒酒。 除了这对父子双方,没人知道刘世忠说了什么。 发生在那夜的那边父子俩间的剧烈低沉争吵。 以刘世忠趁夜色躲进了祠堂而暂停。 于是除了刘根宝和刘世诚,整个村子没人知道昔年这位村长家的儿子,回家了! …… “我没有大哥命好!” 刘世诚如同读透人心一般,收回了凝视目光。 “二娃,我…” 刘根宝不知该怎么回答侄子的这句调侃,想了半天最终只能沉默。 刘世诚倒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轻笑一声后就此打住,换了个话题。 “祠堂如今被毁,村里人都不知所措,身为村长打算怎么跟村民交代?” “我…” “昨天大家都受了惊,各家又多多少少有伤亡损失。 可等天一亮,他们回过神后一定会堵在门前。” 刘世忠抬起手指着院门。 “好在当时大哥一身黑气,没人看清他的样子。” “否则…” 刘根宝听了一愣。 “是啊,万幸啊…” 回过味来的刘根宝紧接着一愣。 “二娃,你这话是啥子意思?” 刘世诚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 “不过纸包不住火,当年的事和现在的事,都一样!” “大哥变成这幅模样,想必跟清儿嫂子冤魂不散有不小关系。 当年…” 刘世诚提到了那女子,刘根宝突然急了。 “当年!当年!” “二娃! 村里这些年风言风语好不容易停当,你作为咱们老刘家子孙,也要联合外人跟我这个亲伯父对着干吗?” 刘世诚看着暴怒的伯父,最终摇了摇头朝院门走去。 “二娃!你要作甚!”刘根宝低喝道。 “村里新进了人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没交代清楚大哥下落之前,这几只羊不能杀! 你除了要想好办法隐瞒大哥害了全村的事,还要想办法拖延杀羊分肉。” 刘世诚说完打开了院门。 “我再去祠堂转转,万一大哥留下什么痕迹被村民发现就不得了了!” 月光下,刘世诚肢体不太协调地往村东废墟走去。 刘根宝佝偻地站在院门口冷冷看着。 …… “那个叫清儿的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刘世诚站在祠堂废墟前凝神思考。 “祂又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个废物? 仅仅是执念和懦弱?” “刘根宝在刘世诚坐牢前的回忆上没有撒谎,但刘世忠不在家的一年时间里,他的记忆似乎一片混乱… 刘根宝和清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儿又为何会难产而死? 等等…” 刘世诚突然愣住,脑海中记忆被不断读取着。 “原来如此…” 恢复清明的刘世诚突然嘴角上扬,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这场复仇真是… 又臭又长啊!” 看破了某些隐秘的刘世诚突然哈哈一笑,随后身上黑光一闪而逝。 恍如梦醒的刘世诚看着眼前的废墟一愣。 “祠堂? 我怎么在这?” …… 地窖里,张广尸体上黑光一闪,缓缓张开了双眼。 淘仙意念一动,控制着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弥漫全身的尸斑迅速褪去,皮肤由惨白逐渐恢复血色。 淘仙眼神中露出一丝戏谑,僵硬的身体里传出关节响动。 如此仅仅半盏茶的功夫,淘仙借用的张广尸身已与活人无异。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淘仙微笑着看向不远处的瞎子。 “玩够了?” 瞎子仿佛有所察觉,缓缓睁开了只有眼白的眼睛,在幽暗的地窖里看起来格外渗人。 “嘿嘿嘿… 死瞎子,明知茶不对劲也不说一声! 还好我及时附身刘世诚,不然咱们岂不死的冤枉!” 淘仙满脸阴笑,揶揄调侃着。 瞎子则是一脸无所谓。 “我不知道茶有问题。” 淘仙:? “哦对了… 死瞎子你周身阴阳轮转不息,剧毒都奈何不了你,何况区区迷魂茶汤。” “哼哼,下次喂你吃点桂竹鸩羽试试!” 不等瞎子发飙,淘仙直接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喂,喂喂! 还有没有装死的?” 没有回应。 淘仙见状,起身后嘿嘿一笑。 然后走在李清阳身前,蹲下用力一翻。 望着屁股朝天的李清阳,淘仙双手虔诚合十,然后… 缓缓收拢起两手三指,只留下合并竖立着的食指和中指… “小逼崽子,一手钢叉玩得挺溜啊! 今天也让你试试本座绝学!” “接招叭! 穿肠指!” 咔! “嗷嗷…” 千钧一发之际,李清阳一个侧滚。 淘仙手指猛地戳到了地窖下夯实的土面,清脆的骨折声听得一旁的瞎子倒吸一口凉气。 淘仙疼地满地打滚。 “小逼崽子,你特么装晕! 嗷嗷…” 李清阳摸了摸光头,一脸无辜。 “诶? 这是哪里?” “我是谁?” 瞎子:…… “差不多得了… 你这种演技我建议你多读几本画本闲书!” 李清阳闻言冷冷一笑。 “哼! 瞎子,你有脸说我? 我真鄙视你!” 随后起身走到刘瞎子身前,冷冷俯视。 “嗬!唾!” 一口痰不偏不倚地落在刘瘸子面门。 然而刘瘸子不闪不避,一动不动。 李清阳:…… “我钢叉呢? 那么大一把钢叉呢!” 被送进地窖时,刘根宝一直在旁都盯着。 所以附身刘世诚的淘仙也不好把众人武器带下来。 当然祂也从内心里确实不想带… 就在李清阳从地窖角落捡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然后翻过刘瘸子身体准备动手时。 “昏迷”的刘瘸子也是一个侧滚,起身贴着地窖墙壁,露出一脸迷惘。 “诶? 这是哪里? 我是谁?” ------------ 第43章 古月坳往事 五 “这是你家! 你是我儿,我是你爹!” 李清阳耍着木棍,看着抄袭台词的刘瘸子冷冷笑着。 “爹? 爹!” 刘瘸子闻言,脸上不止没有露出一丝不快,反而涌起无限惊喜一般。 李清阳:…… 瞎子:…… 淘仙:嗷嗷…… “可以了可以了! 你要是在我家乡,高低能拿个奥斯卡!” 李清阳被刘瘸子的一声爹都叫懵了。 见过放得开的,没见过这么放得开的! “你是一点脸也不想要了啊… 这个世界还有你在乎的人吗?” 李清阳痛心疾首,刘瘸子却满脸无所谓。 “我有脸,再要不是双脸皮了?” 李清阳不可置信地看看刘瘸子,又转头看看瞎子。 “你们这个流派真是这个!” 李清阳竖起了大拇指。 “这话都尼玛到头了!” 刘瘸子望着李清阳手中翻飞的大棍子,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地窖中唯一的自己人。 “强子,别演了!” 刘瘸子贴着墙壁挪到孙强附近。 “你给老子起来!” 望着一动不动的孙强,刘瘸子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 “嘿!” “少侠!容我叫醒这个装睡的人?” 李清阳点点头,退了一步。 “强子,看到没有? 萝卜粗的手指! 你要再不起来……” 被翻过身的孙强依旧一动不动。 “好好好! 那你就来叭!” “嘿!” 噗! 刘瘸子:…… 李清阳:? 瞎子:! 淘仙:嗷嗷…… 刘瘸子看着一动不动的孙强愣在了当场。 深深没入对方身体的手指,不知所措地搅动了几下… “他是真晕了…” 瞎子悠悠叹息道。 啵! 刘瘸子拔出了手指,满脸无奈。 “我特么都给你眼神了! 你还哐哐喝!” “你该啊你!” 刘瘸子边说边在孙强身上擦拭着手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呵呵… 提醒了啊?” 李清阳像个小流氓一样猥琐笑着,敲打着木棍一点点靠前。 刘瘸子吓得退回墙边瑟瑟发抖。 “不是… 我也提醒你们了,你们可能没注意…” “少废话! 自打发现这个村子起,你小子就开始不正常! 进村后又鬼头鬼脑地到处打量,脸上就差写上可疑两个字了!” 李清阳提着木棍对着刘瘸子指指点点。 “我偷摸看你一路了!” “你小子全程不敢正眼看村长老头也就算了,连我们的目光你都一直在回避! 你还敢说眼神示意过我们了?” 李清阳转头看向瞎子:“瞎子,你看到他眼神示意了吗?” 瞎子听完一愣,翻了一个白眼没理李清阳。 “看到没有! 你丫的就提醒了傻大个! 可惜他根本看不懂……” 李清阳也表示痛心疾首。 “打肉蒲团出现那会,你小子就想跑路! 我看你就是林子里没跑成,正好村长老头要对我们下手,你就想将计就计,等我们晕了你和傻大个就可以趁机跑路! 是不是!” 看着愤怒低喝的李清阳,刘瘸子有点心虚。 孙强昏迷着,刘瘸子不用评估也知道,自己一个文弱瘸子干不过手持大棒的李清阳。 “冤枉啊…少侠你听我狡辩!” “闭嘴!”李清阳愤怒打断道:“你怎么知道茶有问题的?” “你最好老实说,坦白从宽,抗拒…呵呵…” 一直“看”戏的瞎子突然插嘴问道:“小子,你怎么知道他知道茶有问题?” 李清阳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瞎啊?” “这瘸子饿了一路,但吃东西时却是最后一个动筷子! 吃进嘴里还嚼半天,偷偷看了我们很久才咽下去。” 瞎子点点头。 刘瘸子闻言则是满脸震惊。 “这么明显吗!” “不是… 我可以解释…” “闭嘴!”李清阳一声低喝打断。 “我没耐心跟你扯皮! 事已至此,老实交代还有活命机会,否则…” 李清阳说着手诀一掐,口中一声低喝。 干枯的木棍上刹时浮现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 砰! 附着了金相之力的木棍轻轻扫过夯实的土面,一条深深的沟壑映入眼帘。 刘瘸子:! 瞎子:? 淘仙:嗷嗷…… “我说,我说!” 刘瘸子很识相地开始交代。 “那个…实不相瞒啊!” 刘瘸子满脸羞赧。 “给安林找祭品的工作你是知道的…” “就是…县城里不好下手!” “所以我没办法,只能从安林周边找突破! 这个村子,我弄过几个人充当祭品,从那些人身上搜出过一杯倒。 从他们嘴里我问出了村子的大概情况,也知道了这村长可能不是个好东西…” “诶…诶!等下!” 刘瘸子看着步步靠前的李清阳,急着解释道:“不确定!” “我也不确定啊!真的! 所以没及时提醒大家! 我的错!我的错!” 李清阳眯着眼:“那你进村后就躲躲闪闪的干嘛呢?” 刘瘸子面带委屈:“我这不是怕被认出来嘛…” “总之,没及时跟大家通个气,是我的错… 但是!” 刘瘸子看着高举的木棍竭力辩解。 “这也罪不至死吧!” “捕头大人,你给评评理啊…” 刘瘸子看向翻滚的淘仙。 淘仙:嗷嗷… 刘瘸子:……… “那个…瞎…老先生…” 瞎子挖着鼻孔仿佛没听到。 刘瘸子:…… “好,既然不肯说实话,大家意见也一致了。 那你就安心上路叭!” 李清阳说完,举棒就要砸下。 扑通! 刘瘸子直接跪下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住了李清阳大腿。 “少侠!”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天地良心啊,我刘瘸子可以对天发四! 要是我说一句假话,就让姓刘的满门不得好死!” 李清阳嫌弃地踹开刘瘸子。 但看着对方拿满门赌咒发誓,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 “好,我姑且…” “刘瘸子,你本名叫什么啊?” 不知什么时候站起的淘仙突然发问。 “我…” 刘瘸子闻言脸色大变。 李清阳一看,心中立马醒悟被瘸子耍了,顿时愤怒无比。 “你特么!” “死!” 李清阳持棍高高跃起。 朝着蹲地震惊的刘瘸子当头砸下。 砰! 刘瘸子吓得连滚带爬堪堪躲过。 一棍杵地的李清阳紧接着抬手一挥,一道金色棍影破开地面,直冲刘瘸子面门而去! 避无可避的刘瘸子闭上了眼大喊:“我说!” “我全都说!” 半密闭的地窖里突然一阵风起,及时包裹住刘瘸子往边上挪开了几分。 金相弧光擦着刘瘸子脑袋切入土墙,留下了足足一尺的深痕。 ------------ 第44章 古月坳往事 六 “你只有一句话的机会!” 李清阳冷漠地看着死里逃生的刘瘸子。 手中木棍上,淡金色光辉闪烁如呼吸。 “我本名叫刘庭敬,是村长后代,这村子是我的老家。” 李清阳:嗯? 淘仙:嘻嘻。 李清阳放下指着刘瘸子的木棍,看着一旁的瞎子:“你好像一点也不震惊。” 瞎子:…… 立即面露震惊开口道:“什么?你居然是…” 李清阳扶额:“可以了可以了!” 然后看着刘瘸子:“你继续!” “二十八年前,我出生在这个村子。” 刘瘸子思绪缓缓蔓延。 “我没见过母亲,也没见过父亲。 刘根宝也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他们。 我是在懂事后,在村民的闲言碎语里拼凑出了父母的形象和过往。” “我一出生,母亲就因为我而难产死去。 父亲则是受不了打击,带着母亲尸首离家出走,从此了无音讯。” 刘瘸子说到这,面露一丝悲伤。 “刘根宝将这一切都迁怒于我,从小到大,他从没给过我好脸色。 不光动辄打骂,更时常在精神上反复摧残我,直言我是他刘家的孽债!” 刘瘸子微微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幸好我有一个还算不错的伯父,也就是扛我们下地窖的刘世诚。 若不是他,我可能都活不到成年。” 提起护佑自己长大的伯父,刘瘸子脸上露出难得的真心笑意。 “十年前,我十八岁,按照刘家村… 哦对了,这个村子以前叫刘家村。 村里每家每户论起来都算是同一个祖宗。只不过我离家十年,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将村子改名古月坳。” 李清阳闻言微微皱眉,却没打断刘瘸子思绪。 淘仙听到这,眼睛滴溜溜直转,似乎串联起了某些内心的思考。 刘瘸子摘下帽子,抓了抓瘌痢头继续道:“按照村子的规矩,十八岁后就能正式分家。” “我受够了刘根宝,不愿意余生都待在那间压抑的房间!” 刘瘸子忽然一笑补充道:“哦,我的房子就是猪圈旁的柴房。” “那柴房啊… 呵呵…冬天真的好冷…” “我在村民大会上当众向刘根宝提出要一块属于我刘庭敬自己的土地! 我要凭自己的能力盖一间草庐,耕一块山地。 哪怕再苦再累,但我至少可以活得自在。” “但是! 刘根宝居然不同意!” 刘瘸子情绪开始激动。 “他凭什么不同意! 我不要他刘家一分财产,我只要一块属于我自己的! 每一个成年村民都有份的! 一小块土地!” “然而,他是村长! 他可以一言定下分地之事,村里人都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所以只认为这是他老刘家的家事。” “呵呵… 家事?” “按大凌土地律均田令,凡大凌各村寨在册村民,皆可于成年后向所属户籍管理衙门、管理人申请独自立户,并于立户后由所属村寨范围分配宅地、桑田各一块。” 刘瘸子一个乞丐,居然将大凌律法中关于土地的条例背的滚瓜烂熟。 可见其多渴望能有自己的土地房子。 李清阳暗暗想着。 “而刘根宝身为村长,就负责着村里的户籍管理和田地分配!” 刘瘸子微微摇头:“他不肯点头,村民也没有一个为我说话的人。” “我去求伯父,希望他能出面为我主持公道。” “然而就在这院子里,这口土窖上面! 我看着伯父被那时候还不见老态的刘根宝踹出屋门! 看着刘根宝一棍子打得我头破血流还不够,又一盆喂猪的泔水泼在了我头上。” “呵呵… 哈哈哈…” 刘瘸子笑得流出了眼泪,重新戴好满是污渍的锦帽。 “痛… 痛快。 痛快!” 刘瘸子连呼痛快,语速也因为亢奋的情绪加快了许多。 “既然这个村子容不下我! 那我就去县城、去州府、去圣都!” “我刘庭敬一定要在外面混出一个人样,让刘根宝知道,没有他我可以活得更好!” 李清阳突然抬手疑惑道:“我打断一下哈…” “所以你的出人头地是…” “没错!” 刘瘸子霸气回应。 “我加入了花子帮!” “短短几年便招揽了不少追随者,几年前我干掉了安林县原来的花子头丐世尊者,成为了安林新一届龙头!” “我是安林县史上最年轻的龙头!” “不是……” 李清阳觉得槽点太多了。 “先不说丐世尊者这种名头…” “最年轻的乞丐头子这种事…” 李清阳挠着光头,满脸的不知从何说起。 “就是… 嗯…我的意思是…” “这他娘的有什么好得意的啊喂!” “你懂什么!”刘瘸子愤慨道。 “嗯?”李清阳一个眼神。 刘瘸子眼神瞬间清澈。 “少侠,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瘸子…” 瞎子插嘴替刘瘸子找补了点尊严:“几年功夫当上安林这样富县的花子龙头,挺不容易了…” 李清阳这才点点头,放下了手中木棍。 “然后呢?” 淘仙玩味地看着刘瘸子。 “然后…” “然后我就报复村子,抓村民当祭祀神灵的人香!” “整个村子除了我伯父,没一个好人! 我抓他们供奉给神灵,那也是…也是…” 刘瘸子涨红了脸。 “我来替你说吧!” 李清阳接过话茬:“也算是他们死有余辜对吧?” “对!” “他们都死有余辜! 他们…” “那我呢?” 李清阳打断刘瘸子,平静地注视着刘瘸子。 “还有其他人呢?” “难道都死有余辜吗?” 刘瘸子辩无可辩,索性心一横。 “这个世道不就是这样吗?” “我只是想活着,活下来,活出人样! 置办祭品是我唯一能踏上官府这艘船的机会! 换作是你,给你这样的机会,难道你会眼睁睁放弃?” 刘瘸子鼓足勇气看着李清阳,神情坚定。 “祭品置办,是法! 我不干,有的是人争破脑袋去干! 谁干不是干?” 刘瘸子看着一言不发的李清阳,勇敢地向前迈了一步。 “而你!” “我是不是给过你机会让你加入帮会? 我是不是也跟你说过,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副龙头的位置我都可以为你留着!” “但你是怎么回复我的,又是怎么做的?” “在我的地盘跟我抢饭吃,我可以容你一次! 但不能一次次视而不见,任由你坏了我自己定下的规矩!” 刘瘸子几近咆哮。 “你特么轻点! 上面还有你亲戚!” 淘仙忍不住一个白眼吐槽道。 ------------ 第45章 古月坳往事 七 “我何错之有?” 地窖里,刘瘸子卑微低语道。 李清阳一言不发。 只是手诀一掐,手中棍子顿时金光乍起。 砰! “你干嘛!” 砰! “等会!你还讲不讲理了!你…” 砰! “我哪里错了,你仗着一身法术,肆意欺压我一个…” 砰! “救命啊!” 砰!砰砰砰! 李清阳一棍接一棍地打出,刘瘸子被打得上蹿下跳。 而淘仙则很默契地祭起风相诀,隔绝掉刘瘸子杀猪一样的嚎叫。 “你…… 你简直欺人太甚!” 见没一个帮自己说句话,刘瘸子怒极之下索性对着李清阳破口大骂。 “你仗着自己神通,欺负我一个凡人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你推翻大凌祭神的法度啊!” 啪! 啪啪! 李清照木棍一换手,一连几个巴掌甩在刘瘸子脸上。 “你!” 脸颊顿时肿起的刘瘸子眼中,积满了愤怒。 “我跟你拼了!” 刘瘸子说完摘下帽子重重往地上一扔,顶着一头瘌痢直直撞向李清阳。 砰! 结结实实一棍砸在刘瘸子头上。 “呃…” 接着腹部被重重一踹。 刘瘸子倒飞出去,撞到窖壁后一弹,跪在地面站不起来,脸上写满了痛苦。 李清阳看着口中、头上都流出鲜血的刘瘸子,终于开口。 “我不管你一路走来受了多少委屈! 也不管你那些可笑可悲的歪理邪说!” “既然你认为有理只在拳头,成功的代价是无恶不作,腥风血雨也在所难免。” “那么…” “既然我的拳头比你硬! 打死你! 我又何错之有?” 刘瘸子咳着血,满脸痛苦和恐惧。 李清阳满不在乎地继续道:“我也懒得跟你这样的货色讲什么道理了!” “既然一切所作所为,你都能在心中自圆其说,那我就用以暴制暴这种我最喜欢的方式… 跟你辩一辩!” 李清阳说完,再度运转金相诀。 枯棍披璀璨。 “你我无新仇,但旧恨难消!” “上路吧!” 金色木棍朝着刘瘸子当头砸下。 “来真格了啊?” 淘仙笑眯眯地看着李清阳,“咔”一声掰直了弯折的手指。 刘瘸子低着头跪着,心中恐惧逐渐消退,转而升起了解脱的平静。 “我没错,是这个世界错了! 我不该来…” 刘瘸子喃喃着闭上了眼,金色木棍即将给他痛苦罪恶的一生画上句号。 “啊!” 突然,一道青色虚影在刘瘸子身上猛地浮现。 一声凄厉的嘶喊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将毫无防备的李清阳直接轰飞了出去。 李清阳耳朵鼻孔瞬间被震出两行鲜血。 身影撞到窖壁才堪堪停住,五脏六腑顿时一阵翻腾。 “哇!” 一大口鲜血吐出。 盛怒之下的李清阳,肾上腺素直接爆表。 而青色虚影出现的瞬间,瞎子和淘仙齐齐出手。 屏蔽动静的风相之力瞬间收缩,形成一个淡青色囚笼后,将青色虚影牢牢困在原地。 就在青色虚影奋力挣扎之际,一道手腕粗细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 紫色雷霆划破古月坳午夜宁静的夜空,直直朝着刘根宝家的院子落下,最后精准地击破了地窖遮挡,砸在青色虚影头顶。 “啊!” 无比痛苦的嘶喊震得李清阳耳膜又一阵剧痛。 “呦呵,还挺倔!” 淘仙笑呵呵地看着瞎子。 瞎子“看”着中气十足的青色虚影,嘴角一阵抽动。 轰! 第二道雷霆直接落下。 “啊!” 这回青色虚影挣扎地更加剧烈,眼看着就要挣脱风相囚笼。 瞎子面无表情地看了淘仙一眼。 “看个屁!一个怨念之魂都搞不定,废物!” 淘仙白了一眼,毫不留情地冲着瞎子骂到。 瞎子面无表情,但李清阳听了嘴角却一阵抽动。 他怀疑淘仙在指桑骂槐。 并且不需要证据! 就在李清阳翻开心中小本本记下这一笔时,大腿粗细的第三道雷霆炸响在不算宽敞的地窖之中。 “死瞎子你特么么么…” 青色虚影承受当头一轰,没动静了。 然后溢散的雷霆之力却未全部消解,而是全部留给了一旁的淘仙。 淘仙被电得抽搐不停,头发竖立,最后满脸漆黑地昏死过去。 游走淘仙身躯的电流,最后一条条爬进祂额头上隐隐发光的雷符之中。 瞎子点点头。 “搞定!” “顺便还充满了电,完美!” 短短功夫间,地窖里就重伤两个,昏迷两个,只剩瞎子在沾沾自喜。 地窖外的刘根宝却是被惊得三魂差点飞出。 第一道雷霆炸响在院子里时,愁得睡不着的刘村长就火急火燎地出了屋门。 然后眼睁睁看着一道接一道的紫色雷霆,不偏不倚地接连砸在自家地窖里。 “噫… 这是遭天谴了呀!” 刘根宝躲进屋内,透过门缝观察着地窖,惊恐的身体不停颤抖。 整个村子也被雷霆巨响惊醒,开窗看到壮观的一幕后又纷纷重新关紧门窗,瑟瑟发抖。 “老天爷这是要惩罚咱们古月坳嘞!” “怕不是我们吃人羊惹怒老天爷了!” “老天爷诶,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您息怒啊!” 一声声卑微祈求在各家中响起。 或哀求,或祈祷。 而此刻的地窖里,只剩下一口气的青色虚影不再挣扎,反而满是不舍地看着昏迷的刘瘸子。 “你藏匿身躯这么多年,毁了他近半阳寿,此时此刻又在老夫面前装什么母子情深!” 瞎子缓缓开口。 简单的一句话惊得李清阳下巴差点掉地上。 “他们是母子!” 李清阳诧异道。 “那老黑是不是瘸子舅舅?” 瞎子被李清阳脑回路震惊了。 噎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装逼行径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打断了… “我没办法。” 青色虚影虚弱地开口,身影已经有隐隐消散的迹象。 “我若不附身,敬儿连成年都活不到!” “刘家父子害我一生,敬儿身为刘家子孙,一降生便背负了诅咒。 他刘家孽债,凭什么要我的孩子偿还!” 瞎子无奈叹息一声。 “行了,大家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你跟我演什么戏啊…” “你身为上古大妖,又岂会受制于区区凡人!” “你呀… 不就是被黄雀在后了嘛!” “咱们都被祂们算计才落到了如今这幅样子,你就大方承认得了… 说出来不丢人!” 青色虚影收回目光,凶狠目光死死盯着瞎子。 “杨牝!” ------------ 第46章 古月坳往事 八 “我打断一下…” 李清阳听着八卦,渐渐由震惊到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你俩认识?” 瞎子点点头。 “这狐鬼活着的时候算青丘一脉后人,与我有一些渊源。” “现在这副样子嘛…” 瞎子说到这突然眉头一皱,额头裂开一道金色竖缝,如眼睛一般死死看着青色虚影。 “你… 你跟祂们做了交易!” “哈哈哈…” 青色虚影并未回答,而是凄惨大笑。 “不愧是两仪祖师,伤成那样还能借伪术施展雷法。 我命不久矣,您老人家能否看在与先祖相识一场的份上,护敬儿一次?” 李清阳和瞎子闻言,眉头顿时双双皱起。 仿佛是注意到了李清阳戒备的目光,瞎子最终摇了摇头。 “从安林到此处,我已经护了他三次。 我欠你家老祖的那点人情,已经两清了。” 瞎子说完便不再说话,把接下来的事都交给了李清阳。 青色虚影见状仿佛一下子又虚弱了几分。 顿了顿后,青色虚影身上突然一阵翻腾,渐渐凝聚成一个青年女子的模样。 “嘶…” 李清阳惊了。 这女子相貌,绝美。 虽然是魂魄状态,但女子看起来依旧肌肤胜雪,细腻温润,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微的光泽。 她双眉微颦,双眸哀凄。 流转间,似有万千情思,更仿佛带着一抹天然的妩媚。 李清阳一眼看去,便不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奴家胡清儿,见过少侠!” 自称胡清儿的虚影朝李清阳行了一个万福礼。 一头如瀑的长发垂落肩头,一派楚楚。 “诶嘿嘿嘿… 你好你好!” 李清阳一副猪哥模样。 然后痴迷地看着胡清儿傻笑。 瞎子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两人眉来眼去。 “虏获少侠充当祭品一事,都是奴家一时昏头指使刘庭敬为之。 少侠可否原谅奴家一次?” 瞎子轻咳一声提醒道:“小子,这狐鬼可是有夫之妇,何况此时……” 毫不在意胡清儿投来的怨毒目光,瞎子顿了顿继续道:“我不干涉你做的任何决定,你和刘瘸子之间的恩怨是你们俩自己的事。” “我只提醒你,切莫事前昏头,事后又后悔。” 李清阳痴迷地看着面前的狐鬼,没好事地回复瞎子道:“瞎子你闭嘴!” “胡小姐… 啊不是…胡夫人不是知道错了嘛!” “再说了,人妻什么的诶嘿嘿嘿… 孟德诚不欺我啊!” 胡清儿闻言大喜。 “少侠肯原谅奴家这回? 清儿…” “哦,不能!” “多谢少…诶?” 瞎子:…… 不知什么时候偷偷醒来的淘仙:嘻嘻,有好戏! 胡清儿:? “少侠…” 胡清儿被李清阳的操作整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清阳。 李清阳却仍旧一副猪哥模样,但语气却是分外生硬冰冷。 “好看归好看,但杀我之仇要是不报,我会失眠的!” “少侠,祭品一事错在我,万幸您没有因此受伤,清儿愿意补偿您,以抚慰少侠受伤的心灵。” 胡清儿说着露出了羞赧的模样,把李清阳看得直流口水。 淘仙看着李清阳猥琐的样子,饶是不要脸如祂也没脸直视。 “好啊好啊! 不知胡夫人能补偿什么呢?” 李清阳上下打量着狐鬼,言辞暧昧。 胡清儿见状,绝美脸庞上居然浮起一层红晕。 “全听少侠的,清儿一定竭力满足!” 李清阳点点头,沉思片刻后迫切道:“你有钱吗?” 瞎子:! 淘仙:…… 胡清儿:? “少侠,清儿并无钱财…” 胡清儿情绪都不连贯了,愣了半天才说道:“不过敬儿身上还有些许银两,奴家可以做主都归少侠。” 李清阳点点头。 “好呀好呀! 我还有个疑问哈!” “少侠请问,清儿必定知无不言!” “好呀好呀! 那请问胡夫人,为何选中我作为祭品?” “这…” 胡清儿陷入了沉默。 李清阳也不催促,而是趁着这会儿功夫,肆无忌惮地欣赏着眼前绝色。 “实不相瞒!” 良久,胡清儿缓缓开口。 “清儿自从初见少侠后,至此念念不忘!” 胡清儿脸色一红,继续道:“朝思暮想下,清儿本想请少侠一叙,以解相思之苦!” “但清儿近几年一日虚弱过一日,对敬儿的影响也断断续续,时常不能正常传达本意。” “而敬儿忧愁祭品筹办之事,竟将清儿回响于他脑海的指使,误解成了抓捕少侠充当祭品!” 胡清儿说到这,脸色不由一白,似是痛苦万分。 “少侠,此事全是一场误会! 所幸少侠毫发未损…” 胡清儿看到李清阳锃亮的光头,立刻话锋一转。 “所幸少侠无恙,否则清儿… 清儿真要死不瞑目了…” 啪啪啪! 淘仙率先鼓起了掌。 “精彩! 真特娘的精彩!” “瞎子,这狐媚子是个极品啊!” 淘仙说完又看向李清阳。 “清阳子,人家说了是误会! 你怎么说?” 李清阳仍旧傻笑着。 但胡清儿不知为何,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不断从心中涌起。 “哦~原来是一场误会!” 李清阳露出灿烂笑容。 “胡夫人真是…… 死不悔改!” 胡清儿闻言心中一凛,却听李清阳继续道:“既然胡夫人不肯明言,那就听听在下的猜测?” 说完也不等胡清儿同意,李清阳直接自顾自说了起来。 “瞎子这个神棍满嘴跑火车!” 瞎子看着李清阳满脸不认可。 “但他有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你身为非人存在,媚术又如此了得,居然会受制于一户普通农家?” “所以,你确实是有所图谋才对。” “假设瞎子说得没错,你引诱刘世忠,最后诞下刘瘸子,想必是为了他这具肉身吧?” 瞎子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并未彻底占据刘瘸子身体,而是躲在他体内,靠消耗他的寿命苟活着。” “我能想到的原因无非就两个,要么是你们之间有人出了问题,以至于你没办法顺利夺舍。 要么就是你不满意他的肉身! 所以你才躲在他体内,以骑驴找马的心态默默寻找着让你满意的肉身。” 胡清儿闻言一声不吭,凄婉神色却一点点消失。 “呵呵… 见过存备胎的,没见过把儿子当备胎的!” ------------ 第47章 古月坳往事 九 “作为英俊潇洒,年轻力壮的我! 想必就是胡夫人选中的肉身吧?” 李清阳说到这自信一笑。 瞎子和淘仙听着却有种胸口发闷,恶心欲吐的感觉。 “我现在唯一的疑惑就是… 你为什么最后没有选择夺舍,而是把我作为祭品献给蚕神。” 胡清儿闻言,脸上恐惧一闪而过。 一直观察着胡清儿的李清阳见状,点了点头。 “看来试过了。” 李清阳并没有继续追问胡清儿失败的原因。 其实李清阳大概也猜得到,估计跟自己体内的先天一炁有关。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你看中了我的肉身,却夺舍失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到手的猎物你不舍得放弃,于是转而把我凑数作为祭品……” 李清阳说到这,愣了一下后突然笑出了声。 “我知道了! 你是笃定蚕神也会失败,想借机黄雀在后吧?” 胡清儿闻言顿时脸色一白,心中所想居然被李清阳猜地七七八八。 “少侠猜得没错。” 眼看被拆穿,胡清儿也不再挣扎。 “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起来刘庭敬也是受害者,他的一切行动其实都受我暗中指使。” 胡清儿看着李清阳,眼中满是愧疚和真诚。 “我已经命不久矣,不知落到如此下场,能否平息少侠心中怒火? 少侠又能否看在刘庭敬一个可怜人的份上,饶他一命?” 瞎子闻言微微一声叹息。 淘仙却是讥笑道:“看不出来啊!” “以心毒闻名的狐族,临死之际居然为儿子求起情来了。” 胡清儿凄然一笑:“是我对不住他。” “二十多年来,我以他阳寿维持魂魄不灭。 他因此不得片刻身魂安宁,日夜承受思绪纷扰之苦,身体也日渐孱弱衰败。 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说着胡清儿居然朝着李清阳扑通跪下了。 “少侠!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你身上有道存在,将来必定借道飞升,成就此界万年来第一人! 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的是我不了敬儿,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他一条性命吧!” 胡清儿说完,邦邦开始磕头。 “大人有大量?” 李清阳讥笑着看着胡清儿子 “胡夫人真会说话。” “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哦,也就是我的雷点上!” 说完李清阳目光一冷。 “我没死,所以你们对我的伤害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我没死,而你却要死了,所以我就该大人有大量,人死账消不再计较?” 李清阳周围逐渐冰冷,把看戏的瞎子一惊。 淘仙更是升起巨大恐惧,身形缓缓后退。 “简直荒谬!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李清阳摸了摸锃亮地光头,似乎又回到了马头山下那夜,烈焰焚身之苦历历在目。 “因为你们,我死过一次了。” “还有,是什么样的错觉让你以为… 我是一个好人?” 李清阳看着胡清儿,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冰冷的话语:“胡夫人安心去吧。” “刘瘸子很快就来陪你!” “你! 啊!” 胡清儿觉得天塌了。 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夺舍不成反被一轮烈日差点灼烧得灰飞烟灭。 本想借蚕神位格消耗掉恐怖的阳炎,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从此得道修炼,日后得证大道,超脱这个破败诡异的世界。 然而一切算计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空。 本就虚弱的魂魄如今受了阳祖三道紫雷,万事皆休。 刘庭敬毕竟自己亲生,加上又相处了二十几年,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母子之情。 没想到最后哪怕反复哀求,李清阳依然不打算放过他们。 胡清儿心中懊悔万分。 既然李清阳不给机会,胡清儿打算拖着李清阳一起死,这样刘庭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跟我一起死吧!” 胡清儿张开双臂,怒吼着跃向李清阳。 她想凭借自爆法力和魂魄,毁去李清阳之魂。 瞎子并未阻止胡清儿的危险举动,而淘仙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呃…” “你…” 靠近李清阳身前一尺左右,胡清儿突然发现自己仿佛被定格了。 彻骨的寒意在魂魄深处爆发。 自爆的念头也被瞬间冻结。 “我知道你要死了!” 李清阳冷漠地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定格美女。 “但你先等一等!” 璀璨木棒缓缓挥出。 “等我报了仇! 我的念头,才通达!” 犹如对撞而碎的玻璃。 金色木棒轻轻敲在青色虚虚影胡清儿身上,然后一点点双双化为齑粉。 最后消散不见。 回想起胡清儿最后那惊恐绝望又怨毒的眼神,李清阳拍了拍手。 仿佛拍去不存在的骨灰。 然后灿烂一笑。 “爽了!” 李清阳笑眯眯转头,淘仙立刻“嗖”一声退去老远,靠在地窖角落,满脸惊恐。 “呵呵…” 杀意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五行金之力就此消散。 “原来是这么用的…” 瞎子感受到地窖空间恢复正常,严肃的神情逐渐恢复。 “为何故意激怒她?” 瞎子平静询问,李清阳若无其事回答。 “死是一回事,解脱是另一回事。” 瞎子点点头。 “好了好了,天下太平了! 恶首已经伏法,可喜可贺哈哈哈…” 淘仙笑嘻嘻地试探着开口。 又被李清阳一个森冷的眼神瞪回了苦瓜脸。 “不是… 你干嘛…” 李清阳看着淘仙掏了掏耳朵。 “呵呵… 在上面跟刘老头聊了这么久,又去案发现场查验过。 既然笑嘻嘻地回来了,想必已经搞清楚原委了。” 李清阳带着威胁的笑意,看得淘仙心里一阵阵发毛。 “说说吧,这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罪魁祸首不是已经伏法了嘛!” “呵呵,你当我白痴? 那坨肉团成型的时候,狐鬼还在瘸子体内跟我们在一起! 罪尼玛的魁你奶奶的祸你大爷的首啊!” “诶你怎么骂人!” 淘仙不开心道。 “不说,死!” 李清阳心中褪去的杀意再度一点点攀升,看得淘仙头发发麻。 “行行行,你冷静一点!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淘仙立刻认怂,然后不情不愿地掐起了风相诀…… ------------ 第48章 古月坳往事 十 扑通! 刘根宝看着眼前一脸乌黑,头发根根竖立的淘仙,腿一软。 跪下后就邦邦磕起了头。 半盏茶功夫前。 抽着旱烟,躲在门后打量着院子的刘根宝,突然看到地窖里刮起了一个小型龙卷风。 这道风卷速度极快,刚一成型还没等刘根宝反应过来,就瞬间撞破了屋门,托着吓傻了的刘根宝上了天… 活到这把岁数,刘根宝第一次在空中看到了村子全貌。 尤其是村东头那片七零八落的废墟,仿佛是在喻示着自己摔死后的场景。 随即急速的旋转翻腾,让年迈的刘根宝在空中直接吐了出来。 秽物被狂风裹着糊了一头一身的刘根宝,紧接着又体验了一把紧急迫降。 暗叹吾命休矣的刘根宝,被狂风直直吸入了地窖。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退去的刘根宝一抬头,就看到了不知是人是鬼的淘仙… “饶命啊,饶命啊…” 淘仙咧嘴一笑,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一弯白色。 “城隍大人饶命!” 刘根宝对于死亡的一切理解和认知,仅限于掌管百姓死后之事的城隍。 在身心巨大的惊恐中,他下意识地喊出了自己唯一知道的神灵之名。 淘仙一听不乐意了。 一弯白色消失,漆黑的脸庞变得更黑了。 “你骂谁呢!” 淘仙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然而耳里充斥着狂风呜咽犹如鬼哭的刘根宝被一声炸响吓破了胆,磕头如捣蒜。 “行了行了,让一个老头给你磕头,你也不怕折寿。” 李清阳没好气地吐槽着。 听在淘仙耳里犹如晴天霹雳。 “我折寿? 我遨游寰宇之时,中央大界还没有人类呢! 这老小子给我磕头折我寿?” 淘仙破防大骂。 瞎子听着,脸上疑惑一闪而过。 李清阳将两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 淘仙点到即止,冷哼一声后,运转风相之力汇聚乌云,遮蔽住了地窖上空大部分月光。 隐蔽掉其余人后,只留下一束光辉打在自己身上。 然后才撤去屏蔽刘根宝听觉的风相之力,阴测测地开口道:“刘根宝!” “速将生前所做种种恶事一一交代,敢有一丝隐瞒,本判要你魂魄受尽煎熬,永不超生!” 瞎子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李清阳则被淘仙的操作震惊了。 不是看不起城隍吗? 怎么还角色扮演上了…… 不过猜到淘仙意图的李清阳没有出声吐槽,而是隐于黑暗默默看戏。 果然,被“城隍”一吓之下,刘根宝立刻老老实实交代了起来。 “我害死过几个官差和进村要饭的乞丐…” “不过不是我故意要杀他们,实在是连着几个灾年,村民都活不下去了!” “城隍大人,咱们刘家村苦啊,村民都被困在村子走不出去,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 呜呜…” 刘根宝说着居然留下了两行热泪。 李清阳听到这瞪大了双眼。 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哼! 哭什么哭! 须知因果轮回,都是自作自受!” 淘仙压着嗓音,威严训斥。 “是…” 刘根宝擦了擦眼泪。 “大人,咱们刘家村到底哪里做错了,神灵要惩罚满村子的人困死在村中啊…” 刘根宝自认为见到了掌管城市的正神城隍,赶紧抓住机会问出了心中多年的疑惑。 “被困村中,是何时开始的?” “回大人,是十年前。” 刘根宝略微觉得这问题有点不对劲,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李清阳微微皱眉。 十年前,也就是刘瘸子离开的那年? 呵呵,看来是狐鬼的手笔。 “那年发生了何事?” “这……” “从实招来!” 淘仙运转风相诀,将声音放大后送入刘根宝耳蜗。 听着炸响颅内的威严呵斥,刘根宝被吓得又是一阵磕头。 嗡嗡声震得他头昏脑涨。 “大人饶命!我说! 十年前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要说唯一不寻常的,就是… 就是我的孙子刘庭敬,在那年仿佛撞了邪,不服村里规矩,忤逆一众长辈后逃出了村子。 从那以后,村里所有村民就再也没办法离开村子了。” 刘根宝一直觉得被困村中这事跟刘庭敬逃不开关系,毕竟他一走,其他人就出不去了,这也太巧了。 不过碍于他跟刘庭敬的关系,他一直竭力否认掩盖,他怕村民怪罪到他头上。 如今神灵发问,他终于似答非答地问出了这个疑惑。 “那这孩子的父母何在?” “回大人,孩子母亲临盆时候难产死了! 而我儿子一时想不开,在那年也舍了家跑了!” 刘根宝说起二十八年前刘世忠的出走,神情一阵恍惚。 “哦? 孩子母亲是难产而死吗? 怎么在善恶薄上却写着是你杀了她?” 淘仙煞有其事地诈了刘根宝一手。 刘根宝一听彻底信了眼前之人神灵的身份,同时也急了… “大人冤枉啊! 我没杀那女人啊! 就是…就是…” 刘根宝犹豫再三,但最终扛不住神灵威严,选择坦白。 “我就是跟刘婆子说了句,要是不顺利,就… 就保住孩子要紧。” “不对! 还不老实!” 淘仙一声呵斥,再次诈道。 “分明是你指使稳婆去母留子!” 刘根宝闻言脸色顿时惨白,瘫软在地。 “是… 是我。” 他喃喃道:“不!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是她勾引了我儿子,又不肯跟世忠好好过日子,害得世忠最后吃了牢饭!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勾引了我儿子还不够,整个刘家村都是她的风言风语,这样不检点的女人死有余辜! 城隍大人! 这样的贱人该死啊! 我除了她也是为了咱们整个村子啊!” “哦?” 淘仙缓缓咧开了大嘴。 “那刘根兴的老婆,你的弟媳,她也是贱人吗?” 李清阳闻言,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而刘根宝听到弟媳这个名词时,浑浊的双目中,瞳孔猛地收缩。 “阿芬…” 刘根宝陷入了回忆,喃喃自语着弟媳的小名。 淘仙则步步紧逼追问:“刘芬算贱人吗?” “阿芬她…她…” 刘根宝身子微微颤抖。 “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要不是她爹看不起我…” “不对! 她也是贱人!贱人!” 刘根宝话头一转,神情开始扭曲。 “她爹看不起我,我不怪她。 可她不敢忤逆她爹嫁给我,为什么对老二时,她就敢吼着非老二不嫁! 明明我跟她才是青梅竹马!” 刘根宝不甘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地窖,听得李清阳一阵阵恶心。 “说一套做一套! 这样的女人都是贱人! 都该死!” “还有她爹! 我哪里比不过老二了,凭什么他不肯把女儿许给我,却肯许给老二! 我原本以为他是嫌我家穷! 但我跟老二是亲兄弟!老刘头要老二做女婿却不要我! 老刘头就是看不起我! 他该死!” 刘根宝说着露出一抹阴冷笑意。 “既然他这么舍不得女儿,我送阿芬下去陪他有错吗?” ------------ 第49章 古月坳往事 十一 “呵呵,畜生!” 李清阳暗骂了一句。 “还有你老婆呢? 也是贱人吗?” 淘仙轻描淡写地继续问道。 李清阳惊得都快麻木了。 “这老头到底杀了多少人?连自己老婆都不放过?” 刘根宝对于杀妻行为倒是非常坦然地承认了。 “哼!” “我把刘世诚养到了成年,这个女人居然口口声声说我对不起老二一家,居然想着把那小子当亲儿子,还大言不惭地要给他张罗婚事!” “呸!她算什么东西? 那是阿芬的儿子!” 刘根宝低吼着,扭曲的思想和畸形的爱恋把李清阳三观彻底震碎了。 合着怎么做的都是错呗? 你杀了人家娘,留下的孩子你老婆含辛茹苦养育成人,当成亲儿子对待还有错了? 还有…你一会儿恨初恋嫁人,一会儿又这么在意初恋的身份。 对待亲儿孙心狠手辣,对待初恋之子也就是亲侄子,你又… “你既然这么疼爱刘芬的孩子,又为什么想要杀了他?” 李清阳:? 淘仙的提问打断了李清阳的思绪。 还得是你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会玩啊… 李清阳彻底无语了。 合着理由对错都不重要是吧,你就是杀瘾犯了呗! 刘根宝依旧不否认,回答的也是分外干脆。 “我本来不想杀他,毕竟他是阿芬的儿子。” 然后面容一阵扭曲:“可谁让他越长越像老二!” 李清阳点点头。 “是你刘根宝没错了! 建议有关衙门好好查一查! 这老头身边非自然死亡的人估计都跟他有关!” 李清阳用期待的目光盯着淘仙,期待祂嘴里再蹦点猛料出来。 李清阳为自己的这份期待感到羞愧。 好在淘仙话头一转开始了总结。 “所以你因心中之恨杀害了青梅竹马刘芬、妻子刘玉凤,儿媳胡清儿,并意图杀害侄子刘世诚。 又因稳固村长一职,杀害无辜之人多名。” 刘根宝情绪稳定了下来,听到淘仙口中阐述着他的罪孽,他怕了。 “城隍大人饶命! 他们都该死啊!” 李清阳看着墙角阴影里的刘瘸子,感慨他要不是得到胡清儿怨魂庇佑,恐怕也早就遭了毒手。 刘根宝除了对亲生儿子刘世忠还算有感情外,对其余亲人似乎都毫不在乎。 淘仙看着邦邦磕头的刘根宝淡淡一笑,抬头望向瞎子所在角落道:“该你了!” 李清阳一脸问号,把目光投向了幽暗的另一个角落。 轰! 手指粗细的紫雷伴随着瞎子的一声叹息落下。 莫名其妙的刘根宝被电得一阵抽搐后,瞬间晕死过去。 紫色雷霆落下时,顺便驱散了被风相之力聚拢遮蔽窖口的乌云。 冰冷的月光再度照亮了这小小的土窖。 李清阳看着不省人事的刘根宝,只觉得很难评。 太炸裂了! “此人如何处置?” 一直沉默的瞎子这才对着李清阳悠悠开口。 “问我?” “关我屁事!” 李清阳一个白眼回道道:“你们都是大佬,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呗。” 瞎子略感奇怪地问道:“他迷晕你,最终意图是杀了你然后分而食之。” “这与刘瘸子迷晕你后,送你给蚕神当祭品有何区别?” 李清阳摇了摇头:“没有区别。” “那为何你对刘瘸子喊打喊杀,对刘根宝所作所为却无动于衷?”瞎子好奇道。 李清阳还是摇了摇头。 “谁说我无动于衷了?” “只不过他脑子可能不正常,我想再看看。” 淘仙乐了:“他脑子正不正常我不知道,你小子脑回路是真好到哪去!” “要我说啊,瘸子是不是恶人各有各看法。 但这老头不是摆明了就是纯粹的恶? 怎么你遇到真正的恶人反而不忍下手了?” 李清阳一个白眼:“少来这套!” “刘老头迷晕的可是我们全部人,你们说起来也是受害者,你们怎么不动手?” 李清阳并不是不知道刘根宝本质上的恶,也不是不愿意动手解决掉这个祸害。 但是! 他听下来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首先,胡清儿死于刘根宝之手这件事水分就很大。 按照胡清儿自己招供,她的死分明就是她自己一手策划,只不过最后关头出了点岔子。 至于是什么岔子,现在并不清楚。 胡清儿一露面就被瞎子下了狠手,这点上面也是疑点重重。 瞎子这样的人物,胡清儿说起来又是故人之后,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三道紫雷,这太不正常了。 对待淘仙,瞎子也仅仅出手下了禁制一类的玩意儿控制住而已。 而对胡清儿却这么不留余地! 哪怕自己最后没有出手,胡清儿也难逃魂飞魄丧。 瞎子不对劲! 淘仙就更不用说了。 这坨黑影来历不明,嘴里更没一句实话。 李清阳不敢忘记一点,就是迷惑人心可是老黑的看家本事! 刘根宝的一言一行难说不是受了老黑蛊惑。 李清阳不愿意自己被当成棋子,被人一步一步推着,最终走上不是自己选择的道路。 所以他想等一等。 哪怕刘根宝下药意图迷晕他是事实,哪怕被迷晕后会发生怎样可怕的后果也是昭然若揭。 想到这,李清阳突然眼睛一眯看着向淘仙:“老黑,你不对劲!” 淘仙笑眯眯道:“哦?” “附身是你的本事,从张广这个捕快还能使用各种生前手段,以及你跟刘瘸子的一些对话里不难看出一点—— 你应该能读取被附身之人的记忆!” 淘仙一听爽快地点点头:“没错!可这跟我不对劲有什么关系?” 李清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刘根宝被抓来之前,我没记错的话,我问你的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可你选择了抓刘根宝进来!” “让我想想…你是知道了某些不方便透露的隐秘,进而用刘根宝转移我的注意力? 所以… 这个秘密事关重大,大到游戏人间的潇洒淘仙,也要耍小聪明刻意隐瞒!” 说到这,淘仙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而李清阳则是肉眼可见地开始愉悦。 “抓来刘根宝,又二话不说威胁他一通交代,最后把抉择甩给了我。” 李清阳看了瞎子一眼继续道:“你们这是要尽快了结掉这件事,然后把偏离的路线重新扳回北上的正轨上?” “呵呵,瞎子!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是你死活非要让我们来的!” 瞎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清阳。 “而且! 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替怨魂狐鬼洗刷冤屈的吧?” ------------ 第50章 古月坳往事 十二 李清阳思虑再三,决定直接点破种种不对劲。 在他看来,跟这群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老东西勾心斗角,他是绝逼玩不过的。 当意识到不对劲时,不跟着对方的节奏往下走,是他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 某个问题扑朔迷离到快要失控边缘时,及时停止就是最好的止损方案。 然而出乎李清阳意料的是… 瞎子和淘仙既不反驳,也不解释。 这让李清阳多少有点尴尬了。 “呵呵…那就等死吧!” 李清阳说完直接就地躺好,摆出昏迷不醒的姿态一动不动。 他笃定淘仙知道的内幕远超自己,甚至根本就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至于瞎子这个老东西! 算命为生的人,哪个不是十八个心眼子? 哪个又不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李清阳越想越激动,所以索性心一横摆烂了。 妈的!把我当棋子用还不够! 还想把老子当乐子看? 老子摆烂了看你们怎么演下去! 而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淘仙从始至终都没有附身刘根宝! 这么看来的话。 这个最终的真相,老黑不止知道得清清楚楚,还不愿意让它被揭露?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 李清阳身体一动不动,思绪却在急速飞转。 这时候淘仙却看着瞎子又爆出了一个大瓜。 “嘿嘿嘿…死瞎子,你当年来过这个村子吧?” 瞎子闻言,面无表情地看向淘仙。 “在刘世诚的记忆里,有一个算命先生深得刘根宝信任。 那个人曾给刘家批下一段命辞…” 淘仙说到这啧啧称奇:“嘿嘿嘿,那段命辞一看就是天命师拿出了真本事!” “啧啧啧… 灵教天命师不得出中州,否则就是越界。” 淘仙脸色一寒:“死瞎子,你犯规了!” “呵呵。” 瞎子手诀掐起,淘仙额头一亮。 “诶?不是… 死瞎子你不讲理理理…” “当年我偶然路过刘家村…” 瞎子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李清阳,似乎是在解释一般自言自语了起来。 “遇见了那会儿还年轻的刘根宝、刘根兴、刘芬三人。” “哎…” 瞎子深深叹息:“他三人命数纠缠,我本不欲掺和。” “不成想之后刘根宝却独自找到我,非要我帮他一个忙…” 李清阳脱口而出:“排婚姻八字啊?” 瞎子点了点头:“因果既定!” “但我没想到刘根宝会因为我几句话而命数骤变。 而且还被祂们注意到。 虽然当时我用尽办法帮他去干净了表面上的污染,却没想到祂们的污染可以隐晦至此…” 提到祂们的瞎子赶紧停住,话锋一转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让你不要过多探索祂们的原因。” “祂们的污染就像一粒种子,一开始可能没什么。 可随着时间流逝,它会一点一点侵蚀身心,最终毁掉你。” 李清阳没有再说话,瞎子叹息一口继续道:“祂们的注视令我心中不安。” “以防万一,我当年甚至推演了他三代命数。 还违背天命,引司禄星辉洗涤他身心,却不想为此惹下另一桩祸端。” “他本无禄运,却因司禄星照耀而吸尽了同辈后代气数… 唉…错事一桩接一桩,桩桩件件环环相连。 因我之错,我欠下他后代一份因果…” 李清阳点点头:“所以你才守在刘瘸子身边?” 瞎子点点头:“按理说,刘庭敬虽无禄运,但不至于沦落到身残短寿…” “呵呵,你就没算出来他老娘是妖?” 李清阳揶揄了一句,瞎子却是诚恳地摇了摇头。 “见到刘世忠时,我发现当年推算他刘家三代的命数居然全部乱套了!” 李清阳眼睛一眯:“所以你觉得不对劲,一定要来村子查清楚。” 瞎子点点头:“不错,凡人命数轻易不会更改!” “除非有人愿意承担反噬,牵引因果为其逆天改命! 但即便如此,命数几乎被重写这样的事我也是头一次见。 思来想去,也只有祂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李清阳眉头一皱正要细问,却听到院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重要节点被打断,令李清阳分外不爽! 可他回过神时,瞎子已经闭目装死过去了。 李清阳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眯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前,淘仙从刘世诚身上脱身而去后,刘世诚愣在祠堂废墟良久。 等他迷惘的神情转为震惊,正要返回刘根宝住所时,夜空中突然乌云密布,雷霆隐隐游走。 刘世诚似乎十分惧怕紫雷。 眼看雷霆就要落下,而废墟周围又没有一块躲避的地方。 他居然爆发出了远超常人的力量,掀开散落的砖块和巨大的横梁后,钻进了废墟之中… 而后三道紫雷落下。 惊恐良久见再无动静的刘世诚这才从废物中小心翼翼地钻出来。 然后快步跑向村北。 没想到刚看到刘根宝家的宅子,又一道纤细的紫雷冲着院子直直落下,吓得刘世诚进退不得。 直到眼看着天上乌云散尽,月亮再次露出。 他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院门… 李清阳眯着眼看着窖口的硕大月亮逐渐西移,心中没来由一凛。 这世界跟地球也太像了! 就在他快要抓到了某个灵感之时,一张逆着月光的人脸出现在了窖口…… 刘世诚摸进院子后,见屋门大开。 不敢出声的他找遍全屋也没看到刘根宝的身影。 直到他迟疑地看向了遮挡被毁的地窖。 探头一望,果然看到了昏倒在地窖中央,死活不知的刘根宝。 一阵迟疑后,他窸窸窣窣地爬了下来,蹲在了刘根宝身前。 “伯父?” 刘世诚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鼻子,发现刘根宝没死后,脸上先是一阵失望,又很快转为庆幸。 一直眯着眼缝打量的李清阳心中一阵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失望和庆幸都可以理解,但连在一起出现就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了… 李清阳心中想着,刘世诚却动作未停。 依次检查过地窖众人的状态,在淘仙身前迟疑一阵后略过,最终他停留在了刘瘸子身前。 “庭敬?” 刘世诚越看刘瘸子越眼熟,迟疑着打量了许久,最后蹲下扒开了刘瘸子的衣服。 “不是?” 刘世诚眼中一阵疑惑。 突然他陷入了一阵迷惘,然后又很快恢复清明。 “真是刘庭敬? 刘世诚满脸震惊道:“可他胸前的胎记哪去了?” ------------ 第51章古月坳往事 十三 刘庭敬胸前有一块狐狸样子的红色胎记。 刘世诚作为刘庭敬的伯父,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但笃定刘瘸子就是刘庭敬的刘世诚,此刻却很疑惑,为什么胎记会无故消失。 李清阳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中却比刘世诚还要震惊。 这货有点不对劲啊… 他是怎么确定刘瘸子身份的? 李清阳还在猜测,莫名其妙就确定下侄子身份的刘世诚。接下来会怎么做。 而刘世诚的做法再一次让李清阳陷入了迷惑。 只见刘世诚整理好刘瘸子衣服后,居然背起刘根宝直接离开了… 就当李清阳以为他还会再回来背走侄子时,这货居然把地窖口给重新堵上了… 他要亲侄子被分食? 李清阳疑惑地看向瞎子,可漆黑一片的安静地窖里,响起了瞎子的呼噜声… “瞎子你把话说清楚再睡!” 李清阳轻声低喝! 瞎子的呼噜声更响了… “不说是吧? 那我喊人了!” 面对李清阳的威胁,瞎子还是没说话,倒是淘仙悠悠开口了。 “别急啊,等天亮就有好戏看了!” 李清阳闻言震惊:“你怎么每次都醒得这么突然!” 淘仙呵呵一笑也不说话了… 李清阳最终没有选择呼喊。 因为他也觉得困了… 既然没有比现在更安全的时刻,那索性趁着黎明到来之前,好好休息。 …… 夜枭的凄鸣渐停,黎明的曙光悄然洒向古月坳。 轻纱被掀去的宁静村落,在晨曦中渐渐清晰。 天光还未亮透,惊恐了大半夜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家大门。 见没有异常后,村民们仿佛如约定好一样,纷纷朝着村长家走去。 在路上汇聚成人流的村民,个个双眼无神,面黄肌瘦。 他们更没有选择打招呼,而是挂着忧虑、愤怒、疑惑、兴奋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沉默地涌向了村北最高的那处宅院。 …… “二娃?” 村里的屠夫刘三刀,十年前也是个魁梧的壮汉。 如今十年过去,他虽然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瘦脱相,但身上也早已找不出什么肥肉。 刘三刀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刘世诚,对这个昔日勤劳肯干徒弟的行礼默默点了点头。 “你来得挺早啊!” “大家来得都挺早。” 刘世诚向师傅行完礼,又客客气气地跟村民们点了点头致意。 刘三刀张望了一番院子,又看了看紧闭的屋门。 “二娃,村长人呢? 祠堂的事他得给大家伙一个说法! 他不敢露脸,派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应付我们是什么意思?” 祠堂被毁这事在村民心中分量太大,那怪物一路又吞了不知多少村里仅剩的牛羊。 那都是村民拼了性命,靠着山壁上的杂草养活下来的。 更要命的是,那怪物还吃了不少村民,甚至还有几个小娃娃。 所以刘三刀内心里,不愿意刘世诚来出这个头。 “你一个晚辈担不起这事,把你伯父叫出来!” 刘三刀见刘世诚憨厚的模样,生怕他脑子犯浑,于是在院子里喊了起来。 “村长!村长! 刘根宝,你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好意思躲起来?” “师傅别叫了,村长昏过去了。” 刘世诚脸上挂着忧虑道。 “昏过去了?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昨晚把羊关好后,我也不知怎么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就离开了。” 刘三刀没好气地责怪道:“你呀! 给刘根宝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什么恩情也还清了! 都是一个村的,谁不晓得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听师傅一句劝,刘根宝是把你当牲口使唤,你不能这么老实!” 刘三刀内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徒弟的,人品实在没的说。 就是有一点不好,太老实! 刘根兴死后,是刘根宝一家带大了刘世诚没错。 可那都是刘玉凤活着时候的功劳,刘根宝这个伯父可是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后来刘玉凤一死,刘世诚的日子过得多苦他是看在眼里的。 刘世诚憨厚地点点头继续道:“后半夜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我怕出事就来伯父这看看,没想到…” 刘三刀一愣:“咋的,老刘头让雷劈了?” 刘世诚悲痛地点点头。 刘三刀一听乐了:“嘿嘿,这是老天爷开眼了?” “哎呀…老刘头自从当上这个村长以后啊,那是狗吃青草——尽不干人事! 我说昨晚这么大动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雷有大腿粗哩!” 刘三刀说着,周围的村民也都点头附和,个个都说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咱们村啊都心善! 老刘头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咱也不跟他计较! 但是祠堂遭了殃,祖宗们可就看不下去了!” “我看啊,就是祖宗显灵了,借着老天爷在惩罚这老刘头呢!” 刘三刀这番看似不靠谱的猜测,却意外得到了绝大多数村民的认可。 刘世诚也不说话,就看着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的众人。 地窖里竖着耳朵的李清阳闻言,嘿嘿一笑:“瞎子,你成他们祖宗了!” 瞎子面无表情地撇了撇嘴。 刘三刀继续道:“活该啊,没把他劈死真是…” “诶对了二娃,昨天的五只羊呢?” 既然村长被雷劈了,就算死不掉,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来。 刘三刀话题一转,问起了另外一件重要事。 这几年村民还没有推翻刘根宝这个村长,无非就是他能时不时给村民开开荤。 古月坳的这帮子村民,让他们动手杀人还真不敢。 可刘根宝敢! “师傅莫急。” 刘世诚看了眼地窖。 “羊就在地窖里,一只没少。” 刘世诚看着刘三刀客客气气地回答道。 刘三刀一声冷哼:“好!” “既然村长遭了天谴,那祠堂的事等他醒了再说! 二娃,羊的事过去都是你在操办,你就替老刘头做个主,先把羊提上来吧。 咱们边宰边等!” 李清阳听到,正准备躺好装死,热闹的人群突然一静。 吱呀。 破旧的屋门打开,刘根宝举着旱烟杆走了出来。 “都吵吵啥!” ------------ 第52章 古月坳往事 十四 “嘿嘿… 好戏开场咯~” 地窖里,满脸漆黑的淘仙咧嘴露出了一弯白牙。 随着刘根宝的现身,吵嚷着杀羊分肉和村民顿时安静下来。 几十年的村长当下来,可见刘根宝在村子里还是有不小的威慑力的。 “伯父,你醒了?” 刘世诚几步上山,站在了刘根宝身边。 “嗯。 昨晚这雷邪门得很!” 刘根宝低声回了刘世诚一句。 他的记忆只停留见到了一张漆黑脸庞的城隍。 至于是真实遭遇还是一场梦境,刘根宝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 “你们要干啥?” 刘根宝凶狠地看着村民。 “不干啥! 你遭了雷劈,我们本来寻思着先杀羊。 既然村长你醒了,那杀羊的事就先放一放。” 其他村民都唯唯诺诺,只有刘三刀不怕刘根宝。 刘根宝磕了磕烟锅,又掖了掖披着的袄子后,才悠悠然开口:“急个甚?” “羊吃了一杯倒才一夜功夫,肉里头现在还发着酸。 一个个都饿昏了头?” 刘根宝群嘲完又单独看着刘三刀:“他们都忘记了一杯倒的厉害我么话说! 屠子你杀了一辈子畜生,也跟着一起犯浑? 晚上羊醒了再来宰!” 刘三刀冷冷一笑道:“行,晚上宰就晚上宰,我刘三刀等得起!” “不过既然你醒了,那就跟大家说说祠堂这事怎么办?” 装填完烟锅的刘根宝吹燃了火折子,当着一众村民肆无忌惮地吞云吐雾了起来。 村子封闭以来,烟草和做火折子的草纸松香都是成了稀罕货。 这么多年过去,只有他这个村长还保留着抽旱烟的习惯,也只有他供得起自己抽上旱烟。 “祠堂咋了?” 吧嗒了几口后,刘根宝眯着老眼终于开口。 “我刘根宝的祖宗牌位也供在里头! 如今祠堂倒了,我也不晓得下去后怎么跟祖宗交代!” 刘三刀睁圆双目道:“你是村长你不晓得?” “你是一村之长,祠堂归你管,每年修缮的钱我们一分没少交,现在祠堂倒了你就一句不晓得对付大家? 你问问大家伙答不答应!” 村民们互相对视了几眼,虽然心中对刘根宝存着一些敬畏,但祠堂地位超然,又事关每家的祖宗牌位。 于是陆陆续续有村民也表达了不满,最后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刘根宝看着这一小群被刘三刀煽动,挑战自己权威的村民却是丝毫不慌。 “都吵啥!” “老子的羊肉就是喂狗也能喂出一条忠心的狗,喂你们吃还喂出一群白眼狼来了!” 刘根宝一句话直接镇住了骚动的村民。 “祠堂倒塌还是我刘根宝推倒的不成? 都他娘的找我有屁用?我还能给你变一座祠堂出来不成?” 说完,刘根宝怒气冲冲地看着村民:“都滚!” “每家每户至少出一个男丁,都给我去重修祠堂! 没男丁的户出人烧水做饭!” “都听清楚了! 出力修整祠堂的,每人多分一斤肉,其他出了力的女人多分半斤。 不出力就晓得挑拨闹事的,闹一次就少分两斤!” 刘根宝说完冷冷地看着屠夫刘三刀,看得原本站在刘三刀身边的几个男人都默默移开了几步距离。 刘根宝到底做了几十年村长,对于村民的质疑他没有选择辩解,而是直接行使权力安排起了解决方案的实施工作。 这一套说辞让地窖里的李清阳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用利益分化团结,还是用利益稳定中坚力量,最后依然是用利益打击刺头。 李清阳由衷地赞叹刘根宝到底是受过司禄星辉照耀过的人,对于权力和利益的结合使用,称得上一句炉火纯青了。 就在村民退缩,李清阳以为好戏散场的时候。 刘三刀一声暴喝镇住了所有人。 “慢!” 刘根宝也不甘示弱:“你吼啥?” “你没有祖宗? 修祠堂这样的大事轮得到你说慢?” “哼! 老刘头你少用祖宗压我! 修祠堂当然是大事,一点也马虎不得!” 刘三刀看着疑惑的村民:“但是我们先得弄清楚,这弄塌祠堂的东西到底是个甚!” 刘根宝闻言眼睛一眯,心中暗道麻烦。 刘世忠的事他顾虑重重,所以一直不敢当着村民的面提。 一方面他怕让人看出来这事的罪魁祸首。 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刘世忠还会不会回来。 万一刘世忠再以怪物的形态回来村子,而村民又万一团结起来要除掉这个祸害,那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刘根宝立刻打断刘三刀,接过话头说道:“是个甚咱们也惹不起!” “要我说,这就是山里的山神来咱们村讨祭品了! 这么多年,咱们被困死在村子里,多少年没有供奉过山神老爷了? 山神老爷发了怒来吃点祭品也说得过去。” 刘根宝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继续道:“好在山神老爷慈悲,捣了会儿乱也就走了。” “我告诉你们,神灵的事你们少打听,在这乱议论都是亵渎了山神老爷。 好不容易送走的,你们要是再惹怒祂老人家,再给村子降点灾,这个责任我刘根宝不担!” “你们哪个要担?” 刘根宝目光扫过一言不发的退缩村民,最后落在冷笑连连的刘三刀身上。 “屠子你来担?” 刘三刀却丝毫不惧刘根宝的威胁。 “你少唬人! 我来担就我来担!” “你老刘头享福冲在前面,出了事就做缩头乌龟,明明是怪物你非要说成是劳什子山神老爷。 你光天化日睁着眼说瞎话,这村子年轻的就不说了,我们老的还没死赶紧呢! 山神? 山神是长成个球样的?” 刘根宝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刘屠夫跟自己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么顶着干丝毫不退让,几十年来还是头一遭。 刘根宝有点吃不准刘三刀话里的意思。 难道他知道了怪物的身份是刘世忠? 想到这,刘根宝撇过头看了眼身旁的刘世诚。 略一思索又微微摇了摇头。 不会是刘世诚,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老刘家的人。 刘世忠要是暴露了,他也得不到好处。 说不定还要被牵连。 想到这,心中笃定的刘根宝继续强壮镇定,一声冷哼。 “咋个就不是山神了? 这不是山神还能是啥?” 刘三刀冷笑道:“咋个就是山神了? 你老刘头还见过山神不成?” 刘根宝闻言一磕烟锅。 “咋个没见过? 连城隍老爷我都见过!” ------------ 第53章 古月坳往事 十五 “六!” 李清阳看了眼淘仙,默默点了点头。 “你就吹吧老刘头,还见过城隍老爷! 你要是见过城隍老爷,我还见过山上的仙人呢!” 刘根宝很想告诉刘三刀,他昨晚可能真的见到了城隍。 但这种没有证据的争论毫无意义。 刘三刀既然摆明了找茬,无论他怎么说,对方总能杠回来。 想到这,刘根宝决定不再跟屠夫争论。 证明这种事,既然双方都没办法做到。 那就把难题推给对方。 “我说见过就是见过,我这个村长那也是名正言顺得到官府认可的! 拜见神灵这种事,你一个屠夫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总之,我说那是山神老爷,那就是山神老爷! 你要认为不是,那你说那是啥?” 正当李清阳默默佩服刘根宝的话术,期待刘屠夫的反击,以及思考代入自己该如何应对之时。 刘三刀的一句话让包括李清阳在内的所有人震惊了。 “哼哼,是啥? 是你刘根宝的宝贝儿子,刘世忠!” 李清阳诧异地看向瞎子和淘仙,眼神里写满了疑问。 但瞎子和淘仙装着逼,看都不看他一眼。 气得李清阳一阵牙痒痒。 “下次开大弄死你们!” 而刘根宝一听大惊。 “你放屁!” 刘根宝听到刘世忠名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然后几乎是跳着脚骂出了声。 “世忠离开村子去圣都都多少年了? 他前两年还写信来报过平安,说了在圣都得到一份好前程,公事忙加上回乡路途远回不来。 你屠子跟我不对付,我不跟你计较。 但你怎么说也是世忠的长辈,对小辈泼脏水你也做得出? 还咒老子儿子是那种东西! 刘三刀!老子跟你没完!” 刘三刀环顾一圈村民,发现众人尽管有些疑惑,但远算不上相信。 意料之中! 面对刘根宝的色厉内荏,刘三刀只是冷冷一笑。 “行了老刘头,是不是你儿子你心里难道没数?” “你少血口喷人,凭什么说那怪物是世忠? 你有证据吗!” “哦~怪物! 你刚才不是说那是山神吗?” 刘根宝一急,露出了一个巨大破绽。 刘三刀也是趁你病要你命的角色,当即抓住这点做起了文章。 而村民听到刘三刀这一分析也察觉到了不对,纷纷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刘根宝万万没想到自己着急之下,露出了这么大破绽。 原本是想探一探刘三刀有没有实质证据,没想到心一乱把自己给推坑里了。 承认怪物身份,那就是对刚才自己一口咬定是山神的说辞,啪啪打了脸。 继续咬死那团肉球是山神真身的话,那一句怪物出口就是妥妥的渎神。 刘根宝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下意识地看向侄子刘世诚。 “世诚?你…” 然而刘世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刘根宝本就忧虑的心沉到了谷底。 “乡亲们!” 刘三刀转头看着村民:“刘根宝一会说那东西就是山神,还非说他见过山神错不了! 这一会又说那东西是怪物!” “依我看,他就是在瞒咱们! 为啥要瞒咱们啊? 因为刘根宝他心虚!” “他老刘家,尤其他刘根宝! 这些年造了多少孽,光咱们明面上知道的就不少。 大家想想暗地里的,肯定更是了不得了!” 刘根宝气急反驳:“屠子你放屁!” “那就是山神老爷,我是被你带跑偏了说错话! 神灵在上,一定晓得我心是诚的!” “我这就给神灵请罪,只要山神老爷不怪罪,哪怕折我寿我也心甘情愿!” 刘根宝豁出去了,知道今天自己不出点血是应付不去的。 一狠心,连最在乎的寿命都拿出来赌咒发誓,看见他是真的没辙了。 可刘三刀看着气急败坏的刘根宝,既然都撕破脸了,哪能轻易就让他这么划过去。 但他也没去接刘根宝的话头,而是继续说起了刘根宝家的往事。 “刘老头心虚啥? 还不是他年轻时候一路造孽到现在!” “他们家儿媳妇怎么死的,乡亲们哪个不知道? 还有他兄弟家,也是差点被他吃了绝户! 更别提他那个宝贝儿子了…” 村里就是这样的,东家长西家短,孝不孝顺都有人在背后非议。 但村里人也很守规矩,那些事说到底都是人家的家事,所以虽有非议但不至于犯众怒。 比如刘家儿媳胡清儿之死。 比如其兄弟刘根兴死后,作为伯父苛待侄子刘世诚。 村民们也仅限于背后议论,没人真会站出来仗义执言打抱不平什么的。 但提到刘世忠此人,却是真真实实地犯了村里的大忌和众怒。 无他,只因为刘世忠自诩读书人,处处自命不凡高人一等,对于同村的盲流们是百般嫌弃。 都是一个窟里生长出来的货,大家都是赖活着,你刘世忠算什么东西? 怎么就高人一等了? 你爹虽然是村长,可你刘世忠不是啊。 读书令人敬畏的前提是你得有所成。 什么是有所成? 那就得是官! 只有那样,那你眼睛就算长到头顶去,满村人也只会想方设法跳起来让你看到。 即便被看不起被羞辱,也会当成被注意到的福气。 更会以身为你的乡邻而沾沾自喜。 因为你能给他们带来无数隐形的利益。 可你刘世忠读了十几年书,连个童生都不是。 都混成这样了还眼高于顶,可不就犯了众怒。 于是村民们无论内心是不是真的信了刘三刀的话,嘴上可是不客气地议论了起来。 刘根宝对此有点镇不住了。 因为心虚和一句错话,再加上说错话后露了怯,他这个村长的金身已经露出了血条,在村民中的威严因此立刻受到了巨大反噬。 刘三刀一一看在眼里。 眼看着火候起来了,他直接又是一根大料丢进了火堆。 “你刘根宝一家造孽,害得全村人跟着受罪,咱们刘家村因为你一句话,把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村名都给改了! 你说有高人指点,改了名字就能破了大家被困死村子的诅咒,大家信了! 结果呢? 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当年你儿子招惹了个狐媚子进村,那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十有八九有山里的胡姓仙人! 而你刘根宝又害死她! 改个名字就能熄了大仙的怒火吗?” “你儿子是逃命去了,结果留下我们所有人替你刘根宝一家赎罪?” 刘三刀说到这,放出了大招:“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狐媚子一死,你儿子再一跑,村子就被封了再也出不去! 你还敢说跟你刘根宝一家没关系?” ------------ 第54章 古月坳往事 十六 这话一出,村民们算是炸了锅了。 尽管刘根宝一再赌咒发誓否认,可人就是这样的! 在翻旧账、八卦往事面前,一切的咬牙切齿赌咒发誓就犹如雷鸣之下的哀泣。 是心虚怯懦的表现,是于事无补的徒劳。 那些响在轰鸣中的低泣无人听见,更无人在乎。 村民们此刻的议论就犹如雷鸣般热烈。 而刘三刀则越说越激昂慷慨。 李清阳躲在地窖却逐渐收敛了笑意。 这屠夫…不对劲! 也不能说不对劲,而是不合常理! 一个被封闭了这么久的村子,被困的村民又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愚夫,你屠夫再天纵英才也做不到如此深谙人性! 这背手,恐怕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一切。 刘三刀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刀子。 对比李清阳几乎能完全肯定。 试问刘三刀真有这样的心机城府和脑子,何必谋划了这么久才选在今天动手。 祠堂被毁固然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光景里,刘三刀如果真是高手,又怎么会抓不到一个机会去破开刘根宝的血条? 又怎么会甘居其下都快下辈子了才选择亮刀动手? “会是谁呢?” “又或者会是什么东西呢?” 李清阳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三刀!我刘根宝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毁我儿子清白!” 刘根宝目眦欲裂,怒吼着打断了村民的沸议。 “刘根宝! 我刘三刀今天不是为了私怨!” 刘三刀气势磅礴丝毫不惧。 “我今天是为了整个刘家村,向你这个得罪神灵、背弃祖宗的村长一家,讨个公道!” “好好好!刘三刀,好! 你要论公那咱们就论公! 你说是世忠害得大家被困死村子,是世忠弄塌了祠堂,证据呢? 你今天拿不出证据,老子今天拼了命也要给我刘根宝一家讨个公道,给我儿子讨回清白! 老子弄死你!” 刘三刀对于刘根宝的威胁一是一声冷笑:“证据?” “我说的还不够当证据吗? 刘世忠出走后村子立马就出不去了,这是不是事实?” “是!可…” 刘根宝含怒承认,正要反驳这不是证据时,刘三刀抢过话头继续道:“你承认就好! 既然是事实,哪里说这天底下有没有这么巧的事? 不是你刘根宝一家子的原因还能是谁?” 不等刘根宝反驳,刘三刀立刻冲着村民一一喊过去:“是你吗?” “还是你?” 村民们自然不会认下这种事,再加上刘三刀的铺垫。 于是众人的矛头终于整齐地对向了刘根宝村长。 李清阳暗道这幕后之人不简单! 混淆事实和证据之间的差别,再利用人心转移注意力,最后利用众人避嫌心态坐实。 这一套行云流水下来,刘根宝基本算是百口难辩了。 真假在此刻已经意义不大。 众人本就对被困一事积怨已深,加上刘三刀对于怨恨情绪的刻意引导。 哪怕刘村长官字两张口,也抵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可怕力量。 村民们此刻真的在乎真相吗? 还是更想寻找一个目标来发泄掉这么多年积攒的悲愤之情? “你们…你们…” 刘根宝被众人团团围住,就差被指着鼻子骂了。 “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你们要这样子跟着刘三刀毁老子一家清白!” 刘根宝举着烟锅不住颤抖。 “你们别忘了! 这么多年是老子想尽办法给你们弄来吃的!” “哼!” 刘三刀立刻反驳道:“要不是你一家作孽,我们至于要吃人羊!” “乡亲们过得都不如畜生了!” “你还敢说吃的?哪怕不是你刘根宝想要赎! 刘根宝你真不是个东西! 赎罪还用人羊,你是嫌自己一家子造孽不够,还要全村都跟着你一起造孽啊! 都是一个祖宗,你真是缺了大德了!” 刘三刀几乎是跳着嘶吼发泄不满。 而他这一番话更是效果显著。 村民对于吃人羊这件事,虽然平日里谁也不主动提起,但内心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是造孽,是毁自己功德的。 刘三刀几句话,直接让村民的良心不安转嫁到了刘根宝的存心引导上面。 众人顿时把这份不安通通甩到了刘根宝身前。 “三刀说的没错!村…刘根宝你们一家子真不是东西…” “没错,三刀叔讲得有道理!刘村长你为了儿子害了咱们一村人,你简直不是人!” “我早说过他刘根宝让大家伙吃人羊没按好心,刘根宝就是憋着坏要害咱们!” …… 村民的质疑,在刘三刀一番话后,终于转为了铺天盖地的谩骂。 “啧啧啧…” 李清阳摇着头啧啧称奇。 这幕后之人不止深谙人性,更是心思毒辣。 这一顿操作,看来不止是要弄死刘根宝,更是要他死在民怨的口水里。 “二娃,二娃! 你说句话,你告诉他们,世忠是不是去做官了! 他跟老天爷的惩罚有没有关系! 还有人羊,我是不是一心为了村子才昧着良心杀人! 你说句话!” 刘根宝眼看着自己的任何解释都已经没人听得进去。 刘世诚这些年在村里口碑很好,再加上带头闹事的又是刘世诚的师傅,多少有一点情分在。 于是他转头几乎哀求着让着刘世诚,希望让亲侄子能出面帮助稳定一下这混乱的局面。 “诸位叔伯弟兄!” 刘世诚抬起手看着村民,混乱的局面居然因此稳定了不少。 “有话好好说!” 刘三刀眼看徒弟出面,挤开人群看着刘世诚。 “二娃!” “刘根宝是刘根宝,你是你! 刘世诚谁说跟你是堂兄弟,但刘家父子这么多年怎么待你的,咱们满村人都看在眼里! 各位说是不是?” “没错,世诚娃,你爹死得早,你命苦跟着这么个伯父,小时候怎么对亲儿子,又是怎么对你的,咱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对啊世诚哥,老东西哪里把你当侄子了,你还护着他干嘛!” “世诚兄弟,该说不说,你这良心就是太好,随你爹,一点也不像你这个禽兽伯父。 这老东西年轻时候不当人,我可是听我爹咽气时候还在骂呢!” “诚哥,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让开! 今天咱们非得打死这害了全村的老东西!” 刘三刀眼看气氛到位:“二娃!” “你不像这个丧良心的老东西! 今天师傅当着全部人的面问你一句,你老老实实跟乡亲们说句实话!” 刘世诚看了一眼众人满脸为难。 最终在刘三刀和众人的目光下,狠狠地点了点头。 “师傅你问!” “好! 弄塌祠堂的,是不是刘根宝的儿子,刘家村的读书人,刘世诚!” 李清阳突然猛地睁大双眼。 而刘世诚沉痛地点了点头。 “是!” 哗! 刘根宝和刘根宝家院子里的所有村民炸了…… ------------ 第55章 古月坳往事 十七 “居然是你!” 李清阳听到这劲爆的消息,看向了笑嘻嘻的淘仙。 “真是一场好戏!” 淘仙:嘻嘻。 “原因呢?” 李清阳确定淘仙在附身刘世诚期间,肯定已经知道了一切,于是问出了刘世诚这么做的理由。 淘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有人杀了你妈,坑死了你爸,抢了你的家产,毁了你的一生,你会怎么做?” 李清阳瞳孔猛缩。 “还不够!” 淘仙疑惑:“什么还不够?” “刘根宝还不够惨。” 淘仙:…… 瞎子:…… “难怪他没救下刘瘸子,这就说得过去了。” 等等… 刘瘸子? 十年前…… 李清阳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思维仿佛在这个节点上被某种力量,人为地设置了一面镜子。 这掩盖了某个真相的镜子,在李清阳想要细究下去时,总会激发莫名的力量一次次弹开窥视。 李清阳最后丢失了记忆里某个被改写的冲突。 “啧啧…” “这场复仇真是… 又臭又长!” 淘仙闻言乐了:“那换做你…” “换做我,刘根宝一家应该死了有十年了。” 淘仙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看着瞎子道:“我怎么说的?怎么说的! 这小子越来越对我胃口了,哈哈哈…” 李清阳和瞎子都无视了淘仙的发癫,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听墙角。 淘仙:不嘻嘻。 …… “二娃… 你发什么疯! 啊!你说,你发什么疯! 我是你亲伯父!世忠是你亲弟兄啊! 你这个白眼狼,我们一家把你养大,你现在翅膀硬了,居然联合外人恩将仇报!” 刘根宝看着侄子目眦欲裂。 他表现得难以理解,只是因为不愿意面对内心的透彻。 没想到,二十九年的孽债,会在今天突兀地被清算。 “我真是看错你了! 这几年你…你…” 刘根宝语无伦次地看着刘世诚,他已经分不清这几年刘世诚对自己的那份尊敬,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或者,都是演戏! 刘根宝心底翻起了深深的绝望。 砰! 也不知是哪个村民不甘于咒骂,狠狠一脚将刘根宝踹翻在地。 “你们这群王八蛋! 刘世诚你这个畜生! 你跟刘三刀合谋要害老子!你们俩师徒不是人!” 刘根宝挪着屁股一点点后退,嘴上骂个不停。 “你们别信他,他才是最恶的畜生! 他是骗你们的,他是为了我这院房子! 为了村长这个位子!” 然而被困十几年,被刘根宝骗了十几年的村民又怎么可能再听他的鬼话。 随着无数拳脚落下,刘根宝很快就鼻青脸肿额地躺在了地上。 下手最狠的是村里几个跟刘世诚差不多年纪的,要不是最后年迈一点的老人稍加阻拦,刘根宝此刻恐怕已经死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昔日村长,村民们发泄是发泄过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这群人又面面相觑了起来。 “乡亲们!” 刘三刀眼看着院子里众人情绪慢慢冷静下来,适时接上。 “刘根宝一家子害了咱们刘家村全村,他死有余辜! 但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所以这刘根宝现在还杀不得!” 刘三刀这话出口,村民们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躁动起来。 “杀猪的,这刘老头怎么就不能杀了,他跟他儿子犯下的事,按照族规够死上好几回了!” “就是,三刀叔,刘根宝害了咱们所有人,按我说就得一人一刀,活剐了他!” “都先别吵! 三刀弟兄揭露了刘根宝的罪行,接下来怎么做,咱们也听听他的意见。” 刘三刀看着发表中肯意见的几位村中老人,点了点头。 “乡亲们,不是不杀刘根宝,而是这怎么杀,为什么杀,咱们得捋一捋清楚! 免得到时候大家说我刘三刀挑拨离间。 而且,咱们被困死村中这事得解决,这才是首要大事!” 村民们听完疑惑了。 刘根宝干的那些破事是你刘三刀言之凿凿揭发的,怎么临了大家伙信了,要弄死他了。 你作为定死他罪名的人,怎么先退缩了? 刘三刀无视了村民的疑惑,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躲在人群后的刘世诚后,继续道:“这第一,国有国法,村有村规!” “咱们刘家先祖留下过祖训,要定族人罪行,须得摆香堂敬告列祖列宗! 按照罪名大小,是夺姓还是夺命得在祖宗面前由村长主持,所有族人表决! 这规矩乱不得!” 村里有人听完立刻跳出来质疑道:“刘根宝自己就是村长,难道还要让他自己给自己定罪名? 还有,祠堂都毁了,上哪摆香堂去?” 刘三刀立刻点头附和:“不错!”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这三件事!” “三件事?屠子你说明白点!” “这第一,咱们今天正好人都齐,大家伙就表个态,刘根宝这村长的位子还能不能坐下去!” “呸!他当年坐上村长位子就是靠的县里,咱们全村人可都没承认过! 就他全家这些年干的这些破事,死一百次都不够,还想继续当村长?” 年轻一辈毕竟年轻,人冲脾气差话直。 刘三刀点点头:“理是这么个理!” “但我话得跟大家伙说清楚,刘根宝怎么处置不是我刘三刀一个人说了算的,得大家一起投票,一起定! 总之我先表个态,刘根宝这村长,我刘三刀从今天开始,不认了!” “好,我也表态,我也不认!” “对,不认!” “不认!” 这样的时刻,没有一个村民站在昔日的村长这头,即便有反对意见的,在汹汹民意里,也不敢开口犯众怒。 而刘世诚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而是选择跟几个老人一样,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 那几个老人是年老成精,对今天村民的哗变和刘根宝的行径仍保持观望态度。 至于刘世诚的想法… 只有天知道! ------------ 第56章 古月坳往事 十八 “好!” “既然大家伙儿都一致同意! 存壮叔,村里您老的辈分最大,您就受累宣布一下吧!” 刘存壮,跟刘根宝和刘三刀父亲是一辈人,也是刘家村最长寿辈分最高的人。 平日里已经不太出门,可能是涉及祠堂被毁的大事,所以今早难得出现在了这。 一直低垂着眉眼的刘存壮听到刘三刀点了他名,又被整村人静悄悄地围观,终于没办法再装聋作哑。 “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过后,刘存壮有气无力地抬起了眼睛,眼皮子底下是两只浑浊的令人发指的眼珠子。 跟瞎子有的一拼。 “刘根宝教子无方,确实愧对列祖列宗。 可他本人做村长这些年,虽没有大功,德行上有些败坏不假,但也没有做什么太伤天害理之事。 咳咳…” 刘三刀听到刘存壮话语,眼睛顿时一眯。 老东西要保人! “老爷子! 当年刘根宝那儿媳妇…” 但刘三刀也没办法否定刘存壮的话,毕竟摧毁祠堂一事,严格来说刘根宝只有包庇的罪名。 而被困死村子这事,他也没有实质证据,况且刘根宝本人也跟着村民一起被困。 “存壮叔,当年他儿媳那件事…” “咳咳… 陈年旧事了,况且人都死了这么多年,死无对证。 说到底,都是私德有亏罢了。” 刘存壮似乎是铁了心要保刘根宝,把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实质证据的事,都轻描淡写地说成了私德有亏。 老头辈分又奇高,他这一打岔,刘三刀的戏差点就没办法演下去了。 不过,整顿老东西还得看年轻人。 几个二十出头的刘姓子弟可不惯着刘存壮,听完他的“偏袒”,直接就骂骂咧咧开了。 “老不死的你说啥呢? 他儿子把祠堂都给毁了! 他作为老子,又作为村长,包庇这样的东西,你管这叫私德有亏? 要不是他一家子,老子说不定早就进城里发达了,至于到现在都被困在这鬼地方,连个像样的婆娘都找不到吗? 哥几个,是不是!” “对!老不死的老眼昏花,不明事理就滚回家去!” “说得好,要不是你这个老东西又老又瞎,今天连你一块收拾!” …… 看着年轻一辈们的叫嚣,刘三刀庆幸,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讲规矩了吗? “都住嘴!” 一直沉默的刘世诚突然一声低吼,吓了几个愣头青一跳。 “存壮老爷子是村里老寿星,你们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 天不服地不服的一伙小青年看着刘世诚结实的身躯,有些怂了。 饥一顿饱一顿这么多年,他们虽然年轻,却都很瘦弱。 欺负欺负老头还行,但面对高自己一个头的健壮刘世诚,明显不够看。 “老表你凶啥?” 刘文海不服道。 刘文海的娘,村里唯一的稳婆刘金芬,是刘世诚娘刘玉芬的亲姐姐。 所以刘文海和刘世诚两人是亲表兄弟。 但刘玉芬死得早,作为大姨的刘金芬似乎也很不喜欢这个外甥,同在一村,却是几乎不理不睬。 母亲如此,作为儿子的刘文海自然是受了影响,平日里跟刘世诚这个表哥也几乎形同陌路。 但! 他不怕他! 长得壮怎么了? 我娘可是你亲大姨呢,你还能打死我不成? “呵,你眼里还有亲戚人情?” 刘世诚冷笑着问道:“那我问问你,刘根宝平日里对你和你娘都照顾有加,你今天怎么不帮着他说句话,反而要打要杀呢?” “哼! 人情归人情,老东西不对老子就是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怎么滴?听你的意思,你也要保你的伯父?” 刘文海一句话,刘三刀和刘金凤都急了。 刘三刀拼命给刘世诚使眼色。 好不容易把你摘出去,你可千万别趟刘根宝这趟浑水,否则村民到时候杀红眼了,不得生吞活剥了你!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刘金凤听到儿子对刘存壮不敬时也没说什么,但听到他不敬刘根宝时,脸色刷一下白了。 “混小子,你给我住嘴!” “娘,刘根宝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咱们一家子又没白受他恩情,你三天两头给他做饭洗衣服,村里有点事也是随叫随到! 受他这点小恩小惠不过分!” 刘文海早就受够了刘根宝,仗着村长身份平日里对他是各种管教。 他算什么东西? 我爹都不敢管我! 要不是看在你是村长,早特么弄死你了! 今天大好机会,老子不止要弄死你,还要想办法坐一坐村长的位子! 你刘世诚是人高马大,但我刘文海兄弟多啊! 看了一眼身后的狐朋狗友,刘文海心想着,底气油然而生。 啪! 一个巴掌突然落在他脸上。 刘文海捂着脸懵了:“娘… 你干嘛?” “不准对村长…和你存壮爷爷无礼!” 刘文海不服地看着刘金芬:“娘!” “你怕啥? 刘世忠犯了事,还伤了那么多人命,又跑得无影无踪! 刘根宝作为他老子,他不担这责谁担? 刘世诚作为他亲侄子,说不定也是帮凶!” “你少放屁! 二娃平日里做人怎么样,村里谁不知道? 指认刘世忠也是二娃亲自指认的,你还要给他泼脏水? 金凤,你怎么管教儿子的? 二娃也是你亲外甥,你几十年不管不问,今天还要纵容儿子六亲不认吗?” 刘世诚在旁不说话,可刘三刀忍不住了,对着刘文海和刘金芬就是一顿输出。 “死杀猪的,你敢骂我娘!” 刘文海说着就要动手,却被刘金芬拉住,死活要让他回家。 轻易挣脱母亲束缚的刘文海眼睛都红了,只觉得在弟兄们面前丢了面子,全世界都跟他对着干。 “曹尼玛! 老不死的我不敢打,杀猪的我还不敢吗? 老子弄死你!” 刘文海状若疯狂,举着拳头冲向了刘三刀… 砰! 一个高大身影挡在刘三刀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一脚,结结实实把他踹飞出去滚了好几个跟头。 晕头转向的刘文海手一指:“刘世诚! 你他妈敢打我!” ------------ 第57章 古月坳往事 十九 “打的就是你!” 刘世诚不屑地看着刘文海和急急忙忙搀扶儿子的刘金芬。 “三刀叔和存壮爷爷都是长辈,你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废物,敢对长辈动手!” “你敢打长辈,我就能管教你!” “放你那屁,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刘文海红着眼骂出了最恶毒的话。 刘金芬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拼了全力要拉走发疯的儿子。 而原本看戏的大部分村民听到这恶毒至极的话语,也是开始站队刘世诚了。 农村里大家骂街不算啥。 只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可以去骂一个孤儿。 但你不能骂人家死去的爹娘! 这已经超越了伦理道德的底线,别说是村民,只要是个人就会天然反感。 “都他妈的看我干嘛!” 刘文海看着对他纷纷指责的村民,理智彻底丧失。 “他娘跟大伯子不清不楚,他刘世诚说不定还是个野种! 我娘当年就是不要看亲妹子做下作的事,所以断了关系! 老子骂他全家骂得理直气壮!” “够了!别再说了!” 刘金芬终于被儿子的智障气得破口大骂。 “大姨!” 刘世诚终于阴沉着脸叫出了本该是至亲的称呼。 “我娘跟伯父怎么个不清不楚? 我想听你好好说说!” 刘金芬目光躲闪:“没什么不清不楚的,文海乱说的!” “不行!” 刘世诚一声暴喝。 “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胡说的?” “他胡说一句,我娘的清白就没了! 她人已经不在了,作为儿子,如果连她清白都保不住,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刘世诚作万分悲痛状,眼中杀意汹涌沸腾。 “我…我… 玉芳她…” 刘金芬一时语塞。 “这么难吗?” 刘世诚强压着杀人冲动低语着:“有这么难吗?” “我娘是你的亲妹妹!” “她如果真是你口中那样的人,你拿出证据来,作为儿子我无话可说!” “如果她不是,你当着全村人的面说清楚,我不能让我娘死后还蒙受不白之冤!” 刘金芬嗫喏着:“不是我说的,是文海被你无缘无故打了才……” “不是你?无缘无故?” “哈哈哈…好好好!” “刘文海是你养大教育,不是你在背后造谣,他怎么信誓旦旦妄议我娘? 我娘可是他的亲小姨!” “至于无缘无故… 他做的这些事讲的这些话,你好意思说是无缘无故吗? 就凭他造谣我娘这件事,我杀了他都不为过!” “正好! 从小到大,你一直不待见我,我不知道原因,今天连同你造谣我娘一起,一并问问你为什么!” 刘金芬似乎不敢面对外甥的质疑,拉着刘文海就要离开,却被刘三刀挡住去路。 刘世诚声音冷冷传来:“今天不说清楚,你们走不成!” “娘! 你怕他干嘛? 他娘做的那些事我都听你跟刘根宝议论过,有什么不能说的!” “哼,刘世诚! 你娘敢做还怕人说?” “你娘当年跟刘根宝不清不楚,她怀孕生你的时候,是我娘亲自接生的,刘根宝则是比你爹还着急! 这件事,是我亲耳听到,怎么就造谣了? 你是不是野种大家一听不就知道了!” “我说这么多年,你跟刘根宝这对名义上的伯侄有的这么近! 原来是…” 啪! “住口!” 刘金芬的这个巴掌,用了全力。 刘文海的脸颊瞬间高耸了起来。 “娘…你…” “我让你住口! 我什么时候跟你根宝叔说过…说过那些话!” 刘文海分外委屈道:“那天晚上,你很晚没回来,我去刘根宝家找你,就听到…” 啪! “你给我住口!” “不! 让他说!” 刘世诚一把抓住刘金芬枯瘦的手,阻止她继续打儿子巴掌。 “说清楚!” “让我来说吧。” 刘世诚猛然回头,死死盯着清醒过来的刘根宝。 “伯父!” “别叫我伯父! 我没你这样孝顺的侄子!” 刘根宝艰难起身,看着断裂的旱烟杆深深叹息。 “你娘本来跟我说青梅竹马的一对。 可是碍于父母之命,最后无奈嫁给了你爹。” 刘根宝悠悠开口,把地窖里偷听的李清阳听得一愣。 他昨晚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爹是我的亲弟弟,事已至此,我和你娘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成亲后,你爹整天不着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我这个做大哥的,帮衬着点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娘生你的时候,你爹人在县城。 是我找了稳婆,也就你大姨来给你娘接生,我这个做大哥的,担心弟媳又有什么问题?” 刘根宝说着,看了一眼刘文海继续道:“我跟你大姨至今仍在感慨你娘命不好,文海估计是听岔了,加上自己胡思乱想,才会颠倒黑白。” “不是!你们那天…唔唔…” 刘文海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刘金芬死死捂住。 “哦?” 刘世诚脸色极其难看。 “那伯父既然是这样的好人,为什么在我爹娘都走了以后,对我这个唯一的亲侄子,百般苛待?” 刘根宝闻言一愣,咳嗽了几声后缓缓说道:“我跟你伯母可没有亏待你!” 面对刘根宝睁眼说瞎话,村民和刘世诚本人后差点气笑了。 刘世诚也不想跟他辩驳,而是冷冷问道:“好,苛待与否我就不提了!” “那本该是供我读书的银子,为何到了最后,却成全了刘世忠进城念书?” “你懂什么!” 刘根宝硬气地回答道:“你是念书那块料吗?” “我们把你带到成年,又给你安排拜师学手艺,让你养活自己,这还做错了?” “再说了,你爹当年留下的那点银子,要供你吃穿,哪里还够你念书? 你以为他给你留下的是一座金山银山吗?” 面对刘根宝不要脸到极致的回答,刘世诚愤怒到极致后,突然笑了… “哈哈哈…” “就当你说的没错! 那我问你一句,我娘,还有我爹! 是怎么死的?” ------------ 第58章 古月坳往事 二十 刘根宝突然诡异地笑了。 “怎么死的?” “阿芳是因为生你难产而死,你爹是进山打猎,不知道死在哪只熊罴嘴里了!” “是么? 我怎么听刘文海说,是你杀了他们?” 刘根宝闻言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刘世诚,又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刘文海一眼。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 刘文海正欲辩解,突然身上一阵阴冷气息拂过,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娘?” 刘文海疑惑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身前,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身旁满脸疑惑的刘金芬。 “怎么有两个…” 话没说完,他眼睛猛地直了,口中喃喃着说出了一段骇人听闻的话:“是刘根宝指使我娘,在刘玉芳生产时候动了手脚,害得她大出血而死。” 哗! 村民震惊了。 刘根宝和刘金芬的脸色不停在青白之间转换,如遭雷击。 “混账东西,你说什么!刘世诚给你吃了什么迷药,你连亲生……” 突然,刘金芬看着儿子空无一人的身旁,眼睛也一下子直了… “玉…我…” 她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地东西,剧烈的刺激让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是我…是我杀了亲妹妹…” 哗… 村民们彻底炸了。 刘根宝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低垂的眼神中写满了悲痛。 “刘根宝!” 刘世诚双目通红地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大伯,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为什么! 她也是你的亲人!你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我…” 刘根宝正欲辩解,刘金芬却突然以莫大的毅力挣脱了迷魂状态,猛地冲到刘根宝身前护住,死死盯着亲外甥。 “不关他的事!是我! 是我杀了玉芬! 你有什么都冲我来,要杀要剐随便你!” 刘金芬声泪泣下。 “是我嫉妒她! 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爱她! 爹娘是这样,村里的男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样!” 刘金芬回头看了一眼刘根宝,目光又扫过几个同龄人,最后停留在同样双目通红的刘三刀身上。 “凭什么! 我哪里不如她? 论相貌我们是双胞胎,长得根本就是一样! 论做人,我孝顺父母、勤劳肯干!而她只知道到处疯玩,到处招蜂引蝶! 从小到大,爹娘都宠着她,像大小姐一样养着她,而我却要跟着娘学接生补贴生计!还要操持说不清的家务农活! 凭什么!” 对于刘金芬的血泪控诉,村民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着,却没人出头帮她说句话。 刘世诚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亲大姨,咬牙切齿道:“她是你亲妹妹!” “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你就杀了她? 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不关她的事。” 刘根宝眼神复杂地看着刘金芬,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坚毅抬头看向刘世诚。 “是我指使她做的! 在你娘怀孕的时候,我就让她把安胎药换成了堕胎药!” 哗… 刘根宝这番话犹如投入湖底的炸药,瞬间在村民里炸开了锅。 “我本来没想着害死阿芳,只是不想她给根兴生下孩子… 没想到…” 刘根宝脸上挂满了悔恨。 “没想到堕胎药没堕掉你,最后阿芳生产时难产,最后大出血而死! 你的命!怎么这么硬! 怎么这么硬!” 刘根宝痛苦捶地。 直到此时此刻,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刘世诚的诞生害死了心目中的白月光。 所以在刘世诚成长过程中,刘根宝每次看到他的脸,心中的伤疤就被揭开一次。 一日复一日,整整二十九年。 刘世诚觉得已经无话可说,亲伯父对弟媳做出如此歹毒之事,直到此时此刻被揭发,他依然没有真心悔过。 他悔恨的不是刘玉芳之死,而是没有杀掉自己这个侄子而害死了初恋! “你既然承认,那…” “不!” 刘金芬眼看着刘世诚就要动手,立刻扑在刘根宝身上死死护住。 “不是这样! 我给玉芳吃的,从来都是正经的安胎药!” 刘世诚和刘根宝闻言,瞳孔一缩。 “只不过在方子里加了一味红花和一味莪术,每副药里只加一点点,所以没人看得出来! 玉芳也学过一点药理,就连她自己都没分辨出来。 直到三十副药吃完,这两味破血行气的药才开始发挥作用…” 刘金芬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哈哈哈… 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接近临盆了! 没用了,哈哈哈… 没用了! 药性早就积攒在她五脏六腑,等她发现已经太迟了!没用了! 神仙都救不了她!” “你…” “你!” 刘根宝和刘世诚同时艰难出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刘金芬。 “为什么?” 居然是刘根宝先问出可口。 “不为什么。” 说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刘金芬仿佛获得了解脱一般,也不愿意再解释原因。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埋怨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告诉你真相,可我不敢! 我怕你一旦知道…” 刘金芬没再说下去,而是满是怨恨地看着刘世诚身旁空无一人的地方。 “刘玉芳! 是我杀的你! 你有仇报仇,我赔你一条命就是了! 但文海和…和他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 话音刚落,刘金芬猛地起身,冲着院子里猪圈中空置已久的大食槽狠狠撞了过去… 砰! 红的白的顿时流了一地… “娘!” 猛地惊醒的刘文海冲来人群,抱着母亲尸身嚎啕大哭。 刘世诚一脸不解恨地回头,看着如失了魂一般的刘根宝。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金芳…你… 玉凤?玉凤是不是也是… 我这辈子造下了这样的孽…” 刘根宝喃喃着:“哈哈哈…” “是我造孽啊,是我! 老天爷! 你为什么要报应在世忠、玉凤身上? 为什么…” 直到此刻,他对刘世诚,依然没有一丝歉意。 “刘世诚! 你算计了三十年,你比你爹还要毒!” 刘根宝满脸仇恨地看着眼前的侄子,仔细分辨着他这张脸上刘根兴和刘玉芳的影子。 “不怕告诉你! 你爹也是我杀的! 那天他来家里借一杯倒,但我给他的是半刻醒! 哈哈哈…” 一杯倒和半刻醒,一树所出。 叶子背面光滑是一杯倒,喝下昏睡一天一夜;叶子背面有绒毛的是半刻醒,顾名思义,喝下只能昏迷半刻。 晒干后,若是人为搓去绒毛,神仙难辨。 “阿芳?阿芳!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看着! 我来陪你了!” 刘根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柄满是红锈的柴刀,直直砍向了自己脖子…… 鲜血从颈动脉喷薄而出,喷了刘世诚一脸一身。 刘根宝目光中的光渐渐熄灭,最后的呢喃依然无关刘世诚。 “阿芳,我来了…” ------------ 第59章 古月坳往事 完 村民们被刘金芬和刘根宝的相继自杀整懵了,愣在现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落在浑身浴血的刘世诚身上。 “哈哈哈… 爹…娘… 儿子不孝!让你们蒙受枉死冤屈这么多年… 呜呜呜…” 见证了一切的刘三刀缓缓一叹气。 心爱之人和仇人都已死去。 他也没有勇气如刘根宝一般,去追随那虚无缥缈的魂灵之会。 随着复仇完成,刘三刀仿佛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原本凶狠精干的气质,竟随着刘根宝咽下最后一口气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娃… 都过去了…” 刘三刀蹒跚着走到血水泪水流了一脸的刘世诚身后,轻轻拍了拍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刘世诚! 你杀了我娘!你他妈的杀了我娘啊! 啊! 我要你死!死!” 刘文海突然把刘金芬尸身一丢,发了疯一样冲向刘世诚。 “快拉住他!” 刘世诚依然沉浸在痛苦中,一动不动。 刘三刀最先反应过来,挡在疯魔的刘文海身前,冲着呆滞的村民怒吼。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刘文海发疯了,力气大到几个村民都有点拉不住。 “文海! 你娘是畏罪自杀的! 你清醒点!” 刘三刀沉痛地冲着刘文海怒吼。 “放屁!是刘世诚!还有你! 是你们害死她的! 我娘不会杀人的,是你们用了什么邪术迷惑了我们! 是你们冤枉她!” 刘文海奋力一挣扎,居然挣脱了好几个人的束缚,朝着身前的刘三刀猛地一推。 “都去死吧!” “你……” 刘三刀被大力一推,毫无防备之下几个踉跄倒退,磕到屋门前的台阶后被绊倒,朝着刘根宝尸体重重摔倒。 噗! 卡在刘根宝脖子上的尖头柴刀,诡异地扎进了刘三刀脖子,又巧之又巧地刺破了大动脉… “呃…” 鲜血喷涌而出,刘三刀眼看着就不行了。 刘文海看着有出气没进气的刘三刀,也终于被吓得清醒过来,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三刀叔!” 刘世诚一声悲呼,伸手捂住往外不停喷血的伤口。 “二…二娃… 你娘… 我…” 刘三刀双手落地,瞳孔就此涣散。 “唉… 把刘文海捆起来!” 刘存壮看到刘三刀之死,重重叹了口气,眼神一冷,命令村民拿下凶手。 太阳逐渐升高,阳光驱散清晨迷雾,洒进了这处孤零零的院落。 一场闹剧,随着刘根宝、刘金芬自杀,刘三刀被杀而告一段落。 刘存壮颤颤巍巍地走到全场悲惨第一的刘世诚身前。 “二娃,你… 节哀顺变吧!” 纵使活到了这个岁数,但对于刘世诚一家的惨剧,刘存壮依然觉得实在太过惨烈。 “你爹你娘一朝枉死,今天总算沉冤得雪,看到你这个儿子为他们做的一切,想必也能合上眼了…” “我想不明白…” 刘世诚终于喃喃开口:“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爹一辈子勤勤恳恳,我娘也是勤俭持家。 我从小到大都念着伯…伯母的好,记得她教导我多帮助人,多为村里办事! 怎么就…就…” 刘存壮拍了拍哽咽的刘世诚。 “二娃,你伯母教得对! 你也学得很好! 这么多年你为村里,为大家做了这么多好事,大家都记在心里。 比起你伯…刘根宝这个畜生,还有他那个不孝子,你比他们强上千百倍!” “是啊世诚哥,你别太伤心了,你还有我们大家伙呢,对吧?” 村民们也纷纷安慰起了悲痛欲绝的刘世诚。 “是啊,世诚,别太难过了!” “世诚兄弟,你把心放宽,村里头都站在你这边! 刘根宝、还有刘金芬这两个畜生自杀,真是便宜他们了…” …… 刘世诚在几乎所有村民的安慰和支持声中,逐渐走出悲伤,默默站在了刘存壮身边。 “存壮爷爷,您是长辈,今天的事还请您收个场吧。” 刘存壮看了一眼双目通红的刘世诚,点了点头。 “诸位乡亲!老朽舔活八十有九,刘氏一族不幸,出了不肖子孙! 村长之位空缺,诸位今天是否同意老朽代祖宗安排我刘家子孙之事?” “同意!” “老爷子您是所有村民的长辈,您说了我们肯定听!” …… 村民们一一表示赞同。 这样一场狗血剧后,加上刘根宝已死,众人都没了主心骨,刘存壮站出来处理众多琐事,辈分上绝对够格。 “好!” 刘存壮拐杖一点,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所谓事出有因,因必有果! 几十年前的错事不堪回首,刘金芬、刘根宝自尽,是是非非…” 刘存壮突然停住,回头看向刘世诚道:“你父亲跟刘根宝是亲弟兄,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延到你这成就不该! 如今你的上一辈长辈都已经故去,但日子还得往下过,而你作为小辈,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世诚点点头:“父母之仇已报。” “至于刘世忠及他的家眷,如果不来找我寻仇,那这私怨就到此为止。” 刘存壮满意地点点头,刚要夸几句却听刘世诚话头一转继续道:“公是公,私是私,公私不能混为一谈!” “刘世忠如果坐实确实是毁了祠堂的元凶,那他的死活就该全部村民表决!” 刘存壮点点头:“理该如此!” 说完重新看向村民:“刘根宝与刘根兴两家之事,恩怨两清,到此为止! 如果两家后人有不服的,等祠堂修缮完毕,新村长就任,可以摆香堂公议。 有私下报仇的,就是有违祖训!” 随着刘存壮的一锤定音,刘家辗转近三十年的惨案到此终于告一段落。 刘存壮接下来的一句话,把众人的热情重新调动了起来。 “如今原村长刘根宝已死,刘家村群龙无首,需要尽快公投出下一任村长,此第一要事!” “村长上任后,还有另外两件大事要妥善处理。 一是重修祠堂之事。 二就是… 我等被困村中的自救之法!” ------------ 第60章 新村长就任 “这就完了?” 李清阳诧异看着淘仙。 “这反派死得也太草率了吧?” “而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 院子里,刘存壮说完选举新一任村长后,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了起来。 村民一:“我觉得刘老爷子您见多识广,又能服众,不如就由您带着大家伙儿闯一条生路出来吧?” 村民二:“村民一说得有道理,刘老爷子您当新一任村长吧!” 村民三四五六七八九…:“对啊,刘老爷子我们选您!” 刘存壮摆了摆手:“老朽年事已高,没几天活头啦!” “村长一职事务繁多,老朽也没那个精力咯!” 刘存壮年轻时候确实有想法做村长,没想到后来被晚辈刘根宝截了胡。 如今几十年过去,他年事已高,早没了那份心力。 况且接替一个晚辈做下一任村长,他的老脸也实在挂不住,还不如当一个太上长老更有面子。 到时候说起来,这村长还是在自己手底下选出来的,多有面子。 虽然刘存壮真的没有心思争这个村长的位置了,但为了保证新一任村长对自己足够尊重,所以听话懂事的人选是必须的。 否则选了刘文海这样敢动手打自己的人出来,那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言。 这村子能不能解除封闭还难说,选了不待见自己这样的老头,说不定就算没被打死,也会因为得不到食物分配而活活饿死。 想到这,刘存壮继续道:“诸位!” “村长一职关乎全村所有人的前途未来,所以诸位一定要慎重,千万不可为了一己私心,而置整个刘家村于泥沼!” 村民一:“老爷子说得有道理!村里大多数人都是您老看着长起来的,不如您老给大家定几个人选?” 村民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纷纷表示赞同。 “不敢当,不敢当!哈哈哈…” 刘存壮目的达成,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 这村民一真是一个好捧哏,可惜他对我表现得太过于谄媚,要不是为了避嫌,我还真想就选他了。 实际上,让谁来当新一任村长,刘存壮心里还真有几个人选。 刘三刀本来是最佳人选,年龄够,对自己也足够尊重,行事凶悍也镇得住这帮子饿了这么多年的村民。 可惜啊… 死了! 另外一个绝佳人选,就是刘世诚了! 之所以觉得他合适,原因有三。 其一:这小子对自己还是尊重的。 其二:家里除了他已经没人了。 其三:够聪明。 而且村民对刘根宝恨之入骨,虽然刘世诚是他亲侄子,但父母之仇在那摆着,他同样也是刘根宝作恶的受害者典型! 当然,他的不足固然也是不少,但用谁不用谁,有时候怎么说才是至关重要的。 年轻,可以是需要沉淀,也可以是敢闯敢拼! 资历浅,可以是需要历练,也可以是不畏强权! 总而言之,原因从来不重要。 “诸位如此推崇老朽,那老朽也不敢徇私,就推荐一人给诸位参考。 世诚,你上前来!” 刘世诚表现出满脸疑惑:“存壮爷爷,您…” 刘存壮暗暗拍了拍刘世诚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别担心,有老夫替你作保!” “诸位乡亲,二娃刘世诚家室清白,其父其母都是咱们刘氏一族后人,底子干干净净! 这么多年来,他为村里劳心劳力,老朽也是看在眼里。 刘氏一族有如此踏实肯干,又孝感动天的后人,实在是先祖开眼,刘氏之福! 老朽提议就由他来接任村长一职!” 哗! 村民们听完纷纷议论开了。 刘存壮也不急,微笑着看着众人,嘴唇微动跟身边的刘世诚不停传达着话语:“二娃,莫推辞,也莫胆怯!” “这村长位子你当得!” “当年你爹娘认我这个长辈,处处尊敬有加。 我本来有意推举你爹当上一任村长,可惜后来… 唉,过去事就不提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你作为根兴的独苗,又肯叫我一声爷爷,我也把你当亲孙子看待,势必要为你争一争这村长位子! 也算弥补我对你爹的遗憾!” 刘世诚眼眶湿润地点点头:“存壮爷爷,我…我…” “不必多言,你心地敦厚又有本事,于公于私都是村长的最佳人选!” 此时村民的讨论也到了白热化,这赞同和反对的两派逐渐清晰了起来。 赞同的多数是老人,以及没有可以争一争的后代的人。 反对的主要是想争一争村长之位的年轻人及其亲属。 然而十年封村,加上食物匮乏,刘家村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 加上刘世诚在村子里的口碑确实不错,虽然有刘根宝侄子这个污点,可架不住人家爹也是死在刘根宝手里。 再加上刘存壮的推举和极力作保。 刘家村新一任村长终于在支持多过反对的声音中定了下来。 “诸位!” 刘存壮见票数出炉,大局已定,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既然大多数人和老朽都没有异议,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宣布! 刘家村新一任的村长,就由刘世诚担任!” 热烈的掌声响起,刘世诚被推到了人群中央。 他满脸不可置信地向众人行了一礼道:“各位叔伯弟兄,我何德何能…” 村民一:“二娃…不对不对,村长! 你就别客气啦,我跟三刀是好哥们,他认可的人错不了! 这个村长你来当,那是实至名归!” 诸如此类有理有据的恭贺和宽慰一一响起,最终众口一声喊出了村长。 刘世诚也不再客气,暗暗看了一眼忿忿离去的几个人后,欣然接下来这个位子。 “诸位,既然大家看得起我刘世诚,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还年轻,资历也还浅,往后村里大大小小的事,还要仰仗存壮老爷子和诸位叔伯弟兄多多指点!” 刘存壮一听,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哈…应该的! 二娃…哦不对不对,村长! 你好好干,有什么需要老朽的地方,尽管开口! 毕竟,都是为了咱们刘家村嘛! 哈哈哈……” ------------ 第61章 不曾消失的阵法 “二娃! 就任村长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要摆上几桌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啊,哈哈哈…” 村民中不少人都念念不忘着吃席。 刘世诚大方地点点头。 “五只羊就在地窖,等一杯倒药效过去,咱们就杀羊分肉! 我做主,拿出一只羊做全羊宴,晚上咱们都好好吃上一顿!” “好!好!…” 村民们欢天喜地地欢呼了起来,地窖里的李清阳却是白眼翻到天上去了都快。 “老黑! 什么时候动手?” 李清阳觉得这场又臭又长的戏看得够够的了,又被上面这群貌似良善的“演员”们的欢呼恶心得够呛。 心中杀意渐起。 淘仙却是不答反问道:“你说,刘世诚会选谁当那只犒赏全村的羊?” 李清阳冷冷一笑:“刘瘸子!” 瞎子出声问道:“为何啊?” 李清阳看着昏迷不醒的瘸子,淡淡说道:“半生之恨,不共戴天之仇!” 随后李清阳又沉思道:“村子应该是被朋友下了禁制一样的东西,如今刘根宝死了,刘世忠逃走,这禁制还在吗?” 李清阳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院子里一个村民跑来,气喘吁吁地向刘存壮汇报:“老爷子,还是出不去!” 刘存壮心沉了下来。 如今罪魁祸首已死,为何诅咒还没消散? “村长,你怎么看?” 刘世诚眼睛一眯道:“如果这诅咒真是那位来历不明的女子留下,会不会是她觉得仇还没完全报完?” 刘存壮略一思索:“你是说…” 刘世诚沉重地点点头。 “就怕胡大仙要刘根宝全家赔命才能善罢甘休。” 刘存壮听完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五姓仙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得罪他们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是杀身之仇。 胡大仙要刘根宝家绝后绝对干得出来。 “这可就难办了…” 刘存壮连连摇头道:“这刘世忠成了怪物,不知怎的还能冲出村子去,这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村?” 刘世诚沉声道:“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引回村子,不论是为了脱困希望,还是祠堂被毁的大仇,他都得死!” 刘存壮被刘世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狠毒吓了一跳,略一思索后没有接话,而是继续问道:“那胡大仙的孩子…” 刘世诚迅速收敛起了杀意,摇了摇头。 “庭肃、庭敬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何况又是胡大仙亲自诞下! 虎毒尚且不食子,想必她也不会将怨恨延续到亲生孩子身上!” 刘存壮闻言放下心来。 “总之,先想办法引来刘世忠再说! 存壮爷爷,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刘存壮闻言思考了良久,缓缓说道:“时隔多年,虽然不知道世忠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但他既然还知道回来,总不能单单就为了毁掉自己祖宗的祠堂。” “如今他亲爹死了,咱们可以试试让村民不停朝外边喊话,他听到兴许还会回来一趟。” 刘世诚疑惑道:“万一他已经彻底离去呢?” 刘存壮摇了摇头:“当年胡大仙的尸身是他背走的,我们是在山里找到的他,既然没有见到胡大仙的尸身,想必已经被世忠安葬,且不会离村太远。” “我赌他应该还在山坳外徘徊!” 刘世诚不禁点点头道:“存壮爷爷说得有理!” “那就安排村民试试吧!” 地窖里,李清阳满脸疑惑。 “瞎子,狐鬼有两个儿子? 还有这禁制跟狐鬼有关吗?” 李清阳不懂就问。 瞎子点点头。 “嘿嘿嘿…这禁制古怪得很!” “禁制的底子应该只是迷魂阵而已!” “狐鬼当年附身刘瘸子离开时,应该怨念极深,所以布下阵法困住了整个村子里的人。” “但普通迷魂阵最多持续几天到个把月最多了…” 李清阳越听越迷糊,照瞎子说法,这阵法早该失效了。 而且狐鬼之后再没回来过,也就不存在时不时来急加固阵法一说。 莫非… “没错!” 瞎子仿佛读透了李清阳内心和想法。 “阵法是狐鬼设下没错! 但又经过了其他人改写!” 李清阳印证心中想法后大惊:“还有高手!” “那我们还出得去吗?” 淘仙乐了:“这破玩意也就拦一拦凡夫俗子而已!” 李清阳一挑眉道:“你能破?” 淘仙不屑道:“瞎子顺手的事!” 李清阳听完直接一个白眼:“瞎子能破,你牛逼个什么劲…” “金相之力主杀伐,其意在一个利,与雷相在破阵上,有些许相似。 虽不如雷相主破来得迅捷高效,但你的金相诀…” 瞎子想起李清阳出手时的空间禁锢,心中感慨不已。 “你的金相诀蕴含五行金之本源之力,空间尚且能破碎,何况这区区一个困人的阵法!” 李清阳乐了:“听听!咱们老弱病残组,就数我和瞎子不是废物!” 淘仙翻了个白眼:“呵!” “这样的阵法我一天破八百个都不带喘气的!” “啊对对对! 我一天也能让八百个你这样的黑影再也不喘气!” 淘仙:…… 瞎子:!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李清阳跃跃欲试。 瞎子简简单单装了个逼:“等!” 李清阳看着昏迷不醒的刘瘸子点点头。 淘仙阴笑着道:“你是想不好怎么处理瘸子,所以想借他们之手?” 李清阳头也不回地威胁道:“再特么说话前冷笑,我撕烂你的嘴!” …… 村民马上被刘世诚安排,五人一组轮流去村口朝着山里大喊刘根宝自尽。 直到一天过去,夕阳西下。 无功而返的村民们重新回到了这座宅子。 刘世忠没有叫回来,脱困一事不知道又要悬到何年何月,众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刘世诚见状,清了清嗓子:“乡亲们不要沮丧,既然老天爷能让我时隔多年知道父母的真实死因,那就是还没放弃咱们刘家村。 我相信,脱困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村里没荤腥过口已经快小半年了!” 村民们听到这句,沮丧的表情褪去,脸上浮现贪婪。 只听刘世诚继续道:“五只黑羊,两只白羊。” “有了这些羊肉,足够咱们好好过上一段时间!” 黑羊者,李清阳等人是也。 白羊者,刘根宝、刘金芬。 ------------ 第62章 吃瘸羊 “他们连自己的乡邻都不放过?” 李清阳受到的冲击还是不够多,不够大。 所以震惊了。 瞎子挖了挖鼻孔道:“为了活下去罢了。” 淘仙冷哼一声:“人类本就是最残忍最没有底线的生物,他们做出这种事我一点也不意外。” 李清阳心底却升起了不一样的看法。 看村民无动于衷的反应,这种事应该不是头一遭了。 人类的道德感是一种很神奇且极端的东西,没有被突破时,它会无比崇高和伟大。 而一旦被突破了,那它就会在轰然崩塌后不停坠落,最终扭曲到连祂们都无法直视的地步…… 刘家村被“囚禁”在山坳已经十年左右,然而直到此刻,村里的小孩没有见到,也不知道是被藏在家中还是被刘世忠吃光了。 但老年人却依旧有不少。 看来刘根宝在压制整个村子堕落上,手段不差,甚至可以说十分厉害了。 如果阵法一直不能解除,那新上任的刘世诚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诸位乡亲!” 正在李清阳思索之际,刘世诚的声音再度传来。 “刘根宝和刘金芬虽然是刘家村罪人,但毕竟大家相处了这么多年,又都是刘氏族人。 这宴会就不用他们俩了。” 刘存壮暗暗点了点头。 当众分食熟悉的人羊,纵然他们已经可以做到视人羊与普通家畜无异,但依旧有点不舒服。 刘世诚能主动提出这点,让刘存壮多少又放心了不少。 村民们的想法大多与刘存壮无异,所以也纷纷表示了赞同。 刘世诚看了眼天色后,点点头继续道:“太阳就快落山,一杯倒的药效马上就要失效了。” “今晚就从五只黑羊里挑选一只摆宴!” 地窖里,李清阳听着村民的欢呼,翻着白眼坐回墙边装晕,偷偷藏在身后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截木棍。 瞎子和淘仙则轻松许多,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群演一般,松弛得躺好装死。 孙强睡得很香… 而刘瘸子已经隐隐有了苏醒的迹象。 原本平静的脸上逐渐浮现不安和痛苦,眉间川字渐渐成型。 李清阳听着他开始呢喃,模糊不清的口齿逐渐清晰。 “娘…” 李清阳最后看着刘瘸子一粒泪珠滑落,缓缓闭上了眼睛。 遮蔽洞口的草帘被掀开,余晖让兴奋的村民看清了地窖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五人。 “可惜了,没有母羊…” 一个年轻村民叹息一声,引得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怎么都没捆好? 算了…先抬上去吧!” 李清阳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很快六七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就下了地窖,一番分配后或背或扛,将李清阳一行弄出了地窖。 李清阳闻着背负自己之人身上的恶臭,几次欲挥动手上没被夺走的木棍,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将五人放好后,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评头论足。 “这个老头看着就没什么肉,听说还是个瞎子,也是个可怜人啊…” “你要是良心大发就别分肉吃了!” “那不行,这老头老归老,留着炖汤可是好喝得很! 就是有点费柴火…” “那个壮的肉多,不如让二娃安排就拿他开宴吧?” “你懂个球,才七只羊,下次进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得省着点! 你挑了最大那只,这次吃舒服了,接下去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要我说,那只最大的羊肯定膘也多,不如大家分了拿回去熬点油,再配点野菜树皮子一块熬,那才香哩!” “要我说就那个一脸笑嘻嘻的,体型不大不小,够咱们一村吃一顿!” “不好不好,那个闻着又脏又臭,怕是要好好洗洗再腌上几天才好下口!” “要我说就选那个,身型跟一脸正气那个差不多。” “不行不行,你看他一脸苦相,怕是不好吃!” “诶你怎么回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说选哪个!” 两个村民为了先吃那只羊吵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村民指着最后没被选过的李清阳大声吼道:“难道选这个吗?” “这个怎么啦!看着还年轻呢,肉不老不嫩最是可口!” “呵,选他?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这货长得猥琐不说,还是个秃子!保不齐有什么大病!” …… 李清阳一开始还担心自己在五人中太过耀眼而被优先选中,正苦恼到时候是直接发飙呢… 还是摔杯为号,拉上老黑瞎子一起! 万万没想到啊,这帮畜生居然略过了自己! 略过也就算了,居然出言侮辱! 李清阳不能忍,手紧握着木棍嘎嘎作响,正要跳起来1V全村时,刘世诚说话了。 “各位乡亲不要吵!” 拉开两个快打起来的村民后,刘世诚低头看了一眼。 “如果各位信得过我,就让我来说两句吧!” “好,世诚兄弟现在是村长了,你这人一向公正,说的我们听!” 刘世诚看了一眼众村民,见没有反对的后点了点头:“这最肥的一只羊,肉厚膘肥,就让各家分了好多一点油腥,配着野菜能多吃几顿!” “好!”村民满意应和。 “这最老这只羊,肉柴骨枯,用来宴请的话,你们背地里又要骂我小气! 也分了各家回去炖点汤喝吧!” 村民被刘世诚的玩笑逗得大笑,纷纷表示赞同。 “你一脸邪笑的…” 刘世诚看着淘仙沉默了,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就是停留在这具分明死去多日的“尸体”上。 此刻人多,刘世诚也不好再检查尸斑情况。 况且淘仙脸上诡异的阴笑也让他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寒…… 思虑至此,刘世诚轻咳一声缓解心中不安道:“他身上污秽太多,今天不方便吃,回头洗干净了再说吧!” 众人也觉得淘仙身上散发的恶臭有点恶心,何况有得选的情况下,自然不愿意“大喜”的日子吃这玩意。 于是也纷纷同意了刘世诚的安排。 刘世诚看着最后剩下的李清阳和刘瘸子,脸上痛苦犹豫一闪而过,最终一咬牙狠下心肠,语调艰涩地开口道:“这秃子虽年轻,却不知是否得了什么病。” “而且那只羊身上的污秽,可能跟毁了祠堂的妖孽有关,而这秃子身份乃是捕快,留下他们等醒后,正好拷问一下妖孽的事!” 哗! 村民已经知道那肉球十有八九就是刘世忠,所以此刻听到可能有刘世忠的下落消息,顿时为刘世诚的深谋远虑所折服。 刘存壮满意地点点头,接过话头:“村长想得如此周全,真是咱们刘家村的幸事啊!” “那今晚大宴主菜,就是他了!” 刘存壮拐杖指着刘瘸子,一锤定音。 ------------ 第63章 我是刘庭敬啊 刘瘸子被两个村民扛到一边,准备洗剥。 剩下李清阳等人则被围成一圈后,牢牢捆住。 天色渐暗,院内生起了火堆。 无形的时钟缓缓指向前一晚众人喝下茶水的那一刻,一杯倒药效准时解除。 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一杯倒:说好麻翻24小时就是24小时,多一秒少一秒都不专业! 孙强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了令他一辈子难忘的一幕—— 龙头被剥光了衣服在那让几个汉子洗刷刷…… “龙头!” 听到孙强声嘶力竭的悲呼,瞎子、淘仙也睁开了眼睛,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这是哪?我是谁?发生甚摸事情了?” 李清阳醒来抢下台词。 但其浮夸拙劣的演技让瞎子淘仙二人连翻白眼。 “你们干什么! 松开我!放手!” 刘瘸子没有喝一杯倒,胡清儿脱体而出时,法力波动加上灵魂震荡让他昏迷过去。 直到此刻被一盆冰凉的井水浇在身上,冻得一驹灵才惊醒了过来。 两个村民按住剧烈挣扎的刘瘸子:“嘿嘿,你这瘸羊不要挣扎,乖乖让我们洗干净了好上路。 你走得透亮,我们也吃得安心!” 刘瘸子一听,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当时魂都快飞出来了。 “放开我!” 啪! 刘瘸子的高呼换来了一个冷漠的巴掌。 “强子!救我!” 刘瘸子看着远处孙强几人,哭喊着求救。 孙强急得乱扭,不止没挣不开手腕粗细的麻绳,还被一旁的几个村民一顿拳打脚踢。 “诶… 你们别误伤…” 拳头如雨落下,几人又是被捆在一起。 李清阳立刻出声提醒。 “瞎子!老前辈! 救救我…” 刘瘸子见孙强营救行动出师未捷就要身先死,立刻把哀求目光投向瞎子。 可瞎子看不见… “捕头大人救命…” 见瞎子无动于衷,刘瘸子看向一脸阴笑的淘仙。 啪!啪啪…! 淘仙还没开口就被一个村民一连打了几个巴掌:“妈的,笑得跟哭似的!晦气!” 淘仙被打懵了,刘瘸子也看懵了… 刘世诚远远盯着众人,看到明明是尸体的淘仙醒了,看起来除了不明所以的笑容外,与寻常活人无异,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然后看到村民上去就是给了淘仙几巴掌,刘世诚眼睛也顿时睁圆了… 淘仙也真是一条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祂居然… 道歉了! “对不起,我不该笑,我全家都错了,我就不该出生!” 躲拳头的李清阳:牛逼! 扮可怜的瞎子:…… 被揍成猪头的孙强:嗷嗷… 刘瘸子不可思议地调转目光,看向了仇人李清阳。 “少侠…”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生死存亡之际,还是咬着牙喊出了口。 李清阳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没有落井下石都算他李清阳善! 刘瘸子哪里看不懂李清阳冷漠的表情,没再呼喊。 “呵呵…没人救得了你了! 你就老老实实别挣扎了,哥几个心情好了赏你走得不痛苦!” 村民哈哈笑着看着垂头丧气的刘瘸子。 “你要是不信邪! 我保证让你死得无比痛苦!” “嘿嘿嘿…这身子一痛啊,肉就紧了… 肉紧的滋味尝起来…啧啧啧…” 围观的村民听到这句带着意犹未尽感觉的话,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院子里顿时弥漫着欢快的气氛。 唯独刘世诚看着刘瘸子,眼底深处藏着悲伤和犹豫。 “娘…” “娘?” “娘!娘!我娘呢!我娘去哪个? 啊…” 被剥了个精光的刘瘸子低头,伤过胸前时发现相伴多年的“胎记”不见了,顿时如疯魔一般狂吼了起来。 “卧槽! 再来几个人,这只羊疯了,按不住了!” 剧烈挣扎的刘瘸子双目通红,不知从哪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几个村民一起用力居然都按不住。 “把我娘还给我!还给我!” 看着疯狂的刘瘸子,刘世诚几次欲上前,都艰难地停住脚步。 李清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发疯的刘瘸子,身后的瞎子却悠悠开口道:“救与不救,老夫听你的!” 李清阳摇了摇头,无动于衷。 瞎子叹了口气,重新看向疯魔的刘瘸子…… 七八个村民一起用力,终于把刘瘸子死死按在地上,挣扎不动。 他双眼热泪滚滚,眼中弥漫着娘亲。 “把盆拿过来! 哥几个一起,赶紧把这只疯羊放血!” 刘世诚见状,最后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去。 没迈几步,被刀光一激,刘瘸子求生心再起。 “别杀我! 我是刘家村人,我是刘根宝的…” 刘瘸子眼光在熟悉的院子里乱找,居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张苍白而又熟悉的脸。 “动手!” 心中五味杂陈的刘瘸子高喊:“我是刘庭敬!” “刘根…刘世诚是我伯父!” 按住他的村民闻言顿时愣住了,手没松开却都齐齐抬头看向远处的村长。 刘世诚停住了脚步,缓缓回头。 刘存壮则是眉头一皱,拄着拐杖快步上前。 “嗯… 细看之下,是有一点刘家娃娃的面相。” 刘存壮蹲下帮刘瘸子拂去脸上的泥土,仔细打量着。 “你说你是刘庭敬,刘根宝家的孩子?” “是!”刘瘸子回答得三分不甘七分憎恶。 刘存壮看在眼里,认真问道:“可有证据?” “我十年前离开村子,胸前…胸前原本有一块红色胎记。” “为何离村?” “刘根宝作为村长,知法犯法,违背族规,不肯分我该得的田地! 我与伯父刘世诚一起找他理论,反被打了一顿,一怒之下当天就出了村子!” 刘瘸子回忆往昔,脸上痛苦与愤怒交织。 “嘶…” 听到刘瘸子描述过往,刘存壮信了七分,随即转头看向面色复杂的刘世诚。 “二娃,你来看看这只…这位小兄弟,是不是你们老刘家的崽。” 李清阳此刻脸色非常难看地呢喃着:“十年前…” “居然被篡改了认知!” 天外虚空深处,一双血红眼睛猛地睁开。 “嘿嘿嘿…找到你了!” …… ------------ 第64章 我爹不是刘世诚 “你…” 刘世诚迟疑地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刘瘸子。 “你真是庭敬?” “伯父!” “十年前就在这个院子里,你告诉我自己的命要自己挣,天下这么大,刘家村容不下我,有的是地方容我…” “不错,我确实跟庭敬说过这番话! 可你胸口的胎记呢? 还有,你怎么瘸了?” 刘世诚面色凝重地看着刘瘸子。 “伯父还是不信我?” 刘瘸子脑子拼命转动,回想着一切可以确定自己身份的事件。 今天能不能活下来,会不会被做成羊肉吃掉,只有这一次机会。 孙强救不了自己。 瞎子摆明了要跟我划清界限。 邪气四溢的张广十分不对劲,估计乐得看戏。 李清阳更不必说,比起救自己,恐怕他更乐意添把柴。 但他们都能自救! 唯独自己… “伯父,小时候刘根宝不待见我,我就老是去缠着你,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你身后… 跟着你上山砍柴,跟着你进山打猎,跟着你下地种菜,跟着你修补裂墙漏顶……” 刘瘸子边回忆边诉说着从小到大的种种事情。从懂事一直说到了离开刘家村。 “伯父,我真的是刘庭敬啊!” 李清阳远远看着,从刘世诚脸上看到逐渐不忍的表情下,藏着疯狂和决绝。 “不必再说!” 刘瘸子看着刘世诚态度冷了下来,有点不知所措。 “过往种种即便说得一字不差,但我那侄儿从小聪明异常,还长得伶俐可爱! 我见你脸上没有一丝过往长相痕迹,且无论你怎么说,胎记一事你又如何解释? 难不成它会自己消失? 还是你动手剜肉剥皮了不成!” 刘瘸子无言以对,最重要的身份标识消失,他比任何人更难接受。 至于自行清除更说不过去。 刘瘸子看着光洁溜溜且没有一点伤痕的胸口,深深呼吸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原先胸口确实有一块红色胎记,但不知为何自行消失了!” “伯父既然还是不信,那我就说一件事,此事想必真正的刘庭敬不会像任何外人提起!” 刘瘸子看了一圈数熟悉又陌生的村民,咬牙开口道:“我的亲生父亲,不是刘世忠。” 哗! 村民瞬间议论开了。 有年轻一点不知往事的村民,也着急地拉着身边之人科普。 宛如一只只吃不到瓜的猹。 刘存壮作为村里当之无愧的活历史书,听到刘瘸子这句话出口,基本百分百断定眼前之人,确实就是刘庭敬。 “你…你居然知道…” 刘世诚脸色非常难看,刘瘸子说出了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后,基本实锤了身份。 当年刘庭敬前脚离开,后脚整个村子就被封闭,再无法出入。 而这样的丑事,刘庭敬又怎么会跟他人透露。 “村里人虽从没有明说,但他们看我那种奇怪的眼神,我从懂事起就铭记在心。 墙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是稍稍打听,就能知道大概。” 村民们对于当年在一个孩子身后指指点点,嘻嘻哈哈聊着不堪之事毫无愧疚。 反而是如同在枯寂绝望生活里找到了难得的乐子一般,津津有味地讨论了起来。 加上原村长刘根宝已死,村民们更是没有了一丁点忌讳。 “二娃,这小子十有八九就是刘庭敬了,这样隐秘的事,除了刘家村之人不会有外人知道。” 刘存壮拄着拐杖悠悠叹息。 “如今你是村长,怎么处置,你来办吧。” 刘世诚点点头,命令村民松开刘瘸子。 刘瘸子也不再反感,从地上坐起后就面无人色地低着头。 刘世诚亲自把他扶起后,还贴心地拿个衣物给他披上。 “庭敬,你受苦了!” 刘世诚拍拍侄子肩膀,面色哀伤。 “你的腿怎么瘸子?” “我的腿…是…” 刘世诚见刘瘸子支支吾吾,便不再追问,望着远处刘根宝的尸体,换了个话题。 “刘根宝自尽了,你…”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自尽了更好,省得我无端端还要多落下一份恩怨!” “村长,那这宴会上要用的羊…” 村民们可不管什么伯父侄子,刘瘸子又离村多年,除了刘世诚,没人在意这么个可有可无的族人。 而且少了一只羊吃,他们心中颇有不满。 刘世诚看了眼李清阳等人:“他们是你的…” “伯父,他们是与我一路的…朋友! 你们…你们是要…” 刘世诚点点头。 “为什么?” 刘世诚又摇摇头道:“你离家多年,村子里变化很大。” “十年前,村子突然被一股力量笼罩,虽看不见摸不着,却真真实实地能拦住一切活物离开村子方圆一里。” “若不是山上野菜和偶尔经过的野兽和…路人可以果腹,我们这一村人恐怕早就都饿死了!” “所以…” 刘世诚目光决绝。 “所以我只能保下你,而他们必须死! 庭敬,虽然他们是你的声音,可你身后的,都是一个祖宗的族人。 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 刘瘸子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思绪翻飞。 开什么玩笑,族人? 我在村子里都快活不下去了,有哪个族人为我说过一句话? 一群只会戳人脊梁骨的畜生! 被困死活该! 可是不对啊,为什么我可以自由进出? 你们这帮人对付我也就算了,还想对付那几位?呵呵… “伯父,那个壮汉子对我有大恩,能不能…” 刘瘸子嘴唇微动,小声向伯父询问道。 刘世诚摇了摇头:“少了一只羊,村民已经十分不满。” “伯父才当上村长,没什么威信,保你一个亲人他们不好说什么。 但如果还要放掉最肥的一只羊,恐怕…” 刘瘸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孙强跟瞎子他们无冤无仇,想必他们会出手的。 刘世诚迎着村民渴望的目光淡淡开口:“诸位!” “刘庭敬乃刘氏族人,与我们大家有同宗同祖的情谊在,伤不得!” “虽然如今少了他一人,但剩下几只羊仍旧够我们吃上一段时间。” 村民点头称是:“那村长,宴会还办不办了?” “办!” ------------ 第65章 肉球刘世忠 “刘氏族人回村也是一件大喜事,正好办在一起!” 刘世诚看着李清阳等人道:“剩下四只羊,就用这只官羊来庆贺我刘家村大喜吧!” 然后轻声向身旁的刘瘸子说道:“那壮羊既然与你关系不错,那就不当着你的面吃了。” 刘瘸子却无心想这些,而是内心大惊:你们真是不要命了,挑来挑去挑了个最凶的… 他想开口提醒刘世诚一番,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这几个里,除了孙强没一个好惹的… 刘瘸子边想着边观察着四周,准备等下第一时间往人少的地方开溜。 李清阳听到刘世诚指定了他,又喜又怒。 喜是终于被选中了,没被嫌弃。 怒是居然敢选自己,分明当自己是软柿子! “呵呵…” 李清阳看着上前来提他的村民冷冷一笑。 “瞎子,老黑,动手吧!” 瞎子和淘仙抬头看天,一声不吭。 “哼!瞧把你们嘚瑟的!” 李清阳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翻了个白眼。 “少侠…你怎么不问我…” 李清阳回头看着孙强:“你还能打?” 孙强一愣,悲痛地摇了摇头。 “那就闭嘴,看我的!” 眼看村民越来越近,李清阳在心中默念口诀,右手找了个舒服姿势握紧木棍,左手则掐好手诀准备。 “金相诀!” 村民解开绳索刹那,重获自由的李清阳“噌”一下跳起,举着木棍重重砸下。 “利!” 咔嚓! “诶?” 瞎子、淘仙、孙强、刘瘸子:…… 李清阳看着手中断成两节的枯木棍懵了… 妈的…装逼现场大失败…… “你干嘛?” 被当头砸中的村民一脸疑惑,在他的视角,这只年轻官羊突然跳起来哇哇乱叫,然后拿起一截枯树枝就开始打自己头… 村民拂去头上残留的树渣,微微皱眉。 没有血没有肿,除了一闪而逝的微痛之外,屁事没有… “有两下子!” 李清阳开口了:“想不到这偏僻的小村子里,居然藏了一位横练功夫满级的高手! 在下…诶? 诶!你们松开…” 孙强张大了嘴看着被拖走的李清阳,瞎子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什么看死瘸子!” 刘瘸子也张大了嘴看着被两个村民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走的李清阳,不知道他准备搞什么把戏。 这表情落在李清阳眼里,顿时让他更觉得社死,不禁破口大骂。 “庭敬…你这位朋友… 有大病?” 刘瘸子赶紧摇了摇头,迟疑一下后又点了点头。 “伯父,此人不好对付,等下你…” 砰! 就在此刻,院墙被一团一人多高的肉球撞破,肉球冲进院子后略一停顿,就像人多的地方滚了过去… “刘世忠!” 刘世诚冷冷开口。 “嘿,终于来了!” 淘仙身上突然一道青色风刃闪过,割断粗麻绳后一跃而起,冲着肉球就杀了过去。 瞎子感受到风相之力,一声感慨:“她的弟子,居然能把风相诀修炼到这个地步!” 淘仙占据着张广尸身,所用法术都是原主记忆之中的本事。 张广能把风相诀修炼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令瞎子大为赞叹。 村民四散而逃,逃得慢的被肉球撞到碾压,现场顿时惊呼哀嚎一片。 抬着李清阳的村民已经跑了,李清阳看着第一个出手的淘仙皱起了眉头,随后趁乱冲向了屋内。 “大家别乱,找家伙围住他!” 刘世诚看着乱成一团的村民高喊。 淘仙下场后却没有直接出手攻击肉球,而是如戏耍一般引得他到处乱滚。 刘瘸子趁乱跑到孙强身边,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瞎子后也没多话,拉起孙强就往人少的地方跑。 肉球听到刘世诚的呼喊,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看清楚刘世诚面貌后,肉球上刘世忠的眼睛一红,嘴里喷溅着血肉狠狠道:“是你害死了我爹!” 刘世诚看着朝他滚滚而来的刘世忠不闪不避。 直到近在咫尺时,刘世诚一把拉过身旁瑟瑟发抖的刘存壮挡在身前。 “二娃?你作甚!” 挣脱不得的刘存壮大惊,话没说完就被肉球撞上… 刘世诚千钧一发之际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肉球碾压。 看着被碾压后吐血不止的刘存壮,他冷哼一声:“大胆刘世忠,你害了全村,毁了祠堂,今天连长辈都不放过!” 噗! 刘存壮吐出最后一口混合着内脏的鲜血,死不瞑目。 肉球转身见没轧死刘世诚,球上扭曲的脸庞张嘴剧烈咆哮。 “刘世诚,我要杀了你!” 然而刘世诚宛如灵活的猴子,每一次在肉球就要轧到他时,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 这一波操作充满了嘲讽,把刘世忠气得乱喷肉沫。 淘仙远远现在院门口,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嘴唇微动间,身上荡漾开一阵阵黑光。 场内乱滚的肉球紧接着也是身上黑光一闪,原本浑然一体的巨大肉球开始长出无数肉芽。 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后,很快就成了无数胡乱挥舞的触手。 刘世诚见状,脸上终于收敛轻视,浮现出沉重神色。 “刘世忠,刘根宝害死我娘,还害死了嫂子! 何况他是畏罪自杀的,你为什么还要帮他报仇?” “那些女人都是贱人!她们死了活该! 我爹是被…” 此刻淘仙最后一声低语结束,嘴唇停止煽动。 刘世忠话语多少一顿,凶厉的眼神逐渐转为迷惑。 刘世诚瞧准时间,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不断拍下的触手,捡起那把布满红锈的柴刀,连续几刀砍断胡乱挥舞的肮脏触手。 嗷… 这几刀下去,疼得刘世诚脱离迷惘,仰天大吼。 明明是肉球上滋生出来的假肢,刘世诚却仿佛是被砍到了真实肉身一般。 陷入狂暴状态的肉球不再执着于追着刘世诚压,而是在不大的院子里胡乱滚动大肆破坏了起来。 挣脱绳索束缚的瞎子就安静地躲坐在屋门边的台阶上。 “看着”狂暴肉球风一样杀来。 然后又“看着”肉球明显一愣,略过了他后继续嗷嗷叫着向别处而去… 在刘世忠的眼里,屋门边没有什么人。 只有一座缠满雷霆和黑白二气的巍峨神祇! ------------ 第66章 淘仙不装了? 忒~ 淘仙看着岿然不动的瞎子,吐了一口唾沫。 “牛逼个什么劲啊!” “又不是只有…” 砰! 淘仙被突然撞开的院门一撞,踉跄几步后扑在了地上… “他妈的谁啊,找死…” 啪啪啪啪… 迎接他的是无数杂乱沉重的脚步。 “村长,不好啦! 那个诅咒在收缩!” 村民们哭喊着逃进院子,就看到肉球像皮球一样,在院子里弹来弹去… 只不过避开了屋门和院门两处空地。 “怎么回事?” 刘世诚现在角落,看着停在院门处乌泱泱的村民。 “村长… 那个看不见的墙在变小! 然后还变凶了,只要一碰到就会被烧成灰烬啊!” 村民急得大哭。 封锁刘家村的阵法不知为何,在此刻突然开始收缩且多了攻击力。 “村长,快想想办法吧,那墙收得很快,马上就要收到这了! 要是逃不出去,咱们今天死定了啊!” “大家齐心协力制服刘世忠,不然…” 刘世忠大喊,话说一半就被打断。 “你们确实死定了!” 浑身脚印的淘仙艰难起身,浑身黑光大冒,如神似魔。 “蝼蚁一样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 话音刚落,以淘仙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浪涌出,期间还有无数青光闪烁。 啊… 离得近的一个村民瞬间传出惨叫。 但也只有一声惨叫。 接触到这黑光后,那个村民只发出了一声惨叫就直接被搅碎成了大大小小的肉块,然后被黑光照过,迅速腐蚀殆尽… 最后化为虚无消散。 村民们见状彻底疯了。 刚才还只是尽量远离淘仙,此刻却是顾不得院子里乱弹的肉球,直接炸散逃命。 “都别乱!” 刘世诚的叫喊已经毫无作用,村民们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听指挥齐心协力。 瞎子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混乱一片的院子。 不离开,也不出手。 有不幸被肉球压成肉饼的倒霉蛋,就有幸运避开的逃生者。 有两个村民躲开了黑雾避开了肉弹攻击,一路跑到了屋门口。 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瞎子和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刘瘸子两人,他们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屋子。 “牛批!” 刘瘸子默默给那两个“幸运儿”默哀了起来。 “滚!” 果然,没到一分钟,屋子里就传出了李清阳的低吼。 随即是一阵乒伶乓啷的动静后,一柄亮银钢叉串着两人飞了出来。 砰! 钢叉斜着深深扎入地面,两个村民身受重伤,艰难把自己从钢叉上“摘”下来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肉弹击中,瞬间成了两摊血肉模糊的肉饼。 其他逃命的村民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慌乱惨白的脸色上,顿时布满绝望。 院门口有凶性大发的淘仙,跳墙跑就要碰上收缩的屏障,屋里面还有一尊杀神,院子里刘世忠在乱弹…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苍天啊,我们到底做出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们!” 有绝望的村民哭喊了起来。 刘世诚见状立即大喊道:“都别乱跑,找找身边能用的棍棒,咱们一起先制服刘世忠!” 跨出屋门的李清阳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胸前,看着沐浴在黑光中的淘仙和时不时弹过眼前的肉球惊呆了… “瞎子,什么情况?” 瞎子终于动了,摇了摇头道:“我看岔了,这不是迷魂阵,而是炎气杀阵!” “如今杀阵已经启动,而刘世忠陷入了狂暴。 我闻到了祂们的气息!” “嘶…这么凶险! 你能不能搞定?” 瞎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费力擦出钢叉的李清阳大叉在手,可不再惯着瞎子。 他叉尖一点指着瞎子:“说人话!” 瞎子:…… “我停止不住阵法,但自保问题不大。” “哦,那没事了。” 李清阳收起钢叉,却听瞎子继续道:“只能保我自己。” 钢叉再次出手,离瞎子鼻尖只有一丝的距离。 “那我怎么办!” 一旁的刘瘸子也急了:“老前辈,还有我们呢!” 瞎子眼白看向李清阳淡淡说道:“这里所有人,只有你能破阵。” 李清阳闻言一声嗤笑:“你少来这套!” “你身为雷电法王,不是说雷电最擅长破阵,这个什么杀阵你搞不懂?” 瞎子缓缓摇了摇头:“阵法融入了祂们的气息,阵法效果有限。” “那让老黑出手?” 瞎子还是摇了摇头:“祂身份不简单,这阵法估计伤不了祂分毫,祂没有理由出手。” “靠!死局吗?” 李清阳不是不想出手,只是他的金相诀又失灵了,无论怎么尝试都没有一点反应。 要不然刚才一叉,又怎么会只是伤了那两个村民而已。 至于杀意汹涌使用金相神诀… 他又不是天生杀胚,此刻胸中不知道是不是戏看多了,一点杀意都没有… 而院内刘世诚正忙着“排兵布阵”的时候,堵在院门口的淘仙手一挥,弹得越来越快的肉球顿时一个急刹。 随后看准了刘世诚后,直直撞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刘世诚这次终于结结实实吃了一记身影顿时倒飞出去,砸到院墙后昏死了过去。 要看肉球一击得手,淘仙手再次一挥。 如同得到指令的肉球再度冲向呆愣住的村民。 “啧啧啧… 老黑这是装都不装了啊!” “你也看出来了?” 瞎子悠悠开口,充当了刘瘸子和孙强的嘴替发问。 “我记得你说过老黑的看家本事就是附身。 这小子一身肉蒲团的碎肉块和汁液,居然可以忍住不清洗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原本他能操控这个技能,我也只是猜测! 但看现在这指哪打哪的操作,没跑了!” 瞎子点点头道:“这是西方巫神教的手段。” “祂存活了这么多年,会点元哉的手段也很正常。” “巫神教?元哉?” 李清阳正要发问,却看见清场完毕的肉球再次冲向了昏迷的刘世诚。 “他要干嘛?” 砰! 话音刚落,肉球就撞上了一层无形屏障… ------------ 第67章 金炁破阵 “终于忍不住了!” 瞎子手诀轻轻一掐,漆黑的夜空开始乌云密布。 “咦?” 感受到身边空间逐渐变得迟滞,隐隐有凝固的迹象,瞎子诧异开口:“杀心这么重?” 李清阳冷笑一声。 “彼此彼此!” 院子里,肉球狠狠撞上了一层透明屏障,巨大的反作用力之下,直把他撞得头昏脑涨。 李清阳瞳孔一缩,就见透明屏障收缩后,一道怨魂缓缓现形。 那怨魂的身影犹如浸泡在污浊的迷雾之中,灰暗的身影若隐若现。 它周身环绕着丝丝缕缕的黑烟,犹如是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恶魔,灰暗的色调的魂魄,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坨被墨汁浸染过的水母,浑身散发着腐朽和绝望的气息。 一对闪烁着幽绿的光的眼中,满是对身前活人的愤恨与哀怨,不时发出低沉咆哮的嘴里,似是在诅咒着世间一切。 “啧啧…这个看起来有点凶啊…” 李清阳第一次见到煞气都几乎凝结成实质的凶灵,震惊之余居然有点小兴奋。 李清阳看得清楚,这道怨魂分明就是从刘世诚身体中钻出来的,现形后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它的怨念所扭曲,形成一个个小小的黑色漩涡,不断地吞噬着周围仅存的一丝纯净。 “瞎子,这玩意看着怎么有点像老黑亲戚?” 瞎子也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怨念,额头上一道金色竖线猛地裂开。 “嘶…是有点凶… 它被祂们污染了!” 怨灵出现后,出乎意外地并没有继续攻击肉球,而是转头看向院门口的淘仙。 凄厉的嘶叫,似乎在表达着强烈的不满,把李清阳看得疑惑不已。 而淘仙却是反常地掐起风相诀,屏蔽了李清阳等人的听觉。 透过层层青色风墙,李清阳眯着双眼,只见淘仙嬉笑着开口,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瞎子,你能听见老黑在说啥吗?” 瞎子摇了摇头反正道:“你不会读唇语?” “不会,你会?” 瞎子点点头:“会!” “但是我瞎了…” 李清阳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还以为你额头上那只眼睛也能看见呢!” 瞎子嘿嘿一笑,点了点额头裂缝道:“这纯阳之眼,只能分辨阴阳流转,不能视物!” “老黑到底在干嘛?” 李清阳皱眉沉思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需要防着自己和瞎子知道? 而此刻风相屏障内,怨魂冲着淘仙厉声咆哮着:“为什么要害我和诚儿!” “你明知我…” 淘仙直接笑眯眯地开口打断:“你可能误会了!” “你这种被祂注视改写后的存在,这世界没有一片也有八百!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怨灵闻言一愣,不可置信道:“祂告诉过我祂会帮助我复仇,祂赐予我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祂接受了我成为祂的信徒!” “我是祂的信徒! 你怎么敢…” 淘仙一声冷笑:“区区一道怨魂,还真把自己当道菜了!” “你不了解祂,祂呀…” 淘仙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只是把你当成了乐子! 哈哈哈…” 淘仙捧腹大笑着道:“哦还有,祂可没赐予你什么力量!” “祂就是改写了这个村子的一些规则而已! 你的力量来源是他!” 淘仙一指昏迷的刘世诚,笑得都有点喘不过气。 灰暗的怨灵难以置信地看着淘仙,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胡说八道的迹象。 “哈哈哈…你觉得我需要骗你这样的…区区怨魂?” 淘仙恶劣的嘲讽直接点燃了怨灵本就不稳定的情绪。 “我不信! 我不信祂会这样对我!我已经将一切都奉献给了祂,祂怎么…” 淘仙毫不在乎地继续补刀:“我知道你现在很急,但你先别急!” “刘世诚只不过损失了区区寿命而已,不过这现在心志真够强的,这么多年被你日夜影响下来,他居然没染上太多祂的气息! 有前途!” “可惜寿命将尽,前途不多啦! 哈哈哈…” 淘仙的揶揄嘲讽,落在怨灵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不会的!不会的!” “我奉献了一切,只是为了他能好好活着,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你却说他阳寿将尽!” 怨灵此刻觉得天塌了。 “到头来,是我害死了诚儿…” “诚儿…” 怨灵身上缠绕的黑烟猛地扩大。 “是娘害了你!” “嘿嘿嘿… 跟祂们做交易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淘仙看着悲痛欲绝的怨灵,在它伤口上轻描淡写地撒了一把盐。 “我要杀了你!” 怨灵猛地冲向淘仙,暴涨的黑烟包裹住了它的灰暗身躯,居然穿过了淘仙身边弥漫着的黑雾。 淘仙看着已经举到头顶的怨灵“利爪”,淡淡开口:“你不问问我能不能救他?” 实质化的利爪瞬间虚化,如一阵烟雾穿过了淘仙的身躯。 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怨灵声音带着哀求和颤抖:“你能帮他?” “你能将流失的阳寿还给他?” 淘仙微微一笑道:“我…不能!” 怨灵愣了一下后才意识到被耍了,最后一丝残留的人性彻底消失… “我要你们都给诚儿陪葬!” 凄厉的嘶吼回荡在整个院子。 淘仙不知道什么时候撤走了风相屏蔽罩,听着回荡不息的怒吼,李清阳顿时眉头更加紧皱。 老黑干啥了?把怨灵整崩溃了都… “死!” 怨灵灰暗的身躯,此刻已经彻底被黑烟笼罩,惨绿的眼睛也被深红取代。 如透明碗一般倒扣在刘家村顶上的炎炁杀阵,此刻重新被激活! 前一秒还暂停在院门口的阵法,终于穿过了院墙。 李清阳看着地面碰到阵法的村民尸体一点点灰飞烟灭,眼中遍布森寒。 砰! 只听钢叉一跺。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金色从叉底弥漫开来… “万物肃杀!” 一声轻喝响起,整个院子的空间仿佛被拖入了绝对零度之中。 瞎子身上亮起炽热的阳炁护盾,也只能艰难撑起一小团空间不被肃杀的金炁毁灭。 刘瘸子和孙强在感觉的浑身冰冷的时候,就已经不顾一切地冲到了瞎子身边。 两人正好被护盾笼罩住,紧挨着瞎子瑟瑟发抖。 金色炁浪如绸缎一般铺展开来,所过之处的一切,除了大地之外,全部瞬间被击成齑粉,随后归为虚无。 “哈哈哈…我兄弟牛不牛逼!” 淘仙见状,身上黑雾猛然收紧用来护住自身,哈哈大笑着看着惊恐万分的怨灵。 ------------ 第68章 刘家村没了 怨灵看着空间里的一切,一点点化为虚无。 那铺展开来的金色绸缎眼看就要触摸到刘世诚和自己。 怨灵怕了! 笼罩自身的黑烟飞速蹿出,将昏迷的刘世诚团团包裹护住。 失去全部黑烟萦绕的怨灵,此刻露出的灰暗本体上,一点光辉从它额头亮起。 “跟我一起死吧!” 怨灵说完,痛苦的脸上写满了决绝,虚幻的五官中也亮起了灰色亮光。 “嘿嘿嘿…想自爆跟我拼命?” 淘仙手中风相诀一掐就要躲开。 突然,他额头的紫色雷符突兀亮起。 这时间选的简直分毫不差,刚掐起的风相诀直接被遍布全身的麻痹打断。 “死瞎子你还是不是人啊… 这位怨魂,有事好商商商…” 金炁越过全身骤亮的怨灵和抖个不停的淘仙,将收缩的炎炁杀阵直接定住! 轰! 一道粗如水桶的紫色雷霆,也在同一时间,狠狠砸下! 重重山林中的一片山坳,一片纯白亮光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炸开。 无数道光线混合着雷霆,杂乱地射向四周,寂静无声的黑暗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撕裂了束缚。 随后亮光像是用尽了力气,光芒一点一点被抽离,黑暗又像贪婪的巨兽般一点一点吞噬掉那片璀璨。 …… 院子里,雷霆落地后炸出耀眼白光,刺得刘瘸子睁不开眼。 困住刘家村整整十年的炎炁杀阵在雷金二相的巨大破坏力下,“噗”一声烟消云散。 无数淡紫色电弧张牙舞爪地攻击着攻击范围内的一切生灵。 唯独刺向瞎子和李清阳身前的电弧,毫无建树。 瞎子撑起的金色阳炁护盾直接将四散的电弧一一吸收殆尽。 而李清阳身前一尺,无数电弧被定格后,犹如枝丫一般生长在他面前。 李清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光一片的院落,脸上神情冷漠倔强。 “别浪费!” 瞎子手一招,停留在李清阳身前的无数电弧瞬间被瞎子吸收殆尽。 紫色雷霆从落下炸开到消散,也不过一瞬间的事,但因为李清阳金相神诀禁锢空间的原因,这一场炸雷行动仿佛持续了几分钟一般漫长。 瞎子看着一动不动额的李清阳啧啧称奇:“你眼睛不痛吗?” 李清阳终于缓缓转过头,双眼泪流满面。 “痛!” 瞎子:…… “但闭眼多没逼格!”李清阳艰难开口。 瞎子:! “牛逼!” 随着李清阳的开口,迟滞但宛如凝固的空间猛地一顿,随后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一般恢复了正常。 瞎子额头金色裂缝缓缓闭合,最终化为光点后消失不见。 刘瘸子和孙强见宛如长达一个世纪的灾难似乎终于停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身躯也就此分开。 李清阳看着两人,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们,去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活口!” 李清阳暴盲的视力逐渐恢复,看着一点点清晰的院子淡淡开口。 刘瘸子和孙强对视一眼,知道李清阳只可能是在对自己说话。 不敢反抗的见人迟疑地走下台阶,一点点往一片清爽的院子里探索了起来。 几乎空虚一物的院子里,露出的坚实大地上,只有寥寥三个身影趴着。 刘瘸子和孙强分工检查了一番后,将三人的情况向李清阳和瞎子大概解释了一番。 淘仙浑身焦黑,还有一口气。 刘世诚身上黑气彻底消散,人还在昏迷。 刘世忠被雷霆毁去了身上“赘肉”,露出“”赤裸的本体,死了! 李清阳和瞎子点点头,也没有问怨灵的下落。 雷霆本就对阴魂的伤害加倍,那么粗的一道砸下来,要是怨灵还活着,那瞎子以后就别在道上混了。 “结束了吗?” 李清阳还是自言自语般地问了一句。 瞎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李清阳心中仍有不少疑问,发生在这个偏僻山村长达三十年的种种,李清阳也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 其中的恩怨情仇真真假假,随着当事人的死去,也成了永远的谜题。 “总觉得这背后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李清阳拼命眨着干涉的眼睛沉思。 “从事情的发生,期间的种种曲折,甚至这样的结局,似乎都是一个写好的剧本… 双魂复仇这样狗血的故事,两个怨魂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合作和背叛?” 李清阳最终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疑惑。 “接下来怎么做?” 瞎子摇了摇头:“等!” “等?”李清阳满脸疑惑。 瞎子终于逮到机会还给李清阳一个白眼。 “现在乌漆抹黑的难道还要赶路吗? 当然是等天亮再说啊!” 李清阳被怼得哑口无言,然后在心中小本本上奋笔疾书。 好在屋子在李清阳身后,金相神诀使出时,李清阳也没有陷入癫狂,而是有意地在练习着破坏控制。 没有理会众人,李清阳先进屋休息去了,瞎子也紧随其后。 孙强看了一眼愣神的刘瘸子,最后无声叹息进了屋。 刘瘸子看着记忆中硕大的村庄,此刻已经被炎炁杀阵、金相神诀和雷相诀毁得干干净净,不由一阵失神。 “家乡…没了…” 刘瘸子已经没有院墙阻挡,一览无余的刘家村废墟,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月亮西沉。 一动不动的刘瘸子终于缓缓摇了摇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躺在院子里昏迷的刘世诚和淘仙,最后目光停留在刘世忠尸体上许久… “祠堂不必重建了。” 说完,刘瘸子跨进了熟悉又陌生的祖宅。 淘仙意识恢复清醒,但不知为何,本体居然被困在了焦黑的张广身躯里动弹不得。 “不是…” “好歹把我也抬进去啊!” 此刻屋子里传来孙强的声音:“龙头,要不要把捕头大人给抬进来?” “算了吧,少侠和前辈都没说话。 而且他身上这么脏,抬完还得清理,你愿意去就自己去吧。” “那算了!” 淘仙刚刚泛起的希望再度破灭… 寂静无声的夜晚,刘世诚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 第69章 命运 哗! 一盆冰凉的井水浇在淘仙身上。 随后是胡乱的一番擦洗后,又被刘根宝的破衣服胡乱擦干。 意识清醒的淘仙依旧无法掌控张广的身体,被操纵的羞耻令祂欲哭无泪… 李清阳跟瞎子在屋内吃着刘根宝存下的口粮——平平无奇但在刘家村弥足珍贵的野菜饼。 至于数量不少的风干肉,李清阳可不敢吃。 嚼着油饼,李清阳看着屋外一动不动,任人折腾的淘仙啧啧称奇。 “瞎子,老黑不会死了吧?” 瞎子边咀嚼边摇了摇头:“那不能!” “你…对他做了什么?” “附身夺体之术,有违天道! 如今祂被困这副身躯,想来这也是大道的意思吧!” 李清阳竖起了大拇指。 “论不要脸还得是你啊瞎子!” “老黑这情况要是跟你没关系,我特么跟你姓!” 瞎子不置可否,而是吃完最后一口饼子,起身拍了拍手:“出发吧!” 没有理会刘世诚、刘世忠两兄弟,李清阳和瞎子在前,孙强背着淘仙在后,刘瘸子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伯父刘世诚和名义上的父亲刘世忠,最终一咬牙跟上了队伍。 李清阳其实问过瞎子怎么处理刘世诚,但瞎子没给出回答,只是回答了他两个字:因果! 李清阳听不懂,也想不好怎么处理,所以最终干脆选择了不理会。 确认过死亡的,就让他尘归尘,土归土吧。 至于昏迷着的刘世诚,就任其自生自灭吧。 就在李清阳一行离开后不久,昏迷一夜的刘世诚猛地睁开了眼睛。 …… “瞎子,老黑这样也不是办法!” 李清阳忧虑地看着瞎子道:“不如…” “把他丢了吧!” 孙强闻言大喜。 不能动弹的淘仙:…… 瞎子摇了摇头:“垃圾…不是,祂不能随意丢弃!” “留着他还有大用,我只是借雷法加固了一下他的封印,以免他随意出入他人身躯。” 李清阳若有所思低声道:“老黑在刘家村的举动很不对劲,你有什么发现要跟我交流吗?” “李清阳!” 瞎子没好气地重重叹息道:“我是真的瞎了!你要是不信…” 啪! 瞎子打掉李清阳戳过来的手指,气得浑身颤抖。 李清阳揉着被打疼的手一脸不开心:“你看你,又急!” “呵,瞎了你防备我摘你眼珠子干嘛?” 见瞎子不再回答,李清阳突然表情严肃地问道:“瞎子!” “进村后,你是不是已经算到了将要发生的一切?” 瞎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清阳:“你当我是神仙吗?” 李清阳没好气反正道:“你不是吗?” “是!” 李清阳一声冷笑后,钢叉一横:“你就是要让我多问这一句是不是?” “哎呀,你不知道…” “少来这套!突然正经也改变不了你可耻的装逼行径! 看叉!” 淘仙在一片黑暗里听着打斗声起,默默给李清阳加油:“打死瞎子这个鳖孙!” “打死!” 五分钟后,瞎子擦了一擦鼻血严肃道:“那场神战之后,中央大界最重要的时空法则先是被打碎,然后又被祂们改写扭曲。” “大天尊和佛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勉强拼凑好时空。 从那以后,此界不是不能推演未来,而是已经经不起几次推演。 何况,即便法则重新被拼凑,但毕竟太过浩大,其中藏着的不少污染即便是大天尊也没办法彻底消除,所以… 推演未来之法,已经不可信了。” 李清阳闻言皱眉道:“那你上一家公司,哦不是,上一个东家! 就是灵教!” “听老黑说,他们不是自诩天命师,就是看着推演未来的本事,才当上了凌朝国教的吗?” “莫非…” “他们是诈骗集团?” 瞎子摇了摇头:“他们推演未来的方法已经不是依然自然道法。” “凡人的存在成就束缚于天命,祂们没来之前,凡人命运虽有天庭地府主宰,但它们也只是执行者,真正的安排者是道本身。” “而祂们到来后,随着道的破碎,诸神陨落,天庭被封印,地府被毁。 凡人命运流散天地,最终被祂们其中一人捕获,并化入了自身法则。 从此命运成为困住众生的一座囚笼。” 李清阳不解道:“命运不是一直都是困住众生的囚笼吗?” 瞎子摇了摇头:“不一样!” “由道赋予的命运,只是一个起始。 道并不干涉众生的自由发展,而一切有灵众生都可以通过体悟道之本源而获得超脱!” “但如今由祂赋予的命运,是一本钉死的剧本,众生受困其中,少有挣脱者。” 李清阳点点头:“也就说一个是给了个方向让人们自己为了未来而奔跑,而另一个则是画了个圈,让众人在里面兜兜转转。” 瞎子点点头:“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灵教推演天命的本质,是通过向祂献祭,获得阅读一段剧本短暂的权利罢了。” “哦…所以这就是你要叛离灵教的原因?” 瞎子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很多事都涉及到了祂们,你现在知道没有好处。” 李清阳一个白眼飞起:“又来了!” “怎么一到关键剧情你就不方便透露,被祂们污染这种烂借口你自己信么?” 看着瞎子郑重其事地点头,李清阳就很被动了。 “那我问一个不让你为难的问题! 祂是谁?” “命运。” “对,现在掌控命运的祂,是谁?” “命运。” “啧,瞎子,你别太过分! 你好好说!” “命运…” “看叉!” …… “所以你是说,现在执掌命运的神祇,那个祂,就叫做命运?” 瞎子捂着鼻子悲愤点头:“我不是一直在说了吗!命运!命运!命运!” 李清阳不好意思地拍了拍瞎子肩膀:“哈哈哈…误会,误会了!” “瞎子你这是,多说两个字不就没这档子事了嘛! 下去不许这样了,乖!” 瞎子面无表情地略过李清阳,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前方。 “那你说,我来到这个…这儿,难道也是因为命运的安排? 我也有一本剧本在限制着我的一言一行?” 瞎子摇了摇头:“命运本身无法被察觉,即便你觉察到了命运的某个安排,你要么是不得不跟着安排走,要么就是被觉察本身就是命运的安排之一。” 李清阳稍微理解了一下后大惊:“我靠,那命运不是无敌了?” 瞎子嗤笑一声道:“大天尊慈悲,给众生留下了一线生机。” “于非人存在,命运只能安排位格弱于祂的存在。 而对于人类来说,命运并不能完全安排心志坚毅之人的命运,祂只能干涉!” “干涉?” 瞎子点点头:“干涉!” “潜移默化,暗中引导,刚愎自用,感情用事!” “这是祂最常用的招数。” 李清阳沉思了许久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命运的偷感好重啊!” ------------ 第70章 神需要存在吗? “嘿嘿嘿…小子,你这是渎神!” 瞎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淘仙听完在心里暗暗点头:“没错!” “命运祂就是一个**!” 李清阳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那灵教那批信徒是个悖论啊!” 瞎子皱眉道:“何解?” “既然他们以侍奉天命为教条,却又肆意窥探天命,这到底算是尊重命运呢,还是亵渎命运?” “还有,既然哪怕心志坚毅之人,也依然会被命运影响,那他们受困于情感而做出一系列抉择,说到底来依然还是没有跳出命运的安排!” “那命运依然是无敌的啊!” 瞎子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能这样去理解!” “命运行使干涉权柄时,其本质是在于引导和蒙蔽,祂引导人类的目光困于眼前的困境,暗中制造无数个环环相扣后趋于合理的心理盲区,使人看不到更多的选择。” “这一切的干涉行为,并不是完全没有破绽和不可避免的。 所以命运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无敌!” 李清阳似懂非懂。 “我想不到可以破解祂的干涉的方法。” 淘仙心中嗤笑一声:“这有多难,你觉得祂无敌只是因为你还不够癫!” “对付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比祂还要疯!” 瞎子仿佛听到了淘仙的心声一般,几乎是重复了一遍告诉李清阳:“疯狂是对抗命运干涉最有效的办法!” “疯狂?”李清阳疑惑道。 “疯狂不可捉摸,无法预料! 其本质天生就与命运按部就班的特性相冲突。 所以当一个人足够疯狂时,命运也无可奈何。” 李清阳眼睛亮了:“那只要我…” “但是!” 瞎子打断李清阳继续道:“虽然祂无法直接干涉疯狂之人的命运,但这其实本事也是悖论之一。” 感受到李清阳愈加疑惑的神情,瞎子叹了口气:“如果疯得不彻底,那对于命运来说,与没有疯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但如果彻底陷入疯狂,命运虽然无法直接干涉,但人类并不是孤立存在于世间的。 人类无法逃脱与其他人的相处,所以命运依然可以通过间接的方式来影响疯子的命运,只不过准确度和可控性差了点。 但时间本身对于祂们这样的存在毫无意义,所以祂有无数次的机会来试错! 但人类,只要一次错误,就会万劫不复!” “靠!”李清阳听懂了,并且骂出了声。 渎神+2 “那我远离所有人再发疯呢?” 瞎子摇了摇头:“命运只是祂们之一。” “彻底陷入疯狂来对抗命运,能不能逃脱命运的注视不说,疯狂倒是可以行使属于祂的权柄了…” 李清阳惊了。 按照瞎子的说法,凡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横竖都是逃不掉祂们的戏弄了。 “这么说来,人类根本就是一群可怜虫啊?” 李清阳情绪突然分外低落,尽管瞎子说他严格来说并不是纯粹的人类,但李清阳毕竟在地球当个几十年的好人。 他渴望自己强大,自喜于自身的特殊。 但他依然没有脱离人类身份的打算和觉悟! 无论是出于对自身渺小的痛苦,和对于同类被“圈养”的悲哀,他都觉得… “活着还真是挺没意思啊!” 对于李清阳的感慨,沉默了一路的刘瘸子不禁连连点头。 淘仙对于李清阳的突然低落,只是在心中嗤笑个不停。 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祂,无论最初是什么形态的存在,至少现在这幅不人不仙不鬼不神的状态下,祂完全无法共情人类。 反倒是瞎子虽然也不算个人,但毕竟这上万年来都是以人类的身份行走世间,对于人类这种生物的悲哀,他还是能否理解一二。 “所以我等当初誓死卫道,并不仅仅是舍不得道的力量。 而是祂们一旦彻底占据中央大界,一切生灵都只会成为祂们的玩物。” 李清阳不置可否。 对于那场古老的战争,他迄今为止只是停留在听说,情感共鸣几近于无。 而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这个道理,作为浪迹互联网多年的键圣李清阳来说,门儿清! 那场战争显然没有赢家且一直在暗中持续到现在,在获胜者没有确定至少,双方互相攻讦的套路那都是基操! 在李清阳心中,无论是瞎子这类古老神灵之类的存在和祂们这种外来侵略性神灵,孰是孰非,哪方正义哪方邪恶都是相对的。 李清阳作为穿越者的心态出发,没有这个世界的情感认同基础,所以无法盲目站队。 瞎子可能也是猜到了李清阳这样的心态,所以选择带他横跨大州,让李清阳自己走一圈看一遍,让他自己来判断。 但瞎子不知道的是,李清阳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却是另外一个—— 为什么需要“神灵”的存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神战对于祂们来说,意义重大,但对于人类来说呢? 瞎子口口声声阐述着命运的所作所为,话里话外透露着命运害人不浅的本质。 可祂们没来之前呢? 人类在那个大天尊统领下的世界,生活就有多么美好吗? 不好说! 但这些思考,李清阳可不敢透露出一丝一毫。 尽管现在来看,瞎子处处护着他。 那是因为瞎子本质上也是站了队的,对于李清阳的容忍和关照,都是基于李清阳或许能帮助古神这方获得最终的胜利。 怎么获胜?自己到时候的下场会是怎样? 李清阳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若是自己仅仅是表现出暂时不想站队一边的想法和态度,瞎子还能容忍。 可问题是李清阳内心并不想站队任何一方,甚至隐隐有想打破两边的想法,这就非常危险了! 危险到古神可能会就地吞了他! 毕竟蚕神要吃掉自己的时候,瞎子就在安林,可他没有出手,而是玩笑一般丢给了自己一本六相诀。 这分明就是投资而已。 这样的开局,很难让李清阳无脑地觉得所谓古神就是伟大,且善良的! “我知道你依然有很多顾虑和疑惑,等你找回记忆,这一切你就都明白了!” 瞎子简简单单一句话你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李清阳瞬间汗毛倒竖。 “我的记忆?” “一份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真的是我自己的吗? 如果接受了那份记忆,那我还是我吗? 我还存在吗?” ------------ 第71章 三魂之说 上 “记忆还能独立于个体而存在?” 李清阳装作疑惑问道。 瞎子微微一笑反问道:“人有三魂你是知道的…” “我不是很知道…”李清阳毫不犹豫地反驳。 瞎子一愣,笑容逐渐收敛,最后哀叹一声。 “那我从头跟你说吧…” “人有天地人三魂,天魂胎光,也称道魂、道机。 其本质乃是道的一星碎片,是道赐予人类的挣脱命运的机缘契机。” 李清阳疑惑道:“天魂是被道赐予的契机?” 瞎子点点头:“有天魂在,人类就有机会体悟天道,从而理解道法本质。 有天魂在,就有机会修得无上道果,与天地大道同存!” 李清阳想了想后问道:“听起来好像就是修炼的钥匙?” 瞎子却是摇了摇头:“术跟法不同!” “六相诀之类的,都是道术,是道构成世界的力量溢散。 修炼各种道术,其本质只是引导利用这些力量而已。” “利用力量?”李清阳陷入了沉思。 “不错,利用,但也仅仅是利用! 各人因天赋不同,又根据利用程度和花费的不同,道术才有了强弱之分!” “但须知术有高低,法无大小! 道法是法则,是必然,是不可解! 比如六相诀脱胎的本源之法六相神诀,就是五行道法的法则具象。 两诀一字之差,但因神诀需感悟道法,理解五行道法本质后才能施展,所以金相诀仅仅令万物利,而金相神诀却能禁锢空间,肃杀万物。” 瞎子看着李清阳郑重说道:“天魂可以被称为钥匙。 “但不是修炼区区道术的关键,而是打开道法之门的钥匙!” 李清阳赶紧问道:“那为什么我的金相神诀时灵时不灵?” “还有,为什么只有我动了杀心才能使出神诀?而且杀心越重神诀越厉害?” 瞎子嘿嘿一笑。 “你并不会六相神诀中的任何一诀!” 抬手压住李清阳的不服后,瞎子继续道:“你知道你身体内封印着一道先天之炁,这先天一炁本质上就是道的碎片。” “你使用金相神诀时,调动的是先天一炁对吧?” 李清阳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所以,并不是你在使用金相神诀,而是先天一炁通过六相诀的转化,变成了五行金炁被你使出来罢了。” “而你之所以杀心起时才能动用这招,只不过是因为你的杀心催动了先天一炁而已。” 李清阳终于理解地点点头,随后追问道:“那真正的六相神诀跟我使用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瞎子摇了摇头:“并无不同。” “但是自己体悟道法后,神诀使用只在一念之间。 且随着道法体悟的加深,神诀的法则之力也会更加精深,使用出来应该会更强大。” 李清阳皱着眉道:“应该?” 瞎子发了个哈哈道:“这玩意我就练着玩玩,具体情况你到时候问三阳子去!” “他是原作者!” 李清阳:…… “你练着玩玩都能练出漫天雷霆?” 瞎子神色自得:“那是我的看家本事,其实跟雷相诀关系不大。” 李清阳还想继续深究,瞎子却没给李清阳机会,直接话题一转道:“至于人魂爽灵,即为命魂,是为魂魄本质,是生灵本身的象征,也是供地魂依附的宿主。” “但人魂即是人类存在的根本,却偏偏又是人类亲近大道的阻碍。 人魂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其能固定住生灵的存在意义! 但这份意义本身,却是与大道相冲。” 李清阳问道:“人魂意义什么的等会再说,这道的意义是啥?怎么还会跟人魂相冲?” 瞎子抬头看天,悠悠说道:“大道是虚无的,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存在。” 李清阳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人魂,或者说命魂,是定义生灵的。 它是赋予生灵意义和表达具象存在的,它的存在同时还区分着不同的生物。 人有人魂,狗有狗魂,它们之间的区分即是人和狗在超自然力量里的不同,但它们又同时都属于命魂!” 瞎子点点头:“命魂的不同取决于生灵本身,又被生灵本身定义。 它们无论是什么品种的命魂,其本质就是命魂,不分高低贵贱,同来自一处,只因轮回而生差别!” 李清阳点点头:“所以投胎是门学问没错了!” 瞎子不置可否,但见李清阳已经搞清楚为何说命魂本身与大道相冲,便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命魂若盛,自然大道远矣。 若到命魂转弱,大道感应亦随之减弱。 等到人魂覆灭,便是命途终点咯。” 瞎子说到这话题一转。 “所以道家修炼的重要功课之一,就是体悟大道前,先体悟自身! 需要勤修苦练彻底掌控人魂后,才能将存在与虚无厘清,才能更好地掌控住自身七情六欲,最终使之达到一个平衡。” “即,使自身依旧能够有独立意识存在,又尽可能地靠近大道。” “这门平衡功夫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难如登天!” “七情六欲若是压制太过,则近无情,人类本质便会无限淡化,那到时候就不是体悟道法,而是合于道!” 李清阳疑惑道:“有区别吗?” “有! 合于道即成为道的一部分! 道太过浩大,人类那点可怜的自我意识,不仅微弱,更是错误的! 一旦合道,这些意识认知顷刻就会被大道同化后消散,最终沦为道的养分。 只有控制好平衡,才能与道共存!” 李清阳点点头:“懂了,别贪!” “修道就好比偷窃,慢慢偷,少量多次就大富大贵,黑心抢就只有人枪毙,财产充公这一个下场!” 瞎子被李清阳的脑回路惊呆了,思考了一会补充道:“对也不对!” “修道并非偷窃,首先道本身就是无主之物,即属于一切生灵,又非一切生灵所有。” “道是慷慨的,并不排斥修道者将道化为己用,此等做法无伤大道本身,道亦无增无减。 但若是想把道占为己有,那就会遭到道的反噬。” 瞎子总结道:“总而言之!” “道可为人所用,但非人所有!” ------------ 第72章 三魂之说 中 李清阳听完不解道:“那祂们,就是那群外神!” “祂们不就是想把道占为己有吗? 道怎么没有出手? 还有,你说大天尊手握大道,那祂算什么?” 瞎子耐心回答道:“大天尊乃是道所生,并非你能理解的存在。” “你可以把祂想象成道的化身,祂既不是悟道者,也得攫取人。 道不一定全部是祂,但祂就是道之一。” 李清阳捏着下巴思索道:“哦…也就是大天尊是道的子集?” 瞎子满脸不解地“看着”李清阳,语塞了很久才继续道:“至于祂们…” 李清阳竖起了耳朵。 “大天尊直言,祂们与道同出一处!” 李清阳震惊不已。 “那祂们和道才是亲戚啊,人家来取走道不是合理合法?” 瞎子皱眉看着李清阳,沉默许久后缓缓道:“祂们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李清阳:…… 完了,嘴快了!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补充道:“嗯,其实也不合法!” 看着瞎子疑惑的神情,李清阳赶紧继续道:“如果把祂们和道都比作是人的话,那道有了自己的栖息地和生活,祂们虽然是道的亲戚,但也不能明抢吧?” “就好比你瞎子娶妻安家生子了,你兄弟不能突然杀到你家,不止跟你的家丁开战,还要虐待你的孩子,弄死你老婆和你,抢你全部家产对吧?” “不合法!” 瞎子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李清阳长舒一口气:“瞎子,既然祂们和道同出一处,那道难道还是爹妈生的? 诞生祂们的又是什么?” 瞎子终于面露不解地摇了摇头。 “这个秘辛连大天尊也不曾参透过,祂们肯定知晓,但不会告诉我们的。” “为什么?”李清阳不明白。 “上万年来,我也做过无数次猜测,想到最后只可能有三个答案—— 一,我们不配知道。 二,我们知道了也无法理解。 三,我们知道了,祂们就危险了!” 李清阳沉思后点点头:“有道理!” “但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瞎子诧异问道:“什么可能?” 李清阳呵呵一笑:“有没有可能就是…” “祂们自己也不全知道!” 瞎子听完后眉头深深皱起。 李清阳干脆把分析过程也说了出来:“祂们既然这么想要吞掉道,我觉得原因无非就两个。” “一是祂们吞了有莫大好处,比如更强大之类。 二是祂们…不完整!” 瞎子眼睛一亮,略带催促道:“不完整?继续说!” 李清阳没想到瞎子这么激动,于是沉思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认真说道:“假如吞了道是为了变得更强大,那祂们现在还留在这个世界干嘛?” “这场争夺战,谁输谁赢没人知道,祂们这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存在,难道没考虑过万一输了的后果吗? 即便是我也都能猜到,道输了,世界毁灭,道被分食。 那祂们输了,道会放过祂们? 想必也是吞了了事!” “如果你是祂们,是什么原因会让你冒这样的风险?” 瞎子想了一会回答道:“有更强大的存在,迫使我不得不冒险,或者…” 李清阳接过话头:“或者不得不!” “这个不得不,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祂们不完整! 如果同出一处的说法是真的,那祂们很可能和道同样都是某个更强大存在的一部分!” 李清阳说到这,突然问道:“瞎子,你经历过那边战争,你见过祂们吗?” 瞎子点点头:“见过其中几个。” “那祂们团结吗?” 瞎子缓缓摇了摇头:“虽没有明面上的争斗,但似乎也并非情同手足!” 瞎子想了会又肯定道:“创造和毁灭之间,似乎水火不容,而且…” “创造吞噬过毁灭!” 李清阳默默记下这两个新名字后,继续道:“这就对了!” “祂们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成为更上一层面的存在,甚至是为了成为那个诞生祂们的存在,而在互相吞噬!” “道既然是与祂们同出一处的一部分,那么就能肯定祂们之间也是同出一处。 都是一个妈生的,为什么要互相吞食?” “除非…” 瞎子跟上了思路,接替李清阳继续说下去:“除非祂们要归一!”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祂们如果是为了归一,重新回归成诞育… 不不不,很可能不是诞育,而是… 分裂!” “对了,如果祂们和道都是由一个更上层的存在分裂出来的,那既然可以分裂,自然也能够…” 说到这,李清阳和瞎子同时出口道:“聚合!” “那岂不是说…”瞎子陷入了沉思。 许久以后,瞎子才回过神来。 “此事若是真的,那我们真的有可能赢!” 李清阳想问为什么却被瞎子打断。 “此事还需要证实,万年都困惑过来了,不差这一两年! 若是确认真是如此,我自然会再找你!” 李清阳诧异道:“你要溜?” 瞎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本来就要见一见三阳子的。” 李清阳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跟瞎子淘仙一路同行,虽然安全得到了一定保障,可祂俩也不见得就是小白兔。 李清阳其实一直很担心是离了狼群,却入了虎口。 “唉…你继续!”想不明白的李清阳决定回头再说。 瞎子疑惑道:“继续啥?” “啧!记忆,三魂,修道,祂们… 哎呀,你到底想说啥?” 瞎子反应过来:“哦,忘记了…” “该说地魂了,对!” “地魂幽精,又称轮回之魂,其承载了人的出身来历和七情六欲,乃是人魂的前世今生! 世人常说的记忆便是地魂的一部分!” 李清阳一听急了:“所以我的一部分地魂丢了?” 瞎子摇了摇头:“我就是举个例子…” “举例子?”李清阳惊魂未定,“证明啥?” 瞎子嘿嘿一笑:“证明记忆可以独立存在。” 李清阳摇了摇头道:“点解?” 瞎子鄙视地看着李清阳道:“地魂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它本身可以被书写,也可以被抹除。” “这个过程,就被称为轮回!” 李清阳想起了地球上的地府、六道轮回和孟婆… “而地魂本身只是一个容器,如果命魂是象征的话,那地魂就是一个承载注释了生灵一切象征的容器。” “嗯…”李清阳听不懂了。 瞎子叹了一口气开始举例子… “譬如刘世诚,他之所以是刘世诚,” 这个容器没有质量和大小的概念,它可以接纳和分离一部分生灵注释,也就是情感记忆等等,而且基于它的自我成长性,它永远完整!” “所以将承载了一部分记忆的地魂分离后,记忆便有了可以具象存在的可能。 这就是我解答你的,关于记忆为何能独立个体而存在。” ------------ 第73章 三魂之说 下 李清阳还是觉得不对劲:“那分离出来的这部分记忆?或者地魂,它跟原主算什么关系?” 瞎子明白了李清阳的忧虑了。 “你是怕这部分记忆跟你融合后,你就不一定还是你了对吗?” 李清阳点了点头:“不合理吗?” “按你的说法,命魂决定了生物品种,而记忆,也就地魂,决定了生物的认知。 放在我身上来说,李清阳的命魂决定了我是人,而李清阳的地魂才决定了李清阳是李清阳!” 这段话很拗口,也很直白。 但李清阳相信瞎子能听懂。 另外,跟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玩话里有话,真的很难… “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那份记忆,它在体积上,一定远超我现在和经历、记忆和认知。 那它一旦融合进来,到底谁是主,谁是次?” “我! 我是说此时此刻的我,到那时候还是我自己吗?” 瞎子点点头。 “你的忧虑也没错,但从根源上就错了!” “三魂之中,天魂乃是一点灵光,源于道而归于道,虽有天魂之名,实则是法之钥。 剩余的二魂才是生灵之根本,其中命魂乃是先天,永远是主。 而地魂却是后天之魂,旁白背书岂能成为正文?” 瞎子放缓了语速,半解答半安慰继续道:“人之所以被称之为天之骄子,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并不是人人皆可修道的特权!” “而是人生来便有是非善恶观。” 李清阳一愣,随口念起了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瞎子听到这段经文也是一愣:“好精奥的道理,这篇经文你从何而知?” 李清阳白眼一翻:“瞎子,你少来这套!” “这三字经在我家乡是用来启蒙的!” 瞎子满脸不可置信道:“启蒙?” “你家乡之人用这篇经文启蒙?”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究竟从何州而来,大天尊当年到底将先天一炁送往了何处,整个中央大界多少神人鬼仙找遍了也没找到一丝踪迹。 你…” 李清阳并没有安全信任瞎子,对于他询问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李清阳只能打个哈哈过去:“我的家乡在神州!” “神州…”瞎子搜遍记忆也没找到这个所谓神州在中央大界的什么地方。 “哎呀,我也是意外来到东州的,有机会带你去我家乡转转!” “你继续说…” 瞎子见李清阳扯开话题,心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就对追究李清阳来历一事暂时作罢。 “人性善恶的探索,历代人杰多有涉及,有言性本善,也有言性本恶,更有天骄认为性之初本无善无恶。” 李清阳对于这方面也很好奇,于是追问道:“那到底人之初,是善是恶?” 瞎子摇了摇头:“都对!” “你把叉子先放下…” 瞎子安抚住提着叉跳起来的李清阳,赶紧继续说下去。 “性本善者,在于恻隐之心;性本恶者,在于欲望升腾。 这两者本就都在命魂之中!” “之所以说命魂为主,就是因为善恶乃是制约地魂的铁锁钢链,有这源自先天的善恶之心存于命魂,地魂便只能任其统领!” “所以且不说那记忆不过是地魂碎片,即便是一道完整的地魂,它也只能依附命魂存在!” 瞎子说着,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桃子。 “你看这枚桃,它之所以被称之为桃,桃肉桃核都是证明!” 李清阳睁大了双眼:“你哪来的桃?” 瞎子没理会李清阳的诧异,继续道:“这地魂就好比是这桃肉,它充盈饱满或者干涩枯瘪并不能影响它是一枚桃子的根本,为何?” 咔嚓! 瞎子一口咬下,桃汁顺着嘴角流下,把李清阳都馋哭了! “甜吗?” “倍儿甜! 但这不重要!” 瞎子大口吸吮着桃汁边继续道:“只因为这个!” 三两口吃完了一个桃的瞎子举着倍儿干净的桃核说道:“命魂就好比这桃核,有它在,桃子才是桃子!” “若是这是一枚李子核,这桃肉还会长在这上面?” 李清阳死死盯着桃核,吸溜了一口口水问道:“还有吗?” “所以啊,这记忆就好比是从桃子上切下来的一块果肉,但桃子只要没死,它就能愈合伤口继续成长。 随着时间流逝,被切去一角的桃肉终究会再度完整! 而如今将切下来的一角桃肉重新还给桃子,于桃子本身而言,难道会否定桃子本身吗?” 李清阳急了,举着钢叉道:“把桃子交出来!” 瞎子:…… “嘿!” 只见瞎子随手将桃核一弹,离手的桃核朝着远处密林急速飞去。 李清阳目光被吸引着跟随… 砰! 一声猛烈的爆炸响起,把除了瞎子以外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李清阳瞪大眼睛看着远处被炸出一片空地的密林,眼中的渴望更深了… “这是…” “阳雷!”、“手雷?” 瞎子和李清阳齐齐出声。 瞎子:…… “此乃我汇聚雷霆而成的阳雷,我吃得你却吃不得! 嘿嘿嘿…你要是吃下去,五脏六腑可就要炸咯!” 李清阳想得却是—— 这玩意能量产吗? 作为一个男性,且是火力不足严重焦虑的男性。 这桃子手雷简直是梦中情桃! “瞎子,这玩意你做的?” 瞎子点点头:“劈那怨魂时,劲使得大了点…” 李清阳脑中回想起昨晚被禁锢在自己身前的雷霆,最后好像是被瞎子随手一招收走了。 合着你把雷霆给捏成了一个桃儿… 李清阳不知道的是,每次以阳炁引动雷霆,瞎子体内阴阳二炁都会失衡。 损失的阳炁没那么快补足,但平衡必须立刻补全,否则瞎子立刻就会显出真身,引来那位… 所以瞎子就将多出来的阴炁融合到雷霆中,以雷霆为核,阴炁为肉,捏出了个桃子… 李清阳缠了瞎子半天,才打听出桃子手雷的制作方法,听明白制作方法后,顿时热情一跨。 还得要阴炁… 我又不是老阴逼,哪来多余的阴炁… “诶不对… 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桃子上去了…” 李清阳收回思绪,思考起了瞎子关于命、地二魂的《桃子理论》。 “听着好像挺正确,可瞎子不知道,在地球上早已经解决不同物种之间共生,甚至鸠占鹊巢的方法! 那玩意,叫嫁接!” 李清阳正要跟瞎子继续聊一聊农业技术方面的事,那片被炸出一片空地的密林中,一个灰头土脸,满脸却黑的人影走了出来… “呸! 谁扔的炮仗!” ------------ 第74章 苍岭帮小钻风 “谁扔的炮仗!” 只见来人扛着一面被烧焦的小旗,手里提着一把开山刀,头发根根炸起还冒着烟,脸上黑黢黢的分辨不出长相,一口牙倒是挺白… 李清阳看了看来人,又回头看了看淘仙,最后目光停留在瞎子身上。 “瞎子!你怎么知道林子里有人? 看起来好像是老黑亲戚…” 瞎子冷冷一笑:“呵!” “我不知道!” 还在想农业种植的李清阳:…… 时不时托一下淘仙屁股的孙强:…… 被孙强。时不时摸一把屁股的淘仙:…… 沉默的刘瘸子:…… 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忽略的来人怒了:“他奶奶的!” “吾乃苍岭帮巡山旗扛把子小钻风是也! 到底谁扔的炮仗!” 看着自报家门后,依旧在窃窃私语着的李清阳一行,小钻风顿时怒不可遏! “耍我?” 说完,小钻风扛着破旗举起开山刀就杀了过来:“敢在我们苍岭帮扔爆竹,你们找…” 乒! 钢叉上金光一片,李清阳举着钢叉微微一扫。 开山刀应声断成两截,断面光滑异常。 小钻风不解地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半截开山刀,又看了看手中断刀,人麻了… “来者何人!” 李清阳钢叉一指,差点捅到小旋风鼻子。 小钻风直接就跪下了… “好汉饶命,饶命…” 李清阳重新下压钢叉指着跪在地上的小钻风,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来者何人!” 小旋风:…… 合着我刚自报家门,你们这群…爷…就没听进去啊! “回好汉的话,小的是苍岭帮巡山的,外号小钻风,本名吴饶,道上弟兄客气称一声钻爷就是在下了,呵呵…” “苍岭帮?”李清阳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在哪听说的。 “你们就是刘根宝说的,盘踞安林地界西部群山的土匪窝?” 孙强适时的提问,正好回答了李清阳的疑惑。 好像是听刘根宝提过一嘴,村子西边有个叫苍岭帮的山贼帮派。 “你要干嘛?”李清阳疑惑道。 “打打…打劫…”小钻风哆哆嗦嗦道。 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却依旧牢记初心,不忘使命的山贼小钻风,李清阳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难怪叫无脑,要不要这么实诚? “我们没钱! 本来还有一颗桃子的…” 李清阳带着些许遗憾和巨大的怨念回头看了看瞎子。 “但你来晚一步,刚用掉了!” 瞎子剔了剔牙缝,满脸沾沾自喜。 “用?”小钻风对李清阳的动词使用十分不解。 “既然我们身无分文,那你就帮了我们回寨子吧!”瞎子突然开口道。 小钻风和李清阳等人顿时诧异地看向瞎子,脸上写满了不解。 李清阳一个眼神飞出:你要干啥? 瞎子面无表情:我看不见! 孙强往上托了托淘仙:好沉! 淘仙:你可以先把我放下的… 刘瘸子:我家没了? 小钻风:不是哥们… 李清阳猜到瞎子估计又要整活,可如今自己金相诀熟练的飞起,偶尔还能开大毁天灭地! 区区一个土匪寨子,李清阳真没看在眼里。 分分钟把你们打成齑粉! 李清阳对这种以前只在小说里见过的土匪寨也充满了好奇,于是略一思索便顺着瞎子的话说了下去:“没错!” “你把我们绑架走吧!” 孙强投来了疑惑的神情:又要去住宿? 淘仙:把我放下!求求… 刘瘸子:我家没了! 瞎子看了眼众人:诺!这就叫默契! 小钻风:不是哥们… 小钻风不知道这几位大爷,尤其是轻松砍铁的秃子大爷要干嘛! “各位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不抢了…” “嗯?”李清阳顿时不满,“你说不抢就不抢了?” “我说要抢!还要狠狠地抢!” 瞎子:你小子!看上土匪的家业了是吧… 淘仙:好小子!发家致富这块算是让你整明白了! 孙强:不知道有没有好吃的? 小钻风一听都快哭了。 “这位秃…大爷!小的出来的急,没带钱啊…” “要不下次您路过言语一声,小的一定孝敬!” “不行!”李清阳果断拒绝,并把钢叉往前送了几寸。 小钻风看着快要扎到自己的三点寒芒,欲哭无泪。 “起来!” “带路!” 随着李清阳的命令发出,小钻风哭丧着脸起身,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密林。 “哭什么哭! 是绑到票不开心吗?” 李清阳看着像死了爹一样苦着脸的小钻风,出口呵斥到。 “开心,开心,呜呜…” 于是满脸漆黑也遮不住悲伤的小钻风,被李清阳举着钢叉威胁着,扛着小旗在前带路。 瞎子等人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 一行人轻松的模样,宛如跟着导游游玩的游客… “小伙子,跟我们说说你们寨子的情况吧。”瞎子笑眯眯地开口询问,犹如退休老干部一般和蔼。 “是,是,各位大爷… 咱们苍岭帮…” 小钻风不敢隐瞒,于是一五一十地讲起了苍岭帮的历史和现状。 “咱们苍岭帮成立于二十九年前。 那年老帮主带着四位老堂主和几十位长老为了躲避战乱,来到了这苍岭山脉定居……” 随着小钻风的讲述,李清阳对苍岭帮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这个土匪寨子大概有接近百人,放眼整个的大凌,也算是个中等规模的作恶团伙了。 其中首领叶仇冕绰号独眼苍狼,是上一代创帮之主叶梦龙的亲儿子,属于根正苗红的黑二代。 叶仇冕身边有一个心腹军师,据说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当年是被老帮主亲自虏了来,专门辅佐叶仇冕的。 苍岭帮有四个堂口,除了小钻风所在的玄武堂职责明确,主要负责护卫、巡山和传达肉羊消息外,其余青龙、白虎、朱雀三个堂口可谓职业极其混乱。 按照小钻风的说法,这跟几位堂主争权夺利有关。 关于这点,李清阳表示理解。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土匪帮自然也不会例外。 李清阳听着突然面露不悦,手中钢叉一戳小钻风屁股,把对方扎得嗷嗷一阵乱叫。 “既然你是玄武堂负责巡山打哨的,那你怎么对我们几个出手了 还特么一个人就敢出手,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小钻风还以为哪里得罪了这位大爷,一听就为了这个原因,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 “有没有可能我是被你们的炮仗炸出来的...” ------------ 第75章 信奉山神的读书山贼 啵! “你不早说!” 李清阳埋怨着拔出了钢叉。 不管眼泪汪汪小钻风哀怨的眼神,李清阳继续问道:“我们怎么说也有五个人,你才一个人,为什么暴露行踪后你不想着逃跑,反而面带不屑地杀了过来?” 小钻风捂着屁股走在前面,背对众人的脸上眉毛一挑:“我巡山这么多年了,对这附近山脉熟得很!” “我只要想跑,往林子里一钻,就算是寨里兄弟都不一定能追上我!” 小钻风说得得意扬扬,李清阳听完点点头。 噗! “嗷嗷...”小钻风捂着被对穿扎出了一个血洞的小腿,疼得嗷嗷叫唤。 “谢谢你提醒我,瘸了一条腿应该跑不掉了吧!” 李清阳收回钢叉,示意小钻风继续。 捂着屁股瘸着腿的小钻风敢怒不敢言,只能苦着脸继续道:“主要是按照《抢劫手册》上面的说法,你们一看就是骨...瘦羊,所以...” “《抢劫手册》?”李清阳震惊地看着小钻风道,“哪买的?” 小钻风满脸得意地说道:“这可买不着,《抢劫手册》是我们军师亲自写给我们寨子兄弟学习的!” 李清阳一听乐了:“呵呵,这年头真是无奇不有,抢劫还有指南了。” “那本手册你带身上了吗?” 小钻风一听又在心中骂了几句自己多嘴,迫于钢叉对转了屁股的巨大心理压力,他只好从怀里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交到李清阳手上。 “《辩人经》?” 李清阳看着手中薄薄书籍封面上的名字,顿时怒了。 “你当我不识字?” 看着举到眼前的钢叉,小钻风立刻解释道:“大爷别误会!” “这书原来的名字太难认了,念起来又拗口得很,大家都嫌说出去不够霸气,所以寨子里的弟兄私下里给它取了个好记又霸气的名字,就叫抢劫手册了... 我这是说顺嘴了,它原来的名字我都快忘记了...” 李清阳听得满脸黑线。 呵呵,抢劫手册到底哪里霸气了? 你们这群文盲! 想到这,李清阳顿时疑惑询问道:“你识字?” 小钻风点点头:“我们都是寨子里长大的,军师也是我们的先生,我们从小跟着他读书识字。” 李清阳刚想夸两句,就听到小钻风继续说道:“但大家都觉得读书没用,我们在苍岭山有山神老爷保佑,吃穿不愁。” “听那些肉羊们说,外面的日子苦着呢,念书也没啥用,就算念了书也不一定能当上官,就算当上官了,也是给更大的官当牛做马! 所以念啥书啊,净吃苦了!” “而且我们帮助也最烦当官的! 他告诉我们,外面的读书人,特别是当了官的读书人,心肠比山里的蝎子还毒,比吃人的熊罴还恶。 所以他也不让我们多读书,就怕我们学坏!” 李清阳听完不禁升起了大拇指:通透! 同时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无他,李清阳现在已经摸到规律了,这个世界但凡跟所谓神灵沾点关系就没啥好事。 安林县蚕神如此,刘家村狐仙也是如此,估计这苍岭帮信奉的山神也没安什么好心! 心里想着,李清阳翻开了手中的抢劫手册... 哦不是,《辨人经》! 书里的内容不是拗口的文言文,也没有什么难懂的生僻字,而是简单直白到犹如语音转文字而成。 李清阳没一会功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没了?”李清阳疑惑问道:“就这么点,后面的内容呢?” 李清阳之所以笃定这册子并不完整,只是因为结尾断得极为生涩,甚至明显话语只有半句。 小钻风委屈道:“后面的没啥用,我就负责巡山打哨,学好怎么辨肉羊就够了啊...” 李清阳满脸无语地收回了钢叉陷入了沉思。 这本书是一本难得的实用工具书,且写得简单易容,易学易记。 书里教人如何通过简单的衣着、举止、谈吐、表情等,快速分辨出对方的大概一个情况。 比如什么两男先后走,必有尊卑在,后者如弓背,八九是主仆,后者如昂首,多半是护卫... 还有什么面黄肌瘦颧骨突,不是饿鬼就病鬼,眉垂嘴角低,身无三钱银,眼赤唇色白,小命顷刻完等等。 精炼的语言和简单易懂的叙述方式,把李清阳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禁转头看了眼瞎子。 看看!这他妈才叫秘籍! 再看看你那本破诀,写的废话连篇还拗口! 还有那本什么破《命书》... 想到这,李清阳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这本辨人经似乎更像一本江湖算命人的秘籍,却被拿来当成了分辨肉羊身份的指南。 李清阳顿时觉得苍岭帮里这个所谓的军师,身份很可疑,至少绝不会是一个单纯的书生这么简单。 在刘家村,李清阳在刘根宝屋子里开宝箱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刘世诚曾经读书时的课本,都是些经略史集和诗词歌赋,还有几本一看就是课外读物的书籍,也不过是一些志怪情爱小说。 而手中这本《辨人经》,一看就不是正经读书人写的玩意,更像是那种几代骗子代代总结后,相传下来的口诀一类。 想到这,李清阳默默把《辨人经》收入怀中,打算回头见到这位军师时,好好当面交流一番。 “大爷,我这书...” 李清阳直接大手一挥:“你们帮助不是说了吗,读书多了不好!我替你收着,免得你看多了学坏!” 然后不顾小钻风幽怨的眼神,李清阳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们信山神?” 小钻风闻言,脸上立刻表现出了崇敬。 “那当然信啊,我们苍岭帮要不是有山神老爷保护,早就被那些当官的给抢了!” ------------ 第76章 世外桃源苍岭寨? “哦?” 李清阳满脸好奇地问道:“这么说来,这山神还怪好的嘞!” 小钻风闻言立刻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是! 前些年颂天郡可是搜过好几次山,要不是有山神老爷庇佑,咱们寨子早被他们毁了!” 李清阳可不认为官府有这么好心会特意大动干戈来剿匪,心中一动就有了猜测,于是确认般询问道:“那官府为啥要来剿灭你们?” “嗐!” 小钻风满不在乎地回道:“不就是抢了一点什么劳什子丝绸嘛,他们就不依不饶地搜了好几天的山!” “你说这丝绸有啥好的,除了穿起来滑溜溜的像娘们的皮肉,其他没一点好处! 洗又洗不得,晒又晒不得! 做成衣裳往山里走上半天,你猜怎么着? 都破成缕缕了!” 小钻风话里话外对丝绸充满了嫌弃,这倒是让李清阳倍感好奇。 倒不是因为土匪们嫌弃丝绸难打理,本来这种布料就不是给要自己动手干活的人穿的! 而是小钻风看起来根本不知道丝绸的名贵。 “你们抢了丝绸难道不拿出去换钱吗?” 李清阳的疑惑询问,却换来小钻风的不解:“换钱?” “要那没用的东西干啥?” 李清阳都惊了:“钱可以换粮食,可以买地买衣服,只要你想,钱几乎能换来一切你想要的东西,你说钱没有用?” 小钻风却不屑地说道:“粮食、衣裳山神老爷都会赐给我们啊,我们还可以去山里打猎,这苍岭山里有野兔,野鸡,偶尔还能抓到獐子和野鹿,都是山神老爷赐给我们吃的。” 李清阳听到这,不禁有了一个猜测。 这小山贼看起来傻头傻脑的,又说自己是出生在匪寨,似乎对于自己拦路抢劫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作恶的观念。 也不知是这小子是演的,还是天生如此。 想到这,李清阳继续询问道:“那那些被你们抢劫了的人,你们抢完后会怎么处理?” 小钻风歪着头想了一会回道:“要是肥羊就杀了往山里一丢,熊罴会吃掉。” “要是瘦羊就随便,反抗就杀了,不反抗就摸干净了随便,爱去哪去哪!” “要是母羊…嘿嘿嘿…” 说道这,小钻风猥琐地笑了起来,把李清阳看得一阵恶心。 “母羊就带回寨子生孩子!” 李清阳皱着眉问道:“母羊愿意给你们生孩子?” “有啥愿意不愿意的,反正饿几顿就老实了!” “那生完孩子以后呢?” “让羊养着呗,养到能自己吃东西就好了。” 李清阳沉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小钻风疑惑道:“然后就杀了啊。” 李清阳沉默了。 良久后才重新开口问道:“你这是母羊生的?” 小钻风点点头:“对啊!” “那生你的母羊呢?” “杀了呀!” 李清阳不解道:“你不恨吗?” 小钻风疑惑道:“恨啥?” “你对生下你的人没有一点感情? 她死了你不难受,不恨?” 小钻风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们都是山神的孩子!” “帮主说了,山神只是借这些母羊的肚子把我们生下来而已! 生完了,还留着她们有啥用? 她们又不能打猎,又不能打劫,留着不是浪费粮食嘛!” 李清阳艰难开口道:“这些都是你们帮主告诉你们的?” “大家都这么说,小时候军师也是这么教的。”小钻风坦然回答道。 “那杀肥羊放瘦羊的规矩呢?” “军师定下的啊! 他说了,肥羊良心都不好,要是不杀了会引来很多狗…” “对了,你们军师叫啥名字?” “名字?”小钻风想了半天才说道:“名字不知道,我们就叫他军师!” “不过我们帮主喜欢叫他读被,也不知道啥意思。 每次帮主不开心了就这么骂他!” “读被?” 李清阳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估计小钻风口里的读被,应该是“毒狈”才对。 呵呵,好一个独眼苍狼,好一个毒狈军师! 好一个狼狈为奸! 李清阳心里确定了,这受山神庇佑,躲藏在深山靠抢劫为生的苍岭帮,分明就是一个黑化版的桃花源! 按照小钻风的讲述,李清阳大概推断出了这苍岭帮的历史。 今年是大凌大定二十九年,二十九年前的肃律争皇之事,瞎子在被李清阳问及当朝历史的时候大概提过。 那年是前朝两位皇子争夺皇位之战白热化的时候。 这苍岭帮的创帮之主叶梦龙应该原本是中州人士,甚至很有可能是朝廷中人。 当年为了躲避内战,叶梦龙带着一队人逃到了相对安全的东州,甚至一口气跑到了东州的最东边。 然后不知为何,最终选择了落草为寇。李清阳猜测很可能跟那个所谓的山神有关。 占山为王后,叶梦龙创立了苍岭帮,从此与世隔绝地在此繁衍生息近三十年。 而帮派里这些年轻的小山贼,从小被教育灌输的,都是抢劫知识和扭曲的观念。 这就导致了他们只认可自己同类,也就是被灌输的所谓山神后裔。 而对其他外人,他们只当成是获取钱粮的工具和方式而已,甚至都没把他们当成人,而是以肉羊代替。 想到这,李清阳不禁疑惑地想道:这土匪头子到底图啥? “你们抢劫来多余的东西呢? 比如不能吃的金银财宝,还有不好穿的丝绸之类。” 小钻风自豪地说道:“献给山神大人了!” “帮主说了,山神是神灵,吃的用的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不能用不能吃的,山神喜欢用喜欢吃!” “所以这些没用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你们就全都献给山神了?”李清阳开口询问道。 小钻风却摇摇头说道:“我们没资格见山神,都是帮主替我们送的! 有时候堂主们也会帮忙。 他们都是大好人,我也想快点当上堂主,这样就可以见到山神老爷了!” 李清阳好奇地问道:“这也是你们帮主告诉你们的?” 小钻风用力地点点头:“对啊!” “帮主说了,我们只要好好抢劫,努力抢够献给山神的贡品,就有机会见到山神大人了!” ------------ 第77章 穿过山洞就是目的地 “好好好!” 李清阳的连生夸赞弄得小钻风沾沾自喜。 殊不知李清阳夸的是这苍岭帮高层的好算计。 李清阳一听就明白了独眼苍狼叶仇冕的好算计,这一套类似地球上资本运作模式下,小钻风这样的底层人员,就是被不断抽血的廉价劳动力。 他们被蒙蔽了认知,困在信息茧房中,靠着廉价的奶头乐充实着每一天的生活,依靠信仰的存在而不至于陷入无聊和疯狂。 他们的认知被挡在某条看不见的高压电线之下,有越过者,得来的唯一解脱就是死亡。 高层将一切矛盾转移到了外部,让底层的山贼有了发泄目标,从而在欲望得到释放后,就能在山寨里做一个乖巧的神之后裔。 他们没有同情心、没有是非观。 他们即是受害者,亦是行凶者。 李清阳在笑他们,也在笑过去的自己。 “那些见过山神的人后来怎么样了?”李清阳笑眯眯的表情下,藏着深深的悲怆。 小钻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运气好就可以从此留在山神身边当神仙,要是运气不好就回来继续努力…” 仿佛了为了加大说服力,小钻风举例道:“我最好的哥们小太保,去年打猎的时候被熊罴伤到了,下半身都被吃掉了。 然后帮主就破例让他去见了山神!” 说到这,小钻风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他运气真好! 不止重新长出了腿,还山神老爷选中,留在祂身边当神仙啦!” 李清阳不禁暗暗摇头。 小山贼啊,你说反了! 能回来的才是运气好,没回来的那都是回不来了的… “瞎子,这苍岭山的山神,你认识吗?”李清阳对着身旁的瞎子低声问道。 瞎子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李清阳顿时没好气道:“要你何用!” 瞎子一听不乐意。 “这又不是什么名山大川,这种犄角旮旯野山里的山神,我没事去认识祂们干嘛? 我又不是巫神教的…” 李清阳好奇追问道:“那个什么巫神教为啥对神灵这么了解?” 瞎子嘿嘿一笑道:“巫神教看家本事就是请神,原本只不过是不入流的小道之术,可神战之后,元哉抢到了《神祇谱》,靠着这本记载天下神灵真名的神书,他巫神教可谓一飞冲天!” “说是请神,实则是以真名为引,强行驱使神灵上身,霸道的很哩!” 李清阳一惊:“那巫神教不是无敌了,怎么还会输给灵教?” 瞎子摇了摇头。 “这世间哪有光占便宜的好事? 谁说如今的巫教请神术霸道,但代价同样也是霸道无比。 你当凡人之躯容纳神魂是这么松懈的? 那都是用阳寿换的!” “这所请之神上了凡人身躯,若是位格低的,也不过十倍百倍消耗请神之人的阳寿,若是位格高一些的,你自己想想有多恐怖。” 李清阳若有所思。 “那那些巫教徒自己不知道吗?” “知道啊! 所以一般他们也不会用这搏命之术,一般也就用用傀儡术斗法。 若你哪天碰到了巫教徒,记住,别让他们有机会用出请神!” 李清阳疑惑道:“我开大也干不过吗?” 瞎子悠悠叹息:“五行道法对付对付一般神灵是足够了,但对付司命庭中那些就不够看了。 近百年了,祂们下界了不少…” 瞎子说到这就没往下继续了,李清阳翻了一个白眼也没追问。 瞎子这人倔得很,他不想说打死他也没用。 何况也打不死他… “那要是让巫教徒成功请到神了呢?” 瞎子嘿嘿一笑,只说了一个字:拖! 李清阳瞬间了然。 请神代价这么大,只要拖上一段时间,对方自然扛不住。 “瞎子,有没有那种防御无敌的法术?” 李清阳好奇询问,没想到瞎子还真点了点头。 “不动明王!” 李清阳一听这名字,心想这不是地球上密宗的修炼法门么? “不动明王乃佛陀教令化身,修炼此咒,身不动则万法不侵,无物能破,堪称中央大界第一护身咒!” 李清阳好奇道:“哪里可以学?” 瞎子摇了摇头:“这是佛教秘法,非亲传弟子不得传授,你学不到了。” 李清阳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我觉得我现在的形象很适合当和尚,不如趁着头发还没长出来,先去碰碰运气?” 瞎子呵呵一笑:“佛教都已覆灭,你上哪学去?” 李清阳瞳孔一缩:“佛教没了?” 瞎子点点头:“神战中,佛陀圆寂,化身三世佛对战永恒,除了未来始终外,过去佛和现在佛均彻底消亡,佛教失去信仰之主,神战后没到一千年就彻底消亡了。” 感受到李清阳的震惊,瞎子安慰道:“即便佛教还在,你也学不到这门秘术了。” “无主教派,秘术丢了源头便毫无作用了。” 李清阳疑惑道:“那为什么大天尊没了,道术还能用?” 瞎子耐心科普道:“不一样。” “佛教以佛陀为尊,一切佛法源头均来自佛陀,而佛陀又是悟道而成。 所以佛陀消亡后,其自身之道流散天地,回归本源,无法再为其信徒提供加持。” “哦,我知道了!”李清阳点了点头,“所以大天尊虽然没了,但道法源头不是天尊,而是道本身,所以…” “所以中央大界不灭,道法不灭。”瞎子接替李清阳说完。 “唉…可惜了!”李清阳得知这么牛逼的绝对防御术学不成了,不免有些惆怅。 “那道家没有牛逼的防御术吗?”不死心的李清阳继续追问。 “嗯…”瞎子略带忧郁之色。 “要说攻伐之术,道法中确实有不少,可防御术… 防御术有是有,但可以跟不动明王相提并论的确实没有!” 李清阳听完都惊了。 合着秃驴才点防御,修道的全部加攻击了是吧? 好好好! 要不怎么说是道爷呢! 说话间,小钻风停在了一个狭窄的山洞前说道:“穿过山洞就是寨子了。” 李清阳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还真他娘的桃花源了是吧!” ------------ 第78章 混元逆空封界大阵 “初极狭,才通人…” 李清阳跟在小钻风后面,进入了堪堪容纳一人通过的小小山洞,记忆中课本上的内容脱口而出。 那些初读时只觉躁恼的内容,直到时隔多年穿越到这异世界的此时此刻,才算是教育的最终落实了。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果然,这狭窄的通道确实只有几十步距离… 走着走着,空间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宽敞充裕了。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屋舍… 小子!屋舍呢?” 小钻风被大钢叉架着脑袋,欲哭无泪。 “大爷…还没到呢…” “哦…抱一丝…” 李清阳收回钢叉。 由于太过相像,他差点真把这藏在深山的苍岭帮山寨当成了桃花源… 然而此时李清阳身后,瞎子突然轻吁了一声。 还没等李清阳反应过来询问,打头的小钻风就好像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 一步之差而已,小钻风就这么唐突地消失在了李清阳的眼前。 “结界?” “是小封界阵!”瞎子普及道,“用来隔绝一处空间,乃是迷魂阵法的一种。” “这阵法凶吗?”李清阳用钢叉试探着往前伸了伸。 果然,钢叉的前半部分犹如消失了一般,不过整体的重量却并没有变化,李清阳凭借手感就能断定,钢叉完好无损。 “就是障眼法罢了!”瞎子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那就走着!”李清阳闻言,试探性地跨出一小步,见果然没有危险后,便大踏步穿过了屏障。 “靠!这都能让那小子跑了?” 穿过阵法后,展现在李清阳面前的,居然是一小块空地,和三个独立的洞口。 而带路的小钻风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瞎子,走哪…” 李清阳说着转身,瞳孔顿时猛地一缩。 此刻身后哪还有什么来时路,只剩下一堵结结实实的石壁。 “障眼法?” 李清阳试探着伸出手,却只摸到了真实无比的石壁… 而此刻跟着李清阳身后穿越阵法的瞎子也是一愣。 “这…” 虽然看不见,但瞎子明显感知到周围已经没有一个同伴。 而他看不见的身前,也是跟李清阳所在处一样,出现了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洞口。 “呵呵,居然看走眼了,原来是逆空封界阵! 有点意思…” 逆空封界阵,又称大封界阵,乃是小封界阵的豪华升级版。 除了门口遮蔽隐藏空间之外,逆空封界阵与小封界阵的区别,就在这逆空两个字上。 顾名思义,这阵法带着空间属性,能让进入阵法之人随机传送到布阵之人指定的任意地方。 因为涉及时、空这种特殊的属性,所以逆空封界阵虽然本身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却实实在在被算进了高级阵法的行列,甚至在高级阵法中排名还极为靠前。 难处置是一方面,巧妙利用这逆空属性,将入阵之人传送到指定地点才是杀招。 “这小小山神居然还有这等能耐!”瞎子啧啧称奇道。 “为何没有布置杀招?” 瞎子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原因。 这逆空封界阵虽高级,但被布在这深山之中,只是为了护住区区一个土匪寨子而已。 若是在阵法外围就设置杀招,那这些不停出入的土匪自身也要承担极大风险,这就跟这阵法用来护卫的初衷相违背了。 “哼!区区迷魂功效就想拦住老夫?” 四下无人,瞎子宗师气度也不再隐藏。 只见他傲气十足地一挥衣袖,就要开启额上“天眼”。 “咦?” 瞎子又一愣,简简单单的开眼之术,居然第一次失败了… “哼!” 瞎子明显有点恼羞成怒,好在四下无人,再试一次就好了… 然而很快,瞎子脸上的诧异就慢慢转变成了震惊。 “这是…” 瞎子发现,他一身道法,全部失效了… 不止道法失效,连他身上日夜轮转不息的阴阳二炁,此刻也宛如陷入沉睡一般! 任凭瞎子如何调动,二炁都毫无反应… “这是…混元逆空封界大阵!”瞎子惊骇异常,“居然是失传的上古大阵…” 混元逆空封界大阵,上古大阵之一,是大、小封界阵的真正老祖宗,更是一切悟道修真之人最惧怕的阵法。 只因其混元二字,可以扰乱封禁屏蔽一切道炁,让入阵的修炼之人,立时沦为凡人。 瞎子无奈地一声叹息,手中竹杖开始敲点地面探路…… 而此时一模一样的空间里,躺在三个洞口前的淘仙修炼恢复了对张广身躯的掌控。 “咦?” 咔咔咔! “啊哈哈哈…死瞎子的封印失效了! 老子又能动弹了! 哈哈哈…” 起身后的淘仙仰天大笑了半天才发觉不对劲,一起进入的几人,此刻居然无一人在身边。 “哟呵,还是个逆空迷魂阵,好好好!” 淘仙看着眼前的三个洞口,连说了三个好。 然后手诀一掐,就要御风而行。 “诶?” “诶!诶…” 不止风相诀无效,就连祂本身的黑炁也无法调动分毫。 而且祂发现自己虽然可以控制张广身躯了,却无法脱体而出,而是被死死困在了这具肉身中… “妈的是混元阵! 救命啊……” 就在淘仙拍打着身后石壁哭哭唧唧时,刘瘸子看着眼前的山洞一脸懵逼。 “这是… 刘家村?!” 刘瘸子震惊地看着眼前一片废墟的老家,一遍遍地揉着眼睛。 直到脚下真实地踏上了这处废墟,他才肯定自己确实又回到了刘家村。 跟其他几人不同,混元逆空封界大阵居然把他这个凡人传送回了刘家村… 现在村口的刘瘸子远远望着废墟中唯一还耸立着的一间宅子,脸上痛苦之色涌起。 “爹…娘… 黑衣人…” “黑衣人?”刘瘸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却看见刘根宝屋子前,居然站着一个浑身穿黑衣的人。 “是伯父吗?” 就在刘瘸子猜测之际,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村口有人。 那人猛然转身,身形如风,瞬间便掠到了刘瘸子面前。 “是你!” 看着眼前黑衣人熟悉的相貌和冰冷的目光,刘瘸子一声惊呼! ------------ 第79章 离地焰光旗 噌! 哗啦啦… 一柄深入石壁的金色钢叉被拔出,带出了无数碎石落地。 石块掉落产生的声响不停回响在已经略显空旷的空间里。 原本四五个平方的空间,硬是被李清阳用钢叉配合着金相诀,凿大了近一倍的面积… “曹尼玛! 我生气了!” 李清阳发觉身后的来路莫名其妙变成了石壁后,略一震惊便很快平静了下来。 按照瞎子的说法,这破阵没有杀伤力,所以略一思索后,李清阳便决定大力出奇迹,直接莽出去。 区区阵法,凿它! 顺利运转起了金相诀后,李清阳看都没看三个洞口那边,直接对着变成石壁的来路凿了起来… 然而挖掘了近一刻钟,直到最后在石壁上挖进了十多米深,却依然没有一点光亮透出,李清阳钢叉一扔大怒。 “按照距离推算,怎么也该挖穿了才对!” 李清阳怒气不断酝酿。 “妈的不让我走是吧! 好! 那就别怪老子让你全寨鸡犬不留!” 捡起钢叉,李清阳小跑着冲向了三个洞口位置。 略一思索后,李清阳再度成功运起金相诀,口中一声暴喝:电光!” “…毒龙钻!” 附着金相之力后的钢叉切砍石壁犹如切豆腐一般轻松丝滑。 李清阳三个洞口一个都没有选,而是对着其中两个洞口之间的空隙,一把将钢叉捅入! 然后双手一搓,钢叉如打蛋器一般,在坚硬的石壁上快速旋转了起来。 李清阳推着钢叉一冲,石块纷飞中,一条新的洞口出现了… “去你妈的! 老子自己开路!” “呀…”李清阳大吼着踏入了新开辟的洞口中… 而瞎子那边,探出了共有三条路的瞎子,直接选择了左边的洞口。 无他! 男左女右,人妖选中间… 磕磕绊绊走了近一刻钟,瞎子手中的竹杖突然戳到了坚硬的石壁。 试探了好一会后,瞎子一声暗骂:“妈的死胡同!” 而另一处空间中,选择了中间路口的淘仙正对着眼前的石壁又拍又踹,口中骂骂咧咧个不停… 又一刻钟后,重新选择了中间洞口的瞎子竹杖一摔,叉腰指天怒骂:“妈了个巴子的奶奶个熊!” “去你妈的山神,别让老子逮到你! 老子要用纯阳火把你炼上三天三夜,把你神魂一点点熬干!” 瞎子额头,一点金光随着暴怒而缓缓浮现… 而选择了左边洞口的淘仙,站在石壁前怒极而笑! 祂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此刻已被黑色全部覆盖。 一股不属于任何道法的气息,正在努力挣脱阵法束缚,开始一丝一缕地从祂身上缓缓冒出… 挖掘了半个小时,李清阳的新招术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 这么说吧,现在李清阳搓一把钢叉,能让它高速旋转两三分钟… 指尖陀螺都要自叹不如! 然而李清阳此刻却停下了挖掘工作。 不说运转金相诀外,还要控制钢叉旋转的肉体精神双重疲劳。 光是特么一刻不停地走了半个小时,已经让李清阳累得够呛! “呵呵!” 气极累极的李清阳眼中杀机缓缓浮现,周围空间随之猛地一滞! 然后,犹如世界崩坏一般。 原本开辟出来的狭窄通道,如遇热的塑料泡沫一般,瞬间开始扩大… “苍岭帮是吧!”李清阳说着动了,一步踏出,眼前石壁瞬间“融化”了一大片。 “山神是吧!”又一步踏出,融化的速度和范围又扩大了几倍之多! “都给老子死!” 说完,李清阳钢叉一挥,挽到身后,俯身前倾,发足狂奔。 那本该是无尽石壁的空间,如梦境消失一般,一大片一大片地归于虚无… “万物!” 李清阳低喝一声,高高跃起。 “肃杀!” 钢叉伴随着李清阳身躯重重落地,齐根没入坚硬无比的地面。 李清阳额头金光一闪,一轮纯粹至极的先天一炁如炸弹一般爆发。 先天一炁产生的“爆炸”冲击波快速蔓延,李清阳所在的这处空间瞬间被纯金色光芒吞没。 嗤! 一处山神庙宇中,一面赤红色的大旗上,一道裂缝凭空产生。 鹿头人身的山神看着被无名力量撕出了一个口子的旗帜,欲哭无泪。 …… 呼! 李清阳轻轻一呼呼,金光与空间残留的一丁点粉尘随之一呼而散。 李清阳眯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座小山,以及山顶恢宏的建筑,眼中杀气不减而愈甚! 而山脚的另两个方位,额头裂开一个口子,不断喷薄着纯阳之元炁的瞎子,和一身黑雾笼罩身躯的淘仙,突然从虚空中出现后,齐齐抬头看着山顶的庙宇。 两人脸上,杀气腾腾! …… “山神庙!”李清阳看了一眼那建筑匾额上的文字后,发足狂奔而去。 “呵呵,有种你别跑!” 山神庙中,正在悲痛万分的鹿头山神,突然感觉到三股滔天的杀气。 这杀气之强盛,随便哪一股都能把祂杀得渣子都不留下! 而这样的杀气,有三股! 还特么几乎同时由三个方向向祂冲来,祂逃都没地方逃…… 见状立刻拔出赤红色旗帜后,山神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小跑着出了庙门的山神。 然后抬头就看到了三道人影出现在了眼前。 “瞎子?”李清阳打了个招呼。 瞎子却罕见地抬手打断李清阳话语,他“看着”山神嘶哑着开口道:“让我先打死他!” 就在瞎子说话之际,一身黑雾的淘仙已经高高跃起,狞笑着砸向了庙门口的山神。 “逼崽子! 给老子死!” 李清阳和瞎子见状,哪肯将“先登”之功拱手相让。 心中怒意、杀意翻腾不息的两人,二话不说也是高高跃起。 于是三人,一人举叉,一人举刀,一人举杖,手中武器朝着抖成筛子的山神狠狠砸下。 无奈的山神都来不及开口,只能手中旗帜一挥。 一两红色顿时迎风而长… 磐昂昂昂… 两金一黑三道炁撞上一杆赤红大旗,对撞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漫天回响在这片隐蔽深山的空间里。 对撞而出的炁浪如摧枯拉朽一般,将包括山神庙建筑在内,肉眼氪金的方圆几里,通通夷平… 砰! 李清阳后退几步,钢叉重重拄地后才站稳,胸中翻腾,恶心欲吐。 瞎子和淘仙一步未退,站定后冷眼看着高举几丈长旗杆的鹿头山神。 “各位上仙…” 噗! 山神刚一开口,鹿头嘴里一口淡金色血液吐出。 “离地焰光旗!” 瞎子一字一顿开口,亮出了山神手中赤色大旗的名字。 “难怪能封禁法力,混乱空间! 原来是先天五行旗之一的…” 咔嚓! 淘仙话没说完,那面大旗的旗杆突然断裂… 苍岭山山神:…… 瞎子:…… 淘仙:…… 李清阳:…… 离地焰光旗:我的腰…… ------------ 第80章 山神陆明 扑通! 鹿头山神看了眼手中断成两截的先天法宝,然后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下了… “上仙饶命啊!” 硕大的鹿头重重磕在残破的石板地面上,鹿角撞击下,冒出一阵阵火星子。 “名字!”瞎子冷漠开口。 “陆明!小神是这苍岭山山神陆明!” “神脉源自哪家?”瞎子继续冷着脸询问道。 山神这类神灵,究其成神之路共有四条。 其一是天庭册封。 不过天庭册封的一般是名山大川的大山神,像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山脉不够资格。 其二是司冥帝君册封。 司冥帝君乃上一代执掌生、死的大帝,与大天尊位格接近,彼时大天尊司掌诸天星辰,而司冥帝君则执掌人间地府。 作为地祇一脉的领袖,册封区区山神自然是小事一桩。 然后来天庭成立,司冥帝君突然失踪,其执掌的神权也流散而出,后被斗姆、地母分别收拢了大半。 其三是修士兵解后,元神放弃鬼仙之道,发愿天地,自愿成为某山山神或某河河伯之类的神灵造福苍生。 这类神灵虽自弃大道而入神道,为修道之人所不齿。 但总归还是得到天地三界认可正统神灵。 而这第四种愿力成神就比较低端了。 愿力成神一般有两条路径:立像、和野祭。 立像成神的典型代表,就是朝廷册封,百姓拜祭,凭借人间香火而凝聚神躯成神。 野祭就是连朝廷的承认都没有,小范围人群偷摸着祭祀而成的不伦不类存在。 之所以不伦不类,是其虽有神名,却无神格。 不止天地均不认可,更稍有不慎,还会引来天打雷劈灾祸的玩意儿。 如果说神灵是编制,那么天地册封的自然是最正统的,而修道之人兵解成神就好比考公,是被体制认可的底线。 而立像成神,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合同工,虽然也被尊称一声某某神,但跟体制内的神灵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在凡人层面虽然没差别,但在神灵圈子却是要低神一等的… 至于野祭… 神神喊打! 瞎子之所以询问陆明的神脉,也就是为了搞清楚祂的身份后再决定下不下手,以及下多重的手… “神脉…神脉…”陆明却是支支吾吾了起来。 瞎子点点头就要下手,陆明赶紧求饶:“上仙,我确实不记得我的神脉来路了啊…” “我…我…我只记得我醒来时就已经身在这庙宇之中,神魂无端端被困在这具躯壳已近万年…” “万年…”瞎子缓缓放下了竹仗。 既然失忆万年,那很有可能是神战时受了伤存留下来的神祇。 路子应该不野! “性别!” 就在瞎子沉思之际,淘仙狞笑着继续问道。 李清阳、瞎子和陆明都无语地看着淘仙。 架不住目光凶狠的淘仙直视,陆明叹了口气尴尬道:“应该是雄性…” “应该?” 淘仙眼一瞪,提着佩刀朝陆明指指点点道:“你想清楚再回答!” “我…”陆明欲哭无泪,“我是…” 噗呲! 淘仙直接一刀扎进了陆明身体。 噗呲!噗呲!噗呲… 可能不过瘾,淘仙开启了机械化捅神模式,每一刀的频率都很有节奏… “选不好是吧! 你也选不好是吧! 三条路是吧! 怎么选都是死胡同是吧!” 噗呲,噗呲… 淘仙边捅边骂。 听着淘仙骂出的内容,本想劝两句的瞎子再度被勾起回忆。 劝? 瞎子只恨手中的竹仗不够尖锐! “哎呀老黑,好了好了…” 噗呲呲呲! 李清阳边劝边一叉捅向了跪着一动不动的陆明。 山尖钢叉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李清阳一叉等于淘仙捅三刀。 效率杠杠的! 噗呲!噗呲呲呲!… 陆明痛苦地承受着两人极有节奏的捅刺,不敢怒、不敢躲。 只能上半身笔直地跪着任由两人发泄。 祂很清楚,敢反抗,甚至敢躲一下,今天小命绝对没了! 包死的! 没一会功夫,陆明身上原本的月白真丝长袍就成了淡金色的破烂布条。 捅得太密了! “先等一会…”瞎子眼看两人越捅越起劲,无奈出口拦了一句,“让我问完…” “好嘞!” 两人终于停手,可长刀和钢叉却留在陆明体内没有拔出来… “这山里的苍岭帮土匪,是你庇佑的?” 陆明看着插在自己两肾位置的一刀一叉,热泪盈眶地点了点头。 “是小神庇佑的。” Duang~ 李清阳弹着叉尾,好奇询问道:”为什么庇佑他们?” 陆明哀叹一声,缓缓诉说道:“二十九年前,一个叫叶梦龙的武将带着几十个护卫,为了躲避追杀,逃进了这苍岭山中…” 随着陆明的讲述,李清阳眼前似乎有一卷画布,随着陆明的思绪而缓缓展开… 二十九年前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午后。 山神陆明蹲在这深浅之中残破不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山神庙中发呆。 两队人马前后冲入了破庙后,打破了陆明的这份宁静。 背负木匣的叶梦龙浑身浴血背靠着神像石龛,将护卫死死护在身前。 而对面一队人马居然是清一色的绝色女子… 通过两队人马的对话,陆明这才听明白,是这叶梦龙无意间闯入了一个叫无拘洞的地方,还捎带手顺走了人家的一件重要法宝。 这清一色女子的人马,正是无拘洞弟子,一路从南州追杀到了东州,只为从叶梦龙手中夺回被偷之物。 “无拘洞!” 瞎子打断陆明回忆,沉声确认了一遍。 李清阳好奇地问道:“瞎子,这无拘洞你认识?” 瞎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三元道人宗,无拘洞乌髓子…” “这叶梦龙到底是何人,连他的东西都敢抢?” 陆明略一回忆后说道:“好像是什么肃亲王手下的一个小参将,会点稀奇古怪的道术。” “肃亲王?”李清阳疑惑地看向活历史书瞎子。 “当今皇帝姜律的亲弟弟,姜肃!”瞎子随口科普了一句便继续看着陆明问道:“稀奇古怪的道术?” “怎么个古怪法?” “空间!”陆明简单的回答,却令瞎子一愣。 随后瞎子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把李清阳看得一阵牙痒痒。 “你特么想到啥了说出来! 老特么做谜语人会阳痿的!” 李清阳愤怒的低吼回荡在山林。 ------------ 第81章 空间是大道投影? “你把叉子先放下…” 瞎子满脸无奈地看着李清阳。 “好!” 噗呲! 陆明看着被插回自己腰子的钢叉满脸震惊,刚要表示抗议就被李清阳一句话堵了回去。 “看什么看! 不堵着点你血喷得到处都是,很难过审的知不知道!” 陆明悲痛地点点头,听到瞎子发出了一声感慨。 “身怀空间灵术,难怪能躲开无拘洞追杀,一路逃到了东州!” “瞎子,这个空间…灵术? 是不是类似时空穿梭的本事?” 瞎子老毛病又犯了,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立刻跟上一阵摇头。 眼看李清阳要来真格了,他才慢悠悠开口说道:“空间之术佛道均有涉及。” “道家的遨游虚空,缩地成寸等等道术,均是参悟道法后自然而然成就的本事,你知道为何?” 李清阳摇了摇头。 瞎子点点头继续道:“所谓空间道术,其本质是合身于道的一种表现。” “修道之人若能参悟道法,其身、心、意便逐渐与大道开始契合,这是修道入门的表现。 中央大界因道而生,你可以理解为整个世界是虚无缥缈大道的具象。 遨游虚空也好,缩地成寸也罢,这种穿梭空间的道术,与其说是在空间中穿梭,倒不如说其实是在道中遨游!” 李清阳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个穿越之人,李清阳思考问题的方式总是会不经意地将地球的知识代入进去一起思考。 这样的思考模式有利有弊,利在于能超脱思维框架,快速理解一些土著们需要琢磨很久才能悟透的道理。 比如空间和道的关系,李清阳略一思考便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按照这么说的话,难不成整个世界只不过是大道的一个投影? 穿梭空间是因为参悟道法后能越过虚幻的世界投影而直达大道。 所以在道这样虚无缥缈的存在中遨游,依靠的是一念。 而这一念而动,反应到现实世界里,就是空间穿梭?” 李清阳手指敲了敲脑袋,得到了瞎子肯定的点头。 李清阳心中顿时升起阵阵惊悚感 也就是说,如果把大道比成投影仪的话,那我们生活着的世界,就只是投影机里出来的一个虚假画面? 至于穿梭空间,以此为前提的话就很好理解了。 修道之人堪破世界本质,也就是“看”到了道,与道有了共鸣,从而身心虽然还在投影之中,但其实已经和投影仪勾连… 在“虚幻”的大道里,想要到达任何一个角落,无非就是一个念头的事,而这种意念移动再反应到“真实”的世界里,就成了所谓的穿梭空间了! 可不对啊… 李清阳疑惑地追问道:“那大道和世界,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按照你的说法的话,岂不是整个世界不过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瞎子诧异地“看着”李清阳道:“你见过佛教之人?” 李清阳心中一动,也学着瞎子的模样,先是点了点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 这一番高深莫测的举动,李清阳本以为可以用来报复瞎子时不时的装逼。 却没想到瞎子特么的已经在三楼了… 他毫无情绪波动地点了点头,仿佛真的明白了李清阳的动作语言。 然后便在李清阳的震惊中继续说道:“所谓三界不过梦幻泡影一说,乃是最初佛陀悟道的契机。” “佛陀以此为自身道机,以虚妄见虚妄,最终以一切有为法,皆为梦幻泡影之心,打破尘世枷锁,得窥道之一貌。 并凭此证得道果,创立佛教,跻身尊者之列。” “你居然能说出佛陀道机根本! 须知佛陀灭后五百年,祂那套参悟出来的梦幻泡影道机,便真如梦幻泡影一般,彻底消散了…” “呵呵!” 跟瞎子杠上打算装逼到底的李清阳,完全无视了瞎子的感慨和一股子上位者对下位者表扬式的夸赞。 他直接提炼出了瞎子话里的重点后问道:“你说梦幻泡影,只是大道的一面?” 瞎子终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道有万千相,但佛陀只看到了虚幻之相。” “而大天尊却曾言——道者,虚实轮转,虚实相间,虚实相合,虚实不定,既虚还实,无虚无实。” 李清阳被这段拗口的话彻底镇住了! 听听!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天尊呢! 这装逼的话算是到头了! 这种把两个对立面放到一块,用既…又…,有…无…之类的词组合到一块后,出来的逼格直接拉满。 且这样的话,几乎揪不出什么错漏之处! 毕竟运用辩证统一的论述手法,把事物内部的矛盾和统一放在一起,用模棱两可的方式表达出来,鬼能找出错漏? 哪怕真有人找出来了,人家一句这是内部矛盾,直接就把质疑本身以及质疑之人,通通打到了非蠢即坏的耻辱柱上! 打不过打不过,纯魔法了属于是! 要不是李清阳是穿越而来,对于这套理论门儿清,可能还真就被镇住了! 然而李清阳是什么人? 大杠精啊! 略一思索,李清阳便直接跟上了一套类似的真言。 “混沌者,阴阳轮转,阴阳相间,阴阳相合,阴阳不定,阴极生阳,阳极返阴!” 然而,这一段李清阳本打算说出来讽刺瞎子的造句,直接让瞎子惊掉了下巴… “你…”瞎子震惊地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无他! 李清阳这小子,把他的存在根本就这么水灵灵得一句话给点破了… “唉…”结巴了半天的瞎子,最后只能无奈地深深叹息,“不愧是大道遁去的一,恐怕这世间一切道机都瞒不过你这双眼吧…” 李清阳闻言,心中比瞎子还要震惊。 不是…我干啥了? 我现编的这段话怎么让瞎子触动这么大的吗? 不过既然装逼行为虽然结果与李清阳想象的有些许不同,但效果是一致的! “瞎子,空间道术的原理和本质我懂了,但你跟你说这干嘛?” 瞎子也从震惊的情绪中平复了下来,他看着李清阳认真说道:“神战之后,大道消散,中央大界空间已经极其脆弱!” “所以?”李清阳不解道。 瞎子微微叹息:“所以,空间道法已被禁锢万年!” 李清阳一愣:“禁锢?谁禁锢的?” 瞎子悠悠答道:“佛陀。” “你不是说祂已经圆寂了吗?” 瞎子习惯性地点头接摇头后,认真说道:“佛陀圆寂后,其元神一分为三!” “一曰过去,镇守湮灭于时间长河源头。 一曰现在,以自身之躯撑住了本该破碎消亡的此界! 一曰未来…” 瞎子看向李清阳,沉声说道:“下落不明!” 李清阳眉心突地一跳。 ------------ 第82章 灵术是一种诅咒 “现在撑住中央大界后,空间壁垒脆弱不堪! 这也是为什么道法稍一强横便能轻易撕裂空间的缘故。” 瞎子说着看着李清阳继续道:“你的五行金炁,杀伐太重,稍不留神便能撕裂空间!” “若是大道未散,那粉碎虚空乃是尊者才能做到的事…” “李清阳,之所以让你去虚月观学习道法,让你们控制好自身道炁也是原因之一! 如果哪天你体内先天一炁暴走,这方世界根本承受不住! 到时候恐怕此界还未得救,便要就此彻底湮灭了…” 李清阳想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道:“如果这个世界彻底破碎湮灭了,你们…” “我们会怎样?” 瞎子沉沉叹息:“未得超脱者,即困住世界。”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我靠!”李清阳直接骂出了声。 原以为破碎空间这样的大招简直无敌,没想到这何止是大招,简直就是天地同寿… 要是自己哪天一旦用力过猛,空间的修复之力跟不上湮灭的节奏的话,那自己就要和全世界一起完蛋? “那为什么这个叶…”李清阳转头看着同样一脸震惊的陆明问道:“叶什么?” “啊?哦…叶梦龙!” 感受到腰子处传来的剧痛,陆明这才从震惊中醒来。 “对,叶梦龙! 他怎么还能够使用空间道术? 还有在山洞里,那个什么大阵不也是利用空间之力把我们几个耍得团团转?” 李清阳说着,脸色不善地看着陆明。 陆明低头看着断成两截的离地焰光旗,心中悲痛到无法自拔! “别急,我是怕直接说你不理解,才跟你解释了空间道术的本质。” “你可知当今大凌皇族姜氏一脉,是靠什么立国的?” 李清阳脱口而出:“不是你前任吗?” 瞎子:…… 愣了好一会儿,瞎子才翻着白眼说道:“灵教扶持姜氏成立大凌,也得大凌够格才行!” “姜氏一族,穿梭空间之法,并非道术,而是灵术!” “灵术?”听到新名词的李清阳求知若渴,“什么来头?” “道术源于道法,乃是号令。 灵术源头实则是巫觋一脉,乃是交换!” “巫觋? 跟巫教有关?” 瞎子点点头:“元觋悟自然之道,于元古成尊,与佛陀位格相同。 后来元觋传播自然之道于人类,并在此过程中创建了巫神教,而元觋自然就成了巫觋之祖。” “那现在的巫神教头头,叫元哉的是什么来头?”李清阳疑惑问道。 瞎子思忖一番后,爆出了一个大瓜! “元哉就是元觋!” “什么玩意?”李清阳懵了,“咋还有两个名字的?” 瞎子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而是接走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继续道:“元觋参透自然道相,可将自身化为道之容器,容纳借用一切位格不高于祂的道机。” “其身躯之强悍,堪称中央大界第一!” “此外祂还将自然道机一分十二,分别传授给了十二名初代弟子。 这十二位弟子,也就是后来的十二祖巫!” “神战之后,十二祖巫被大天尊毁去肉身,其体内道机坠落人间,一部分流散归于天地,而一部分则机缘巧合被人类得到吸收后,代代传承了下来,成为了如今拥有灵术的氏族。 而姜氏,应该就是吸收了鸿觋体内空间道机之人的后代!” 李清阳好奇道:“那这道机怎么又成了灵术?” 瞎子幽幽说道:“鸿觋的空间道机并不完整,只是空间中有关速度的一部分而已。” “也就是说…”李清阳思考了一下,“这他妈就是跑的足够快?” 瞎子点点头:“参悟完整空间道机,不止可瞬息跨越万里,更可破空遨游太虚。 而鸿觋只掌握了速度,虽然也有一念瞬息万里之能,却不是撕裂空间而去。” 李清阳默默点头:好一个闪电侠! 瞎子继续说道:“且这份空间道机,若是在肉身无比强悍的祖巫身上也就罢了! 可这道机被凡人吸收,融入三魂后,人类肉身承受不住太快的速度,其威能便大打折扣了! 而且道机入天魂部分,若其主不能参悟,则最终归于大道。 而入命、地二魂的道机,虽会一代代传承下去,但每一次传承,都会流散掉一部分,直到散无可散! 而这最终不可消磨掉的部分,便已经不能称之为道机,只能算是与魂魄紧紧绑定的一份诅咒!” “诅咒?”李清阳不解道:“这玩意怎么听都是大机缘,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诅咒了?” “你是不是眼红人家!” 瞎子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呵!” “灵术源自灵魂,不同于道术,施展灵术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且灵术在魂,时刻都在燃烧阳寿! 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李清阳辩解道:“那不施展不就完了!” “呵呵,照样折寿!”。 “那…”李清阳嘴硬道:“那也不亏!” “多施展几次不就回本了?” “呵呵,施展的越多,死得越快!” ”那…”李清阳继续嘴硬:“也不亏!” “好歹天生自带法术,总比芸芸众生一辈子碌碌无为强,好歹有精彩一生的机会! 短命就短命一点呗! 再说了,能折多少寿啊!” 瞎子微笑着说道:“不多!” “百倍而已!” “什么百倍?”李清阳不解道。 “若走过十里需耗时一个时辰,则施展一次灵术顷刻跨过十里,消耗阳寿一百时辰!” “那不施展时候呢?” “约莫一倍。” “靠! 也就是说哪怕一辈子不用一次这灵术,也只有普通人一半的寿命?”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嗯… 离谱确实离谱了一点,不过还是那句话,精彩一刻,抵过浑浑噩噩百年!” 瞎子点点头:“这话说得没错! 可你别忘了人性!” “方便过一次,又怎么能再忍受一次不方便? 一次次零碎的灵术使用,往往等一回头,已累积成海量之数咯!” 瞎子微笑着感慨道:“空间灵术,以命换一时迅捷,虽有一时之快,亦得一世之快! 所谓灵术,在老夫看来,就是诅咒!” ------------ 第83章 先天法宝 “也就是说,这叶梦龙也是姜氏后人?” 李清阳终于明白瞎子的恍然大悟是关于什么了。 瞎子也是点点头道:“若陆明所言不虚,那会使空间灵术之人,应该就是姜氏后裔。” 说罢,瞎子看向一脸茫然的山神陆明问道:“那叶梦龙,活到了几岁?” 陆明心中算罢,开口回道:“应不超过四十五。” 瞎子点点头:“这就对上了。” “你继续吧!” 山神一愣:“继续啥?” 李清阳一个白眼:“继续说你是怎么在无拘洞手中救下叶梦龙的!” “哦哦…” 陆明都快忘记自己今天是坦白从宽的,还是跪着听八卦的了… 而且被打断了这么久,陆明的思维都不太连贯了。 “后来…后来… 哦对! 离地焰光旗!” 陆明终于接上了思路,指着地面的旗帜说道:“那无拘洞要夺回的,就是这当时藏于木匣的离地焰光旗!” 李清阳冷哼一声:“无拘洞的宝贝,被叶梦龙偷了去,最后怎么落到了你手上?”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是吧!” 陆明睁着委屈的眼睛晕车地说道:“不是我抢了离地焰光旗,而是叶梦龙自己把旗献祭给了我…” “那天,自称无拘洞的几个娘们把叶梦龙一行围堵在我这山神庙中,两方不由分说就开始大打出手! 我本来也只是在一旁看戏而已,没想到那些娘们中一个领头的,居然对我也出手了…” “对你出手?”李清阳疑惑道:“你干啥了?” 陆明委屈地摇了摇头:“我就是什么都没干啊…” “那娘们随我鬼鬼祟祟躲在一旁,十有八九不怀好意,二话不说就打出了我的真身。 我迫于无奈,只能加入了战局之中…” 李清阳冷哼一声:“少特么装委屈,都挺千年的狐狸,你在这演什么聊斋啊!” “我就不信你对这离地焰光旗一点心动都没有!” 陆明苦着脸道:“上仙不知道啊,小神直到被迫应战前都不知道那木匣中藏着何物啊!” “而且这法宝并非小神抢夺,而是叶梦龙见到我真身后,直接就献给了我…” “若是还有的选,小神根本就不想要这法宝…” 李清阳乐了:“这么牛逼的东西,你不想要?” “你还傲娇起来了是吧!” 噗! 噗呲! 李清阳说着拔出钢叉,又重新戳了一下。 陆明默默忍受着剧痛,表情凄苦道:“并非小神胡言乱语,只是这离地焰光旗它…” “它自己赖上我了啊…” “也怪我一时好奇心起,叶梦龙献上木匣后我打开一看,当时只看到了一面陈旧暗沉的旗子。 没想到小神只是上手一碰,这旗就脱不开手了… 直到将小神百年神力吸得干干净净后,它便自行撑起了一道阵法,将无拘洞一行人不知道传送去了何方不说! 还把小神这本就香火稀少的神庙,直接化作了阵眼,挪移到了这片介于空间虚实之间的鬼地方…” 瞎子闻言点点头道:“离地焰光旗混乱阴阳,颠倒五行,确实有挪移空间之能。” “只是我不理解,你用何手段使此等重宝认你为主?” 陆明还没开口,李清阳却先看着瞎子询问道:“法宝认主很难吗?” 瞎子摇摇头:“一般法宝,不存在认主一说。” “唯有像离地焰光旗这样的先天法宝,孕有器灵,不得其认可,莫说催动使用,即便是拿在手中也会被器灵反噬! 轻则道行崩溃,重则身死道消! 且认主乃是持宝人与法宝的双向选择,受大道公正! 一旦法宝认主,除非持宝人点头,或者身死道消! 否则法宝自身无法自行解除认主的道契! 难道…” 李清阳好奇道:“那这离地焰光旗的前任是哪位啊?既然法宝重新认主,莫非原主已经死了?” 瞎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逮到空隙的陆明终于插上话说道:“各位上仙,这法宝并未认为主啊…” “它…它只是… 只是把小神当成了器奴啊…呜呜…” “器奴?”李清阳见陆明堂堂山神,居然哭得如此委屈,不由看向瞎子寻求解释。 瞎子听到“器奴”一词先是点了点头:“那没事了!” 随后向李清阳科普道:“先天法宝由道孕育,本可自行从大道中调用对应的能力。” “但神战之后,大道消散! 法宝除了无法再借大道之力施展威能外,其自身也在不断流失道炁,若得不到力量护住其身,终有毁灭之日! 所以拥有器灵的法宝会挑选合适的修道之人作为器奴,从中吸收力量维持自身! 而所谓器奴,通俗来说,就是法宝为器奴提供有偿使用,而器奴为法宝提供道炁使其不毁!” “两者只是互相利用,并无道契约束,更谈不上主仆关系。” 陆明听到瞎子的一番解释后,更委屈了… “上仙…这离地焰光旗它…它… 它是纯只吸收我的法力,小神从未成功驱动过它不啊… 呜呜呜…” 瞎子:…… “不是… 你是说这遮掩你和苍岭帮的混元逆空封界大阵是离地焰光旗自己布下的?” 陆明委屈地不断点头,眼中泪光闪烁。 李清阳、瞎子、淘仙三人一听,立刻向地面的旗帜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原来是你个小器灵在戏耍本大仙! 拿来吧你!” 淘仙第一个动手了,说话间就将黑雾腾腾的手抓向了地面断成两截的离地焰光旗! 嗖! “诶?” 还没接触到旗帜,离地焰光旗上突然赤色光芒一闪而过。 李清阳只见淘仙身影突然消失,然后其疑惑的声音瞬间在身后百米处传来。 “有点意思…” 瞎子额头金光亮起,几步上前就要拿起旗帜,然后… “诶!” “哈哈哈…” 瞎子的声音在百米外传来,其语气中的震惊程度远超淘仙。 而刚才还满脸不爽的淘仙见状,立刻开怀大笑。 噗! “造孽! 看叉!” 李清阳见两个大佬都被这离地焰光旗瞬间传送走,心知这玩意能力不小。 李清阳毫不犹豫地拔出钢叉,随后高高跃起朝着离地焰光旗就要插下… 咻! 啪! 就在李清阳一叉就要插下之时,那离地焰光旗先是红光再度一闪! 而在红光闪过后,李清阳分明感觉有一面看不见的旗子突然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就要往远处而去。 而李清阳身体还没反应过来时,一缕光点在他额头轻轻一闪,随后那包裹住身体的隐形旗子直接消散不见。 画面回到地上,离地焰光旗红光闪过后,却见李清阳并未如瞎子、淘仙一般被传送走后,旗面中一个小人突然爬了出来… ------------ 第84章 器灵 李清阳只见那小人一副婴儿模样,只有约三寸大小,赤着脚的小人身穿一件与离地焰光旗旗面同色的肚兜,头上扎着羊角辫,而辫绳看着分明就是从旗面上撕下来的一缕红绳… 小人一出现,整个空间仿佛一滞。 李清阳分明看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陷入了密度极大的物质之中,跳劈的身体在半空中缓缓下落。 李清阳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分外狰狞… 这小不点估计就是离地焰光旗的器灵吧… 妈的,都是我禁锢空间,今天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李清阳思想并没有受到迟滞效果的影响,依然在飞速转动着。 只见那器灵禁锢空间后,先是诧异地看了面目狰狞的李清阳一眼,随后捡起断成两截的离地焰光旗。 然后器灵便以滑稽的姿势扛着大出身体数十倍的大旗,敏捷地跑向了陆明… 啪! 就当李清阳以为器灵要逃回陆明身边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陆明脸上响起… 陆明硕大的鹿头上,几颗牙直接被器灵一巴掌扇得崩飞了出去好几颗… 那小小的巴掌印随着陆明肉眼可见肿大的脸颊而缓缓变大… 陆明和李清阳等人直接呆住了。 而随着这一声巴掌声响起,空间禁锢也瞬间消失。 李清阳恢复了正常速度,瞬间落地后,钢叉深深插入了空虚一物的地面上。 李清阳保持着抬头姿势,先是满脸震惊,随后慢慢变成了一脸“同道中人”的欣赏表情。 器灵一击得手后,猛地回头看向李清阳。 李清阳看着器灵渴望的眼神,瞬间觉得大事不妙,赶紧拔插防卫。 然后钢叉插得太深,李清阳一用力居然没有拔出… 就当他慌乱地掐着金相诀时,器灵身形一动,扛着大旗便朝李清阳飞冲而来。 “你特么敢打我巴掌我一定让你后悔出生!” 李清阳急得大喊。 噌! 嗖! 巨大的惊恐之下,李清阳一把拔出了钢叉。 而就在钢叉被拔出的同时,器灵扛着大旗冲进了李清阳额头消失不见… “靠!” 乒!乒! 就在李清阳胡乱挥舞钢叉时,瞎子和淘仙已经冲到了他两边。 格挡开李清阳的钢叉后,目睹全程的瞎子二话不说,直接一指点在了李清阳额头。 仿佛两点金光对撞一般,一片巨大的金光在李清阳被瞎子点住的额头上炸开。 李清阳瞬间恢复清醒,茫然地看着被击飞出去的瞎子和浑身黑雾嗤嗤作响、暴退防守的淘仙。 “你…”瞎子震惊地看着李清阳。 而淘仙则风相诀直接掐起,手持配刀,一个跳劈就朝李清阳头顶砍下。 “以为躲我兄弟身体里就没事了?” 淘仙大喊着朝李清阳砍来。 李清阳眼睛一瞪,身体虽然来不及反应,但防备之心已经瞬间升起。 “诶?” 空间再度迟滞。 只不过这次,是李清阳杀意驱动下的金相神诀发动了! “兄弟,别误会!”淘仙被定在半空,惊恐地看着眯着眼睛,满脸杀气的李清阳大喊,“我可以解释!” “呵呵。” 砰! 李清阳没有选择动用金炁之力,而是选择一钢叉重重横扫! 钢叉打在淘仙身上后,祂一身莫名其妙的黑雾瞬间被打散,一缕都没留下。 随后在钢叉的巨大横扫之力下,淘仙“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飞出去百米远后又在地上翻滚撞击了几十米,最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了… “快! 离地焰光旗借空间之力冲入你的泥丸宫了!” 瞎子看着淘仙被一叉击飞,也不管祂的死活,冲着李清阳着急大喊。 李清阳闻言也是一惊,心中杀意再次重了几分。 “没有人可以再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前…” 李清阳闭眼感受了一番后猛地睁眼,随后抬手在额前一寸处虚空一抓! “进入我的身体!” 话音刚落,一柄如同镀金了一般的旗杆尾巴出现在了他手中。 “给我出来!” 李清阳脸庞扭曲,似乎在跟某个巨大的力量较劲,死死抓着旗杆往外拔着。 瞎子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一道看不见的空间壁垒拦在了李清阳身外一尺。 额头金色裂缝猛然张开的瞎子一顿竹竿挥舞,却对着空间壁垒丝毫没有效果。 “小子!” 瞎子朝李清阳大喊道:“意念归于泥丸,观想自身之道!” 眼看手中旗杆被那股力量重新一点点拉回眉心,李清阳正大急时,听到了瞎子的指导。 “怎么观!”李清阳看着旗杆被一点点拉回眉心,急得大吼。 “放空一切,心无所想!”瞎子运起纯阳之炁出声,蕴含瞎子大道之力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这方天地。 噗! 山神陆明听到瞎子的声音,口中顿时金血狂喷。 而刚苏醒过来的淘仙正准备起身,被瞎子声音一震,抽搐了一下再度昏死过去… “放空?” 李清阳被瞎子蕴含道炁的声音一震,急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恢复清醒的他立刻闭眼,心中默念瞎子的话,思维一点点抽离自己的身体。 随着李清阳的放空,紧握旗杆的手顿时一松。 旗杆如蒙大赦,立刻缩回了李清阳眉心,再度消失不见。 “糟了! 李清阳! 沉心入念,意牵元灵,神归泥丸…” 李清阳跟着瞎子的话一点点照做,却只觉得耳边瞎子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整个意识陷入一片黑暗,瞎子的声音也彻底消失。 “观想!观想! 观我所思,见我所想,如风入夜,如月照暗,如晦见明!” 哗!哗!… 周围一切瞬间仿佛消失了一般安静,李清阳突然听到了海浪一样的声音,然后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这是…” 展现在李清阳面前的,是一片纯金色的海洋… 李清阳低头,见自己赤脚站在海面之上,脚下金色海浪温暖且坚实,乖乖地托着他的身躯璀璨闪耀。 抬头,一轮烈日当空。 “这里是我的泥丸宫,我的…识海?” 不同于外界那温吞吞仿佛没有温度一般的太阳,此刻悬挂金色海洋之上的烈日—— 温暖刺眼。 ------------ 第85章 烈日人影 李清阳尝试着一步跨出。 金色海浪在李清阳脚抬起时恢复流动,璀璨金色如金浆流淌。 当他踏下瞬间,金浆又重新凝结如金色地砖,坚定而稳固地托着主人李清阳。 “嗯… 好乖的海浪!” 李清阳夸了一句,一步步走向这目测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深处。 “嗯? 找到了!” 李清阳觉得在自身识海中,每一步跨出都能跨过千百里一般。 没一会功夫,他就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飘着那面离地焰光旗。 “呵呵,找到你了!” 只见那离地焰光旗断裂的旗杆此刻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修复,且镀上了一层璀璨金色。 而原本略显暗沉的赤红色旗面,不止如被洗干净过一样恢复了鲜艳,更隐隐有丝丝缕缕的经纬线被金色海洋染色后,穿插点缀在旗面上,煞是好看。 而那器灵小人此刻正把旗面当成小船,俯低着小小的身躯,在那哐哐牛饮着金色海水。 而它原本有些半透明的虚幻身体,随着海水入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点点变得凝实,在刺眼的烈日下,隐隐有金色光辉透出。 “呵呵,喝得挺开心啊! 小偷!” 李清阳三步并两步,这点距离一眨眼功夫就已跨过。 “偷吃东西还这么嚣张?” 李清阳一手拎起小不点器灵,一手抓起浮于海面的离地焰光旗本体,脸上似笑非笑。 “***,*****!” 器灵被李清阳一把抓住,小脸上顿时浮现了十分拟人化的不满,小嘴里咿呀个不停,却听不懂在说啥。 “啧,骂得挺脏啊!” 虽然听不懂器灵的话,但配合着其挣扎扭曲的肢体和奶凶奶凶的表情,李清阳不用猜也知道器灵在疯狂语言输出中。 且虽然听不懂,但根据没有一丝重复的音节来看,小不点骂人功夫一流… ”*******!” “哈唔!” 器灵眼看叉腰骂了半天,眼前之人居然无动于衷,还带着怜悯和不屑的笑意盯着自己,顿时大怒,于是毫不犹豫地狠狠一口咬在了李清阳手指上。 “嘶!” 手指吃痛的李清阳应激得手一甩,直接把器灵甩飞到了半空… 在半空打了好几个翻后,器灵先是“咚”一声撞在了这犹如非牛顿流体一般的海面上,然后真吓人了几下后,就被金色海水一点点吞噬,最终沉没后没了动静。 看着海面上冒出的最后一个金色气泡消失,此时距离小不点沉没已经过去了好一会… 李清阳狐疑地看着金色海面,却始终再没等到器灵现身。 “不会淹死了吧…” 李清阳看了眼手中的旗帜,试探着喊了一嗓子:“喂,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哦!” …… “靠!” 又过了一会,见还是没有动静传回的李清阳终于坐不住了,一步跨越到器灵沉没的地方,伸手捞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捞着… “唉!麻烦!” 李清阳无奈地做了一会热身运动,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倒不是怕器灵真的淹死在自己泥丸宫中这片金色的海洋里,而是就此不管,让这器灵留在自己识海的话… 不论最终器灵是死是活,李清阳总觉得有点膈应! 一个猛子扎进金色海洋的李清阳,发现并没有任何窒息的感觉,反而是这金色海水好像跟自己分外亲,纷纷如温暖的宠物一般贴着他。 “好孩子!” 李清阳宠溺地夸了一句海水,瞪着毫无不适的眼睛观察着海底的一切。 金色海洋深不见底,且丝毫不受光线干扰,李清阳饭放眼看去,虽然见不到底,却丝毫没有一点黑暗存在。 “这海水本身就在发光?” 李清阳张嘴,发现如在海面说话一样,声音丝毫没受到海水影响之外,甚至他张开着嘴也没有被这海水呛到一点! 海底除了海水,空无一物。 李清阳估摸着时间快跟器灵沉没的时间差不多时,终于看到了一粒小人正在向海底直直沉去… “靠! 你可真行!” 李清阳腿部一摆,朝着昏死过去的器灵游了过去… 哗! 没多久,金色海面破开,李清阳一跃而起后,稳稳站在了海面上,依旧是一手旗帜,一手器灵。 只不过此刻的器灵已经不省人事,小小的脸上满是酡红,仿佛喝醉酒了一般… 李清阳看着器灵白眼狂翻,抖了几下见器灵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于是心一横,微微运气… “呀…哇哒!” 一阵猛烈的摇晃狂甩再接上惨无人道的猛摔后,器灵终于在要被摇散的前夕,睁开了哀怨的眼睛。 “哇!” 这回李清阳听懂了! 器灵看了李清阳一眼,刚张口准备说点啥,就哇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吐就是近十分钟! 李清阳看着从器灵嘴里源源不断被吐出的金色海水,脸上写满了震惊。 “不是…你到底喝了多少…” 直到器灵再也没有海水吐出,不信邪的李清阳又抖落了几下确认后,这才两指捏着器灵的小脚丫子,提到眼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 器灵如同遭受重创,此刻被倒着提在李清阳手中毫无挣扎之力,嘴巴却还是不老实地骂骂咧咧着… 李清阳看着有气无力的器灵,终于歪嘴一笑:“出去再收拾你!” 说完,李清阳把器灵往旗帜里一塞,吭哧吭哧地包住后还打了个死结! 最后再看了一眼金色海洋,却没来由觉得仿佛被人注视一般! 李清阳狐疑地抬头,迎着那轮悬挂海面上空的金色烈日刺眼的光芒看了许久,直到双眼被泪水糊成一片,却仍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唉… 唯有人心和太阳不可直视啊…” 李清阳最后悠悠一声叹息,意念一动,消失在了海面。 而就在李清阳意念退出泥丸宫的刹那,那轮太阳中隐隐浮现一道盘腿而坐的身影! 那人影看着李清阳消失的海面,最终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吟唱后,手臂微抬! 顿时,平静的海面升起一道金色水柱,包裹住遗留在原地被打成一个包袱的旗帜后,猛地一甩… 离地焰光旗包裹着剧烈挣扎的器灵,就这样被水柱击飞到了半空,开始一点点化为虚无… ------------ 第86章 收服?不,打服! 山神庙外,瞎子死死盯着突然一动不动的李清阳。 仅两三息功夫,失去意识的李清阳猛地睁开了眼睛… 意识退出泥丸宫后清醒过来的李清阳看了一眼依然满脸担忧的瞎子,心中没来由一阵感动。 没来得及打招呼,李清阳眉头一皱,抬手在额前虚空猛地一抓! 一杆镀金旗杆就被他死死抓在了手中。 “出来!” 李清阳用力一拉,这回离地焰光旗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李清阳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泥丸宫。 “诶?” 预判错误而导致用力过猛的李清阳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怎么这么松?” 来不及多思考,李清阳将抽出身体的旗子往地上一甩,然后用力狠狠地踏了几脚… 山神陆明张大着嘴。 虽然他从始至终没有得到离地焰光旗的认可成为其主人,还被当成血袋硬生生吸了几十年,要不是有苍岭帮时不时贡献祭品给他补充,他早就被这旗子榨干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离地焰光旗到底是人人觊觎的堂堂先天法宝,如今被揉成一团不说,还被李清阳蹦起来踩… 陆明心中又惊讶又惋惜,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行了行了…”瞎子无语地看着活蹦乱跳的李清阳开口劝着。 “瞎子你别管! 这破旗子在我识海里哐哐一顿喝,还咬人! 我今天不出了这口恶气,我会便秘的!” 李清阳回绝了瞎子的好意,口中骂骂咧咧地继续在旗子上蹦跶。 而离地焰光旗在李清阳识海中晕染出来的金色,居然随着李清阳愤怒的踩踏,一点点被踩散后重新被李清阳吸回了额头… “咔嚓!” 终于,金色彻底褪去的离地焰光旗,脆弱的旗杆最先扛不住了,随着一声脆响再度断裂… 瞎子:…… 陆明:…… 被那轮烈日中人影施加了无形力量封印住一身能耐,回不去旗子里又逃不出旗面包裹,被李清阳一番猛烈踩踏踩得鼻青脸肿的器灵:…… “呵! 垃圾!” 发泄一番,见旗杆上金色褪去且重新被自己踩断的李清阳,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小子,差不多就…” 嗤拉! 瞎子话还没说完,李清阳捡起满是泥土脚印的离地焰光旗就是一扯! 随着清脆的布料撕裂声响起,堂堂先天法宝就这样,尸首…不是,旗面旗杆分离… 瞎子:…… 陆明:!!! 器灵:??? 李清阳将从旗杆上撕下来的旗面一抖,被踩松了的死结直接松口后,从里面掉出了一脸生无可恋的器灵。 随后李清阳飞起一脚把器灵踢飞了几十米远后才回头看向瞎子:“你说啥?” 瞎子无语地摆摆手:“没事了……” 而悠悠苏醒的淘仙,一抬头就看到了他存活的无数岁月中都不曾看到的这一幕,默默伸起了大拇指:“牛批!” “都他妈看我干啥!”李清阳没好气地一哼,把陆明吓得默默跪着后退了好几步… 这特么是哪路神仙? 太特么凶残了! 陆明低下头不敢看李清阳,生怕这位一不开心,把自己也给撕了… 李清阳一脸嫌弃地把手中旗面如扔破布一般随手扔到地上后,拍了拍手道:“搞定!” “下一个!” 陆明远远一听,顿时吓得神魂差点脱体而逃。 “唉…”瞎子深深叹息,“好好的先天法宝,你不收了用也不必撕了吧?” 李清阳闻言则大手一挥道:“瞎子你不知道!” “你别看这小东西个儿小,巨他妈能喝! 就钻进我识海这么一会儿功夫,你猜它偷摸着喝了我多少识海里的海水?” 李清阳说着举起一根手指。 瞎子迟疑道:“一升?” 李清阳摇了摇头。 “一斗?”瞎子语气加重了几分。 李清阳还是摇了摇头。 瞎子满脸惊诧道:“莫非是一石!” 李清阳还是摇了摇头,动了动竖起的手指公布了答案。 “一直!” 瞎子:? 李清阳补充道:“我提溜着小东西往外吐我识海海水时,它特么地一直吐一直吐,没完没了! 鬼知道它喝了多少! 又能喝多少?” “若不是我最终把它揪了出来,它这个喝法,我泥丸宫里这一片大海也不是无穷无尽吧? 要是哪天被它喝干了,我是不是就嘎了! 所以它必须死!” “那你也不必毁了它,可以将它收服认主,为你…”瞎子沉默了片刻后遗憾说道。 可话说到一半,瞎子仿佛突然醒悟一般厉声反问道:“你说你泥丸中有一片海!!!” “你说这玩意可以收服???”李清阳也在同时大叫出声。 “你泥丸宫中真是一片…”瞎子话还没问完,李清阳已经朝着器灵被踢飞的方向跑没了影。 瞎子看着李清阳消失的方向,心中犹如地震。 识海,识海! 这不过是一种说法而已。 意思是形容修炼有成者,其精神力量既成长空间无限,又本身强大无限。 并不是说真的在眉心泥丸宫中,有一片海! 李清阳一开始说器灵在他识海中偷喝海水时,瞎子一是没反应过来,二是下意识觉得李清阳可能在用比喻的修辞。 然而等李清阳详详细细地描述了器灵喝了吐的细节后,瞎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然而李清阳哪管这些,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收服器灵=先天法宝+1。 “老黑,给个油!” 李清阳声音远远传来。 淘仙虽然听不懂什么叫给个油,却明白了李清阳话里的意思,抬手就是一个风相诀甩出。 一道飓风朝着李清阳声音方向飞了出去。 片刻后,飓风再度回来,裹挟着李清阳身体站定后,才在淘仙的响指声中缓缓消散。 “怎么收?” 李清阳站定后,兴奋的一摊手,露出了满脸生无可恋的器灵。 瞎子看着兴致勃勃的李清阳,没有扫了他的兴,认真回答道:“先天法宝有灵,你需要与器灵商议。” “若它同意认你为主,你将一滴血涂于它身上,然后与它一起立下互为道友的道誓。” 李清阳兴奋地点点头,然后捏着器灵小人到眼前道:“小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给你一个机会认我为主,否则死路一条!” 瞎子:…… 陆明:凶残! 淘仙:牛批! 器灵耷拉着脑袋,看着地面向破布一样丢着的离地焰光旗,一言不发。 “给你脸了是吧!” 李清阳手指一弹,直接将器灵弹得眼前一阵黑。 “**********!” 一阵咿咿呀呀的问候声中,李清阳嘴角一歪,拿过了五行金精镔铁叉… 噗呲! 一叉落地后,器灵看着被戳出一个深孔的地面,停止了问候。 “不服就给你捅烂!” 器灵惊恐地看着李清阳挂满威胁的神情,终于屈辱地点了点头… “搞定! 接下来怎么做?”李清阳再度兴奋地询问瞎子道。 而淘仙目睹一切后,忍不住鼓起了掌:“牛批,第一次见打服器灵的!” ------------ 第87章 认主成功 “给它一滴血。”瞎子也是愣了一会才难以置信地开口说道。 “巧了不是!” 李清阳看着手指上被器灵咬出的小伤口,用力一挤,挤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 随后也不问怎么给,李清阳直接粗暴地把带血的手指往器灵手上一按,然后还顺便在它身上擦了几下,擦干净血迹… 器灵则无语地默默承受着一切,丝毫不敢反抗。 它作为离地焰光旗的器灵,离地焰光旗会的,它自然都会! 可在李清阳识海中被那轮烈日中的人影一指后,器灵一身道法居然被死死封印住了! 它试了好几次,别说空间禁锢什么的,就连最基础的躲进法宝内这点本能神通都失效了… 所以它才无奈地任由李清阳折腾。 无他,现在的器灵弱得一批,李清阳真的可以弄死它! “与它一起立下道誓!”瞎子无语地看着李清阳把血抹遍了器灵全身后,指导起了下一步。 “好!”李清阳既不问誓言内容,也不问立誓方式,一把抓住器灵后恶狠狠道:“听好了,从今以后,我说往东,你不能往西! 我说坐下,你不能起立! 我说干架,你不能逃避! 听明白没有?” 器灵震惊地看着李清阳。 多少年了,再强大的主人也都是客客气气跟自己商量着来,怎么今天碰到这么个傻逼? 器灵只敢在心中疯狂蛐蛐,身体却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好!”李清阳满意地点点头,“自己发誓!” 说完又紧接着补充威胁了一句:“你只有一次机会,别耍花样! 要是没效果…… 呵呵,你懂的!” 而器灵虽然重重点了点头,可小眼睛却不经意一转,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大道消散以后,所谓道誓也就没了见证! 它笃定这番认主必然不会成功! 但样子还是要做的,毕竟因为道誓没有成契而认主失败,那不是它的问题。 但如果不认真走流程而导致的失败,那自己就死定了! 想到这,器灵认真地咿咿呀呀开口说了起来,可小脸蛋上却是藏不住的无所谓。 而瞎子却是面带微笑着摇了摇头! 随着一大段不知所谓的咿呀之语后,器灵认真地朝李清阳一拜! 本来李清阳应该向它回礼,但考虑到李清阳的凶残,以及等会认主失败后李清阳的加倍凶残,器灵决定这样就行了! 认主仪式草草完毕! “怎么没动静?” 李清阳等了一会,却没等到法宝认主后的人的动静… “道契要双方应允,你倒是答应它啊…”瞎子无语地吐槽道。 “啧!”李清阳当即不爽地看着器灵点了点头,“你这个小弟我收下了!” 器灵低垂着小小的脑袋,心里却是乐得不行,心想着这认主仪式果然不起效果! 但这可不是它小器灵耍花样,而是大道消散后,只能如此! “***!” 然而,就在器灵刚抬头咿咿呀呀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清阳在瞎子的指示下,开口接下了了器灵的认主誓言… 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风起云涌。 李清阳不耐烦地开口后,他眉心一点金光一闪而过。 然而就是这一点金光,正好被器灵看到后,吓得小不点差点当场消散。 随着李清阳眉心金光一闪,器灵只觉得无形中某种束缚瞬间在它由先天一炁和大道本源幻化的身躯内形成。 “我****!”器灵骂骂咧咧开口,那道无形大道契约束缚在它体内流转一周天后,最终停留在了它的眉心位置,随后一道奇怪的金色印记缓缓浮现… “老道士不是已经挂了! 为什么认主会成功!!! 不要啊…我不想当这个傻逼的奴隶啊…” 器灵张着张嘴在那震惊地叭叭着。 其他人依旧一脸疑惑,然而李清阳突然发现他已经能听懂器灵的语言了… “嘿嘿嘿…成了!”瞎子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李清阳也露出了“友善”的微笑,看着拼命抠额头的器灵:“傻逼?” “呵呵…” 器灵顿时动作一滞,缓缓抬头,撞上了李清阳猥琐的笑容… “啊… 主人我错了…” 李清阳抓着器灵一条腿,如同甩钥匙链一般飞速抡起了可怜的器灵… 器灵仿佛坐上了转速八千的摩天轮,还没来得及求饶完,就被李清阳抡了几百圈后直接甩飞了出去… “啊…” 李清阳看着消失在天际的器灵,拍了拍手回头看向瞎子:“成了?” 瞎子奸笑着点点头:“从此以后,只要你没死,器灵就得听你的号令!” “靠谱吗?”李清阳迟疑说道:“这这东西可不老实,一张小嘴叭叭得当面就敢蛐蛐我,背后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瞎子“看着”远处呈抛物线落下的器灵,悠悠说道:“若是平等道契,你还真不能怎么样它!” “不过这器灵在认主前,不知为何被封禁了一身道法,加上又被你揍怕了,居然稀里糊涂跟你签订了主仆之契!” “主仆之契?”李清阳听着这名字就知道这把稳了,连忙搓着手跟瞎子确认。 “不错,正是主仆之契! 你为主,它为仆! 你对它有一言生杀之权,从今往后,不止你可以任意驱使它为你所用,它除非自毁,否则绝无反抗之力!” “那要是它罢工呢?”李清阳追问道。 “大道之契本就是大道规则约束的铁律,就连大天尊也不敢违背! 何况这主仆之契更是身心的臣服,你的话,对于它来说,有言出法随之效! 即便它有心违背,它的身躯可由不得它心!” “哈哈哈…”李清阳顿时露出反派奸笑,“虽然听着很反派,但真的好爽!” “那我是不是只要下命令就行了?” 瞎子点点头:“一言既出,言出法随!” “天涯海角,它也不得不从命!” “妥了!”李清阳转头望向天际,歪嘴一笑,“跟我回来!” 话音刚落,李清阳额头一道与麒麟阁头印记相似,但更完整的金光一闪而逝。 随后他周围空间突然一阵扭曲,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身影不情不愿地出现。 正是被迫遵从李清阳召唤,不由自主施展空间穿梭回到主人身边的器灵。 ------------ 第88章 先天炁…海? “主人…” 器灵出现后,不情不愿地朝李清阳一拜。 “小不点! 我知道你不服我,但是没关系! 我不需要你服我!” 李清阳这话一出,器灵暗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然而李清阳紧接着的一番话,又再度把器灵的心打落了谷底… “我只需要你无条件服从! 敢耍花样的话,我一个念头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李清阳冷笑着看着器灵。 “不过…” 看着蔫了下去的器灵,李清阳觉得敲打得差不多了,得给点甜头出去。 否则器灵虽说不能抵抗自己的命令,但心悦诚服和被迫无奈之间,办事效率还是会有所不同! 而且李清阳也不想在某些关键时刻,器灵拼着自爆来给自己摆一道,那就玩脱了! “你好像对我的识海很感兴趣?” 李清阳敲了敲自己眉心。 器灵眼神瞬间一亮。 “主人,可以吗?” 看着器灵布灵布灵的小眼珠子,李清阳心中一动:果然! “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该给你的好处我一分也不会少了你! 但要是你耍小心机,那…” “不会不会!”器灵赶紧摆了摆小手,当即表起了忠诚,“只要主人能将我收入您泥丸之中的先天炁海,我一定听主人的吩咐!” “那就… 等会! 你说那片海是……” 李清阳心中大惊,极力克制住表情。 那片金色海洋居然是先天一炁化为的海洋? 我还以为是我的识海,难怪刚才瞎子跟我不断确认,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瞎子!”李清阳转头,“认主这就算成功了吧?” 瞎子点点头:“离地焰光旗从此以后就是你的本命法宝,你可以将它收入泥丸宫,随心意随意取用。 而与器灵的沟通也可以通过意念。” 瞎子说到这一顿:“对了,你问问器灵,它的上一任主人…为什么放弃他了?” 瞎子本想确认那位是不是已经陨落了,才会让这赫赫有名的先天法宝成了无主之物。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以那位的位格可不会轻易陨落。 李清阳点点头,而急于表现的器灵也听到了瞎子的话,顿时咿咿呀呀比划了起来。 李清阳听了半天后,才回头回复瞎子:“它说他不知道。” 瞎子:…… 你当我瞎吗? 不是…你当我聋了? 这器灵在那说了半天,你就翻译了个这? “瞎子我说真的…”李清阳也很无语,器灵虽然说了半天,可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废话,真正有用的信息总结起来,还真就是一句话的事! 它也不知道! 它说醒来时已经成了无主之物,被插在南州深山中风吹雨打了上百年,直到遇到了乌髓子… 对于前任的消息,器灵一无所知,甚至每当去想这件事的时候,小脑瓜子就嗡嗡的…… 而关于乌髓子的信息,器灵似乎也十分忌惮,只说那位道法通天,轻易就把它给镇压了。 此刻也不是细聊的时候,李清阳按下好奇心,打算过后找机会再好好跟器灵聊聊。 “它说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无主之物,而且身躯破败,几乎没有了一丝法力。 就这样被困在山里上百年才恢复了一点点神通,结果刚一遁出深山,就被乌髓真人给抓了,被迫为他效命了上千年。 期间它几次想要离开无拘洞,可都被乌髓真人给镇压了! 直到几十年前遇到了无意闯入的叶梦龙…” “乌髓真人一直让它处于吃不饱饿不死的状态,没有足够的道炁补充,它没办法脱离乌髓真人的掌控。 直到吸收了叶梦龙魂魄中的微弱空间道机,才终于借他之手逃了出来。” “然后就躲到了这苍岭山,靠着陆明的供养,缓慢恢复着自身…” 瞎子听着李清阳娓娓道来,眉头深深皱起。 那位应该还没死,可为什么舍弃了如此重要的法宝? 大道消散的中央大界,根本承受不住空间穿梭带来的空间撕扯之力。 但离地焰光旗不同。 它的空间穿梭之力并不是靠撕开空间,而是它能在空间中自成一个小空间,这个小空间勾连着神秘无比的灵界,那是超脱于现实世界之上的神秘领域,包括先天法宝的威能、人类精神力量等在内,其力量根源都是来自灵界。 而灵界本身又不在任何一处,却又无处不在! 三界空隙,甚至可能三界本身似乎都在灵界包裹之中,又与灵界完全隔离。 所以离地焰光旗穿梭空间的能力,与其说是穿梭现实空间,倒不如说是在现实世界的空隙,也就是灵界之内跳跃。 这样的穿梭能力,就连大天尊也曾自叹不如! 而就是这样一件困敌逃命的无上神器,祂为何会放弃? 瞎子想不明白,而让他更为惊奇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李清阳的识海…… “小子,你的识海可能有问题!” 李清阳一愣,心知这事糊弄不过去,况且他自己对于泥丸中的那片炁海也有着诸多疑问。 既然那片“识海”根本就不是自己理解的识海,那那轮悬挂海洋上空的烈日也就很不对劲了! 器灵告诉他,封印它一身道法的,正是那轮烈日! “瞎子,你怎么看?” 瞎子皱着眉道:“把你看到的,详详细细告诉我。” 李清阳想起离地焰光旗一开始钻入自己体内时,瞎子那份着急和关心并不像是假的。 而对于一个真心对待自己、关心自己的人,李清阳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真诚。 尽管对于瞎子,他还是没有彻底放下戒心,但这不影响李清阳给瞎子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成为互相交托后背,成为真心朋友的机会! 于是,李清阳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泥丸宫中的情况大概讲了一下! 当然,这是在离地焰光旗布下的小空间里。 这番防着自己的举动,让淘仙分外不爽。 跟狗一样闻着李清阳和瞎子消失的地方许久,依然没有找到一丝痕迹的淘仙,眼神不善地看向了鼻青脸肿的山神陆明…… ------------ 第89章 让我进去看看? “瞎子,你看着我干嘛? 你倒是说话啊!” 认主成功后,器灵就发现它的神通莫名其妙恢复了。 此刻李清阳和瞎子所在之地依然就在山神庙前,甚至还能看到淘仙“穿过”他们身体后,走向山神的一举一动。 是的,穿过! 明明李清阳和瞎子还是在原地待着,但这片器灵创造出来的空间,既不像一般的空间遁术一般前往了一无所有的虚空,却也没有存在于现实世界。 而是向去到了现实世界的缝隙之中,既存在于现实世界,又完全和现实世界分离。 “这里就是灵界?” 瞎子满是好奇地开口问道。 而叉着腰的器灵一脸得意,咿咿呀呀了一阵后,李清阳翻译给了瞎子。 “它说它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只不过进入这里是它天生就会的本领。 甚至不论想去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它都可以瞬间到达!” 李清阳翻译着,突然一愣,一把抓住器灵问道:“你知道北州虚月观吗?” 器灵一愣,随即眼中露出巨大惊恐,畏畏缩缩了半天,才咿咿呀呀了几句。 “唉…” 听着李清阳失望的叹息声,瞎子一乐:“虚月观除了其主人外,封禁一切人的道法!” “甚至整个北州,三阳子不点头,谁都无法通过空间穿梭进入!” 李清阳则是无奈回道:“能去也去不成,离地焰光旗损毁眼中,现在只能创造这么一个小小的偷窥… 不是,躲藏空间! 而空间穿梭,也只有不足一里的范围…” 李清阳话没说全。 按照器灵的说法,本来它自我修复至今,一次穿梭个几十里还是没问题,但是李清阳却一怒之下,把它的本体给毁了… 这直接导致器灵受损的严重程度,远超当年被丢在南州深山的时候… 至于如何修复,器灵只说了要靠那片炁海。 “无妨!”瞎子淡淡说道:“这一路前去,本就是你的寻道之路,穿梭固然节省了时间,可你却会丢失得更多!” “瞎子,我脑子里那片海洋,真的是先天一炁化成的?” 李清阳现在最关心的不是瞬移去北州,而是自己脑子里的问题。 瞎子皱眉道:“我也不知道!” 李清阳刚想发飙,瞎子预判抬手制止,直言道:“我真不知道!” “先天一炁乃是大道根本之一,或者说其就是大道一部分! 与大道一样,先天一炁虽在神战至前存于中央大界,也能为修道之人感知并引以为用,却… 无形无相!” 李清阳眉头也跟着深深皱起:“那为什么这无形无相的先天一炁在我泥丸宫中,会是一片金色海洋的形象?” 瞎子看向李清阳手中的器灵,淡淡道:“那得问问它了!” “问它?”李清阳顺着瞎子目光,也看向手中的器灵小人。 “人有三府,泥丸、灵台、丹田 分存人之元神、元炁与元精!。 然而此三府虽说是存于人身体之内,却无形无相,哪怕将人切开,也是找不到一点存在的踪迹!” “大天尊曾言,人之三府,其实际所在正是灵界! 至于为何修道有成之人能在体内感知到三府,并能将自身精炁神安放其内,大天尊都不知道! 祂只是有一个猜测,就是人之精炁神根本不是现实之物,而全都出自灵界!” 瞎子说完,直接询问器灵道:“小…大…” 瞎子突然卡壳了,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离地焰光旗器灵。 李清阳则是疑惑道:“瞎子你在纠结啥?” 下一站摇了摇头:“我虽伴道而生,但有道体也是在神战之后。” “离地焰光旗乃是先天法宝,其存在之久远,与大道不分前后! 按理说我应该称呼它为一声前辈,只不过…” 只不过这器灵现在是李清阳的仆人,瞎子开不了这个口! 但他也不好明说,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还算得体的称谓。 “这些道友,那炁海是否存于灵界?” 器灵似乎对瞎子的客气很是满意,像模像样地回了一个道礼后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李清阳看着一老一少两个老不死的搁那演戏,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那片海其实是在灵界,而我的泥丸宫也在灵界,那么…” “就好比我在地…家乡有一栋别墅,别墅里有一口游泳池! 而我肉体虽然远在异乡,精神却能随时回别墅。 只不过泥丸宫和肉身的关系非常微妙,它既在我体内,又不在我体内? 这不就是一个投影?” 瞎子点点头:“你有一…一栋别墅?” 李清阳:…… “那你别管! 是不是我这炁海虽然在我的感知里它就在我体内,却又实际并不在? 而我与炁海和泥丸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在联系,所以我能进入,也能调用炁海中的先天一炁?” 瞎子点点头:“道理是这么说没错,不过…” “不过啥?” “不过大天尊当时从大道上剥离的先天一炁,只不过是灵光一点,为何到了灵界,却成了汪洋大海? 而这汪洋大海,到底是不是先天一炁所化,我并不能确定!” 瞎子说完看了一眼器灵,而李清阳也明白了瞎子的顾虑。 “那要怎样才能确定?” 瞎子迟疑片刻后,郑重说道:“需要我进去一观!” 李清阳赶紧捂着额头退了两步,面色不善地拒绝道:“我不喜欢随便让人进入身体!” 瞎子翻了一个白眼:“并非我身体进入,而是…” “老夫神念入你泥丸宫一观!” “这…”李清阳迟疑了。 灵魂、记忆、人格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就是李清阳的知识盲区。 而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被证明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那那些以前只在故事里的诡异手段,必然也都存在! 李清阳深知瞎子之类的存在,有些诡异莫测的手段,而所谓三府又是精神领域中的关键窍门! 李清阳害怕! 他怕瞎子给自己下一点小手段,而自己别说防备抵挡,甚至可能连察觉都没办法做到! 虽说瞎子表现得人畜无害,但李清阳一辈子践行的准则就是害人之心看情况,防人之心直到死! 直到对手死! ------------ 第90章 瞎子开大 “还有别的办法确认吗?” 李清阳陷入了两难。 他想要确定泥丸宫中那片海的真实情况,瞎子无疑是极佳人选! 可自己不敢对他放松戒备! 这老头虽然把别人说得穷凶极恶,但难保他自己不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难道一点不觊觎自己体内的先天一炁? 按照淘仙透露的信息来看,瞎子自身似乎出了很大问题,而先天一炁很有可能能帮助瞎子摆脱自身的困境。 权衡再三,李清阳还是决定不赌! 如果没有更安全的探查方式,他宁可先让这个疑团留着! 反正这片诡异的金色海洋存在于自己泥丸宫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没被发现之前,它也没有把自己怎么样! 既然不改变现状也没啥,而改变现状的风险又难以估量,那赌个屁嘞! 瞎子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人精”,又怎么会猜不到李清阳内心的担忧。 他微微摇了摇头:“放由他人入体内三府,本就需要放开心神,此举等于是将性命全部交给了对方!” “这种事,即便父子之间尚有顾虑,师徒之间且存戒心,何况你我? 是老夫失言了,此事就此作罢吧!” 然而瞎子一番就此作罢的言论李清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器灵却先急了… 咿咿呀呀连说带比画了半天,李清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器灵说完,李清阳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对瞎子说道:“我准备好了,你进来吧!” 瞎子:??? “它跟你说啥了就让你改变了主意?” 李清阳摇了摇头。 “它劝我,说你位格极高,神通广大,不至于要靠手段来算计我。 你要是真想把我怎么样,我其实毫无办法! 我觉得它说得对!” 李清阳话还是只说了一半! 器灵确实说了瞎子位格和神通都很高,却没提算计之事,而是说正好用来对付识海中那轮烈日! 或者说! 烈日里藏着的人影! 当器灵告诉李清阳,它感知到那轮悬挂于炁海之上的烈日里,藏着一位神通极高的存在。 高到就连先天法宝的器灵,也只是他轻轻一指便被封印。 李清阳从乍一听的汗毛倒竖,到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难怪当初在泥丸宫中,李清阳总觉得自己在被人偷窥! 原来是藏在太阳里了! 甚至有可能,那轮太阳只不过是一道伪装而已! 器灵说瞎子进去,也许能对付这位莫名的存在,李清阳思索了片刻就认同了下来。 既然泥丸宫中已经躲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玩意,再放一个瞎子进去反而让李清阳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其次,那藏着自己泥丸宫的玩意虽然一直没对自己做什么,但不弄清对方的真实身份,李清阳估计觉都不用睡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赌一把,让瞎子进去探一探! 而瞎子听完李清阳给出的翻译,自然猜到李清阳有所隐瞒。 不过既然李清阳最终做了这样子的决定,而瞎子又正好想当面看一看这大道之一,先天一炁的真实模样! 不错,瞎子也隐瞒了大天尊说过的一句话—— 万物于灵界现真相。 大天尊曾经花费百年探索过一次灵界,有关在灵界的所见所闻,以及有关灵界存在的一些思考,大天尊通通记录于一册纸页之中。 瞎子曾经见过那页记载着灵界信息的密书,然而随着神战打响,那页密书也下落不明了。 “好! 你且放开心神。” 瞎子神色一凝,认真说道:“你且放心,老夫只是一观炁海,绝不会做分毫有损你之事!” 李清阳思虑再三,最终点了点头。 然后按照瞎子的指示,慢慢放下心中一切情绪,最后在瞎子一声轻叱声中,整个人陷入一片迷惘。 瞎子看着已经陷入神游物外状态的李清阳,收回目光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器灵。 “泥丸宫中已有客人?” 一句话,把器灵吓得急忙咿咿呀呀解释了起来。 然而瞎子却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无妨!” “正好让老夫会一会他!” 言罢。 瞎子只有眼白的眼睛里目光一凝,额头金色竖线猛地张开! 而后并指点向李清阳额头,一缕纯金色神念随之冲入泥丸宫中! 砰! 一道奇怪的金色印记似乎是被瞎子强大神念激发,瞬间亮起后,一缕金光直直撞向了瞎子的一缕神念! 虽然瞎子早有准备,却仍然被这一撞之下,不止身形被撞退,那缕本命神念更是直接被撞散,化为一缕金光彻底消散… 噗! 瞎子一口鲜血喷出,嘴角却翘了起来:“好强的道机!” “好熟悉的念力! 莫非还是一位故人不成!” 说完,瞎子擦去嘴角鲜血,索性放开了被压制的阴阳二炁,随后黑白二炁萦绕的一指再次点出,而他额头的金色竖线也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你我皆为客人,何故替主人拦我!” 瞎子一声轻喝,分出一缕粗壮的神念,与再度浮现的金色印记之力纠缠到了一起… “咦?” 片刻后,瞎子突然一声轻咦。 这道金色印记上,有着瞎子近万年没见到的一种道机之力! “不动明王?” 瞎子终于露出诧异神色,然而抬起的手指却未收回。 就在瞎子思索诧异之际,那金色印记上,居然出现了丝丝缕缕黑雾! “不对!” 瞎子额头金色口子猛地扩张了许多。 “外神的气息!” “大胆!竟敢寄宿于一! 老夫今日拼了性命,也要替大天尊杀贼除患!” 瞎子在那金色印记上,捕捉到了两道熟悉的力量! 一是佛陀不动明王之力,中央大界第一防御道机! 而另一道,则是让瞎子震怒的外神气息,还是瞎子很熟悉的命运外神的气息! 随着瞎子怒斥出声,他彻底放开了体内压制着的阴阳二炁,他枯瘦的身躯瞬间被黑白两种至纯的力量包裹。 “道友! 且护住空间,老夫今日要诛邪除恶!” 器灵在瞎子身上黑白两种力量开始暴走的时候,就紧张到不断消耗着体内不多的力量,一层一层加固着几乎快困不住瞎子的灵界空间! “破!” 随着瞎子一声低喝,黑白二炁顷刻失衡。 而后,额头金色如金漆流淌,瞬间覆盖了瞎子全身。 ------------ 第91章 炁海翻腾 “给老夫破!” 一身金色的瞎子一指点在李清阳额头。 沾染了佛陀气息和外神气息的金色印记,被这蕴含了世上至纯至阳之炁的一指点中,直接“啵”的一声破碎,顷刻消散无形。 “让老夫前来会一会你!” 瞎子见李清阳眉心已无阻拦,再度分出一缕神念! 只见覆盖他全身的金色如潮水一般收缩后,包裹着那缕神念直接进入了李清阳泥丸宫中。 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之上,瞎子金色声音缓缓浮现… “这是…” 瞎子感受到周围浓郁无比的先天之炁,震惊到难以置信。 “真是先天一炁! 居然幻化成了一片海洋! 还是… 这本就是它的本来面目?” 瞎子感受到液化成海水的先天一炁浪潮涌动,每一声海浪中,都蕴含着大道回响之音。 瞎子仅仅是沉浸心神停了一会儿,就感觉自身对于大道的理解直接圆满了几分。 然而,也正是这短短一刹的沉浸,瞎子感觉自我意识居然在飞快沉沦,覆盖他全身的金色阳炁也飞快脱离他这个主人的身躯,流淌进这海水后,直接被同化成了这炁海的一部分… “嗯? 不好!” 清醒过来的瞎子赶紧猛一跺脚,指挥着身上所剩不多的阳炁回归眉心,而后以极阳生阴,将这仅剩的纯阳之炁化为黑白阴阳之力,流转不息护住这缕神念! “好霸道的炁海! 好汹涌的大道!” 瞎子竭力维持着黑白二炁流转,心中惊惧不已。 强如他这位先天阳炁始祖,尽管只是一缕神念,居然抵不过先天一炁片刻的同化! “差一点…” 差一点瞎子就沉沦于这无尽炁海,化为了一的一部分。 稳定住自身状态后,瞎子赶紧寻找起了另一位躲藏于此的客人。 然而,瞎子已瞎,神念在这炁海之上,又放不出体外一尺远,一时半刻,瞎子居然找不到对方的一丝踪迹。 “既然老夫已经进来,阁下为何不现身一见?” 瞎子意念化声,滚滚声浪顿时随着潮水传遍泥丸宫。 “藏头露尾,鼠辈所为!” 瞎子见对方依然躲着不出现,一怒之下一脚狠狠踏下,黑白二炁瞬间由瞎子脚底迸发,如龙卷风一般直插炁海之中。 “老夫让你往哪躲!” 瞎子拼着神念失去护卫的风险,直接将一身黑白之炁尽数灌入炁海,随后指挥着黑白二炁化成的龙卷风,将这片炁海疯狂搅动了起来… 随着瞎子的爆发,黑白二炁的搅动之力越来越大,原本只有如心跳一般周期涌动的海浪,逐渐开始躁动。 而随着海浪的躁动,泥丸宫外呆滞的李清阳,眼神逐渐变得清澈… “瞎子?” 李清阳看着近在咫尺一动不动的瞎子,目光一凝。 “他进去了?” 李清阳作文课的器灵一句,得到肯定答案后,眼睛一转,收敛一切情绪闭上了眼… 轰! 李清阳仿佛一脚踏入了无尽的黑暗,而远处有着一点璀璨金色如黑夜灯火。 李清阳意识一动,瞬间出现在那金球之外。 “这里面就是我的泥丸宫? 为什么这次我意识神游没有出现在泥丸宫里,而是被拦在了外面… 不是…这是我的泥丸宫啊…” 尝试了半天依然无法进入,李清阳的意识却觉得这片无尽的黑暗中,一条一条传来闷雷一般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这是…我的心跳?” 李清阳略一分辨,发现这闷雷一般的声响,居然跟自己的心跳完全契合。 “靠! 瞎子在我泥丸宫搞什么? 这心跳速度,感觉我快要炸了呀!” 李清阳顿时心急如焚,控制着这具意念幻化的身躯猛地撞向了被金光包裹住的泥丸宫… 然而,几番撞击下来,不止没有成功进去,反而让这具无形无质的虚无身体一阵阵眩晕。 要是瞎子此刻看到这一幕,非得给李清阳竖一个大拇指。 意念直接撞屏障? 真亏李清阳干得出来! 也得亏他撞的是自己的泥丸宫,不然别说好几下,一下下去都有意识崩散的危险! 而此刻的泥丸宫中,瞎子已将金色炁海搅到天翻地覆,一阵阵滔天炁浪如要灭世一般,肆无忌惮地汹涌在“天地”之间! “还不出来! 好!老夫今日就将这炁海翻天,让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瞎子也是急眼了,话音刚落,就将深入海底数十里的黑白二炁直接炸开! 顿时,滔天炁浪更是遮天蔽日,连同整个泥丸宫都有了摇晃的迹象。 而李清阳的肉身内,心脏直接胀大一倍不止,疯狂跳动中,李清阳的血管瞬间高高隆起,时刻都有爆炸的倾向… “给老夫出来!” 随着瞎子的一声暴喝,滔天炁浪终于到达了某个迹象,“砰”一声撞上了这方天地某个看不见的屏障! 泥丸宫因为炁浪这猛烈撞击,终于摇摇晃晃了起来! 泥丸宫外,刚从眩晕中恢复的李清阳,只觉得耳边宛如万炮齐轰,巨大而频率极快的闷雷声,让他一阵恶心欲吐! “呕…瞎子…你特么…” 轰! 泥丸宫上,一阵金光剧烈一闪,照亮了一大片黑暗后,直接将李清阳意识轰了出去… “呃…” 李清阳猛地睁开眼,头晕伴随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让他直接捂着心脏跪了下去… “主人,主人! 这里!” 器灵一看李清阳这幅模样也急了,努力维持着空间屏障之余,咿咿呀呀指着瞎子身躯急得不行。 李清阳努力维持着不昏迷,几番尝试都没办法静下心进入泥丸宫去。 就在他快要肉体精神都要崩溃的时候,听到了器灵的叫喊。 李清阳眯着眼,眼前被汗水、泪水模糊了一片。 勉强分辨出器灵的动作后,李清阳心一横,在意识崩溃的最后一刻,终于成功一跃,意识跃出了身体,撞向了瞎子… “这里是…” 李清阳看着眼前由纯粹黑白色调组成的“世界”,心中震撼无比! 这个世界充斥着不停流动的黑白两色能量,两种能量之间不停追逐、吞噬、融合、分化,宛如一场永不平衡又永远追逐着平衡的默剧! 而此刻李清阳的泥丸宫中,一声响彻天地的钟声盖过了炁海的狂暴之声,一轮烈日随着钟声缓缓升出了海面。 “杨牝,别来无恙!” 瞎子看着烈日中慢慢走出的人影,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瞳孔猛地一缩。 直到逆着光终于看清了那人影的样子,瞎子震惊到久久无声。 “是你!” 瞎子确认再三后,艰难开口。 ------------ 第92章 解决了? “没想到啊!”瞎子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转而一阵感慨,“消失万年,谁都找不到你的下落,却没想到你躲在…” “不对!”瞎子一顿,“李清阳这小子才几岁,你哪怕从他诞生就躲进了他泥丸宫,也不过区区几十年,你是…?” 那人影无悲无喜道:“半年前,门苏醒了一瞬,一因此来到此界,我是那时候才进入了一的泥丸宫中。” 瞎子震惊道:“大天尊苏醒过了!” 那人摇了摇头:“对,可惜只是一瞬,一进入中央大界后,门再次沉眠了。” 瞎子一愣,却未失望。 “能醒过来就是好事,能醒过来,我们就还有希望!” “嘶… 你说李清阳这小子进入此界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和先天一炁在此之前都在异界?” 那人微微颔首却未解释,反而质问起了瞎子道:“你不该来此地!” “先天一炁可化阴阳为混沌,你在此于你无益,速速离去吧!” 瞎子一听不乐意了! “那你躲在这片炁海又是为何?” 那人看着瞎子不依不饶的态度,不禁悠悠一声叹息:“即便天庭倾覆,虚空禁所禁制亦在崩溃!” “我等了万年,已近熄灭! 幸而一终于回归,我才能借先天一炁,重燃吾身!” “杨牝,大劫至此,吾等已到生死存亡之际! 吾若灭,中央大界…” 那人话到此就没再说下去,而瞎子却眉头紧锁:“天庭已经彻底覆灭了?” “难怪啊…”瞎子长长一声叹息。 “我说罗庚近百年闭关不出,想来是和命运不知苟且了何事! 天庭灭而司命庭立,没想到形势已经严峻到这个程度了…” 那人点点头:“天庭诸神陆续降临人间,不出十年,大战一触即发!” 瞎子叹息道:“看来,是该到我们这些老东西拼命的时候了!” “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那人摇了摇头:“虚空禁所那位,已经能逐渐影响人间!” “那你岂不是只会越来越虚弱?”瞎子震惊道。 “我该如何帮你?” “无妨!”那人淡淡道:“先天一炁乃是道之精华,吾虽被祂干扰,祂却只能干扰!” “你无须助我! 助一即是助我!” 瞎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那人影话里的意思。 “好!” “时间不多了,相识万年终有一别,今日之后,你我大道之上再见吧!” 说完行了一个道礼:“大道永存!” 瞎子闻言一愣:“你是看到了我的…” 两人同时沉默。 然而瞎子只是愣了片刻,便又忽地一笑,洒脱道:“是这个道理!哈哈哈…” 说完便回了一礼,身影缓缓消散:“大道永存!” …… 而此刻瞎子肉身泥丸宫中,李清阳看着轮转不息的阴阳之力,意识逐渐陷入一片虚无。 “天地万物,终归混沌… 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呢喃着一步一步上山,投入到这黑白二炁之中,身上一切颜色因此一点点褪去,眼看着就要被这黑白之力同化,彻底丢失自我。 “咦? 好小子,连老夫泥丸宫都敢闯!” 瞎子意识回归身体后,立刻发现了自己泥丸宫中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李清阳正在一点点变成黑白。 “快出去!” 瞎子赶紧意念一动,将懵懵懂懂的李清阳意识推回了他自己身体。 “还好老夫回来的及时,再晚片刻,你小子可就意识尽散,归于混沌了!” 瞎子护住猛然瘫倒的李清阳嗤笑道:“弱就多练!” 而李清阳心跳终于放缓,惨白的脸色也随着意识回归而慢慢恢复血色。 ”娘的!” 李清阳“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问候了瞎子母亲! “死瞎子,你特么在我身体里搞什么? 我特么差点心动而死你能知道吗!” 瞎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用力过猛了…” “你别急!”瞎子赶紧安慰就要暴走的李清阳道:“你泥丸宫情况比较复杂!” “反正你还年轻! 这年轻嘛,自然要下猛药不是? 虽然你是短痛了一下,总好过长痛嘛!” 李清阳按下怒火,咬牙切齿道:“你最好是帮我把泥丸宫的问题搞定了!” 瞎子疯狂点头:“搞定了搞定了!” “放心吧,保证没有后患!” “你确定?”李清阳迟疑地看着瞎子,随后心意一动,一个眼色丢给了一旁吓傻了的器灵。 器灵心中一动,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而随着器灵进入李清阳泥丸宫,这个小小的空间结界也随之崩塌消散… “上仙!救命啊…” 李清阳和瞎子刚一现身,就看到淘仙在打山神… 虽说在空间结界中,李清阳和瞎子确实也看到了淘仙不停揍山神的画面,然而那种犹如隔着荧幕看画面的感觉,再身临其境也比不过身在其中… “上仙饶命啊,他们…他们出来了…” 淘仙一回头,看到了李清阳和瞎子两人的白眼。 “你闹哪样?”李清阳没好气地问道。 “呵呵,我以为这小子使坏,又把你们不知道传送到哪里去了! 这不正拷问呢!” 李清阳点点头,看着鼻青脸肿的山神:“你为什么把我们传送走?” 山神:??? 淘仙:…… 瞎子:…… “上仙,是离地…”山神一肚子委屈,可打又打不过,只能含糊不清地开始解释。 然而李清阳直接打断道:“闭嘴!” “下次不许这样了!” 说完,也不顾几人诧异,自顾自扫视起了空间屏障彻底消失的这处深山。 “苍岭帮的老巢在哪?” 看了一圈,除了层层叠叠的密林,李清阳一无所获。 山神见状,可怜巴巴得往远处山脚一指:“在那,被密林遮蔽着。” 李清阳闻言,心念一动正在召唤出器灵,却见器灵自己可怜巴巴地从眉心“飞”了出来。 “怎么样?” 李清阳见状,忙不迭询问道。 器灵迟疑了一会后,咿咿呀呀说了半天。 李清阳的神色逐渐褪去焦急,可疑惑却重新爬上了心头… 泥丸宫里没人了? 瞎子这么猛? ------------ 第93章 温养法宝?不存在的! 李清阳用道契威胁了器灵一番后,还是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泥丸宫确认一下。 “瞎子,我进去办点事!” 见瞎子理解地点了点头,李清阳两眼一闭,心神逐渐飞往眉心… 见李清阳意识就此沉寂,淘仙诧异地看着瞎子:“我兄弟都会意沉三府,神念入虚了?” 瞎子先是翻了一个白眼,对淘仙的称呼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随后才悠悠然开口道:“毕竟是天道之一!” 淘仙啧啧称奇道:“不得了,常人修炼半辈子才能做到的事,这小子不到半个时辰已经熟练到连打坐静心都不需要,说走就走了…” “我说瞎子,你们刚才去哪了?”淘仙好奇地询问道:“这先天法宝就这么被这小子收服了?” 瞎子嘿嘿一笑:“不是你看着器灵认主的,还能有假?” “啧啧啧,不愧是天道之一,天底下好处都归了他了!”淘仙酸溜溜地嘟囔着。 “你们刚才去哪了?”淘仙不死心追问道。 瞎子摇了摇头:“哪也没去,就在原地。” 淘仙撇了撇嘴:“不说拉倒!” 他虽然也是古老的一位存在,也知道离地焰光旗的神奇功效和大致原理。 可他毕竟没有拥有、使用过,甚至都不曾被人带着见识过这件法宝的神异。 所以对于瞎子的“实话”,对于那种玄之又玄,明明就在原地,却是已经踏入空间缝隙的方式,无法理解。 淘仙和瞎子看似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实则两人各自八百个心眼子都在疯狂运转。 淘仙仔细掂量着瞎子每一句看似不经意的回复,脑中不停分析推演着。 而瞎子表面风轻云淡,却是对淘仙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并仔细想清楚了淘仙的每一个问题才敢装作若无其事得给出回复。 无他,瞎子此刻阴阳失调了… 意识为了“攻入”李清阳泥丸宫,瞎子除了留下一点可怜的本命道机之力外,其余尽数化为纯阳炁机随一缕意识一起进了泥丸宫。 然后泥丸宫一场发飙,再加上先天炁海对纯阳道机的吞噬同化… 瞎子可谓是踌躇满志、满满当当地进去,然后裤子都差点没了地灰溜溜出来… 此刻,瞎子体内道机十不存一,根本不是淘仙对手。 若是淘仙此时发难,李清阳会怎样不知道,但瞎子知道自己会被揍成第二个山神陆明! 于是,两个老东西,一个外强中干心虚不已,一个失败太多,不敢轻易再反。 一路上,淘仙对于被瞎子种下雷符表达了强烈不满,软的硬的反抗过好几次了,无一例外均以失败告终。 而瞎子一路为了掩盖自身炁机,竭力压制平衡着体内阴阳二炁,所以表现得和寻常老头没什么区别。 因此,此刻两人就这样诡异地维持住了表面的“友谊”。 就在淘仙、瞎子在演对手戏之际,李清阳意识一睁眼,重新站在了先天炁海之上…… “这玩意居然是先天一炁化成的!” 再次见到金色海洋,李清阳心态已完全不同。 知道了这片海的实际身份,李清阳一是感慨这先天一炁的浩大壮观,二是油然而生起暴发户的心态… 开什么玩笑! 有这么一片几乎无穷无尽的这世界最牛逼的力量,李清阳觉得自己无敌了已经! “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李清阳舔着脸发着感慨,然后又低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声:“什么时候才能运用自如啊…” 李清阳已经试过了! 虽然这片炁海够大,可他能调动使用的,不过脚下一尺,方圆一丈罢了! 而且,李清阳清楚地感知到,要运用这炁海为己所用,依然需要先动杀心,再起杀意,然后根据杀意值来分次分量取用… 离李清阳所想的一念所动,炁海翻腾,毁天灭地的距离,还差大概十万八千里… 李清阳抬头看着依旧悬挂海面上空的烈日,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已然消失不见! 而且,这轮烈日已经不再刺眼,变得和外面现实世界高悬天空的太阳一样,变得温吞吞的没有暖意。 “真搞定了?” 李清阳看了半晌,眼睛除了有点酸以外,再无其他任何感觉。 “行吧!”李清阳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金山”——先天炁海,满意地点了点头,神识消散退出了泥丸宫。 而后李清阳身体一动,意识回归身体。 刚一睁眼,就看到了大眼瞪小眼的瞎子、淘仙两人,和眼皮肿成一条缝,泪花闪烁,凝神屏息的山神… “你们弄啥嘞?”李清阳狐疑地看着三人。 然而李清阳得到的,只有三人各怀鬼胎的讪笑。 李清阳现在有了大炁海,自觉身份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杂鱼一条,可这条杂鱼明显能成长为尊贵的大黄鱼! 所以他也懒得跟他们计较,直接捏过在一旁看戏的器灵道:“送我们去寨子!” 器灵却挠了挠头,咿咿呀呀了半天,手指不停指着被李清阳当成破抹布丢弃的本体。 “它骂得好脏!”淘仙虽然听不懂器灵的语言,但有时候,感情的表达并不需要语言相同… 比如此刻器灵对于李清阳残暴行为的控诉。 对此,李清阳一开始是辩解。 然后是安抚。 最后见器灵越来越起劲,直接破罐子破摔了,一把丢飞器灵后转头捡起了被从旗杆上生生扯碎下来的离地焰光旗… “还好,没有特别碎…” 李清阳检查了一番后自我安慰道。 “行了行了!”李清阳看着被甩飞后,依然叉腰骂个不停的器灵小人,脑袋一阵阵头疼。 “瞎子,没这破旗子,器灵没办法发挥作用…”李清阳无奈地看着瞎子,“有啥办法修好这破…面旗子吗?” 瞎子一乐:“撕的时候挺开心的呀!” “谁还没点小癖好不是…”李清阳讪笑着。 “修不了!”瞎子大手一挥,“这先天法宝可是伴道而生,非人力可以修缮!” “你别急…”瞎子按下李清阳举起的钢叉,“但你泥丸宫中之物,可以温养此宝。 假以时日,莫说修复,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台阶!” “哦?”李清阳狐疑地看了眼瞎子,又回头看着点头不止的器灵。 “当真?” 瞎子点点头:“高高的!” “呵”李清阳一声冷笑,“我不喜欢身体里有异物!” …… ------------ 第94章 穿梭空间 “你试试调动先天一炁。” 瞎子没有接话,而是笃定地让李清阳尝试一下能否不动杀意调动先天一炁。 “不行,我早就…”李清阳说话间,心神不自觉引导着勾连泥丸宫中那片炁海。 “诶?” 只是这次,屡试屡败的李清阳突然发现,炁海这次真的回应了他的调动,虽然只是一小洼的炁海,但实实在在能被李清阳意念动用了! 就仿佛某个禁制,随着李清阳二进泥丸宫后,破开了一个针孔一般的口子… 李清阳心念一动一抬手,一缕细如金线的先天一炁直接从手指射出。 “嗯…”淘仙见状微微点头,“细是细了点…” 李清阳钢叉一扫,直接击飞淘仙。 “瞎子,怎么用?” 瞎子指指李清阳手中旗子:“缝补!” 李清阳:? “这么落地的吗? 这么个修缮吗? 那万一是诛仙剑之类的金属法宝怎么办?” 瞎子疑惑道:“你还知道诛仙剑?” “还特么真有啊?”李清阳吐了个槽,“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那玩意在哪你能知道吗? 我们去北州至前先去搞它…” “三阳子手里。”瞎子简单明了地回答了李清阳。 “呃…”李清阳话头戛然而止,低头指引着先天一炁插进离地焰光旗。 出乎李清阳的意料,先天一炁幻化的“金线”一接触到旗面,就自行开始“缝补”起了碎裂残破的旗面。 “这么智能的吗?”李清阳都惊了。 眼看着破损的旗面在先天一炁进入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完整”了起来。 原本赤红色的旗面,此时穿插着丝丝缕缕的金色,颜值提升了不少。 一旁看着的器灵看着一点点被修缮的“家”,开心得手舞足蹈。 等旗面刚一恢复完整,迫不及待的器灵就一头扎进了旗子。 李清阳见状,手中输送的先天一炁直接停止。 瞎子则是看着旗子呵呵一笑:“还是年轻!” 这时,旗面上浮出一个小小的人头,看着李清阳满脸疑惑。 “怎么停了?继续啊!” 李清阳歪嘴一笑:“能用就行了,我先天一炁也不多,禁不住这么糟蹋!” 器灵都惊了,整个人跳出旗子,叉着腰就开始骂。 它是真被李清阳气到了,辣么大一片海,才用了这么一点点,李清阳就心疼了? 呵呵… 李清阳是小气… 但心疼“金山”消耗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他看过器灵吞炁海的样子… 这玩意的胃简直就是无底洞,要是放开了供应,李清阳怕被榨干。 而且,器灵刚收服,不能一下子让它吃太饱,不然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干? 得有一个奖惩制度不是! “你再骂!”李清阳怒目一瞪,把器灵吓了一跳。 “听好了,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想要先天一炁,你得付出劳动来换! 这叫劳动换取报酬,听明白了没有?” 器灵再度震惊! 多少年了…确切的说是自打它“出生”以来这么多年,它第一次被要求干活才能换来主人的温养! 器灵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正要抗辩几句,就听到李清阳继续道:“至于刚才的先天一炁嘛…” 李清阳思考了一会:“就当是你预支的!” 器灵:??? “****!*****!*****!!!” 一溜烟跑回来的淘仙看得直摇头。 “太脏了!骂得实在太脏了! 我说小子,你也太… 诶! 啊…” 一叉再度击飞淘仙后,李清阳叉尖对准了器灵:“想不想干了?” “不想干有的是法宝想干! 你以为先天一炁这种高级货是大白菜吗? 是陆明提供的垃圾吗?” 竭尽全力不被引起注意的山神闻言一愣,扭头看着李清阳在那哇哇哇说个不停,委屈的泪水缓缓落下… “总之!”李清阳总结道:“爱干不干!” 器灵被“教育”了整整半个钟头! 这半个钟头,对于器灵悠长的生命来说,不值一提! 但就是这短短的半个钟头,让它彻底被李清阳给pua了… 它居然觉得李清阳说的对! 甚至还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往太贪心了! 瞎子震惊地看着唯唯诺诺点头的器灵,对着李清阳升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 “承让!”李清阳头也不回地抱拳回了一礼。 “那就干活吧!”李清阳抖落着旗子吩咐道。 “离地焰光旗需要接触地面才能破空而行,现在旗杆没了…”器灵委屈巴巴地看着李清阳。 “啧!怎么屁事怎么多! 你呀,以后得学会自己解决问题知道不? 不能每次都让我这个主人帮你做这个,帮你做那个,要不然我要你这个员…法宝有什么用!” 器灵眼含泪花地点着头… “我特么上哪给你再找根棍子去… 不行把老陆家的梁拆了?” 山神震惊地看着李清阳又悲痛地回头看着自己的山神庙,眼泪连成了珍珠链… “质量太差? 啧!” 听着李清阳和器灵对话里的嫌弃,陆明哭得更凶了… “有了!”李清阳突然一拍脑袋,扯过旗面往手中钢叉上一裹… 五行金精镔铁叉自从当个几次媒介,接触了“海量”的先天一炁后… 叉身上,尤其是叉尖! 已有丝丝缕缕、经久不散的先天一炁蕴含其中。 离地焰光旗充满了对先天一炁的渴望,一接触到钢叉,直接一动缠住钢叉,就此把它当做了旗杆… “完美!” 李清阳看着刚才上紧紧裹着的离地焰光旗,一挥红旗展,一收成点缀,不由地赞叹了一句。 “来!” 李清阳钢叉一挥,带动旗面扫过器灵,将它顺利收入。 “干活!” 伴随着李清阳钢叉重重点地,旗子空间里的器灵正襟危坐,空间穿梭就此发动。 “消耗略大啊!” 李清阳感知了一下空间穿梭能带动的范围和穿梭距离。 不多不少上限四人,距离极限一里。 使用间隔十分钟,消耗先天一炁一缕,折合“海水”十毫升! “你也一起去!” 李清阳钢叉指向山神,威胁陆明靠过来。 无奈地山神卑躬屈膝地小跑着站到了李清阳身边后,李清阳意念一动,一个气泡一般嗯小空间就地生成! “还有我呢! 我还没上车啊…” 在淘仙悲痛的呼喊声中,“气泡”直接“啵儿”一声破灭… 随着气泡的破灭,李清阳眼前忽得一黑,然后再看清了,已经瞬间出现在了一个寨子前。 ------------ 第95章 你走吧! 尽管没有倒计时之类的东西存在,李清阳却能感觉到自身与离地焰光旗有着某种心意相通,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进入了技能冷却… “上仙,是不是漏了一位…”陆明看着李清阳好意提醒道。 “这就是苍岭帮的老巢?” 完全无视了陆明的提醒,李清阳看着眼前树干搭建的破烂“大门”,眼中闪过一阵鄙夷。 “连个像样的门头都不做一下,草台班子就是草台班子!” 听着李清阳的吐槽,陆明脸上不由一红。 别这样大哥!这好歹是我罩着的帮派… “你去叫门!” 李清阳斜着眼看着山神命令道。 陆明只觉得有一双虚无的手掌在疯狂抽自己嘴巴子… “嗯?”李清阳看着一动不动的山神,不由一声冷哼提醒。 迫于李清阳的“淫威”,陆明无奈地从心了… “苍岭帮帮主何在? 本座亲自前来,为何不出门迎接!” 陆明竭力维持着逼格,先是动用所剩无几的法力幻化了一下形象后,才朗声开口。 李清阳看着幻化成儒雅书生模样的山神也没有点破,给了陆明最后一丝面子。 哗! 随着山神这声动用法力后响彻山林的呼喊,苍岭帮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时辰前。 小钻风率先踏入护寨大阵——小封界阵后,直接启动了机关… 陆明瞬间收到讯息,有敌袭。 感知一番后,陆明与离地焰光旗一阵交流,小封界阵被直接升级为大封界阵——逆空封界。 然后瞎子等人各显神通,把器灵震惊到了,它不惜代价将阵法提升到了完全形态——混元逆空封界大阵! 当然,这个事打死山神他也不会招的! 而小钻风启动机关后,直接一头扎进了真正的出口—— 中间通道直走十步右转,穿过虚无的山壁后继续直走十五步,再左转,再直行二十步,再一跳爬进虚无的洞顶,再直行到底就会看到一处悬崖… 跳下去就能到达山寨大门了! 器灵对于出口设计的恶趣味拉满了… 一路跑进山寨的小钻风直接去了议事堂——一处简陋的木屋,拜见了正好在家的帮主叶仇冕,把李清阳一行人来犯的事汇报了一遍。 叶仇冕起初并不在意,毕竟对方不过区区五人。 而小钻风这张嘴又一贯喜欢夸大。 所以他只是例行公事派了一小队人马入阵歼敌。 可就在叶仇冕没把李清阳一行当回事,自顾自想着明天下山一趟时,派出去的小队匆匆忙忙赶回来汇报了一个让叶仇冕觉得天塌了的噩耗—— 阵法在一点点消失… 亲自去寨子口确认了一遍,原本寨外模糊的景象确实在一点点变得清晰。 叶仇冕慌了。 苍岭帮能纵横苍岭山数十年,打劫了无数路人和丝绸商队而未被剿灭,全依赖苍岭山山神的庇佑。 更确切地讲,应该是全依赖离地焰光旗为躲避无拘洞而布下的封界大阵。 苍岭帮也是沾了这份光才得以发展壮大至今! 然而,这份庇佑随着离地焰光旗的认主而从此戛然而止了! 叶仇冕匆匆忙忙回议事堂,不惜耗费了珍贵无比的灵香请示山神,却意外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甚至以往被瞬间吸收的灵香,这回也是直到飘飘渺渺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也没有被吸收。 叶仇冕终于彻底慌了。 他不清楚是这突然出现的五人有什么古怪还是山神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的情况,自他父亲在此地建寨后至今,从没有发生过。 而当一路跟随,眼看着帮主见了我越来越黑的小钻风问出那句帮主怎么办时,迎来的只有叶仇冕狠狠的一巴掌。 “混账东西,居然引来如此强敌!” 小钻风吃痛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他不明白忠心耿耿前来汇报敌袭哪里错了? 而叶仇冕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小钻风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这组,就那什么小太保和你,都特么是废物! 你引来的敌人你给老子再引走! 否则你就跟那个废物一样去死吧!” “废物?”小钻风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平日里和蔼可亲,此刻却一脸戾气的帮主,“小太保死了?” “帮主,长老明明说了小太保他…” 叶仇冕冷笑着直接打断了小太保的话。 “一个残废,既不能抢又不能偷,脑子还一根筋蠢得冒泡! 这样的废物,难道还要全帮养着吗? 你当我苍岭帮是善堂吗!” 小钻风大脑一片空白,不禁喃喃道:“可是…可是小太保他… 他是为了守卫山寨拦住熊罴才出事的啊!” “哼!”叶仇冕面对小钻风的疑惑和愤慨直接一声冷哼,“少废话!” “你现在就给我去引走他们! 否则…” 叶仇冕说着,拔出了供奉在议事堂香案上的戒刀,冷冷看着小钻风。 “不听话的人,只有肉身灵魂献祭给神灵这一条路!” 小钻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离开议事堂的,他脑子一片空白,有关小太保的过往记忆和帮主叶仇冕的一字一句,交替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回响。 “我是废物… 呵呵…我是废物!” 小钻风神情恍惚,边走边泪流满面。 以至于跟匆匆赶来的长老擦身而过也没有发现,更别提如往常一般热情地行礼打招呼了。 而焦急的长老们显然也不会关注这么一个帮派里最底层的小人物。 一个个或漠视,或冷哼,越过小钻风后直奔议事堂而去。 “小钻风…”玄武堂长老赵冬玄看着失魂落魄的小钻风欲言又止,最后看着他的背影深深一叹息后也不再管他了。 “长老!” 然而,小钻风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转身拉住赵冬玄,“长老,你说过小太保他侍奉山神去了,你说过的!” “他不是成神仙了吗?你说过的!”小钻风泪流满面弥漫着:“为什么帮主说他死了?” “为什么? 帮主是骗我的对不对! 长老…” “唉…”赵冬玄轻轻拭去小钻风的眼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声叹息。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孩子,你被困在山中十几年,今日大阵熄灭,帮中大乱! 没人会盯着你,你趁着难得机会,赶紧离开逃命去吧!” “长老…”小钻风震惊地看着赵冬玄,刚开口就被赵冬玄又挡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 长老老了,护不住你多久了,也离不开寨子了… 你还年轻,又太老实,不该蹲在这深山蹉跎一生! 去吧!” 赵冬玄说完,毅然决然地转身而去。 “记住! 走得越远越好! 永远别再回来!” ------------ 第96章 山神是吧?先吃我一锤! “帮主,这是山神大人的声音!” 四位堂主长老先后进入议事堂不久,值守的一个小山贼就急匆匆来报:遮蔽苍岭帮二十九年的护帮大阵,消散了… 还没等苍岭帮一众高层诧异,山神陆明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山寨。 负责祭祀一事的青龙堂堂主邓生苍对山神最熟悉不过,一听这声音就诧异开口道:“是山神大人的声音错不了!” “帮主,山神大人亲自降临,我等需亲自前去迎接啊!” 叶仇冕眯了眯眼:“你确定是陆大人?” 随后看向朱雀堂堂主——老妪吴礼丹道:“吴长老怎么看?” 负责帮派交际一事的吴礼丹还没开口,白虎堂堂主白坚兵却瓮声瓮气地抢先说道:“想那么多干嘛?” “是敌是友,是山神还是贼子,出去一看便知! 若真是山神,也看问一问祂为何我苍岭帮年年岁岁供奉未停,祂却要违背诺言撤了大阵,置我们于险地! 若是贼子的话,嘿嘿… 杀他个片甲不留就是了!” 魁梧大汉白坚兵边说边挥舞着一对瓮金锤,脸上杀意腾腾。 赵冬玄一如既往地缩在众人最后一声不吭,看似在思考着应对之策,实则心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也不知道吴饶那小子逃走了没有? 他巡山多年,寨子密道也走过不少次,应该逃得掉吧… “好!”叶仇冕一番思量后大手一挥,“就让我等亲自去迎一迎这位山神大人!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神是鬼!” 寨子大门外,陆明嗷一嗓子下去,山贼头子没见到,倒是几个一看就是小喽喽的山贼也跑得没影了… 李清阳没好气地嘲讽道:“哟~” “山神大人好大的排场啊,一嗓子下去你猜怎么着? 清场了! 呵呵…” 陆明成就丢脸丢了一路,本想在山寨这边挣回一点尊严,好让李清阳这几位感受一下什么叫盛大欢迎! 没想到… 陆明脸色一阵羞红,又由红转白,心中怒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一个运气正要骂出口,就见一个锦服高大的中年男子,领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大胆叶…咳咳…” 山神刚嚎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吞了回去,伴随着一大口口水呛进喉咙,差点没把陆明呛死… “各位上仙,咳咳…人来了!” 陆明谄媚地回头致意后,清了清嗓子,威严地看向前方。 “怎么是四个人?山神在哪呢?” 叶仇冕一行离近了看清来人后,发现既不是小钻风所说的五人,也不是山神一人,不禁疑惑低声看向身边的邓生苍。 邓生苍也是狐疑地仔细打量着打头的陆明,小声回复道:“莫非是山神大人擒来了那五个贼子? 也不对! 难道是已经死了几个贼子了?” 叶仇冕没好气道:“我问得是山神!” “你说,山神在哪?” 邓生苍苦着脸道:“帮主,山神大人会不会就是为首的那个…那个书生?” 叶仇冕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道:“你问我?” “祭祀一事都是你在操办,山神大人的真身也只有你、你爹和老头子见过! 你现在问我?” 邓生苍没敢接话,只在心里委屈巴巴嗫嚅着:“山神大人是鹿首人身,一丈来高,你没见过还没听说过吗? 这四个人除了打头那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书生,和他身后几个猥琐的货色外,哪特么有一丈多高,鹿头人身的神灵!” 陆明用鼻孔看着叶仇冕一行人靠近,最终停在了寨门里,和陆明隔着破败的大门,相距一丈。 “哼!”看着停住后不向祂行礼,反而交头接耳了起来的叶仇冕一行,陆明不禁一声冷哼。 “哼什么哼!”大汉白坚兵手中瓮金锤一碰,气势汹汹地看着仰着头的陆明,心中怒意飙升。 拽特么什么拽! 回头给你头锤烂!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我苍岭帮!” 叶仇冕看着眼前的奇形怪状,心中怒意翻腾。 妈的,原来是这么一群货色,害老子吓得半死! 我就知道小钻风那张嘴你吐不出象牙! 哼!等处理掉这群人,老子要把小钻风活剐了,我看赵冬玄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保他! 而陆明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叶仇冕一行人的不屑,肺都快气炸了。 微微斜眼,又看到李清阳一行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微笑… 陆明脸色顿时一阵红白转化,冷冷开口道:“你就是叶仇冕?” “哼! 好大的胆子! 看到本座为何不跪!” 邓生苍听到那熟悉无比的声音,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帮…帮主… 他他…” 邓生苍话没说完,白坚兵却瓮金锤再度狠狠一碰,哇哇哇得一阵乱嚎:“你大胆!” “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们帮主这么说话!” 老妪吴礼丹听到陆明的话,先是眉头一皱,然后随着白坚兵叫嚷出声,眉头皱得更深了… 赵冬玄则是在陆明开口后,也是瞳孔暴缩,身体开始慢慢先后挪动… 叶仇冕听到陆明不客气的话后,眉头微皱。 作为一帮之主的叶仇冕还算有点腔调,没有开口。 而邓生苍在叶仇冕耳边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听得叶仇冕一阵烦躁! “滚开!”终于忍受不住的叶仇冕一把推开邓生苍,“给老子当众!大声说!” “是帮主,这声音确实是山神大人的声音没错!” 叶仇冕:…… 白坚兵:…… 吴礼丹:…… 赵冬玄:溜了溜了… 杂兵:完了完了… “你…你是陆明陆大人?” 叶仇冕脸色剧变,看着陆明开口询问道。 “哼! 本座庇佑了你苍岭帮近三十年,叶梦龙见到我尚且跪地俯首,你算什么东西? 居然敢质疑本座!” 陆明黑着脸瞪着叶仇冕一声怒喝:“跪下!” 叶仇冕被陆明一吼,顿时觉得两腿一软就要跪下。 可只是声音对上,这形象跟自己认知中的山神不说毫无关联,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叶仇冕微微看向离开自己三米多远的邓生苍。 却见对方低着头,身子已经抖成了筛子… 陆明见叶仇冕差点跪下,却最终还是坚持住了,不禁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看到了是抖成筛子的老熟人邓生苍,陆明又是一哼:“邓生苍!” “你不认得本座了吗? 上回送了一个断腿的祭品来敷衍本座,本座还没跟你算账呢!” 邓生苍一听,直接跪下了! “山神大人息怒!息怒啊!” 看着邦邦磕头的邓生苍,叶仇冕站不住了… 正在叶仇冕也要跪下求饶的时候,白坚兵一声大喝:“你说你是山神你就是啊?” “我特么还说老子是武曲星君呢!” 说话间,白坚兵直接提着瓮金锤就砸向了陆明:“大胆贼子,居然敢冒充神灵!” “吃老子一锤!” 陆明看着朝自己面门砸来,比自己脸还大的瓮金锤,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 第97章 谢山神大人! 眼看大锤就要砸中自己,陆明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换作平日里,陆明手指一弹都能弹飞这对大锤! 可今天不一样,陆明此刻法力已经枯竭,剩下那点维持神躯不散的法力,也全被祂用来维持“脸面”了… 万万没想到,这苍岭帮不给面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头铁的,上来就动手! 陆明这一步不退还好,一退之下,看在白坚兵眼里,那就是陆明怂了! 已在心中笃定眼前之人是冒牌货的白坚兵,狞笑着加到了几分气力,西瓜大小的双锤直接破空落下。 咚! “嗷…” 咚! “嗷嗷…” 白坚兵看似鲁莽,却心机颇深。 两锤明明同时砸出,却一先一后,一前一后落下。 第一锤被陆明躲开面门,大锤只砸中了祂的脚趾! 第二锤却实打实砸中了陆明的面目,直接把祂鼻梁砸断,整张脸都被砸凹进去了几厘米… “嘶” 李清阳、瞎子、淘仙看到这一幕,纷纷后仰倒吸冷气。 “看着都疼啊…”李清阳咋舌道。 “这锤子不错!”淘仙眼中一阵贪婪。 “是条汉子!”瞎子不知是在夸陆明,还是在夸白坚兵。 白坚兵这边一击得手,掂量着陆明是活不成了,顿时仰天大笑:“哈哈哈…” “山神? 呸!” 然后转头看向脸色阴转晴的叶仇冕邀功道:“帮主,是西贝货!” “属下替你解决掉了!” 然后看着脸色青白交替的邓生苍嗤笑道:“那青蚯蚓!” “你口中的山神怎么连老子一锤都吃不住? 哈哈哈… 我看这山神跟你是一路货色,通通都是虚伪小人!” “病猫你!”邓生苍闻言大怒,起身指着白坚兵就要骂! 突然,无意中往陆明方向一瞥的邓生苍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 “你你…” 背对着陆明的白坚兵看到脸色突然刷白,再度结结巴巴起来的邓生苍哈哈一笑:“帮主,这蚯蚓就是我们苍岭帮青龙堂堂主? 我看他不如…” 转头看到同样脸色刷白,直接跪下的叶仇冕,白坚兵先是震惊,而后惊恐地缓缓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硕大的鹿头… 只不过这鹿头大归大,确是看上去鼻青脸肿的… 鹿头眼珠子被浮肿的眼皮子死死盖住,只留下一条冒着杀意、怒火的冰冷眼缝。 两个鹿脸颊高高隆起,红肿不堪。 鹿角齐根断了一根,看伤口还是新鲜的… 最离谱的是鹿鼻子,连同整个鹿脸中央位置,都凹了一块下去… “山山…山神…” 白坚兵结结巴巴的声音中,身后齐刷刷一片跪倒磕头声… 哼哧! 陆明被白坚兵两锤砸散法力,露出了真身。 看着让自己颜面扫地的白坚兵,陆明一声怒哼,两条白练直接从凹陷的鼻孔中喷了出来… 可惜,不知是不是被砸坏了鼻腔,白练一条粗一条细、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明明是分外恐怖的一幕,可白坚兵被这一粗一细,一左一右的气息擦着脸颊飞过时,居然有点想笑… 只不过他一点也不敢笑! 可陆明身后的李清阳可没那么多想法,看着被砸出真身的山神背影,笑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 “哈哈哈…” 李清阳边笑边拍手跺脚,看着瞎子朝陆明背影指指点点:“哈哈哈…” “瞎子,祂…祂…哈哈哈… 祂破防了!哈哈哈…” 李清阳快笑死了,堂堂山神,被一介凡人破防了! 还特么是物理层面的真破防,真身都被打出来了! 联想到陆明变化前的形象,李清阳不用看都知道,陆明这颗鹿头上,此刻的形象有多精彩! 陆明听着李清阳刺耳的笑声,觉得天塌了… 看着眼前同样压不住嘴角的白坚兵,陆明彻底怒了! 不敢拿李清阳怎么样,还不敢杀你区区山贼吗? 鹿头笑了。 只不过这渗着刺骨寒意的笑容,在白坚兵看来,仿佛来自地狱… “山…” 白坚兵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陆明猛地咬住头颅高高举起。 白坚兵连挣扎都没来得及,一双手伴随着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垂了下去… 瓮金锤咚一声掉落,死透了的白坚兵就这样一口一口,整个人被鹿头吞咽了下去… “嘶…” 李清阳看到这一幕,震惊地看向瞎子道:“瞎子…” “鹿… 不是吃素的吗?” 有点噎住的陆明:…… 一脸嫌弃的瞎子:…… 看着瓮金锤两眼放光的淘仙:…… 听着白坚兵骨骼伴随着咀嚼声断裂发出的声响,吓得冷汗直流的叶仇冕一行:…… 陆明咽下最后一口白坚兵后,狞笑着看向了磕头不止的叶仇冕。 祂决定了!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除了撕离地焰光旗玩儿的李上仙…) (除了一身阳炁灼眼的瞎子上仙…) (除了把自己揍得嗷嗷叫的黑烟魔…上仙…) 听着粗重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叶仇冕吓得脸色惨白,脑瓜子疯狂转动。 而一直沉默的老妪吴礼丹居然顶着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开口了… “谢山神大人!” 叶仇冕等人闻言,心中一阵诧异。 陆明听了也是一愣,鹿嘴滴着口水狞笑道:“谢我?” 吴礼丹脸色苍白地点点头:“是!” 然后挺了挺上半身继续道:“我苍岭帮自老帮主起,侍奉山神大人已近三十年。” “苍岭帮上下,无不感激山神大人对我们的庇佑,早晚进香,日夜感恩! 今日我们得到消息,有贼子…”吴礼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李清阳一行,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换了说法。 “有客人误闯大人亲自布下的护卫大阵! 我等眼见运转二十九年不曾停歇的大阵,今日居然停了! 成就疑惑之下,又听到大人召唤,就误以为是他人假冒… 所以才姗姗来迟,还出言试探大人! 我等该死!” 吴礼丹见陆明脸上怒意渐缓,顿了顿继续道:“然而白坚兵莽撞,居然敢出手试探!” “如今他亵渎神灵,自食其果,乃是天意使然! 而大人替我帮除去这一渎神之人,我等自然要看着山神大人!” 李清阳听着老太婆的现场pua,既不屑又震惊:“现在连神都逃不过这一招了?” 瞎子则在一旁暗暗点头:“聪明!” 淘仙在吴礼丹说话的时候,默默摸向了地面上的瓮金锤… ------------ 第98章 大哥不要啊… 陆明停下了脚步陷入了沉思。 她说得好客气!好委屈!好有道理! 怎么办?吃不吃了还? 叶仇冕眼看吴礼丹一番话似乎起了作用,赶紧又添了一把柴补充道:“是啊山神大人!” “我在阵法消失之际,献祭了三柱灵香,却没得到大人回应… 我以为…以为…” 叶仇冕说着说着觉得不对! 总不能说山神没接受灵香供奉,以为你死了或者以为你来了? 怎么说都不对! 吴礼丹暗暗叹了一口气接上话头:“我等以为大人有要事在忙,所以未得大人号令就自作主张迎敌! 虽是一片虔诚,却还是自作主张了! 请大人息怒!” 吴礼丹说完白了叶仇冕背影一眼。 傻逼吗? 不会说话就必须好吧… 你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一坨答辩… 还不如我那驽钝的乖孙儿! 叶仇冕得吴礼丹解围,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陆明。 而陆明此刻却心如刀绞! 我的灵香啊…整整三柱! 好小子,有点好东西都藏着掖着是吧? 正思量间,陆明突然觉得后腰被谁在捅… 下意识愤怒转头,只看到一脸坏笑的淘仙一手一杆大锤,正一下一下戳自己后腰… 陆明无语地转回脑袋,假装一切没发生… 怎么办?打又打不过,理他的话,他万一蹬鼻子上眼,到时候就不是被戳几下了… 然而陆明的回避却没有得到淘仙的放弃,他笑眯眯地边戳边说道:“唉!我说小鹿啊!” “让我试试这锤子砸人的感觉呗…” 陆明听到淘仙“诚恳”的请求,整个神都麻了… 见陆明石化住了,淘仙点点头,手中大锤一碰:“我来了!” “不是大哥…”陆明一个紧急避险,挪开了十米远,躲到叶仇冕身后看着淘仙:“您拿他们试?” 陆明把叶仇冕护到身前建议道。 “少废话,看锤!” 淘仙一步跨出后高高跃起,手中大锤冲着陆明直直砸下。 至于会砸到陆明,还是砸死叶仇冕。 淘仙觉得都行。 叶仇冕见状,瞳孔暴缩。 不是…谈判进行得好好的,这么我方莽夫刚下线,你们那就跟上一个… 叶仇冕本能的要跑,然后法力枯竭的山神跑不动了,于是选择了最佳防御方案—— 死死将叶仇冕护在身前! 死死! 叶仇冕都快疯了,挣扎地青筋暴起却还是挣脱不来山神的钳制! 而四位堂主长老,三个就这么眼巴巴看着,甚至还微微退后了几步,生怕血溅到他们似的! 而赵冬玄… 他已经乘人不备,以蚂蚁搬家的方案,一点一点挪到了队伍最后面,就差拔腿就跑了… “你们!”叶仇冕目眦欲裂,朝着这群“忠心”的手下怒吼一声。 “呀!”眼看着锤影越来越大,而淘仙那副狞笑嘴角也已经近在咫尺。 叶仇冕一声暴喝,身上突然一阵清光浮动。 砰! “嗷嗷嗷…” 双锤同时落地,分别砸中了陆明两只脚… 而叶仇冕在锤子挨到身体的刹那,清光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噗! 十米外,再度出现的叶仇冕一大口鲜血喷出。 瓮金锤虽然没有完全打中,但也实打实挨了一下! 这一下,叶仇冕抬起来格挡的双臂直接骨折,而锤子擦过身躯时,又重重伤了五脏六腑! 再加上空间灵力发动后,穿梭空间给身体带来的巨大压力,叶仇冕此刻已身受重伤! “帮主…” 邓生苍看着叶仇冕躲过一劫,高喊一声以表关切。 “去你妈的帮主! 一群叛徒!” 叶仇冕强撑着破败的身躯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后再度拼命催动空间灵力。 “不错嘛!”李清阳赞叹了一句,随后意念一动:小七! 离地焰光旗听到这莫名其妙的昵称满头问号。 但李清阳意念沟通的确实是自己没错! 离地焰光旗无奈地出手,封闭了整座山寨… 淘仙收回瓮金锤后,先是对嗷嗷乱叫的陆明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张嘴不屑道:“呵!” “还特么山神呢! 又是被凡人打脸,又是连一个凡人都按不住! 引咎辞职吧你!” 说完,一个纵跃直接砸向叶仇冕:“吃我一锤再走啊!” 叶仇冕见状,怒骂了一声神经病,咬破舌尖,再度拼命发动了空间穿梭。 砰! 砰! 两声砰响先后发出。 一声是淘仙大锤落地。 一声是叶仇冕撞上了无形屏障。 砰砰砰! “怎么会…” 叶仇冕一手捂着额头,一手疯狂拍打着空气墙,脸上写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 我叶家侍奉了你三十年!三十年! 你居然帮外人杀我? 我是叶梦龙唯一的儿子!” 叶仇冕转头,两眼通红地看着陆明狂吼。 陆明都懵了! 祂很想告诉叶仇冕,锤他的是淘仙,布阵拦他的是李清阳… 但是神灵的逼格不容许陆明向一个凡人解释,祂只能无奈地吞下这枚误会恶果。 “诶嘿嘿嘿…”淘仙笑得分外渗人,“你叫啊!” “叫破喉咙也没人…不是… 你跑到天边也…也不是… 你站那!” 淘仙兴奋得语无伦次,再度跃起冲向叶仇冕。 “你越逃跑,我越兴奋! 哈哈哈…” “啧!”李清阳听着淘仙不堪入耳的台词,脸上一阵厌恶。 啪! 一个响指过后,背靠空气墙绝望着的叶仇冕突然一个趔趄后退了几米。 “阵法又消失了? 山神被我骂得良心发现了?” 来不及细想,叶仇冕默默运转父亲教授的秘法,直接燃烧生命力,再度发动了空间穿梭。 而当他身上清光再一次浮动时,李清阳微笑着一个响指打出:“小七!” 砰! 砰! 历史在重演。 淘仙砸空,面露不悦。 叶仇冕撞空气墙,欲哭无泪。 “陆明,我*你妈!” 头发白了几缕,神色萎靡的叶仇冕,含恨问候了陆明… 陆明悲伤地看向李清阳。 “上仙… 锅子好重他好凶! 求求…” 李清阳似乎读懂了陆明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然后… 在山神充斥着不解、委屈、震惊的复杂眼神中,再度啪一个响指送出。 ------------ 第99章 密道 “小七,你懂的!” 李清阳意念一动,命令离地焰光旗再度关闭了空间屏障。 扶着空气墙喘息的叶仇冕发现,山神又特么良心发现了… “陆…陆大人… 别搞了…” 而此刻,淘仙也仿佛配合着李清阳一般,再一次高高跃起… “有完没完了!” 叶仇冕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陆明,见陆明沉痛地点了点头,叶仇冕再一次选择了相信… “希望山神大人看在我父…” 清光起。 啪! 响指跟上! 砰! 撞击声传来! 砰! 大锤声落地。 行云流水的一套下来,叶仇冕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 “陆明!我****!你****!我誓要****!我叶家****!” 陆明安静地听着叶仇冕发疯,一双眼睛却委屈地看着李清阳。 李清阳又点了点头,在陆明写满了拒绝的眼神中,啪一声又一个响指… “陆明!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啊…” 头发白了大半的叶仇冕眼泪纵横,哭嚎着杀向了尊敬了近三十年的神灵陆明… “你不要过来啊…” 今天连番受挫的山神是被打怕了,面对一个凡人的冲杀,居然往后缩躲避。 叶仇冕见状,立刻学着淘仙一个高高跃起,然后伸手在腰间一抽,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直接被抽出。 手握利剑的叶仇冕以剑代刀,不刺反劈,显然已是恨极怒极。 淘仙没再出手,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叶仇冕高高跳起,然后划着优美的抛物线重重落下。 然后在快要劈到连连后退的山神陆明时,叶仇冕身上清光猛地爆发,消失在了半空。 “啧啧啧…”瞎子感受到空间这一次的波动分外强烈,不禁啧啧称奇。 “哬~唾!” 淘仙先是朝陆明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回头看着李清阳呵呵一笑。 “他演你!” 李清阳心中震惊,脸上却无变化,开口回敬道:“不!” “他演的是你!” 淘仙不置可否:“现在人跑了,怎么办?” 李清阳却闭目略一停顿后,高深莫测地说道:“无妨!” “他跑不掉的!” 李清阳如此笃定,是因为器灵小七通过意识沟通告诉李清阳—— 人没跑掉,被它改变空间同道给重新弄回山寨了。 至于叶仇冕被弄回了山寨哪里,小七没细说,只是阴笑地笑着。 李清阳通过意识听到器灵的笑声,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瞎子在一旁仿佛能看透李清阳的心声,嗤笑一声:“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法宝。” 李清阳闻言一个白眼,五行金精镔铁叉直接扫出。 瞎子仿佛早有注备,直接运炁于臂,抬手格挡。 砰! 明明是直面瞎子扫去的钢叉,在快要接触到瞎子的刹那,突然一阵空间扭曲。 等瞎子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钢叉狠狠抽在了瞎子后腰,疼得瞎子龇牙咧嘴:“臭小子,你作弊!” 李清阳呵呵一笑:“屌不屌?” 自从离地焰光旗旗面缠上五行金精镔铁叉后,两者居然渐渐开始融为一体。 大钢叉现在即是金精锻造,无坚不摧的农具,更是离地焰光旗的旗杆… 于是,大钢叉也能扰乱空间,穿梭灵界和现实。 具体来说就说,这叉子能随李清阳心意,出现在意念范围内的任何地方进行攻击… 瞎子就是吃了信息差的亏,才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下抽中,晚节不保。 “呵,窥探灵界者,亦被窥探! 小子,别以为学了这歪门邪道就可以为所欲为,须知大道之下,一切都是定数! 唯独灵界不在大道范围之内,那里的危险可远不是中央大界可以比拟! 当年…就连祂们! 也不敢染指灵界丝毫。” 瞎子吃了闷亏,可嘴上却不饶人。 他扶着腰告诫着李清阳。 过多窥探灵界,终有一日必被反噬。 李清阳则是冷笑着理都不理瞎子,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苍岭帮山寨的西北角。 器灵告诉他,叶仇冕空间穿梭被干扰后,就去了那! “小七,那地方是这破山寨的藏宝库?” 李清阳在心中默默询问着器灵。 器灵则是意味深长得一笑,说了两个字。 李清阳听完一愣,目光复杂地看着器灵,久久无语。 而此刻叶仇冕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不止头发近乎全白,就连脸上也已经布满了皱纹。 乍一看,宛如六七十岁的小老头一般。 叶仇冕天赋不佳,苦练几十年家传秘术依然不得其法,运用起来也是时灵时不灵! 好在他身为叶梦龙的亲儿子,体内流淌着大凌姜氏的血,空间灵术的“诅咒”是与生俱来的。 叶梦龙临死之际,怕叶仇冕将来遇到无法化解的危机时,连保命手段都没有,只得无奈地将空间灵术中的禁术,燃魂穿梭大法交给了他。 这燃魂穿梭之法,说白了就是姜氏后人无法自主发动灵术时,用来在空间灵术燃烧寿元的基础上,加倍再加倍,直到用不来为止的搏命术! 叶仇冕的资质,到底加了几倍才成功用出空间穿梭不得而知。 只知道区区三次,短短几里路程,就将他三四十岁的年纪,直接烧成了夕阳红。 “该死!”叶仇冕强压下眩晕,漆黑一片的眼前终于有了视线,“空间秘术把我传送到哪里来了!” 叶仇冕看着眼前模糊一片的场景,揉了好一会眼睛才远远看清,此处是一条黑漆漆的地道。 “什么味道?”叶仇冕视线尚还模糊着,鼻子却嗅到了一股子熟悉无比的冲天臭味。 “娘的! 这里好像是老头子当年命人挖的密道!” 叶仇冕终于确定了此刻身在何处… 当年叶梦龙在这山坳里建设苍岭帮大本营时,对于山神允诺的护帮大阵并不十分信任! 再加上他一贯的居安思危,多留后手的处事风格。 于是,他命人在寨子里修了一条密道,直通苍岭山背阴面,以便将来万一遇到毁帮灭寨的大危机时,还有一条生路。 而这密道,正是被叶梦龙偷偷安排建在了茅房下面… “老头子到底怎么想的! 好好一条密道,为什么偏偏要挨着屎坑挖啊…” 叶仇冕撕破衣袖捂住口鼻后,刚准备沿着密道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 第100章 帮主你怎么也在? 这密道建成以来,一直都闲置着。 整个苍岭帮上下时至今日,除了老一辈的堂主长老以外,已经鲜有人知山寨里还有这么一条密道。 而叶仇冕身为帮主,除了当年被叶梦龙带着走过一次以外,也已经十几年没有下来过了。 而身为帮主,叶仇冕除了记得寨子里有一条密道以外,还知道这密道里藏着一个只有帮主才知道的秘密。 密道里藏着上百斤炸药! 这炸药是叶梦龙当年瞒着所有人,运用空间灵术,一点一点运进去偷偷布下的! 除了亲儿子叶仇冕之外,谁也不知道这座山寨的地底深处,埋着能让整座山寨“上天”的炸药… 而炸药的摆放和数量也经过精确的计算,炸毁山寨和密道入口之余,能最大程度地不伤密道后半段。 有关这堆炸药的杀伤范围,叶仇冕清晰地记得叶梦龙的原话:山寨之内,片甲不留! “呵呵,把老子害得这么惨! 什么狗屁山神!狗屁堂主! 老子直接送你们通通上天!” 叶仇冕按照记忆,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在黑暗的密道中摸索着前往炸药埋藏点。 “该死,身上连火折子都没有…” 就在叶仇冕心想着从哪里搞来火种之时,突然发现密道入口处方向,一点微弱亮光正一点点向他移动而来。 “这个时候,是谁偷偷进了密道了?”叶仇冕心中思索着,“是那条蚯蚓?还是那只老乌龟…” 叶仇冕一边想着,一边停下了脚步。 然后找了一处同道墙壁的凹坑,紧紧贴住后藏起自己的身体。 而手中,紧紧握着软剑… 噌! “哎哟妈耶!” 叶仇冕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然后找准时间,一剑递出! 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吓得惊叫一声,本能后退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摔倒后居然误打误撞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叶仇冕就着掉落在地灯笼的微弱烛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你…” 叶仇冕看清来人居然是刚被自己训斥过后,赶去引走李清阳一行人的小钻风… 苍岭帮的最底层小山贼! “老帮主?” 在小钻风诧异的惊呼声中,叶仇冕第二剑已然递出… 千钧一发之际,叶仇冕手腕猛地一转,点出去的软剑被暗劲激荡,直接由刺转挑,最终擦着小钻风的笔尖划过洞顶。 “你叫谁?” 死里逃生的小钻风此刻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呆呆看着眼前苍老的叶仇冕。 “老老…老帮主? 您还活着?” 叶仇冕:…… “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看清楚我是谁!” 小钻风听着眼前分明是叶梦龙形象之人的口中,居然发出了叶仇冕的声音,顿时惊恐和疑惑交织,脱口而出道:“帮…帮主?” “你是帮主?” 啪! 叶仇冕看着战战兢兢的小钻风,上前就是一巴掌。 “你特么见鬼了,连本帮主都不认得了? 让你去引走贼子,你居然偷偷摸摸跑到密道来了!” 叶仇冕眯着眼睛,苍老的脸庞迎着黑暗中的微弱灯火,脸上俱是阴沉的神情。 这幅形象乍一看,犹如地狱恶鬼一般。 小钻风本来胆子就小,加上被叶仇冕这一吓,顿时一五一十招了个底儿掉! 离开议事堂后,小钻风心中为好友之死悲痛万分。 被赵冬玄点拨了几句后,小钻风完全听不懂这位一向和蔼的长老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在他边思考着赵冬玄的话,边往寨子外面走去的时候,远远看到了李清阳一行人… 被光头拿着钢叉支配的恐惧瞬间再度涌上心头,小钻风涣散的目光也立刻变得清澈… 而虽然心里想着的是赶紧回议事堂,可小钻风腿脚却很诚实地跑向了茅房方向…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跳进了密道… “哼!你一个小小的巡山小贼,从何得知了本帮密道所在! 还说你不是内奸!” 叶仇冕现在已经杯弓蛇影,见小钻风居然是自己进入的密道,顿时怀疑就是他带着李清阳一行人进寨子的。 叶仇冕说着,举起软剑就要动手。 小钻风却无语至极地赶紧说道:“帮主…” “玄武堂里,我和小太保身为巡山使,都知道这条密道啊…” “哈?”叶仇冕举着软剑一脸懵逼。 “我苍岭帮的密道,你一个小小巡山的…” “帮主…巡山使者知道密道才能更好地传递消息,这是堂主和您亲口说的啊…”小钻风接过话头,解答着叶仇冕的疑惑。 “不对!你撒谎! 这密道只有长老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巡山小贼…” 叶仇冕说着说着,突然被死去的记忆打了一下… 几年前,赵冬玄在年会上跟他汇报有关寨子防御的相关事宜之时,一心想着打发走赵冬玄后下山找乐子去。 好像是稀里糊涂答应了他,将密道作为巡山使用来打探汇报紧急消息之用。 想到这,叶仇冕眉头一皱,话头一转:“让你去引走贼子,你跑密道来干嘛? 贼子分明已在寨门口,你却偷偷进入密道!” “说!”叶仇冕剑指小钻风咽喉,“是不是要叛帮逃跑!” 小钻风其实真没有逃跑的想法。 身体虽然诚实地进入了密道,可他只是害怕李清阳,害怕叶仇冕这个帮主,为了维护帮派也好,为了给来犯之敌一个交代也罢! 他小钻风吴饶可能都免不了一死!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打算着进密道躲一躲,等事情过去,就出去找自己的长老赵冬玄保命。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在密道遇到了叶仇冕。 小钻风很疑惑叶仇冕从何而来。 从方向上来看,叶仇冕分明是从密道出口方向而来,或者是远早于他进入密道! 可问题是,小钻风记得进入密道前,明明看到叶仇冕一行人一起出了议事堂往寨门方向去的! 而且,进入密道前后,小钻风也再三确认没有旁人… “帮…帮主,你怎么也在这?” 小钻风想了半天,终于在无数的回答和疑惑中,精准找到了最致命的问题… ------------ 第101章 哪个山炮的手笔? “哼哼,我怎么也在这?”叶仇冕顿时冷笑着看着一脸傻相的小钻风,“问得好!” “他妈的! 你和你那个小太保一样愚蠢! 我堂堂苍岭山第一大帮,居然找了你们这样两个货色当巡山使!” 叶仇冕恨得咬牙切齿,咆哮怒骂不止。 “赵冬玄这个老乌龟! 如此安排,岂不是故意害我苍岭帮! 该死…” 小钻风本来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叶仇冕,可听着叶仇冕越骂越凶,甚至把他唯一的朋友和整个帮派里最敬重的堂主长老后骂了个遍,小钻风心中波澜乍起。 可还没等他辩驳,叶仇冕的软剑已然劈下! 不是软剑诡谲的杀招。 是粗暴的劈! 得亏此刻的叶仇冕,一是根本看不起小钻风,认为杀他手拿把掐,二是叶仇冕需要发泄… 如此这般,小钻风才能在毫无章法的急急忙忙后退中,躲过一下又一下砍在他两腿之间的软剑。 “帮主,小太保不是蠢货! 堂主他是个好人!” 小太保边退边为心目中最重要的两人辩解道。 而这辩解,停在叶仇冕耳中,却是:这小子反了! 叶仇冕当时脸色一遍,软剑抖了一个剑花后,变劈为刺,直接动用了杀招! “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帮主,我说的呢第一句话你都不听了! 那就去死吧!” 叶仇冕满脸狰狞刺向已经退到墙边,退无可退的小钻风:“放心!” “你的朋友在下面等你,而你的堂主… 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小钻风闻言一惊,等死之心突然一遍,挣扎着就到处乱摸乱爬了起来! 而这一阵乱摸乱爬,无意中一块墙壁底的石头被小钻风不知用什么手法碰到,密道壁上直接打开了一扇石门。 而紧贴着墙壁的小钻风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摔了进去… “居然还有密室?” 叶仇冕一剑下去,只刺中了瞬间关闭的石壁。 “还说不是内奸! 居然连我都不知道的密室你却…” 叶仇冕边摸索着机关边想着,想到这却一阵疑惑:“不对啊!” “他怎么知道连我都不知道的密室的?” 小钻风猝不及防摔进密室后,连翻了几个跟头才坐定… 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处灯火通明的新密道之中。 这密道不同于外面,两边墙壁上不惜血本地点着长明灯,一路灯火延伸出去,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而密道的地面,也是采集了苍岭山中特有的石板铺就,且铺得极为平整,一看就是精工细活。 “这里是哪?” 天生胆小的小钻风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有对这陌生之地的强烈恐惧。 回退到入口处摸索了好一阵,小钻风发现他打不开出去的门了… “难道这里是老帮主的坟墓? 为什么只让进不让出啊…” 小钻风联想到全帮上下无人知道叶梦龙的安葬之地,再加上这密道虽然灯火通明,却比外面更加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小钻风因此不由地觉得这地方估计是个陵墓…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从隐形石门外传来,撞得这石壁上索洛洛一阵掉石屑。 小钻风被这撞击声又吓得往同道里退了几步。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不管了,先逃吧!” 犹豫再三,几番权衡。 小钻风一咬牙,冲着同道就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而密室外,叶仇冕肺都快气炸了! 手都砸秃噜皮了,可这密室大门,或者说这片石壁,已然纹丝不动! 甚至他用薄如蝉翼的软剑刮了半天,连门缝都没有撬到! 要不是亲眼看见小钻风逃进去的,叶仇冕真的怀疑这地方根本就是一面普通石壁而已。 “混账!”发泄过后的叶仇冕觉得眼前一阵阵眩晕,赶紧靠着墙壁坐下缓一缓。 “开门呐!” 叶仇冕不甘心地敲击着石壁:“小钻风你出来,本座让你当长老、当堂主!” “只要你肯出来,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快出来吧!” 然而此时,小钻风已经深入密室几十米了… “这条路到底有多长?” 小钻风越走越震惊,一路数着步数,已经在这灯火通明的同道走了上百步了! 可映入眼帘的,依旧只有数不清的长明灯和望不到尽头的路。 “怎么办?”停下脚步的小钻风满脸犹豫,一会儿看看前方,一会儿看看来时路。 而靠坐在石壁边的叶仇冕耐不住性子骗了,再度破口大骂连同威胁,却依然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只有他的骂声不停回荡在这黑暗的密道之中。 骂着骂着,叶仇冕突然一愣! 他发现在他这幅还算习武之人的身体感知下,这片看似平整的石壁,实则有三个肉眼难辨的凸起! 叶仇冕心念一动,顿时明白! 只见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背靠着腰部位置的凸起,同时两手同时按下另外两个凸起! 咔! 一声轻微的机关声响后,叶仇冕一个跟头摔了进去… “哈哈哈…终于让我进来了! 妈的不知道哪个傻逼建造的机关,非得让人跌坐墙边才有机会开辟密室! 还好我四肢健全…” 吐槽完的叶仇冕看着眼前一排长明灯照亮的长长通道,也是陷入了不小的震惊之中。 “妈的,一百两一个的长明灯,这里居然多到数不清? 妈的上方的苍岭石板居然用来铺路?” 叶仇冕计算着眼前通道的价值,得出结论:破万两了! 且看这通道长度,估计都要往十万这个数字去了! “到底是谁建造的?” 叶仇冕在外面时,想过密室可能是老头子偷偷建的,只不过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有告诉他! 但亲眼见到这密室的“烧钱”装修后,叶仇冕心中已经肯定了绝不是叶梦龙的手笔! 无他! 前期的苍岭帮和叶梦龙本人,都特么死穷! “到底是哪路大神的手笔!” 叶仇冕惊诧出声时,某位器灵在旗子里叉腰嘚瑟! 然而密室之中叶仇冕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器灵暴跳如雷… “真踏马的是有钱没处使的山炮!” ------------ 第102章 有个墓? “小子!你跑不掉的!” 灯火通明的密室通道里,小钻风在前面玩命跑,叶仇冕提着剑在后面玩命追。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砰! 突然,不停回头看而忽略前方的小钻风撞上了一块石碑。 巨大的撞击之下,小钻风被反作用力撞退了好几步,捂着额头蹲下后,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而此刻,叶仇冕也终于追赶上了小钻风。 看着捂着额头痛哭流涕的小钻风,叶仇冕先是一声冷笑,而后目光就被一块巨大的石碑吸引住了… “姜氏龙庭之墓,大凌大定二十二年…” “大定二十二年… 五年前!” “嘶…这不会是老头子的坟吧…” 叶仇冕一算日子,五年前正是他老爹叶梦龙两腿一蹬的时候! “不对啊… 我亲自背着老头子的尸体埋去的滂江边… 还有,这姜…龙庭,名字也不对!” 叶仇冕知道自己是姜氏后人,这点叶梦龙跟他详详细细说过。 叶梦龙的爷爷,实际是姜氏皇族二十二代帝王,也就是跟当今皇帝姜律的太爷爷——景帝姜化的私生子。 论起来,叶梦龙高定帝姜律一辈,而叶仇冕则是与定帝姜律是同辈的堂弟兄… “姜龙庭?姜龙庭…” 叶仇冕喃喃念着,脑海中一遍遍搜索着,也没有找到一点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 “老头子是姓姜,但真名是姜梦龙! 爷爷叫姜逆渊,太爷爷叫姜夺璿! 这点绝不会出错!” 交代后事的时候,这些都是叶梦龙亲口告诉叶仇冕的! 叶仇冕不觉得自己老头子在临死之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 这完全没有必要! 但这藏着苍岭山中,藏在他苍岭帮密道的密室之中的陵墓,还姓姜! 怎么看也都跟叶梦龙脱不开关系! 而且埋在这儿的人敢叫龙庭,一眼不是反贼就是出生帝王家! 叶仇冕终于长了一回脑子,猜测的还真八九不离十! 姜龙庭确实跟叶梦龙有莫大关键,确切的来说,姜龙庭才是真的叶梦龙,是叶仇冕的亲爹! 而埋在滂江边的,不过是姜龙庭的一个傀儡… 至于姜龙庭为何与傀儡死在同一年,又为何会被不知谁埋在了这隐秘之极的密室,这一切都跟离地焰光旗有关! 这事容后再讲,先说器灵气愤过后,瞒着李清阳偷偷打出了一道空间道术… 密室内,想不明白的叶仇冕决定不想了! 既然一个通道都“富丽堂皇”成这样,那主墓室中不得堆满金山银山! 管他是谁,反正他叶仇冕不认识! 想到这,叶仇冕一把抓过小钻风,狠狠往石碑后面,合上的墓室石门上一砸! 七八十斤的体重加上被甩出去的惯性,墓室门就这样被小钻风给砸开了… “起来!往里走!” 没等小钻风缓过来,叶仇冕冰冷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叶仇冕等了一会,见墓门打开后并没有什么机关的动静,心微微一定,就要跟着小钻风跨入墓室。 然而,一道他肉眼看不见的空间屏障,在小钻风被甩进墓室后,就在墓门石框上缓缓出现… “你特么聋了! 我让你往…” 叶仇冕看着一动不动的小钻风,缓缓踏进了墓室,然后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小钻风看着突然消失的叶仇冕先是一愣,然后顾不得身上剧痛,噌一下起身就逃! “有鬼啊…” 而器灵在叶仇冕消失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意念终于不受阻碍的探进了那间由它亲自建造、亲自封印的墓室。 主墓室在墓门后十米左右,一路上没有机关。 主墓室,或者说这唯一的墓室中,没有如叶仇冕期望的堆满财宝,只有一摞一摞各种兵书史书、武功秘籍、和十几本姜龙庭亲自考证整理出来的姜氏密录。 这些密录里,满是姜氏皇族的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以及姜龙庭对近三代姜氏皇族之人的点评! 上到姜律父亲,下到当今长公主和三个皇子。 然而,器灵的意识对这些姜氏仇敌奉为珍宝的密录不屑一顾,反而对墓室中央石台上棺材里,姜龙庭尸体上的一个木匣,充满了兴趣… 器灵意念一动,那木匣中装着之物顿时消失在原地。 而器灵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层金光闪闪的书籍,封面上赫然写着—— 《玄微锦身采阴补真机要》! “嘻嘻,乌髓子的大宝贝! 不能再放在苍岭山了,大阵消失,会被乌髓子找到的!” 器灵小眼珠子一转手一扬! 这本跟它身体差不多高的金色书籍,“嗖”一声飞入了李清阳泥丸宫中! “先藏那吧!”器灵拍了拍小手,一脸的“我真聪明”… 而被器灵再次坑了一把的叶仇冕,一步踏入墓室后,顿时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正在他暗想莫非中计,墓室中其实有机关时… 天旋地转消失,而他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一堆一人多高的火药面前… “嘶… 空间灵术? 莫非真是我叶家哪位先人? 总不会真是老头子吧…” 叶仇冕心中疑惑越来越多,望着眼前被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炸药堆,他迟疑了… “怎么把我干这来了? 那墓室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宝贝,还有那一路的长明灯灯油和苍岭石… 也不知道爆炸会不会伤到密室?” 而夺路狂奔逃跑的小钻风,跑着跑着也是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发现自己一眨眼功夫,就突然出现在了一座一人多高、油布紧紧盖住的“大方块”面前。 与叶仇冕各在一边,由于炸药堆的视线阻拦,所以暂时谁也没发现谁… 而思考权衡了片刻后的叶仇冕也终于做好了决定! 炸! 叶梦龙可是军营出生,大凌跟西州李氏余孽和巫教邪教徒一直摩擦不断,叶梦龙在军营历练了整整十年,可是真刀真枪打过仗的! 甚至靠着军功,叶梦龙一度做到了前后左右四将中的专门负责火器的左将军。 也正是十年军旅生涯,叶梦龙对于火器的研究已臻化境! 光是当年火药精准开山这一手,就让当时年幼的叶仇冕崇拜至今。 “既然老头子说能炸飞寨子而不伤密道! 那就一定如此!” 怀着对父亲对于玩火药方面的充分认可和信任,叶仇冕刚要准备开炸,却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我特么没带火! 艹…” ------------ 第103章 不好啦!茅房炸啦… 这突然起来的一句国粹,直接打破了漆黑孤独的炸药房… 小钻风先是一惊,而后分辨出了这是帮主的声音。 挫败感不禁涌上心头:怎么到哪都躲不开帮主了… 叶仇冕骂完一句后就不出声了,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而小钻风一惊之后,发现这炸药房又没动静了… 不敢出声的他只敢慢慢顺时针绕过炸药跺,想偷偷去另一边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而与此同时,叶仇冕也顺时针绕着炸药跺寻找火源去了… 当两人都正好调换了位置以后… 惊恐万分的小钻风:什么!没人? 气急败坏的叶仇冕:什么!没有? 不信邪的两人再一次同步移动了起来,并回到了各自最初的位置。 然而,大凌毕竟不是得意国,叶梦龙也不是靠谱的工程师。 在炸药跺附近贴心地准备好火源这种事,叶梦龙没有做好! 小钻风则是觉得自己魔怔了,到哪都有帮主的幻听。 而叶仇冕则是纠结着往回走去把落在通道的灯笼提来,还是… 瞬移过去! 而此刻,离地焰光旗里的器灵快要笑得抽过去了! 笑得手脚都麻了的小人手一挥,撤去了炸药房里湮灭声音的空间屏障。 而叶仇冕此刻竭力控制住了燃烧阳寿瞬息的冲动,毕竟虽然通道里没有镜子,看不到此刻自己的模样。 但通过小钻风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声老帮主,和追赶了一阵小钻风就气喘吁吁的身体,以及那双皱纹密布的苍老手掌。 叶仇冕知道自己这回玩儿得太大了,一不小心可能烧掉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阳寿! 总之! 就给他的好辰光,不多了… “妈的!一个个都给老子等着,老子要亲眼看着你们上天!” 当疑惑的小钻风再度听到叶仇冕这声大嗓门的自言自语时,忍不住探出头想看个究竟! 而叶仇冕正好边走,边回过了头… 两人瞳孔同时暴缩! “是你小子!” “帮帮…帮主!” 叶仇冕一声狞笑,三步并两步两步就冲向了无处可逃的小钻风。 一阵搜罗以后,叶仇冕在一堆“垃圾”中如愿找到了火石火镰。 作为苍岭帮巡山使的小钻风,一趟出寨子可能就是一整天,身上除了小竹筒装着的油盐酱醋、小刀子小斧头等之外,火石火镰自然是必备物品。 到手火种后,叶仇冕却并没有杀了小钻风,而是一掌震晕对方后,随手扔到了一边。 “哼哼! 这么维护你的同伙和老乌龟,那我就成全你! 送你和他们一起上天,一路上也有个伴!” 叶仇冕说着,小心翼翼地扯开了被油布包裹了几十年的炸药跺… 半柱香后,叶仇冕按照父亲交给他的话方法,摆好了红蓝白三组引线。 红色引线连接着主炸药组,负责送上面的一切升天! 蓝色引线连接着密道入口的副炸药组,负责毁掉密道的前半段路,以便于密道中的人顺利逃命。 至于白色引线则是连着着布满这炸药房四周墙根一圈的小炸药包,负责将整个炸药房的地基炸毁,好让主炸药组掉落到炸药房下面的粪池… 不得不说,叶梦龙真的太狠了! 下面这个粪池,当初建造的时候,是按照长宽各十米,深五米的规格建造的! 二十九年来,苍岭帮山寨虽然新人来老人死,可数量始终维持在七八十人的规模… 而一群山贼土匪,难道指望他们掏大粪? 所以,这整整五百立方的池子里,如今新屎压旧粪,层层叠叠都已经冒尖儿了… 想象一下,一大摞军用火药在这一池子大粪中爆炸… 那画面太美,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叶仇冕也被自己老头子这骚到极致的操作秀麻了,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也是他花费了整整半柱香时间,把缠绕在一起的三组引线小心翼翼先分开的缘故。 本来按照叶梦龙的准备,只需要点燃这缠绕在一起的引线就行了! 引线的长度叶梦龙做了精确计算公式 密道入口先炸,防止敌人进入。 然后是一圈火药炸掉地板,让主炸药落入粪池… 最后是天地为之色变的主火药,它将会将会带着整个苍岭帮二十九年的“精华”,一起为敌人送葬! 叶仇冕尽管牢牢记得叶梦龙的交代,但他不敢赌,就怕万一出了岔子,他自己先一步饮恨于此! “看来没错! 引线也没有因为年代久远而损坏断裂!” 叶仇冕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找了一根木棍,撕下一点油布缠绕上去后,用火石火镰引燃,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在点火前,叶仇冕犹豫了半刻。 心中一个声音让他回地面看看情况再说,而另一个声音叫嚣得很大声—— 点火! 叶仇冕使劲摇了摇头,将所剩不多的良心和犹豫通通甩出脑袋,狞笑着同时点燃了三根引线… 就在叶仇冕转头就要跑的时候,没跑出两步,就脚下一绊重重摔倒。 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小钻风正死死抓着他的腿! “撒开!”叶仇冕又踢又踹。 然而小钻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住后就怎么也不放手,嘴里哭嚎着:“帮主,堂主还在上面,你不能炸死他啊!” “帮主,你快把炸药灭了,我求你了! 让我先救下堂主你再炸,我求求你了…” 叶仇冕此刻肠子都快悔青了。 刚才就该一剑杀了这个废物! 此刻,叶仇冕看着因为突然摔倒而摔飞出去,掉在不远处的软剑,拼尽全力往那爬! 而小钻风彻底疯魔了,在“嗤嗤”的引线燃烧声中,他用尽自己全身力气拖住了叶仇冕。 七八十斤的瘦弱身躯,居然让一百七八十斤的叶仇冕动弹不得。 无论叶仇冕怎么踢踹,小钻风哪怕被踹得牙齿落尽,头肿如斗,就是咬死你不松手! 眼看着引线飞快燃烧,叶仇冕终于急了。 他不再管剑的事,回身往引线猛地扑去。 这一扑,确实扑灭了一组引线,却偏偏是炸密道入口的蓝色引线… 叶仇冕觉得天塌了… “你松开!我去拦炸药!”叶仇冕都快求小钻风了。 然而已经被打懵了的小钻风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嘴里只会反复说着快熄灭引线… 两人就这样各说各的僵住了! 没有办法的叶仇冕心一横,再度燃烧阳寿就要瞬移走! 然而,接连几次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而此时器灵一脸坏笑,在引线燃尽的刹那,一个空间屏障包裹住了主人李清阳。 瞎子眼疾手快,在屏障收拢前一步跨了进去。 淘仙离得太远,尽管不知道为何,但本能想躲回李清阳身边时,发现李清阳和瞎子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祂回头绝望地看了一眼同样感知到什么的山神。 山神脸色惨白,法力枯竭的祂,已经没办法动用山神权柄,缩地成寸离开此地了。 炸药房中,在叶仇冕惊恐的眼神中,四周墙根一圈火药炸响… 叶仇带着绝望的怒吼掉下了粪池… 而掉落瞬间,一直抓着他的小钻风突然噗一声消失不见了… 山寨里,长老和杂鱼戒备地看着原本是四个的敌人,突然只剩下了两个! 而这包括山神在内的两人,突然脸色骤变! 此时,四位堂主意识到不对劲时,杂鱼群里,也不知哪个小山贼嗷一嗓子,顿时众人的心后提到了嗓子眼! “不好啦! 茅房炸了…” 在这声绝望的喊叫声中,一根屎柱拔地而起… ------------ 第104章 你要救他? 李清阳在全苍岭帮山寨绝望的神情中,震惊地看着冲天而起的屎柱重重砸落… “大手笔啊…” 李清阳喃喃道。 瞎子虽然看不见,可身为天下阳炁之祖,敏锐地感知到了全寨方圆一里范围内,一切生灵的阴阳之炁顷刻失衡… 他宛如主持着一档相亲节目,“眼睁睁”看着场上生灵的生命之灯,快速而决绝地熄灭。 “没想到这小小的山寨中,居然藏着几十吨炸药!” 感受到黑火药燃烧爆炸后充斥此方天地的后天阳炁,瞎子不禁啧啧称奇。 而器灵乐呵呵看着这惊天一幕的同时,却炫耀般对着李清阳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李清阳则是越听越震惊,到听到苍岭帮帮主叶仇冕意图炸死整个山寨的人,却被器灵摆了一道,最后“身先士卒”跌入粪池的时候,李清阳对器灵的震惊情绪到达了顶峰。 “你… 六!” 李清阳比着大拇指称赞道。 这二十九年积攒、发酵、压缩后的粪池之物,已经坚硬如石块。 铺天盖地砸下后,山寨里的四处奔逃的山贼,一部分直接被粪块砸晕,而且被掩埋后因窒息而死去。 一部分则更惨,他们没有晕! 他们被埋在这粪块粪水落下后形成的“沼泽”中,绝望地一点点窒息死去… 就在一切仿佛平息下来的时候,李清阳正欲踏出这位于现实空间缝隙,灵界之中的空间屏障球时,器灵摇了摇头。 “还没结束!”瞎子感知到了又有一股后天阳炁在这粪泽之下爆发。 果然,平静的“沼泽”面上,再度冒出了气泡… 气泡逐渐由少变多,由小变大。 整个“沼泽”一会功夫,就犹如被煮沸一般。 然后,在李清阳震惊到麻木的神情中,“沼泽”再一次如喷泉一般爆发了… 李清阳看着再次冲天而起的粪块和无数山贼尸体,在空中旋转飞舞后,重重砸落。 而在这其中,李清阳还看到了一个风相之力围成的风球,以及一脸绝望、一身污秽之物的鹿头山神。 “真是一场艺术盛宴啊…”李清阳看着淘仙和陆明再度被埋进“沼泽”,不禁感慨道。 而在此期间,李清阳清晰地看到那枚风相之球分明在竭力上升,企图逃离这片“绝望沼泽”。 然而,每上升一点,风相之球都会被一大坨一大坨的污秽之物砸落得更低… 最后,李清阳看到风相之球里,淘仙悲痛地看向自己的方向,然后绝望得被砸回了“沼泽”里… “这叶梦龙真是…” 难评!” 李清阳听着器灵小七的解说,已经知道了这炸药的由来,不禁对这个素未蒙面的苍岭帮前帮主发出了难以言喻的感慨。 “这老小子够阴笑,居然还设置了二段爆炸! 他就没想给被炸之人留一点活路啊!” 李清阳心中涌起一阵愤怒,而后又庆幸道:“还好顺利拿到了任务道具!” “要不然的话,此刻我也应该在这粪之海洋中挣扎了…” 尽管李清阳觉得这种巨大的灾难之下,自己应该能成功发动金相神诀后禁锢空间! 但是,有的选的情况下,李清阳当然更乐意如此刻一般,身处现场却躲在与现实世界分离的空间球中看戏! 毕竟用金相肃杀之炁湮灭粪块这种事,也很难评! 甚至可以称得上一生阴影! 李清阳可不想以后一生之中,每一次使用大招的时候,都会回忆起这大招曾经的辉煌“战绩”… “出去吧。”瞎子感知一番后,确认山寨里外的阴阳之炁已经开始趋于平衡,“应该结束了。” 李清阳点点头,给了器灵一个眼神。 器灵也很体贴地在撤去空间屏障回归现实世界时,在几人脚下创建了空间之力构成的“地板”。 李清阳和瞎子再度出现在原地,只不过虽然看似站立在“绝望沼泽”之上,脚底下却仿佛被一层透明玻璃隔开,两脚完全没有接触到一点污秽。 而就在李清阳和瞎子出现地刹那,埋着风相之球的位置,“沼泽”面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气泡。 这一动静把李清阳吓一跳,当即就要催动离地焰光旗再次躲到灵界去。 然而器灵却老神哉哉地挖着鼻孔,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 李清阳闻言先是一惊! “你说老黑的护身风阵被挤破了? 那他岂不是…” 而后,一个巴掌拍在器灵小脑袋上:“你好的不学光学坏!” “又是白眼又是挖鼻孔的! 你有没有素质?” 瞎子:…… 就在李清阳在瞎子鄙夷的眼神中“教训”器灵时,“绝望沼泽”再次异动! 一股黑色炁浪撑破“沼泽”后,满身污秽的淘仙冲了出来… “谁干得! 这特么是谁干得!” 淘仙身上淌着浓稠的不名之物,浑身恶臭地大吼。 “你别过来!”李清阳钢叉一指走向自己的淘仙,“是叶仇冕,你找他去!” “他人呢!”淘仙一听,顿时怒气冲天道:“他最好死了,要不然我要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器灵闻言,悄悄意念一动。 然后一个满头白发,皮肤皱如树皮的人影“掉落”在淘仙身旁。 啪叽! 而这掉在“绝望沼泽”上后,连挣扎之力都已经没有,开始缓缓下沉的人影,正是燃烧了几乎所有阳寿,已经风烛残年的叶仇冕。 器灵咿咿呀呀几句后,李清阳钢叉一指叶仇冕,对着淘仙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人来了!” “好好好!”淘仙一听,顿时狞笑着拔出正在下沉的叶仇冕,“你居然还敢出现!” 叶仇冕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心中充满着绝望和愤怒!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供奉的山神,会带着李清阳一行人,将他父子二代苦心经营的苍岭帮,毁于一旦! 他感受到身体内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肉体因为灵魂的剧烈透支而趋于毁灭。 他不想就这样憋屈地死去,他那在安逸的生活中早已忘却的“夺帝”大业,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中,再度回荡脑海。 “我…不…想…死…” 叶仇冕被淘仙举在半空,气息微弱地喃喃着。 淘仙冷笑地看着嘴巴一张一合,言语含糊不清的叶仇冕道:“不想老死?” 叶仇冕艰难地点点头。 瞎子闻言呵呵一笑,一道纯粹至极的先天阳炁射出,打入了叶仇冕体内。 感受到体内生机突然停止消散,然后流失的生命力居然在缓缓回归! 叶仇冕浑浊的眼睛中,爆发了剧烈的求生意! “神仙… 神仙! 救我!救我!” 叶仇冕有力气说话了。 李清阳疑惑地看着瞎子:“你还能起死回生?” 瞎子摇了摇头低声道:“回光返照罢了!” 而淘仙看着意识清醒过来的叶仇冕,突然笑了。 祂笑得肆意张狂,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凄厉阴狠! “哈哈哈… 感受绝望吧!” 说完,淘仙犹如毒液变身一般,张广的脑袋上,出现了一张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 这一幕,让李清阳瞳孔暴缩! 而后,在叶仇冕绝望的嘶喊声中,他被淘仙一口咬住了脑袋… “不要!”李清阳急得大喊,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淘仙咀嚼着叶仇冕的脑袋,发出嘎嘣嘎嘣的骨头断裂声。 然后一口一口将叶仇冕吃干净后,狞笑着看着李清阳道:“你要救他?” ------------ 第105章 破例为你算一卦! “哎呀!” 李清阳表情急切中带着惋惜。 “他… 他身上都是屎啊!” 李清阳悲痛道。 疑惑的瞎子:…… 挖鼻孔的器灵:…… 淘仙的笑容僵住了… “呕!” 哇! 一滩碎肉烂骨混合着粘稠的黑色液体被吐了出来。 “你呀!”李清阳看着依然干呕不止的淘仙,沉痛说道:“太不讲卫生了!” “你想想,多少人混合在一起的污秽之物,又经过了多少年的陈酿! 你居然眼都不眨一下就咽下去了!” 李清阳不禁伸出了大拇指夸奖道:“勇!” 淘仙听着,吐得更凶了… “小七! 把陆明弄出来!” 李清阳见恶心淘仙的目的达成,眼睛一眯,想起了另一个罪魁祸首! 山神陆明,助纣为虐! 以神灵之尊,居然庇佑一群山贼! 陆明该死! 器灵仿佛猜到了李清阳的想法,看着满脸寒霜的主人,它扭捏了半天欲言又止。 最后在李清阳的一瞪眼中,委屈巴巴地发动空间之力,将一团“粪块”从“绝望沼泽”中“提”了出来。 啪叽! 陆明仰面躺在“沼泽”上,被器灵用空间之力托住而不至于再度沉没。 祂硕大的鹿头上,人性化地充斥着“我死了”这样的神情。 陆明没有死。 但祂心死了! 堂堂苍岭山山神,一位神灵! 居然被欺辱到这般境地! “叶仇冕在哪?还活着吗?”陆明鹿嘴微张,有气无力地开口询问道。 “嘶…”李清阳倒吸一口凉气。 “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你身边那摊就是…” 李清阳看了一眼叶仇冕的残骸,惋惜道:“碎是碎了点!” “但胜在还没全消化! 你要也想吃的话…”李清阳看了一眼淘仙,嫌弃道:“记得洗洗!” 淘仙:? 哇! 刚缓过来的淘仙,再度剧烈干呕了起来… “死了? 好吧… 既然他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陆明看着天空躺在“绝望沼泽”上,张着鹿嘴喃喃道:“我这一辈子…” “唉…你们动手吧!” “感慨你妹啊!”李清阳看着一脸死相的山神吐槽道。 “说!为什么要庇佑一群山贼!”李清阳钢叉一指,冷声问道。 “庇佑…”陆明陷入了回忆… 从在这苍茫的苍岭山的破败山神庙醒来,因为没有香火供奉而神躯一日日枯竭。 想过去找此地城隍想想办法,却因心中压不住的悲怆而一次次作罢! 也许,就这样彻底死去也不错! 陆明的身心在这样的心态中,一日日消散着… 直到二十九面前的那天,一群人带着改变祂命运的离地焰光旗,闯入了破庙… “你问它吧。”陆明没再想下去,而是手臂有气无力地抬起,指着回避祂目光,吹着口哨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地焰光旗器灵。 “嗯?”李清阳疑惑地看着器灵。 器灵见“隐身”失败,挣扎了片刻后,羞赧地搓着手咿呀了几句。 “嗯…”李清阳点点头,“所以都是你干的?” 器灵难为情地点点头。 刚要解释,就被李清阳抬手打断。 “我要是沾到一丁点脏东西,你就死定了!”李清阳看着器灵说道:“记住了吗?” 器灵疑惑地点点头,然后突然眼前一黑… 李清阳用尽力气一巴掌扇飞了器灵。 器灵眼前先是一黑,然后在昏迷前迅速反应了过来。 先是稳固了一下维持众人不沉进“沼泽”的空间之力,然后也不敢躲进灵界,而是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空间护盾后,心如死灰得在半空昏迷了过去… 李清阳注视着器灵呈抛物线掉落后,在“绝望沼泽”上“调皮”地弹跳了几下,越滚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拍了拍手收回目光,迟疑地看向了一动不动的山神。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 除了还在干呕的淘仙发出的动静外! “哈哈哈…”瞎子突然哈哈一笑打破了沉默。 “所谓心不死,则道不生!” “道友一身道行丢了七七八八,又遭污秽淋身,心如死灰。 殊不知,这番境遇何尝不是悟道契机?” 瞎子见李清阳没有说话,继续打着圆场道:“陆道友,死中看生,否极泰来!” “你的契机到了!” 随后嘴巴微动,一阵只有陆明能听到的声音传出。 片刻后,陆明如死灰一般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缓缓转头盯着李清阳。 可犹豫了片刻,祂还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瞎子见状,又沉声开口道:“也罢!” “老夫与你有缘,今日便破例,送你一卦!” 李清阳诧异地看向瞎子。 瞎子曾经混灵教的,甚至还混到了高层,而且离开灵教后,也一度替人算命为生! 后来不知为何,他封卦停算,靠着“诈骗”混日子,不再窥探天命。 这些事,李清阳都听瞎子自己说过。 在刘家村,瞎子看出了刘根宝宅子的不对劲,可李清阳私下里问了半天,瞎子也只是用不再开卦为由,什么也不肯说。 没想到,此刻瞎子居然为了山神陆明,愿意破例重新起卦! 只见瞎子说完,在怀中摸索了片刻,最后放弃了掏道具的行为。 然后略一感知,抬手一招,从远处林子里抓来六只飞虫。 “嘿嘿嘿,送都送了,也不差这么一点! 今日老夫也送你们一场机缘! 能不能接住,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瞎子抬手一扬,六只飞虫被一团金色阳炁包裹着,送入了陆明手中。 “上仙,这是…”陆明喃喃道。 “前路。”瞎子淡淡说道:“我以先天纯阳为引,为你求一丝天地道机!” 陆明闻言,立刻“噌”一下坐了起来。 “上仙,您真要助我脱困?” 下一站微笑着摇了摇头:“非脱困也!” “只是给你指一条寻心之路,你既心死,何不就此孤注一掷,索性放开束缚去寻找你的过去?” 陆明则是思索了一番后摇了摇头:“我被困苍岭山,神格似乎勾连着此地山脉,无法脱身。” 瞎子哈哈一笑:“所以老夫助力一臂之力!” “阳炁为引,可夺你神格! 你若想清楚了,大可抛出手中之虫。 它们会借老夫阳炁,勾出你躯壳之中神格,让你至此脱离神位。 你可愿意?” 陆明闻言眼神一亮,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瞎子微微点头补充道:“此事不能反悔,纵然是老夫,能助你去神格却不能助力再入神道! 一爻出,你从此化灵为凡,再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灵! 往后人间艰辛,你都必将一一尝遍! 你要想清楚!” 陆明再次坚定点头。 “迷惘千年,被困一坳! 若上仙今日能助我脱困,重获自由之身。 陆明绝不反悔!” “好!”瞎子微笑点头,“往日种种,你且拋去吧!” 陆明闭眼深吸一口气,再度睁眼时,眼神坚定!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缓缓变成金色的六只飞虫,陆明毫不犹疑地一把抛出。 ------------ 第106章 山上风下,舍往而行! 随着陆明的拋手,六只飞虫翻滚着被丢入空中。 然而,生灵本能的求生欲,让他们开始挣扎,竭力在空中挣扎着张开翅膀想要飞走。 就在它们挣扎之际,六条细细金仙从它们身体中射出,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陆明额头一点看不见的灵光。 李清阳看到此景,顿时瞪大了眼睛。 而耳边,瞎子的声音再度传来:“放开心神,放下执念!” 陆明闻言,心神一松。 一点灵光居然就此被这六条金仙拉出了祂的额头… 随着灵光丢失,陆明的鹿头极速变化,瞬间褪去动物形象,再度化成了鼻青脸肿的人脸模样。 而那六只飞虫,则随着那点灵光出现又破碎成六份后,一齐跌落在地。 落地后,六只飞虫有的肚皮朝天,抱着属于自己的灵光奋力挣扎。 有的稳稳落地后,抱着属于自己的灵光开始大口吞食。 “爻成!”瞎子含笑点头。 李清阳顺着瞎子视线看去,看着六只飞虫疑惑道:“瞎子,这什么意思?” 瞎子微笑着回答:“老夫看不见!” 李清阳:…… “陆明,念!”瞎子指使陆明念出卦象。 而此刻陆明正沉浸在蜕灵化凡的奇异感觉中。 随着一点灵光丢失,香火之力构建的神躯本该就此直接消散。 可陆明躯壳似乎有别于安林城隍,尽管此刻他已神力尽散,可躯壳不止保留了下来,甚至直接转化成了肉身! 而瞎子对此毫不诧异,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陆明感受着凡人肉身的“真实”感,同时也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肉身疼痛… 听到瞎子吩咐,陆明不敢怠慢,捂着红肿的脸颊看向了自己亲手投掷出的飞虫。 “何为阳,何为阴?”陆明看着飞虫问道。 “背朝天为九阳,肚朝天为六阴。 自下而上,依次报来!” 瞎子淡淡说道。 陆明点点头:“初六、九二、九三、六四、六五、上九。” 瞎子听着,心中默默计算。 待陆明仔细确认报完后,瞎子也同时点了点头。 “艮山在上,巽风在下。 此为巽宫第八卦,蛊卦!” 说完,瞎子略一迟疑后说道:“大道已散,大衍之数亦已不全!” “过往需要你自行去找! 至于去路… 常规卜算之法已失其准,老夫唯有以你本命神格为柴,死灰之心为引! 山风蛊卦既为巽宫第八卦,当取第三爻为解!” 瞎子心念微动,喃喃开口:“蛊卦九三者,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嗯!”瞎子点点头,“是了!” “山风蛊卦利涉水拔川! 所谓山下有风,巽卦盼也! 此卦象取道机拂万物之风… 天意啊…” 瞎子说到这不禁感慨了一句。 “山风蛊本有三蛊,若三蛊在器则事物败坏! 而你得九三干父之蛊,承前业而守其身! 既是承前,自然过往已成幻梦,从今往后,你当抛下过往而行,方有未来!” 陆明闻言,陷入了沉思。 瞎子也点到为止,不再言语。 然而他心中却微一叹息:干父之蛊其爻,虽未来可期,却难免其身有损… “上仙!”陆明起身冲着瞎子行了一礼,“感谢您破誓为我卜算!” “得上仙一卦,在下总算心有所期! 然,过往之事,乃在下不解之心结,请恕在下不能依言而行! 承过往不够,在下定要将那迷雾重重,撕出个朗朗晴天!” 瞎子闻言也不劝,只是微微点头道:“卜算一事,终究只是指引而已! 天命多变,你只需谨记—— 行,方有未来这一点! 至于其他种种,但随心顺应行事吧!” 陆明闻言,感激地重重点了点头再度朝瞎子一拜。 而后看着李清阳道:“李上仙,苍岭帮一事,若上仙愿放在下一命,在下定用余生广行善举而弥我过错! 非我陆明贪生怕死! 但过往竟是迷雾重重,陆明若不查个明白,实难甘心!” 说完,陆明朝李清阳也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随后耐心等候李清阳的决定。 李清阳再三观察陆明的举动和神情后,点了点头。 “你走吧,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过去,也能拥有自己的未来!” 陆明闻言,难掩眼中欣喜,再行一礼后说道:“多谢李上仙!” “陆明决心痛改前非,所言行善举一事,也必将奉行到底!” 李清阳挥了挥,示意这位昔日山神,如今的凡夫陆明随意。 陆明对已成“绝望沼泽”的苍岭帮山寨毫无留恋,反而是临走前,深深看了已成碎肉烂骨的叶仇冕道:“你父亲曾向我言,说你心思浮动,好逸恶劳,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也曾一再恳求我看在他二十多年侍奉的份上,对你多加照拂。 可你心思恶毒,欲杀我倒也罢了,居然连同伴都不放过,实在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唉…”陆明说完重重一叹气。然后转身就走。 “去哪啊?” 陆明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淘仙戏谑的声音:“对死瞎子和我兄弟就又是行礼又是掉书袋的,跟我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想走?” 淘仙冷冷一笑:“姓陆的,你特么瞧不起谁呢? 老子长刀未尝不利!” 说完,淘仙噌一下拔出了佩刀遥指陆明道:“想走?” “行!吃我一刀你就能离开!” 说完,淘仙也不管陆明答不答应,直接起手一个跳劈,手中长刀势大力沉地劈向了陆明脑袋… 陆明见状大惊! 如今他已跌为凡人,又一身病痛,哪里躲得开这夺命一刀! 看着淘仙狞笑着杀来的神情,陆明心中一悲,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清阳见陆明脸上虽有惊慌悲伤,却无一点戾气浮现,终于肯定般点了点头。 “诶? 不是…兄弟你…” 李清阳一钢叉叉住了杀向陆明的淘仙,然后腰马合一,钢叉一挥一震,直接将淘仙甩飞了出去… “小逼崽子,你等着! 我还会回来的…” 李清阳听着淘仙飞远,然后捂着额头朝一脸诧异的陆明挥了挥手:“走走走!” 陆明一声苦笑,行了一礼转身。 可没走两步,又被一串愤怒的咿咿呀呀声给拦停。 只见器灵一脸不爽,从远处奶凶奶凶地直奔陆明杀来。 “要不是你,主人怎么会出手这么狠! 得罪了本法宝还想走? 吃我一拳先!” 李清阳听着器灵的叫喊,不禁仰天长叹一声。 随后心念一动,将拳头几乎已经打到陆明脸颊的器灵收回了离地焰光旗中… “走!” 这回,陆明没有行礼,一个鼠窜就往寨子外跑去。 他怕晚走一步不知道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不服气的器灵在旗中一哼,托着陆明的空间之力直接消失… 陆明顿时哎呀一声,两腿直接陷入了“绝望沼泽”… 李清阳看着在“绝望沼泽”中挣扎的陆明,不禁为他之后的追寻过往之路的顺利深表怀疑。 而陆明好在已经身处寨子边缘,“绝望沼泽”只淹没到他大腿根。 他挣扎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趟过了粪泽后,顾不得腿上“泥泞”,发足狂奔而去… “记住!” 李清阳朝着陆明背影挥手道:“好好洗干净一身屎!” 陆明闻言一个停顿,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密林。 ------------ 第107章 傻大个和瘸子呢? 陆明离开后,李清阳目光投向了六只挣扎在“绝望沼泽”用来占卜的飞虫。 李清阳有心去抓,可这玩意脏… 就在李清阳犹豫之力,两只飞虫率先吃完了属于自己的灵光,然后凶狠地扑向了身边的同伴… 而有两只肚皮朝天的飞虫,则是最终不知因为“绝望沼泽”的恶臭沼气侵蚀还是别的愿意,缓缓停止了挣扎,褪去金色后僵硬地死在了原地。 属于它们俩的灵光,一份因为阳炁牵连消失而成功“脱逃”,一转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另一份则再度陷入了其他飞虫的争夺中… 最终,六份灵光除了逃走的一份外,全部被啃食殆尽! 而六只飞虫,最终也只留下了一只最强壮的,和一只最小,却最“聪明”的! 之所以说它最聪明,是因为看起来最小只的它。吃完了属于自己那份灵光后,也不去抢其余几份,而是趁同伴们你死我活之际,躲在一旁抓紧消化了起来! 等到“战场”上胜负已定,赢者通吃,输家丢失一切的时候,它已经有了自保之力。 而等赢下一切的飞虫看向它时,它仗着身形敏捷,一飞冲天后就此消失。 而吃下了整整四份灵光的飞虫,拖着快撑爆了的身躯想去追赶时,已经来不及了。 最终,它也拖着“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地飞进了密林。 李清阳看着两只幸运儿,几次想出手抓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打算。 “就当是放生了!” 李清阳如此说着。 殊不知,正因为李清阳的这次放生,让这片苍岭山中,多年以后被称为失魂谷的苍岭帮山寨中,诞生出了中央大界的第一位蛊师… “咱们也撤吧!” 眼看着大事已了,匪寨亦深埋粪海之下不复存在,李清阳难忍恶臭,大手一挥准备撤! 然而,当李清阳准备发动离地焰光旗离开苍岭山时,清点了一下人数的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诶?瘸子和傻子呢?”李清阳问瞎子道。 瞎子也是一愣:“不知道啊…” 李清阳又看向淘仙。 淘仙撇了撇嘴:“我没吃!” 李清阳无语地略过淘仙,然后从叉尖的离地焰光旗中捏出了器灵。 “我们进你那个什么大阵的时候,应该是五个人,剩下两个呢?” 器灵鼓着腮帮子,一脸不开心地不说话。 李清阳一声冷笑:“别给脸不要脸! 你要是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你看你是当一回宁折不挠的汉子呢,还是…” “送出去了!” 看着李清阳阴险猥琐的笑容,器灵直接放弃了挣扎,痛快地开口了。 “送出去了?”李清阳疑惑道:“怎么个事?” “一个凡人瘸子,直接被大逆空阵传送到了心中最想去的地方,还有一个傻大个,他…” 器灵说着突然一愣,眼珠子一转后才继续道:“他心思几近空白,直接被送到了入口。” 李清阳听到心思空白几个字,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能不能把他们弄回来?”没等器灵回答,李清阳又紧接着补充道:“弄不回来也没事。” 器灵准备施法的手一顿… 琢磨不清李清阳真实态度的器灵,最终还是发动了空间穿梭,锁定了李清阳和瞎子后,将穿梭目的地定在了苍岭帮入口。 然后将一份锁定过刘瘸子的空间之力随手一丢,让它自行再把刘瘸子传送回来。 而此刻的刘瘸子,正跟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在密林中穿行… “继续说他们的情况!”黑袍人看不清表情,语气阴冷地说道。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真的已经全告诉你了!”刘瘸子语音颤抖地回道。 “你说那个老瞎子会算命?”黑袍人想了想开口问道。 “对!”刘瘸子语气肯定地回答道,“就是算得不太准…” “哦?”黑袍人语气疑惑道,“具体说说!” 于是刘瘸子把瞎子当初怎么招摇撞骗,然后被自己挖到安林花子帮后,两人又是如何谋划着在安林一步步布局,准备狠狠榨一波安林那些丝绸富商的计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底儿掉! “可惜…”刘瘸子说到最后一声叹息,“没来得及收网就出事了,然后我就一路逃命出了安林。” “没想到半路又遇到了李…那个煞神! 我就这样被他们胁迫着走到了如此境地! 你… 你信我,安林祭神的事,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刘瘸子生怕黑袍人不信,边说还对天发誓。 “那煞神真是我从安林县抓的小乞丐,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他能把安林的天都给捅穿了… 你说我要是早知道他这么狠,我犯得着去惹他吗?” “少废话!”黑袍人一声冷哼,“我对那祭品知道的比你多!” “你重点说说张…” 黑袍话没说完,走在前面的刘瘸子突然“啵”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黑袍人顿时长刀出鞘戒备,一股纯粹的风相之力以他为中心,瞬间散出遍布周身密林。 良久后,风相之力缓缓收缩回归他体内。 “不见踪影,没有旁人? 难不成是…空间之力?” 黑袍人语气中满是震惊。 …… 苍岭帮入口,狭窄山洞口前。 傻大个孙强百无聊赖地躲在洞口,时不时朝里面张望一番。 “不行…尿急!” 孙强看四下无人,走到山洞边解开了裤腰带… 一阵空间波动后,李清阳一行人出现在山洞口,而淘仙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对着一条刚刚流出的黄水柱… 李清阳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跳来后检查起了鞋子。 “还好,没湿!” 瞎子离得最远,所以也幸免于难。 唯独淘仙… 成就一身污秽的淘仙,看着水柱在他脚下汇聚成水滩后,湿透了他的靴子… 孙强只觉得眼前一黑,抬头就看到了淘仙先是诧异,而后转为阴冷的神情。 水流一顿,而后开始了一下一下的间隔出水… “大大…大爷… 我…” 孙强满脸悲痛和恐惧:“我憋不住…” ------------ 第108章 不对劲和无所谓 孙强说完,提起裤子就跑。 淘仙狞笑一声,拔腿就追! “救命啊...”孙强鬼哭狼嚎着,“我真憋不住啊...” “呵呵...”淘仙提着长刀奋力追赶,“跟特么阎王说去吧!” 李清阳看着一逃一追的两人,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小七,刘瘸子呢?”李清阳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刘瘸子的人影,疑惑问道。 而瞎子突然看向刘家村方向,脸上泛起疑惑。 “怎么了?”李清阳看到瞎子表情不对,开口询问道。 “怎么会有风相波动?”瞎子疑惑开口道:“而且...” “好精纯的风相之力! 依然隐隐有入大道的迹象!” 李清阳顿时也是眉头一皱:“你们灵教之人?” 瞎子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六相诀要修炼到这个程度,除了天赋以外,更需要体质相助!“ ”据我所知,灵教中虽有五行纯粹体质,却并非木属性的。 这些年来,我所知道修炼风相诀资质最好的,就是她的徒弟,也就是张广了!” “去看看?”李清阳开口道。 瞎子迟疑片刻后摇了摇头:“罢了!” “如今我已判教,灵教之人多见无益! 况且...” 瞎子话没说出口,他怕跟灵教之人纠缠过多,最终会引来那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李清阳对此也无所谓,反正风相诀再牛逼也牛不过先天一炁! 按照瞎子所说,这个世界几乎全部的先天一炁都在自己识海里,而若没有先天一炁催动,六相诀牛逼到天也修不成神诀,杀伤力在李清阳看来,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没错,李清阳飘了! 如今他手持离地焰光旗,拥有随时跑路的后盾,再加上识海中一滩可调动的先天一炁,发动金相神诀后,这世界除了有数的那几个老怪物之外,应该毫无敌手! 而李清阳和瞎子聊着天的时候,孙强数次跑到他们身边求救。 淘仙也是毫不避讳的朝着他们三天举刀就劈,甚至力度更大! 李清阳优哉游哉地聊着天,顺便挥舞钢叉,如驱赶苍蝇一般挡开淘仙的攻击,顺便一次次把他拍飞... “我警告你!”李清阳看着再一次冲来的淘仙道:“你有多臭你自己能知道吗?” “再特么靠近我,我不客气了!” 淘仙闻言,立刻叉腰骂了起来:“你放屁!你才臭!” “傻大个,你站那别动,让我报一尿之仇!” 说完,淘仙再度提刀刺去。 孙强刚准备躲到李清阳身后时,突然发现淘仙的进攻路线上多了一个人影。 刘瘸子上一秒还在小心翼翼防备着黑袍人,下一秒却突然眼前一黑,等再看清时,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李清阳、一脸凝重的瞎子和惊慌失措的孙强。 然后,刚想打个招呼的刘瘸子,突然觉得屁股上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就看到了淘仙狰狞的表情... 视线下移,刘瘸子看到自己屁股上正插着一柄钢刀... “嗷嗷...” 诧异的淘仙松开手,长刀稳稳地插在刘瘸子屁股上。 “你哪冒出来的?”看清刘瘸子面容的淘仙脸色狰狞,“你想保他?” “拔出来! 你快拔出来!” 刘瘸子痛得嗷嗷乱叫,如猫追逐尾巴一般在原地转起了圈想去拔刀... “人到齐了吧?”李清阳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无误后大手一挥,“到齐了咱们就继续出发了!” 说完,李清阳看了一眼淘仙道:“老黑,扎也扎了,出气出好了就别闹了,否则我钢叉未尝不硬!” 淘仙不甘心道:“扎的是瘸子啊!” 李清阳闻言大手一挥:“哎呀!” “扎谁不是扎! 一个团队的,都是命运共同体嘛!” 淘仙闻言也不再执着,一脚踹翻了转圈不停的刘瘸子后,踩着他另一半屁股,噗呲一声拔出了佩刀。 “算你走运!”淘仙在刘瘸子屁股上擦干净刀上的血,然后啐了一口跟上了开拔的李清阳。 路过缩在路边的孙强时,淘仙还不忘比划了一下,眼神威胁一番。 孙强陪着笑脸目送淘仙走远后,才赶紧小跑着去查看倒霉的刘瘸子... "帮主!"孙强蹲在刘瘸子身边,满脸悲痛,“你死得...” “我特么还活着...”刘瘸子愤怒地打断了孙强的哀嚎,“扶我起来!” ...... 北上的老弱病残队伍终于再次踏上了征途。 一行人依然是淘仙打头。 没办法,这个季节刮的是南风,一行人北上,淘仙一开始是跟在后面,可那风会带着祂身上的恶臭一阵阵飘进李清阳鼻腔... 瞎子和李清阳并行在后,队伍尾巴则是孙强背着屁股重伤的刘瘸子。 “瘸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李清阳低声问着瞎子。 瞎子无奈地再次强调道:“我真瞎了...” 李清阳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他总觉得刘瘸子自从被传送回来后就怪怪的! 正常来说,经历过空间穿梭,总会充满疑惑和好奇,可刘瘸子归队后始终没有开口问这事。 而他自己的经历,自然也是闭口不谈。 李清阳犹豫了片刻后,最终没有追问。 反正,刘瘸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毫无用处,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单独干翻刘瘸子! 所以李清阳觉得,即便刘瘸子真筹划着要搅动风云,也不过是一叉就解决的事。 “强子。”趴在孙强背上的刘瘸子突然低声问道:“张...大爷一直都没离开过吧?” 孙强摇了摇头:“没有吧,咋了?” “什么叫没有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还能不确定的?”孙强没好气道。 “我不知道...”孙强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一进那个山洞就会回到洞口...” “进去就出来,进去就出来... 我试了几十次都这样...” 孙强满脸委屈地说道。 刘瘸子闻言陷入了沉思,良久后突然开口道:“他刚才是要砍你吧?” “你怎么惹他了?” 孙强憨厚一笑,然后压低声音如分享秘密道:“我尿了他一裤子!” 刘瘸子:...... ------------ 第109章 喝豆浆吗? 一行人走了没多远,突然被一阵异香吸引住了… “好香啊!”淘仙深吸一口气后赞叹道:“简直是香到打脑壳!” 瞎子也随之一呼吸后由衷开口道:“确实是绝无仅有之异香!” 孙强和刘瘸子闻言,先是谨慎得微微吸了一口,随后瞳孔猛地睁圆,互相对视一眼后,贪婪地呼吸了起来。 顿时,这偏僻的苍岭山中土路上,众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如争似抢,贪婪地呼吸着… 这李清阳熟悉到极致的味道! 他娘的,谁在这世界做咖啡! 李清阳乍一闻这来自地球牛马动力水的味道,整个人都惊了! 再度呼吸了一口后,李清阳百分百确定这味道就是咖啡没跑了! 焦糊香、坚果香、花香、巧克力香糅合混杂而成的特殊咖啡香味,李清阳自从当上牛马多久,就喝了多久! “瞎子,这味道…”李清阳转头看向瞎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咖啡就不会也不该出现在这诡异的神灵世界! 而且! 就算这中央大界跟地球在某一些方面极其相似,环境、气候还有氧气也催生出了咖啡这种植物! 可他娘的按照地理来看,这玩意也不该出现在大凌啊! 就算出现在大凌了,也不该出现在东州啊! 巫神教的地盘倒是有可能折腾出这玩意,可看瞎子和淘仙这两个见多识广的老东西的样子,很明显他们就不知道这是啥! “去看看!” 没有理会李清阳的欲言又止,瞎子手一挥,示意大家前去一探这香味源头。 淘仙早已一马当先,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瞎子紧跟其后,也不管李清阳这头“导盲犬”了,直接自顾自点着盲杖就跟了上去。 李清阳站在原地思考,目送着孙强背着刘瘸子“噌”一下从身前划过… “妈的! 肯定有鬼!” 李清阳想了片刻得出结论。 “弄不好还是老乡?” 想到这,李清阳也不再踟蹰。 反正两个老东西都跑去了,李清阳不信这世界还有什么存在能跟瞎子和淘仙掰手腕! 掰的过的也有… 但似乎都跟瞎子是老朋友! …… “这是…” 赶上众人后,一行人没走几步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这片深山密林之中,一座原木搭建的小木屋就这么和谐又突兀地矗立在其间! 看起来只有一层的木屋不大,也仅仅只来了一扇门和一扇窗。 窗格上方,一杆幌旗横挂。 随风飘荡的旗面上写着几个大字:三杯不睡觉。 李清阳看得眼珠子一翻,心中有不尽的槽想吐! 视线下移,虽是幌旗招展一派开门做生意的模样,可木屋却偏偏是木门紧闭,唯有木窗大开着,香味正是从窗子出散发出来。 李清阳耳朵一动,只听得一阵阵石磨声从木屋从传出。 而伴随着香味散出的,还有真正氤氲水汽 “呵!”李清阳一声冷笑,“林中小屋吗…” “不是… 咖啡馆吗?” “瞎子,这馆子一看就不正经,你搞点雷先炸一波!” 正当李清阳怂恿瞎子召唤雷霆之时,水汽氤氲的木窗中探出了一颗人头… 那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一头黑色长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髻,被素洁的木簪子固定住。 而圆圆的脸庞上,一双杏眼正眨巴眨巴看着李清阳一行。 李清阳眼睛顿时一眯,再次左右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后,心中沉吟道:“不特么像人!” 然后转头看着瞎子:“神仙?妖怪?” 瞎子意念一动,感知了一番木屋之中的阴阳之炁后,淡淡开口:“鬼!” “嗯…” 李清阳沉默了。 这世界是个他娘的什么冒险游戏吗? 怎么走几步就会刷新点什么不正经的玩意儿! 李清阳看了眼队友,又看了眼五行金精镔铁叉和叉尖的离地焰光旗后,一声叹息。 而那木屋中的女鬼打量了一番众人后,热情地摇了摇手:“嗨!” 李清阳翻了一个白眼:“嗨你妈个头!” “来喝豆浆吗?”女鬼热情地招呼着。 “走吧,刷道具去…”李清阳率先走向了木屋。 吱呀! 木门被女鬼从里面拉开。 “嘿!”女鬼一个蹦跳出了木屋后,好奇地打量着李清阳一行。 而李清阳此刻也看清了女鬼的样貌细节。 远看年轻姣好的脸庞,近看却是气色极差。 大大睁着的杏眼中,满是细小的血丝,而眼睛周围,青黑色眼袋任脂粉涂抹却也藏不住。 笑意盈盈的表情下,似乎藏着深深的疲惫。 “不错嘛! 秃子、瞎子、瘸子、傻子、还有一个二愣子!” 女鬼指着李清阳等人,开口一一冒犯过去… “你特么…” 李清阳直接就是一叉扫出。 可女鬼却已经灵巧转身后,蹦蹦跳跳回个木屋。 “进来喝豆浆吧,刚磨好的!”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黑黢黢的木屋中传来。 李清阳看着拥有破空属性的钢叉一击之下,居然打空了! “点子这么硬?”诧异的李清阳收回目光,深深看向了屋内,目光一双狡黠的眼睛也正好一闪一闪地看着他。 “敏捷怪?” 正当李清阳定义女鬼属性时… “走着!”淘仙没心没肺地一脚踏进了屋门。 “你出去!”女鬼的声音突然传出,“这么臭,别进来污染我家!” 淘仙:? “不是这位姑娘,不是你邀请我们… 诶?你要干吗! 哎呦卧槽!” 淘仙没说两句就猛地蹿出木屋,而一个堪比成年人大小的硕大石磨跟着飞出。 砰! 石磨追着淘仙身影,一路砸断了几棵树后,飞出去了近十米远才最终轰然坠地… 李清阳看着被砸出近半尺的深的地面,心中一凛:“不对!” “是特么巨力怪…” “你们进来吧! 除了那个臭臭的二愣子!” 女鬼再次招呼起了众人,而与此同时,石磨声音再度在木屋内响起! “嗯?”李清阳猛地回头,却发现原本落在远处深坑的石磨,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消失不见。 除了就在原地的土坑可以证明确实被大石磨砸过! “是幻觉?”李清阳心中震惊愈甚,“还是…” “空间之力?” ------------ 第110章 夜郎国的女孩子力气都很大 最终还是李清阳带头跨进了木屋。 出人意料的是,外面看起来明明黑黢黢的屋内,等李清阳踏入的瞬间,居然眼前一片光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几乎贯穿屋子的横条大木桌。 桌子后面是是一排摆满了竹罐的木架,木架下是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炉,火炉旁是那个巨大的石磨! 而女鬼,正在石磨旁费劲地磨着什么! “坐吧!” 女鬼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后,指着桌上前的一排竹椅,示意李清阳等人随意坐。 众人按照李清阳、瞎子、孙强、刘瘸子的顺序,从屋门往里,依次坐定。 这个坐序非常讲究,全看谁先抢到座位! “喝豆浆吗?” 女鬼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定后的众人,第三次问出了这句话。 孙强和瘸子在石磨飞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此刻虽然坐在椅子上,却屁股扭来扭去分外局促不安。 瞎子一副男神在咋个的模样,一声不吭。 李清阳正酝酿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淘仙鬼鬼祟祟地再一次跨进了屋门… “嗯?”女鬼蹭一下举起看起来至少有几百公斤的石磨,冲着淘仙指指点点道:“你出去!” 淘仙本想拒绝,可李清阳也忍受不了在这狭窄屋内弥漫淘仙身上的恶臭。 “老黑你去门外蹲…守着!” “你特么…”淘仙刚一开口,就被李清阳一叉扫了出去。 然后,他看着女鬼道:“贵姓?” “吱!” “吱什么?” “吱吱!” “…… 吱…吱姑娘? 请问你要我们喝的是什么豆浆?” 吱吱嘴角一弯:“就是豆浆啊!” “我亲手磨,亲手煮的!” “哦?”李清阳眼睛一眯,看着火炉上滚开的陶壶,“煮?” “对呀!”吱吱姑娘微微一笑,然后在李清阳震惊的表情中,噌一下举起了石磨的上磨盘… 然后抓起一把黑乎乎的粉末,一把砸进了滚开的陶壶中… 李清阳满脸无语地看着吱吱又从身后木架上取下几个竹节杯,一一摆放在了众人面前。 不一会儿功夫,随着陶壶中的水再次滚开。 黑乎乎的“豆浆”被冲入了众人面前的竹节杯中。 “好香啊!”瞎子深深一嗅,不禁开口赞叹道。 李清阳看着还漂浮着碎壳粗粉的“豆浆”,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豆子?” 瞎子也好奇地伸长了耳朵。 “是西州才有的特产哦!”吱吱得意地说道:“快喝吧,很好喝的!” “西州…”瞎子闻言眉头微皱,“巫教的地盘。” “姑娘是西州人士?” 吱吱点点头:“对呀!” “我是夜郎国的哦~” “夜郎!”瞎子闻言一愣,心中顿时了然。 这吱吱姑娘怕是千年前之人了! 李瑞王朝时期,西州是国教巫教的地盘,而整个西州那时候,并不像如今大凌一般定义州内各府,而是一个一个由同姓或同族之人组成的小国而区分。 这些“小国”之中,国民、面积、国力最大,同时也是巫教最坚定的拥护者,就是夜郎国。 后来,李瑞覆灭后,西州被姜氏一点点攻克,随着巫教向更西边转移,接壤中州的夜郎国最先亡国,后并入云贵府,成为大凌这些年攻打西州、同时抵御巫教的前哨站。 “夜郎?”就来瞎子回忆着过往时,李清阳却诧异开口道:“夜郎自大的夜郎?” 瞎子闻言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夜郎自大这个成语,中央大界也有! 这个成语当初是夜郎国在巫教扶持下,灭了宿敌滇国后,一跃成为西州第一大国,一时风头无两。 而后百年,夜郎国在巫教庇佑下,也越来越狂妄,直到后来李瑞覆灭,姜氏建国大凌。 大凌初代国主曾想策反夜郎,派使者出使夜郎国,却不想夜郎国丝毫不待见建国初期的大凌,直接嘲讽了使者一句:“小小大凌,可有我夜郎国大?” 使者回来后如实一汇报,大凌直接派了一对灵卫军,连行军带攻打,半个月把夜郎国从西州地图上给抹去了… 当时朝中文官上表庆贺时,第一次用了夜郎自大一次词。 传到民间后,经过几轮说书先生的创作传播,至此夜郎国和夜郎自大一词,就为整个大凌所熟知。 这明显是嘲讽意味拉满的成语,你李清阳跟一个自称夜郎国国民的人提合适吗? “夜郎自大?” 然而,吱吱听到这个成语,只是疑惑地重复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道:“这是什么意思呀?” “意思是夜郎国的女孩子,力气都很大!” 回忆过往的瞎子:…… 好奇咖啡味道的孙强:…… 屁股疼的刘瘸子:…… 躲在门边偷听的淘仙:…… 吱吱闻言,低头羞赧道:“人家力气哪里跟大家啦!” 李清阳打量了吱吱姑娘一番后,平静道:“你谦虚!” “不对!”吱吱突然睁大眼睛盯着李清阳。 就当李清阳尴尬不已时,吱吱突然表情疑惑地继续道:“既然是夸我们夜郎的孩子力气大,那为什么不叫夜郎力大,或者夜郎气大?” “夜郎…器大… 呵呵…” “总之!”李清阳大手一挥打断吱吱姑娘的思考,“这豆浆是你们夜郎国特产?” 吱吱姑娘收回疑惑表情后,点点头道:“对的!” “这种豆子在我家乡被称为成因豆。”吱吱姑娘说着,从石磨旁的麻袋中抓出一把黑黢黢的豆子展示给众人,“它是絮果的种子!” “絮果则是兰因树结的果实!”吱吱补充道:“絮果的果肉绵如柳絮,又苦又涩又糠还有毒!” “可是它的种子,被我们称为絮果之心的这种成因豆,偏偏却坚硬如铁! 而且这成因豆里还有一种神奇的物质,吃了以后能让人精神百倍,让人越吃越爱吃!” “呵呵!”李清阳心中冷笑,“咖啡豆就咖啡豆,还特么成因豆!” “成因?成瘾是吧!” “精神百倍?”瞎子听到后沉吟道:“这豆子怕不是有毒!” 吱吱摇了摇头:“没有毒的!” “我们喝这豆子制成的豆浆几百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被它毒死的!” “为何老夫从未听说过这世间还有这样一种豆子?”瞎子疑惑问道。 “因为我们自己都不够喝… 兰因树每年结出的果子连我们夜郎国自己都不够分的,所以成因豆从没有流传出国过,当然也就没有外人知道啦!” ------------ 第111章 打她! “你们不喝可以给我喝…”淘仙探出一个头弱弱地说道:“那个傻大个,还有瘸子,把你们的豆浆交出来!” 孙强和刘瘸子一听如蒙大赦,忙不迭就要递出手中咖啡。 砰! 石磨被吱吱怼到了桌子上,众人的竹杯为之一震,差点撒出黑漆漆的咖啡液。 “喝!” 随着吱吱的一声低喝,孙强和刘瘸子对视一眼后,苦哈哈地举起了杯子。 咚咚咚… 噗! “啊,好酸!” “唔,真苦!” 李清阳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吐完还不够,在那呸呸吐口水的两人。 呵,把咖啡磨成粗粉直接开水泡,还不过滤! 能不酸吗?能不苦吗? 吱吱放下拦在面前的石磨,鄙夷地看着孙强和刘瘸子:“呵,山猪!” 淘仙一看两人喝下后的反应,默默收回了脑袋。 “闻着这么香,我还以这个多好喝呢…” 瞎子则端起竹杯,深吸一口气后面色疑惑:“闻着如此芳香,尝起来却是又酸又苦?” 李清阳呵呵一笑道:“怎么?” “让你想起了某段不堪的经历了吗?” 瞎子闻言白了一眼,一咬牙,端起被子一饮而下! “老夫不信,让我亲自尝… 噗…” 淘仙听到瞎子吃瘪,立刻开心地重新探出脑袋替吱吱吐槽道:“死瞎子,你也是山猪,哈哈哈…” “你也喝!” 淘仙话没说完,就被一只递到眼前的竹杯凝固了笑容。 “不是… 有没有可能我不配?” 淘仙苦着脸,沿着几米长的手臂看向吱吱。 李清阳则满脸震惊:装都不装了? “喝!” 另一只手臂举着石磨伸到了淘仙头顶。 淘仙满脸悲痛地接过竹杯,在众人的目视中喝了一口… 噗… 李清阳见状点点头感慨道:“一群不能吃苦的人啊!” 淘仙一听不乐意了:“诶你什么意思?” “你能吃苦你喝一个我看看!” “这位壮…姑娘,我们所有人可都喝过了,就差这小子不给你面子,你能忍? 反正换做我是忍不了的!” 吱吱闻言,微笑地看向了李清阳:“你!” “喝!” 李清阳看着头顶石磨点点头,商量着问道:“我能不喝吗” 众人一听,顿时哄笑了起来。 “你做梦呢?快喝吧你!”淘仙满脸戏谑。 “少侠,喝吧,也没那么苦…”孙强劝着,却藏不在表情里的幸灾乐祸。 “喝吧,这玩意再苦也不如你的命苦!”瞎子拍了拍李清阳肩膀,然后帮他端起了竹杯放到嘴边。 “可以!” 就当淘仙从身后锁住李清阳,在孙强的加油声中,准备给李清阳强行灌下去的瞎子刚开始动手,吱吱的声音在长桌对面响起。 瞎子的动作顿时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吱吱:“这么好商量的吗?” 吱吱没有回答,而是微笑地看着李清阳道:“你识货?” 淘仙一声嗤笑:“他识货?” “这玩意连我跟死瞎子都是生平仅见,他一个毛头小子能识货?” 吱吱却是看着一脸逼样的李清阳问道:“这是什么?” “咖啡!”李清阳说着,晃了晃手中竹杯,“垃圾咖啡!” “豆子烘焙得太过,焦味明显,失败! 磨粉太粗也就算了,还有豆壳,失败! 直接冲泡也不是不行,但是既没有过滤,也没沉淀,失败中的失败!” 李清阳看着手中漂浮着豆壳和粉渣的咖啡,满脸嫌弃道:“你就不能注备一个法压壶?” 瞎子听着从没听过的名词一个接一个从李清阳嘴里蹦出,脸色越来越难看。 淘仙则满脸震惊地看着李清阳:“不是,你还真识货?” 李清阳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盯着吱吱。 吱吱闻言,沉默了很久后突然莞尔一笑:“带不过来呢~” 李清阳凝重的表情终于一松,随后摇了摇手中咖啡液,如无其事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从那边过来的?” 吱吱微笑着摇了摇头:“你猜!” “特意在这等我们?”李清阳继续问道。 吱吱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纠正道:“等你!” “哦?”李清阳心中一沉,面色不变继续问道:“我们认识?” “不认识呀!” “不过,听说一回归了,所以我来看看本人,嘻嘻~” 这话一出,瞎子脸上顿时布满凝重,而李清阳也是皱起了眉头:“所以你是要来抢这个?” 李清阳说着,食指敲了敲眉心。 “可以吗?”吱吱一听,眼睛发亮。 “呵呵。”李清阳点点头,“明白了!” 说完,李清阳突然将一直端在手里的滚烫咖啡液一把泼出,然后操起钢叉直刺吱吱。 瞎子也是如商量好般直接动手,随着一个雷诀捏起,无数电弧在木屋上方开始汇聚。 吱吱灵巧地躲过李清阳的突兀一刺,一个闪身后,挑衅般弯腰看着深深扎入木墙的钢叉。 “啧啧啧,这叉子不错嘛!” 说着,还伸手在钢叉上轻轻一弹。 李清阳顿时觉得手中钢叉剧烈震动,虎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已经被震裂了口子。 “靠!”李清阳看了一眼瞎子,“你这前摇时间也太长了!” 说完,咬牙重新抓紧钢叉,直接一招横扫。 墙上木架子应声被切割断裂,架子上瓶瓶罐罐掉了一地。 云淡风轻地一低头再次躲过一招的吱吱,下巴磕在餐桌上笑嘻嘻地看着李清阳:“哎呀!” “你好凶哦!” 说话间,她伸出手摸向李清阳。 李清阳见状,眼睛一眯,立刻将手中钢叉一收准备再刺! 然而,这次的钢叉却仿佛被灌了水泥,沉重到李清阳咬牙用力,只留下纹丝不动! 李清阳眼神一瞥,顿时一惊! 只见钢叉末端,裹着离地焰光旗的主叉尖,被吱吱两根手指若无其事地捏着… “你…”李清阳意念沟通器灵,却发现小七居然毫无回应,不由地颤声出口:“你是什么怪物!” 不等吱吱回答,李清阳已经放弃钢叉,直接一个跳步后退几米。 然而,他金龙湖地发现,那只摸向自己额头的手掌,居然完全无视了空间,依旧慢悠悠地伸来,且越来越近。 李清阳感觉无论自己怎么躲,都躲不开这轻轻的一“抚摸”! “瞎子!”李清阳暴喝求助,“打她!” “来了!”瞎子手诀一合,直指吱吱。 而后沉声一喝:“雷霆!” 瞎子大招终于读完了进度条。 随着瞎子一声暴喝出口,盘桓在木屋上空的电流猛地汇聚成一条手臂粗细的电柱后,直直砸落! ------------ 第112章 脑瓜崩! 孙强和刘瘸子在李清阳翻脸泼咖啡的时候,就已经蹿出木屋。 淘仙本来是抱着手臂倚靠在木门边看戏。 直到瞎子雷相诀使出,紫色雷霆就要落下时,才一个撤步离开。 而就当瞎子一指指出后,紫色雷电落下! 轰! 屋顶被雷霆轰成齑粉遮蔽了视野。 李清阳死死盯着烟尘之中,脸色凝重道:“瞎子?” 瞎子则是一脸凝重没有说话。 在他感知中,雷霆本该爆发的纯阳之炁,在爆发之初,突然被重新聚合镇压! 李清阳一看瞎子表情,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见过雷霆落地后的场面,然而这一次,本该炸飞整座木屋的雷霆,砸碎了一个屋顶后居然没下文了! “嘻嘻。” 烟尘中,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李清阳顿时瞳孔一缩,戒备地看向前方。 随着弥漫的烟尘落定,终于看清的李清阳突然眼睛睁圆,写满了难以置信。 “哎呀!”吱吱从烟尘中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弄坏我的屋子要赔哦!” 她笑眯眯地看着瞎子,手中握着一根不断扭曲却无法挣脱的电蛇… “你…”瞎子慌了,“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开什么玩笑! 能轻描淡写抗住他雷法一击的,这世间不多,却也有几个! 但是! 像这样玩弄他召唤来的雷霆的…瞎子也是头一回见! 瞎子身为天下阳炁之祖,他这道雷霆也是蕴含了一缕至纯先天阳炁的,可居然就这样被这女子一手捏着,轻轻松松压制地无法爆炸,更无法逃脱! 这场面已经不能说匪夷所思了,这简直就是魔幻! 木屋外,躲得老远的三人动作划一地伸着脖子,好奇地打量着屋内。 得亏雷霆炸毁了屋顶,瞎子此刻清晰地看到了吱吱的动作… “靠!”淘仙直接骂出了口,“阳雷还能拿来玩的吗?” “那我算什么?” 淘仙破防了! 打得他妈都不认识的雷霆,居然被这么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鬼”就这么抓在手里… 不是…她怎么还甩起来了… 淘仙越看越心惊,不由地把孙强二人护在身前… “你到底是谁!”李清阳看着好奇把玩着雷霆电蛇的吱吱,冷冷质问道。 “不好玩!”吱吱却并不机会李清阳的质问,随手将雷霆往木屋外一丢,然后拍拍手,指着李清阳额头道:“让我看看!” 雷霆被吱吱轻轻一扔,直冲淘仙三人而去。 孙强居然第一个反应过来,抱着行动不便的刘瘸子往旁边猛地扑倒。 淘仙显然被吱吱这一手刺激到了,当即狞笑着一个马步扎稳,看情况也是打算硬刚一波阳雷! 轰! 木屋外雷霆炸裂。 “当我死了吗!” 木屋中,瞎子突然眉头开裂,金光喷涌而出后迅速覆盖住全身。 随后他金色手臂一拳挥出! 砰! 冲击波震开了李清阳好几米。 他艰难站定后看去,却见身披“金甲”的瞎子背影犹如战神一般,爆炸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 如雕塑一般的身体此刻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而后,一个大脑袋从瞎子身侧探出,看着震惊的李清阳微微一笑:“嗨!” “嗨你妈个头!”看清状况的李清阳情不自禁骂出了声。 阳炁之祖势大力沉的一拳,依然没有伤到吱吱分毫,身子她轻轻松松接下后,还有心情跟李清阳打招呼… 见李清阳准备跑路,吱吱直接一掌轻轻印在瞎子胸口。 “金甲”瞎子传出一声痛哼。 随着咔一声脆响后,瞎子被巨力打飞,擦着李清阳撞到了他身后的墙壁… 噗! 瞎子一口金色鲜血喷出,胸口凹陷,右手扭曲着垂了下来… “我靠!”李清阳赶紧上前扶住,然后看着瞎子身上极速褪去的金色,“瞎子你行不行了?” “快走!”瞎子艰难开口,“祂是…” 瞎子话没说完,吱吱已经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俩身前。 “混沌分阴阳。”她看着重伤的瞎子,“区区纯阳可不够资格跟我玩哦~” 说完,她微微俯身,再度轻飘飘一掌印在瞎子胸口。 砰! 瞎子还没来得及抬手防御,就撞破墙壁,跌飞出去几十米后,倒地后生死不知。 淘仙一身漆黑地从雷霆爆炸中刚爬起来,就看到瞎子被打飞的场景… 他一瘸一拐地跑到瞎子身边,眼看着堂堂阳炁之祖,居然被打得就剩一口气了… 淘仙诧异地看向墙壁破洞,只看见了李清阳跌坐在地,女鬼笑嘻嘻俯身正欲下毒手… “我靠!”淘仙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么强壮?” 木屋里,李清阳缓缓回头,迎上了一只避无可避的手掌。 “嘻嘻,让我看下嘛! 别这么小气!” “让你妈去!”李清阳咬牙吐出几个字后,周围空气猛地一滞。 屋外淘仙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干一下子,却发现空间突然变得粘稠,且温度正急剧下降。 “想看是吧!”李清阳看着动作越来越迟缓,直至无法动弹的吱吱,冷冷开口道:“先尝尝我的万物肃杀吧你!” 现场唯一还能行动自如的李清阳,看了一眼被禁锢的吱吱,然后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拿回了钢叉… 李清阳所过之处,一切都在慢慢化为齑粉。 拿回钢叉的李清阳看着虽然无法动弹,却身躯完整的吱吱道:“是挺强!” “我的万物肃杀居然都不能毁灭你的身躯! 你到底是鬼魂还是实体?” 李清阳好奇得用钢叉戳了戳吱吱,发现居然扎不动! “这么硬?”李清阳诧异道:“莫非真是铁打的女汉子?” “呵!”李清阳突然嘴角一歪,露出主角笑,“虽然反派死于话多!” “但我的万物肃杀连神都能杀! 何况你一只不明不白的怪物!” “而且!”李清阳伸手轻轻在钢叉上抹过,亮银叉身瞬间变得金光璀璨,“我可不是反派!” 说完,李清阳手举钢叉猛得跃起,面色沉重得朝一脸惊恐的吱吱扎下! “给老子死!” “嘻嘻~” 就在李清阳要得手之际,分明无法动弹的吱吱脸上,惊恐突然一收,转而浮起了狡黠的笑容。 “哎呀!” 在李清阳震惊到已经无语的表情中,吱吱宛如空间禁锢根本不存在一般,后退一步,轻轻松松地躲开了李清阳势大力沉的一击。 “你…”李清阳抬头,却见吱吱已经贴脸在身前。 “不要着急嘛!”吱吱笑嘻嘻地抬起了手举到了李清阳额前,“休息,休息一下!” 然后在李清阳近乎绝望的眼神中,吱吱手指微曲,一个脑瓜崩结结实实弹在了他的眉心。 砰! 李清阳被一弹击飞出近百米,倒地后狂喷鲜血。 万物肃杀,如镜破裂! ------------ 第113章 全军覆没 “有两下子!” 目睹一切的淘仙震惊过后,脸上居然战意沸腾! 也不知道为什么,与吱吱从未蒙面的淘仙,心底却忍不住地泛起不爽! 就好像他和吱吱是天生仇人一般! “意志可磨,精神可毁!” 淘仙突然眼睛一眯,嘴唇微张之间,一身黑炁汹涌而是。 “哦?”吱吱微微眯眼,看着身上黑炁翻腾、诡异邪魅的淘仙摇摇头,“精神攻击对我可没用。” “是吗?”淘仙轻轻一跃,一身黑炁如翅膀张开,托着他犹如魔神降世。 “试试看!” 话音刚落,淘仙全身藏进黑炁,一个俯冲杀向吱吱。 吱吱却是面色不变,饶有兴趣地看着气势汹汹冲来的淘仙缓缓抬手。 “狂妄!” 看着一副轻飘飘态度,不躲不闪的吱吱,淘仙心中大怒,翻腾的黑炁更凝实了几分! “死! 呕啊……” “怎么这么弱啊?” 只见吱吱身形微动,抬起的手精准地钳住了淘仙咽喉。 淘仙被一把捏住喉结,一声干呕后发现完全挣扎不开… “啧啧!”吱吱摇头咋舌,“才分给你这么一点力量?” 淘仙已经说不出话,可祂身上的黑炁犹如被这句话侮辱到一般,剧烈翻腾后沿着吱吱的手臂绞杀了上去。 吱吱见状,只是一声嗤笑,随后手臂一抖将腐蚀一切的黑炁直接震得差点溃烂。 随后,她的手再度一紧,捏住淘仙喉咙往地上猛地砸下。 轰! 巨力之下,淘仙身子被地面震地反弹而是,而喉咙却因为吱吱的钳制,如定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呕! 一大口淤血沿着淘仙嘴角溢出。 正当祂本体欲逃离张广身躯时,却发现某种熟悉至极的力量彻底封印住了本体身躯! “你…”淘仙惊恐地看着吱吱,艰难出声道:“你是…” 嘘! 吱吱微笑着伸出手指比在嘴边,“深呼吸!” “很快的!” 在淘仙诧异的表情中,他发现自己犹如失重一般飞起… 吱吱举着淘仙,看都不看直接又一次砸下。 砰! 噗! 淤血喷出,残存的黑炁如风消散。 吱吱松手站定,看着失去黑炁包裹的淘仙,犹如死狗一般躺着,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呀!”吱吱微笑着开口,“乖乖在里面待着哦~” 话音刚落,虚空中一个被铁链囚禁的声音,看着眼前呈现的画面发出愤怒的咆哮… 吱吱说完,看了一眼眼神转为空洞的淘仙,得意一笑后便不再理会,转而抬头看向了远处躺着的李清阳… 不打算绕路的吱吱,直接一脚踢飞了躺在路中间的淘仙,然后步履轻快地走向了李清阳。 “喂!”吱吱站在李清阳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你没事吧?” 见李清阳毫无动静,吱吱毫不设防地蹲下了身子。 “嗨!” “嗨你妈嗨!”李清阳突然暴起出手,紧握手中的金色钢叉猛得刺向吱吱咽喉。 叮! 钢叉在李清阳震惊的表情中,冒着火花擦过咽喉,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你…”李清阳身受重伤又勉强出手,此刻感觉身体已经在崩溃边缘。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吱吱,艰难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我还是先回答你的第一个疑问吧!”吱吱微笑着说道:“你很好奇为什么你的大招对我没用吧?” 李清阳眯眼,没有说话。 “偷偷告诉您哦!”吱吱笑嘻嘻说着,“时空停滞,只会让我更强大呢~” 李清阳瞳孔微缩,脑子急转转动。 吱吱捏住钢叉一把夺过,然后打量着叉尖上缠绕着的离地焰光旗,一双眼仿佛能看透空间。 此刻躲在旗中瑟瑟发抖的器灵,仿佛看到了一双冰冷至极,毫无感情的眼睛出现在了头顶。 “小家伙,好好待着! 别出来捣乱哦!” 说完,吱吱随手将钢叉一甩,直接甩飞了不知多少米,最后如流星一般,砸在了一个黑袍人脚尖前… 巨大的惯性下,叉尾高频晃动。 黑袍人看清来物后,瞳孔暴缩:“五行金精镔铁叉!” 木屋外,李清阳看着消失在天际的钢叉,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 “你到底是谁?” 吱吱站起身,歪着脑袋笑道:“你猜!” 李清阳也笑了。 笑得无奈,笑得自嘲。 “猜不到,你不想说就算了。” 无坚不摧的金精叉扎不透眼前之人的皮肉,无往不利的金相神诀莫说摧毁眼前之人“肉体”,就连禁锢也都办不到。 更别说瞎子和淘仙这两个老怪物,在她手下连一招都走不了! 李清阳安能不绝望? ”那我告诉你吧~” 吱吱犹如在戏耍李清阳一般,吓着眼睛卖萌道:“我就是…” 李清阳竖起耳朵。 “嘻嘻~ 我是吱吱呀! 不是早就告诉你了~” 李清阳先是一愣,明白被耍后也没发脾气。 主要还是打不过… 李清阳点点头:“你好吱吱,我是呵呵。” “哈哈哈…” 吱吱闻言,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然后一脚踹在李清阳脸上。 被踹飞十几米远的李清阳脸上火辣辣得疼,原本只是眉心高肿的脸颊,这回肿均匀了… ”你叫呵呵?”吱吱笑地捧住肚子,“哈哈哈…” “你看你,脸跟包子一样! 你应该叫包子! 哈哈哈…” 吱吱笑着一个瞬息到李清阳面前,贴脸嘲笑了一番后,俯下身体悄悄问道:“这回,谁的脸更大了呀?” 李清阳不敢说话,心中暗骂:这么记仇! 你脸大!你们全家脸大! “嗯?”仿佛是读到了李清阳心声的吱吱突然面色一寒! “嘴巴这么臭,信不信我撕烂它!” 李清阳闻言,立刻收起嘴唇,如没牙老太太一般抿着嘴道:“收手吧哥谭小丑,外面全是蝙蝠侠!” 吱吱闻言一愣,随后指着李清阳再度开怀大笑:“哈哈哈…小丑…” “嗯…”她看着李清阳作沉思状,“小丑也不错,就是撕的时候要找一找角度!” “要笑! 不能苦着脸哦小包子!” 说完,她伸出双手作撕扯状逼近李清阳。 “喂!喂喂喂!”李清阳急得挪着屁股不断后退,滑稽的模样把吱吱逗得又是一阵大笑。 “好玩~”吱吱收回双手,“逗你的!” “你!”李清阳肺都快气炸了,却还是只能保持微笑,“你…你淘气!” “哈哈哈…” 突然,吱吱瞬间几步贴脸出现在李清阳眼前。 “你!” 李清阳刚惊恐地吐出一个字,就被吱吱一指点在了眉心。 轰! 李清阳只觉得泥丸宫中撞入了一辆泥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