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001章 准大君 九重天外，便是寰宇，太空大日毫无遮掩地照耀着小小星球。 这星球，莹莹如豆，孤悬于深邃的宇宙空间，光年之内，除了烈烈大日再没有另一颗富有生气的星球。 在这颗名唤“无极”的星球地表，却是遍地生机，草木葳蕤、禽兽翔踊、民众癫狂、风云气变、日月穿梭，总是那般多姿多彩，似乎有无穷尽的智慧与生机，在持续造化着这方天地。 神州，繁仙众神修行的天地，便是无极洞天中最广袤的大陆。 繁仙众神所居的大地之上，神州中部地域，莽莽群山的一座主峰之巅，有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倚靠着巨石黯然地遥望星空。然而，星空毫无表示，或许对高高在上的洞天主宰而言，少年不过是人间一草木，没什么特别可言。 此刻，他的失落与苦闷，没有一点儿情绪价值。 这少年，不过连山界兼山物五境修为，按理说该是扩器量的时候。 无极洞天的修士，若想超凡脱俗修仙封神，要走一条跨连山、入归藏、抵乾坤的仙途。然而亿万修士终其一生都堪不透连山界壁，能完成九转、突破壁垒、飞升大君、晋升归藏的“人精”，十万年中屈指可数。 连山界共有八境修为，叠山象一境、藏山兵二境、连山阳三境、潜山阴四境、兼山物五境、列山民六境、伏山臣七境、崇山君八境。 无极洞天的肉身凡人，得洞天主宰垂怜，生来便被赋予一境修为，若有心，束发之年可去镇山拜入宗门，资质上佳者，三五年潜修便可拥有藏山兵二境修为，经过宗门考核可脱离挑水砍柴、管护田园的杂役，当个外门弟子踏上仙途大道。 倘若福泽深厚，再过十年亦可登堂入室，跨过连山阳三境晋级“人精种子”，鲤跃龙门，跻身培养核心弟子的内门，再分配导师言传身教，日夜辅助修行。 倘若气运亨通，不惑之年便可修至兼山物五境，成为核心弟子，宗门资源尽加其身，知天命前迎请山川福泽，踏入大君业位门槛，以列山民六境修为跻身长老院…… 这是凡人的仙途。 倘若福泽深厚、天资聪颖、勤修不辍又气运亨通，完全可在寿命耗尽前，蹚过半步完成九转晋升大君，届时有限识海圆满度过圣君大劫，蜕变为亿万人心目中执掌教化之力的“圣人”。 说到底，连山界修的是有限识海大君业位，归藏界修的是虚无识海圣君业位，乾坤界修的则是有量识海仙君业位，再往上，便是凡人想都不敢想的高度了。 跨连山，聚山泽之气；入归藏，夺风雷水火之能；抵乾坤，预定天地仙位，便是世人修行的正道，然而，亿万年来又亿万人中，通达此路者，凤毛麟角。 那少年便是异数，执牛耳龙角者。 区区十六七岁，已是中镇霍山星岚剑宗核心弟子，俗称“小人精”，但不知怎地，他貌似得不到宗门重视，是偌大宗门里最为闲散的一个。 他的师尊，摘星子老祖，当世活神仙，人都说是要飞升成圣的存在，对他却疏于管教，三五年不曾召见一次，任他自然而然、随波逐流。 然而，那少年并非星岚剑宗的唯一，另有一位女弟子，也是十六七岁年纪，但境界已是摘星子老祖之下第一人，她便是宗门小师姐棋楠。 他与她，均是摘星子老祖雷泽历练时带回宗门的怪胎，副宗主传功大长老星河与刑律堂首席五长老星光，代师收徒，将他们留置宗门—— 一晃，白云苍狗，十五年过去了。 今夜，棋楠三跳两跃攀上霍山星峰，飞身少年身旁，偎在身侧，也不说话，盯着璀璨星空出神，许久后，附首其耳： “小人精哥哥，你看凶星舆鬼，尸气漫漶，有侵掠毕宿之嫌，我中镇霍山要出大事了。” 那少年举目望去，暗沉晦夜中天河明澈，群星闪烁，鬼宿中央白色粉絮，如云非云，如星非星，一团模糊，混沌不明。 “小师姐，前日掌宗师兄考核修为，说我有限识海气韵翻腾，不日即可晋身准大君，只差一道山川福泽的机缘。” “恭喜云中哥哥！星河师兄所言不差，成就大君业位，非迎请山川福泽采撷山泽自然之气不可，届时哥哥便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君，破天荒的存在！我早就说过，我家云中行素哥哥，天纵奇才，有人精之姿！不，什么大君、圣君、仙君，少说也得是天君、神君！” 修行仙途止于仙君，但仙君之上另有天君、神君，洞天主宰昊天大人便是无上天君巅峰。宇宙中有无数星球洞天，每一颗都至少有一尊天君坐镇，广袤无垠的宇宙里，无极洞天也不过是一粒微尘…… 看棋楠面露喜色，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云中行素一笑置之，如今他连准大君都不是，奢谈什么天君、神君？ “哥哥，莫气馁，说不定你的山川福泽今日便会降下。天降福泽，砸你头上，不用委身迎请，那造就的可不是大君，起码是另一尊天君！” “小师姐，你我同时入门，如今你之境界已非我能揣度，高我几何呀？” “小楠的境界都是虚的。小楠不修境界，业位与我亦是浮云。” “那你修什么？” “识海。我的识海修行也与众不同。” 说着，棋楠伸手一抓，手上便多出一块儿莹莹宝石，似天上星斗般闪耀，往嘴里一丢，炒豆子般咀嚼起来： “哥哥莫问，我也不知，反正吃这东西就能提升境界，这块儿下肚，虚无识海便可小成。” 那不过是块儿寻常的晶体玉石，被雕琢成了不规则的形状，油润晶莹，闪耀着墨绿宝光，似乎墨玉材质。 吞噬宝石便能提升修为，这是何种体质？ 就在云中行素陷入思索之际，身旁老祖洞内爆出一股伟力，紧接着绚烂霞光自洞口轰然喷出，随后一道身影倏地激射出来，再看，摘星子老祖已凌空站立，指天踏地、气冲九霄，俨然一副圣人姿态。 ------------ 第0002章 仙蜕遗书 在云中行素有限识海的认知中，崇山君八境突破连山界壁飞升渡劫大君，便是指天踏地、御空飞行的姿态，此番摘星子老祖显然要飞升而去，便朝棋楠努努嘴： “老头子要丢下我们么？” 棋楠倏地飞身摘星子身旁，也不说话，而是看向星空，居然也是指天踏地姿态。云中行素循着指向望去，但见九天之上隐约浮现出一道庞大的虚幻身形，遮蔽着半幅夜空，正俯视这里，样貌极尽仁慈，毫无威压。 “主宰天君大人要我飞升九天执事，日后你与行素好好儿修行，洞中已为你们留下充足造化。” 说罢，摘星子掐诀起势，星峰异象便显露出来，天地气机丝丝缕缕向他归附，老祖洞中的霞光也被牵引出来，化作九彩天梯直上高天，山林间栖息的祥禽飞鸟纷纷腾空，仙鹤饶阶翱翔，彩凤高飞引路，锦鸡鸷鸟亦两两结对托举着仙躯御空而去，空留下一道沉沉天音笼罩星峰： “星河，今日之后你执掌星岚，务必督促弟子勤加修炼，不可取巧。我为尔等留下一道护宗大阵，非天君不可破。” 与此同时，山腰星曜殿的镇宗神器天地洪钟自发警示： “嗡——” 一时间，五百里中镇，俱得警报，民众出门正看到摘星子老祖飞升的霞光尾迹。 按理说，人精九转成就大君，大君渡劫成就渡劫大君踏入虚无识海门槛，即便修成圣君羽化，也不过是褪去凡躯，了不起指天踏地、凌空飞度，老祖却能羽化天梯、横渡虚空，这是成就天君业位掌控空间之力才有的威能，难不成他是无极洞天的另一位天君？ 云中行素不得要领之际，棋楠又降下身段，堵在老祖洞前： “哥哥，老头子飞走了，以后星峰山头便是你我兄妹的了。” “小师姐，我才不要星峰。” “那哥哥想不想要星岚？哥哥想的话，小楠就有办法拿回来。” 说罢鬼魅一笑，伸出手掌，掌上浮现一块儿晶体宝石，但并非实体，忽而石墨晶体般平滑，忽而磁铁矿晶般富有棱角。 “我想外出历练一番，迎请我的山川福泽。” “走！” 棋楠干脆地抓住他的手腕，倏地闯向老祖洞。 一瞬间，二人都感受到洞口有一层无形气息屏障，似一头撞在牛顿流体上，迟滞大力凝重板结之时，棋楠手指轻弹，轻而易举地破开屏障，二人跻身洞窟之内。 洞口有结界。 进得洞内，九彩仙光闪耀，云中行素看到洞腔中央莲台之上，摘星子老祖依然端坐虚空，一怔： “老头子不是飞走了么？” “哥哥这便不懂了，飞升的是仙体魂身，留下的是凡体肉身。肉身也是好东西，俗称‘仙蜕’。我替哥哥炼化了，做件宝衣防身。”云中行素不解，“无极洞天太古十族的修行境界，粗略可分为连山界、归藏界、乾坤界，绝大多数之人在三界里折腾。只有极少部分，能突破乾坤界壁拥有再次晋升的空间，然后便是悟道界、化神界、凝虚界，每界八境，总共六界四十八境。” 路漫漫其修远兮…… 云中行素将自身放置六界之中，不过是垫底的小角色，心灰意懒的想法刚露端倪，棋楠便替他打消了： “哥哥天纵奇才，也要按部就班，连山界凝聚无瑕魂身，归藏界凝聚无垢气身，乾坤界凝聚无上金身，此谓‘三身’。三身成就便是万法不侵的仙君，天界中有你一号。三身也是凝聚天君完美神格、神君无缺灵格的根基，根基愈牢，进境愈扎实，说不定哥哥便是宇宙之中压塌万古、横扫诸天的第一人！” 无瑕魂身、无垢气身、无上金身，完美神格、无缺灵格，听上去便不是常人能够觊觎的。云中行素不明白自己的身世，只是偶然听说——十七年前，摘星子老祖寻求先天机缘来到雷泽，在混沌雷海中蜕变三百六十五日终成天君业位，回时发现两名婴孩，便抱回星峰寄养宗门…… 此刻，云中行素要迎请的恰是山川福泽，有心去趟雷泽，但他哪里知道在什么地界，一筹莫展之际棋楠伸出手来，空中端坐的老祖便如同一件衣裳般飘落掌心。 棋楠将它缩至晶体宝石，那宝石便急遽变化起形状来，球形、棱锥形、方矩形，反复变幻多次后，老祖仙蜕的五官模样便被消磨干净，显然，棋楠掌中晶体宝石不是凡物，充斥着某种神秘力量，才能将老祖仙蜕炼化。 再释放出来，肉身仙蜕化作一件直筒、直襟的宽袖氅衣，材质如丝，但强度明显高于天蚕蚕丝，抻拉不变形，与棋楠的晶体宝石倒有几分相似，刀剑无刮痕，面料看上去氤氲着宝光，隐约能看到仙鹤、青松、祥云等绣样在流转。 云中行素穿上，量身定做的一般，夸赞一句： “小楠，好手艺。” 氅衣上身，棋楠便看到别致，内衬里似乎有繁复的笔迹，云中行素脱下，祭于空中，这时氅衣上繁复的笔画重新扭结，竟然是一段遗言： “素儿，小楠，你二人体内共有五道封印。第一道需行素连山界满完成九转，有限识海圆满晋升大君业位方能解除，第二道在归藏界满、虚无识海圆满晋升圣君业位解除，第三道则是乾坤界满有限识海圆满、晋升仙君业位解除。第四道封印在小楠身上，辅助素儿整合五镇振兴人族，可开启你的空间封印，届时将明白各自身世来历。行素身上三道封印乃我加持，小楠身上乃昊天天君加持，至于第五道何人所加又在谁身上，不知也。每道封印解除，你二人均可获取一道造化，切记，十年内若无法达成便做凡人去吧，远离万世大劫，逍遥此生堕入轮回……” 聆听完老祖天音，再看仙蜕遗书，字迹重新组合后又是一句干脆的话—— 南下西行。 这时洞口传来嘈杂脚步声： “恭送老祖飞升成圣！” ------------ 第0003章 重置经脉获至宝 听闻天地洪钟，众长老和弟子纷纷外出，见证摘星子老祖指天踏地飞升九天后，众人便齐聚星峰老祖洞前。 副宗主传功大长老星河，带领内门首席二长老星云、外门首席三长老星辰、丹堂首席四长老星辉及刑律堂首席五长老星光，齐刷刷跪倒洞口，核心弟子、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记名弟子扎堆，蝼蚁般黑压压跪满了星峰，此刻天地洪钟第九响仍回荡在五百里中镇，待余声消弭，星河大长老对星光道： “师妹，平素你与师尊最为亲近，能否进洞一看，师尊是否留有遗蜕？” 身为候任宗主，星河大长老十年前已越过半步大君，此刻崇山君八境修为，尚差一转圆满，有限识海唾手可得，一眼便看到洞口结界，不敢硬闯，只好使唤星光。 星光踌躇不前，她亦是多日不见老祖，不知今日飞升，近来中镇周边不太平，尤其西方六百里外藏山地界，有邪教兴起，打着长生旗号霍乱百姓，闹得人心不安，怎么选这个时候飞升呢，老祖啊老祖！ “都进来吧，无妨。” 老祖的声音，自洞内传来，同时洞口结界被撕开一条缝隙。 众长老面面相觑，鱼贯入内见说话之人是小师妹棋楠，她笑吟吟地对星光道： “师姐，老祖没能留下仙蜕，只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棋楠轻轻嗓子，又以老祖口吻道： “星河，今日之后你执掌星岚，务必督促弟子勤加修炼，不可取巧。我为尔等留下一道护宗大阵，非天君不可破。星光，老祖洞留给行素、棋楠做安乐窝，你代为看管。” “前半句我们听得，后半句，有说么？” 星光很是纳闷。 “行素师弟，你可曾听到？” 星河问。 棋楠忙说在前头： “哥哥，老祖有没有说洞中为你我留下机缘造化？” “有说。” “那便不差了。”棋楠转对星河，“掌宗师兄，小楠也不白要这洞府，明日你继任宗主，我为你开启天阶护宗大阵，护我星岚万世周全，再构筑一座宫殿供奉老祖禄位，如何？”老祖洞中既无遗蜕，洞口又有结界，机缘自是能入者得之，星河犹豫之际棋楠又加码，“我知掌宗师兄为圣君飞升大劫所累，今日既来了，若肯退出老祖洞，棋楠在此打下包票，定助师兄安稳度过大劫如何？” “小楠，勿要对师兄夸下海口……” “哥哥也不信小楠么？小楠可是虚无识海入了门的，深得老祖真传！” 星光回想起方才看到星空中有两位指天踏地的人物，另一人像是棋楠，此刻听她如此说道，便举起戒律尺对众人道： “我们不妨信她一回，看她所说明日是否应验。若没应验，宗法伺候。” 连哄带骗打发掉众人，棋楠检视起洞府来，冷不丁看到莲台中央留有一样物品，蒙尘的玉器，形制甚是奇怪，外边八角，中间有圆孔，整体看上去外方内圆。知道是老祖镇压莲台的宝器，说不定还是镇压中镇气运的神器，便想收过来吞噬。可那宝器不受她支配，便拉云中行素： “哥哥，你试试，或许老头子说的机缘造化，便是此物。” 云中行素伸手触碰，那物件嘭地爆闪气浪，发出墨绿幽光，器口上方涌现出青绿光气，光气喷涌到洞窟顶部，随即显示出九天之上的画面来：两位老者在对话，其中一位正是刚刚飞升的老祖，另一位则是慈目审视洞天的昊天主宰： “老五，将琮器留给素儿了么？” “是的，天父大人。” 天父大人？ 棋楠与云中行素暗通神念方才知晓，摘星子老祖，竟是无极洞天主宰昊天天君的第五个孩子——天子大人。难怪老祖飞升后会留下非天君不可破的大阵，原来星岚剑宗是天子大人庇护之所，或者说，中镇霍山是天君道场。 说话间，昊天天君凝视向云中行素，威压比天光更快到来。 两道无形威压将他禁锢，随之而来的蓝色天光又将他笼罩。天光之下，他分毫毕现，在棋楠眼里，已化作玲珑剔透的人精模样，身体精魄脉络盘根错节，血脉汩汩，流通全身。 “小子还不错。” 昊天天君低声说罢，天光分形，行素体内似生出一双巧手来，仔细拿捏着他的经脉，为他重置体内散乱的精魄脉络，梳理罢以商量的口吻道： “该为你办的事，我办完了，是不是该你为我办一件？” 天君出手重置经脉，云中行素立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气血流畅，体魄似铁板一块，又似气团，他知道体质也被改造过了，将氅衣吸附过来，对摘星子老祖道： “老头子，这便是你说的机缘造化么？” “小子，日后我不在身边，你的路，要自己走了。” “你在身边，不也是我自己走？” “好，自为之吧。小楠，我传你激活大阵之术，待大阵激活你们便可下山，追寻你们的机缘造化去吧。” 说着，一股浩瀚伟力，来自天君的力量自九天倾泻下来，老祖洞如同漏斗，括约住这股伟力，凝结成一道丝线灌输进棋楠体内。棋楠掐诀起势，指天踏地，将丝线能量徐徐吞噬进口中，好似吸食面条一般。 这时，云中行素注意到棋楠身体凝现出宝光，莹莹烁烁的蓝色辉光，将她点燃得如同一颗遥远的星辰。天君灌顶，棋楠的境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升：归藏界金气一境、山气二境、水气三境、火气四境、风气五境，眨眼之间，已是无上大君巅峰业位。但，境界，对棋楠而言，不重要。 “小楠，虚无识海入门已成，灌顶修为乃是虚像，日后你二人修行照仙蜕遗书进展即可。” “老头子，你的名讳是……” “琮燧天君。莲台之上物品乃是天意琮，我之本命法宝。” 老祖挥手，空中天君伟力凝聚的丝线将天意琮拔起，朝着云中行素的额头缓缓飞去。 空间，这时候似乎满是阻力。 天意琮旋转起来，周边激荡起阵阵气浪激波，顶着空间激波，如同一枚炮弹向云中行素脑门冲击过去，无往不利。 ------------ 第0004章 供奉 云中行素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天意琮穿透头骨融入脑海，随即疯狂旋转，脑海中生成一股凌厉气旋，搅扰着他的神经，同时琮内有道声音传来： “琮燧天君，这便是你为老龙找的下家么？不咋地嘛，有限识海？巴掌大小。”随即又是一道惊呼，“噫！兼山物五境修为，好不入眼、不入眼，明说了吧，你想磕碜我，还是想废了我？” “蜃昊，即日起，云中行素便是你的新主人，你的天君命运在于他的成败，好自为之吧。” 说罢，天意琮中生出一株绿油油的树苗，在琮器雄浑能量的滋养下，迅速茁壮为一株建木巨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大有参天之势。 “得到什么年月去？天子大人、琮燧天君！老龙本就时日无多，还将我跟毛头小子穷绑定，是要蹉跎死我么？” “好了，老五，他们的事命轮自有定数，莫作远忧。今日唤你来，我要看看你的底蕴。” 说着天君再次出手，将天意琮的光芒抹除，云中行素便看不到九重天上的情形了，识海里依旧呜呜渣渣的，尽是蜃昊的连篇废话。他也不理会，明白自己的修为要仰仗的是自己，天意琮这样的神器法宝，只能锦上添花。 棋楠知道他这份不依赖外物的心思，将他带上莲台，释放掌中晶体宝石，化形晶体兜兜转转不断变形，巧妙的幻姿很快将云中行素的瞳孔导入空冥境地，随后将一道神念注入宝石，便闪身飞出洞窟，踩踏星峰浮云，侧目九天。 九万里高天，昊天天君与琮燧天君守护着无极洞天，显然有外部威胁袭来。棋楠感受到无极洞天的空间有了轻微震颤，似乎与光年之外的某种能量波动产生共振，当频率变得明显之际，昊天天君伸展巨手，在寰宇与九天间布下一道结界。 庞大的结界，瞬间吸收了能量，无极洞天内风平浪静。 无量手么？ 棋楠自忖道。 传说，无量手是昊天天君自创的洞天阶别神通，一旦做禁法施展，能封锁洞天，包括九天之内的诸多位面，形成晶壁，不受外界干扰，铁桶一般。不过今日棋楠并未看到晶壁，显然来犯之敌未到达天君业位。无量手，倘若做战技施展，无视对手防御，直取对方神识空间，轻而易举摧毁天君以下识海，可以说强大诸如无量识海，在无量手面前亦是摆设。 想到这里，棋楠生化出来的晶体宝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云中行素随之惊醒，他知道又被棋楠领入了冥修境地，便唤： “小楠，跑哪里去了？” 晶体宝石砰然变大，化作三棱椎体，将他纳入其中，穿越洞窟空间来到峰巅。棋楠对空间的掌控，他五年前便已见怪不怪，此刻反倒有些诧异，没想到竟能借助掌中晶体宝石任意穿梭，山体、墙壁等实体空间均成摆设。 棋楠没给他诧异的机会，遥指九天，悄道： “哥哥，莫声张，我给你看一幕平时难得一见的天战。”说着开启虚无识海，将他纳入其中，“哥哥若是九转成圣，度过圣君大劫，也有我这般虚无识海。” 识海，本质上是“三身两格”的载体。 有限识海容纳魂身，若修得无瑕魂身，识海自动进阶虚无识海，可容纳气身，气身的极致便是无瑕气身，尤以纯净天息为佳，换言之，若在归藏界获得天息造化，进而修得无瑕气身，便能自动进阶有量识海。身负有量识海者的无上圣君、准仙君、半步仙君，能映射镇山，在任何洞天皆是一方豪杰。有量识海圆满，成就仙君，仙君便是各大洞天的中坚战力，称霸一方的巨擘，太古大族族长一脉，昊天天君的诸多子女俱在其中。仙君若是成就无上金身，则有几率蜕变无量识海，无量识海圆满，在任意洞天皆是顶天存在。 无极洞天，屈指一算，拥有无量识海堪称天君者，不超合十之数。倘若洞天征伐御守，主宰天君可征召其他天君、仙君迎战，主宰天君会降下供奉奖励，增加仙君渡过天君大劫的成功几率或者加速天君提升业位的步伐。 天君晋升，从来不是容易的事，首要一关便是渡劫—— 神君万世大劫。 身为天君，要渡的只能是神君大劫。 宇宙之中，诸天万界，自诞生以来总共只产生了一位神君。 是的，一位，你没有听错。 那位活成神话的人物，已是天君圈的传奇，然而诸天万界对她的传说少之又少，以至于无上天君被误认为宇宙的巅峰…… 度过神君万世大劫，天君便迈入化神界，但他的业位仍归属天君，称为渡劫天君。渡劫天君往上，便是遥遥无期的一阶、二阶、三阶无上天君与无上天君巅峰之路。供奉，便是这条道路唯一需要的资源，它掌握在洞天主宰手中。 无极洞天，是混沌初开宇宙肇始的先开洞天，九千九百九十九世以来，昊天天君作为混沌初开的万物灵长，千世之时便迈入天君业位，如今处于无上天君巅峰久矣，可以说，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化神界无极六境晋升准神君，比肩那位神话人物。 一世，三十万年。 昊天天君欠缺的那一步，迈入神君的关键一步，便是单属于他的万世大劫，倘若顺利晋升，他便拥有真正而非虚拟的法则之力，洞天的毁灭与缔造，全在一念之间…… “老五，我的神君万世大劫迫在眉睫，届时天地大破灭，一阶无上天君有九成几率陨落，若不想身陨道消，即便有我护持，存活到下一个纪元的几率也不过两成。今日阴阳洞天来犯，叫我看看你的底蕴，若能将他们拦下，我将一等供奉转嫁于你，这洞天便由你打理吧。” 供奉，是每座洞天最为珍贵的资源，来源于底层亿万生灵夜以继日的祷祝。天君修为进境、业位晋升、识海蜕变皆有赖供奉滋养。 无极洞天供奉只有两等，一等供奉专供昊天天君，二等供奉专供神族。 ------------ 第0005章 桃花石 异洞天修士寇袭无极洞天，昊天天君一招无量手放出洞天结界，许下洞天主宰尊位命琮燧天君前去迎敌。琮燧天君化身翩翩公子模样，前踏一步跨越光年距离，深入寰宇后看到阴阳洞天方向有激波冲撞过来。 “现！” 又是一招小无量手，琮燧天君面前浮现出晶壁神国，盾形，玲珑剔透的晶体神国以六边形蜂巢样式浮现，每一枚神国中自有气韵流转，坚不可摧，无可不阻挡。 棋楠看到晶体神国，大为兴奋： “哥哥，老头子，天子大人，不愧是天君，出手便是空间封锁，凝结出强横的晶体神国来。” 云中行素自然知晓晶体神国的强横，当然也明白棋楠掌中晶体宝石有着无限蜕变的可能性。换言之，若她达到天君业位，出手亦是无量识海幻化的晶体神国： “小楠，虚无识海便能凝结空间晶体，你对空间法则的掌控，怕是老头子也不曾具备的。总说我天纵奇才，天君放纵之人本是你呀！不过也没什么，行素愿意顶替莫须有的名号，捞取旁人注意，迷惑他们好为你争取晋升空间，就让世间一切的邪祟，都朝我云中来吧！” “哥哥，你真好。” 棋楠娇滴滴地把红唇奉给掌中晶体，掌间便浮现出粉色气韵，气韵流转注入晶体宝石，顿时她的虚无识海里便被装饰成粉红格调，云中行素倍感亲切，似乎被棋楠柔软的娇唇裹呷着一般。 “轰！” 光年之外，一声爆响传来。 无量晶盾抖擞，冲撞能量似乎不足以让它燃烧，不过是显示出六边形晶体神国之国界，但这已经逼迫得来犯之敌现形。 一艘艨艟巨舰显现出来。 狭长的舰体，翘直的舰艏，在硬生生的冲撞过后被定格在太空，随之舰体内部爆发出惊呼： “遇袭、遇袭！大能阻击，无量晶盾，速禀报圣子！” “来者何人？！” 琮燧天君沉声喝问。 洪亮天音带有天君威压，无孔不入，音波将蠓冲巨舰包裹，声浪化作晶体宝石。显然比棋楠的晶体宝石要高明许多，玲珑剔透的蔷薇辉石，附带血色威压，让艨艟巨舰不敢擅动。 “哥哥，桃花石晶体，琮燧天君好厉害。”说着，棋楠掌间又升起粉色气韵，凝聚、盘结，片刻之后晶体宝石竟然有了蔷薇辉石的模样，但持续了没过几息又消解了，“呀！我气息不足以维持，若是虚无识海圆满，定然也能将晶体宝石显化成桃花石。我告诉你，哥哥，这桃花石不仅好看，威力还格外大，能助我跨阶御敌。” “说下去。” “怎么讲呢？若我虚无识海圆满，掌控晶体幻形法门，锤炼出桃花石来，即便没有跨过仙君天劫，也能迎战无上圣君。无上圣君哦，那可是乾坤界兑形二境、离形三境、震形四境、巽形五境有量识海入门的高高手！” “死老头子……” “哥哥怎能咒骂师尊呢？” “要是打得过，我还想揪光他的胡子呢！” “他现在没有胡子啦！” “那就打他屁股，将我们带入星岚却不尽师尊责任，叫我们两眼一抹黑，说甚自然而然好自为之，狗屁不通。” “嘻嘻！哥哥，师尊待我十足的好，每日都有考校，哄我练功，时常讲故事，要不然我怎能知道得如此之多。哥哥，看在小楠薄面上，咱不揪他胡子也不打他屁股，好么？” “这个……好吧。” 云中行素好大不乐意，虽然不清楚昔日摘星子老祖为何厚此薄彼，此刻觉得对方是天君，自然有他的道理，更何况“自然而然”之下，自己的修为也没有荒废，若说棋楠是今日星岚第一，那自己，恐怕也是她与长老之下的第一人了。 “臭小子，居然想揪老子胡须。” 一道神念贯穿棋楠的晶体宝石，直入虚无识海传进云中行素的有限识海，是琮燧天君，他微微侧目，正笑盈盈地看着二人。 “糟糕，被发现了。” 棋楠想遁回老祖洞，无论如何调度空间之力，都未能挪动一步，知道天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便故作镇定，指天踏地，怒目对视琮燧天君，好似当车螳臂一般。 “娃娃，看好了。” 琮燧天君神念骤起，蔷薇辉石被撤回掌中，随即掐诀起势，无量晶盾便嗦啰啰响动，晶体神国悉数化作了桃花石。 棋楠知道，他在教授自己晶体幻形法门，当即照葫芦画瓢，果然摸索出诀窍，晶体宝石化作的桃花石足足维持了百息之久。 天君传功授法，自然不同凡响。 无极洞天能被天君亲自传授功法，是天大的造化，即便昊天天君的子女，也没有这般机缘，诸如冥主，天女玖儿，也不过是得过一缕天之气罢了。能受天君传法的，只有老五琮燧与天女仙怜儿，但上次天乱，使得天女仙怜儿身陨道消…… 棋楠今日得琮燧天君传法，片刻便掌握了晶体幻形法门，莫非她也是天女么？ 云中行素看向棋楠，棋楠莞尔一笑： “哥哥莫要胡思乱想，在我的晶体识海，你的意念皆与我相通，我确信和老头子没有半两关系，和昊天天君也没有一钱联系，他们对我好，我不知缘由，或许是因为哥哥呢！” “不是要胡子么，给你！” 光年之外，一颗亮点疾速奔来，似流星划过天际降落星峰之巅，棋楠抬手射出掌中桃花石，那晶体宝石砰然炸裂，化作一团线条，纠缠住亮点，徐徐降落掌心，却是根银色胡须。 琮燧天君的银须！ “你要，老头子便揪一根给你，哥哥，老头子怕你呀！” 棋楠咯咯笑道。 “他怕我？那便好，要不我死给他看！” 云中行素亦是笑道，从虚无识海中出来，把玩着银须丢给棋楠，叫她炼化了去。 天君的胡须，岂是小小圣君炼化得了的？ 棋楠不抱希望，将银须丢进虚无识海温炼，干脆坐在虚空中，斜靠着行素大腿看起九天外对峙的热闹来。 蠓冲巨舰颤颤巍巍抖动许久，终于冲开无量晶盾，陡然化作一间宫殿模样，圣子从中飞出，拱手礼道： “琮燧天君大人，在下乃是阴阳洞天冥界鬼巫道巫部圣子，有礼了。” ------------ 第0006章 巫部圣子 阴阳洞天，是不同于无极洞天的近邻，作为混沌先开的第二大洞天，有两尊主宰天君坐镇，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虽然也是无上天君，但太阳烛照低昊天天君一个境界，乃是化神界太易四境，太阴幽荧则低两个境界，化神界太初三境。 境界，尤其化神界，已不是悟道界、乾坤界、归藏界、连山界可比，境界缺失，哪怕是半步境界，亦是千百世亿万年的修行，毫无跨境对战可能。但太阴、太阳偏偏不服，总想掠夺无极洞天气运，为他们迈入灵君业位未雨绸缪。 百世以前，二人设计将前往蒂洞天拜会树大人的昊天天君截住，双方大打出手，由于蒂洞天是混沌之树的特有洞天，遍布法则之力，无上天君到此均被压制境界，仅能发挥悟道界坤地八境普通天君战力。昊天天君被太阳、太阴两位天君全面压制，不得已，伺机撕裂空间遁回无极，太阴、太阳紧追过来，徒手撕碎无极洞天晶壁界垒。无奈，昊天天君征召洞天大能，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世，三十万年的摧残令无极洞天天地败坏、山川移位、仙君之下生灵断绝。 此战，昊天天君痛失爱女仙怜儿，最终在付出半幅洞天气运的前提下力劈太阴幽荧，镇压分体，太阳烛照亦是重伤遁走，一场旷古绝今的天乱终于消弭，很快一座崭新洞天又焕然新生…… 今日，阴阳洞天又来寻衅，昊天天君征召五子琮燧，琮燧天君出手便轻松拿捏来犯的巫部圣子。 阴阳洞天不同于无极洞天，生灵以三界约束六道，冥界有鬼巫道、精怪道，天界有天仙道、玄仙道，人界有天人道、冥人道，此番前来的冥界鬼巫道巫部圣子，地位不逊于无极洞天仙族之主、蜃族之主等大能，亦是无上仙君巅峰业位，悟道界巽风五境修为。 “罢了。”琮燧天君戒备道，“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琮燧天君可知我阴阳洞天之事？” 巫部圣子又是俯首一礼。 “回我的话。”琮燧天君懒得理会阴阳洞天的闲事，但是昊天天君传来一道神念，他即刻明白，蜕变识海迈入神君业位，非寻求混沌气运不可，而混沌气运宇宙之中只存于两地，其一是树大人的蒂洞天，其二便是各洞天镇压气运的至宝。百世前的那场天乱，便是太阴太阳觊觎无极洞天至宝命轮，欲掠夺蜕变神君业位。昊天天君传导神念，便是要巫部圣子说出阴阳洞天至宝下落，的确，昊天天君正处于寻求混沌气运晋升神君当口，于是又道，“阴阳洞天发生何事，来我无极谋求何事，道来。” “烛照天君百世修炼，修为恢复，欲迎请幽荧天君归位，此事不可谓不大吧？” 巫部圣子只说一半，有套话嫌疑，怎能逃脱琮燧天君法眼。 “百世消磨，你所说的幽荧天君莫不是幽荧仙君吧？”琮燧冷哼道，“你只需言讲为何而来，否则你的圣殿也禁不住无量手一击，尔有三息。” 说着宇宙虚空中的莽莽大力聚集到掌间，另一副手掌虚影幻化出来，锁定了艨艟巨舰的圣殿本体。 “琮燧天君且慢！”巫部圣子忙道，“今番前来，只为避难，望昊天天君、琮燧天君垂怜接纳。” 赶在三息之内，巫部圣子跪下身形，匍匐虚空，身后圣殿圣光收敛，琮燧天君一眼望穿，圣殿之内皆是老弱妇孺，个个凄凄央央惊恐不已。 天光透视圣殿，琮燧天君不解，掐诀起势推演一番，弄清眉目后道： “你且说来，为何叛离阴阳？” “我冥界鬼巫一道，下辖鬼部、巫部、魅部、精部，本有四位圣子，四圣子为谋求鬼巫道主身份相互倾轧，已历十世，近来鬼部圣子联合精怪道主，磨灭了精部圣子，迫于淫威魅部圣子俯首，唯我不服，所以巫部备受打压。此番出走亦是新败，巫部圣宫为鬼部捣毁，仓促之际带领部众逃出阴阳，鬼部一路追杀，死伤惨重，欲求昊天天君网开一面，我巫部愿以圣殿为质，只求安稳。” “可有复仇之心？” 琮燧天君问道。 有？ 还是没有？ 若有，则并非归顺无极洞天，实为逃难，寄人篱下的待遇；若没有，则要深扎无极洞天，成为太古十一族，受主宰制约并臣服纳供。权衡之际，巫部圣子眼神闪烁，似无法拿定主意。 琮燧天君不得昊天主宰神念，知他要自己做主，便道： “也罢，既愿以圣心为质，我便替昊天主宰大人做主，收你入无极洞天，但约定在前，身为星际流民，你若为非作歹，可知后果？” “知。” “昊天天君仁慈，应许你一处位面空间，今后你部暂居位面，夹起尾巴，从二等族民做起吧。” “叩谢昊天天君应许，叩谢琮燧天君收留！” 巫部圣子与圣殿中人皆跪伏在地，感念上苍。 远在光年之外的昊天天君，侧目寰宇虚空，伸出无量大手，吸附来一颗流星，揉搓成位面空间，石碑的形状，又加持一道禁法，将石碑丢到琮燧天君面前，琮燧天君道： “将尔等圣心投入石碑，可入无极。” 虽然不情愿，巫部圣子还是命令部众将圣心抠出，连同圣殿一同放入石碑之中，圣体这便赤裸裸地暴露在太空之中。 圣心既出，他们已无防备能力，可以说缺少圣心的巫部圣子，修为已是普通仙君，在太古十族中算是末流。所谓圣心，乃是阴阳洞天冥界鬼巫道巫部特有的离体秘法，能将心脏摘出，本体掉些境界而已，但只要圣心不死，真身死亡亦可重生。 刚刚暴露出身形，千百光年外便被锁定，三道刚猛气息朝他们光速冲击过来。 在巫部圣子惊骇的面孔前，昊天天君出手了，挥手便是无量神通，在大日雪线百光年之地设下禁制，不一会儿接连传来三声爆响，大日雪线星际尘埃翻涌，顷刻间璀璨的宇宙烟花点亮了太空。 ------------ 第0007章 天禅 三艘更为巨大的蠓冲巨舰，以超光速虚空挪移，逼近无极洞天大日雪线时，昊天天君设下的禁制被触发，千分之一个瞬间，前面那艘蠓冲巨舰便被莽莽大力束缚住，又千分之一个瞬间—— 嘭！ 蠓冲巨舰温度骤然升高，激发出长长彗发，紧接着，在下一个千分之一瞬间，轰然解体，化作亿万尘埃散落虚空…… 紧随其后的两艘蠓冲巨舰，哪里来得及做规避动作，巨舰中的人们，刹那间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命运之神，只展露了千分之一个瞬间的身影，仅仅是一道虚影，便将他们燃烧成一团虚无的璀璨。 这便是天君出手，狠辣，断绝生机，了结宿命。 三枚宇宙烟花，不到一个瞬间便化作纯粹能量照亮无垠宇宙，也点亮了巫部圣子心底的恐惧，恐惧之后，油然而生的是解脱之感。是的，他们终于在灭顶之灾到来之前得到了解脱，真正的解脱，阴阳洞天主宰烛照天君都不曾给予的温暖庇佑。 有一尊真正的天君，先开洞天大主宰，肯为他们保驾护航。 圣心，玲珑圣心，九窍玲珑圣心，位面石碑中的巫部九窍玲珑圣心，在命运之神眷顾的刹那，变得晶莹剔透，每个血窍都流转着红润血气。天君手搓的石碑，灵性被激活，开始有血脉滋生出来，盘结在碑身之上，似一颗巨大的石头心脏，迸发出顽强生命才有的力量。 天父大人，真的触及了那个境界么？ 琮燧天君面露喜色，回头看向守护无极洞天的身形虚影，缓缓地跪在太虚之空。是的，九天之外的空间，便是寰宇，便是太虚之空，太空。 “老五，我传你完整无量手，提升你之修为，大可庇护无极。” 说着，百光年外一道神念破空袭来，凌冽的气势压倒众神，压倒太空中莫须有的诸多位面，压倒一切与亘古，注入琮燧天君庞大的身形之中。 一百零一个光年外的无极洞天，中镇霍山星峰之上，棋楠注意到了这一刻。今夜，天君传授衣钵，她有幸见识到了。 “哥哥，你看到了么？” “老头子是要雄起了吗？” “雄起？”棋楠一怔，旋即笑道，“噫！老头子要雄起，这可是天君传功哦，无上天君巅峰传授无量神通给另一尊渡劫天君，这还不是主要的。” “怎么？” “更主要的是父子传功，血脉之力灌顶，老头子怕是要逆天啦！这股力量，要是给了哥哥，该多好呀！” 棋楠手托香腮，痴痴地看着天空之上那股雄浑神念，正一股股一丝丝注入琮燧天君体内，仿佛看到了琮燧天君体内正凝聚一阶无上天君的浩瀚伟力，带有丝丝虚拟造化法则的力量，尽管很少，但的确是有的，造化之力。同时，她似乎也能感觉到虚空中神念的流动，就映射在她体内某条经脉之上，在昊天天君神念扭曲太空之虚的某个节点时刻，她那条经脉传来痛念，不由自主闷哼一声，手掩胸口，却怎么也按捺不住那条经脉内的纠结与扭曲。 “噫？” 昊天天君显然注意到了身后洞天内的异常，亦是一怔，操纵灌输神念的流量，果然看到棋楠随他的节律而有轻微反应。 这便奇怪了。 “老五，棋楠什么来头？” “天父大人，棋楠来自雷泽，上次去混沌雷海成就天君业位后发现的怪胎，与素儿伴生。当时二人在同一襁褓之中，周边伴有混沌雷芒。” 说着，琮燧天君幻化出那日情景，只见浩渺雷泽遍布雷气，周遭时不时雷电惊蛰，兽虫旁蹿，而在一只巨大的足印中，有一泡不深不浅的水洼，水洼之上浮着一摊雷芒，如同荷叶一般，就在雷芒荷叶的上面，莹莹雷电小心地裹缚着两个婴孩。男婴在沉睡，女婴却是手攥雷芒，时不时发出银铃笑声…… 怪胎。 玩弄混沌雷芒的怪胎。 昊天天君掐诀推演，但无极洞天中找不到这两位孩童的天机线索，随即召唤九天命轮，边传输无量手神通边推敲棋楠命格： 命轮，华彩命轮如同另一轮大日飞出九天，祭在寰宇，顷刻间激射条条命线，千百亿条命线条垂飞扬于虚空，或亲和，或纠缠，或逃避，最终定型命格之轮。 命轮徐徐转动，如同大日之眼刷地睁开，聚焦无极洞天，狂暴神光倾泻而下，千百亿条命线与洞天生灵逐一链接，他们的魂身、气身、金身纷纷被点亮，连山界内的芸芸众生凡夫俗子，肉身亦被点亮，呈现出黄中泛红的辉光。 这时，昊天天君发现命轮照耀下，有两根与众不同的命线，一条来自羽界，是羽界之主华胥氏的云彩命线。 竟然牵扯到隐世羽族。 羽族居于羽界四维空间位面，昊天天君记得开天辟地之时他将先天有羽类生灵统归一族，置于九重天，别号“九垓”，记为太古羽族。 羽族生性清高，又是先天族属，在九垓位面自由自在，从不与下界混流，因此九千九百九十九世以来，即便上次天乱，命轮近乎被毁，洞天气运几近掠夺一空，它们都不曾现身，有召不奉，封锁位面任意漂流，为何会与老五纠缠？ 奇哉怪也。 那大足印迹便是琮燧天君的足迹，命轮清晰勾勒出当日他在雷泽的行动路径。推演罢，昊天天君道： “老五，羽族有把柄攥于我手，天乱不奉召，但羽主华胥氏雷泽履大人迹，似乎是你的一场造化，如何处置自行裁决吧，改日通知周天，举办天禅之礼。” “谨遵天父大人谕旨。” 琮燧天君也是不知，棋楠竟然牵扯到先天族属华胥羽族，待收拢昊天神念，小无量手神通已是圆满，自身与天地宇宙的联系更为紧密，随意一挥手，天地气机便被牵引，每一个呼吸吐纳，无量气息从十方奔涌过来，经过命轮净化灌注进己身。 是的，他感受到了蠢蠢萌萌的冲动，那是境界飞升带来的快感，快感之下，他看到无极洞天内丝丝缕缕盘根错节的线索，好似一张巨大的网，将五镇四渎、八泽与埏荒、碧落与黄泉尽数囊括其中。 ------------ 第0008章 蝼蚁刍狗 无极洞天主宰昊天无上天君大人，将无量手神通与九天命轮两大统御天地乾坤的至宝，同时传授给了琮燧天君，预示着他将洞天主宰的尊位做了禅让。 化神界太极五境修为的昊天天君为何如此操作？ 仅仅是为踏入神君业位做下的准备么？ 或许不是，踏入神君业位，需寻求混沌气运迈入有为识海。 所谓混沌气运，乃是迈入天君业位所需的先天机缘之上的一种天地气机，比云中行素成就大君要迎请的天地福泽高了四个层次，是大君与神君的云泥之别，好比蝼蚁与神龙。 若为此，他可以去往宇宙边缘地带，寻一处幼小洞天祭炼十万年、二十万年甚至一世，多少能够提炼出微少的混沌气运，虽不足以一步封神，但踏入无极六境，有为识海小成自当不难。 抑或者，如上次引发无极洞天天乱一般，去往宇宙深渊的蒂洞天，恳求树大人降下一道混沌气运。上次的之所以引发天乱，是因为一开始太阳烛照、太阴幽荧便从中作祟，昊天天君连蒂洞天的晶壁界垒都未撕开便遭遇伏击。着实可恨，还好，太阴幽荧为此付出了代价，分体被镇压无极洞天，阴阳洞天的气运至宝阴阳道球亦被斩裂。威胁无极洞天的事，给他千世万世也无能为力了。 那么，掠夺阴阳洞天的气运又当如何？ 寇可来，吾亦可往。 若是掠夺了阴阳洞天气运，昊天天君少说将有一只脚踏入半步神君，凝结混沌元胎，有为识海大成。但如此操作，将给宇宙微妙的平衡造成破坏，提供诸洞天生机与智慧的树大人，是否将自己抹杀犹未可知。 风险太大。 万不能踩踏树大人红线，自己并非太阴、太阳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角色。 那么，昊天天君为何禅位琮燧天君，又将如何寻求自己的混沌气运呢？ 且不说混沌气运，代表宇宙生机与智慧的造化法则，悉数掌握在混沌之树手中。换言之，是树大人诞生了宇宙。作为现今宇宙唯一的三身两格成就者，树大人就是宇宙，就是世界，就是归一的万法，就是诸天万界气运的统御者，她的生机无时不刻不在创造，创造洞天，缔结智慧，催化生灵…… 琮燧天君到底是不明白昊天天君的神思灵念。 走到他那一步的人，前面只有树大人的背影，身后追随者不过寥寥数人。没人能理解他的孤独，唯一理解他的树大人，又在更远的前方，无暇回味走过的艰与险、苦与难。 看上去，昊天天君要走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虚无境界中，那种境界便是—— 凝虚界。 化神凝虚，这两个境界万世以前是不存在的，是深谙造化法则的树大人摸索出来的境界，直到今天，凝虚届中，也仅她一人，好孤独的存在…… “老五，无极托付与你，手执命轮，洞天生灭皆在你手。代天行道，昭昭天道，不为山存不为泽亡，你之下，皆是蝼蚁刍狗。” “天父大人，琮燧知道一视同仁。琮燧定当守护无极，静候父上大人归来。” 话罢，昊天天君站起身，崔巍身形轻踏无极星球，一步跨越上百光年，三两步便消失到宇宙深处。琮燧天君也便起身，睛目聚焦尘埃一般的无极星球，对棋楠沉沉说道： “今日见了不该见的东西，照理说，要挖掉你们的眼眸，蒙蔽你们的五感。” 棋楠把头一扬，圆瞪杏目，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云中行素则不然，两眼微眯，留下一句“老头子，主宰天君又能如何？大不了死给你看！”便拽着棋楠回了老祖洞窟。 “哥哥，你爱当蝼蚁，还是刍狗？” 棋楠冷不丁问道。 平素无事也要找些事做的云中行素，今日有限识海开窍，便被擩进如此之多的见闻，此刻正头脑发胀，觉得天意琮里的境界宝树又在长高，条条枝杈咯叭作响，似禾苗拔节一般。 棋楠见他不应，纤纤玉手把住脉门，探息之后道： “莫慌莫慌，我的好哥哥，你身体无碍，只是境界宝树要开枝散叶，旁人几十年不生一叶，你的境界树得天意琮滋养，自是与众不同。”转念又道，“我是爱当刍狗的，好过蝼蚁。” “蓍草结扎的玩意儿，用之即焚，有甚好当的。” 行素懒得计较。 “起码好过蝼蚁吧？昊天天君口中的蝼蚁与刍狗，也不是随便好当的。蝼蚁，便是圣君，刍狗，起码仙君才有当的资格。” “天君不好么？” “呀！哥哥果然是哥哥，小楠怎没想到，工具、棋子，总好过蝼蚁，能有所作为。不如这样吧，我们和他们平起平坐，也冲着当神君去好不好？” 顺着云中行素的思路琢磨下去，棋楠兴头刚起，突然行素体内传来一道戏谑之声，似乎他被什么东西附体夺舍一般： “我说小娃娃，失心疯了不成，现在的娃儿都这般大的口气么？” “谁在多嘴多舌！” 棋楠戒备起来，掌中幻化出晶体宝石。 “噫呜！小女娃不好惹，好大一尊预备天君小大人，哈哈……” “滚出来！” “我说臭小子，蝼蚁都不算的五境小人精，老祖问你，你们和昊天天君什么关系？他为何纵容你们这两只小小蝼蚁？” “出来说话！” 棋楠掌中晶体幻作桃花石，粉色气息凝为线条爆闪，锋利异常，似要切割洞窟。 “哦嚯！预备天君小大人，老祖这便出来。” 话音刚落，棋楠便看到行素额头被撕开一条缝隙，一道青金色气息自脑海钻了出来，随即化作一团肉球，悬浮在洞窟。嘭嘭几声后，那团肉球伸展拳脚，然后是不成比例的脑袋和大大的肚腩，那东西晃晃脑袋，吁出一口污浊气息，随即跳转身体，将短粗的尾巴横扫向行素，尾尖逼仄道： “臭小子，老实告诉我，和琮燧天君什么关系？” “你是天意琮里那玩意儿么？如此丑陋。”云中行素拨开尾巴，忽地攥住，翻手用力一拽，将他拽到面前，瞅着深邃的眸子，端详许久对棋楠道，“小楠，这是头什么玩意儿，老头子为何把它丢在天意琮中腻歪我？” ------------ 第0009章 蜃龙老祖 那东西也不说话，满脸傲气，鼻头一鼓瞅向棋楠： “你说。” “哥哥，这头可不是玩意儿。”棋楠看都懒得看那家伙，朝云中行素耳语，“他呀，是老头子留给你的跟班，眼下看是大跟班，肉盾，用不了十年，我保证，最多三五年，便是你屁股后头的小跟班。” “他是哪一族属，长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 棋楠扑哧笑了，要把那东西抓过来，想揪耳朵，却发现没有翘直的耳朵，而是一层骨膜附在耳朵该在的部位，难以下手，索性五指幻形，抠住他的脑袋，提溜过来： “说说吧，这位鸢肩豺目的……老祖？” “切！臭小子不识货，老祖乃蜃龙是也，龙，听说过没！” 蜃龙老祖也是好脾气，不与二人一般见识，五指拍拍肚腩，吧唧吧唧的，甚是傲气。 “龙族，听说过，小如蚯蚓大似蟒蛇，不似老祖这般憨态可掬。”棋楠笑行到云中身侧，回头揶揄道，“莫非老祖是变异的杂种么？” “你问他什么修为，能否替我挡下天君一指？若能，便留下来吧。” “回话。” “人精九转成就大君，指天踏地御空飞行；大君飞升成就圣君，三重天下凌空飞度；圣君羽化成就仙君，羽化天梯纵横九天；仙君兵解成就天君，无尽寰宇横渡虚空。天君一指，毁天灭地，洞穿虚空，神通无敌。叫我挡天君一指，不是难事。”蜃龙老祖极其严肃地伸出一根指头，在行素面前一晃，又对准棋楠，“但先说好，只是一指。” 天君一指的威能，云中行素今日可揣度出来，毁天灭地不假，洞穿虚空亦有可能，但说神通无敌，恐怕昊天天君也没必要去追求神君业位了。 见他有疑，蜃龙老祖傲气上脸，在老祖洞窟中几个腾挪闪现，忽地同时出现在四个方向。棋楠眼眸一亮，掌中桃花石刷啦啦幻出，抬手一丢，那桃花石便在空间中四处游走，顷刻间荡碎三具虚身： “蜃什么老祖，这招不错，凝聚分身迷惑对手，算是保命技巧，传给哥哥吧？” “预备天君好眼力，能分辨老祖真身。”蜃龙老祖倏地飞身到她面前，似海马般站立捧起双手道，“不如这样，你教我一招，我教他一招，如何？” “蜃什么老祖？” “龙。” “蜃龙老祖，不知你想学本预备天君哪种神通？” “方才破我山市功法的。” “山市功法？” 蜃龙老祖方才施展的的确是蜃族特有山市战技，本是人阶入门杀技，关键时刻能够制造分身假象迷惑敌人，争取逃生机会，严格来说，这仅是逃命的杀技。这种辅助战技有一先天缺陷，便是无法免疫禁法，倘若对手以禁法禁锢空间，则分身被灭真身将承受连带伤害，有境界跌落之虞。 老祖见棋楠抬手便破除自己分身，并未发动实质攻击，当即对她另眼相看： “我蜃族有两门辅助类功法神通，一便是这山市，足以应付圣君全力攻击。” “另一门呢？” 棋楠催问。 “另一门……神通……啊，便是海市，天阶中高级吧。” “切，天阶高级可算不得神通哦，老祖！” “看谁使了，我若使出，便是神通。” “你？”云中行素撇嘴道，“你是天君不成？我无极洞天什么时候开始，仙君多如狗天君满地走了？” “噫呜！臭小子，莫要看不起老龙。”蜃龙老祖顿时爆发出青金气息来，洞窟立时喷射出青金云气，行素跑到洞口，看了看，果真和摘星子老祖飞升时的异象相差无多，只是气息色彩不同而已，回来听得他傲娇说道，“百世之前，老祖便是正经天君，噫……准天君，天乱奉召对战阴阳，受了小伤，境界跌落渡劫仙君。战后昊天天君奖掖，将我收入琮燧天君的天意琮中，历经百世天息温养，老祖境界恢复，目前已至半步天君大成，悟道界艮山七境修为。你说，我，是不是天君？” 还是天君在望的元老勋贵。 云中行素皱眉，仔细打量起他，但见其貌不扬的他额头鼓动，伸手便要挤压： “老什么祖，脓包，我替你挤一挤吧。” “臭小子真是狗屁不通。”蜃龙老祖仰天长啸，声色凄厉，鼻翼抽动，满腹委屈，“天子大人，为何要将我与这竖子绑定，说甚我之天君命运在于他之成败……” “哥哥，我听说龙族本是先天族属，昊天天君开天辟地后，将先天龙族一脉分化成太古龙族与太古蜃族，两族不愿，昊天天君便许下一道先天机缘，开天眼。” “说下去。” 蜃龙老祖又欢快起来，哈巴狗般注视着棋楠。 “太古龙族与太古蜃族，不必寻求先天机缘蜕变无量识海，只看修为进境，这在太古十族中是独一……两份儿。” “不错，臭小子，我额间并非青春痘，而是天眼雏形，待我迈入悟道界坤地八境成就天君业位，天眼便自动开启。到时你叫老祖好生看看，究竟是什么货色，居然敢叫老祖当甚器宠跟班，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嘻嘻。 棋楠窃笑罢，伸手拂弄蜃龙老祖，仿佛他是只猫咪般，老祖也不避讳，吐出乌黑的舌头舔舐她的掌心： “老祖呀，您若将山市、海市功法传于哥哥，小楠可应许你两样事情。” “应许？好大的口气，别忘了，你只是本老祖亲封的预备天君，老祖这半步天君都不敢言谈‘应许’二字，要遭天谴。”言及此，老祖眼珠一转，心道，莫非换了主宰天道规则有变，便怯生生地道，“今日老祖yīng xǔ……” 话刚出口，面前便浮现出混沌雷芒，莹莹烁烁，内蕴一道天谴之力，直吓得他噗通跪倒要告饶，棋楠伸手护住他，将那雷芒吸附到指尖，那雷芒便乖巧地在她指掌间游走，当即咯咯笑道： “哥哥，你还有印象么，混沌雷芒，滑溜溜的泥鳅，给你玩玩儿吧？” ------------ 第0010章 守护者 “天意琮，收！” 云中行素毫无兴趣，他想的是天意琮既然认自己为主，那么自己能否调度它收取混沌雷芒？心中默念一句，果然，第一次号令，天意琮便有反应，倏地飞出有限识海，祭在空中喷出一道蓝色天息，甚是卖力地将棋楠手中雷芒吸进琮内，随即飞回手中，想要邀功一般。 棋楠满眼惊喜，瞅瞅琮内，多了一丝弱小雷芒： “哥哥，识海不仅是三身两格载体，若是进阶虚无可当随身行囊使用。天意琮自蕴空间，死的活的、有没有灵性的，全能装载，还有恢复气血温养神魂功效。” “对极了，老祖便是活的有灵性的，这东西可是洞天神器，也不晓得天子大人为何给了臭小子当玩意儿。” 蜃龙老祖分外眼馋，盯着天意琮，指头不住地缠来绕去，似在动什么歪脑筋。 “老祖，您也见了，混沌雷芒可是听我话，琮燧天君既然没有收回便是我和哥哥的，知道什么意思吗？” “鸡毛令箭么。”蜃龙老祖抽抽鼻子，只道，“你俩的小命，老祖保下了，不就是天君一指么，老祖挡下便是。”旋即飞身棋楠身旁，肉嘟嘟的脖子反复摩擦着她的胳膊央求道，“预备天君小大人，破解我山市功法的手段，教给老龙吧？” “桃花石么？”棋楠掌中化出，心念一动，蜃龙老祖便被晕晕乎乎地装进了晶体之中，“老祖，这可不是什么功法神通，是小楠与生俱来的本能，琮燧天君十年前便知晓，这十年他一直教化我掌控空间之力的诀窍。很是抱歉呀，算小楠欠您一份人情，山市海市您传给哥哥好吧。” 蜃龙老祖好大不乐意，动用半步天君本源才逃出桃花石，之后甩手飞射一道气息： “臭小子，看女娃脸面，今日老祖便送你半道造化，本源蜃息，将它吸收，待蜃脉开启再教你功法。老祖累了，莫要吵嚷。” 说罢一猛子扎进天意琮，不再理会外界。 本源蜃息，半道，这是云中行素将掌控的第一种气息。 经昊天天君以天光分形手重置经脉、改造体质后，云中已不是原先的行素了，那道蜃息流畅地浸润进体内，便与蜃脉亲和无间融汇贯通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轻盈身体的充实，仿佛灵魂在肉身苏醒，他的身体有了主宰之气。 “这是大君的感觉么？” 行素心道。 “非也。” 识海传来一道声音，并非蜃龙老祖，而是琮燧天君。 “你怎钻我识海来了？” 行素知道，识海是每个人的根本，你之所以是你，是天地间的一号，便是因为你的识海独一无二，识海便是你的指纹、虹膜、DNA。倘若识海被恶意侵占，便是夺舍。 “臭小子，还知道夺舍。”琮燧天君对他言道，“天意琮镇压你之识海，你不会被他人夺舍，尽管放心。方才你听到的阴阳洞天，鬼巫道鬼部之传承法门便是夺舍，与我无极洞天修行专注练气不同。那鬼部圣子磨灭精部圣子，便是强行夺舍，所以巫部圣子惊惧出逃。” “能入我识海，因为你是天君？” “并非如此。天君不会在乎一只蝼蚁的识海，但主宰天君在乎。天父大人将享受供奉权限转嫁与我，命轮加身，现在我便是无极洞天主宰天君，但主宰天君亦不是万能，你与小楠的命线牵扯到我，我才能随意进出你们识海。” 冥冥之中，与主宰天君有这等牵扯，再问下去，恐怕老头子又要消失个三年五载。 云中行素按捺住对体内封印的疑问，说道： “老头子，你神通无敌，便为我说说经脉气息，小子从没开口求过你什么，老蜃龙的蜃息是什么玩意儿？” “天下气息，有七大传承，得传承方为气息之主。蜃昊便是蜃息传承持有者，虽然其下另有蜃界之主，但完整传承在他手里。从他身上获取的蜃息，称本源蜃息，半道便可开拓经脉，若你再取半道，掌握他手中神通绝学，便可为蜃主。” “蜃主有什么好当的。” “他那门绝学可不简单，无极洞天先天族属个个不凡，譬如羽族、蜃族、龙族、仙族，皆是秉承洞天气运，被天父大人收服之族群。且说蜃昊的神通绝学，乃是息诀，与天父大人的乾坤诀同出一脉，互为参详可领悟造化法则，并非造化之力，据传是从树大人那里流传出来的无量神通。” “哪七大传承？” “日后小楠会将太古十族过往与七大传承告知于你，今日我传你聚气、凝息、化形法门，所谓聚气，便是搜集天地山泽自然之气；凝息便是将自然之气去粗取精导入经脉，吸收对应气息储备；化形便是致用，气息可化万形，形随念动，一念起，形体生。” 说着琮燧天君掌中便化作桃花石，再一动念，那桃花石便解体幻化作巍峨宫殿，气息流转，仙气飘飘，恍若天宫。 “好，就学这个。” 老头子总算肯教自己真本事了，云中行素看到巍峨宫殿化形，便想学到手，辅助棋楠构筑老祖宫，这是她夸下海口答应星河师兄的，若办不成，笑话便闹大了。 琮燧天君笑而不语，待行素意念平复便掐诀起势，将法门灌输在有限识海，顿时行素的识海升腾起一枚灵符，灵符氤氲出些许天道之力，同时吟道： “天地之间非形即气，非气即形，杂于形气之间者，风雷水火是也。由气而化形，形复返于气，气聚而不复化形者，大日星球也，形成而不复化气者，万物生灵也。”随后嘱道，“聚气，收敛天地自然之气，灌诸经脉，经脉运转，自然之气混元成息，是为凝息。所凝气息，随功法调用，出手化形，可为武器，战天斗地。” 云中行素知道，此番琮燧天君传功，所传均是基础道术法门，受用无穷，便拜谢道： “老头子，从今往后，我便收你为师吧，不能再老头子、老头子地喊了。” 是的，云中行素虽然不修边幅但识得大体，飞升后的摘星子已贵为洞天主宰，现在看来他对自己又是传功授法又是言传身教的，俨然已是守护者姿态。 ------------ 第0011章 启阵 聚气，是人精九转成就大君阶段的基础练气法门。 人族修士终其一生，餐风饮露，沐阳浴阴，辟谷修行，追求天人合一境界，欲借助练气与天地建立感应，窥见法门者，百万人中不过区区数人，候任宗主星河大长老亦是二十年前摘星子老祖开坛讲法时顿悟，方才领略法门，一举完成八转，仅差一步便可登临大君业位，成为五镇宗门巅峰战力。 人精九转，前三转便是迎请山川福泽晋升准大君业位开启，也就是云中行素目前面临的阶段，中三转奠定半步大君业位，在连山界伏山臣七境，后三转在崇山君八境，也就是星河、星光等几位长老的处境。 未曾想，天君传法，云中行素一步便掌握聚气，非但聚气，连圣君阶段的进阶练气法门凝息也一并掌握，甚至仙君阶段的高阶化形法门也窥得端倪。换言之，行素小子，如今是以连山界连山物五境小人精修为，身怀乾坤界坤形八境仙君法门。 这便是逆天。 难怪蜃龙老祖动了违逆天道应许他人的心思。 天道，的确变了，逆天之人出现了。 神州夜沉，当空天轨运转，逆天小人精云中行素得琮燧天君传功后，立时陷入冥修状态。不似棋楠，他并没有感受到天地宇宙空间，恍若看到天河浮沉，流星滚荡，浩浩汤汤排闼远来，如羽似霓，悬浮头顶。 天河，太虚之空十万光年外，此刻，昊天天君已神游至此，跻身煌煌大日星球之间，沐浴亘古星辉，突然，感觉星河被莫名牵扯，大日星球震颤起来，星辉嗦啰啰战栗不止，被扭转向极遥远处。 昊天天君掐指起诀，推演一番，正是无极洞天方向。旋即睁开天目，扫视那里，但见星峰之巅冥修的云中行素，头顶之上悬浮着天河虚影，那天河虚影之间，暗沉沉另有一道巨大人影，身高超越光年，但在十万光年的天河之中，亦渺小如沙。 “噫？老五带来的臭小子，到底何许人，竟能映射真实星空天河。” 诧异之后，昊天天君看到行素头顶的映射影像，天河虚影开始流泻，天轨移位，星河缓缓冲刷着他的有限识海，那星峰之巅大小的有限空间很快被冲刷得星光熠熠，周遭显现出晶壁系来。 天河流转，瞬间便是百年。 行素有限识海晶壁系经天河冲刷，显得格外紧致、晶莹，这时神秘力量消解，昊天天君向琮燧天君传递一道神念，之后拔身而起，倏地向宇宙深渊而去。 “哥哥，你醒了么？” 棋楠喃声问道。 “小楠，我有办法实现你的大话了。”方才冥修，云中行素已将五百里中镇自然之气吞吐炼化了不下百回，蜃脉中积攒的蜃息足够挥霍了，说着掌间化出一道青金蜃息，道一声，“老祖宫！” 掌间便浮现出富丽堂皇的宫殿。 “咦？哥哥也掌握晶体幻形法门了么？”棋楠手指轻触，一指洞穿宫殿，“哥哥这是什么法门，与小楠不同，但看上去却是一般模样。” “蜃息化形。虽然也是实体，但不似晶体幻形那般牢固。” 被棋楠一指洞穿，云中行素难掩失望。 “哥哥，天亮之后你我联手，为他们启阵去吧。”棋楠牵住行素双手，将他拉起，拇指在他掌心沉沉一按，行素便觉得掌心发烫，随即感受到有限识海晶壁系，疑似有裂纹出现，道道裂纹传导，最终化作界垒蜂巢模样，“哥哥，小楠助你一把，为你结晶识海晶壁系，这样即便无上天君巅峰，昊天天君那般的大人物欺负哥哥，哥哥也不至于识海崩溃。” 凌晨，霍山自然之气，经云中行素吐纳置换，已变得条缕清晰，层层铺陈在星峰左右，随着大日光芒，呈现出青暗、绯红、鱼肚白等不同色彩，气味也如雨后新晴般怡人。 黎明时分，星河大长老带领众长老再次来到老祖洞，隔着结界刚要询问，棋楠便飞身而出，指天踏地道： “师兄，今日启阵，门中弟子无论内门外门与核心，均要参加，首要一事便是九响天地洪钟敬启上苍，众弟子诚心祷祝琮燧天君。” “师妹如何说，我们便如何做。”星河大长老转身，指尖弹射出一道精芒，射向星曜殿。 “咣——” 庄严、正大、高妙的黄钟大吕之声即刻响彻中镇，随即内外山门弟子纷纷跃出，排布星峰，乌泱泱一片人渣。 “咣——” 又是一声黄钟大吕。 声波激起穹隆，排闼天地，霍山自然之气似有松动嫌疑，层层山气云气中显现出微小气旋，似要蒸腾一般。 众弟子面面相觑，心中暗道： “天地洪钟示警，果然非同凡响。” “咣——” 第三声传来，缭绕星峰四周的天地山云之气翻腾，似有疾风暴雨降临，霍山自然之气已被调动，厚重云层重新排布，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盖顶。 “这不对。”棋楠知道镇宗神器天地洪钟不该显示如此灾象，定是星河师兄气息不够雄浑所致，“星河师兄，我来吧。” 连射三道精芒，星河大长老的确倍感吃力，只觉得天地洪钟分外雄沉，十分吃劲，此刻额头冒汗，借坡下驴，心道： “按理说我已八转，能敲动天地洪钟八响，为何今日三响便力有不逮？” “师兄，水涨船高。师尊曾说，天地洪钟镇压的乃是中镇气运，这便说明我中镇霍山气运大涨，非师兄心余力绌，这是好事。” “若真如师妹所言，中镇气运亨通，则核心弟子晋升有望，未必非得远赴他山迎请山川福泽，准大君将如雨后春笋一般，的确是一大造化。” “咣！” 极为干脆的一声爆响，振聋发聩，将霍山空中灾象震碎，棋楠出手了。 众人看到天空中厚重的乌云，荡然之间翻滚不止，猎猎风声自老祖洞中喷薄出来，风声之后是昨夜摘星子飞升的祥云，祥云冲上天空，将乌云荡涤一空，随即似国画皴染笔法，祥云坠落，星峰点翠，山石纹理清晰，大好中镇的空间层次明晰起来。 ------------ 第0012章 九响 “小师叔威武！” 众弟子连连喝彩。 “哥哥，出来吧！”棋楠朝老祖洞招手，云中行素飞身出洞，中途向上腾空，跃到棋楠身侧，棋楠心知他未飞升大君，无法久站，忙道，“我们下去。” 话未说完，行素身体便虚晃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啪地跌落下去，一屁股坐在星峰巨石之上，随后滚落地面。 “哈哈——” 短暂的沉默后众弟子爆发群嘲。 “臭小子，你以为指天踏地御空飞行是那般容易么？” 识海中传来蜃龙老祖的讥笑。 行素臊红了脸，为找回颜面，对众长老与棋楠道：“第五响，我来敲！”说罢，指尖凝聚青金蜃息，朝识海道一声，“老什么祖，这可是青金蜃息。” “威胁我么？我不现身，丢的还是你自家脸面。” 蜃龙老祖冷哼道。 众弟子嘲笑声中，小人精云中行素催动蜃脉，提调一缕青金蜃息凝为一颗弹丸，猛地朝星曜殿祭出，但见一道青金流光穿破空间，裹挟着凌厉气势朝天地洪钟激射而去。 “啪！” 击中横木，打穿一洞。 失手了。 人丢得更大了。 “哗——” 海啸般的嘲笑刚泛起浪潮，很快被天地洪钟发出的声音淹没—— “嗡——” 天地混响。 天地洪钟有三音，咣、嗵、嗡，大君能敲响人咣之音，圣君能敲响地嗵之音，而仙君则能敲响天嗡之音。 嗡声传来，说明仙君出手。 星河大长老诧异地看向行素： “小师弟，莫非你连发两道精芒么？” 云中行素摇头，将失手砸丢的蜃息召回，也纳闷儿道：“小楠，是你么？”棋楠摇头，行素便对识海道，“什么老祖，你出手了么？” “那是仙君出手，老龙可是天君，出手洞穿的可不是横木，而是煌煌钟体。” “哥哥，莫管了，看小楠的。” 棋楠掌中化出三颗桃花晶石，祭于空中，空中清明彤云纷纷归附，待聚集得足够气势，手指一弹，桃花晶石接连向星曜殿飞去，紧接着众人听得： “嗡！嗡！嗡！” 天地洪钟第六、七、八响声传来，仙君之力加持，五百里中镇气运翻腾，天空九彩云霄激荡，异象骤起。 星河大长老骇然，他确信，方才棋楠出手替行素化解了尴尬。若是大君之力，他并不惊讶，毕竟常年跟随摘星子老祖，小师妹的境界早就超过了他，但了不起也是大君业位，若说老祖飞升留下圣君机缘于她，倒也说得过去，但是，现在她出手已是仙君本领，绝迹星岚的天嗡之音再次响彻，这不能不叫他意外。 同样诧异的还有星光长老，娇目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似在问： “小师妹呀，你怎这般妖孽，何时成就的仙君？” 棋楠一道意念传来，对众位长老言道： “师兄师姐勿惊，我这是使了吃奶的力气，勉强敲出八响，八响已是仙君，第九响非天君不可。” 天地洪钟，非自发而敲响，必连响九音，九声响毕，气运叠加，天禁成形，可庇佑五百里中镇万年太平；否则洪钟自爆，中镇气运逆转，星岚天地气机尽毁，弟子进境丧失，前途皆没。 变故陡生。 叠加中镇万年气运，不容有失。 星河大长老看向棋楠，但见她香腮满是彤云，鬓角被汗渍濡湿，似水洗过一般，知她再无精力敲响天地洪钟。 嗡声余韵消失之前，星光长老道： “小师妹，可否勉力一试？老祖飞升叠加的天地气运，莫要付之东流呀！” “师姐，中镇气运不会白白流失，天要成我中镇，天要壮我星岚。” 棋楠眼眸中生出寒芒，朝天穹望去，不见琮燧天君虚影，强行御气，指尖又闪烁出星芒来。众长老接连御气推送过去，只见那星芒只小闪一下旋即灭失，棋楠力有不逮了。 八响余韵已不可闻，频率低沉，赶在山川共振止歇之前，云中行素也不啰唆，再提一脉蜃息： “小楠，送我去星曜殿，我当面击碎这口破钟！” 棋楠手掐印诀，召来一朵云彩，却无力将他送上。 行素纵身一跃，踏上祥云，棋楠印诀一指，他便跌跌撞撞向星曜殿飞去。途中，感受到最后一丝音律要消解，来不及了，抬手便将蜃息射出。 “嗖！” 那道蜃息挣破了某种束缚，向天地洪钟盘绕过去。 “不对，臭小子，有人搞手脚，唤声老祖，老祖助你一臂之力。” 蜃龙老祖察觉异常，莽莽中镇群山之间，有一层连绵诡谲之力在狙击蜃息飞行路径，看来先前行素打偏，非他无能。 “老祖！快，余韵消散难以接续！” 行素喝道。 这时，众人看到行素身上浮现出一道虚影，那虚幻身影抬手，莽莽大力催动蜃息朝天地洪钟冲撞过去—— “当——” 天地洪钟，第九响终于响彻起来。 只一声，半步天君加持，震动得地表诡谲之气翻腾，升腾起黑色雾气和一道豺声： “可是老祖么？” “此老祖非彼老祖，此老祖乃是蜃龙老祖，跪下说话！” 蜃龙老祖负手喝道。 “蜃龙老祖？原来你不曾仙殒，藏身这小子体内么？” “跪下。” 蜃龙老祖星峰一般大小的身形又吐出这话来。 “我乃三阶无上仙君，让我跪，不怕天道惩罚么？” 那段诡谲气息喷出一口鲜红血气，看似受伤不小。 这时天地洪钟开裂解体，砰然击飞无数斑驳铜块，瞬间击中诡谲气息，又是一大口鲜红血气喷吐出来，显然伤了筋脉。再看那天地洪钟，脱胎换骨一般，金身凝聚，随着九响余韵不断膨胀，煌煌钟体将诡谲气息排挤到霍山边界，五百里中镇，顷刻间皆被笼罩在天地洪钟的金芒之中。 这一刻，霍山星岚剑宗，祥云缭绕，轻盈缥缈，如梦似幻。碧空之上，色彩斑斓，或金辉熠熠，或银光闪耀，变幻无穷。每一缕祥云都蕴含着天然之气，仿佛是自然大道的肆意挥洒，而星峰，已隐没苍松之上、祥云之中。 ------------ 第0013章 镇压 天禁，天阶高级禁制，原来是镇山神器天地洪钟所化。 棋楠明白后，对蜃龙老祖道： “老祖，既然您现了身，构筑老祖宫的差事便拜托于您吧。” 蜃龙老祖实在看不起捣乱的仙君，懒得追击，扭头看向云遮雾罩的星峰之巅，弹射一道本源蜃息，那山巅便悬浮起一座崔巍宫殿，青光金芒道气流转，随即飞身脱离天意琮，去坐宫镇殿去了。 “小师弟、小师妹！”星光长老将二人抓取到面前，“蜃龙老祖何许人？” “另一尊半吊子天君。” 棋楠有些不屑。 天君，半步天君坐镇星岚，霍山果然气运亨通。 星光朝老祖宫深深一礼道： “师尊也是天君么？” “噫，不妨直说了吧。”棋楠看眼行素，随口说道，“师尊摘星子，的确是一尊天君，他化身摘星子老祖，来到神州……渡劫历练，看中镇潜藏气运，便创立星岚，如今飞升……羽化……兵解，回归九天了，的确留下福缘，不过那都是哥哥的，没咱的份儿。” “好好好，谁的都行，只要是我星岚弟子。” 继任宗主星河大笑道。 “今日师兄初掌星岚大位，指捏中镇气运，道场应在星曜殿，星峰老祖宫当为老祖禄位供奉之地，弟子朝夕修行应念诵老祖道号，每月上中下旬大祀老祖三遭，不可荒废，亦不可流于形式。如此，三五年后我星岚声威大壮，十年之内必出领袖五镇人物。”棋楠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星光师姐，奉祀老祖宫一事，由你打理，每日香火果仪，尽着供奉便是。对了，还有晶体宝石，一并供奉。”话罢朝云中行素一笑，“哥哥，老头子还有其他交代么？” “星河大师兄，天君禄位上书老头子之灵位便好。” “哥哥！”棋楠跺脚道，“莫要胡来呀！当书‘无极洞天琮燧无上天君之灵位’，尤其祷祝，需口诵‘无量琮燧天君’道号，别事无他。” “小师妹，香火果仪宝石供奉呢？” 星光扳着指头诚心问道。 “老头子不食人间烟火，果仪，便是山桃时鲜，洗净供奉，若有替换，可分食众人助长修为，亦可做宗门奖励。师姐，莫要贪多哦！” “香火呢？” “快进来，少啰唆！” 老祖宫内传来一道暴喝，响彻星峰，是蜃龙老祖，他已等不及。 众人进入，蜃龙老祖已将宫内布置妥当，居中禄位，“琮燧天君之灵位”七个简单大字闪耀金芒，他道一声“无量琮燧天君”对众人道： “本老祖亦是下凡天君，按理说禄位该置于蜃界，享蜃族供奉，不过给你们个亲近本天君的机会吧。”说着甩手一道蜃息，在琮燧天君禄位之下又多了一块“蜃昊天君之神位”的牌匾。 “老祖，不怕天谴么？”棋楠牵扯出天意琮中的混沌雷芒，莹莹烁烁噼噼啪啪的。 蜃龙老祖果真被唬住了，伸手一抹，“神”字便化作了“尊”字： “我道号是‘无量蜃昊天尊’，念一念亦可消灾解厄。” “小楠，香火还没说如何供奉。” 星光做事谨慎，此刻又追问。 “这有何难。”蜃龙老祖掌间揉搓，化出三根巨大火蜡，青金龙样，倏地弹射到琮燧天君禄位之下，旋即吹口气，点燃，檀香、麝香、沉香、龙脑香等气味便飘散出来，闻之，神清气爽，“这便好了，这三根可燃万年，风雨不熄，有我老龙天君之力加持，放心便是。” “小楠，晶体宝石又是何物，如何供奉？” 棋楠俏笑道： “我的好师姐，晶体宝石，便是各色顽石，越是奇形怪状越好，本是陪供之物，多多益善。这不可分食，师姐将它们积攒起来交于我。” 正说话间，云中行素氅衣离体，飘荡在老祖宫，摘星子老祖显化出身形，众人忙顶礼膜拜，唯有棋楠与行素站着不动，听他道： “无量天君。星河，星峰后山已成禁地，若弟子进境，可安排试练。” “谨遵师尊法旨。” “行素，蜃昊天君不仅是你之器琮，亦是你之业师，对你有传道受业解惑之恩。” “哥哥，老头子是要你现场拜师。” 棋楠莞尔。 “还要我跪么？来路不明的家伙。” “你不亏的，人家好歹也是天君呀！” 二人说话之时，蜃龙老祖团坐空中，无形威压自空中降下，笼罩行素，似要将他压服一般。所谓威压，乃是境界差距造成的天然压制之力，类似高温天气马路上的空气发生的热畸变，形成水波纹视觉效果，但是线条状，呈竖线排布，无色，或者说，它周边环境什么颜色便是什么颜色。这便是威压，禁锢之力的形象。 云中行素感受到微妙的禁锢之力，如星峰压顶般降落头上，以他小人精修为，尚未完成一转之境界，抵抗起来并不轻松。他愈是抵抗，那威压愈是强大，见他额头冒汗，蜃龙老祖道： “咦？不错，一镇之力不能将你压服，臭小子，果然大君资质。” 说道间，棋楠看到虚空中似乎另有一座镇山压上行素头顶，行素脖子青筋暴突，但依旧耿直。 两镇之力。 “嚯！臭小子，两镇不为所动，圣君潜力啦！”蜃龙老祖喜道。 棋楠再看，虚空中另有三座镇山降落到行素头顶，已是五镇莽莽大力，按老祖说法一镇大君，两镇圣君，三镇该是仙君，四镇怕是天君，五镇便是神君！五镇之力镇压在行素身上，他竟坚持了三息！ “小楠，大君吹灰可行一镇之力，圣君可行两镇之力，五镇之力便是仙君。”琮燧天君解释道，“神州之力方是天君。” “了然。仙君之力搬山填海，天君之力撬动大陆，是这样么？” “识海蕴藏的能量不止于天地之间，无量识海便已触及宇宙虚空。仙君有量识海圆满可搬山移岳撬动大陆，天君无量识海圆满可移星换斗镇压洞天。蜃昊乃是半步天君，挪举五镇轻而易举。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素儿，区区小人精，竟能牵扯星河，这是何等潜资？” “哥哥何时牵扯星河了？” “日后再说吧。” 琮燧天君挥手拂去镇山，托举起云中行素，命他拜见业师大人。 ------------ 第0014章 鹿角剑 尽管云中行素好大不乐意，不乐意屈服蜃龙老祖的冒失淫威，但师尊有命他不得不屈膝拜道：“云中行素，拜见业师蜃昊大人。” “噫呜，起来吧。”蜃龙老祖有坡便下，倏地攀附上他的脖颈，舔舐道，“臭小子，我为你器宠，你为我徒弟，这样才公平。琮燧天君大人这算计，倘若做实……啧啧啧！” 这时琮燧天君形象消散，氅衣绣样已不再是仙鹤、青松与祥云，而是星斗，点点繁星流转七彩宝光，似乎某片星野之映射。云中行素披挂身上，觉得太过招摇，牵扯一道蜃息涂抹其上，顿时如玄青粗布披风一般。 棋楠见状，化出一身淡雅青衫，罩一条素白腰带，轻轻勾勒出纤细腰身，又挽个高发髻，插了一支简约金步摇，随即步履轻摇到行素身边： “哥哥，般配么？” “该南下西行了。” “是哦，总算要离开温暖小窝了。” 棋楠难免惆怅。 “算路程，六百里，十日到达到好。” 第一次下山，云中行素不想加急赶路，二人慢悠悠一天行走五十里便好，以了解乡土民情为重。 蜃龙老祖忽地蹿到星河面前，似海马般倒腾着手脚尾巴，边游边道： “星河，后山禁地有许多妖兽，也不知老头子从哪里搜剿来的，看在禄位份上，今日老祖便替你理顺清楚，免得尔等肉身成为腹中之食。” 随即手掌拂动，众人便看到手下已幻化出后山沙盘： 幽深密林，潜伏着许多猛兽，虎豹不过是小角色，许多奇形怪状的妖兽，十之八九见所未见。林木之上，许多巢穴，时不时传来瘆人鸣叫，似婴哭，似嬉笑，肉麻怪诞，不绝于耳；山间溪流处，一汪水中，游鱼潜泳，银白游光甚是空灵，忽然，那鱼儿跃出水面，已是另一副模样，人首乌面，双足双脚，背声纵鳍，快速向草丛钻去，原来是两栖物种。 “也不知老头子找这些怪兽来做甚，好玩么？” “预备天君小大人，这些全是境界树宝器，那儿，有个好玩的。” 蜃龙老祖抬手在老祖宫后面一点，洞中蹿出一物，身披九彩斑斓之毛，每一色都闪耀着独特光泽，轻盈步履穿梭密林之间，犹如游动云霞，所过之处草木皆生机勃勃。 “好圣兽，哥哥西行的坐骑有了。” 棋楠掌中化出桃花晶石来，倏地飞出，随即沙盘上那九色鹿便被禁锢。 “小楠，看它犄角。” 此刻，云中行素才看清九色鹿头的荒野一角，独独的一只，苍劲有力，弯曲如蛇剑，锋芒内敛而不失凌厉之气。 “走！” 一声轻喝，再看棋楠已瞬移至桃花石处，九色鹿惊慌失措，无法跃出禁锢，俨然陷阱中猎物一般惶恐。棋楠探手触摸鼻头，呼哧几声它才稳定下来，看似与棋楠建立了感应。 “臭小子，快去，预备天君小大人在为你驯服那畜生，掰下鹿角叫老祖开光。” 蜃龙老祖鼻孔冲出一股气旋将行素卷起，投入沙盘之中。 旋风陡至，九色鹿大骇，四蹄翻腾，桃花晶石空间禁制似有松动。 云中行素降落其身，双腿夹紧鹿腹，双手攥紧鹿角，任它如何撺掇，都似牛皮糖般黏附其身。许久过后，九色鹿不再乱跳，鼻孔粗气连连，发出呦呦鹿鸣之音，似有不服。 棋楠笑道： “哥哥，它不服气，想要取角，还得战它一轮。放心，在我桃花晶石中，它难以施展圣君之力，放手应付便好！” 这畜生，居然是圣君。 “臭小子，它可不是圣君，而是仙君一头。这畜生，本是仙族神兽，不知怎地被老头子搞到这里，离开天外天，境界受压制，需折断一角蜕变新角方才恢复仙君修为。老龙叫你掰断荒野之角，是赐它一场造化。莫要手软，大力折就是。” 蜃龙老祖神念传来。 “老祖，它的荒野之角，也非泛泛之物吧？” 棋楠问。 “冥冥之中，老龙觉察它那一角可堪大用。未成天君无力占卜，叫臭小子留下使唤便是。”蜃龙老祖旋即拂送来一道蜃息，“快着快着，山下热闹了！” 今日星岚事毕，蜃龙老祖也混了脸熟，将自己禄位安置妥当他心清气爽，加之收徒，也不急着回天意琮中休养，催促起来。 果然，九色鹿力量恢复，身下晕荡出祥云，仰天蹬踏，荒野之角咯叭叭爆裂，露出古铜色角质层来。 “小子当心！” 蜃龙老祖还未说完，九色鹿扭头，荒野之角搅动九色气息，重新着色，化作一柄飞扬跋扈的三杈鹿角剑，明晃晃沉甸甸，难以把握。行素顿觉手中似刀割一般，虎口血流不止。但不想放手，催动蜃脉，聚气、凝息化出蛮蛮大力，蜃息强劲流转，虎口瞬间愈合，随即左右交错用力，硬生生掰在二三杈间，同时再提调蜃脉，双腿钳住腰身，大喝一声： “断！” 然而，鹿角并未折断，九色鹿只是吃痛不小，扭动头颈欲将他掀翻。 “臭小子，竟开了蜃脉。” 蜃龙老祖讶然。 “老祖，我要不要帮哥哥一把呀，他才不过连山界五境修为。” “你帮你家哥哥，谁帮那畜生呀？我么，你这是叫我与畜生为伍？” 棋楠知道老祖要行素单打独斗，当即气哼哼地盯着九色鹿发起呆来。就在棋楠发动倔强的小脾气时，九色鹿虚晃一下，一道三杈鹿角剑剑光轮廓脱离荒野之角，向行素斩去。 说时迟那时快，云中行素蛮蛮大力调度到极致，又是一声沉沉怒喝： “给、我、断！” 荒野之角应声绷断，同时剑光轮廓在他面门崩催，化作九彩气息飘散。 好险。 “哥哥掰断了荒野之角！” 棋楠手指九色鹿，转脸对蜃龙老祖道，仿佛他才是这场斗争的裁判，此刻到了宣布结果的时刻。 “臭小子，想必聚气、凝息、化形法门也都会了？”云中行素点头，“将我那道蜃息化作鼻拘，穿到那畜生鼻中隔，它便是你之坐骑了。” ------------ 第0015章 小试身手 同属兽门哺乳纲偶蹄目，鹿与牛食草习性相同，驯服九色鹿亦用到鼻拘。 鼻中隔被云中行素洞穿，蜃息鼻环一经穿上，九色鹿便向他低首，脖颈反复磨蹭他的大腿，棋楠笑道： “这畜生也有人性么？” “万物皆有灵。”蜃龙老祖闪进桃花石空间，也如九色鹿般摩挲起行素的脖颈，待看到棋楠痴痴傻笑，回过味来，横眉冷对九色鹿，“畜生，说话！” 九色鹿一惊，四蹄攒力，险些掀翻行素，见无危险，怯生生道： “您便是脱胎于先天之气的后天老蜃龙么？” “咦？不错。想我蜃龙老祖，八千世前脱离太古龙族创立蜃族，七千世前晋升圣君，六千世前晋升仙君，五千世前晋升渡劫仙君，四千世前晋升三阶无上仙君，三千世前晋升无上仙君巅峰，两千世前晋升准天君，百世之前天乱御敌，被阴阳洞天幽荧天君打落境界，后在琮燧天君天意琮中修行百世，境界重回准天君，更进一步，如今无量识海大成，天君在望。”蜃龙老祖喜滋滋读罢简历，乜斜一眼，“你怎知我是脱胎先天之气的后天之身？” “呀！老祖活了九千世么？” 棋楠双手托腮，一副迷妹痴傻模样。 蜃龙老祖飞身过去，磨蹭着她的娇颈，舔舐着香腮：“不错，老祖几乎与天地同寿，昊天天君不过长我几百世，琮燧天君……”凑近棋楠耳朵，悄声道，“若较真，我比老头子辈分还高那么几世。” “您是蜃龙老祖便对了，琮燧天君言称我的洞天造化到了，叫我守在此地。” 九色鹿呦呦高鸣，前蹄踢踏，甚是欢快。 云中行素一言不发，此刻插话道： “九色鹿，你的荒野之角有何用处？” “回主人，这荒野之角便是洞天神器鹿角剑。上次天乱，琮燧天君祭出鹿角剑吸引太阴注意，昊天天君无量手操持天剑，一剑砍下太阴三分之一躯体，剑芒亦将双生道球斩裂，一举扭转颓势。后来鹿角剑灵性有缺，昊天天君便寄养在仙族，如今百转生我身。” 九色鹿化作仙童模样，一身流云锦衣，随风轻扬，宛如缭绕晨雾。 他迈出一步，踏云靴便生出朵朵祥云，对棋楠道： “姐姐，麻烦你告诉主人，鹿角剑有何用处，在他不在我。” 棋楠拍拍仙童，对行素道： “哥哥，这童子甚好，便做我的跟班如何？” “小楠看中便是小楠的，仙君之角如何蜕变？” 云中行素将鹿角剑丢给仙童，他抱持怀中，似持物童子一般。 蜃龙老祖自是知晓如何开光鹿角剑，又如何让仙童蜕变仙君，但他貌似漠不关心，而是要云中行素为后山分区划野，方便弟子历练。 无极洞天兽类，以族属计，可分为走兽、妖兽、蜃兽、仙兽，走兽多属太古兽族，妖兽多属太古妖族，走蜃等蜃兽便属太古蜃族，仙兽则属太古仙族，这九色鹿便是仙兽；以境界分，又可分为大兽、圣兽、仙兽，分别对应人族大君、圣君、仙君，再往上不多见，统归神兽，按理说，蜃龙老祖便是神兽，但作为先天之气，又历经九千世修炼，地位自然尊崇，迈入准天君业位便已不可作兽论，身份与万物灵长等同，也就是“人”。然而兽类异数当属太古龙族，不屑幻化人形，始终以“真龙”厘定自身，桀骜难驯，不与他兽为伍。 星峰后山，看似地界不大，实则内部是琮燧天君以无上天君伟力开拓的小洞天。广袤的后山，兽类结成群落，各自占领山川水泽，俨然一座小世界。云中行素直挠头，他觉得自己小人精的实力，难以开山辟地。 “臭小子，琮燧天君本命法宝都传给了你，真不晓得何德何能承了天君衣钵，鹿角剑、天意琮，皆是洞天阶别法宝，话都不说任你把玩，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蜃龙老祖又讥笑起他的徒儿来。 “哥哥勿要烦心，鹿角剑有灵性，非天息不可驾驭，不过哥哥是什么样的人物？天君、神君那般顶天立地横扫寰宇的高人大能，即便是烧火棍，在哥哥手中也必定不凡。” “切！”蜃龙老祖冷哼一声，对仙童道，“赐剑！” 仙童怀中鹿角剑应声飞出，竖在行素面前。 行素长吁一口气，体内经脉纷纷被提调，天经地脉、神经仙脉、龙经蜃脉悉数被激活，直看得蜃龙老祖惊掉了下巴： “臭小子！谁为你开的经脉？” 云中行素懒得理会，感觉吞吐中镇自然之气后，体内每条经脉都存有不少气息，于是握持鹿角剑，懒得寻思分野划界，胡乱砍出三剑，顿时天经里微少的天之气灌注剑体，两杈鹿角剑立时晕荡出天蓝光芒。 “哥哥，你为鹿角剑开光了么？” 天之气注入便是开光？ 误打误撞竟然激活了鹿角剑。 三道剑光，寒闪闪向后山小世界划去，剑锋似气旋，扫向山林水体，顷刻间划出三道巨大的沟壑，林木燃烧、山石崩裂、地动天摇，青天大道恍若被一剑斩开。 “哇！切开了，一二三……七处空间。”棋楠说道，“鹿角剑让哥哥如有神助，这是仙君才有的莽莽大力，对吧，老祖？” “劈山分野，绵绵之力，半步仙君。”蜃龙老祖皱起一条眉头，斜视上苍，暗道，“老头子，你所为，还是臭小子所为？” “自然不是老夫所为。蜃昊，莫要小看我为你物色的门徒，你之天君命运在于他的成败，不是一句空话，更不是一句大话。” 天音向蜃龙老祖传来。 顷刻之间，走兽、妖兽、蜃兽、仙兽纷纷被卷向空中，随即一场兽雨降落七处空间，蜃龙老祖这便流窜到老祖宫，对星河宗主道： “七处空间各有妖兽，弟子杀之可获境界树神器……宝器，每处空间有大妖五只小妖千万，空间分别对应准大君、半步大君、大君、渡劫大君、一阶无上大君、二阶无上大君与三阶无上大君，后续演化再看天意吧。” 说完，蜃龙老祖卷起一股青金罡风，收走了云中、棋楠与仙童。 ------------ 第0016章 下山 力量，如同毒药，一旦拥有便心生依赖。 分野化界后，云中行素便有了垂涎，他渴望拥有更加强大暴虐的力量，大君之蛮蛮大力无法满足他的胃口了。造物立其本，以大力运之。他觊觎起圣君的庞庞大力、仙君的绵绵大力，天君的莽莽大力。身体经脉空空如也后，眨眼被蜃龙老祖卷到星岚山门之外，回头观望虚无缥缈的星峰，这两日的见闻作为，如梦似幻。 “哥哥，星岚气象是变了。”棋楠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臂，“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吧？反正我是第二次，再回来，不知山上会不会多出几位圣君、几位仙君？有仙君，我星岚才名副其实。哥哥，你觉得第一位仙君，会是哪位师兄师姐？” “第二次下山么？” 行素准确地抓住了话语传递的信息。 “噫，十年前和师尊去洪桐城，那里物阜民丰，一片太平景象。听说……”棋楠话语陡转低沉，悄道，“听说最近不太平，有妖人作祟。” “什么意思？” 行素来了兴趣。 “前几日，外门弟子领了宗门差事，下山交易丹药，竟被揍了，皮开肉绽，那个惨。” “星岚地界，何人敢如此放肆？” “丹堂首席四长老星辉师兄，前往天药堂查探，也被暴揍一顿。星河大师兄气极，说这几日要去理论，估计没来得及，毕竟老祖飞升牵扯甚广。” 蜃龙老祖看眼仙童，叫行素命名，行素不耐其烦，随口道声“呦呦”又对棋楠道： “星辉长老何种修为？” “五转人精，伏山臣七境，半步大君。哥哥想去解决这桩棘手之事么？”棋楠仰脸问道，“要不要检验一下我们的战力？能将星辉师兄揍趴下，那人怕是大师兄八转修为。中镇，还没听说过谁强过老祖的。”见行素沉思不语，似在盘算，便不再赘语。 天药堂。 八转人精。 此刻云中行素也想知道，仅凭一己之力，能否对付。 “呦呦，驮上臭小子。” 蜃龙老祖见天色暗淡下来，便想加快脚程。 九色鹿驮载着行素与棋楠奋蹄，一道旖旎光影，百里疏忽而至。 洪桐城守门军士乃是中镇民团，负责一城治安，五百里中镇洪桐城这般大小的城邦不下百座，小者筑寨结社，大者筑城联防，大小互不统属，均是零散势力。因靠近星岚，洪桐民风剽悍，习武成风。那大君世家名号“孙世家”，经营丹药生意，旗下“天药堂”销售火爆，口碑却是两个极端，药效甚佳，人缘么，呵呵。靠丹药维持，孙家主竟也修成八转人精，实力与星河宗主伯仲之间。为维持秩序他改组民团，一者防范外部势力侵扰，二者维护家族利益。 这是进城后云中行素在天来客栈获知的消息。 前不久星辉长老下山查探，刚入“天药堂”便遭遇大君家主孙连城，未及通报名姓便被孙家主丢出门外，扬言： “也不看看什么地方，中镇天药堂，八转大君坐镇，区区五转人精还敢生事，当我洪桐孙世家泥捏的不成？速速滚回星峰，叫老不死的前来！” 够硬。 星岚长老，丹堂首席，在他眼中竟不入流。 听罢跑堂绘声绘色的转述，云中行素马不停蹄赶到天药堂，正撞见打烊。 掌柜见两位衣着朴素的青年，跟随一位仙气飘飘的少年和垂垂老者，便高看仙童一眼，对蜃龙老祖道： “客官，可是寻丹药？天药堂，返老还童的丹药没有，但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仙丹，五百里中镇、百二大城，舍我其谁？” 蜃龙老祖径直坐上交椅，看看仙童，仙童道： “听闻孙世家有镇店宝药，名曰‘人精九转大还丹’，可有此药？” “有！”掌柜忙不迭介绍起来，“人精九转大还丹，洪桐孙世家独门丹方，准大君服用三百颗，三年三转，丹到功成；半步大君服用六百颗，可保六年三转；大君九年服用九百颗，九年必定三转。不知阁下何人服用？” “十八年九转人精，可称仙丹灵药了。” 云中行素暗道。 “想来孙家主已是圣君业位了？” 蜃龙老祖没甚兴趣，冷冷说道。 “这个……家主只服用了十二年，目前君八境修为，再有三年将飞升成圣。”掌柜的又低声道，“日前星岚飞升的摘星子，便是天药堂一大主顾。” 行素与棋楠对视一眼，棋楠道： “他可是吃了贵宝号的人精九转大还丹？” “正是。昨夜飞升异象，便是摘星子所致，想必各位亲眼见证方才慕名而来吧？” “霍山星岚剑宗，自有丹堂，还缺你世俗人家的草药丸子么？” 云中行素见他大言不惭，心中不忿。 掌柜的来到药架，在一堆瓶罐中找出不起眼的一尊，扭动，药架咯吱翻转，露出一间密室，从中拿出一方宝匣，拂净蒙尘，取出一只琉璃宝瓶，指着其中一粒黑油油的丹药推销道： “这便是我天药堂宝药样品，长期存放，药力有所丧失。各位，不如看看成色，要不要检验药力？” 人精九转大还丹，通体玄黑，的确不是凡人能炼制之物。 蜃龙老祖张开手掌，那琉璃宝瓶便飞入掌中，掌柜大惊，知他不是凡人，便打探底细： “不知各位贵客自何处而来？” “自来处来。” 仙童禅机一答，不给搭讪机会。 “那便请老仙师验货吧，我天药堂所售丹药，均不掺假，否则摘星子因何飞升成圣？” 蜃龙老祖手指一弹，琉璃宝瓶中人精九转大还丹飞出，半空中多了枚黑气朦胧的乌点，恍若黑洞，吞噬虚无。 天药堂霎时黑暗无边，掌柜命小二挪来灯架，十八只手臂粗细的高烛点亮，屋中才有光明起色： “诸位勿惊，天药堂人精九转大还丹，可助凡人夺取天精地力，辅助修士采补自然气机，一颗下肚立时起效，不信您可验验货。” 这掌柜总唆使验货，定有不可告人目的，加之从头到尾不提价钱，难免不叫人疑心。 蜃龙老祖知他有鬼，但身为无量识海大成的半步天君，无极洞天的巅峰战力，自然要成人之美。 ------------ 第0017章 一缕冥息 “咯嘣。” 蜃龙老祖咬烂大还丹，顿时口腔被一股阴冷寒气充实，似万虫弑咬肌肉，溃疡生成后寒气便钻入肌肉，有游走血络入侵经脉之嫌。 天下气息有七大传承，经脉亦是如此匹配。 每种传承对应一经一脉，所以人体共有七经七脉，分别是混沌传承道经德脉，天地传承天经地脉，神仙传承神经仙脉，古龙传承龙经蜃脉，灵根传承拙经灵脉，此五大传承称为先天传承，皆是昊天天君开天辟地之前便有的上古传承，承自树大人的无极洞天元胎。 余下两种，鬼冥传承之鬼经冥脉与人妖传承之人经妖脉，乃是昊天天君的绝世造化，其中鬼经昙花一现，为与阴阳洞天所创有所区隔，被昊天天君改造成冥脉；而人经仅存于构想。太古以来，昊天天君身为万物灵长，融合太古人族与先天两脚兽，以致人经从未正式成形，换言之，人经仅存于名义之上。因此，人族修士较其他太古族属，修行一途，在连山界多了九转，九转实为在体内小世界开辟经脉，便是“人经”雏形，后讹传为“人精”；至于妖脉，与冥脉相似，妖主朽儿、冥主玖儿，与仙主怜儿一样，皆是天女，各自掌控一族，太古冥族、太古妖族与先天太古仙族。 然而，道经德脉，在各大洞天，即便先开洞天亦不多见，这是树大人的专属经脉，虽然借助造化法则，对宇宙洞天有所遗传，但从未激活。因此，七大传承七经七脉，在无极洞天中，也仅存天地传承天经地脉，神仙传承神经仙脉，古龙传承龙经蜃脉，外加拙经、冥脉与妖脉。哦，对了，石碑位面空间的阴阳洞天鬼巫道巫部，带来鬼经，虽然未在无极洞天传播孕育，但也算鬼经重现了。 也就是说，现今宇宙，树大人的蒂洞天之外，经脉最为丰富的便是无极洞天，七大传承已得其四，外加拙经、妖脉各一条。 先天之气后天之身的蜃龙老祖，吞服人精九转大还丹，在玄黑气息入侵他的天君之体时，大成无量识海中倏地闪过一念，便对大还丹的药性有了把握—— 冥息。 虽不及真正天君那般未卜先知，但半步天君的感应能力让他第一时间便明白，洪桐孙世家天药堂，玲珑宝瓶中盛装的人精九转大还丹，内蕴一缕冥息。正是这缕玄黑冥息，天之九气，使得吞服之凡人肉身成圣成为可能。 不得了。 私传天之气，即便天女冥玖儿，也担不起这违逆天道的罪过。 莫非，冥息在迁移冥界之前便已流传世间了么？ 百世之前那场天乱，有召不奉的岂止太古羽族，另一位便是准天君冥主玖儿。身为天女，她本该与仙怜儿一样出随天父出战烛照幽荧，运转天道，扭转世道，守护无极，她却百般推脱，龟缩冥界，直到战后方才现身。 昊天天君失望至极，出手将冥界迁至洞天极远之地的空间位面，置于天地宏眼之下，日夜监督，勒令她太古冥族不可返回洞天，直到天地大破灭。 这，相当于永久封禁了太古冥族。 蜃龙老祖自是知晓冥族故事，但今日品尝到这缕冥息，不禁侧目，凝望上苍，琮燧天君显现出天地虚影来，只道一声： “我知。” 天地宏眼，乃是昊天天君观照世道运转的一双副眼，与九天命轮牵扯，洞天世道运转、折向、改流皆无法逃脱它的观照，一颗被置于昆仑圣地莽山巅峰的九天之上，另一颗被置于归墟深渊尾闾的九渊之下。 既然你了然于胸，老龙我便不庸人自扰。 蜃龙老祖口呷冥息，乌黑舌头绕来绕去，将它攒成一团，呸地吐将出来，捏在手中，对掌柜道： “这便是人精九转大还丹之药力吧？” “怎么！”掌柜惊愕失色，许久才道，“老仙师，您请稍坐，我去通知家主，他会与您商谈重要之事。” 掌柜走后，棋楠支开小二，以桃花石将冥息禁锢，也捏在掌中，看了又看： “老祖，这便是天之九气冥息么？” “是啦是啦，天女冥玖儿的独门气息，造就太古冥族之气息。”蜃龙老祖立马卖弄起来，“臭小子，你也来听一听。昊天天君主宰无极洞天之初，以气息界定族属，造就太古大族。后因空间过于广阔无边，便将自身天息析分缕拆，化为天之九气，命天之九子执掌，其中冥息、妖息造就了太古冥族与太古妖族，与先天族属合称太古十族。我蜃族屈居十族，是降了身份的，本来便是先天族属。哼！” 九千世过去了，蜃龙老祖仍有芥蒂，如鲠在喉，棋楠略作安慰又道： “您说说天之九气。” “噫！”蜃龙老祖这便掌中化出小小洞天，微缩版的无极洞天，但有不少残缺，对棋楠道，“我之天君本源未成，小小洞天有缺。不过不妨事，这里便是五镇神州，两脚兽之地。” 听闻两脚兽，仙童笑起来，云中行素道： “便是人族么？” “两脚兽不是人族是什么，兽族么？”蜃龙老祖白他一眼，又指着四条江河道，“这便是四渎，乃我蜃族之地，只是懒得经管罢了。” 云中行素看去，四条波浪滔滔的大江大河，翻腾起名字来：江渎、淮渎、济渎、河渎。再看神州周边有八汪水泡，老祖道： “这便是八泽，乃我蜃族龙兴之地，东南元泽、西北海泽、东北大泽、西南丹泽，元泽便是太古龙族与先天蜃族的起源之地。” “先天龙族吧？” 棋楠更正道。 “预备天君小大人，莫要撕破脸。”蜃龙老祖两根龙须翘立起来，又对云中行素道，“臭小子也不可置喙，八泽另有四泽，东大渚西泉泽，北寒泽南浩泽，皆被我蜃族占领，孩儿们了不起，蜃雄威武！” 摸不着头脑的咋呼，令云中行素不解，正欲询问蜃族之事时棋楠示意噤声，果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掌柜的急道： “家主有请诸位贵客！” ------------ 第0018章 塔刹 洪桐孙世家，占地百亩，是城中最大宅院。 孙世家宅院格局精巧，踏入其中云中行素便感受到有层层谜障，愈往里走寒气愈重，以他肉身五境修为难以抵抗，不时搓手。棋楠见状，轻手搭上氅衣，那氅衣似乎氤氲出热气，一股暖流注入体内。仙蜕竟如此神奇，行素不免多瞧一眼，但见氅衣星斗宝光莹莹烁烁的，当真一件宝衣。 “哥哥，这氅衣是天君遗蜕，水火不侵，诸邪莫敢近身。” “老头子的皮囊还是宝贝啦？” “是呢，仙君之下，此物可护哥哥周全。即便面对仙君，还有蜃老跟班，可以说哥哥是天下最金贵之人了！” “臭小子，此地寒凉，也不知那孙家主是什么货色，按理说，天禁护持之下不该有邪性之物的，莫非琮燧天君与那仙君有染？” 蜃龙老祖传来神念，行素顿时惊醒，识海中翻腾起九响天地洪钟时那作祟之人，竟也无惧蜃龙老祖，此刻他奇怪的是老头子为何不干预，比如将其镇杀，起码也要驱赶出中镇，而不是地雷般埋在霍山脚下。 “哥哥莫寻思了，说不定那仙君与老头子有交情，再说，天地洪钟不也顺利敲响了么，若不是他倒逼我们，我们很难敲出天嗡之音。” “难不成还要感谢他么？” 行素对节骨眼上添乱，愣叫自己丢丑的贼仙君没有半点儿好感。 “不对。”蜃龙老祖停住脚步，抽抽鼻子，“好像哪里不对，我们走进了阵中，寒凉之气并非自然而出，而是大阵催生。呦呦，去空中看看，何种阵图。” 趁引路掌柜不注意，仙童跃升百丈高空，星辉映射下，世家庄园轮廓显现出来，三重院落，起伏有致，典型的三仙台风水布局，老祖三人刚步入第一重，正行走在一座桥梁之上，那桥梁泛着淡淡荧光，应是汉白玉石材质，再瞧，一重院落豁然开朗，整体形似巨大的须弥座，覆莲仰莲相互支撑，那汉白玉桥梁连接覆莲与仰莲，伸向二重院落，笔直贯通三重院落，中轴线布局。 三仙台风水布局暗藏塔刹大阵，看来孙家主并非一般人物，要么实力强横，要么有高人指点，难怪敢叫板星岚。 区区八转大君，在仙童眼中算不得实力强横，高人起码得是圣君、准仙君。那二重院落，四层布局，夜色之中仙童不想召唤仙力，仙光九彩，凡界出手便是异象，过于引人注目，仅靠本能嗅觉感受草木苔藓轮廓，第一层为苔藓，似刹座，第二层草木，似覆钵，第三层乃是汉白玉桥通道，两排人间草木，形似刹杆，而第四层乃是花木，圆形，便是相轮了，整个二重院落宝相庄严，禅意浓厚。 至于第三重院落，仙童难以通透，隐约感受到许多人物走动，防守严密，便降下身段，与蜃龙老祖神念交流： “老祖，孙家宅院乃是三仙台风水布局，我尚未蜕变仙君，若不差，当暗藏塔刹大阵，阴寒之气便从三重院来。” “塔刹大阵是什么？” 棋楠不解，对阵法她一无所知，摘星子从未传授过空间阵法神通。 “层层禁法的组合体。臭小子感受到的阴寒之气，应是三重刹顶仰月所发。”蜃龙老祖虽不曾高空探查，但觉察阵禁之力后了然于胸，联想到人精九转大还丹封禁的一缕冥息，这孙世家宅院格局难逃法眼，“太古冥族，以咒禁见长，好双修灌顶秘事，自昊天天君迁移冥界之后，百世以来天下不曾有冥族踪迹。” 天禅刚刚发生，难道冥族便感受到天道轮替，欲启用暗棋折返天下了么？ 蜃龙老祖自然知道，昊天天君迁移的只是冥界，冥族下界势力不曾扰动，而今如此明目张胆，又在中镇霍山，琮燧天君眼皮底下生事，天女与天子的关系甚是微妙。蜃龙老祖望向天穹，琮燧天君天地虚影正巡视九天，一切风轻云淡，不过夜凉如水。当即收回神念，道：“臭小子，见到孙家主，自作主张便好，但要清楚，这位八转大君背后势力庞大，牵扯冥族。嘿嘿，那也不怕，你是星岚之人，站稳立场便好。” “我呢我呢，老祖。” 棋楠紧问。 “你也是星岚之人，还用我说么。空间阵禁老头子没有传授，老龙我便给你指条明路。”看向仙童，又道，“无极洞天阵禁，皆出一脉，先天太古大凶天不扫，她万界仙经在手，能与冥族咒禁相匹敌者，当世唯仙族尔。” “呦呦，可是如此？” 棋楠问道。 “不差。天下阵禁首推天禁，其次便是神禁仙禁，但万界仙经我也只是听说，在仙主大人手中。” “老祖可是要我拜访仙族获取万界仙经么？”棋楠心想，仙族远在天外天，族中高手如云，圣君不过入门，外门都算不上，自己找上门去，恐怕仙门都不得入，况且天外天在哪里都不清楚。昔日摘星子老祖只提到这些信息，猛然回头，看向仙童道：“呦呦，你如何到的星峰？” “那日我在开阳岛觅食仙草，忽然一只大手将我从仙山中捉出了天禁，丢到光秃秃的后山。” 呦呦回想道。 “天禁？” “天外天被天禁守护，仙族之人也同冥族一般，不得随意踏入神州。” 蜃龙老祖道。 “上次天乱仙族不是奉召了么？” 行素寻思道。 “或许仙主战陨，昊天天君心有怨责，将我仙族搬到列姑射仙岛，布下一道天禁结界，或许是保护仙族也未可知。” 正说话间，一直不言语的掌柜停住脚步，在二重院门前规矩站定道： “各位仙师，请稍候，接引之人很快便来。” “怎么，不是你领我们见家主么？” 行素问道。 “小的只是天药堂掌柜，一转准大君，无权进入二重院落。” 掌柜怅然，遥望门里，似有无限诱惑，但碍于规矩，不敢踏入半步。 云中行素只好止步，回望一重院落，果然如仙童所说，看到了须弥座，星曜殿天地洪钟便是架在须弥座上，眼前世家宅院的须弥座，仅有覆莲、仰莲样式，不似星岚，道韵氤氲，流光结彩。 ------------ 第0019章 行天道 一位虬髯大汉自二重院落中不紧不慢出来，看看四人，对掌柜的道： “师弟，这便是你说的身怀异能之人么？” “回师兄的话，老仙师便是。” 掌柜在虬髯大汉面前，卑躬屈膝甚是谦卑。 “没错，就是我。”蜃龙老祖笑呵呵地凑过来，自报家门，“这位仁兄，我，蜃昊，星岚剑宗客卿长老，也没甚修为，七转人精罢了。这两位，更是泄气，一个连山物五境的废物，另一个……”看向棋楠，不知如何说道她的修为。 “外门弟子，我与哥哥是那老废物的亲传弟子。” 棋楠憋着好一股坏笑，掐了行素一把。 “噫，星岚剑宗的。”虬髯大汉扭头看看云中行素，果然只有连山物五境修为，再看棋楠，村姑一般打扮，却生有一张俏丽的脸蛋，鬓角还有俏皮的金步摇，叮当作响，甚是欢快，当即指道，“若想见家主，得拿些孝敬来。” 棋楠会意，这家伙看中了金步摇，当即抽出来双手奉上。行素要阻拦，她递个眼色传道神念： “哥哥，这只是晶体幻化出来的伪金罢了，不值钱的。” “人间都如此贪婪么？” 行素心念一动。 “上次师尊也曾破费，哥哥要学师尊，入乡随俗。” 棋楠嘻嘻笑起来。 蜃龙老祖手中幻化出一块翡翠玉石，主动递过去，甚是谦卑： “我这里也有宝物，这位仁兄总不能厚彼薄此，要他们的不要小老儿的。我这颗可是正经货色，比那金步摇值钱，大人莫要寒了小老儿的良心。” “呦！”这还有攀比的，虬髯大汉笑了，笑罢看向仙童，“你服饰华丽，不会是样子货吧？” “呦呦公子，可有孝敬？速速拿来。” 蜃龙老祖挤眼道。 呦呦仙童气恼，他身无旁物，想拿也拿不出来，手便揣进衣服摸索，拔了根毫毛，再出手便是沉沉一锭金元宝，丢向虬髯大汉，也不说话。 虬髯大汉哪里拿得动镇山轻重的金元宝，蜃龙老祖又贱兮兮地截住，捧笑递上： “这份孝敬太过贵重，仁兄可要接好。” 经老祖之手，仙毫被免除镇山力道，虬髯大汉托住，将偌大金元宝藏进乾坤袋，对四人道： “我领诸位到三门，家主有要事，办妥即接见诸位。” 吃了孝敬，虬髯大汉说了实话，但没说全。 得知蜃龙老祖星岚客卿身份，心底便生了算计：星岚剑宗之人前来，必是找场子，但这几位货色能翻起什么浪来？借助二院阵禁，我半步大君将他们一体擒拿，缚送家主发落，人精九转大还丹说不定又要赏赐下来，突破君八境易如反掌，届时晋升三院，洪桐城便多我一号。 二重院落，入门便是覆钵，十亩大小倒扣钵盂形状，乃是一处音波大阵，能发龙象禅音，压制境界，扰乱神魂。虬髯大汉将四人带到钵腹，诡秘一笑： “诸位，站在此处，且稍待，我去去便来。” 话罢健步通过汉白玉甬道，疏忽几步避到三门处，启动机关—— 蜃龙老祖立时感受到低沉音波自四方传来，对行素道： “臭小子，让老祖掐一掐你的能耐。” 说罢一脚把他踹进了覆钵正中央。 音波交汇点位上，云中行素没半点儿反应，反倒是氅衣仙蜕嗦啰啰震荡起来。当他感受到自己似乎处在能量波动中心时，头顶便传来暴雷之声，脚下也动摇起来。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天地十方音波结点，头顶上突如其来的暴雷之声如同天神怒吼，震撼着每一寸空气，而脚下大地仿佛也在痛苦呻吟。天地之间，似乎被一股无形大力剧烈搅动，滚滚音浪层层叠加，好比身处暴风雨的海洋，波涛汹涌，澎湃激昂，其声势之浩大，足以击穿耳膜。 摄人心魄的音浪不断袭扰，行素感到五脏六腑仿佛被绵绵大力牵引，发生共振，体内器官似乎移位，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和压迫感让他无法喘息，整个世界在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音浪，肆虐着感官。 “老祖，你怎能害哥哥？” 棋楠怨恨一眼，想解救行素，不想被蜃龙老祖弹射一道蜃息禁锢住，这时她才明白这位嘻嘻哈哈的半步天君的真实能力，自己的桃花晶石在他面前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 “预备天君小大人，这是他应得的。山川福泽，即便他有成圣之姿，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当年老祖，我用了一世方才踏破这道门槛。一世，三十万年，他若想一日之间捏在手中，不吃些苦头……哼！若是龙象音波阵都过不去，趁早死在星岚脚下吧。我替他挖个坑，你埋点儿土，咱俩把他葬了，也不白瞎这块儿风水宝地。” 听闻此话，再看冷汗直流的行素，棋楠心里不是滋味。 “老祖，您是说，主人今日便要迎请山川福泽么？” 呦呦仙童问道。 “连山界兼山物五境是化圣成仙的第一道坎儿，所谓迎请山川福泽，便是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中观万物之宜。兼山物，高下相兼，物之象也。” “我明白了，老祖。” “呦呦，你明白了什么？” 棋楠诧异。 “经天地、理人伦，便是兼山物五境。所谓物，便是物化，只有人、物相化合才能做到天人合一。” “不错不错，呦呦仙君福泽绵厚，若臭小子有你半根仙毫的能力，也不用这般遭罪了。” 呦呦仙童，以仙君修为体悟大君境界，自然小菜一碟。 山川福泽，到蜃龙老祖这里变成了象天法地天人合一，棋楠觉得不靠谱，像是故意给云中行素提难度，便道： “老祖，若您想折腾哥哥，拜托换个时间。” “臭丫头，迎请山川福泽晋升大君，那是人之道。天之道便是追求天人合一之大境界，你想你家哥哥，行人之道，还是天之道？” 自然是天之道。 云中行素的师尊可是琮燧天君，琮燧天君行的便是洞天大道。 踌躇片刻，棋楠不再言语，也不敢贸然出手辅助行素，只是呆呆地看着受苦受难的哥哥，掌中桃花晶石不自觉地又幻化出来，不停地翻滚、变形…… ------------ 第0020章 先天福泽 雄浑的音浪攻势，没能拿下云中行素，只给他造成极大困扰。 脏腑移位，牵扯经脉，昊天天君改造过的经脉，哪里是这般容易便被撼动、扭结、摧毁的，细碎的震荡，只会让云中行素的天经地脉、神经仙脉、龙经蜃脉、鬼经冥脉、与拙经、妖脉愈发顺畅罢了。 覆钵之内的空间，天地似巨大的筛网，过滤着能量。以音波形式存在的能量，犹如禁制般显露出来，波浪一般滚动，传送带般将畸变的空间向行素挪移，不断叠加，形成高大的穹隆将他笼罩。同相叠加波峰的能量，还在汇聚，一层又一层，波峰穹隆似乎没有尽头。 这样下去，迟早会火山一般爆发。 得赶紧想办法抵御，否则自己将死无全尸。 初次下山，未历练人间险恶的云中行素，匆忙提调经脉，边忍受巨大的痛苦边寻找良策。豆大的汗珠掉落，他审视自己的功法，不过是偷学的星岚入门功法，与肉身内门弟子对抗，恐怕只能险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行素仰望天穹，看到琮燧天君的天地虚影，正笑吟吟地看着捉急的他，不禁咒骂： “死老头子，你害苦了我。” 琮燧天君无动于衷，只是憨笑，听闻咒骂，倏地消失了。氅衣遗蜕，点点星斗散发出微光，微光形成一股气韵，给行素蒙上一层淡蓝色的光华。 “老祖，你看！” 棋楠欣喜地朝苍穹合十，暗自祷告起无量琮燧天君来。 “作弊么？”蜃龙老祖手指轻弹，一道蜃息激射过去，打在氅衣上，将星光护罩击碎，“老头子莫要护犊子，话可是你说的，我的天君命运在于臭小子的成败，刚下山便想出手，这，既不对，也不好。老龙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命运玩笑的，叫我看看他的资质能如何？做你的天佬儿去吧！” “罢了，随你。” 天音传来。 眼见蜃龙老祖击碎氅衣遗蜕的光华，棋楠怒道： “老祖呀，你不帮哥哥，也不叫我出手，还不能叫师尊出手么！” “臭丫头，你也闭嘴！” 说着又是一道蜃息，封禁了棋楠的嘴巴。 音波穹隆的能量还在无止境地加强，鼓起十丈高度时，音波有了物化迹象，每一道音波的边界显示出来，一条条，竟有百道之多。 物化。 化形。 连山界兼山物五境。 云中行素将识海之中映射的情形联系到一处，心中有了对策。是的，蜃息化形，以气息对音波，以无形对无形。赶在音波物化实质之前，匆忙提调蜃脉，化出半道本源蜃息，重新给自己凝聚出青金护罩，音波的威压顿时消减不少。 “噫呜！”蜃龙老祖拍手称赞，“臭丫头、呦呦，你们看，老龙赌对了，臭小子开了窍！人么，万物灵长，就有这臭毛病，你不压榨他，他不清楚自己的潜力，哼！” “可是老祖，主人蜃息不足，貌似只有半道本源。” 呦呦提心吊胆起来。 “哼！老龙今日就是让他知道，他的死活，在于我，绝不是我的命运在于他。”蜃龙老祖道，“臭小子，你认可么，若是求我，看在天佬儿的薄面上，老祖说不定成全了你。” “不求！” 云中行素干脆拒绝，意气过后便心生悔意，半道气息化作了护罩，已然附加氅衣仙蜕，此刻蜃脉空空，此地空间又被音波封锁，无法聚气凝息，当真棘手。 眼尖的棋楠知道行素的困境，想提点他，却发不出声音，便不住地眨眼。行素传来神念，想与之交流，可是烦人的蜃龙老祖，挥手便是天君本源，斩断神念，撅起嘴巴，坏笑连连。 “小楠在暗示我什么？” 行素暗见棋楠不住地眨眼看向衣服，便低头，这便看到方才为了击破琮燧天君的星光遮罩，老祖不得不激射一道本源蜃息，此刻那道本源蜃息竟然凝而不散，依附在氅衣表面，在星斗之间来回游走。 “收！” 空空如也的蜃脉，迅速膨胀，巨大吸力，将那道流转不休的本源蜃息吸入体内，顷刻之间，云中行素便掌控了完整蜃息，气息暴涨，修为精进，只在一瞬之间。 “完了完了，着了老头子的道！” 蜃龙老祖恍然大悟，琮燧天君并非出手帮助行素，而是诱导他交出本源蜃息，从而让行素彻底激活蜃脉。是的，半道本源蜃息，虽然激活了蜃脉，但行素不过是普通蜃族成员，只有当他彻底激活蜃脉，才算得上获得了蜃脉传承。 “好算计！天君不愧是天君，未卜先知。” 幡然醒悟的蜃龙老祖，暗道：我不会叫你如意的，蜃脉传承在我，你是洞天主宰又能奈我先天太古族属如何？蜃昊可未必只有一位传人，他日到蜃界，我将蜃雄小子也晋升传人，两位传人，我看你找谁说理去！脑筋一转，忽地又弹射一道本源蜃息，灌注给棋楠，想将她也提升为传人，这样便有三位，三人一台好戏！ 但是棋楠体内并未激活任何脉络，老祖挠头： “臭丫头，你体内没有经脉么？” 封禁被本源蜃息灌注，径自解开，棋楠道： “我的傻老祖，现在不说经脉的事，您的本源蜃息，对我无用，快看哥哥！” “看他做甚，只升一境，列山民六境罢了，区区准大君而已，在老祖眼里，还是人渣。相信老祖，逆不了天的。” 蜃龙老祖懒得理会境界晋升中的行素，将棋楠吸附到身边，额头鼓包似要睁开一般，一条微小的缝隙果然显露出来，顿时看到眼前的棋楠莹莹如玉，周身晕荡着温暖与善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高贵气质，果然与“人渣”不同。 额间竖眼，不过开了一息，便又闭合了。 难不成我真要臭小子来成全么？ 蜃龙老祖侧目苍穹，琮燧天君笑道： “多谢成全。” “成全什么成全，他也是我之孽徒，先天福泽予他便予他吧，横竖我不亏，老龙这百世都不肯开的天眼也开了！”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我要降下天劫，你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