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莫太尉樊楼题反诗 众豪杰灰雾得大道 一处由灰色雾气组成的奇异空间之中，三个人正在打牌。 这三人虽然坐在一起，但服饰各异。 当中那个，身材挺拔，头戴进贤冠，白衣黑袍，气势凛然。 右边的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却穿了一件外衬着锁子甲的大红将官袍。 左边那个肤白如玉，竟是让身上的白底金纹蟒袍都显得暗淡了。 最为古怪的是，这三人容貌极为相似，宛如同胞兄弟一般。 突然间，灰雾翻涌不休，其中又走出了一个容貌与打牌三人极为相似的人来。 四人相见的那一瞬间，记忆宛如流水一般开始交汇。 那是名为莫易之人的一生。 他前世是个外科大夫，有一位名叫杜克的好友。 某一日，莫易去杜克工作的医院看望他，在马路上就看见两道灰色闪电自虚空之中窜出。 其中一道闪电直直地劈中了莫易，另外一道闪电则奔着医院去了。 在被灰色闪电击中以后，莫易便穿越了。 或者说，他变成了许多个莫易，同时穿越了。 打牌三人便是分别穿越到了三国、水浒和红楼梦的世界里。 三个都是普通人，其中红楼梦那位更是纯纯的米虫。 因此，哪怕靠着这神奇的灰雾空间，三人体质、精神等等彼此叠加到了一起，也不过是比以前稍微混的好了一点。 但在彼此对过了出身的世界之后，三个莫易就无比期待着第四人的到来。 而这次出现的莫易，果不负三人期待。 来人着一袭墨蓝道袍，身似轻云，袖纳虚空，额上半点丹朱镶嵌，黑发金簪倒映出了一股明亮的绮丽。 乍看之下，亦仙，亦似神，若正，又若邪。 他在看到三人之时，新的记忆宛如长河入海，再度交融。 来人自然也是莫易，穿越的正是西游记世界。 不过，他穿越之初，一睁眼见到的便是一片昏黄天空，自己则是被一只大老虎捧住了。 后来莫易才知道，他穿越成了阴司地府之中，度朔山上，屈蟠三千里的大桃树之上的一颗桃子。 因他这出身，莫易生来便能制鬼克邪，度朔山上的神荼、郁垒本想让他去地府做个判官。 可莫易前世就够累的了，哪里愿意再去地府上班啊。 他便往后土娘娘处请了个信笺，在太乙救苦天尊的青华长乐界之中逍遥修行。 “原来如此啊。” 一声原来如此，新到的莫易并未显得如何激动。 三国莫易与红楼莫易则是略微有些激动。 唯独水浒莫易，猛地一拍，愣是把桌子又拍回灰雾了： “我忍老赵家那群混账东西很久了。” 他嘴一咧，口中白牙泛着冷森森的光： “宋江敢笑黄巢不丈夫，我现在倒觉得，黄巢的有些做法还是值得学习的。” 红楼那边是个作风有点类似于清章帝的架空皇帝，三国则是灵帝在位。 章帝就不说了，那简直是个伪装成人的政治机器。 灵帝虽然离谱，但和老赵家一比，他居然也像个人了。 唯独老赵家，尤其是赵佶，他艺术成就越高，就越应该被钉在皇帝的耻辱柱上。 莫易直接脱离了灰雾空间。 再一睁眼，便发觉自己回到樊楼酒阁子的软塌之上。 “爷~~” 两个守在边上，俏生生的小女侍连忙上前： “您是要接着歇息，还是来杯饮子，听会儿小曲？” 莫易坐起身来，手刚一抬，便有一块暖巾送到了他手上，让他擦擦脸，精神一下： “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经四更天了呢，爷。” 莫易点点头，站了起来。 樊楼的酒阁子就是后世的包厢，他推门走出，站在栏杆边上，向下俯视。 这座东京第一楼乃是由五座三层楼宇共同组成的。 因为此时已经有了减柱法和移柱法，楼宇内部错落有致，二楼莫易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堂中的歌舞。 穿越之初，莫易靠着前世苦读的功夫和装出来的神童名声考了个进士。 哪怕后来被人坑成了武官，靠着之前攒下的名声，他倒也能在东京汴梁城里当个富贵闲人。 在获得了三国、红楼两位莫易的支援以后，他便有些抑制不住，琢磨着是不是要在天下大变之时，给他老赵家换换房本了。 如今，天下大变？ 看着下方歌舞升平的景象，莫易一攥栏杆，他可不忍心让他的天下生灵涂炭。 他向左边望去，那边有一座高大的影壁，其上留有不少诗词。 左边靠上的位置有一阕满江红： “壮志雄心，消不尽，古今陈迹。 记当日，金鞍绣毂，玉关风色。 万里沙飞胡马瘦，千秋露冷铜驼泣。 但长歌，慷慨挽雕弓，天南北。 征战地，悲笳急。忠魂断，寒鸦集。 看旌旗，影乱黄云堆积。 青海月沉龙虎气，红桑花落鸳鸯翼。 怅中原，唯见犬羊群，山河寞。” 这首词乃是他自陇右调回汴梁以后，被人从正六品的奉直大夫给坑成了正三品的上护军之时写得。 理论上来说，这种抱怨朝廷的诗词别说长留樊楼影壁，上面不把莫易流放岭南就算是宽宏大量了。 樊楼本想着悄悄把词刮掉也就算了。 没成想滞留东京的文人和低阶官员云集抗议，声援莫易。 这倒不是他们和莫易关系多好，主要是这些人眼看着莫易的遭遇，自己心里也直犯嘀咕。 别看他明面上连升六级，可文官武官能一样嘛。 今天有人用这手段坑了莫易，玩得是明升暗贬，明天是不是就能文武平级转换，后天是不是六品文官都能被贬成七品武官了？ 底下人坏，坐在龙椅上的官家也跟着犯糊涂？ 这些人不是要支持莫易，他们是要支持未来的自己。 赵佶本来就不傻，反应过来的他连忙给莫易又升了一级，并且改授银青光禄大夫，并殿前都指挥使。 朝野见莫易半边身子又被拽了回来，变作文官武差之后，方才作罢。 至于这首词，还有莫易整天象征性地穿着个锁子甲晃来晃去的事，赵佶鸵鸟脾气发作，下定决心，只要莫易不当面开口，他是不想管这人了。 如今，莫易身边的女侍看他盯着那边，心里就犯嘀咕。 上次他写词，弄得樊楼破天荒地三天没开张，这次不会又要…… 怕什么就来什么。 小女侍的心也提起来了，莫易也开口了： “取笔墨来，上次本官留了首词，这次便写首诗好了。” 见莫易走向影壁，樊楼之中饮酒作乐的众人也不由得闻风而动。 在三楼的隐蔽高阁里，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人也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下方。 莫易提笔沾墨。 汴梁人大半觉得莫易的字匠气太重，倒是没几个说他字丑的。 而莫易根本不在乎这事，他写得是仿宋_GB2312，匠气不重才怪。 “杀气飞扬刀枪擎，征尘起处鬼神惊。 千军一催风雷响，万里银河日月明。 南北东西随地险，八方浩劫入边声。” 前三句出来，众人皆以为莫易是要写自己参加大宋边军与西夏的战役之事，连带着樊楼众人都松了口气。 三楼的中年人不太喜欢这种锋芒毕露的东西，但他毕竟是偷偷出宫的。 哪怕是整个汴梁城都知道他夜里私会李师师，这事在明面上也不能暴露出来。 因此他也没说什么。 “从来文武端不平，” 但当第四句写出来以后，中年人，或者说赵佶感觉有点不对了。 ‘等等，你要写个什么东西？’ “宋庭合该由此倾。” ------------ 第2章 陈希真做法遮汴梁 高衙内作恶失耳鼻 赵佶有心叫住莫易，但这里场合毕竟不对，只能按下怒气，回了酒阁里面。 莫易懒得管那些事情，他如今宛如蛟龙得水，根本不在乎之前的规矩束缚了。 樊楼众人则是眼见着莫易写下这诗，一个个的宛如鹌鹑般，大气也不敢喘，眼睁睁看他走了出去。 离开樊楼以后，莫易心知自己该走了。 他在这汴梁家中无有亲眷，只有几个走得近的朋友。 以赵宋的政治环境来说，倒也不用担心他们。 莫易只是尽快回到了家中。 他先写了封文书，假称殿前司有一名都虞侯杜克，乃是秦凤路兰州人士，回乡探亲，然后盖了自己的殿前都指挥使大印。 紧接着，莫易换上一身皂罗锦袍，正收拾金银细软呢，却见汴梁城里突地起了大雾。 此时莫易已经不是三大名著融合时的“凡人”了。 他一抬眼，就看出了这雾气来得古怪，乃是有人做法催雾。 更有意思的是，弄雾的大多是妖邪之流，这场雾却是被一股清气带起来的，显然是有道门高人在出手。 莫易把自己知道的，汴梁城里有这本事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由得笑了起来： “刚刚打算反了他丫的大怂，就有两员大将送上门来，天意啊。” 此时的东大街避邪巷里，太尉高俅的螟蛉义子，人称花花太岁的高世德，也就是汴梁人口中的高衙内，正满脸是血地被人捆在地上。 高衙内脑袋旁边就是他刚刚被人割下的耳鼻。 而干下这事的，是个雪肤漆发女子，只不过如今她头戴一顶束发紫金冠，穿一领白绫战袍，却是扮成了少年将军模样。 这人名叫陈丽卿，乃是原南营提辖陈希真的女儿，有一手穿杨贯虱的箭术。 高衙内惯是个拈花惹草的性子。 一日，汴梁东城酸枣门外玉仙观办蟠桃大醮，高衙内去凑热闹。 他闲逛时见了陈丽卿一面，就惦记上了。 陈丽卿这人生得极美，但她那脾气在这一方世界里，也就比水泊梁山上的天杀星李逵好点。 要不是被自己亲爹拦下，她就当街把高衙内打死了。 陈希真其实也不是个卖女求荣的人。 只不过他修行都箓大法到了关口，方才暂时用缓兵之计拖住高衙内。 待法术修成，陈希真便收拾一顿高衙内，打算离开汴梁这是非之地了。 父女俩如莫易一般，打算直接跑路，不料屋外突然有人叫门。 门外的乃是太尉府的承局魏景、王耀。 因高衙内娘子难产，他本人却不见踪影，高俅震怒，让他俩带着轿子过来，就是抬也要把高衙内抬回去。 陈希真把魏景、王耀骗进去。 陈丽卿剑光起落之间，先斩了魏景人头。 王耀还想跑，被陈希真一把揪住，往里一推，陈丽卿迎面一剑，把他连臂带肩斜劈成两截。 陈希真料理了这两个平素里狐假虎威的小人，正要处理外面的轿夫。 他走到前院，却见两个轿夫已经横尸在地，轿子被人搬了进来，连自家大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一个貌似斯文的年轻人正站在院子里，拿着一块软布擦着手上的血迹。 “莫太尉？” 莫易是殿前指挥使，从二品的武官。 如今一个州县安抚使都能被称为太尉，陈希真喊他一声莫太尉，倒也没什么不妥。 “陈提辖，太尉一词就别提了，我酒后在樊楼题诗指摘朝廷，这官面上的职司是干不下去了。” 擦干净手以后，莫易一抱拳： “如今见二位似乎也有意闯荡江湖，不知可否同行啊？” 陈希真闻言一愣，要是在汉唐时，莫易这种二十岁就横跨文武的二品大臣乃是毋庸置疑的人生赢家，将来的国之栋梁，权倾朝野乃至废立皇帝都不是空谈。 但现在么，毕竟是大宋，舆论普遍都认为莫易这是受了委屈。 不过封建王朝的特点就在于此，皇权是至高无上的。 别说受了委屈，就是杀你全家，你也应该乖乖接受才是。 如今莫易没了士大夫们的免死金牌，又写诗指摘朝廷，流落江湖也很正常。 这时，陈丽卿从后院赶了过来。 见莫易来得突兀，她也是一愣。 不过有陈希真在此，陈丽卿便没有出声，只是按着剑，目光在莫易身上梭巡。 “题诗事情不小，可官家宽厚，莫太尉未必会有什么大事，何必来寻我父女呢。” 莫易轻笑一声： “大事小事的，我本就不愿给他赵宋官家当差了，此时正好离去。逢着这场好雾，方才来寻提辖，见贤父女做得大事，便顺手料理了收尾。” 他抬手取出自己伪造的真公文： “我这事连累不到亲眷，二位则不然，那高俅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投奔亲友，少不得连累他人，如今不如随我同往秦凤路一行。” 陈希真思量半晌，又上下打量莫易，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即使如此，我年齿稍长，便妄自尊大，称你一声贤侄了，再冒昧问一句，贤侄家中可还有什么尊长？” 莫易也不在意这点小事： “叔父客气了，小侄自幼孤单，蒙乡邻照应，方才长大。” 陈希真点了点头，面上更显得满意了： “既是如此，我父女便随贤侄往关中走走。” 两个人达成共识，彼此瞬间亲近了许多。 唯独陈丽卿，满脑门的问号，也不知道明明是要逃亡，自家老父亲问人家家里情况作甚。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了，三人走到门外，陈丽卿先上了一匹川马，陈希真骑着他自市井里寻得的宝马枣骝。 莫易则是骑了自马监之中提出的一匹青骢，也是神骏非常。 三人骑马出了巷口，只见白茫茫的重雾盖下来，数步外便难见得人影。 等他们到了朝阳门时，城门早已大开。 莫易他们出城又走了五六里儿出了浓雾之外，周围已是一片荒凉了。 陈希真到那一座高桥上，兜住马叫道：“贤侄、我儿，你二人且回头去看！” 两人依言也勒住马，再回头看时，只见那座大雾，密密层层，把东京城护着了好一似蒸笼里热气一般，腾腾地往天上滚卷。 他们连人带马，身子立在雾外，相去不过一箭之路，周遭景物却是分外明晰。 莫易点点头，陈希真不愧是清虚雷府的神君降生，眼下这一手驱云驾雾的本事，放在西游世界里，也能找个小国，混个国师坐坐了。 不过，双方如今虽然融洽，但莫易可不想当人家的赘婿，得拿住话语权才行： “这是正一派都箓大法里逼雾的法门吧，小侄听闻此法能逼起三十里方圆的大雾，如今叔父举手间便起了十二里雾气，想必都箓大法是已经大成了。” “哦？” 陈希真一愣，能看出这大雾古怪不算本事，但能说出他师承，乃至于修为水平，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他不由得开口问道： “贤侄也懂道术？” 莫易点点头： “小侄修持的是青华教主之法，也会几手阴山道术。” ------------ 第3章 阴山法隔世展神通 借桃实群鬼听差遣 莫易同陈希真父女两个边走边聊。 汴梁城里，赵佶正琢磨莫易的事呢，就听见宦官通报，说是高俅有要紧事务启奏。 原来，高俅本来没急着找高衙内，他知道自己这干儿子是个什么脾性，一两天不见人影也算不得多奇怪。 但他府上有个叫孙静的幕僚，是个伶俐人，又熟知陈希真父女的性格，催着高俅派人去寻高衙内。 他高太尉府上的人马大白天得在城里来来去去，早就惊动汴梁城里的老老少少。 有赖于高衙内这家伙平日里是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地不干人事，这事的热度甚至都压过了莫太尉樊楼题反诗一事。 毕竟读书人发牢骚是司空见惯的事，高衙内挨收拾可不多见。 高俅见高衙内被人一顿好打，耳鼻俱无，纵然是干儿子，也恨陈希真恨得牙根痒痒，传下军令，让禁军挨户查拿陈希真父女。 同时，他进宫奏准天子，道： “今有奸民陈希真，私通梁山盗贼，谋陷京师。经人告发，臣差亲子荫知府高世德督率兵役捕擒又希真胆敢拒捕，杀死兵役四人，将臣子并幕友孙高、薛宝截去耳鼻。弃家在逃。臣先闭门查拿，伏请准行。” 赵佶不傻，他知道高衙内是个什么德行，但高俅是他自端王府带出的重臣，多少年的玩伴。 眼见老朋友儿子都被人伤成这样了，一个小小的陈希真而已，交给高俅泄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莫易？ 赵佶决定还是先画画吧，画完了再说莫易的事。 一介书生罢了，他还能真造反不成？ 而莫易这边，正紧锣密鼓地准备收拢人手，起兵造反。 三人离了汴梁地界以后，没有急着往关中走，而是准备先去山东。 陈希真父女是要寻访一些亲旧，莫易则是在这边提前埋伏了一路人手。 他们一路急行，次日便到了宁陵治下，一处名叫柳浪浦的地方。 莫易和陈希真还不觉得怎样，但陈丽卿毕竟是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姑娘，马也有些疲惫。 三人便找了个客店歇息一夜。 如今正值夏日，细软包裹贴身背着十分难受。 陈希真本意是在当地雇个庄客，不料却被莫易拒绝了。 “不过是寻个脚力罢了，我们身份毕竟有些不便，就莫要叨扰那些本分人家了。” 莫易花几个铜板，和乡人买了十二个桃子过来： “前日见了叔父的都箓大法，今朝便给叔父和妹子看看我阴山法门。” 陈希真是个谈玄好道到了弃官修行的人，见此也来了兴致，抚着五绺长须站到一旁。 陈丽卿这场面见得就更少了，一双眼睛则是眨都不眨，紧盯着莫易。 只见他把桃子放在地上，又从旁边的大槐树上摘了十二片叶子盖在上面。 紧接着，莫易双手并拢向上，掐了个五岳印，同时一跺脚，口吐鬼言： “本地横死亡故的孤魂野鬼们统统听着，来十二个手脚利索的，于吾座下听用半月，而后吾便送尔等直入轮回，免受阴司诸般苦楚。” 陈希真知道莫易念出得是鬼言，但他不懂这法门，是有听没有懂，陈丽卿这座玄学知识大荒漠就更别提了。 但桃子的变化是二人都能看见的。 那原本被摆在地上的桃子接二连三得炸成灰雾。 十二个穿着青布袍子，脸色发白，目光涣散的人自灰雾之中现身。 这些“人”大多不言不语，偶尔目光扫过陈希真、陈丽卿父女，被他二人先天带着的雷部神光刺激，更显呆愣。 唯独其中一个微胖老头，他看起来与生人一般无二不说，还笑呵呵得主动开口道： “能得神君青眼，便是小老儿三生有幸了，这里还有一架车马，供神君驱策。” 莫易看了这老头一眼。 水浒的世界里，毋庸置疑是神明乃至天庭存在的。 宋江一伙人就有九天玄女赠送的天书，陈希真等人更是天上雷将转世。 而有天庭，就有地府。 他之前就琢磨过，能不能利用一下自己的阴间户籍。 不想如今居然有人直接上门送礼了。 这老头以鬼身托寄在一颗桃子上，纵然有莫易法力加持，能显得出面色红润，须发雪白的生人模样，也非同一般了。 莫易估摸着，这八成是本地的城隍或是土地公分神显化而来。 孤魂野鬼好差遣，事后送他们转世一个良善人家就行了。 这老头没那么好打发，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如今有车马在，陈丽卿便换回了女装，三人依旧说是回乡探亲的军官，往沂州方向进发。 这半人半鬼的队伍一连走了几日。 这一天，他们走到一条大岭处。 上岭后见一个粉板牌楼，上面大书着“飞龙岭”三字。 陈希真回忆道：“我幼年时从此地经过，曾记得这飞龙岭那面转湾处。叫做冷艳山。转落北，一直有一百多里没人烟。此刻时候已是午过，眼看赶不到了，岭上有几个小店，只好在这里安歇” 他们又往上走了几步，就见有几个小厮来揽客： “西来的客官。东去宿头远哩。就我家安歇，有好房间，好槽道。” 这几个小厮一面说着，其中两个便要来给莫易和陈希真牵马。 陈希真本意便是在此休整，但他是老江湖，不愿让生人靠到坐骑边上来，正要斥退这几个小厮，却听见莫易说道： “我等自有去处，你们不必操心了。” 几个小厮还在队伍附近游荡，叫嚷着“此处只有我家店好”、“客官莫要叫旁人诳了”之类的闲话。 “哼！” 却冷不防岭上响起了重重的冷哼声： “你们这些腌臜泼才，往日里我懒得管你们的阴私勾当，如今竟出来污了我家哥哥的眼睛，还不快滚。若是慢了半分，仔细你家二爷的拳头。” 小厮们看到来人，大气也不敢喘，彼此拉扯攀扶着屁滚尿流的跑了。 陈希真往声响处望去，只见一人当道而立，身长八尺，仪表堂堂。 水浒原文之中赞曰：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正是那景阳冈的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 见莫易过来，武松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下： “哥哥，武松久候了！” ------------ 第4章 见武松兄弟叙旧事 听奇闻女诸葛初现 这武松，武二郎，正是莫易埋伏下的暗手之一。 莫易十五岁就中了进士，被授予忠洲通判的差遣。 因为他能力出众，便宛如救火队员一般被调来调去。 四年里，莫易辗转西北诸州，安民他入村、剿匪他进山、御寇他当关、出征他为先，各种苦累差事干了个遍。 也正是他各种功劳积攒的太多了，各路官僚的黑料知道的也太多了。 莫易才被人给高高得架了上去，指望着他在东京做个富贵武官，不要出来乱跑了。 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出来，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莫易从骨子里就不把那大宋朝廷当回事儿。 哪怕之前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他都琢磨着是否要趁着靖康之变火中取粟，更别说融合了三国、红楼两个莫易之后了。 那时他虽然有三人之力，但在这水浒世界观里，算不得多强。 真正让莫易崛起的，是他那三人叠加之后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魅力。 这种魅力并非是西方所谓魅魔的那种感官刺激，而是在彼此往来的过程中，令人如沐春风，周身舒畅。 这种人并不多见，但在华夏历史上也出现过许多次，刘邦、刘秀、刘备就是其中的代表。 尔后，当莫易救下武大郎，料理了西门庆、王婆以后，武松毫不犹豫地辞去官职，与兄长一起来到这飞龙岭上潜伏待命。 如今眼见着莫易到来，武松自然欣喜异常： “我与兄长在这岭上日夜期盼，如今终于是等到哥哥了。” 莫易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刚刚那是些什么人？” 武松回头望一眼，吓得那些小厮脚步又快了三分： “好叫哥哥知道，”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些小厮的厌恶，把他们来历与莫易细细分说起来。 原来那些人是岭后冷艳山上的盗匪。 山上群盗有两个领头的，一个是飞天元帅邝金龙，生得赤须蓝脸，使一根金顶狼牙棒，兖州人氏，因一口气上杀了本地一家大富户，奔这山来落草。 另一个是摄魂将军沙摩海，乃是教门人士，因盗了人的马，刃伤事主，逃在江湖上，教门不肯容他，来投邝金龙一同为盗，生得疙瘩麻脸，使一口九环截头大砍刀。 这两个当头的在山上啸聚了五七百人，平日里打家劫舍，抢夺过往客商，已自投在梁山泊的麾下，年年纳些供奉，早晚要去入伙。 而这飞龙岭上的客店，正是与他做眼线的。 “我年前听哥哥的，与兄长收拢了几十户无地的苦人，在这飞龙岭上开荒，闲时练些枪棒，曾与他们斗过几场，那两人武艺不过平平，若非人多，早被小弟平了。” 莫易三人下得马来，与武松并行，旁边自有他带来庄客牵过马匹。 武松一边走一边和莫易说着四周情况： “倒是冷艳山再往东不远，有个云太公，乃是景阳镇陆路兵马总管云天彪之父，与乡人聚众自保，算是个豪杰。” 莫易点了点头： “我见过此人，种师道任忠州刺史，知怀德军时，我在彼处做通判，那云天彪使一口偃月钢刀，懂些兵法，确是个人才。” 说着，莫易又对陈希真说道： “叔父，这云天彪说来与你算是亲戚。” “哦，” 陈希真有些讶异： “我从未听说过此人，亲从何来？” 莫易笑呵呵地说道： “我在东京与人闲聊时听说过，那云天彪与景阳当地一个刘广结了亲家，他那未过门的儿媳乃是一位奇人，兵法战阵精熟不说，还通奇门遁甲，太乙六壬之术。” 此言一出，陈希真父女两个都来了精神： 他回顾自家女儿道： “原来你秀妹妹许在这户人家。” 陈丽卿鼻头一抬： “那我可要看看这云家子是个什么成色，若是高衙内一般的蠢物，便干脆了结了他，省得妹妹日后受苦。” 饶是陈希真早知道自家女儿是个什么脾气，也被她弄得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我看你才是个蠢物，你姨丈是个傻的不成，自己不知道探听，要等你来做这事。” 四人说说闹闹的，没走几步，便到了岭上。 众人只见道路左侧十几户人家连成一片，兼有三五个小店，带卖些杂货。 东头尽处，则有一座大客店。 店门那边一棵大槐树，过去便是下岭的路。 树下有一个黑森森的肥胖大汉，摊胸露肚，腿上生疮，正叫那几个小厮扶着往店里急奔。 当道里还有一人，容貌与武松相似，却只是五短身材，还黑了许多。 这人正是武松的同胞兄弟，大名叫做武竹的武大郎。 他见了莫易，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欣喜，口称哥哥。 实际上，别说是武大郎了，就是武松，年龄都比莫易大上几岁。 但江湖上情义为重，从没有要恩人做小的道理，莫易推辞了好几次，他们兄弟仍旧称莫易为哥哥。 兄弟俩把莫易三人迎进庄子里，群鬼也在老头的带领下，随庄客去安置行李了。 莫易救下武大郎时，潘金莲已经念过了那句流传千古的著名台词“大郎，喝药了”。 虽然武大郎是个憨厚纯善的性子，但武松可不是个软柿子。 尚未经历过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等事件的武松自然还不是那个天定的魔星。 但涉及自家兄长，他哪里压得住杀心，直接一刀结果了潘金莲。 此事至此不过一年，兄弟俩也没有再谈婚娶的心情，如今给莫易他们准备面巾、净水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庄客。 “哥哥，老丈，还有这位兄弟，还请先饮瓠子汤，消消暑热，后厨已经在备饭了。” 几人坐下以后，先上了羊肉、草果、瓠子先炒后炖做出的大碗消暑汤。 不多时，又有庄客上了大块的烧肘子，炖羊排，配酱凉调的牛肉等菜色，看着不如汴梁酒楼里的精致，但也颇为丰盛。 正吃着呢，突然有庄客上来： “员外，有个贩马的客商过来，自称姓蒋，说是想要借宿一晚？” 武大郎一愣： “那边自有客店，他来我这庄上作什么客？” 说着，他就要让庄客推拒了那莫名其妙的马贩子。 坐在一边刚把一块牛肉咽下去的莫易却突然心潮涌动，他知道不对，连忙开口道： “那店上不是好人，客商奔走千里只为养家，也是苦命人，便让他住上一晚吧。” 这庄子和开荒的本钱都是莫易给的，武大郎自然没有意见，让庄客请那马商过来。 说起奇怪，庄客刚刚给那马商开了门，后院休息的群鬼便如见了老鹰的小鸡仔一般瑟缩着抱在一起，连老头都颤抖不止。 待那马商到了庄上，众人更觉奇怪。 还是陈丽卿脾气最直，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人说是马商，怎地就牵了一匹马？” ------------ 第5章 蒋子文卖马武家庄 三英雄兴兵西北地 那自称是马贩子的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模样，面色红润，白眉灰须，气质非同凡俗。 他牵着一匹白马，微笑着回应陈丽卿道： “这位小娘子，我自金陵而来，欲要给这千里马寻个好买家，如何不是马商？” 众人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牵来的那匹马上。 武家兄弟俩是穷苦人家出身，对相马这事不能说是一窍不通吧，只能说是完全不懂。 陈希真是个积年的老提辖，善会相马。 他一看那白马，当下里就是一惊。 陈希真细细看过白马的双目、鼻孔、侧肋、四蹄等部位，发觉这竟然是一匹当世罕见的宝马良驹。 他自汴梁城里买到的枣骝马也是一匹宝马，但比起这白马来就要差上许多。 而且，应当是主人疼惜的缘故，这白马被养得膘肥体壮，皮毛油光水滑，太阳一照，好似镀了层金一般。 此时众人多在看马，莫易却死盯着来人，起身拱了拱手才说道： “适才听庄客说，尊驾是金陵人？不知怎么称呼？” 来人还是一副和蔼模样： “小可蒋歆，金陵钟山人士，称不得尊驾。” “哦？” 莫易神色古怪： “金陵钟山人士？尊驾不是扬州人么？” “祖居扬州，如今是金陵人。” “金陵啊，那尊驾如今还是姓蒋，不姓秦？” “不姓秦，不姓秦，哪里会姓秦呢，皇帝也不姓皇啊。” …… 他们俩这来来回回的，好似在打哑谜。 在场其他人看出莫易和这位蒋歆是在打哑谜了。 陈丽卿是个近似张飞的性格，本来最受不了这种云山雾罩的对话。 可她再要开口时，魂魄深处潜藏着的，属于雷部神将的那部分让她忍住了。 冥冥之中的灵觉告诉陈丽卿，她要是再和这个乱说话，下场恐怕不会太美妙。 “小可本意是要来庄上投宿的，可你们这里美酒、美食、美人是一样也无，强行留宿，属实是委屈了小可自己。” 蒋歆换上了一副哀怨脸孔： “可就这么走了也不叫个事，要不您再发发慈悲，买了这马？” 他指着白马： “不是小可自夸，咱这马自小在一棵桃树下长大，固步自封，未曾有过一日畅快奔驰，因此大了以后，跑起来便如同风吹流云一般，不知疲倦，无休无止。” 莫易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这是典型小时候憋狠了，长大以后报复性狂奔。 而这家伙过来的目的也很明确了，就是过来送马的。 莫易也不知道他们或者说祂们图什么，但有好处过来，那就先收下。 于是，莫易颇为配合地开口问道： “既是如此，尊驾这匹……” 蒋歆适时补充了马名： “腾云驾雾卷狮踏雪玉麒麟……” “这匹玉麒麟作价几何？” 莫易有些无奈，这对话总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买马。 蒋歆自然是没这感觉。 他径直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万幸的是，这家伙没打算全都要： “小可要价不高，官人给付十库金银即可。” Σ(⊙▽⊙“a 除了莫易以外，在场之人无不惊讶地双目圆睁。 从刚刚二人的对话里，大伙就听出来了，这姓蒋的不是一般人。 算是半个道士的陈希真已经暗自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了。 因此，若蒋歆开出个千两、万两的价格出来，他们都不会如此惊讶。 可，天老爷啊，十库金银？ 金银这玩意原来还能用库来计算嘛？ 而莫易非但不惊讶，反倒是直接应下了： “不多，不过我现在手头有几库金银，” 见蒋歆比划出一个四来，莫易点点头： “行，四库金银直接给你，剩下我打个条子。” “若是打条子的话，” 蒋歆琢磨了一下： “如今欠六库，到时得还九库。” 拿总共十三库的金银买一匹对方开价十库的宝马，理论上来说这买卖亏到不能再亏了。 莫易却完全不在乎这点小事。 有些人你上赶着送钱都没机会，更别说是光明正大地做买卖了。 别管价格多少，人家能留下匹马来，就是给莫易拿了一张通行证。 从今往后，莫说是孤魂野鬼，这水浒世界里的城隍山神，莫易也敢直接发令调动。 蒋歆来得快，走得更快。 见他拿借条走了，只留下白马来，陈希真不由得问道： “贤侄，刚刚那位是？” 莫易一摆手： “诶，叔父，人家不是说了嘛，金陵钟山人士，蒋歆，你管人家是谁作甚，反正刚刚没有地府阎君来过就是了。” 他在这边招呼众人接着吃喝不提，东京汴梁城里的赵佶是吃不下喝不下了。 这时候不比现代，信息传的慢，但经过这么多天的发酵以后，莫易题反诗一事也扩散了开来。 对汴梁城里的百姓来说，高衙内被人陈丽卿割去耳鼻一事更值得关注，但对大宋来说，就不是如此了。 一连三日，西北的紧急军报接连传到了赵佶的案头上。 “报！！！” 太监锐利的腔调又响了起来。 没等他开口奏事，赵佶就先捏着额头说道： “先是韩五郎据众万人，盘踞陇右，然后是马仲甫遮蔽太行，再是曲端断了蜀道，现在呢，又是哪家响应他莫太尉？” 太监见赵佶气不顺，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是府州折可大……” “什么？！” 赵佶惊急之下，差点掀翻了御案： “折家都反了？？？” 折可大乃是如今的折家顶梁柱，世袭的府州知州，如今他要是反了，对整个大宋西军的打击是极为恐怖的。 更关键的是，折家反了，那种家呢？西军将门，还有几个可信之人。 万幸，太监接下来的话把赵佶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是折可大上了封奏疏，称西北人心不稳，该如何处置，请中枢早做决断。” “呼……” 赵佶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刚刚他差点被吓死。 紧接着，他危险的目光就盯上了传话的太监： “狗东西，谁叫你这么说话的？” 太监是跪在地上的，而少见失态的赵佶这次丝毫不见老赵家面对士大夫时的温情脉脉。 他直接飞起一脚，踹在太监脸上。 那太监冷不防吃下这脚，直接倒飞出去。 然后他顾不得渗出鲜血的口鼻，连忙翻身下拜，头低低地垂着，一点也不敢抬起来。 牙断在嘴里也不敢往外吐，只是紧紧地用口中的嫩肉咬着断齿。 ------------ 第6章 赵官家踌躇难定策 高太尉欢喜欲招安 踢了太监一脚以后，赵佶固然是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些许。 可这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折家到底可不可信？ 乃至于关中那大大小小的一堆将门，到底可不可信？ 有宋一朝，由于他祖宗就是武将造反得的天下。 所以，在赵佶的眼里，甚至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已经认定了一条铁律，武将得势必然就会造反。 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军队又是一个国家必不可少的力量，因此，赵宋的统治方式极为拧巴。 一方面压制武将，全面放弃了自商周起一直流传到唐的世袭武勋制。 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厚赏武将，乃至于打个土匪，朝廷就有大把大把的赏赐撒下去。 但不得不说，哪怕是在坑自己这方面，人的智慧都是无穷的。 老赵家极具创造力地放开了军队经商的口子。 不抑兼并、生产资料私有化过度、商品经济大发展等等一系列因素多管齐下，导致宋朝的军官集团贪腐完全失控。 再加上没有足够的良家子，也就是自耕农等优质兵员补充，军队素质全面劣化。 就这，老赵家还要源源不断地往军队里掺沙子。 这套手法并不隐蔽，很多人都能看出来。 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看出来又怎么样呢？ 赚钱没人管不好么？ 武将忙着赚钱不来与文臣争权不好么？ 可到了真有人造反时，赵佶就需要面对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了。 这一个个由他自己养出来的，贪赃枉法，彼此勾连，欺上瞒下的王八蛋，到底可不可信？ 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虽然号称四大寇，但赵佶其实没太把他们当回事儿。 能打就打，打不下就招安，招安不成就全力打。 宋朝虽然不是个大一统王朝，但打死几个割据一方的土匪还不成问题。 但莫易这局面就不同了。 赵佶是个聪明人，非常聪明。 因此他知道，莫易这伙人和一般土匪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陇右、太行、蜀道。 这几个地方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富庶之地，但它们的共同特点是难打，而且是一个比一个难打。 剑阁蜀道和太行八陉就别说了，陇右也不是善地。 光武帝时，来歙凭借略阳一城，以两千人守了大半年都没事。 这足以证明，三个响应莫易的家伙都不是一般的草寇，大宋朝廷得出重拳才行。 但是，尴尬的来了。 现在朝廷这“重拳”的忠诚度存疑，贸然从关东调兵吧。 关东本来也不太平，赵佶又怕刺激到关中原本没打算造反的那些军头，居然犹豫了起来。 其实吧，如果不算莫易个人的武力值，那三股兵马对大宋算不上什么威胁。 不管是选个有威望的重臣，调关中西军清剿，还是让西军按兵不动，花大价钱从关东调兵，都不难解决韩五、曲端、马政三人。 所谓兵贵神速，现在就不是权衡利弊的时候，越权衡越亏。 可赵佶要是有这份决断，他就不是赵佶了。 而在这时候，高俅这边也在商议此事。 “唉~” 高俅叹了口气： “我本料想那陈希真也要逃亡梁山，到时候说动官家，发大兵，把这伙仇家一并料理了。不意莫太尉做出这般大事，如今官家怕是顾不上梁山了。” 太尉府上幕僚不少，最得高俅信重的人名叫孙静。 这孙静为人机谋，晓兵法，凡是高俅作恶害人之事，都与他商量；但是他定的主意，再无错着。 汴梁城里少有人不怕他，都叫他做孙刺猬。 因两人祖辈上有交情，平日里都以兄弟相称。 见高俅叹气，孙静却出言劝道： “世兄，莫太尉若当真反了，你应当欢喜才是。” 高俅满头雾水，只听孙静接着解释道： “世兄须晓得，这汴梁城里，武官拔尖的就属童枢密、莫太尉和世兄你了。” 这话说得是事实，高俅点点头，但还没琢磨明白莫易造反为什么是好事，孙静虽无奈，可也只能挑开了说： “童枢密是宦官，跟咱们挨不到一起，莫太尉可不一样，等他年齿再大几年，羽翼丰满了，世兄未必争得过他。” 高俅是知道莫易水平的，文采高他五个，武艺能打他十个，相貌更是超他五十倍不止。 特别是相貌，就莫易那个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颜值，高俅是真没信心的和他竞争。 何况人家小时候便是神童，正经的进士及第出身，天然带着一股子高贵气质。 高俅当年跟过苏东坡，心里明白，赵宋官家对这种人是没有抵抗力的。 当年苏轼来来回回的折腾，看似是他弟弟保护了哥哥。 实则是哲宗瞪着眼睛在等苏轼服软。 别看莫易现在惹得赵佶肝火大动，但高俅敢打包票。 要是莫易现在回来，给赵佶说几句软话，别说什么凌迟斩首了，都不一定会被流放。 “贤弟，” 想明白这个道理，高俅却是松了口气： “愚兄少一劲敌此事不假，可那毕竟是将来啊。”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孙静自然明白高俅的心腹大患是什么： “世兄，此事还得着落在莫太尉身上，你觉得莫太尉用兵如何？” 高球想了想才说道： “他虽然是进士出身，但我也看过西军奏报，上面提到过，老种与吐蕃交兵时，莫易提枪纵马，冲阵之姿，犹如驾龙翻云，千军莫敌，想必是有些门道的。” 说着，他皱起眉头看向孙静： “贤弟你难不成是让为兄请旨招安了莫易去打梁山，不行不行，武人交结乃我朝大忌，此事断不可行。” 孙静是想叹气的，但他毕竟指望着高俅吃饭，因此强行压住了，继续温声细语地点拨道： “世兄，咱们可以招安梁山嘛。” 对啊！ 高俅一拍桌子，眼里都冒光了。 梁山接受招安去打莫易，但赢了是他高太尉举荐有功，输了死得全是自家仇人，高俅半点不带心疼的。 要是不接受招安，那就是冥顽不灵，也应该出重拳解决。 高俅里外里算了好几遍，发现自己怎么都不亏。 这局赢麻了。 ------------ 第7章 飞龙岭恶鬼显凶威 冷艳山二贼攀豪杰 莫易还不知道，自己尚未正式打出旗号造反，就已经有人琢磨着要招安宋江过来讨伐他了。 他和陈希真父女在飞龙岭上住下，歇过了一夜。 次日天光尚未大亮，就听见外面人喊马嘶之声不绝于耳。 莫易正奇怪呢，就见武松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冲他解释道： “哥哥，那冷艳山的邝金龙、沙摩海带了一百多人，在外面鼓噪不休，说是要请哥哥上山。” 听了武松的话，莫易只动动面皮，生扯出一个微笑来： “那水泊梁山上虽然有几个豪杰，可更多的是些不堪入目之辈，带好兵器，咱们去见见这梁山‘豪杰’。” 而那邝金龙、沙摩海带了喽啰，在武家庄对面的大客店里面歇息，突然见道那边开了庄门。 当先出来的是二三十提着枪棒的庄客，虽然瞧着也壮实，但他们穿着杂色布袍，阵势零零散散的，没多少气势。 邝金龙和武家庄打过交道，以他的看法来说，若不是那位武二爷太过生猛，余下这些人，随意一冲便打散了，不值一哂。 可他们再看那跟在庄客后面出来的十几人，便完全不同了。 这十几人实则是十几头寻不着替身，苦求轮回不得，在人间不知吃了多少年苦头的老鬼。 它们得了造化，以桃实为驱，槐叶为衣，提着单刀出来，顾盼之间，视生人如猪羊。 沙摩海是教门中人，见过世面，当下里哆嗦了一下。 随后从庄子中出来的，便是莫易、武松、陈希真、陈丽卿父女，形貌各异，但同样的非同凡俗。 邝金龙见武松跟在莫易身侧，心知这位才是主事的，也忙不迭从店里出来，唱了个喏： “这位大官人，俺乃是冷艳山主人邝金龙，江湖上朋友抬爱，唤俺一声飞天元帅。如今乃是奉了水泊梁山宋公明哥哥的令，来请四位上山做一把交椅，从此大碗吃酒肉、论称分金银，好不快活。” 莫易打眼一扫，发现这两人生得倒也威武凶横： “那水泊梁山我也有所耳闻，一百单八位好汉聚义，里头貌似没有二位吧？” 邝金龙听他这般问，也不着恼： “确实如此，但个中还有一节，好叫大官人知道，年前，宋公明哥哥在梁山上又造了两座招贤堂。凡有后入伙的，便都在招贤堂上，依先后入门排座次。” 他又自豪道： “如今沂州府管下青云山，直隶盐山，青州府管下清真山，还有我冷艳山，俱是同伙弟兄。” 莫易点了点头，他早就发觉了，这世界的梁山势力非同小可。 殿帅府的档案里有详细记载，自政和四年七月，梁山结义排位之后，至五年二月，宋江一伙人已经啸聚到四十五六万人。 数年里连次分头下山，接连打破了定陶县、濮州、南旺营、嘉祥县、竞州府、济宁州、汶上县等处。 宋江还亲自引兵破了东阿县张秋镇、阳谷县。 各处仓库钱粮，都尽数归了梁山泊。 随后，梁山分兵各地，豹子头林冲，带领赤发鬼刘唐、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躁刀鬼曹正，带八万人马，镇守濮州。 双鞭呼延灼，带领天目将彭玘、百胜将韩滔、圣水将军单廷珪、神火将军魏定国、活阎婆王定六、险道神郁保四，带九万人马，镇守嘉祥县。 十七万兵马以梁山为中军，成八字大开阵势，向着东京，声威震天。 梁山这五十万人虽然是把全家老小都算上了，可正因如此，内部极为团结，战斗力非同寻常。 再加上宋江手里的那“天书”，就莫易来看，这伙人倒是比赵佶来得棘手。 如今见了邝金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罡地煞里有不少人被他截胡了的缘故，梁山居然都学会开分矿了。 莫易没说话，这边却恼了武二郎： “哼，邝金龙、沙摩海，你们二人算是个什么东西，与我武松并列，我都觉得羞耻，如今竟还想要坐在我家哥哥上首？” 他胸中恶气横生，提两口镔铁雁翎刀，便要给二人点颜色瞧瞧。 邝金龙二人往日里与武松交过手，现在倒也不怕他。 但三人厮杀了不过三五个回合，邝金龙脸上便见了冷汗。 他们以前打武松，乃是在野外马战。 武松又不能舍了坐骑，一身本事发挥不出多少来。 如今当道步战，邝金龙一个使狼牙棒的，哪里顶得住武松，全仗着沙摩海在教门里学过几式谭腿，彼此照应着才没被武松劈了。 发觉战况不利，后面开客店、名叫郑云的黑大汉连忙招呼喽啰上前，他与儿媳妇诸大娘也各自提着钢叉，欲要上前厮杀。 见状，莫易咧嘴一笑： “杀！” 于是，一场被称为械斗更加恰当的厮杀爆发了。 冷艳山上的喽啰多少都穿着破破烂烂的皮甲，有些胸前还挂着铁片。 他们本来不太瞧得起莫易这边的庄汉。 而武家庄的人没经过厮杀，也确实是水货。 但是莫易也没指着他们。 十二恶鬼各执兵器，猛冲上前。 它们虽然不通战阵武艺，可受过莫易加持，本是拿来做脚夫的身躯力大无穷，也没有痛觉，纵然被砍得鲜血横流，依旧狂呼酣战。 一个照面，冷艳山便死了二十多喽啰，剩下的人反应过来，丝毫不讲江湖义气得撒腿就跑。 算是头领的郑云倒是被激起了凶蛮之气，他见莫易这边老得老、少得少，招呼身旁儿媳妇一声，挺着钢叉便要来个擒贼先擒王。 陈丽卿也不是个善茬，她长枪一动，便要上前迎敌，却见莫易手一摆，示意她稍安勿躁。 往日里陈丽卿杀性起来，她亲爹都不太制得住，这次也不知怎么了，脸一红，竟然退了回去。 然后她们父女就见莫易居然赤手上前。 陈丽卿脸色红了又白，枪剑齐出，便要去掩护莫易，郑云与诸大娘也是面露狞笑。 谁成想莫易快走几步，双手闪电般地扬起，攥住了两人叉头，只一拧。 他们只觉自己掌中兵器好似变成一条活龙在翻腾，转眼间便脱手而去。 掌心里火辣辣的，似是被拧脱了皮。 下一刻，倒提着两柄钢叉的莫易反手挥砸，油亮亮的枣木叉柄抡在两人脖颈间，送他们上了西天。 这时莫易再回头去看陈丽卿，只见她负手背着枪、剑，站在那里，佯装无事发生。 ------------ 第8章 武二郎双刀除贼寇 女飞卫心系莫太尉 莫易看出陈丽卿有些不大对劲，但这边满地血腥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殊不知陈丽卿脑子里一直在转悠着昨晚父女俩的对话。 陈希真只有这一个女儿，因此时常惦念着要给她找个好人家。 什么钱财田产的，陈希真倒不在乎这个。 他乃是龙虎山派外别传，自前代老天师处一观上清灵宝赤书，习得了都箓大法。 陈希真自持有这一身本事，钱财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罢了。 他期许的女婿，自当是一等一的豪杰，最好是家里还没什么亲眷，省得女儿嫁过去还要面对一堆糟心事。 这种人哪里是好找的，因此陈丽卿的婚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莫易就比较尴尬了，他入仕以后，在边关州县之间往来奔走，哪有时间考虑婚事。 入了汴梁以后，文臣不愿与他结亲，武官能和他攀亲的就那么几家，又没有适龄的女儿，也被卡住了。 之前汴梁时，陈希真其实就有心思了，莫易也懂他意思。 只不过那时第一要紧事乃是跑路，双方便没有将这事挑明。 一路辗转下来，陈希真把莫易的本事看在眼里，又知道他家中连远亲都不剩了，更是中意。 昨晚在庄上休息时，他便把陈丽卿叫来。 陈丽卿正收拾东西呢，听父亲呼唤，连忙过来，问道： “爹爹何事呼唤孩儿过来？” 陈希真说道： “还不是为你这孽障的终身大事。我常发愁你的姻缘，今日有了，与你寻得个好女婿。” 陈丽卿又不是个傻的，心里也明白，只是有高衙内事情在前，和她父亲打趣道： “爹爹又要把我许与哪个？” 听见这话，陈希真也不由失笑，点点她脑门道： “便是那莫易了，这一路行来，为父见他果然英雄，兼有文才，配得你过。我儿，你归了他，我也安了一条心，不知你心下如何？你若依允，我便出口。” 女儿家心思流转，往往心里应下了，嘴上还要硬撑几句，陈丽卿也是如此： “爹爹怎说这话！你年过半百，又没有个儿子，只一个女儿，孩儿主意已定，要伏侍你到老，一世不嫁了。” 陈希真叹了口气： “虽然难得你这番孝心，但是婚嫁男女大事，如何废得。” 眼见自己老父亲已经打定了主意，陈丽卿本来也没有意见，嘴上便说着“由爹爹做主”。 因此，今日再看莫易，陈丽卿心思不同，神态自然有些变化。 往日里陈丽卿见得这般厮杀，早就冲上前去了，如今硬生生按捺下了杀性。 而武松眼见这边郑云、诸大娘两个被莫易结果了，不由得气势更胜。 两把莫易自汴梁府库里调出来与他的钢刀舞动生风，圆转如轮。 他艺高人胆大，见邝金龙、沙摩海两人也有些畏缩，便瞅准了邝金龙狼牙棒收招回力的空隙，竟是单脚一勾棒杆，整个人借势向着邝金龙高高跃起。 武松跳过邝金龙，身子尚未落地，便凭借自己远超常人的腰腹力量，硬生生在空中拧转身躯，双刀随之旋起，接连抹过了邝金龙后颈。 随后，武松左手刀捅进邝金龙胸口，他发力一蹬，竟是把胸口冒出一截刀锋的邝金龙当做暗器打向沙摩海。 自古教门规矩便是森严无比，沙摩海能全须全尾地破教而出，身手自然非同小可。 他此时如同绝境困兽，也顾不得什么江湖义气了。 见邝金龙身躯飞来，双目赤红的沙摩海大喝一声，双臂肌肉绷起，大刀之上，九环一振，刃锋过处，竟是把邝金龙斜着劈开了。 不料武松正跟在邝金龙身躯后面，被飞起的鲜血浇了一脸也不见动摇。 他空出的左手犹如青龙探爪，扣住了沙摩海大刀背上的铁环，右手单刀径直刺穿了沙摩海心窝。 这一连串的动作兔起鹘落，莫易在边上看的清楚。 等沙摩海咽气时，邝金龙那刚刚被武松斩下的头颅才落在地上。 这时武松才得空抹了把脸，又“呸”了一口，吐掉刚刚飞溅进嘴里的鲜血： “这两个天杀的的泼才，血都这般腥臭。” 几个头领都死了，那冷艳山上下来的喽啰和客店里的小厮自然哀嚎着四散逃命去了。 庄客本就是靠着武松威慑才勉力厮杀的，见状都收了兵器，乐得轻松。 群鬼倒是狞笑着还想追杀。 莫易喊了声“回来”，它们也不敢多事，乖乖地放过了那些喽啰。 早饭都没吃的几人便回了庄里，留下些庄客收拾残局。 这些人都是流民出身，没胆子厮杀，但死人是见惯了的，这点活倒是做得。 而在庄子里面，武大郎自然是没跟着出来的，不过他也不担心。 自家兄弟以前便不惧那冷艳山，如今莫易到了，就更不必在意了。 已经做了一阵子员外的他少有地亲自点火、烧水、和面、揉面，做了四大笼炊饼出来。 往日里炊饼要加蔗糖、豆沙做馅，武大郎不知众人口味，便蒸了两笼带馅的，两笼实心的。 再加上今天早起就厮杀过一阵，他专门又蒸了几屉如今叫肉馒头，实际上更像是包子的面点出来。 又把酱好的黄牛肉、淹透骨的酥鱼，还有菘菜丝，白菜汤等凑了一桌席面。 待洗干净头面的武松过来，众人便开席了。 陈丽卿见武松两口一个包子，眼馋的很。 但她脑子里转悠着陈希真昨晚说过的话，不由得矜持起来，只拿着个无馅的炊饼，夹几根菘菜丝，在那里小口地咬着。 可陈丽卿却忘了，她如今是个少年将军打扮。 武松是做主人家的，见他这样，连忙开口劝道： “这位兄弟，我看你那枪，也不是等闲之辈能用得，如何在这饭桌上这般客气，你且放开来用。” 莫易闻言一笑，他昨日介绍了陈希真，倒也是忘了这茬，没说清楚： “二郎，这位乃是陈提辖家的女公子。” 说着，他又看向陈丽卿： “不过二郎这话有理，贤妹也是有武艺在身的，吃这点东西如何能行。” 陈丽卿闻言自是大喜过望，只不过陈希真还在。 她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老父亲。 陈希真刚夹起一片牛肉来，还没送进嘴里呢，就看见陈丽卿这般模样，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 “你自吃你的便是，看我作甚。” “嘿嘿嘿……” 陈丽卿搓搓小手，当即起身端了一个笼屉到自己身前，又不怕烫，拿了一个包子掰做两半，张口便咽下半个。 ------------ 第9章 武家庄两姓定姻缘 汴梁城权臣愁招安 众人酒足饭饱过后，按座次在正堂大厅里分案坐下。 武大郎作为主人，开始为众人备茶。 此时已不再流行唐代时那近似烹饪的煎茶法，而是以点茶为主。 点茶近似于现代的抹茶，就是将茶饼碾成粉末状，然后倒入茶碗，再用沸水冲泡、搅匀。 因为穷人家买不起好茶叶，研磨出的茶粉往往会有些粗粝涩口，便有了粗茶一词。 莫易对此倒不像某些穿越者一样，非得追求清淡些的泡茶。 对他来说，这东西就是个闲趣，还是正事重要。 陈希真见当下处境并不危急，也就和莫易说了打算： “贤侄，你也是个聪明人，老汉就不再和你打哑谜了。” 他指了指陈丽卿： “我家这女儿薄有颜色，虽无文采，倒也有几手弓马本领，若是贤侄不弃，老夫愿备妆奁，将她嫁入你莫氏门中。” 莫易自然是没意见的，陈丽卿这大美人可不单单是长得好看、武艺出众这么简单的。 她父女两个都是雷部神将托生，祖上便是陈抟老祖，姨丈刘家还有三员上将并一个半术士半军师的刘慧娘。 这嫁妆委实有些丰厚了。 莫易这时候也不能上座了，连忙起身走到堂中： “叔父，小侄不过一天涯沦落人罢了，能得二位青眼，喜不自胜，只是有一件事，不敢瞒着二位。” “是何事，贤侄大可讲来……” 本来低着头的陈丽卿也不禁悄悄抬起了眼睛： “是一年前，小可于山东办差时，遇到那水泊梁山行凶，救下一个姓扈的女子，收做外宅，还请叔父谅解。” 陈希真正要说话，陈丽卿却忍不住先开口了： “那女子果真落难了，被你救下的？” “确实如此，那扈家与邻近祝家、李家在独龙岗上彼此守望相助，因抓了几个欲要投奔梁山的偷鸡小贼而惹来了杀身之祸。” “既是如此，” 陈丽卿点了点头： “扶危济困非是恶事，兄长不必挂怀。” 然后陈丽卿便注意到自己那瞠目结舌的老父亲。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曾过门呢，这等事无论如何都应当让陈希真来才是。 “唉。” 陈希真长叹了口气： “真真是我欠你这个孽障的。” 这时候，一直围观的武二郎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 “陈兄弟，你竟是女儿身？” 武松此言一出，不论是莫易，还是陈希真父女，乃至于面露无奈的武大郎，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边满是高兴的气氛，别的地方可就不怎么高兴了。 汴梁城里，高俅定下主意，要行驱狼吞虎之计，招安宋江来对付莫易。 殊不知，蔡京也琢磨着要招安宋江。 不过和高俅不同，蔡京原本是没打算招安的。 他之前便已任景阳镇总管云天彪为主帅，天津府总管邓宗弼，开州统制张应雷，武定府总管辛从忠，广平府总管陶震霆为辅。 五路兵马齐出，欲要讨平梁山。 没成想他女婿梁中书全家老小都被盐山上金毛犼施威劫了，打包送到宋江那做礼物。 蔡京无奈，也只得暗中联系宋江，替他谋划招安事宜。 本来这招安算是大宋的常规操作了，不管高俅还是蔡京，要办成这事都不难。 但偏偏这俩人一起上书了。 两份内容差不多的奏疏一并摆在赵佶面前，他本就被莫易刺激的十分敏感的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得亏高俅曾经是苏轼举荐的，赵佶身边的内侍梁师成自称是苏轼与小妾生下的儿子。 两者本就撇不清关系，索性混在一起，平日里与蔡京、童贯唱唱对台戏，消磨赵佶的疑心。 他一看这奏疏就知道事情不妙，皇帝怀疑人可不管真相到底如何，连忙开口道： “官家，奴婢听闻高太尉与那水泊梁山宿怨颇深啊，如今竟然也要招安他们，看来他当真是个公忠体国的干臣啊。” 赵佶看了梁师成一眼。 高俅是个因公忘私、公忠体国的干臣？ 这念头在赵佶脑子存在了不超过一秒钟就被他掐灭了。 不过，他的疑虑就如同浇了油的火苗一般，迅速升了起来。 已知：高俅不会因公忘私；高俅与梁山有仇。 那么赵佶可以极为轻松地得出答案，高俅是在坑梁山一伙人。 赵佶的目光再次扫过高俅的奏疏，然后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破绽： “而今边患四起，我大宋正是用人之计，梁山宋江虽屡扛天兵，但招安一念不改，如此志士，官家当予以重用，讨平边患才是。” 关键就在那个“予以重用，讨平边患”。 赵佶明白过来，高俅这是要用四面八方的磨刀石来硬生生磨断宋江这把快刀。 他当即就松了口气。 对老赵家来说，什么贪赃枉法、损公肥私都是小事，只要手底下的臣子没有团结到一起就行。 但是，习惯性忽视地方的赵佶没想到，招安又出篓子了。 北宋一朝，武将们不论好坏，统统都贪，极贪。 坏的武将贪财、贪色，好的武将贪功、贪名，这四样全贪也不是没有。 梁山在水泊里缩着时都有人想打它，如今扩张开来，占据府县，自然引来了无数贪功的目光。 蔡京之前调集了山东兵马想要攻打梁山，现在可不是他想停下就停下的。 景阳镇兵马总管云天彪领四路兵马围住了梁山泊第八位好汉，天威星，双鞭呼延灼，日日攻打不休。 蔡京都下令收兵了，云天彪还打了个回马枪，生擒了百胜将韩滔。 呼延灼全仗着武艺太过高强，才硬生生自官军之中杀了出去。 官军大获全胜，顺便还把被民间豪杰打死的活闪婆王定六、险道神郁保四也列进了表功奏疏里。 其实单单死了几个称不上嫡系大将的头领，对梁山算不得什么，更不会影响宋江的招安之心。 但蔡京不知道啊。 水泊梁山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将，把义气喊得震天响，蔡京还以为是真的呢。 得亏梁山方面有戴宗这位神行太保，及时把宋江表达招安之心坚定的信件送到了蔡京这边，他才松了口气。 ------------ 第10章 盖青天心系梁山事 陈道子夜授先天图 梁山方面失了王定六、郁保四两人，这其实算不得什么。 真正让宋江、吴用疼惜的是云天彪一气杀了七八千精锐老卒。 他们手下说是有四五十万兵马，实则真正能耐住苦战的士卒不过五万。 呼延灼这一次便折了一成多。 万幸的是，此时梁山家底殷实，蔡京、高俅又一力招安，暂时没有什么危急情况。 又有延安府廉访使呼延绰，双鞭呼延灼的堂房兄弟。 因为本官上司苛求太过，一口气上杀了长官，亡命江湖。 他本欲往西投奔韩五，但闻得宋江招贤纳士，替天行道，堂兄也在此处，便投奔梁山，在招贤堂上坐了第十四把交椅。 宋江手下兵强马壮，招安有望，自觉荣华富贵已经近在咫尺了。 殊不知，在这山东地界上，有的是豪杰盯着他的脑袋。 那宋江当年任押司的郓城县，如今的县令盖天锡便是其中之一。 他乃是汝南士族出身，父亲曾任河北沧州太守。 当年宋江、吴用要赚美髯公朱仝上山，用计叫李逵杀死朱仝看护的小衙内，便是盖天锡的同胞兄弟。 盖太守捉拿朱仝不得，后来接高唐州高廉移文，收捕柴进的老小，带出了杀小衙内一节，方知是吴用毒计，不干朱仝之事。 幼子惨死，盖太守郁郁而终，临死前留了一口钢刀给盖天锡。 要他务必捉得吴用、李逵、柴进在手，用这刀替他兄弟报仇。 一日，便有位仙风道骨的先生登门，自称是汴梁故人，与盖天锡说起了梁山事。 这先生不是别人，正是陈希真。 原来，莫易和陈丽卿定下了婚姻以后，陈希真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满心为她谋划。 当天夜里，陈希真便将莫易叫到了房中。 “贤婿，” 他取出自己小心携带的几个包裹： “休看我家那孽障终日里舞刀弄枪的模样，我陈家本是个书香门第。家祖陈抟乃是亳州真源人，寄情山水之中，修真悟道。” 自包裹里，陈希真取出一打书卷，还有几张帛图。 “我管你也是道术之士，那都箓大法乃是龙虎山秘传，未得许可，我不敢私传。” 说着，他轻抚手中书卷： “可我陈家自有经典，这里有《胎息诀》、《龟鉴》、《观空篇》、《指玄篇》四部抄本，你且拿去。” 陈希真又郑重地展开帛图： “经典奥妙之处在于文字，抄本与真本无甚区别，图箓却不同，贤婿，你且来看，这便是我陈家秘传，家祖手绘先天图。” 所谓先天图，全名伏羲先天六十四卦方位图，乃是道门先贤对河图的复刻，珍贵无比。 早在西游莫易到来之前，他们三个莫易就不曾放弃对于超凡之道的追寻。 三国年代最早，莫易乃是巨鹿人，多与琅琊隐士们有所来往。 红楼莫易权虽轻，但爵位颇高，正是天选修道人。 可他俩都没什么收获，仿佛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修行人都在躲着莫易走一般。 还是在西游莫易到来以后，他才明白过来。 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 真正的修行者有时炼一炉丹药就得数十年，又不是那些长生久视的大神通者，哪有时间理会你这凡人。 交往都是如此，更别说是收徒了。 如今莫易和陈希真也是如此。 若非陈希真只有陈丽卿一个女儿，这先天图他都未必会让莫易看一眼。 现在陈希真不但传了莫易经卷，还让陈丽卿先随莫易往关中。 他老汉要自己留在这山东地面上，给陈丽卿再挣一份嫁妆出来。 陈希真琢磨这山东境内，势头最大的无非是官军、梁山。 官军虽强，也有心收拾梁山，但不能擅自脱离辖区，梁山则一心想着招安。 他的机会就在二者之间。 而引子，便是盖天锡这些个与梁山有着血仇的官员。 陈希真如今算是逃犯，按说要见盖天锡这种有名的清正之官属于自寻死路。 但文人，尤其是有名声的文人之间，还存在着另一套游戏规则。 陈希真见了盖天锡，当场就把自己之前犯下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而盖天锡的反应也不出他的预料。 这位盖青天非但没有让人来捉拿陈希真，反倒是一拍桌子： “高俅这厮不过佞幸小人，如今竟敢纵子行凶！道子且在我这客居少顷，本县定会上奏官家，还你清白。” 其实不止盖天锡。 此时陈希真只要到了任何一个正统进士出身，与高俅瓜葛不多的官员府上，他都会保下陈希真。 与高俅作对算什么，大宋恩养士族，造反都未必会死，何况是包庇这种小事。 那汴梁城里，天天都有指着高俅蔡京鼻子骂的，求的就是一个名。 如今这不畏权奸的名声里还能再加一条庇护忠良，可是多少读书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大人稍待，” 陈希真表情里带着几分伤痛： “高俅那厮虽然有错，可我父女也确实犯了国法，可是……” 盖天锡其实也心里有疑惑，山东这边多得是书香门第，这大馅饼怎么就砸到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脑门上了。 听陈希真说一个可是，他暗自点头，这人贸然登门，关键便在此节： “我那女儿何其无辜，因冷艳山上一伙贼寇要与那宋江贺寿，竟在山下劫掠行人，害了她性命。” 盖天锡自然不知道陈丽卿已经跟着莫易往关中去了，他只听陈希真的话，自觉十分合理。 他与梁山的仇怨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陈希真来郓城寻他，欲要对付梁山这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之前是未落到手的好处，盖天锡尚能冷静。 如今提起已经结下的仇怨，他也不由得咬了咬牙： “不瞒道子，” 盖天锡面沉如水： “本县与那宋江也是仇深似海，可上面一力要招安于他，不知道子可有良策教我。” 陈希真倒了一点茶水在桌上： “宋江等贼寇，就如同这茶一般，恣意横行。” 他又取一块绢布，放在了茶水边上： “官军便如同这绢布，倾力一击便可抹掉贼寇，但若无官家推动，官军自己是没法动起来的。” 盖天锡点了点头，这道理他也明白。 “而官军之中，或为保境安民、或为加官进爵，其实都想打下这梁山来。” 陈希真这时候同盖天锡道出了关键： “既是如此，我们何不化兵为贼，待讨平了梁山，再去替宋江去受朝廷招安呢？” ------------ 第11章 郓城县道子谋兵马 霍邑城田虎起兵戈 盖天锡乍一听陈希真的主意，只觉得十分荒谬。 哪有人会为了和一伙贼寇作战而主动把自己也变成贼寇啊。 但再一思量，发现这法子居然可行。 首先，大宋自有国情在此。 起兵作乱看似罪责严重，实际上是个名义上的死罪。 只要不直接把矛头对准老赵家，招安算是正常流程，一点不稀奇。 武将行列里多的是闹过事的刺头。 因此，如果不顾及名声的话，杀人放火受招安在大宋的的确确是一条当官的终南捷径。 至于招安以后升迁无望这种事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众所周知，官位是越往上越少的，难不成大伙安分守己就能升官了？ 再者，梁山泊那替天行道喊得再好听，也不能掩饰他们杀人劫掠的事实。 周遭府县之中，与他们有仇的多如牛毛。 若是当真打出对抗梁山的旗号，不愁没有人手。 陈希真还又补充了一点： “县尊，贼寇打贼寇，输赢都是没有封赏的，但官军不同，有那不愿落草的，我们也可与他合作，分润功劳与他。” 盖天锡连连点头。 大宋武将品德本就欠缺，盖天锡是个文人，他对武将的看法还要再下调三等。 陈希真的话在他看来完美切合那群粗鄙武人的秉性。 他又不知道陈希真与莫易是翁婿。 单以所知信息推论，盖天锡觉得这策略怎么看都是要借宋江人头报仇雪恨，顺便洗白陈希真自己的合理做法。 “等等……” 但盖天锡突然想起一事： “道子，你与我说这事，不会是要劝我落草吧？” 陈希真连连摇头。 盖天锡虽然也懂些弓马，但比起邝金龙、沙摩海来都差远了，更不用说梁山上的猛将了。 他对盖天锡解释道： “我来寻县尊，是有两点缘由，一是想借县尊名义，联络各处军官，二是在事成之后，还请县尊为吾等筹划招安事宜。” 盖天锡这才明白过来，陈希真为何要来寻自己。 说白了，就是要他做个中间人。 他本就与梁山有仇，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当即允诺道： “道子放心，我家世代官宦，还有几分薄名，三两个故交，招安不是问题。但不知道子要联络何处军州？” 陈希真知道他心思，这些年大宋也没少攻打梁山，但这攻打结果么…… 无功而返都是好的了，好几次反倒壮大了梁山。 “小可预备有三路人马，第一路乃是五郎镇防御使祝永清，他乃是祝家庄祝朝奉的幼弟，” 当下，陈希真用指头蘸着刚刚倒下的茶水，在桌上粗略画出了山东地形图。 就如同为投资商画饼的创业者一般，与盖天锡说起来自己欲要招揽的兵马： “第二路则是沂州府猿臂寨的苟桓，其父苟邦达曾为殿前都虞候，被童贯谋害，是我救他兄弟性命。” 这前两路一官一匪，都是有来历的可靠人： “这第三路人马，便是景阳镇兵马总管云天彪，他是老种经略相公麾下将官，日前便杀败了梁山一阵……” 陈希真与盖天锡在这边细细谋划不提，莫易则是直奔太行。 那日分别以后，他如约送群鬼入了轮回。 随后，莫易便带着陈丽卿、武家兄弟并几个愿意追随的精干庄客，用之前在汴梁时写下的文牒牌符，穿州过县，到了河东路。 有意思的是，飞龙岭上有蒋子文卖马。 莫易在河东有遇上个叫乔觉的和尚同他化缘，听莫易说愿意为佛门建起五所丛林以后，赠了他一副披挂。 此时河东正值四大寇之中的田虎作乱，官军身份不好通行。 莫易等人便自南边绕过，走阳城、过沁水，中间还遇上了一头作恶的白蛟。 那白蛟被莫易三两下打死，尸体竟变作一柄方天画戟。 最后，凑齐了坐骑、铠甲、兵器、大将和美人的莫易方才抵达了平阳府，霍邑。 并州之地自古为天下屋脊，太行八陉险要非常。 霍邑为太行、吕梁两座山脉交接之地，易守难攻。 李唐起家时就曾经在此地为隋将宋老生所阻。 莫易樊楼题反诗以后，曾与他一同对抗辽国的前平阳府兵马钤辖马政便囚了本地知府，起兵响应莫易。 这边紧挨着田虎，他自然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也不管莫易还没现身呢，便派了使臣过来。 田虎此时占了小半个山西，称晋王，对马政开出条件来。 说是只要他愿意投奔晋国，便可获封为平阳公，霍州节度使。 马政接过这晋王的圣旨，看着上面的大白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语半晌，马政自觉和田虎沟通也是浪费时间，直接命人乱棍将这使臣打了出去。 田虎本来只是是威胜州沁源县一个猎户。 因为家乡水旱灾劫频发，民穷财尽，人心思乱，官吏又不知赈济，田虎乘机纠集亡命，起兵作乱。 他占了山西五州五十六县都未曾受过挫折，如今被马政无视，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田虎当即便令国舅邬梨为主帅，枢密使钮文忠为副，领麾下四威将、十六偏将，带正兵两万，辅兵三万，号称十万大军前来攻打霍州。 莫易等人轻装简从，一路快马加鞭，正好赶上田虎军完成了对霍邑城的包围。 他们远远的站在山坡之上，只见帅旗下面，应当是邬梨的人对着城上喊了几句。 因为距离太远，莫易不施法也听不清楚，只能估摸着他是在劝降。 马政这边的侮辱性就就比较强了。 霍州城高壕深，城中有多处水源，存粮也十分充足。 他又在此地经营多年，士卒本就愿效死力。 如今马政又见邬梨军中少有器械，想破城已是痴心妄想了，便干脆在城楼架了炭火，按照当年莫易教他的，涮起羊肉来。 此时见到主帅这般做派，一个个也借着城墙遮护，嘲讽起了下方的敌人。 邬梨哪里受得了这个，正要擂鼓攻城，却见边上一个身穿紫袍，挂一件熟铜锁子甲的将官上前，指着马政，小声嘀咕了几句。 ------------ 第12章 算天地莫易召五雷 穿敌阵太尉觑三军 邬梨被马政视作无力，自然是暴跳如雷。 可田虎能割据一方，手底下也是有人才的。 在邬梨帅旗边上，立有一人，眼瞧着马政神态放松，心里有了算计。 这人乃是乃是田虎帐下，折冲府统军大将马灵。 他亦是道术之士，因其脚踏风火二轮，有神行法在身，江湖上多唤他神驹子。 马灵额上还有一只神眼，睁开时箭不能伤，自称叫胜华光。 有人觉得他口气颇大，实则没多少本事，暗地里呼他为小华光。 这家伙还练成了一块宝贝金砖，能于百丈之外飞起砸人，无有不中。 他当下小声和邬梨嘀咕道： “国舅，敌人如此放肆，合该我们立功。” 这话说得邬梨一愣，马灵接着解释道： “末将愿伪作先登军士的模样，借飞轮登城，以金砖突击马政，便是打不死他，也能灭一灭他这气焰。” 先登为军中一等一的大功，也是一等一的苦差。 邬梨见有人主动请缨，谋划得也是有理有据，自无不允之理。 他当下又一碗壮行酒来与马灵共饮，又自军中精选出八百精锐士卒，交于马灵统领。 说是先登，马灵这批人却不是第一轮接近城墙的。 在他们前面，还有批人专门扛着云梯冲锋，为后续登城的精锐节省体力。 而城中的马政和山上的莫易，见田虎军攻城时这前后策应的模样，也不禁眯了眯眼睛。 他们都发觉了，田虎手底下已经有了能打攻坚战的部队。 但马政是觉得棘手，莫易却有些高兴。 他手底下的人马，连同陈希真一并算上，说好听的，是有横跨华夏北疆的四路大军。 说不好听的，也就身后这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是真真正正听他号令的。 莫易此时面对的困境和初入瓦岗寨的李密有点像。 自家阵营里有好几座山头，山头老大虽然愿意听他的，但底下人就不一定了。 而李密也为这个问题提供了解法。 他能从孤身入瓦岗，到砍了瓦岗寨总瓢把子翟让之后，愣是没几个人出来给翟让报仇，靠的就一招，打！ 打他娘的隋军！ 打洛口、打黎阳、打洛阳…… 一场场大战下来，李密冲锋在前，撤退在后，用极短的时间就培养起来无数心腹。 莫易本以为要靠官军来实现这一目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个现成的靶子送上门来。 他正琢磨着要如何借助田虎来建立自己的势力呢，就见那边扮作小兵的马灵，脚下双轮风火启动，转眼间飞上了城头。 “嗯？” 莫易前世虽然对水浒不陌生，但他没有其他穿越者那种连原著标点符号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本事。 书中的一些冷门情节莫易也不知晓。 就比如眼下，他记得水浒世界观里有小关羽、小张飞，还有伪劣诸葛亮。 但还有小哪吒这点，他属实是没有想到。 等马灵睁开额上竖眼抵挡箭矢，莫易更是惊奇。 只不过，莫易虽然感觉这人一半哪吒一半杨戬的，挺有意思，但马政才是自己人。 因此，马灵到了城头上，刚祭起金砖来。 他身后远山之上，莫易也不做甚花哨动作，只是抬起手来。 莫易在得了先天图后，日夜钻研。 别的东西没看出来，倒是结合救苦天尊的教导，参透了几分五雷法的玄妙。 就像五爪金龙不是长了五个爪子一样，五雷法并非是修炼五种神雷的法门。 所谓天有五数，东三南二，北一西四，而中央五焉。 雷霆乃天地之枢机，得中炁，故曰五雷。 莫易掐指排算。 天数为北，北方术数，自丙子而归庚辰。 此地有兵戈，为金。 金长生在巳，旺于酉，墓于丑。 他本人立于林中，为木。 木长生在亥，旺于卯，墓于未。 眨眼之间，天地人三才已被算清，造化循环、周天流转尽入莫易掌握； “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 他起手冲天一指，晴空发雷。 而此刻站在霍邑城头的马灵看似神威赫赫，实则他修得就不是正道法门，最是畏惧雷火。 莫易这挟天地之威的一雷轰下来，马灵的风火轮、金砖立时化为齑粉。 他本人也从华夏术士被劈成了非洲萨满。 霍邑城的士兵本来因为马灵的突袭而有些慌乱，此时见他被雷劈了，原本低落的士气顿时涨了回来。 马政“腾”地一声从座上站起身来，高呼道： “我军响应莫太尉，顺天命而起，自有神灵护佑，万胜！” 城头众军也随着马政山呼万胜，将随着马灵冲上城头的田虎军士兵尽数斩杀。 城下田虎军阵之中，邬梨立在帅旗之下，牙关紧咬。 有心骂上一句“马灵误我”，但此时军中士气已经受挫了。 邬梨身为主将，最要紧的便是抉择进退，哪有时间骂人。 此人毕竟是个敢起兵造反的，不缺胆气。 他红着眼便要整军再攻，就听听后军之中喧闹起来。 邬梨愕然回头，只见一个银甲白马，连兵器都通体洁白的少年将军孤身冲阵。 后军原本倚霍山扎营。 山势险峻，根本容不下大军通行，因此警惕性不高。 如今被人纵马冲入，左挑右杀，死倒是没死几个，但阵势却乱了起来。 城上马政一方自高处看得更清楚，来人自林中冲出，冲入敌阵。 所过之处，如大日西垂，将层云抹得血红。 那人一路冲杀，丝毫不见阻碍，打穿敌方军阵之后到了霍邑城下。 马政眼见得来人便是莫易，猛地拍了下城墙，激动地暂时不知说什么好。 而邬梨眼见得莫易自他中军边上杀过，看都不看他一眼，竟是松了口气。 可惜，他紧接着又听见莫易在城下喊道： “城上众军听着，我便是莫易，尔等且下来几个胆大的，与我洗马，一刻之后，我还要去斩了敌军主帅。” 城上士兵没见过莫易，有些迷茫，都把目光看向自家老大。 却见马政指向身后城楼上的一个少年： “马扩，速速与乃翁过来，下城去与太尉洗马！” ------------ 第13章 破敌营单骑压万军 作诗词马政赞英雄 马扩乃是马政之子。 正史上，他随马政出使金国，签订海上之盟。 靖康之难时，马扩被河南绿林推举为盟主，于五马山起兵抗金。 此时的马扩还是个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的少年。 但听到马政叫他，马扩咬咬牙，和另外几个亲兵抱着水桶、刷子，坐吊篮从城头上下来。 没到地面上呢，马扩能能闻到风里那一阵阵的咸腥气息。 待他落到地面上，仔细看去，发觉莫易已经下了马，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休息。 而那马，已经被浸润成血红色的了。 马扩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敌人流的血，或者说这马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他只是咬着牙，壮着胆子，在万军注视下开始洗马。 其实，如果是正常战争，自己主将都打穿对面了。 脑子正常的都知道，这时候就两种选择。 要么赶紧组织精锐跟老大再冲一波，要么就应该赶紧让老大回到安全地带，省得出意外。 这两种做法哪种都算不上错，马政却偏偏在一或二之间选择了或。 也不是他要坑莫易。 要坑人马政就不会让自己亲儿子下去了。 实际上，他这霍邑城里的人马也是部分官军混着山贼、流民建立起来的。 莫易只是名义上的老大，在今天之前，更是和士卒们连面都没见过。 霍邑守军也就不可能为了他贸然打开城门了。 另外一边，邬梨整个军阵虽然都被杀穿了，但莫易毕竟只是一个人，所以只是士气低落，实际损失不大。 他见莫易不入城，似是有再战之意，当即发下令箭： “钮枢密，敌将孟浪，你且带麾下四威将出阵，给本帅取下他首级来。” 钮文忠绿林出身，惯使一把三尖两刃刀，武艺出众，身手敏捷，江湖人称“铁蜻蜓”。 田虎起兵时，他倾尽江湖上打家劫舍得来的金银财宝以助，因此官封枢密使之职。 原本他统领着三万兵马，据守盖州。 这次田虎命邬梨攻打霍邑，专程调他前来。 而今得了军令，钮文忠刚刚也见过莫易踏营破阵之威，不敢轻视。 他带着麾下猊威将方琼、貔威将安士荣、彪威将褚亨、熊威将于玉麟四人，各执兵器，来到阵前： “兀那小将，俺乃是大晋国田虎千岁帐下枢密使钮文……” 早在钮文忠出阵之时，莫易便已经重新上马。 神驹快如闪电，他一句话尚未说完，莫易长戟便已经到了面前。 莫易这杆银戟乃蛟龙身躯所化，长一丈三尺，重一百六十斤，周身上下常有水雾流转，杀人不沾血，有诗赞曰： “武人仗之列群臣，帝子分封礼独尊。 金甲光摇龙虎气，兵威远摄收命魂。” 此刻，莫易对上钮文忠，双马尚未交汇，长戟银芒先出，钮文忠架起三尖两刃刀一挡。 “唔！” 他只觉一股沛不可挡的雄浑力道自兵器相交之处传来，当即闷哼一声，双臂酸软，虎口迸裂。 这还没完，二马错镫之时，他尚且无力反击，莫易戟尾再扫。 钮文忠大好头颅，宛若一个灌了豆腐脑的习惯一般爆开。 跟在长官身后的那所谓四威将见钮文忠转瞬即死，敌人又有一匹快如闪电的宝马，心知跑也没用，倒是鼓起了困兽之勇。 “好泼贼，方琼领教！” “安士荣来取你性命！” 当下，原本跟在钮文忠身后的两将，一使浑铁枪，一使眉尖刀，拍马迎上莫易。 “找死！” 莫易单手握住银戟，向右抡出，径直斩了使眉尖刀的安士荣。 方琼大喜过望，自以为得了机会，挺枪一刺，却不料莫易左手一探，直接攥住枪杆。 他惊骇之间，只觉手中浑铁枪上力道回转，竟是在马上被莫易抓着枪头，拿枪尾生生捅死。 “于……” “我不想知道你们姓甚名谁！” 剩下两将还要通名，就见莫易一声断喝，双手紧紧握住银戟，刃锋旋起，将四威将里剩下的褚亨、于玉麟劈飞出去。 莫易三合斩五将，万军震悚，城头上再度响起万胜之声。 他盯着中军帅旗下的邬梨，嘴角一咧，没有丝毫犹豫，纵马再冲。 “给我挡住！” 邬梨脸都青了，声嘶力竭地让前军顶上。 和刚刚自后军杀入时不同，这次莫易乃是正面冲杀。 他只觉身前人影如蜂拥蚁聚，一个倒下，十个再上，层层叠叠，似是无休无止一般。 莫易只是感觉有些烦，邬梨却是惊恐了。 他本是秦晋汉子常见的枣红色的面庞，刚刚被局势弄得发青。 如今这面色又开始变白。 只因为他在中军也能看见局势。 莫易一人冲杀，固然是被底下的士卒牢牢围住。 可他就那么大的身子。 长戟银光飞舞之间，也不过一丈方圆，能同时攻击莫易的士卒就那么几个，根本威胁不到他。 甚至在重围之中，莫易也坚定且不可动摇地朝着邬梨的帅旗前进。 邬梨嘬嘬牙，一个看似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要不，风紧扯呼？’ 说起来，这其实算是田虎选错了人。 要是钮文忠为主帅，以他和田虎的关系，死上十个邬梨，他都不带后撤的。 但邬梨原本就是威胜军的一个寻常富户。 因为田虎知他幼妹大有姿色，娶来为妻，才加入的田虎阵营。 别说立场坚定了，邬梨连创业元老都算不上。 而这撤退念头一起，就再也刹不住了。 邬梨眼见着莫易又往前冲了几十丈，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退意越发坚定。 不料莫易见离中军不远了，当即劈手夺过眼前一员不知名偏将的大斧，冲着中军方位掷出。 邬梨要躲，就发觉这飞斧投掷的角度远高过自己头顶。 他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猛然回头去，看着自己中军“邬”字帅旗倒下的邬梨明白，这下自己死不死的已经什么区别了。 果然，帅旗一倒，远处霍邑城上和莫易同时高喊： “贼将邬梨已死！” 军中的一般士卒视野有限，刚刚听着同袍哀嚎不绝于耳，心里就已经有些惶恐了。 如今见帅旗一倒，最低层的士卒反应还慢些，中层将军毫不犹豫，撒腿就跑。 霍邑城头上的马政见莫易竟是史无前例的单骑破阵，心潮澎湃之余，一首江城子脱口而出： “将军来去懒睁眼，万军前，虎龙蟠，太行山边，刀枪透骨寒。 自古英雄多仗剑，追往事，豪气宽。 金戈铁马射雕鞍，倚城关，破敌胆，闻道今朝，烽火起狼烟。 浩渺赤血泼衣冠，旌旆展，踏人间。” ------------ 第14章 谋天下秦公定制度 灰雾中莫易愁贞节 莫易打崩了来袭的田虎军以后，接了隐在山林中的陈丽卿、武家兄弟等人，一并入城。 马政带领霍邑城中大小官吏，迎莫易入了霍邑署衙。 此地隋时便已经有了，曾为尉迟敬德的帅府行辕。 莫易此时血染白袍，端坐在署衙大堂主位之上。 他目光一一扫过堂下诸人。 这些初次见他的人脑子里回想起莫易刚刚在万军之中恣意砍杀的场面，不由得哆嗦起来。 马政则开始介绍起了这些随他起兵的人。 除他之外，站位靠前的主要有三人。 一是霍邑兵马总管柳志恒，二是介休防御使王鲸，三是吕梁巨寇盛虎牙。 这三人也代表了马政势力的三个主要源流，即驻防官军、本地大户和流民山贼。 而从马政的话里，莫易也欣慰的发现，这位老朋友是真心支持自己的。 原因很简单，在完成了事实上的割据以后，马政没有插手人事。 他将这些人的封赏任命事宜尽数拖住，一直等到了莫易到来。 马政不单单是将赏罚这种极其重要的权力交给了莫易，还在这一过程中与柳志恒、王鲸、盛虎牙等人结怨，削弱了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 以马政的智力，若非没有半点野心，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而此时，莫易刚刚在城下大杀特杀的效果显现出来了。 跟着马政造反的人，都是有自己的利益诉求的。 马政迟迟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这些人早就一肚子怨气了。 但如今莫易坐在这里，哪怕他连一个亲兵都没带，这些人也恭恭敬敬地按捺下贪欲，先赞美他冲阵时的英姿。 由此，莫易倒也不急着安排这些人的位子。 他打算先听听关中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太尉，昔年被您赠与世忠之名，自行伍之间提拔起来的韩五郎据陇山，曲端占了剑阁，暂时无忧。” 马政与关中自然是有所联系的： “另外，府州那边，似乎隐隐有观望之势。” 莫易点点，对府州折家的态度也不意外。 他们家能降金，本来就不是个坚定的大忠臣。 莫易神色郑重，开口道： “有宋一朝，窃据神器，包藏贪噬，伤生蠹财。吾得天命，当取而代之。” 官职方面，莫易早有考量。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是个好方法，但它不是个万能方法。 大家伙把脑袋挂腰带上和你一起造反为了什么？ 不就是功名利禄嘛。 你这个当老大的一日不称王，小的们一日就当不上国公。 长此以往，人心就散了。 不过，莫易此时毕竟还在创业初期，底下人的进步空间还有，不用太那么着急。 他自领上柱国大将军、太尉、并州牧、雍州牧、凉州牧、益州牧、都督并雍凉益诸州军事、秦国公。 改河东路为并州，任马政为并州总管，遥封韩世忠为凉州总管，曲端为益州总管。 最关键的，莫易还封了府州折可求为雍州总管。 之所以把宋朝设置的行政区划统统改了。 这不是莫易闲得无聊在改着玩，更不是他没事找事给大伙添麻烦。 所谓“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用着大宋的东西，会对外释放一种莫易还自认是个大宋臣子的信号。 田虎、方腊他们想不明白这事，宋江是个求招安的，都不在这种地方较劲。 莫易明白，又不打算和大宋和解，自然要把细节处都做到完美。 再者，宋朝对外作战，不管再怎么粉饰，它都是处于一种战略防御态势的。 面对着国际形势，宋人，哪怕是士大夫阶层，也普遍有种憋闷的情绪。 而莫易设置的地名和官职大多源自汉唐。 他本人更是打算全方位效仿李世民。 五代十国的乱世已经过去了，绝大多数人不会记得晚唐时有多残酷，他们只会怀念大唐那万邦来朝的盛景。 这是对外的，对内，莫易也给予了属下一种突破性的福利。 他自封秦公，对底下人也各有封赏。 与之同时，莫易明确承认，这封爵，是可以世袭的。 要是放别的朝代，这完全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但大宋吊诡的地方又来了。 这时候除非是赵家人，不然的话，任你立下再大的功劳，也是拿不到世袭爵位的。 华夏人对传承是极为执着的。 单这一条，就足以为莫易收揽无数人心了。 就这样，莫易在抵达霍邑的半个月后，终于掌握了赏罚之权，理清了人事关系，初步控制住了这支队伍。 这天夜里，莫易正琢磨着是不是能在陈丽卿方面取得一些进展时，熟悉的灰雾再度来临。 ‘来新人了？’ 四大莫易在灰雾空间里齐聚，就见这次灰雾之中居然是一次性走出了两个莫易。 而且这两个莫易画风撕裂感极强的。 左边的莫易穿一身洁白的亚麻布袍子，黑发微卷，眸子如绿松石一般绚丽。 右边的莫易则是正常的华夏人长相，皮肤却带着科技感极强的凹陷纹理，眼中时不时还有猩红数据流闪过。 在记忆交汇之后，众莫易也是愣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长相有些西方化的莫易是个生活在古希腊神话世界的雅典人。 另一位则是赛博朋克世界的半改造人。 虽然没有达到某些奇葩那种浑身上下不剩二两肉的程度，但身上的各色义体零件也不少。 共享完成以后，理论上生存环境更加恶劣的应当是在赛博世界当公司狗的莫易才对。 但他们都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在古希腊神话世界当牧羊人的莫易。 原因无他，这个莫易也和其他莫易一样，有着极为出众的颜值。 红颜是祸水，男人长太帅也未必是好事。 尤其是在古希腊神话世界观里面，那些神明有一个算一群，几乎全是颜狗。 在融合之前，莫易就已经能遇上叼着玫瑰赏月的狮子、叼着玫瑰翱翔的雄鹰、叼着玫瑰遛弯的公牛了。 甚至还有长着玫瑰的橡树这种细思极恐的鬼东西。 要是完成云同步，魅力迎来一波暴涨以后，莫易是真担心自己的贞操啊。 ------------ 第15章 算人心著书谋宙斯 仿先贤勤政无巨细 “雄狮、公牛、雄鹰和橡树都是宙斯的象征，玫瑰则是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的象征，” 几个莫易凑在一起研究着眼前的困境： “这两种信号一起出现，基本可以确定，宙斯已经盯上咱们了。从神话记录来看，他也是个完全不在性别的家伙。” 西游莫易对战斗力最有感触，率先开口道： “硬来肯定是不行的，从你记忆里的几次神迹来看，咱们几个凑一块之后，能不能打赢赫拉克勒斯都得两说，更别提宙斯这种天花板级的神王了。” 三国莫易和水浒莫易对此表示没辙。 他们那边没这么不讲究的神仙。 而说这感情问题来，还得是红楼莫易最有发言权： “这事其实好办，找宙斯发个誓，要他保护你的清白之身好了。” Σ(⊙▽⊙“a！ 其余的莫易五脸懵逼，完全没想明白要怎么操作才能把宙斯那老银棍弄成清白守护者。 “嗨！” 红楼莫易手里折扇轻摇： “你弄个小黄文给宙斯献祭了，然后说清白之身是创作灵感的源泉，让他庇护你不就得了。” 这次莫易们倒是听懂了，但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逻辑何在。 见此，红楼莫易无奈地合上折扇，按个点了一圈这五个自己： “宙斯毕竟是个神明，不是非得追求肉欲，而他又从咱们的记忆之中品尝过欲望的甘美了，本人又是纯洁的，这种反差作者写出来的东西最涩了。” “嘶~” 三国莫易不由得倒吸一口暖气，为治理全球变暖做出了一定贡献： “有道理啊。” 莫易对前世还有印象。 他记得著名的《琼X神X录》和《阿X布X年代记》的作者都是在雏鸟阶段完成作品的。 这做法貌似真的可行。 水浒莫易也反应过来了： “要整就整经典的，来一出侏儒面点师哥哥、打死魔兽老虎的英雄弟弟、宁芙仙女大嫂、药剂师富商之间的故事。” 古希腊莫易认真地琢磨了一下，发觉自己除非毁容，不然也没别的好选择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了。不过一本书只怕满足不了宙斯的胃口吧，也没办法证明我的灵感是源源不断的啊？” “小事情。” 这时候，同为新人的赛博莫易对古希腊莫易伸出了援助义体假手： “我那个时代混乱得超乎其他时代人类的想象，什么男女、女男、男男、女女、嬲、嫐的，都不算稀罕事。” 他拍着胸口的微型电池保证道： “三国、水浒和西游那边都不方便搞这种东西，你就先抄红楼那边好了，红楼抄完了，之后的素材全交给我。” 对此，其余的莫易不由得点了点头。 赛博朋克世界里的人们，那玩法花样恐怕唯有战锤世界能够媲美，东京热和它们一比都算是想象力匮乏的。 “唉，侵其母的巴特莫斯。” 说道赛博世界，三国莫易不禁骂了一句，其余几个莫易也不禁点了点头。 赛博世界的科技固然发达，但对于没有工业基础支撑的其他莫易来说用处不大。 赛博莫易弄几把过时枪械的设计图纸倒是简单。 但以水浒、三国的冶金水平来说，怕是一个零件都敲不出来。 他们更需要的是那些互联网上本应唾手可得的华夏古代历史典籍、古希腊神话故事集等资料。 偏偏赛博世界的互联网已经被传奇黑客拉奇·巴特莫斯摧毁。 名为公司，本质更接近政体的势力们合力将崩溃的旧网封锁，建立起了新网。 而贸然探索旧网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更关键的是，就算顺利从旧网之中挖掘出了资料。 因为整个旧网经历过撕裂、复制、篡改和重组的缘故，那些资料的准确性也存疑。 “我尽力寻找一些低端资料吧，不过你们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赛博莫易也叹了口气： “我现在也希望能有一个正常现代社会的莫易出现，赛博世界的某些科技树是断裂的，互联网资料对我同样重要。” “嗯！” 西游莫易点了点头： “资料的事情不急，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除了古希腊那边，我们暂时没什么大麻烦要应付。” 他看着赛博莫易。 六个莫易里，他们俩的非人之感最为强烈： “你回去以后，当务之急是要试验一下属于其他莫易的力量在赛博世界是个什么情况。” 在四大名著莫易集齐的时候，他们就尝试过。 西游莫易因为没获得新的特殊力量，也就没有试验。 另外三个莫易都分别做过相关的尝试。 红楼莫易是最难的，别看他那边什么仙啊神啊，说得特别玄乎，实则放个火球都费劲。 三国那边的情况要稍好一点，虽然做不到移山填海，但呼风唤雨还是没问题的。 水浒是最接近西游的。 至少以莫易的战斗力来说，在水浒世界之中，完全没有感觉限制存在。 莫易们估计古希腊神话那边的表现形式可能不一样，但应答也能完全发挥出实力来。 唯独赛博世界，他们几个是真的好奇，法术、魅力乃至于西游莫易天生控制鬼魂的能力到了那边，会产生怎么样的变化。 莫易们彼此交流完毕，便返回了各自的世界。 水浒莫易再度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熟悉的案牍。 这次新莫易的出现，对他也有着极大的利好。 他不太清楚灰雾空间的判定标准。 理论上来说，莫易们是无法借助灰雾交流实际物质的。 但赛博莫易的义体似乎在某种程度上绕过了灰雾的这个限制。 他身上并没有出现义体组件，但是他却获得了赛博莫易身上生物计算机的辅助。 有了这玩意，莫易就可以学习一位先贤的做法了。 三国时，司马懿曾按照诸葛亮的工作和饮食习惯推测，他命不久矣。 最终，诸葛亮五十四岁，星落五丈原。 许多人据此批评诸葛亮的做法。 但很多人忽视了一点，诸葛亮事必躬亲的结果是蜀汉战斗力空前强大。 所谓蹈一州之地，则雍凉不敢解甲，中国无法释鞍。 这已经说明了，诸葛亮这种做法是没问题的，只要你能抗住副作用就行。 但对于莫易来说，副作用是嘛？ 诸葛亮罚二十已上，皆亲览焉。 莫易则对马政等人表示，也别麻烦了。 所有事务，无论大小，统统呈上来。 大事我来决断，小事我也要过目。 ------------ 第16章 折冲府莫易选精锐 平遥城敌将背插旗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朱元璋和雍正。 莫易这种报仇雪恨般的勤政着实让手下人感觉头皮发麻。 一方面，他们只能拼了命的跟着莫易卷起来。 另一方面，通过对比，他们望汴梁城里那位官家，已经不似人君了。 其实，理论上来说莫易手里就霍邑及周边的一小块地方，兵马不过两万，明面上的人口也只有三万户。 这么大的地盘本应没多少政事的。 但没事的莫易会主动找事。 他作为老大过来，手底下的山头自然要有所表示。 盖虎牙等人本来通过马政和莫易递话了，他们愿意凑出三千精兵来交于中军统帅。 马政手里本来就有八千人马，再加上这三千，莫易的力量便能在军中占据绝对优势了。 由此可见，这帮人也确实看到了希望，打算跟着莫易梭哈一把大的。 可是，莫易拒绝了这三千精兵。 历史都已经无数次告诉后来人了，人多不一定有用。 尔朱荣能以七千精锐打崩敌方二十万大军。 他的精神继承人李世民还复刻了这一比例，三千五百人击败窦建德十万大军。 再说了，要是单凭人数就能决定战争的胜负，莫易就不用打了。 大宋那边八十万禁军呢。 他夜里施法，招来了数十名女鬼。 通过她们的感应，百里挑一，自两万士兵之中精选出阳气最盛的那批精锐。 然后莫易从中挑出了有家眷亲属的二百人，交由武松统领。 对此，手下人虽然各有心思，但都一致表示，您是不是再选点。 知道您老人家武艺绝伦，可这二百人也太少了。 楚霸王还带着八千江东子弟呢。 莫易自然也不是真的就想带着二百亲兵造反，他这些天里里外外忙活的就是这事。 他再度开起了历史倒车，将一个幽灵于三晋大地之上重现。 莫易设霍邑折冲府，任命原霍邑兵马总管柳志恒的副手许敏为霍邑折冲都尉。 编霍邑有地良民一万八千户为府户。 每十家府户为一甲，每甲择精壮者一人为兵。 出来当兵的这人立功则十家受赏，犯罪则十家连坐。 若是这人战死了，十家要再出一个男丁来参军。 最关键的是，莫易大笔一挥，免了府户全部的赋税徭役。 马政还劝他呢，说是这待遇恩赏过厚了。 但莫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马政的说法没错，对于一个正常的国家来说，凭空砍掉三分之二财政收入都属于是脖子以下截肢的大手术了。 但他们现在压根就不是个正常的国家，他们正造反呢。 造反不是过家家，他要是不开足了价码，正常人谁跟着莫易混啊。 莫易此举得兵一千八。 之前那二百精锐的家庭也被他他统一列为府户，共计收精锐两千。 对这些人，莫易是真动了心思的。 此时寻常士兵多是早晚二餐，莫易给这些人单独加了午饭。 然后，他破天荒地下了一个命令。 所有府兵入伍整训二十天，在这二十天里，他们晚上可以回家。 人是社会性动物，是会与周围人交互，并受到周围人影响的。 作为十户人家的免税证明，这些士兵回到家中，最起码的夸奖和漂亮话是不会缺少的。 再加上还有立功授田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 莫易可以观察到，不过三五日，府兵们眼里就有对于人头的渴望了。 等到了战场上，进退不由自主之时，这种渴望就能真正转化为战斗力。 只要别直接撞上铁浮屠、背嵬军这种顶级兵种，莫易手里的这支府兵在见过血以后，也就真正练成了。 莫易的目光看向北方。 受山西地形影响，莫易这时候选择不多。 要么南下河东地区，和大宋官军比划比划。 要么北上太原，去殴打田虎。 莫易倒也有信心把河东打下来，但那边自古为四战之地。 大宋毕竟享国已久，有几分底蕴在。 打下河东以后，莫易恐怕就要面对大宋官军从多个方向涌过来的反扑了。 田虎则不然。 太行山、吕梁山、云中山、恒山等山脉让田虎像个铁王八一样。 这块地方在大宋手里时，还要考虑北方的辽国。 到了田虎这，反倒没那么大边防压力了。 辽国巴不得大宋内部分裂呢，田虎这种人越多越好，他们可舍不得打。 但在毫无后顾之忧的同时，田虎进攻的方向其实也被锁死了。 跨过太行八陉输送补给对于他这种草台班子来说属于是天方夜谭，因此田虎只能南下。 要不然田虎也不会急着进攻马政。 霍邑正卡在汾水之上，他想不打都不行。 面对这种必然无法共存的敌人，莫易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趁着汴梁那边还在彼此勾心斗角，琢磨着招安梁山来这边平乱，莫易已经率军沿汾水北上了。 自霍邑往北，灵石、介休两地多是马政旧部，原介休防御使王鲸干脆就在莫易的造反团队里面。 这两地拿下的极为轻松。 但田虎方面毕竟不是死的。 他弟弟田彪出镇祁县，命大将山士奇屯于平遥，试图阻挡莫易北上。 邬梨先前战败逃回，已经详细对田虎方面讲明了战斗经过。 但他有国舅身份为凭，富贵无忧，才敢回去的。 寻常士兵大多作鸟兽散，有些甚至干脆就在霍邑落户了。 钮文忠等高级将领又被莫易杀了个干净。 没有旁人佐证的情况下，对于邬梨的一家之言，田虎那边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在瞎扯。 晋国的护国灵感真人、军师左丞相，幻魔君乔道清已经算是神通广大了，也要施展法术才能破敌。 这种单人破军的戏码听来怎么着都像是邬梨战败的托辞。 因此，当莫易来到平遥城下时，他，乃至于这边全军上下都愕然看见，对方主动出城了。 莫易宛若看傻子一般上下扫视了一番背着四面护背旗出阵挑战的山士奇，愣是笑出了声： “太妙了，田虎不愧是一方反王啊，他手下都这么有勇气的嘛？” ------------ 第17章 莫太尉立马败敌将 武二郎赤手登古城 望着对面那背靠着平遥城，耀武扬威的山士奇，莫易左脚踩在马镫上，微微一用力。 踏雪玉麒麟乃是秦广王送上门的宝马神驹，自然知道主人心意，当即晃了晃马头，缓步迈出军阵。 “吾乃是晋王千岁帐下行营兵马都监山士奇，尔是何人，敢来犯我城池！？” 莫易听见对方呼喊之声，嘴一咧： “田虎不过是个射狐逐兔的猎户，尚且不在吾眼内，你不过是个攀附骥尾的苍蝇罢了，如何配让我通名。” 山士奇穿一件鱼鳞重甲，倒提混铁枪，胯下是一匹卷毛青鬃马，看着倒也威武。 他因杀人惧罪而投在田虎部下，对自家主公倒也有几分感恩之情。 见莫易言辞之间，对田虎多有不屑，当即大怒，拍马杀来。 这边，莫易却是动也不动。 直到山士奇已经近在眼前了，他才横起长戟。 踏雪玉麒麟配合地向前迈了半步。 山士奇本来是大喜过望的。 他虽然认为邬梨对莫易的说法太过夸张，但无风不起浪，山士奇觉得莫易多半也是一员猛将。 但凡有胆子出来叫阵的，一般对自己的战斗力都很有信心。 山士奇也是如此。 因此，他见莫易居然如此轻敌，自觉这大功马上就要到手了。 “当！” 但是，当他人马合力，却被莫易轻描淡写地一击自马上打得倒飞而起时，山士奇才明白过来： “国舅没撒谎，他是个实诚人啊。” 山士奇虎口迸裂，口鼻渗血，躺在地上，只觉得前胸后背没有一处不疼的。 他眼见着莫易身后闪出一个亲兵统领模样的人，上前来要擒自己。 当即撑着手中半弯的混铁枪站起来，这玩意现在也没办法当兵器用了，万幸山士奇身上还带了把腰刀。 山士奇抽刀在手，还要反抗。 却见来人貌似和自家主将是一个脾气，压根就没把他当人看。 那亲兵步伐极快，眨眼间便抢到山士奇身前，一拳擂在他胸腹之间。 这来收获战利品的亲兵不是别人，正是莫易的太尉府参军，武松。 山士奇被武二郎一拳正打在膈肌上，眼前立时一黑，呼吸差点都停下了。 好不容易缓过一点来，就发觉自己视角越来越高，紧接着又急速下降。 城墙上有两个山士奇的副将，一名史定、一唤竺敬。 他俩看的清楚，自家都监被那亲兵提起来，往地上一掼，就再没动作，被拎进敌阵之中了。 “不许开门！尔等自北门返回！” 史定是个冷静的，见莫易回阵之后，竖着秦字旌旗的敌人已经整军准备攻城了。 大惊失色之下，当即让跟随山士奇出城的士兵绕城返回。 莫易这边倒也没有下令围城。 这主要是出于两点考量。 一是秦军数量不多。 在打下灵石、介休之后，虽然收拢了一部分原大宋官军，但新到手的地盘同样需要部队防守，因此来到平遥城下的人马不过三万。 二是，和本质上都是底层起义的四大寇不同。 因为队伍里原大宋官军的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莫易的秦军攻城能力远超同时期的其他起义军。 当秦军自阵中推出五架云梯时，史定眼一黑，都有了弃城的念头。 田虎军中也是有云梯的，但他们的云梯当真就是木头钉成的长梯而已。 而秦军这边的云梯长四丈，宽高俱三丈，下有六轮，前方有一层蒙着生牛皮的木板作为遮护，两侧还挂着副梯。 莫易其实一直觉得，这玩意叫云梯车更合适一点。 士兵躲云梯内部，喊着号子往前推车，城墙上本应是第一道防线的弓箭手毫无办法。 史定和竺敬咬着牙安抚士兵，待云梯车靠近，才兜头泼下滚油，试图引燃云梯车。 但这种大型攻城车的优点就在于此。 没有大炮在，光靠火烧，一时半会儿根本威胁不到云梯车的安稳。 宋朝作为一个伪装成统一王朝的割据势力，它矬归矬，但武备确实已经达到了冷兵器时代的巅峰水平。 带着火光的云梯车卡在平遥城下，副梯被绞轮送上城头，抓钩一扣。 根本就没有许多影视剧之中攀爬登城的画面。 武松一手提盾，一手提刀，身后背着四把备用的钢刀，带着已经初步见过血的府兵沿云梯车搭起的斜坡狂奔而上。 城头士兵竖起长矛，试图阻拦武松。 他眼见五把长矛齐齐攒刺过来，当即掷出手中长刀，劈倒一人。 然后，空出一只手的武松左手盾牌斜斜一划，格开矛头。 本人则踏前一步，竟是将四杆长矛尽数夹在腋下。 “啊！！！” 同时，他右臂担在矛身下方，大喝一声，将四杆长矛连同后方的田虎军士兵一并提起，甩到了城下。 紧接着，武松脚步不停，自身后又抽出一把刀来，趁着空隙上了平遥城头。 他在城墙上左挡右砍，顶住了田虎军的反扑，身后的府兵也源源不断地跟了上来。 “好！” 莫易在后方见武松初步站稳了脚跟，直接下令道： “盖虎牙，速速率部跟进，上飞梯。” 所谓飞梯，形象倒是基本上与影视剧之中的云梯一样了。 只不过顶上有两个小轮，可以快速挂上城头。 莫易军中，马政留守霍邑，防备河东路的大宋官军和可能出现的，被招安的梁山军。 柳志恒与王鲸靠着各自的人情关系分别先前的战斗里立下功劳。 这次便轮到了盖虎牙。 他是个山贼，自然也要用山贼的方式厮杀。 盖虎牙眼一横，身边配合娴熟的小喽啰们就知道他意思。 各自换了皮甲，口衔短刀，拿出三晋大山里讨生活的劲头来，顺着飞梯向城头攀去。 他本人心知，现在正是拼命搏富贵的时候。 因此没有顺着武松开辟出来的道路前进，反而选了一辆远处的云梯车，准备再杀出一条血路来。 能在绿林道上混起来，盖虎牙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用一口九环大刀在城上砍杀，貌似狂野无比，实则一直盯着远处指挥作战的史定。 见史定注意力被武松吸引，盖虎牙大刀一收，往自己人身后一退，摸出弹弓来，抬手就是一发铁弹，正中史定面门。 ------------ 第18章 跨汾水田彪意气满 冲敌阵莫易仿唐宗 山士奇部的使命其实是应该是固守平遥，让他后方的田彪就可以从容集结大军。 但人类吧，总是很难自历史之中汲取教训。 贸然出击的山士奇丢失了平遥。 这让原本驻扎在祁县的田彪顿时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 田虎起家之地是以铜鞮山为中心的沁源、武乡等地。 北部的太原府、忻州、代州、宁化府等地根基不稳。 事实上，在莫易拿下介休之时，汾阳就已经和田虎方面断了联系。 此时的太原对田虎来说并不是个理想的战场。 但是，你和一个山西人说让他放弃太原？ 田彪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这种想法，咬着牙开始摇人。 太原城里的田虎也知道轻重，令国师左丞相乔洌，带聂新、冯佩、雷震、倪麟、费珍、薛灿六员大将支援田彪。 值得一提的是，山士奇对田虎来说，倒也不是一点功劳都没有。 他至少证明了国舅邬梨是个实诚君子，真没撒谎。 因此田虎重新启用邬梨，命他在乔洌军中为将。 田彪、乔洌两股人马合兵一处，共十二万大军，出祁县，与北上的莫易军隔汾水对峙。 在打下平遥城时，因为是围城战，莫易一次性收降万余人。 作为坚定的精兵主义将领，他自然不会带着这种乌合之众出来打仗。 莫易命盖虎牙为平遥防御使，带本部六千余人驻守平遥，编练降卒。 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两万多兵马去收拾田彪。 而与莫易隔河相望的田彪信心满满。 当然，和山士奇不同，田彪没觉得自己能靠斗将把莫易杀了。 他没见过这个时代真正强悍的那些部队。 因此，田彪对战争的理解还处于比大小的阶段。 在田彪看来，十二万打两万，六比一，优势在我。 有着爆棚自信心的田彪自然不会等莫易进攻，主动命令部队跨过汾水，进攻莫易。 要按常理来说，莫易这会儿应该尝试一下半渡而击。 但他，连带着柳志恒、王鲸等人一点进攻欲望都没有。 莫易当初自汴梁跑路时是七月份，如今兜兜转转都已经快过年了。 北方温度本来就低，汾水上的冰层此时有一尺多厚。 敌人踏过冰面之时阵型丝毫不受影响。 而要按照评书、演义的常理来说，主角方面一旦陷入劣势，至少表面上陷入劣势。 就应该有个不说人话的谋士或仙风道骨的高人站出来，让士兵摆下某某某某阵。 借助阵势反杀敌人。 但莫易这边同样没有。 陈希真倒是有这个本事，定位也符合这种角色，但他还在山东那边给女儿挣嫁妆呢。 其实硬要摆的话，莫易也不是弄不出八门金锁这种军阵来。 至少一字长蛇阵他是会的。 可莫易深知一个道理。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把太过复杂的任务交给陌生的队友。 没人能猜到那些鬼知道是哪个星球蹦出来的生物可以整出什么活来。 莫易给手下将领的命令就突出一个简单易懂。 “柳志恒！” “末将在！” 眼见着田彪主力将至，莫易当即下令： “你镇中军，死守营垒，本帅进攻之前，你不得擅自出战。” “得令！” 柳志恒拱手接令，莫易又扭头看向王鲸： “王鲸！” “末将在！” “你领三千骑兵为左军，待本帅凿穿敌阵，便率部前出，收割敌兵。” “得令！” 紧接着，莫易看向武松： “二郎，你率八百轻骑，自后营溜出，绕过战场，待我率府兵冲击敌阵之时，便于田彪后方鼓噪声势。” “得令！” 莫易这个两万打十二万，还要主动分兵四路的战术布置看似极其狂妄，实则也一点不谦虚。 但莫易自觉已经很尊重田彪了。 南北朝时，尔朱荣七千打对面二十万还留着预备队呢，他这才哪到哪啊。 再说了，莫易这套战术可不是乱来。 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亚洲州长李世民仗之以横行天下的，就是这套战术。 所谓“吾自少经略四方，颇知用兵之要，每观敌陈，则知其强弱，常以吾弱当其强，强当其弱”。 莫易此时就带着府兵在营垒右侧游曳，默默扫视着进攻的敌人。 他此时穿一身造型大众的山纹甲，叫人给踏雪玉麒麟上刷了层碳粉，连银戟都藏在身后的亲兵队伍里。 因此，田彪的主要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中军帅旗下面，穿着莫易银甲的柳志恒身上。 其实莫易没有李世民那个本事，能用肉眼精准锁定敌人的弱点，然后精准出击。 但莫易有一样李世民没有的本事。 作为马上天子，李世民战斗力绝对不低。 可莫易是个开了挂的。 他不需要知道对面弱点在哪。 只要莫易出击了。 他进攻哪里，哪里就是对面的弱点。 莫易对战场的统治力甚至还要在项羽之上，但田彪可没有刘老三那份本事。 而就在田彪手下的部队奋力跨过壕沟，推开鹿角，一点点向着柳志恒进攻时，他们后方烟尘四起，喊杀声也响了起来。 与之同时，莫易动了。 他带着部队缓缓向右侧拉开距离。 身上挂着的碳粉一点点掉落，踏雪玉麒麟洁白的皮毛重新在阳光上披起金辉。 三名亲兵协力将长戟交给莫易。 两千府兵骑在马上，脑子里全是父母的笑容，邻里的夸赞，还有， 对人头的渴望！ “霍邑府兵！” “在！！！” “随我冲阵！” 莫易一马当先，沿着汾水冰面直冲正在进攻本部中军的田彪部队。 几个小卒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长戟银芒临身，被齐齐斩为两截。 踏雪玉麒麟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千军崩溃，好似腾龙翻云，又如天光破云。 ------------ 第19章 三军败乔洌意气颓 出奇策国师请晋王 “怎有可能？！” 田彪人都快傻了。 一旁乔冽的表现也是如此，他一个修道之人，哪见过这种场面。 两千府兵跟在莫易身后，活生生撕裂了前方进攻的军阵。 更要命的，左侧的王鲸也动了。 其实，要说这些人对莫易有多忠诚，那是无稽之谈。 但共事这几个月下来，他们已经认可了莫易的能力，并且愿意听从他的命令了。 王鲸手下的骑兵以原介休官军为主。 兵员素质与大宋地方部队差不多，都是个驾校肄业的水平。 可再差的部队，痛打落水狗总是会的。 田彪咬着牙看自己前军眨眼间便要崩溃了，只觉热血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三大王，” 要说还是被莫易揍过一顿还活了下来的邬梨经验最丰富： “前军不能要了，残兵都不能收，带后军速速撤回祁县吧。” 听见邬梨这话，田彪也反应了过来。 但他没开口，而是看了眼乔洌。 这乔洌表字道清，幼年时在崆峒山里蒙异人传授道法，精通幻术，因此江湖人称“幻魔君”。 他曾找二仙山罗真人拜师而被拒，投奔田虎后，被封为“护国灵感真人”、“军师左丞相”，又被晋国上下称为国师。 乔道清与田彪四目一对，见他那畏缩之中又带着点游移的目光，当即就明白了田彪的意思。 “三千岁，诚如国舅所言，如今局势，也唯有退守祁县，待大王前来了。” 他拂尘一摆： “你与国舅先行撤退，待贫道施法为你们阻敌。” 乔道清掐诀做法，心里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田彪刚刚的目光有两层意思。 一是他这个主帅不愿意开口认输。 二则是他们家的内部有点问题。 田彪倒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全。 他毕竟是田虎一家的兄弟。 霍邑城下，邬梨输成那样，也就是个降职罢了。 但是，有一点是田彪极难以忽略的。 田虎还在威胜军做猎户时，绰号陆地追风小陈平。 有句古话说得好，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他之所以被人称作是小陈平，而不是小韩信、小张良之类的。 关键在于田虎和陈平有一个别人没有的共同点，盗嫂。 这就由不得田彪这个弟弟脑子里一直有个疑问。 二哥都已经对大嫂下手了，那他会不会对弟妹也有想法？ 自己输了，罚钱、罚官都好说，要是哥哥借机图谋自己老婆该怎么办？ 因此，田彪只能寄希望于乔道清也说出撤退的话语，分走一部分责任。 乔道清倒是没有田彪的困扰。 他和田虎又不是兄弟。 自幼修道之人也没有老婆。 田虎是个正常的色狼，对老道士没有兴趣。 乔道清只是有些意兴阑珊。 当初，他眼见着田虎起兵，一朝席卷山西，便果断投入其麾下。 一方面是为了避祸，另一方面，乔道清心里也有几分建功立业的心思。 可田虎拿下太原以后，自持周遭天险环绕，竟终日沉溺于珍宝美人之中，再无进取之心。 凡事就怕对比。 如今莫易的事迹早就传遍江湖了。 尤其是秦晋之地，因为莫易早年在这边辗转为官时名声就极好的缘故，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受奸臣迫害，才起兵造反的。 莫易早年是个能臣，匡扶百姓。 田虎早年是个猎户，欺兄盗嫂。 莫易起兵第一天就有三路官军跨州道响应。 田虎起兵第一天就来了钮文忠一个山贼。 莫易抛弃了东京汴梁城里的花花世界起兵争雄。 田虎起兵争雄以后迅速沉浸在花花世界里。 …… 眼前是败退的乱军，脑子里是昏聩的主君，乔道清再看一眼万军从中耀武扬威的莫易： “ε=(´ο｀*)))唉” 这次他明着叹了口气。 据太史公记载，陈平人长美色，田虎能被称作小陈平，容貌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英俊。 但和莫易比起来，就如同腐草之萤光与天心之皓月。 败了，彻底败了。 乔道清放出一片灰雾，黯然退去。 莫易也注意到了乔道清的动作。 这雾气遮掩战场，敌我双方视野同时受限，有些昏了头的敌人竟然跑着跑着又杀回来了。 莫易掐指算定五行八卦方位，起一阵狂风便要吹开这雾气。 “嗯？” 狂风平地起，灰雾却动也不动。 莫易有些惊讶，赶到了灰雾边缘，伸手试探了一下。 他发觉这乔道清不愧幻魔君的绰号，有点东西。 寻常雾气本质上乃是水汽，风一吹就散。 乔道清这玩意看上去是雾气，实际上完完全全就是一片幻象。 本质上更接近现代社会的立体投影。 杀伤力是一点没有，但遮挡视觉的效果相当不错。 除了打死乔道清本人以外，也没什么好的破解方法。 “也罢，留田彪一条性命，到时候一并宰了他们兄弟三个。” 莫易在这边收拢部队，乐呵呵地清扫战场。 田虎却乐不出来了。 这不单单是因为田彪战败。 他收到了消息。 在莫易自领秦公，于麾下设置折冲府以后，原本处于骑墙观望态度的折家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原本折家是伪装成宋臣的半割据势力，这下连演都不演了。 府州知州折可大跨过自己理论上的职权范围调集兵马，尽起麟、府、丰三州精锐，南望太原。 理论上来说，莫易、田虎、折可大都有对赵宋上下其手的打算，三方应该是有合作空间的才对。 但田虎看看折可求，再看看莫易，总觉得这两个眉来眼去的家伙是要合伙先吃了自己。 就在田虎为这上下夹攻的局势发愁之际，晋王府内侍通报，乔道清求见。 “嗯，国师？” 田虎看着匆匆返回的乔道清，愕然道： “你孤身返回，莫非祁县也丢了？四弟呢？” 他们兄弟四个，老大早亡，因此田彪是三大王，兄弟排行却是老四。 乔道清是明白这回事的，连忙回道： “大王，三千岁正镇守祁县呢，并无大碍，贫道回来，是有一事，来请大王恩准。” 知道前线没事，田虎松了口气，示意乔道清接着说： “贫道观那莫易，神勇非常，又通兵法，非是寻常方法可敌，贫道欲在祁县开坛做法，移大河水汽，淹了他营垒。” 田虎皱着眉，有点迷茫。 乔道清的话没什么难懂的，田虎不明白的是： “孤已经任国师为行营副帅了，这等破敌之策，国师自决即可，为何还要来问孤？” 乔道清顿首道： “而今乃是隆冬时节，水汽下沉，难以动摇，微臣斗胆，请大王移驾祁县，以王命催发水汽。” ------------ 第20章 幻魔君呼神展绝艺 乔道清一念生二心 “哦？” 田虎惊讶道： “孤不通道术，也能帮到国师嘛？” 乔道清早预料到田虎会有此一问，解释道： “正所谓神通不敌天数。上古时，天子一道命令便能绝地天通，近代也有潮州刺史韩愈，一篇《祭鳄鱼文》，令恶溪之水西迁六十里。大王只要能到祁县坐镇，便足够了。” 田虎作为反贼，哪怕如今已经堕落了许多，也仍旧不缺胆气： “好，孤王便点起王府亲卫，随国师走一遭祁县。” 次日，黄昏时分，已经抵达祁县城下安营扎寨的莫易正在研读先天图。 帅帐之外突然起了一阵怪风。 那风自北方而来，却不往南去，反倒是绕着中军帅旗不住吹拂。 更奇怪的是，帅旗被风吹得东摇西晃。 旗杆都打弯了，偏偏就在那里硬挺着，怎么都不断。 “嗯？” 莫易抬眼看了下帐外，刹那间，帅旗如有神助，骤然绷直，震散了狂风。 “哥哥？” 边上的武松感觉似是要有大祸临头，又感觉十分安稳。 两种矛盾的情绪在武松心头交织，令他颇为焦躁。 “无妨，不过是今夜有道人要卖弄术法罢了，你且传下令去，警戒照常，三军安睡。” 话音甫落，莫易收起先天图，闭上双眼，竟是自己先睡了。 是夜，祁县内部，一个挂着“乔府”牌匾的大院里，乔道清登上了法坛。 此时乔道清的衣着与白天的文官打扮大为不同。 他头戴紫金嵌宝鱼尾冠，身穿皂沿边烈火锦鹤氅，腰系杂色彩丝绦，足穿云头方赤舄，持一口锟铻铁古剑，道门高人气象展露无遗。 乔道清口诵净天地神咒三遍，用黄纸书神符一张于孔明灯上，当空放灯，大声喝道： “谨召三界首领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清福正神柏鉴，速降坛场。持此符命，为吾先净凶秽，驱逐远方。崆峒有律，速现神光。” 崆峒山曾为轩辕皇帝问道广成子之处，道法自有不凡之处。 乔道清令符一出，隆冬三月里，院中竟凭空起了一股阳和暖风。 见护法神已经就位，乔道清默诵咒文： “黄帝钦轮，庇佑吾身。阳生阴顺，化作仙真。” 他左手持斗印，右手掐起剑诀，照着自己顶门虚虚一劈。 随后，两手再发子印。 天空之中，黑云乍起，遮蔽星月。 与之同时，和衣而睡的莫易也睁开了眼睛。 感应着远处气机变化，莫易打了个哈欠： “呜~啊~，倒也有点东西。” 和那些拿着修真教科书，宛如做数学题一般修仙的现代穿越者不同，莫易的修仙路其实颇为煎熬。 阴司秘库、东华道藏倒是任由西游莫易翻阅。 可那些玩意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不说人话。 只使用道门隐语都算是浅显易懂的了。 莫易曾翻到过一本道经，全书上下他就能看懂一个署名，但庚桑楚他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后来莫易才知道，那是亢仓子所著的《洞灵真经》。 全书用仓颉时的古字写成。 单单要只是如此，地府里面老鬼多了，找个翻译对莫易来说不是难事。 但亢仓子写书时用的还是他们陈国人的语法习惯。 彼其娘之，莫易问了谛听才知道，陈国是西周册封的诸侯国。 纵观整个历史，懂仓颉古字，又懂陈国方言的，就亢仓子一个人。 除了他之外，连陈国史官都不具备这条件。 最要命的是，这不是孤例。 西游莫易翻过的经典里面，这种造型的比比皆是。 偏偏要修仙的话，就得生啃这些经典。 莫易也想过是不是可以放松一点，不那么卷。 反正他天赋异禀，出身不凡。 能稳赢他的都是大佬，看在后土娘娘的面子上，通常也不会和他一个桃子为难。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叫什么名字，莫易就不由得激灵一下，瞬间有了修炼的动力。 这地界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 万一哪天莫易遇上那遭瘟的猴子，对桃子们来说极其重口味，完全有资格被评为R18G的戏码可能就要上演了。 说起来，还是后土娘娘人美心善啊。 她见莫易修行认真，给了莫易一本《后土皇地祇制鬼戡魔神通法》。 其实，莫易怀疑这玩意搞不好都是后土娘娘现编的。 但架不住人家是三界第一流的大佬，高屋建瓴，随便写点东西就足够莫易参悟了。 他此时见乔道清呼神聚云，要逆转时节，在隆冬下起一场大雨来，便见招拆招，自袖中取出五张色彩各异的符箓来。 “天清地灵，一点混沌！” 天地之气，运化乾坤，一张金色神符飞腾而起，直入九霄。 “二点阴阳！” 两仪斡旋，绘天轨而知命数。 一张赤符骤然焚化，暂时压制城中的田虎气数。 “三点日月星！” 青符化光，重新引动被乔道清遮蔽的三光。 “四点神鬼！” 天地入胸臆，吁嗟生风雷。 蓝符展开，冥冥之后，阴司黄泉加持。 纵有神鬼庇护又如何，岂能与天地争锋。 “五点时光！”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呼风唤雨便已经不是凡人之术了。 受莫易干扰，乔道清哪里还能扭转时节，于隆冬降雨。 “噗！” 术法被莫易生生憋回，他五脏六腑如遭雷殛，一口鲜血喷在法坛之上，委顿在地，哀叹道： “难不成真是天意如此，贫道终归施展不得正法嘛？” “国师？！” 原本安坐在一旁的田虎见乔道清吐血，霍然站起。 “无妨，” 却见乔道清用手背擦去嘴边鲜血，踉跄着站了起来： “大王继续安坐即可，看贫道再展神通，破他营寨。” 田虎见此，方才强自镇定下来。 殊不知，刚刚一轮交锋过后，见识过对手水平，乔道清对胜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于法坛上看了一眼。 灯火下，原本英武过人的田虎如今双眼肿胀，面色青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要不然……” 早在亲眼见证了莫易是如何冲破敌阵之时，就已经埋下的种子在乔道清心中默默发了芽。 ------------ 第21章 斥田虎乔洌夜投秦 指九地祁县封大院 乔道清有了别样心思，可手上印诀却是越掐越快。 突地，他含一口法坛上备好的符水，照西方用力喷出，感应庚辛精金之气。 莫易这边，士卒们都按长官命令安稳睡着。 几个统兵将官不敢睡下，眼睁睁看着莫易施法。 虽然看不明白，但也知道，这是田虎那边有人要以法术进攻营寨。 而今乔道清再施奇术，不论是醒着的，还是没醒过来的，身边兵器都缓缓飞起，对准了主人要害。 “还不放弃？” 莫易不明就里，只觉得对方还挺执着的。 他手一招，五方灵符飞回帐中，再转阵势： “东引森森孟章势，西起铮铮监兵芒，南生荧荧陵光耀，北开溟溟执名锋。” 四方神兽借力，天地运转之势沛不可挡，乔道清术法失效不说，反噬接踵而至。 他掌中铁剑骤然断开，剑尖飞射。 乔道清心有余料，提前一扭头，才避开了致命危机。 饶是如此，他顶上鱼尾冠也被射落。 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看上去狼狈异常。 原本坐着的田虎已经站起来了。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有心说一声“国师，算了吧。” 又觉得乔道清乃是他晋王爷的臣子，纵然为他捐躯，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在田虎纠结之时，乔道清看向田虎，躬身一拜： 没等田虎反应过来呢，他就借着法坛余力，身形一纵，化为黑烟，径直飞向城外莫易营寨方向。 与之同时，乔道清声如钟罄，当空响起，满城皆闻： “乔洌不过一山野匹夫，受大王殊礼，深思报效。奈何大王多猜忌、喜谗言、好渔色、贪财货，且有负俗之讥，非良人托身之所，今不能仰事，请从此辞。” 田虎愣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 自家国师这是直接跑了，跑之前还埋汰自己一通。 关键他骂就骂吧，还是开着广播，从天上扯着嗓子骂的。 一时间，田虎被气得指甲盖都哆嗦。 偏偏乔道清是当面离去的，不是临阵投敌。 也没有直接给他田虎一刀再去投奔莫易。 田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头是越发的疼了。 突然，田虎眼前一花，只觉周遭景物如天旋地转一般，耳旁还传来了内侍的惊呼声。 “大王？！不好啦，大王昏过去啦！” 听见乔道清喊话的不止田虎，莫易这边也听见了。 他大喜过望。 刚刚莫易还纳闷呢，这人有本事远程控制自家兵器，怎么还在那缓缓升起，慢慢瞄准。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越快越好嘛。 虽然乔道清全力施为，莫易也不惧他。 但说不得就要死伤些士兵，场面不免难看。 现在莫易才明白过来，乔道清这是打定主意要投奔过来，提前在那展露自家本领呢。 他赶忙带着武松等将官前去迎接。 刚出了营门，莫易等人就见一团黑风在五十丈外滚落，化作一人，正是乔道清。 莫易抬手一拦，也不代表随从，孤身迎上前去。 乔道清见状慌忙下拜： “罪人乔……” 话未说完，人未拜下，就被莫易牢牢扶住： “诶，我得先生，如暗室逢灯，旱龙遇水，过往一切，先生休要再提了。” 说罢两人把臂回营。 莫易在中军帐中设下宴席，招待乔道清。 三杯过后，他开口道： “先生远奔而来，莫某感激不尽，奈何莫某虽有问鼎之志，当下却只是与人争执并州牛耳，无有高位，只能委先生太尉府主薄一职。” 乔道清自然不会在乎这个。 他要是真觉得官大就是一切，就留在田虎那了。 他，还有折可大，押注的都是莫易的未来。 再说了，乔道清在田虎那边时，对莫易方面也有所了解。 莫易自领秦公以后，太尉府变成了实质上的政治中心。 马政则被任命为太尉府长史，算是二号人物。 他一来就能当上主薄，这待遇已经十分优厚了。 于是，乔道清起身再拜： “秦公何出此言啊。” 他抬起头来，八字眉下，一双碧眼微微泛红： “乔洌在那田虎手下，虽为丞相，却是满胸块垒，不得片刻舒畅。而今得遇秦公，便只能牵马执蹬，亦是人生快事，当浮一大白。” “好！”/“彩！” 王鲸、柳志恒两个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过的，反应极快。 他们俩话语不一，但意思完全一致，且迅速跟上了乔道清的节奏，大声赞颂起莫易来。 人与人的悲喜往往并不相同。 莫易这边欢宴达旦，次日清晨，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昨夜乔道清怒斥田虎，飞出城去以后，祁县之中虽然议论纷纷，但还没什么大乱子。 偏偏田虎连日沉迷酒色，身体空虚。 他在隆冬时节熬了半夜之后，又受了大刺激，直接中风了。 而城中聂新本就是乔道清副手，常年追随于他，见长官投敌，主君物理上昏聩，当即也起了心思。 不过，乔道清是个讲究人，聂新可就不管那么多了。 他在私下里联系了冯佩、雷震、倪麟、费珍、薛灿五将，欲要直接火并田虎，迎莫易入城。 田虎得亏平日对田彪这个弟弟还算不错。 虽然对弟妹有些想法吧，可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而田彪这时候也不顾上琢磨兄长是不是惦记自家老婆了。 他把尚未恢复意识的田虎用丝绦捆在身前，然后背一面大盾，在数百亲兵的掩护下，狼狈逃离祁县，退往太原。 莫易则顺利接手了祁县。 在看到那乔宅时，莫易一愣，然后对乔道清说： “莫某蒙先生青眼，今后定不相负，便以此宅为凭，九地见证。” 乔道清一愣，心说这宅子怎么当凭证啊，就听莫易手指地下，接着说道： “日后大事若成，此宅永为乔家所有，犯禁不改，十恶不拆！” 昨天夜里，乔道清眼睛红了，真假几分不好说。 如今，他却是当真落下泪来： “主公厚恩殊殊，乔洌定当粉身以报。” 周遭人眼睛也红了，羡慕的。 还有些脑子较为灵活的，喘着粗气看向太原方向，心里默默盘算着田虎的人头能不能换到这待遇。 如果不能的话，灭了他满门是不是就够了。 ------------ 第22章 争功劳祁县有孤臣 探西军太原现金锤 在进驻祁县的第三日，斥候将最新的情况汇报给了莫易。 在田彪退出祁县的前一天，田虎的太师、右丞相卞祥就已经被折可大击败，退守太原。 卞祥得知田虎已经前往祁县了。 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就算田虎获胜，卞祥也不觉得太原方面能够顶住折可大。 他手下可全是能打西夏、能怼辽人的精锐西军。 卞祥一面派请回田虎，一面飞马请驻守威胜军的二大王田豹北上支援。 目前田豹带领的田虎军核心部队动态成谜。 但田虎、田彪和卞祥被南下的折可大在太原堵个正着。 听说了这个消息，王鲸、柳志恒、盖虎牙乃至于刚刚归附的聂新纷纷请战。 田彪留下的府邸之中，莫易看看斗志昂扬的属下们，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然后，他又看了眼乔道清： “主薄以为如何呢？” 乔道清出列一拜： “太尉，田虎中风，田彪威望不足，卞祥亦不过是败军之将，此时太原看似坚固，实则不过是死地罢了。” 他回头看了眼盯着自己，表情不善的众将： “威胜军本就是田虎起家之地，兵精粮足，若不能除了田豹，打下太原亦无甚大用。” 王鲸等人，甚至是和乔道清同为田虎叛臣，本应是亲密战友的聂新此刻恨不得直接打死了乔道清。 他们都常年活跃在山西地界上，又是老于行伍之人，岂会不知道田豹此时才是关键。 但对他们来说，南边的田豹是块硬骨头，太原城里的田虎却是大肥肉。 能到莫易手下的，本就是极贪之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舍了肥肉去啃骨头。 然而，乔道清分析完了，再去看莫易，却发现他还是之前那副不阴不阳的表情。 莫易明白，乔道清说得没错。 单单从吃掉田虎势力的角度来说，解决田豹确实是妙手。 但他本身只是个道人，了解的也只是田虎，没能想到更远一层。 太原那边不单单是有田虎，那还有折可大。 它代表着一条进入关中的通道。 如今河东地区尚在赵佶手里。 背靠宋庭的补给支援，没有移山填海的本事，正常军队根本打不下来那片地方。 换句话说，如果不能从北边打开府州通道，那莫易想进入关中，他就得去打玉璧。 莫易连现在是谁在守玉璧城都不想知道。 那破地方的地势过于神奇了。 玉璧城四面都是悬崖，只有一条小路能上去。 它甚至还有着玄学加持。 但凡有别的选择，莫易都不想走那条路。 因此，王鲸等人虽然私心极重，但他们的目标与莫易其实是一致的。 可这不代表莫易就会直接答应他们。 得让他们知道，这个家里面究竟谁才是家长。 甚至乔道清说什么都不要紧。 莫易已经密令武松，让他专程抬杠了。 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其它人统一意见，武松就会出来，宛如杠精一般发表反对意见。 “主薄言之有理，田豹确实是关键，但……” 如今乔道清与王鲸等人各执一词，那武松就可以休息了。 莫易也可以发挥出自己身为老大的决定权来： “折可大的态度暧昧不明，他折家毕竟累世忠良，太原城不能落入他手中。” 已经有些冷静下来的众将听了莫易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 和后世印象不同，折家此时在大众视野里尚且是“功在朝廷，名在四夷”的忠心将门形象。 众将认可莫易说法，更眼馋攻占太原的功劳，一个个更显踊跃。 有趣的是，明明建议被否定了，自己还被一众同僚敌视，但乔道清却一点不见沮丧。 他反倒是云淡风轻的回了位置上，就仿佛目的已经达成了一样。 莫易多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传令诸君。 此时田虎虽然还活着，但昏迷不醒的领导人和死了区别也不是很大，莫易也就不再保守了。 他命聂新带降兵为前锋，全军压上，直逼太原。 祁县距离太原本来就不远。 纵然莫易是大军前进，隔天也到了城下。 此时折可大早就到了。 莫易带人远眺西军营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马，茫茫多的马。 和常规印象之中阵容严整的官军不同，折可大带领的西军造型别致。 他们的营寨只是稍有些规整，部曲划分的则是根本就看不清，整个部队都在动，仿佛一大团黄蜂一般上下纷飞。 唯一不动的是两杆大旗。 一杆大旗上绣着“折”字，稍有些朴素，应当便是折可大的帅旗。 有趣的是，与折可大帅旗并列的，还有一杆极为张扬的红底白蟒纹大纛，上面用墨黑丝线绣了个斗大的“杨”字。 “哦？” 莫易颇感意外，他知道麟州是杨家将起源的地方。 但没想到，在这个杨志、杨再兴都已经落魄，杨沂中尚未发迹的时代，麟州貌似居然还有杨家的势力存在。 而就在莫易观察西军营寨的时候，似乎是察觉到了莫易，营中一阵骚动。 随后，营门打开，自其中冲出一员将官来。 “嗯？” 莫易一愣，只觉得仿佛又有一个穿越者出现在眼前。 来人身高不足七尺，长得尖嘴猴腮，面如病鬼，骨瘦如柴，骑着一匹黑马。 最引人瞩目，也是最让莫易感觉眼熟的，是他手里提着的那一对形似金鼓、二尺见方的巨锤。 “某乃麟州知州，震北侯杨士瀚是也，来人可是秦公莫易？” 那人一开口，声音宛如炸雷一般，既视感就更强了。 不过他报上名号，莫易倒是暗自点头。 他记得小时候和爷爷听评书，隐隐约约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如今出现在这个有点乱套的水浒世界里，倒也不奇怪。 莫易打马上前： “吾便是莫易……” 话音未落，莫易就看杨士瀚单锤一晃，指着自己说道： “既然如此，那闲话便不用多说了，接俺三锤，麟州兵马归你统领，接不下，嘿嘿……” 杨士瀚没再往下说，但任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自古锤锏之将，不可力敌。 接不下来，那人也就不用活着了。 ------------ 第23章 收猛将银戟会金锤 逢明主赵王拜秦公 杨士瀚长得像李元霸，兵器像李元霸，坐骑像李元霸。 就连脑子，貌似也很像李元霸。 但杨士瀚有一点和李元霸截然不同。 李元霸没有遇上莫易。 莫易嘴角一咧，向后一伸手。 因为莫易的方天画戟实在太沉，故而专门有几名力大的亲兵轮流替他扛着。 此时他们见莫易要和人动手，连忙将长戟递上。 拿过兵器以后，莫易将长戟在身侧一转，刃锋向前，看着杨士瀚道： “行啊。你且来打我三锤，看看结果如何。” 杨士瀚手提双锤，再度嘿嘿一笑： “是个爽利人！” 说罢，他双腿一较劲，胯下黑马迈开四蹄，急冲而来。 莫易还是如对阵山士奇时那般，立马不动，只是抬起长戟，迎上了杨士瀚右手抡砸而来的巨锤。 “当！” 一声金铁交击的爆鸣。 “聿聿！” 两声同时响起的马嘶。 杨士瀚这一下只是单手锤，明显未尽全力，但战果已经不是山士奇能比的了。 没得主人命令，踏雪玉麒麟半步不动。 蹄子却硬生生往后挪出半尺，在地上擦出了四道浅浅的土沟。 那黑马则是倒退三步，后腿哆嗦几下才重新站稳。 杨士瀚低头看了自己手里的锤子，再看了看莫易的长戟，嘴角禁不住弯了起来： “嘿……嘿嘿……哈哈哈哈……” 乔道清等人见他一锤没占到便宜，反而坐在马上哈哈大笑，都觉得这人是个癫子。 就是死活也想不明白，他一个瘦小枯干的少年，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和嗓门。 但是，在莫易身后的乔道清等人看不见，莫易其实也笑了。 他不像杨士瀚这般恣意癫狂，但他能够理解杨士瀚。 有时候能碰上个和自己掰掰手腕的对手，当真是一件畅心舒怀的快事。 “第二锤，再来！” 杨士瀚收住了声，但脸上还带着笑： “唔~哈~” 他在马上吐气开声，双锤并起，同时砸下。 硕大的锤头划破空气，带起一声怪异的尖啸。 “好！” 莫易这次也用了双手。 他两膀张开，把定长戟，向上一架。 “当！” 再一声爆鸣。 乔道清等人只觉得耳膜隐隐作痛，都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两锤了，小子（zei），再来这第三锤，我可就还手啦。” 听见莫易的话，杨士瀚笑容不改。 “三锤是俺的主意，伤不怨，死无仇！” 这会儿杨士瀚其实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狂惯了，以至于如今有些下不来台。 可是，和很多算计来，算计去的所谓智者、谋臣，乃至于将帅不同，杨士瀚求的就是个快活。 杨士瀚是第九代杨家将，杨怀玉之子。 从小就看着他爹为了大宋的体面，为了杨家的体面，上叩首下鞠躬，左右逢迎的忙活个没完。 在杨士瀚明白他爹是因为什么这么做的以后，杨士瀚就不打算当个体面人了。 自打拿上这对擂鼓瓮金锤起，杨士瀚只想着好好的玩一场。 他就没想过下台之后的事。 杨士瀚缓缓打马回身，与莫易拉开距离，预备着下一次的全力冲锋。 与之同时，他看着远处营寨里探头探脑瞧着的西军士卒： “麟州的老少爷们，都给你家侯爷听清楚喽，三锤过后，不论俺结果如何，你们，都是秦公的兵了！” 喊过这一声，杨士瀚和莫易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到两百丈左右了。 他再度带转马头，与莫易对视一眼。 “驾！”X2 下一瞬，两匹世所罕见的名驹同时开始全力冲刺。 而这也是莫易在得了宝马神兵之后的第四次全力冲锋。 前两次都是打穿了邬梨的中军。 第三次撕开了田彪的前军。 这一次，则是对上了杨士瀚本人。 二马一错蹬，银戟会金锤。 “着！” 莫易猛然一喝，银戟上的月牙刃硬生生挑开杨士瀚双锤，将他头顶束发紫金冠斩落。 踏雪玉麒麟前冲之势不减，银戟与锤头擦出阵阵火星。 “来！” 莫易双手拧动戟身，再一较劲，竟是以月牙刃与戟身的接缝处卡住锤柄，强行缴了杨士瀚一柄金锤过来。 三度交锋，杨士瀚毋庸置疑的败了。 他倒也干脆，把剩下的那柄大锤往马背得胜钩上一挂，滚鞍下马，跑到莫易马头前面，屈膝就拜： “末将杨士瀚，叩见秦公。” “行了，起来吧。” 莫易点点头，让他起身说话。 没成想杨士瀚披散着头发，抬起脸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秦公，刚刚咱们算是自家人切磋没错吧？” 这一点莫易肯定是认的。 要是杨士瀚，乃至于他背后的杨家、折家真能效忠于他，双方自然是一家。 见莫易认可了这一说法，杨士瀚宛如苍蝇般搓了搓手： “既然是一家人了，那您看，您是不是先把那锤子还给我？” 合着你说话重点是这锤子啊。 莫易不禁莞尔，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把锤子扣下来了。 不过他毕竟是个华夏人，没有夺人所爱的癖好： “行~锤子还你。” 说罢，银戟一抖一挑，锤子便飞回了杨士瀚处。 要搁寻常人，这四百斤一柄的擂鼓瓮金锤直直飞过来，当即又得是一场血案。 但杨士瀚本就是这锤子的原主，自然不怕这个，欢天喜地的接住了飞锤。 另外一边，乔道清等人见莫易收服了杨士瀚，对莫易更生敬畏的同时，也是各自欣喜。 不料待他们赶到近前，就听见杨士瀚说道： “如今麟州兵马尽数归秦公调遣，不知您可要入营看看我边地男儿。” “不可！” 乔道清惊呼出声，正要劝阻，就见莫易摆了摆手： “诶，尔等休要惊慌，不过是去西军营中转转罢了，如此大惊小怪做什么。” “就是就是！” 杨士瀚在边上连连点头，还对乔道清做了个鬼脸，似乎也不觉得自己这个建议有什么问题。 他把莫易还回来的锤子也挂到黑马背上，又拍了拍马屁股。 那黑马灵性十足的叫了一声，自己回营去了。 随后，杨士瀚把头发往后捋了捋，走到踏雪玉麒麟之前： “俺来为秦公牵马。” ------------ 第24章 折知州妙计全作笑 晋王爷中风惊坐起 杨士瀚为莫易牵着踏雪玉麒麟，到了营寨外面，却见营门紧闭。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偏将，似乎是在把守营门。 他站在门前，赔着笑说道： “侯、侯爷，小的奉折知州的将令，把守此处，不得擅开营门，还请您不要让小的为难。” 杨士瀚松开缰绳，走到守门官身前，脑袋从左歪到右，又从右歪到左。 “嗯？” 疑惑的声音从头鼻孔里蹦了出来： “行吧，世伯将令，俺也不好多说什么。” 没等守门官的一口气松下来，就见杨士瀚脸上骤然露出一抹冷笑。 他直接拽住守门官领口，手掌一转，如同抓了只小奶猫般把一个大活人擎了起来。 紧接着，横在半空的守门官被杨士瀚当成了攻城锤，径直撞在了营门之上。 轰地一声，尘土飞扬，本就没有关死的营门骤然敞开。 杨士瀚重新把守门官竖过来，问道： “拿你性命做祭，就不算擅开了吧。” 守门官都快变成守门吕了，哪里还能回答杨士瀚。 “不说话俺就当你认了。” 杨士瀚随手把人扔到一边，再度为莫易牵起缰绳，看似随意地说道： “世伯手下这些家生子如今是越发的不像话，倒教秦公看了笑话。” 另外一边，在西军的中军帅帐里，折可大正被巨大的迷惘包裹着。 按他原来的计划，自己应该是南下过来试探一二。 若是莫易真有成事的可能，折家就帮帮场子。 有宋一朝，他们这些将门起落不定。 中枢把他们当驴子一样，时而胡萝卜时而大棒。 野兽会被这种方法驯服，人类个体也可以。 但换做是一个传承有序的家族，那他们可不吃这一套。 西北将门，对宋庭可是积怨已久了。 而莫易不行的话，折可大也不怕。 到时候他就把莫易和田虎一并做掉。 如此一来，赵佶那边他也算有个交代。 反正折可大是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人能打赢自己那个脑袋不灵光的侄子。 计划的第一步很顺利。 大侄子还是很听自己这世伯的话，乖乖地带着麟州杨家的精锐兵马和他一起南下。 计划的第二步也很顺利。 田虎手下的那什么太师卞祥差点被大侄子当场锤死，只能狼狈退往太原。 计划的第三…… “报，震北侯出营了。” 折可大正琢磨计划的第三步呢，听见手下报信，也没多想。 大侄子平日里多得是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不差这一样。 然后，计划就出问题了，大问题。 “报，震北侯直奔秦公去了。” “报，震北侯与秦公定下约定，若秦公能接他三锤，麟州兵马便任凭秦公调遣。” “报，震北侯败了。” “报，震北侯为秦公牵马，往营中来了。” 不是，怎么就投了？ 我那六尺高，颜值不怎么高但武力十分好用的大侄子怎么就投了？ 脑浆子都快沸腾了，外在神态光速向可达鸭靠拢的折可大强自镇定下来。 他命令手下一员偏将去营门那拖延一二，好让自己有时间捋捋这不足盏茶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折可大就接到报告，大侄子拿那偏将当攻城锤把营门撞开，迎秦公入内了。 折可大发觉自己貌似没时间做计划了。 “唉。” 他叹了口气，事已至此： “来人啊，速速排设宴席，款待秦公。” 人都已经来了，他又不想直接表态，还是得礼数周全地招待招待，大家先吃饭吧。 折可大迎莫易入了中军大帐，请他坐了主位，然后自己和杨士瀚分左右坐下。 菜肴尚未呈上，折可大就听莫易问道： “士涵已经做主，带麟州兵马投了本公，不知府州这边，折知州有何想法？” 折可大的第一反应是鄙夷。 他听说莫易乃是进士出身，在汴梁官至太尉，怎么言辞这般直接。 他们边地武人，彼此之间就算谈些小事，还要委婉试探呢。 如此看来，这人怕是成不了…… “世~伯~秦公问你呢！” 突然，杨士瀚的声音从帐中响了起来。 折可大看了看笑盈盈的莫易，又和自家亲亲大侄子对视了一眼。 然后，折可大猛地一激灵，冷汗刹那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袍。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自家大侄子是个千军辟易的怪物。 莫易是能把怪物打趴的鬼东西。 而自己呢？ 折可大低头看了眼身子，中年以后怕是连百人敌都称不上了吧。 现在这两个鬼东西都统一阵营了。 唐雎曾对嬴政说过：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匹夫近身之后，祖龙尚且畏惧。 自己离他们不过二丈，却还要权衡利弊嘛？ 却还觉得自己有资格权衡利弊嘛？ 再说了，假如这俩人之中的任何一个，真的有了要杀折可大的念头。 别说是复刻温酒斩华雄了，怕不是酒还没倒完呢，他人就已经凉了。 折可大骨子里终究是个武人。 他和杨士瀚，和外面的两万西军士卒一样，会心悦诚服于绝对的暴力。 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折可大能够臣服于金人铁骑。 如今，面对这更加纯粹的暴力，折可大的选择没有产生变化。 “秦公雄伟之姿，冠古绝今，往来无双。” 他郑重地站起身来，整冠下拜： “折可大凡夫俗子，见之震悚，也不必立什么赌约了，府州兵马，愿为秦公先锋。” 折可大话里隐隐刺了自家大侄子一句。 然后见杨士瀚朝他狰狞一笑，分明是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他心里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被折可大当傻子逗了十几年的杨士瀚，实际上一点都不傻，甚至同样把折可大当傻子逗了十几年。 折可大觉得杨士瀚是自己手里的定音之锤，殊不知杨士瀚看折可大是进身之阶。 而现在，三个人统一了阵营以后，他们的目标也就随之统一了。 “啊！” 太原城里，田彪和卞祥不明就里，只是远远地看见莫易和折可大两军似乎是起了冲突。 他们正高兴呢，就听见城内王宫的内侍前来通报。 就在刚刚，昏迷着的田虎骤然坐起，发出一声惨嚎，然后重新晕厥过去。 两人不明就里，心头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 第25章 算梁山高俅舍前嫌 迎天使宋江喜招安 莫易收拾田虎之时，汴梁方面，蔡京、高俅终于糊弄住了赵佶。 他正式下旨，着接了莫易位子的宿元景，宿太尉往梁山招安宋江。 升职加薪的光明之路看似向着宋江敞开了大门。 但高俅思维很清楚。 他是要借莫易的手打死梁山，不是真的要给他一场荣华富贵。 为了确保这一点，他的目光重新盯上了陈希真。 早年高俅落魄之时，曾投到陈希真门下学习棍棒之术，没少受了陈希真照顾提携。 高俅发迹以后，两家往来不多，但关系不差。 当初高衙内调戏陈丽卿，差点被当街打死。 要是别人，高衙内绝不会善罢甘休。 换做陈希真，他却只是埋怨了几句，主动揭过了此事。 这不是因为高衙内还有那么一点拟人的地方。 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干儿子在高俅心里的分量未必有陈希真这个老师重。 毕竟干儿子可以有很多个，老师没了就真没了。 在高衙内被陈丽卿割了耳鼻之后，高俅原以为陈希真会去投奔梁山。 这下几个仇家凑一块了，高俅索性便放下那一点情分，准备一并收拾了他们。 没成想高俅在汴梁等着等着，等到了“陈丽卿死于飞龙岭上贼寇之手，陈希真与梁山誓不干休”的消息。 自己的干儿子不过是伤了面貌，对面却死了亲女儿，高俅心态一下子就平衡了很多。 再加上他还有个堂弟高封，乃是死在梁山手里的高唐州太守高廉的孪生弟弟。 这高封乃是沂州府太守。 自打盖天锡和陈希真定下计策，借官军之力和梁山争斗之后，他跟在后面，没少捡了首级功劳。 高衙内乃是高俅、高廉、高封几人的远房叔父高三郎之子，本来也是他们的同辈人，却认了高俅作父。 高俅是快活了。 高廉、高封兄弟看着他们可是尴尬得很。 因此，高封本就十分厌恶高衙内。 在得了好处以后，高封没少写信给高俅，为高、陈二人说和。 这举动小半是为了向陈希真示好，倒有大半是为了恶心他的那个兄弟侄子。 有这一层关系在，高俅斟酌上半晌，叫来了孙静。 “我这有书信一封，你且走驿路，八百里加急送往耀州三白渠邵伯温处，得了回信速速回来。” 既然要缓和同陈希真的关系，借他之手牵制、乃至于搞死梁山，那自然也要招安。 但陈希真不像宋江那个小吏出身的。 他祖上毕竟阔过，人脉关系还在。 高俅又曾经跟在苏东坡身边做过助手，知道如何利用这帮清流文人，迅速替陈希真找到了关键点。 邵伯温乃是邵雍之子，历来是个敢于上书直谏的。 邵雍则是陈抟四传弟子，一代大儒。 他病危时，司马光、张载、程颢、程颐等人早晚在他跟前守候。 以这等出身来说，邵伯温和高俅多说一句话都不可能。 高俅知道自己在清流眼里是个什么德行，也没想着和他们缓和关系。 但高俅知道，如今有陈希真这等得罪权贵、被迫落草、还不忘报效国家的人出现，清流们忍不住的。 他们一定会借着陈希真这个幌子来抨击高俅、蔡京乃至于童贯等人。 到那时，怕麻烦的赵佶为了息事宁人，一定会招安陈希真的。 高太尉在汴梁谋划，宿太尉则是打起御赐金字黄旗，往济州进发。 这一路人马的消息早早被戴宗、燕青探到，报与宋江知晓。 宋江大喜过望。 他在忠义堂上分拨人员，从梁山泊直抵济州地面，扎缚起二十四座山棚。 上面都是结彩悬花，下面陈设笙箫鼓乐。 又让铁扇子宋清、铁叫子乐和在附近州郡来回奔走，雇请乐人，分拨于各山棚去处，迎接诏敕。 每一座山棚上，拨一个小头目监管。 另外让母夜叉孙二娘、菜园子张青等有过开办酒店经验的头领四处买办果品海味，案酒干食等项，准备筵宴茶饭席面。 宿太尉一路赶到济州府，与太守张叔夜叙过接风酒。 次日，张叔夜自请为使，上梁山与宋江商议招安之事。 宋江差了智多星吴用、神机军师朱武并萧让、乐和四个头领，跟随张叔夜下山，到济州参见宿太尉。 双方约至后日招安。 到了时候，济州打起御赐销金黄旗，金鼓旗幡，迤逦前行。 未及十里，迎着宋江设下的山棚。 一直到了水泊前三十里，宿太尉在马上便望见香烟拂道。 宋江、卢俊义并一众头领齐齐都跪在地下，迎接恩诏。 宿太尉与宋江寒暄几句，都上了马，同至水边。 梁山泊早备下战船，将招安队伍一齐渡将过去，直至金沙滩上岸。 三关之上，三关之下，鼓乐喧天。军士导从，仪卫不断，异香缭绕。 直至忠义堂前下马，宿太尉再看，见中间设着三个几案，都用黄罗龙凤桌围围着。 正中设万岁龙牌，他叫人将御书丹诏放在中间，金银牌面放在左边，红绿锦段放在右边，御酒表里亦放于前。 宋江、卢俊义请宿元景、张叔夜上堂设坐。 左边立着萧让、乐和，右边立着裴宣、燕青。 卢俊义等都跪在堂前。 裴宣喝拜。 拜罢，萧让开读诏文： “制曰：朕自即位以来，用仁义以治天下，行礼乐以变海内，公赏罚以定干戈。求贤之心未尝少怠，爱民之心未尝少洽。博施济众，欲与天地均同；体道行仁，咸使黎民蒙庇。遐迩赤子，咸知朕心。切念宋江、卢俊义等，素怀忠义，不施暴虐。归顺之心已久，报效之志凛然。虽犯罪恶，各有所由。察其情恳，深可悯怜。朕今特差殿前太尉宿元景，赍捧诏书，亲到梁山水泊，将宋江等大小人员所犯罪恶尽行赦免。给降金牌三十六面，红锦三十六匹，赐与宋江等上头领；银牌七十二面，绿锦七十二匹，赐与宋江部下头目。赦书到日，莫负朕心，早早归降，必当重用。故兹诏敕，想宜悉知。 宣和四年春元月诏示。” ------------ 第26章 知天命田虎降莫易 招梁山赵佶发金牌 忠义堂上，赵佶招安的诏书已经读罢。 裴宣依次唱名，宿元景则是将带来金银牌面，红绿锦缎分与众人。 郁保四、王定六两个早亡的也有哀荣追封。 分过赏赐以后，因为已经定下要宋江一伙人前去平定河东、山西等地的乱局，宿元景态度更显和蔼。 他将带来的御酒尽数用一个银制大酒海盛了，自己当先饮尽一杯，翻转示众后说道： “宿元景虽奉君命，特赍御酒到此，命赐众头领，诚恐义士见疑。元景先饮此杯，与众义士看，勿得疑虑。” 宋江并梁山众人称谢不已，双方宴饮一场，各自欢喜。 这招安事毕，宿元景先回汴梁不提。 因为朝廷已经先行显示出了诚意，宋江这个老江湖自然明白。 现在该是他向朝廷表忠心了。 宋江于忠义堂上鸣鼓聚众，召集大小头领，马、步、水等诸军校尉。 待众人到齐了，宋江自王伦开始，追忆了一番梁山往事。 然后他与手下明言，如不愿去朝见官家的，大可以报名相辞，绝不强留。 有三五千人当即辞行。 宋江令裴宣、萧让等主管内事的头领负责此事，俱都赠了钱物，宽言道别。 接着，宋江又发榜文张贴临近州县乡镇村坊，言明招安一事。 “梁山泊义士宋江等，谨以大义，布告四方：昨因哨聚山林，多扰四方百姓，今日幸蒙天子宽仁厚德，特降诏敕，赦免本罪，招安归降，朝暮朝觐。无以酬谢，就本身买市十日。倘蒙不外，赍价前来，以一报答，并无虚谬。特此告知远近居民，勿疑辞避，惠然光临，不胜万幸。 梁山泊义士宋江等谨请。” 所谓买市，乃是古时富户主动耗费钱粮设下市场供人交易。 因为不收税费，无有进项，所以被称作“买”市。 宋江还额外加了供应酒肉，和“以一举十”，也就一折买卖的条件。 霎时间，四方居民，担嚢负笈，雾集云屯，俱至山寨。 他之所以要行这买市之举，明着是为了安抚百姓，一起领受皇恩浩荡，雨露共沾。 实则，还是做给朝廷看的。 早在梁山泊第一次招安之时，便明文写了。 若要原免本罪，宋江得拆毁巢穴才行。 毕竟宋江队伍的独立性太强，只要水泊还在，他随时都能东山再起。 宋江又不是个纯善之人，自然不会完全信任朝廷。 此时他不但没有没有拆毁山寨，就连还愿意追随他的士卒家属，宋江也听吴用的意见，尽数留在山寨之中。 但宋江也明白，仅仅遣散了三五千兵马，是远不足以安朝廷之心的。 他们又不得不对官方有所交待，仅仅靠遣散少量士卒、进责一点礼物，远远不足以打消朝廷的疑虑。 故而，宋江便以弘扬官家恩德之名，广施众济。 反正这木器家具、粮米布帛之类的东西也没办法全部带走。 索性就尽数散了出去，在博个好名声的同时，也展示了一番自断后路的姿态。 梁山此时发展下来，足以称一声兵多将广了。 进京受招安又不是什么刻不容缓的任务，他们自然是徐徐前进。 可没成想，宋江还没动身了呢，就接到了内侍省发来的，催促他们上路的金牌。 所谓金牌，其实是木头做的，成条状，长约一尺。 周身涂满朱红油漆，刻有“御前文字，不得入铺”八个黄金篆字。 此牌光耀炫眼，送出后昼夜不停鸣铃飞递，以示紧急。 宋江一开始没多想。 他们毕竟是个扯旗造反的，朝廷不可能太放心，催一催也很正常。 谁知道他还没出济州呢，便已经收了三道金牌。 后来朝廷越催越急，七日之内，竟是连发十一道金牌。 这时候，朝廷这诡异的紧迫感已经逼宋江已经不敢走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如果招安之后每天都要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那还不如在梁山快活呢。 直到宿元景和第十二道金牌一起过来，才解了宋江的疑惑。 “义士啊，不能再拖了。官家旨意，你也不必往汴梁面圣，且速速往河东平乱吧。” 宿元景拽着宋江的手，神色惶急。 宋江见老太尉经过长途颠簸，已不复招安时神采。 他心里明白，怕是有什么自己未曾料想到的变故发生了。 “山西出大事了。” 从他的口中，宋江才得知，莫易已经全数收了田虎兵马，整个山西大地尽归他所有。 原来，在太原被莫易围困之后，原本中风的田虎曾短暂恢复清醒。 他当猎户时便能誉满河北，自然是个精明人。 知道王霸大业已经再无指望的田虎，令身旁宫女刺破自己手指，写下血书。 令王弟田彪，带着太原城中的子女妃嫔，及叔伯兄弟等族人，并卞祥、邬梨等旧部，捧着田氏祖宗灵位出城投降。 投降次日，田虎再度醒来，硬撑拜了莫易三下，便直接撒手人寰了。 掌握晋国主力兵马的田豹尚不服输。 他称血书乃是莫易伪造，起威胜军等地兵马，要寻莫易见个输赢。 而田彪自从见过莫易与杨士瀚之间的日常切磋以后，便再无心气。 他听说田豹作乱，干脆单骑入军，一剑砍了自家哥哥。 更令宋庭担心的一点是，莫易手里还掌握着府州通道。 一旦让他进入关中，后果不堪设想。 赵佶原本有一面屏风，上面写着“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四个心腹大患的名字。 得知宋江答应招安之后，他本意是要勾了山东宋江四个字，换成河东莫易的。 可在得知莫易不过月余便吞并田虎，还得了折、杨二家之后，赵佶呆愣半晌，似是忘了要从何处起笔。 他思索良久，竟是将掌中心爱的湖笔掷下，扭头去樊楼寻李师师，大醉了一场。 ------------ 第27章 宋公明一心为宋臣 梁山泊再不见强梁 且说宋江，他连受赵佶十二道金牌，又从宿元景处得知事情原委。 他不由得大喜过望。 这倒不是因为宋江也想造反。 他要真想自立为王，早好几年就能在梁山上登基了，也不至于反反复复的琢磨着要招安。 主要是宋江现在变成官军以后，思维自然而然地也开始向着大宋武将的模式靠拢。 对武将们来说，有人造反不可怕。 平定叛乱那可是一等一大功。 宋江更不畏惧莫易。 这些年来，梁山泊与宋朝军队多方交战，连童贯都败了。 宋江自诩只要兄弟齐在，哪怕是西军精锐，辽国狼兵也奈何不得他们。 此时虽然折了郁保四、王定六两个兄弟。 但宋江私下里盘算时，常常略有些惭愧的感觉，这二位头领没了之后对梁山的战斗力影响也不大。 他又岂会害怕莫易这个“书生”。 这种思路下，宋江直把莫易当成了进身之阶。 当下，他领宿太尉到了营寨之中。 当着众军面前，宋江等人排设香案，拜谢君恩。 而后宿元景强撑着大声开读诏敕： “制曰：舜有天下，举皋陶而四海咸服；汤有天下，举伊尹而万民俱安。朕自即位以来，任贤之心，夙夜靡怠。近得宋江等众，顺天护国，秉义全忠。如斯大才，未易轻任。今为莫易逆乱，残民伤生。敕加宋江为河东路兵马都先锋使，卢俊义为副先锋。其余军将，如夺头功，表申奏闻，量加官爵。就统所部军马，克日兴师，直抵巢穴，伐罪吊民，扫清叛乱。所过州府，另敕应付钱粮。如有随处官吏人等，不遵将令者，悉从便益处治。故兹制示，想宜知悉。” 宋江、卢俊义等，跪听诏敕已罢，众皆大喜。 宋江拜谢宿太尉，和他柔声宽言道： “某等众人，正欲如此与国家出力，立功立业，以为忠臣。今得太尉恩相力赐保奏，恩同父母。只有梁山泊晁天王灵位，未曾安厝。亦有各家老小家眷，未曾发送还乡。所有城垣，未曾拆毁。战船亦未曾将来。有烦恩相题奏，乞降圣旨，宽限旬日，还山了此数事，整顿器具枪刀甲马，便当尽忠报国。” 宿太尉听罢，明白宋江这是要拆毁老巢，一心一意为朝廷效力了，当即大喜，再度飞马回奏。 好不容易得了个好消息的赵佶终于松了口气。 他也是恨极了莫易，破天荒的自内库之中内取金一千两，银五千两，彩缎五千匹，赏赐梁山众将。 宋江则留卢俊义在京师屯扎。 自己与吴用、公孙胜等，回到梁山泊，令各家老小眷属，收拾行李，准备起程。 又宰杀了猪羊牲口，烧了香烛钱马，祭献晁盖，然后焚化灵牌。 各家老小，俱都送回原所州县。 最后，宋江让自家庄客，送宋太公并家眷人口，再回郓城县宋家村，复为良民。 水泊中的小船，尽行给散与附近居民收用。 山中应有屋宇房舍，任从居民搬拆。 三关城垣，忠义等屋，尽行拆毁。 一应事务，整理已了，收拾人马，火速北上。 莫易这边，势力范围已经与春秋时赵国相差不大的他，自然而然地迎来了手下人一波又一波的劝进。 对他们来说，这也是提升自身天花板高度的要紧事。 假如莫易始终还是那个秦公，那他们撑死也就是个侯爵。 刚刚加入团队时，这些人还能忍耐。 现在可不行了。 马政等创业初期的元老需要嘉奖。 折可大等投奔过来的西军人马需要鼓励。 以田彪为首的晋国降将则需要安抚。 再者，朱元璋采用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一战略时，面对的是尚有余力的元朝。 那会儿又是个遍地造反的局面。 朱元璋只要稍微弯弯腰，自然就会有别的高个子把元朝的注意力吸引走。 莫易面对的呢？ 那可是大宋啊，莫易着实不觉得赵佶能带给自己什么压迫感。 现在反宋的人也不多，装怂是不可能让宋廷转移火力的。 而且，再重复一遍，那可是大宋啊。 莫易怀疑自己要是真的把关中拿下来。 赵佶怕不是会主动议和。 因此，高筑墙是必须要的。 莫易分派诸将，把守太行山上要害陉道。 广积粮也是要的。 他厚待折冲府军户，却又对非军户的家庭课以重税。 除了要制造当兵光荣，当兵有好处的风气之外，也是为了缓解财政压力。 缓称王就不必了。 莫易据三晋之地，进位秦王，兼任太师、太尉、太傅，上柱国大将军、并州牧、雍州牧、凉州牧、益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 麾下群臣，各有封赏。 然后，面对着宋江来临的消息，莫易针对性地任马政为河东路行军总管，杨士澣为行军副总管，领精兵五万，南下应敌。 再然后，得知莫易本人并未出现在前线的赵佶心态又崩溃了。 他是个聪明人。 正因为他聪明，所以他知道，莫易沉迷太原富贵，失了进取心的可能性极小。 樊楼里，赵佶让李师师把着灯火，自己来来回回的观看，心里念叨的只有两个字： “关中！” 宋江也是个知兵的。 但他不急，至少没有赵佶着急。 对宋江来说，不论莫易是否能占据关中，他是要按照君命先打河东。 谁也说不出宋江有错来。 赵佶更没有胆子在己方大战之时撤换宋江。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 莫易带着几十万人之中选出来的三千精锐，没去关中。 在这隆冬时节，所有人都默默忽略了水路的时候。 脑子有着赛博时代电子地图的莫易走汾水，下黄河。 绕过稷王山之后，走华山、中条山夹缝，穿过风陵渡。 最后，他带亲兵五人，一日抢下函谷关，直插宋江背后。 不论是宋公明，还是自称加亮先生的吴用，乃至于天上、地下的神仙们都没有想到。 莫易对宋江给予了这个时代第二大的尊重。 不拿下梁山，别说关中了，连近在咫尺的渭河，莫易都没有多看一眼。 ------------ 第28章 太行陉马政清四野 天井关双锤斗三将 宋江带梁山泊反复汰换过后的五万精锐穿过汴梁之后，乃是走得河北西路，至怀州（沁阳）。 到了这里，他就面临着和愚公一样的困境了。 面前两座大山，左手一指是王屋，右手一指是太行。 摆在宋江面前的就一条路，先打穿太行陉，然后再硬啃天井关这块骨头。 他当即自步军统领之中，调解珍、解宝兄弟先行探查。 这兄弟二人原本都是登州猎户，因猎虎被地主毛太公陷害入狱，后越狱脱身，上了梁山。 梁山泊大聚义时，两头蛇解珍是哥哥，排行第三十四位，应天暴星。 双尾蝎解宝是弟弟，排第三十五位，应天哭星。 他们俩换上皮袍，各带了钢叉、弓箭，扮作猎户模样，往太行陉方向探听过去。 宋江考虑如今被莫易改回了并州之名的河东路城高山险。 本要趁着解家兄弟探听消息的空隙，再同本地州府索要一些工匠、器械，方便攻城。 可他没想到，解家兄弟出去一个晚上就回来了。 “哥哥，我兄弟俩走过一遭，方才知道，那莫逆根本就没守太行陉。” 宋江一愣。 他心道这人能在旬月之间拿下田虎，杨家等将门都主动投奔，怎么如今和个不知兵的愣头青一般。 太行山何等险要，宋江都已经做好了靠着人命生磨硬啃的准备了。 他又听解珍说道： “听说是那劳什子并州总管马政的主意，要将我们放过山陉，他们死守天井关，届时粮草辎重要过太行，一旦转运不济，我等便要自败了。” 宋江点点头，自以为明白敌人的算计。 秦赵长平之战时，赵国之所以要换上赵括，强行出击。 其根本原因就是赵国粮道要穿越太行，根本无力支撑前线长时间与秦国对峙，只能放手一搏。 但是，宋江冷笑一声，看了看吴用，发觉他与自己表情相似。 “到底是不为官，不知道朝廷天威啊。那莫易说是当过太尉，想必也是个昏官，竟然想要与朝廷斗富。” 宋江感叹一句。 其实他要不是这一路上以官军身份与各地接触，也万万没想到，朝廷竟然能豪奢到这种地步。 梁山大军过开封以后，第一个经过的州府乃是郑州。 知州对他们这些刚刚招安的贼寇是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随手便让幕僚负责供应他们给养。 那幕僚也是个贪的，要了宋江一盘金珠尚且不满意。 宋江至今还记得，那人一边阴阳怪气地讽刺地嘲讽自己，一边随手划拨了足够梁山大军月余支用的粮饷给他。 还是呼延灼、关胜等几个原本就在朝廷中地位较高的头领给宋江解了惑。 原来，宋江毕竟只做过小吏，对大宋部队与地方交接的流程不熟，忘了通报人数。 那幕僚虽然贪，但也是个干事的。 他打眼一扫梁山营盘，便晓得了部队规模。 但大宋这边有一个梁山上没有的规矩，那就是虚报。 清廉点的武将，带五万人马，与地方接洽时，一般也会报二十万人的给养数目出来。 地方上挂账也是挂二十万的的给养，不过武将能到手一般也就是十万人的给养。 这样大家都有的赚，皆大欢喜。 与这一笔收入比起来，宋江送的那盘金珠确实有点寒酸了。 宋江这才明白过来。 不过明白归明白，他也不禁感慨，自己投奔朝廷这决定真是做对了。 至少兄弟们富贵无虞。 此时宋江见马政似乎是要和朝廷比拼钱粮，他感觉对面犯了和自己一样的错误。 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这种快活的感觉直到他在天井关下遇上了杨士澣方才有所收敛。 在此之前，宋江以为卢俊义、栾廷玉便已经是足以纵横天下的猛将了。 但当杨士澣扛着擂鼓瓮金锤出阵时，宋江和不少人都有种疑问。 这，锤子，保真嘛？ 然后他们见索超这个脾气爆的抡起大斧就先上去了。 要不说没有叫错的外号呢。 再然后，急先锋索超的大斧便被一锤子打崩了斧刃。 梁山阵中，霹雳火秦明乃是使狼牙棒的，常以气力自持。 见索超危险，他飞马冲出，试图替索超架开大锤。 不想杨士澣双锤一摆，秦明的狼牙棒棒头登时就歪了三分。 “我来！” 眼见着情况不对，一员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持丈八蛇矛的大将再度冲出。 正是原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梁山泊第六位好汉，马军五虎将之一，上应天雄星的豹子头林冲。 有索超、秦明的教训在，再加上他还在禁军之中时就听说过相关传闻，知道杨士澣力大无穷，不可硬拼。 林冲将双臂一展，架势拉开，本应刚直的长矛在他掌中竟真的宛如灵蛇一般游走不休。 若是换了旁人，应该眨眼间便要被林冲戳出七八个透明窟窿了。 擂鼓瓮金锤这种兵器赖皮就赖皮在这里。 它不只是攻击力恐怖，极大的体积还赋予了它极强的防御力。 再加上杨士澣这个人本来就生得瘦小枯干。 双手攥着锤柄随便一摆，锤头便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任凭林冲将长矛舞得泼墨一般，愣是扎不透这面金鼓。 杨士澣也有些烦躁。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力气远不如自己，但就是比自己灵巧的武将。 对面可以随便尝试进攻，自己却只能被动防守。 而在梁山阵中，此时大家都成了同僚，往日里时常藏拙的卢俊义倒是放开了不少。 他看一会儿，扭头对宋江说道： “对面想必就是昔年太平王杨怀玉的独子，震北侯杨士澣了，他双锤无对，不可力敌，哥哥不妨令徐教头试试。” 宋江武艺不精，初听此言便是一愣。 徐教头？ 林教头都拿不下对面，没听说徐教头比林教头强啊。 但他毕竟聪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杨士澣胯下那匹黑马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怪物。 驮着全副武装的杨士澣外加那两把倒霉锤子还能冲锋。 但能冲锋是能冲锋。 看眼下这局势，要想让那黑马追上别的马，杨士澣得先扔了锤子才行。 而梁山泊第十八位好汉，原禁军金枪班教师，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第二位，上应天佑星的金枪手徐宁使一杆钩镰枪，最擅对付坐骑。 徐宁应令出阵。 没成想杨士澣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惯于厮杀的。 他看着徐宁兵器的缺德样子就知道梁山这边要干嘛。 双锤一摆，暂时逼退林冲，杨士澣大喝一声： “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我不玩了！” 甚至都没等他说完，那灵性十足的黑马便已经看出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主动扭过头，撒腿就跑。 ------------ 第29章 攻险关梁山初受挫 算阴阳宋江难得脱 看杨士澣撤退，梁山众将大多笑了起来。 宋江脸色却不太好。 徐宁的钩镰枪虽然是针对坐骑的兵器，但天波府杨家多大的名头啊。 杨士澣刚刚更是差点秒了索超、秦明二人。 他真没办法对付钩镰枪嘛。 这时，梁山阵中一员将领主动开口说道： “哥哥，情况不对。” 宋江扭过头去，发觉说话的人面上带一块青色胎记，正是青面兽杨志。 梁山泊大聚义时，杨志排第十七位，上应天暗星，位列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 他也是杨家将出身。 当年杨延昭，也就是杨六郎，与柴郡主生下了杨宗保与杨宗勉兄弟。 杨宗保长子乃是杨文广。 杨文广又与南唐女将吴金定生下了杨怀玉，也就是杨士澣生父。 杨志则是杨宗勉之后，与杨士瀚算是同宗兄弟。 杨家子嗣不算兴旺，到他们这一代，还记在记在家谱里的兄弟只有三人。 还有一位名唤杨温的，乃是七郎杨延嗣之子杨宗英的后代。 杨温官至江夏零陵节度使，昔年高俅调十节度进攻梁山，其中便有他一个。 宋江是知道杨志出身的。 见他开口，明白杨志当是看出了某些外人无从得知的情况，连忙示意他继续。 “我杨家虽然以枪法闻名于世，但先人乃是刀、枪、锤三绝。当年先人与本朝太祖爷交手时，金锤换玉带，用的便是飞锤。” 杨志边说着，边摸了下马背得胜钩，拽出个挂着长绳的赤铜飞锤来： “残唐五代时，千手百宝丈人金良祖以这走线虎掌流星铜锤威震黄河两岸。杨士澣本来用的就是双锤，不可能不会这招。” 宋江虽然武艺不精，但江湖经验老辣无比。 他一看就明白过来了。 要是用飞锤，林冲刚刚别说是撑到徐宁支援了，能否救回索超、秦明都是未知数。 ‘如果杨士澣是诈败，不对……’ 宋江再回想刚刚杨士澣撤退时的神态。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家伙是在和梁山众将逗着玩。 随即，敌军放开通过太行陉一事再度萦绕在宋江心头上。 真的是对面不通内情，因此犯了傻嘛？ 想想高俅的阴险毒辣，再想想宿元景的老道圆滑 “哥哥，敌将败走，当速速攻城才是啊。” 冥冥之中的危机感像是一双大手扼住了宋江咽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身边的吴用提醒，宋江才反应过来。 不管对面要拿太行陉做什么文章。 只要梁山打下天井关，冲进山西腹地，那便进退无虞了。 此时有了大宋朝廷支持的宋江不比往日。 虽然因为太行陉险要狭窄的缘故，还有许多器械未曾抵达，但云梯车之类器具是不缺的。 但是，梁山士卒刚刚冲上城头，便迎来了当头一棒。 打头登城的乃是梁山泊第二十二位好汉，步军第五位头领，上应天杀星的黑旋风李逵。 他身披重甲，手持两把大斧，甫一登城便连杀数人。 在梁山往日的战斗里，只要这血肉横飞的场面一出现，敌人都会心生畏惧，直接溃散的也不是没有。 但天井关的守军却并非如此。 这些士兵见到同袍惨死，竟是半步不退，各持刀盾，蜂拥而来。 李逵杀心一起，想不到那么多。 跟在他身后的丧门神鲍旭、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也都是没脑子的。 但真正作为前锋指挥的混世魔王樊瑞是个聪明人。 他看的出来，这些守关士卒不是不害怕，但有些东西驱使着他们看见同袍阵亡以后，仍旧呐喊着冲了上来。 樊瑞之所以看不懂，其实还是因为出身导致的视角问题。 若是有些良家富户出身的好汉了解过天井关守军的成分之后，恐怕就不会惊讶了。 莫易在进位秦王以后，于各处州县设置折冲府，收府兵两万。 他自己以府兵为主，兼顾全军，选出三千精锐作为亲卫。 余下府兵尽数开拔到了这天井关。 近代时，尚有村子为了水源而拼命，何况是受了莫易厚遇的府兵了。 这倒也有赖于赵佶上位以后始终坚持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凡事就怕对比，和赵佶一比，莫易给出的价码已经堪称殊恩了。 再者，天井关是一道险关。 地方就那么大。 府兵中也许有胆怯，有想逃跑的。 但敢于玩命的绝大多数同袍会裹挟着这些人一同往前冲。 他们调个头都费劲，想跑也没地方跑。 而马政此时完全没有对付邬梨时那个凹造型的兴致了。 他把往日里跟着的儿子撵回太原，自己披着两层步人甲站着城头指挥。 项充、李衮二人早就注意到了马政了。 他们俩也明白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 但用飞刀的项充完全没有攻击马政的欲望。 李衮倒是用标枪试了下。 马政不是个勇将。 他穿两层步人甲之后连迈步都费劲。 因此李衮毫无难度地命中了马政。 然后他就见马政胸口被枪尖搓出一溜火星子来，血是半滴也没见着。 在马政指挥下，李逵等人被府兵硬生生推下了城墙。 这几个也改了以前的山大王作风，穿了重甲，因此都没受什么伤。 而眼见攻城无望的宋江只能暂且收兵，等一等身后正在穿过太行陉的工匠与器械。 当日夜里，宋江拿着一本宿太尉赠送的，记述了不少官场规矩的札记正在研读。 帅帐之外突然起了一阵怪风。 那风自北方而来，却不往南去，只在中军盘旋。 梁山招安之后，撤了替天行道大旗，打起了“顺天”“护国”两面旗帜。 宋江见那风来得古怪，奔出营帐观瞧，便见两杆大旗受狂风一催，竟是齐齐断折。 他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宋江一边安慰众军，称这是敌方术士施展的诡计，一边急要回帐中占卜吉凶。 他尚未排出卦象，便又听见后营有军士鼓噪。 宋江再出帅帐，回过头往后望去，只见山中火起，约莫正是太行陉的方向。 “不好！” 他大叫一声，殊不知在帅帐之中，公孙胜眉头紧皱。 刚刚宋江走得急，袍袖甩到桌案上，正巧排出一个卦象来。 卦象上兑下坎，正是六十四卦之中的泽水困。 ------------ 第30章 莫王爷孤军走千里 林教头一心万般愁 公孙胜眉头紧皱，这卦象可不太妙啊。 兑为水，坎为泽， 泽与水连在一起，看似是水利大泽。 实则水在下方，泽中无水，鱼虾俱有倾覆之厄难。 而在帐外，宋江一把抓住了本应负责在后方押运粮草，如今却狼狈逃来的宋清，连声询问。 “是一员白马银甲的将官，突然杀了出来。我等本就在后方扎营，没有防备，眨眼间便死了七七八八。” 宋清半边头发都被火燎了去，但因为跑得快，倒是没受什么伤。 宋江放开弟弟，心中阴云缭绕，却又死活想不明白，这是哪来的人马。 殊不知，莫易自太原出发，部下俱是一人三马，沿着黄河几字弯的末尾整整狂奔了一千六百里。 中间他还效仿一回南北朝时侯莫陈崇故事。 侯莫陈崇为北周八柱国之一，曾领七人攻陷原州，生擒刺史史归。 莫易则是带五名亲兵扮做传递军情的骑兵，直冲函谷关。 守关士卒看见六个人过来完全没想到这是来攻城的。 他们还主动帮忙驱散了过关的人群，让莫易控制关门的难度小了不少。 随后，莫易根本没有在意函谷关归属，带人沿着黄河一路东行，把宋江堵在了天井关前。 次日天明，宋江于营中搭起高台眺望后方，便见得千余士卒簇拥着一人自山间涌出。 那人银盔白甲，穿一件素罗战袍，倒提银戟，正是莫易。 但见他风姿超尘，英武卓绝，有诗为证。 诗曰： “银戟横胸刃含霜，雕颜玉貌世无双。 酒向垆头问刘邦，马踏长河比霸王。 十面关河空冀北，百年天地有濠梁。 英雄意气千秋浪，万壑烟云拜秦王。” 宋江看莫易身旁还有一员颇为眼熟的英武将官。 只是他及时雨之名响彻山东河北，熟人委实太多，离得又远，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两军对垒，敌人虽然只有数千，但山口更窄，容纳百人都费劲。 宋江见对面气势，心里便有些煎熬。 没成想，莫易身前士卒分开，露出一条道路来。 他这位主帅，竟是亲自出阵了。 宋庭对莫易的记录严重滞后，还停留在西军时期，而梁山也有几位好汉听过他名声。 因此，宋江对莫易的武力根本就没有个准确的认知。 见莫易打马前来叫阵，他大喜过望，当即就要点起猛将出战。 不料梁山阵中一员将领竟是比宋江开口还快，纵马便冲了上去。 那人掌中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正是霹雳火秦明。 宋江刚看清楚上去的是秦明，赞了半句： “好个秦……” 下一瞬，宋江就急声大喝道： “快去救秦明！” 梁山阵中，单以理论来说，曾做过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林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他看莫易上前时的马蹄印就知道不对了。 冬日土层往往较硬，此地还是山间，那白马竟然能踩出一个个深深的蹄印来，显然负重极大。 能使方天画戟，还是加重版，这种人不可能好对付。 林冲本打算自己先上的，没成想秦明先冲出去了。 他怕索超也上去，自己还得援护二人，连忙打马出阵： “逆贼，且来见识林冲枪法。” 林冲蛇矛乍一会方天画戟，他就有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昨天在天井关下，他和杨士澣兵器碰撞时就是这种双手震颤，两臂生疼，几乎控制不住兵器的感觉。 但杨士澣用的是擂鼓瓮金锤，兵器太重，拖累地马都跑不起来。 面对他时，林冲自可以采取游斗之法。 莫易胯下这匹蒋子文亲自送上门的神驹可没那么大的负担。 只三个回合，林冲就被莫易银戟上的月牙刃削掉了盔缨，脑门上满是冷汗。 “林冲啊，听说你被高俅那厮害得家破人亡，如今怎地又被高俅招安了？” 关键是莫易一边物理上殴打林冲，一边还在精神上刺激他： “我也在汴梁呆过，你父亲、岳父俱都已经没了吧，不知受了招安之后，可有前去拜祭过，可有和他们讲讲你与高俅再度携手一事？” “住口！” 林冲哪里听得了这个，当即与莫易硬拼起来： “林冲食军禄，受君恩，如今为官家来杀你这逆贼，与高俅何干。” 两人又斗了数个回合，林冲虎口崩裂，左肋被银戟挑开，鲜血横流。 莫易眼见他仍旧如疯虎一般，丝毫退意也无，心知林冲内心与口上说得怕是大为不同。 华夏自古宣扬忠孝。 子曾经曰过，父母之仇，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林冲与高俅有破家灭门的大仇，如今却眼瞅着又要受高俅这个殿帅府太尉节制了。 往事耿耿于怀，郁闷难消，他自己尚未察觉，实际上已经觉得这人间了无趣味，有了轻生自灭之意。 “林冲呐，要我说，总归你也会是孤单一人了，不如和高衙内学学，也认高俅作父如何？” 莫易便又在林冲伤口上撒盐： “你比那高衙内强出何止百倍，想必高俅一定会欣喜非常，届时再娶一房妻子，你高家也算是有后了。” 他不但撒盐，甚至撒了孜然和辣椒： “按照高家辈分，你应当叫高世冲，不过这名字不太好听，要不然看在你哥哥高世德份上，你改名叫高世行如何，高世孝也不错，高俅肯定喜欢。” 林冲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目眦欲裂，眼角殷红流淌，也不知是血还是泪，只是木然挥矛，与莫易厮杀。 宋江在后方也听不见莫易在说些什么，但眼见着林冲也要出事，忙点将支援。 他此时已经有点经验了，知道面对这种惊世猛将时，武艺精巧的人往往更有优势，当即命令董平出战。 董平绰号双枪将，河东上党郡人氏，原是东平府兵马都监，后被宋江用计生擒，遂归顺梁山。 梁山大聚义时，他排第十五位，应天立星，为马军五虎将之一。 他倒也算得上是俊秀，手持双枪杀来。 孰料莫易斜藐了他一眼：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争锋？” 银戟探出，自下方抡开，董平眼尚未来得及眨上一下，整个人便被当胸挑杀。 莫易踏阵图 ------------ 第31章 宋公明重排九宫阵 乔道清再会传道人 莫易对林冲虽然连番嘲讽，实则没下什么狠手。 他面对董平这“风流双枪将”时，可就没有多少耐心。 能将背主杀父娶女三件事做得一气呵成，流畅无比的，莫说是有宋一朝了。 南北朝时也未必有几人能比得上董平。 莫易一戟挑杀了这碍眼浊物，拧身再看林冲，见他浑身是血，长矛垂地，已然是神志模糊了。 “林教头，你也是汴梁城名利场里厮混过的人物，那赵佶是个何等样人，就不必由我来说，你好自为之吧。” 他放宽语气，和林冲说过一句。 说罢，也不看林冲反应，转头看向宋江，凛声喝道： “宋公明！今日我本要见识见识你梁山好汉，林教头确实了得，但不料竟还有这等贪花好色，悖逆人伦之人，当真扫兴。” 宋江在那边正要回话，却见莫易根本连多看他一眼都欠奉，竟是扭头收兵了。 梁山这边自然有士卒上前带回心死了一大半的林冲和彻底死透了的董平。 而在中军帅帐之中，宋江先是令解珍解宝兄弟再去山中探查情况，然后亲自去探望了林冲。 “林教头身上多是皮肉伤，无甚大碍，可他急火攻心，如今陷入昏厥，什么时候醒来就不好说了。” 负责看顾林冲的自然是神医安道全。 他本是建康府人氏，梁山泊好汉排第五十六位，应地灵星。 宋江宽慰几句，扭头又去见了掌管物资钱粮的头领，小旋风柴进。 从他那得知，梁山军中尚有半月粮草，撑持二十余天也不是太大问题。 柴进也知道宋江意思，着重和他讲了器械情况。 军中大型攻城器械本就不多，前日攻城又损失了一批，恐怕没有强行突破天井关的能力。 宋江也看见了昨夜那巧合而成的卦象，心中自然是有着一股萦绕不去的不祥之感。 他思量半晌，令亲兵请吴用、公孙胜到帅帐汇合。 三人聚齐以后，宋江先是把情况和二人清清楚楚讲了。 公孙胜是个不通兵法的，尚未反应过来，吴用已经知道宋江的意思了。 “天井关地势险要，兵精粮足，一时难以拿下，太行陉更是天下少有的险关绝地，强攻不得。” 他轻摇掌中羽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从今日战场上来看，那莫易是个自矜自傲的霸王性子，哥哥莫非是要用话激他，引他强攻？” “果然瞒不过加亮先生，确是如此。” 宋江则是满脸写着“知我者先生也”，又扭头去看公孙胜： “我欲要重排九宫八卦阵，还请先生起云雾遮掩一二。” 公孙胜自无不可。 而在梁山这边，云雾乍起之时，太行陉里据山势扎营的莫易与天井关中的乔道清同时把目光投了过去。 莫易心里大概能猜到，梁山这是搬出压箱底的本事，排设水浒第一大阵，九宫八卦阵了。 若是单纯的现实世界里，这种由圆阵复杂化而成的阵法极度考验主帅的军事素养和士卒水平。 强行施展，弄巧成拙也不是没有可能。 莫易原本也不太重视这玩意。 但在一次和杨士澣闲聊时，听他提起了当年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往事。 据杨家的记载，完整的天门阵需要上百员大将，数千僧道，近五十万兵马方能摆出。 阵势一旦彻底展开，杀机掩天，昼则凄风冷雨，夜则河汉皆迷，乃是镇国利器。 甚至如今的辽国都已经无力撑持完整的天门阵了，只能以一套简化过后的太乙混天象阵对敌。 莫易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还是着了知见障。 这里乃是有神魔，有道法的世界，大型阵法哪有那么简单。 而这九宫八卦阵乃是宋江自还道村得了九天玄女所赠天书之后，与吴用一并研读掌握的阵法。 号称是“占天地之机关，夺风云之气象，出奇正之甲兵，按阴阳之造化”。 甚至有“休夸八阵成功，谩说六韬取胜。孔明施妙计，李靖播神机”的评语，恐怕不是简单冲杀便能打破的。 莫易这边还在观瞧，但乔道清那边却起了变故。 他本来也在天井关上远眺梁山大营，突然便见四下里也起了云雾。 乔道清手按宝剑，神色却有些惊疑不定。 各家道术之士，大多都有呼风唤雨，催云逼雾的法门。 这些法门效果相似，但施展手法完全不同。 莫易的阴山法是升起地底重浊煞气，刺激九天清气。 五雷法则是以术数催发天地气机。 陈希真的都箓大法乃是龙虎山正一派惯用的手法，本质上是借用神明威能。 可乔道清看自己周身的雾气，怎么看着这么像是自家以性命修为交感天地的路子？ 不待他看清楚，就见雾气里步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来。 那道童手里持着一枚玉简： “乔道清，你可还记得崆峒往事？” 乔道清神通俱是来自崆峒异人传授，至今记忆犹新。 他见状神色大变，慌忙拜下： “乔洌片刻不敢相忘。” 道童点点头，道出了自身来历： “吾乃是崆峒山九仙峰桃源洞白云童子是也。” 接着，他又和乔道清解释道： “你得吾教传承，却是根器浅薄，入了旁门，又辅佐庸人，本当永不再见，可如今你迷途知返，顺天应命，因此老爷要我下山助你一遭。” 乔道清早就知道，自家修行最重性命，奈何他天赋不够，只能琢磨几手幻术，始终不得正法。 万万没想到，如今换了阵营，居然失联的师门都重新出现了。 白云童子搀他起来：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不过是老爷随侍童子罢了，日后你了却红尘功业，入了门墙，可不是我能比的。” 话虽如此，乔道清哪里敢得罪这未来师尊的亲近童子，连声温言与他交谈。 “好了。” 白云童子看着是娃娃模样，实则修行年限要追溯到上古了。 他自然知道乔道清是个什么意思： “你尘缘未了，我话便不能多说，且记得桃源洞天之中自有你位置便是。若是辅佐明君有成，将来说不得能有天缘。” ------------ 第32章 雄关上仙童授机宜 万军前浪子送战书 天井关城楼之上，白云童子开始指点乔道清： “那宋江根脚倒也称得上不凡，有三柯氏弇兹圣母娘娘所著的一卷天书，能排九宫八卦大阵。” 与之同时，太行陉侧边一处山峰顶上，莫易望着梁山军阵，轻笑一声。 公孙胜虽然能遮了视线，但大阵运转之时，威能滂沱，却防不住莫易感应地气。 他拿一根树枝，在浮土上画出九宫八卦之形。 “而今天时为壬寅年二月，壬为水，此地又为北方，休门阵势当为锋锐之最。” 乔道清听白云童子讲解，连连点头。 立于山头的莫易则是随手抹去了坎卦。 “明日乃是初十，甲子日，万物剖符甲而出，你家秦王承革故鼎新之天命而出，正合此数，因此震位大吉。” 白云童子话不停，莫易的动作也在继续。 甲为木，木为巽震，他自东南方一划。 “我亦不知秦王是同何方高人学得的道术，不过他有陈抟先天图在手，想必也能看穿此阵。” 白云童子取出一对宝剑： “明日你但见东南震卦方位有雷起，便执雌雄宝剑自正北方杀入。” 自白云童子讲解开始，乔道清便如机器一般，只知道点头了。 听见这话，他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猛地摇了摇头： “不对，师兄你刚刚还说北方为锋锐之最，如何要从此处杀入。” “愚不可及！” 白云童子叹了口气： “你什么本事，就别想着能一举打破那九宫大阵了。” 他又默念了几句“自家人”，方才细细解释道： “东南方开始厮杀以后，木气衰弱，水生木，北方水气自会支援，届时便是盛极而衰，亢龙有悔之势，也就是你的机会。” 乔道清这才明白过来，忽地又问了一嘴： “不知师兄刚刚提到的三柯氏弇兹圣母娘娘是哪一位大神，名号可有在俗世传播？” 白云童子一摆手： “俗世名号就不提了，怕吓死你。” 他看出了乔道清所思所虑，安慰道： “你也不必担忧，那一位虽有雷霆手段，但亦是仁爱广博之尊，宋江当是与她法架下的几位有些因缘，算不得什么大事。”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丝绦上系着的一枚小巧玲珑的印章： “再说了，来时我已请了法旨，若那边真有人不顾面皮出手，我自可发番天印将之镇压了。” 他们俩在这边叙话，莫易则是早早就擦去了八卦图，回了营寨里。 次日，云雾散去，宋江以梁山营寨为基础改建的九宫八卦大阵展露无疑。 但见那阵明分八卦，暗合九宫。 前后列龟蛇之状，左右分龙虎之形。 丙丁前进，如万条烈火烧山；壬癸后随，似一片乌云覆地。 左手下盘旋青气，右手下贯串白光。金霞遍满中央，黄道全依戊己。 东西有序，南北多方。 四维有二十八宿之分，周回有六十四卦之变。 盘盘曲曲，乱中队伍变长蛇；整整齐齐，静里威仪如伏虎。 乔道清观得这阵气象，饶是心里有所准备，额角亦不由得见了汗珠。 而莫易披挂严整，立在山道之上，遥望梁山中军。 右边销金青罗伞盖底下，绣鞍马上坐着那个道德高人，有名羽士。 便是梁山泊呼风唤雨，役使鬼神，行法真师入云龙公孙胜。 左边销金青罗伞盖底下，锦鞍马上坐着那个足智多谋，全胜军师。 便是梁山泊能通韬略，善用兵机，有道军师智多星吴加亮。 在大阵正中，销金大红罗伞盖底下，一人坐于照夜玉狮子金鞍马上。 正是梁山水泊真主，济州郓城县人氏，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江宋公明。 莫易如今首度正眼瞧他，见宋江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额阔顶平。 虽没有莫易这般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容貌，倒也称得上志气轩昂。 不像许多人臆测的那样，生着副挑拨离间的面目。 莫易正看着，就见梁山阵中奔出一人，也不持兵器，高举着一封信笺冲了过来。 那人一身锦簇褐衲袄，头戴销金青包巾，鬓边插一朵翠花。 莫易笑道： “那俊秀郎君，莫非便是浪子燕青。” 他在离莫易五十步之外滚鞍下马，遥遥回道： “小可正是燕青，至于江湖上的诨号，不敢在太尉面前卖弄。” 说来，昨日梁山定下要激莫易出手，再以九宫八卦阵拿他。 燕青领了递送战书的任务，但他们不可能承认莫易自封的秦王。 如何称呼他便是个问题，还是宋江人情练达。 他想起来，朝廷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或者单纯就是忘了，反正就是还没有正式发布撤销莫易职务的公文。 因此，宋江便让众人仍旧以太尉呼莫易。 燕青礼数周全，行到三十步外停下，双手捧起信笺： “这里有我家公明哥哥与太尉的书信一封。” 这边自有武松步出，接过信笺，回阵交给莫易。 莫易在马上展信观瞧，见上写道： “敬奉莫元贞太尉： 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 公幼亦孤苦，蒙名教之德育，加冠成材，承君王之恩眷，位尊百僚。 今以一姓之无由怨懑，兴万家之兵燓戎嚣，生民何苦，黎庶何辜？ 江不过山东草寇，亦知忠义，稍有恶行，寝食难安，今承天恩，如沐甘霖。 公之德才，胜江百倍，何不重归正朔，再护华夏。 江愿秉首为誓，上奏朝廷，消弭兵戈。 公若执意孤行，梁山亦有大阵。此阵乃玄女亲授，专为扶国保民。 无有破阵之能，还请太尉自缚军前，江犹愿请表，安太尉性命。 ——梁山宋江。” 在读到“生民何苦，黎庶何辜”时，莫易绷不住笑了起来： “这宋公明好生有趣，生民黎庶之苦楚……” 说到此处，莫易勃然色变： “残民之凶，谁能及得上他赵宋官家，你梁山莫非不知花石纲嘛？” “稍有恶行，寝食难安？” 他又看向燕青： “吴用在你家主人府上题写反诗，这算不算恶行，他可有寝食难安？” 见燕青默不作声，莫易冷笑一声将信笺掷回： “你且回禀宋江，不过是一座死阵罢了，且看我如何破它。” ------------ 第33章 受玉璧古神定地利 登山巅莫易问人和 燕青得了莫易的话，转头去回禀宋江。 他是个伶俐通透的人物，没说莫易对信中内容的评价，只说莫易要来破他梁山这死阵。 “死阵？” 宋公明重复了一声，然后不由得扭头看向吴用。 二人相视一笑： “到底是凡夫俗子，不知玄女娘娘阵法奥妙。” 放松许多的宋江并未注意到，在他另外一侧，公孙胜的表情依旧严肃。 且说莫易这边，虽然说了要去破阵，他却并未立刻动身。 他寻了一处山顶，令身旁带着铲子的士卒挖开来三个土坑，然后在其中埋下了青、白、黑三块上好玉璧。 紧接着，莫易按照后土皇地祇制鬼戡魔神通法之中的记述，念动秘咒。 最后，他猛地一跺脚，喝道： “太行之神，速来受飨！” 宋江等人离得太远，看不清莫易动作，却能感觉到，脚下大山猛地一颤。 ‘莫非他要用移山法来破阵，不对，只是困挂，算不上绝路，不止于此。’ 公孙胜大惊失色，心思转动之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若不是移山法，什么东西能闹出这等声势？’ 而在天井关，乔道清见白云童子猛然色变。 他听这总是一副超然神态的仙童喃喃自语道： “这秦王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么连这我修道时便已经销声匿迹的鬼东西都能唤醒？他从山西起家，难不成是上古时的哪一位？” 乔道清远望莫易方向，耳边却突然听见地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开口说话了： “唔……哈啊~” 公孙胜及各方人马先是听地下的存在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见莫易那边的山头上冒出一个怪物来。 那怪物身高四丈，六臂双足，彘头蛇尾。 祂虽微有人形，但形貌狰狞可怖，气势更是霸道凛冽。 （太行之神） 令白云童子和莫易之外的所有人惊异的是，这猪头怪物被莫易唤醒以后，开口第一句，竟是四句诗文，轰然贯耳而来： “六臂横行青史前，一身惯卧太行山。 日月穿梭吾不变，沧海桑田若等闲。” 诗句算不得多好，甚至未必及得上某些打油诗水平高。 但这东西有时候看的就是个反差。 别的猪头会引用两句古人诗词就足以称得上文艺了，更何况这是原创。 莫易的年纪不像白云童子那般可以用古老来形容，但地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古人。 他在西游世界那边见过这些蛮荒古神的做派，知道他们看似野蛮，实则胸中各有锦绣。 很多古神甚至混在后世的神仙队伍里，平日吟诗作词，丝毫没有传说中狂放粗鄙的模样。 他做了个揖： “莫易见过太行之神。” 闻言，太行之神低头看向莫易。 祂左端详，右端详，最后甚至用鼻子嗅了嗅，方才开口说道： “能唤吾醒来，虽然胳膊、腿、脑袋什么的都挺少，但你这小东西想必也是自己人。” 随手摸出莫易刚刚埋下的玉璧，太行之神张口就把青玉璧给嚼了： “还带了好吃的，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说着，太行之神不怀好意地看了远处梁山大阵一眼： “你和对面那些小人干架呢？要不我把太行翻过来，把他们统统压死？” 与之同时，九宫八卦阵之中的所有人都感觉汗毛倒竖，仿佛有致命危机即将来临一般。 宋江同样有这般感觉。 他虽然有玄女所著的天书，但给宋江天书的那位也没想到他能遇上太行之神这种老古董。 因此，他只道莫易是唤了某个魔怪出来，便要开口说上几句，提振士气。 宋江不认识，公孙胜一个当代修行的道士，开始也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玩意。 但他毕竟是个正经出家的修行人。 苦思冥想之际，公孙胜骤然记起来，自己幼年修道乏味时，曾靠着山海经、玄怪录等文章解闷。 而在山海经之中有一段文字： “凡北次三经之首，自太行之山以至于无逢之山，凡四十六山，万二千三百五十里。……其十神状皆彘身而八足蛇尾。” 公孙胜好不容易把这文字和真实形象对比上，就听前边宋江开口说道： “儿郎们，我等承天应命，自得神明护佑，阵中亦有高人，不必惧怕他一个蠢丑魔……” 怪字尚未出口，宋江就听身旁公孙胜急道： “哥哥，那是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以前的太行之神，不可妄语。” 但这已经晚了，太行之神恍如灯笼的眼睛已经转向了宋江： “本神何等英武，这带着股子鸟味的小人居然这般污蔑于吾，他死定了，本神说的，那三只青鸟来了也救不了他。” “诶诶诶，大神何必在凡人身上费这么大力气，您锁了地气流转，我去替你收拾他。” 倒是莫易劝了几句。 宋江死不死的无所谓，他主要心疼自己那些参与布阵的将士们，都是殴打赵宋经验极其丰富的好男儿啊。 这太行之神长了个猪头，脾性也是个惫懒的，见莫易开口，便应了下来： “你这家伙身上虎臊味浓得离奇，想必和那口滑的倒霉玩意关系不浅，不想性格还蛮好哒。” 祂又将那块黑玉璧吃了下去，只把品质最好的羊脂白玉璧珍之又珍地放怀里藏了起来。 然后莫易就见太行之神如潜水一般没入土中，只留余音在耳： “你且放心施为，那鸟味小人今日借不到一丝地气。” 送走了这家伙，莫易转过身去，在山巅高擎银戟，高声喝道： “天命在我，地利在我，尔等人心，可在我？！” 莫易带的三千五百精锐本就是府兵之中吃到了最大福利的那批人。 他们又与莫易奔袭一千六百里，一路同吃同睡，亲眼见证了他斩关刈城之姿。 这些人之中哪里还有二心的，当即齐声响应： “我等心内唯有大王！” 其中还有田彪这个有些文化的，又带头喊道： “我等愿附大王骥尾，刀山不退！火海相随！生死同追！” 余下之人只觉得田彪这话简直说到了自己心坎里，也同声呐喊，声势震天。 “好！” 莫易点点头： “中军披甲，上马铠！” 这些人都是精锐，但精锐之间，也有高下之分。 以武松统领的中军千人最为强悍，手格十人者方能入选。 这些人在后军辅助下穿好战甲，上了同样全幅武装的战马。 而莫易也回到了阵前： “挂面甲，与吾，冲阵！” ------------ 第34章 梁山泊众将说甲骑 东南方张清会莫易 宋江在梁山阵中见得太行之神离去，稍微松了口气，却听身旁公孙胜又道： “哥哥，那山神锁了地气，如今九宫八卦阵奇能不显，若不尽速变阵，恐怕当真要成死阵了。” 宋江心里也有些不安。 若是九宫八卦阵正常发挥，再怎么兵法精熟的将官入阵以后，都要晕头转向，不知方位。 现在不得地气，光靠五色旗幡等布置，可迷不住人眼。 宋江有心要变阵，可他远远又看着莫易已经带兵要过来了。 “不可妄动。” 最终，宋江下了决心： “看对面架势，当是连环甲马之阵，我军贸然行动，万一露了破绽，当有倾覆之厄。” 对于重骑兵，宋江并不陌生。 昔日高俅调呼延灼讨伐宋江之时，梁山就曾经面对过他的连环马。 当时，呼延灼带了三千骑兵。 军中马匹每三十匹一排，用铁环连在一起。 那连环马临阵时远用箭射，近则使枪直冲入去，威猛非常。 如今呼延灼都在梁山入伙了，他的连环马自然也已经被人破去了。 “徐宁兄弟，” 宋江唤来一位头领： “这次又要仰仗你祖传的四拨三钩七路九变钩镰枪法了。” 那人穿一身雁翎圈金甲，衬着鹦哥绿战袍，正是金枪手徐宁。 他听见宋江招呼，脸上却不见喜色，只默默叹了口气。 实际上，除了徐宁之外，呼延灼，还有花和尚鲁智深等有来历的头领，都已经面色凝重。 宋江出身小吏，之后当了山贼，所以不知道。 呼延灼那连环马其实是专门收拾山贼草寇才敢用的战术。 对面军事素养但凡高那么一点，他都不敢干出这种相当于自缚手脚的事情来。 “哥哥有所不知，对面那兵马非同小可。”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眼见着就要拼命了，这些人也不敢保留。 呼延灼当先开口道： “连环马带的乃是熟皮马甲，对面上得却是具装铁铠。” 宋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鲁智深又进一步和他解释道： “洒家在西军曾见识过这等具装甲骑，那西夏国铁鹞子便是了。” 鲁智深遥遥一指那缓缓结阵的甲骑： “这等骑兵看着笨重，实则要比连环马灵巧的多，交锋之时，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绝非易与。” 徐宁也点点头，示意鲁智深说的对： “钩镰枪手为求灵巧，不能披重甲，却挡不住这具装甲骑。” 他同林冲一样，能做到禁军教头，也是个理论知识丰富的： “要破敌，须得精干士卒，穿步人甲，带大斧重锤方可。” 听着这帮人的话，宋江只觉得满心无奈。 他现在上哪找步人甲去。 那玩意由一千八百余枚铁质甲叶穿成，和神臂弓一样，同属于大宋压箱底的宝贝。 他梁山刚刚招安，怎么可能有大量步人甲配装。 而且，莫易有心收服梁山上的部分头领和士卒，方才让梁山摆出九宫八卦阵。 他会展示出自己的胸襟气度。 但为了折服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魔星，莫易也会让他们看到血淋淋的暴力。 带着手下的千余甲骑，莫易缓缓绕到东南方的阵脚处。 此地驻扎着一队青旗红甲的人马。 在打童贯时，此处由双枪将董平、摩云金翅欧鹏和火眼狻猊邓飞负责。 董平人都凉透了，自然不可能在此。 为了弥补空缺，宋江调了本应是前哨的没羽箭张清过来。 反正他们都被困了，派不派探马的也没多大意义。 张清原是彰德府人氏，本为东昌府守将。 他擅用飞石，曾连打梁山十五员战将。 梁山泊大聚义时，他排第十六位，应天捷星。 在梁山众多将领之中，张清武艺当属上乘，再加上那手飞石绝技，更显棘手。 但望着冲阵而来的莫易，张清也真真是头疼无比。 对面别说人了，连马脸上都带着狭长的金属护帘。 他手拿的毕竟只是石子，不是枪子。 除非正中眼窝，不然打上去根本造不成多大伤害的。 莫易可不管张清愁不愁的。 见到了东南方的那一面上带金销巽卦、下绣飞龙的引军大旗以后，莫易劈手发雷。 雷起旗断，随即他带着自己的玄甲军，已经如天塌地陷一般撞了过去。 作为一个穿越者，莫易打仗时自然而然会带有一些跨越时代和地域的特点。 他手下这具装甲骑也不例外。 莫易淘汰了南北朝乃至隋唐时大行其道的马槊。 那玩意用好了虽然说是威力无穷，但太考验骑兵技术了。 很多武将都用不明白，更别说是训练没几天的府兵了。 这方面他吸收了西方的经验，给部队带上了一次性的木质骑枪。 因为是木头的，重量轻，所以即使他把枪身长度加到五米，马也能够负担得起。 杀伤力就更不用说了。 他是要杀人，不是去打怪兽。 冲击力足以带走任何一个灵长类生物的性命了。 而在第一次接触之后，骑士会直接扔掉必然断裂的木质骑枪，换上明代时大规模列装的马战利器，狼牙棒。 其实最开始莫易是想上关宁铁骑的三眼神铳的。 但此时虽然已经有火药了，技术却还是不太达标，没办法保证霰弹的爆发力，只能先用狼牙棒将就着。 莫易还不太满意，张清却感觉这敌人猛过头了。 他与莫易交手只一合，掌中长枪便被挑飞。 张清又强忍着虎口迸裂的剧痛发出一枚石子。 这石子是瞄着莫易眼睛去的。 奈何莫易只是一歪头，石子便打在了他的护面上。 “当！” 一声脆响，虽然是火光四射，但莫易明显是没受到伤害。 甚至他都没有给张清第二个回合的打算。 二马错镫之间，张清就被戟尾抽中，口吐鲜血，落入乱军扬起的尘埃之中。 与之同时，如白云童子吩咐的那般，天井关内，乔道清出战，直奔北方阵门而去。 他的队伍打头先锋将官脚踏风火轮，手持长枪，面生三眼。 正是霍邑城上，挨了莫易一雷但侥幸未死，如今拜了乔道清为师的神驹子马灵。 ------------ 第35章 梁山泊三英战莫易 天井关丑人心相惜 莫易轻松过了张清，但他心知这只是个开始。 在打童贯时，梁山还预备了多路伏兵。 现在是他们被别人埋伏了，因此全军拼命，这九宫八卦阵的质量高得离谱。 宋江情知必须要挡住莫易，至少要让他冲锋的势头缓下来。 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了，于中央帅台之上连连挥舞旗帜，令众将出战。 莫易只见得一员将官当头杀来。 那人眼珠如点漆，面部似镌银，提一条丈二钢枪，正是梁山泊马步军中武艺第一，玉麒麟卢俊义。 “来得好！” 如今乃是在乱军之中，莫易自不会再留手。 他银戟抬起，穿云破风，照着卢俊义面门刺去。 卢俊义横枪一架。 “当！” “嗯？” 一声脆响过后，莫易不由得惊叹出声： “好个河北玉麒麟，当今天下，你还是第二个能硬接本王一击的。” 殊不知卢俊义比莫易还震惊。 当年梁山要赚卢俊义入伙，派了十几个头领与他比斗。 先是一对一，后来是二对一，最后扑天雕李应、赤发鬼刘唐、没遮拦穆弘三人来战卢俊义都不能取胜。 他自诩武艺已经是当世绝巅了。 那日天井关下，杨士澣虽然勇猛，卢俊义却也不惧他。 但和莫易过了一招，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天下无敌，天上来敌。 卢俊义现在已经感觉到虎口隐隐作痛，双臂酥麻了。 生死关头，他怕梁山兄弟对自己的武艺太过信任，也顾不上面子了，连忙喊道： “众兄弟速来助我。” 卢俊义原本的副将是病关索杨雄、拚命三郎石秀这两个步军头领。 现如今则是换做了另外两个衣着兵器特点非常鲜明的将领。 一人着冲天角铁幞头，七星打钉皂罗袍，乌油对嵌铠甲。 这浑身上下都乌漆墨黑，使两条水磨八棱铜鞭的，正是昔日铁鞭王呼延赞之后，梁山泊第八位好汉，双鞭呼延灼。 另一人胸前垂着细细三柳髭髯，两眉入鬓，凤眼朝天，面如重枣，唇若涂朱，提一柄龙头吞刃偃月大刀。 莫易见他一愣，下意识地道了句： “云长？” 转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这人是梁山阵中的大刀关胜。 刚刚自己是受了三国莫易影响，认错人了。 关胜也是愣了愣，他本身长得就像自家祖宗关羽，再加上平日里刻意打扮，认错了的不在少数。 可张口喊他云长的，这还是头一回碰见。 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呼延灼已经欺到了莫易近前，右手抬鞭就打。 回过神来的莫易舞戟挡开铜鞭，再扫开卢俊义刺来的钢枪，此时他实在不及回手，只得拧身闪过关胜劈来的大刀。 这三人分别用的是双鞭、青龙偃月刀和丈八点钢枪，自己还端着方天画戟。 受这三人围攻，莫易恍惚间有种时空错位的荒谬之感。 只不过，吕布面对刘关张围攻时，刘备用的乃是雌雄双剑。 再加上他那个臂长过膝的特殊天赋，破甲能力不行，但杀伤力其实相当可怕。 呼延灼的双鞭虽然沉重，但近身缠斗，哪有运足气力的空间啊。 最关键的是，莫易不是吕布。 他有单打独斗的能力，也有单打独斗的爱好，手下人却不可能放任他同别人缠斗。 只四五合的功夫，后方的武松便抢了上来。 武松虽然更擅长步战一些，但现实不是游戏，这不代表他就彻底是个步兵了。 他的打扮和寻常府兵差不多，也是一身挂着铁面的黑袍，人马着甲，唯独手里的狼牙棒格外粗实厚重一些。 武松当年也算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听说过河北玉麒麟的大名，当即就一棒朝着卢俊义打去。 卢俊义没当回事，只以为这是底下人一时失利，放了莫易军中哪个小卒过来。 他抬枪前刺，就要挑开武松的狼牙棒，再一枪了结了这“小卒”。 枪棒刚一交锋，卢俊义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武松马战水平确实一般，但他的力气可是景阳冈上那老虎亲自验证过的。 如今用的又是狼牙棒这种重兵器。 卢俊义偏偏还把他当小兵应付，枪头直接就给锤开了。 反应过来的卢俊义急忙用枪尾格开狼牙棒。 他倒是没事，另外一边可就难熬了。 先是呼延灼被莫易一戟从马上劈飞下去。 关胜尚未来得及反应，大刀也被挑开。 “过来吧你。” 看在他祖宗面子上，莫易伸臂擒过关胜，把他夹背过气去，然后挂在了马背上。 卢俊义眼看情况不对，一枪逼退武松，打马就走。 宋江在中央帅台之上眼见这边失利，急得如同热锅之上的蚂蚁一般。 因为在北面，梁山同样遭遇了挫折。 原本坐镇正北的应当是大刀关胜才是，但他已经被调走对付莫易了。 此地主事之人便换成了本应在中军作为宋江羽翼的没遮拦穆弘。 他是宋江真正腹心之人。 没遮拦原是说他脾气暴躁，心黑口毒。 后来宋江赞他是“山没太行，茫无畔岸。虽没遮拦，难离伙伴”，这诨号倒成了美誉。 与穆弘同在此处的，还有丑郡马宣赞，井木犴郝思文二人。 这三人武艺不俗，一同对上了被乔道清指为前锋的马灵。 要说这马灵也不知是不是整日里念叨自己是“胜华光”，让马王爷降了霉运。 在田虎那边，想建功时挨了莫易一雷。 好不容易捡了条命，转投到这边来认了个师父，又要建功时，直接撞上了三个他单挑都未必能赢的对手。 不过，乔道清也没对马灵有太大指望。 “嘿嘿嘿，还得我来。” 这一部人马之中的主力乃是杨士澣。 他这次毫无保留，纵马冲阵，擂鼓瓮金锤呼啸砸出。 穆弘还没来及反应就吃了一锤。 当即七窍喷血，口中甚至有肉沫被他吐出。 杨士澣再看一眼宣赞，见他生的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卷黄短发，赤红须髯，不由得惊道： “不容易！竟有人比我还丑。” 宣赞、郝思文二人明知道杨士澣不好惹，但此时也没退路了，咬着牙擎起刀枪，迎向杨士澣。 杨士澣双锤一夹，把刀枪一起锁住，再一拧，便将二人缴了械。 没等他俩反应过来，杨士澣竟是松开双锤，将宣赞和郝思文一手一个薅了过来。 杨士澣抓着这二人左右一撞，见他俩都昏过去了，方才将二人交给亲兵，嘱咐道： “那个长相一般的无所谓，丑的给我送回天井关好生看管，不许弄死咯。” ------------ 第36章 吴加亮智多德却薄 宋公明三哭兄弟散 杨士澣这边虽然来势汹汹，但宋江却死死咬紧牙关，看着远方同时与梁山十几名头领厮杀的莫易。 实际上，莫易也没想到，自己留下关胜的举动，无意间给梁山造成了巨大困扰。 有道是刀枪无眼。 战场上谁杀了谁都不奇怪。 但是，梁山偏偏是一个宋公明靠着个人魅力、手腕，以义气和天命为核心搭建起来的团体。 宋江确实是一代人杰。 官军、山匪、水贼、逃犯和豪强硬生生被他攥成了一个拳头。 可如今关胜被莫易放在马背上以后，梁山众头领打起来就别提多难受了。 论排位，这还是自家哥哥呢，刀枪挥舞之间都得躲着关胜。 而关胜又是个身长八尺有余的魁梧汉子。 他横在马背之上，梁山将领的攻击有许多次倒是被关胜挡住的。 这些人本来就不是莫易对手。 如今对面还更新了防具，打着就更难受了。 转瞬之间就死了火眼狻猊邓飞、锦毛虎燕顺。 宋江也知道这么下去梁山必败，如今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不管关胜死活，强行围杀莫易。 往日里，吴用总会在宋江为难时出来替他解围。 这次吴用却没开口。 因为他说也没用，他只是个军师，这种突破团队底线的事必须得老大开口才行。 但宋江立在帅台上，扪心自问。 他要为了取胜而舍了自家对天盟誓的兄弟嘛？ 恍惚之间，宋江突然想起了当年还道村玄女娘娘托梦授予自己三卷天书之时说过的那四句天言： “遇宿重重喜，逢高不是凶。 北幽南至睦，两处见奇功。” 宋江本以为天言之中提到的“宿”“高”指的是宿元景，高俅二人。 遇宿重重喜这一句已经应验了，逢高就更不是凶了。 可现在宋江又对自己之前的猜测产生了疑问。 因为高俅实在有些拉胯。 宋江还是小吏时就瞧不起高俅，自觉若是他宋公明有高俅的际遇，定能胜他十倍。 天言这般重要，里面捎一个高俅，是不是有些辱没玄女娘娘了？ 假如，逢高说的是他在这高山之上呢？ 那“不是凶”？ 宋江内心缓缓动摇了起来。 他已经上过一次梁山，难不成今日又要上一遭太行？ 宋江内心煎熬犹疑之际，战况还在向着梁山不利的方向推移。 杨士澣乃是自正北冲入。 他没有莫易的本事，受九宫八卦阵余势影响，有些转向。 本想着直冲宋江，却莫名其妙绕到了后军所在。 守在那里的矮脚虎一个照面就做了杨士澣锤下亡魂。 曾经在十字坡上卖人肉包子的母夜叉孙二娘和菜园子张青二人还想挣扎。 杨士澣倒也干脆，一人一锤，各自碎了半边身子，也算是别样恩爱了。 莫易这边已经是带着关胜将梁山马军冲得七零八落。 宋江满脑子都是玄女娘娘，尚未反应过来，吴用却已经先明白了。 战机稍纵即逝，现在杀了关胜也没用。 “铁牛！” 他大喝一声： “带人护着哥哥入林！快！” 再晚一会，他们中军就要被莫易和杨士澣给前后包抄了。 李逵是个手脚快过脑子的人，当即也不管许多。 带着鲍旭、项充、李衮等人将宋江、吴用、公孙胜护在中间，拧身就走。 中间有梁山自家人拦路，他眼都不眨一下，抬手便是一斧。 九宫八卦阵实际上只破了两阵，莫易虽然已经有了胜势，但梁山余力尚在。 若是宋江振奋，亲自带人顶上第一线。 这种感情深厚的部队一旦开始拼命，万军血战。 那任谁来也只有硬生生杀崩了他们这一个取胜办法。 偏偏宋江没上第一线不说，吴用直接拿自家士卒作盾，用来拖住莫易。 一时之间，莫易倒也没能继续向着宋江突进。 但令吴用不安的是，莫易似乎也没有要追他们的意思。 李逵带着自己手下的五百先锋步军护持宋江入林。 他们沿着解珍解宝兄弟先前探出的小路艰难走了一阵。 听着喊杀声逐渐远去了，宋江似是才反应过来，眼一红，哭喊道： “众兄弟……” 他连第四个字都没能喊出来，就听林中一声啰响，撞出四五百军士来。 这些人俱是黑旗黑甲的精锐府兵打扮，当中簇着一将。 “宋江哪里走！” 宋江等人急去看，却见是个背弓带箭，提一柄梨花枪的女将。 “嗯？” 梁山跟着跑出来的头领有神行太保戴宗一个。 他曾去过汴梁探听情报，当即惊呼道： “哥哥，此人便是那女飞卫，陈老希不是说她已死了么，怎地会在此处。” 同为宋江腹心之人，小李广花荣是个明白事理的： “莫管她是女飞卫还是女陈音了，便是女后羿，我也拖得住她，尔等带哥哥快走。” 宋江等人又开始奔逃。 他们一路上只管捡林密的地方去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重新见得一条无人山路，方才松了口气，互相撑持着继续前行。 一边走，宋江本就红着的眼睛一边就淌下眼泪来： “花荣……” 这次说了两个字，众人便见得山坳处起了烟尘。 莫易破阵时未曾出现过的田彪此时带着一支人马，迎面堵住了宋江。 “哥哥快走！” 赛仁贵郭盛和小温侯吕方拼命顶了上去。 宋江只得再度狼狈转入林中。 这次他们再不敢停下，直走到次日天明，万般戎嚣俱不见了踪影，齐齐躺倒。 此时尚是冬季，众人不敢直接躺在地上，都彼此倚靠着休息。 公孙胜靠在一棵松树边上，不住喘气。 宋江和吴用则是靠在一起。 他历来笃信天命，先前遭了两次埋伏，如今已经不敢轻易开口了。 宋江只是默默流泪，却还是听见有马蹄声响起。 他已经绝望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可宋江似乎命不该绝，他只听一人操着大名府口音问道： “你们是哪里的官军，如何到了此处？” 宋江猛地抬头去看，发觉纵马而来的，竟是四个青年。 他看这四人马背上还挂了狐兔，估摸着应当是上山打猎的豪强子弟，当即松了口气。 保险起见，宋江还是没敢说实话： “不瞒这位公子，我等乃是沁阳押运粮草的兵丁，于太行陉撞上了敌军，方才逃到此处。” ------------ 第37章 扈家庄宋江自投网 校场中岳飞说往事 宋江说了假来历，只见那带头之人和伴当左右对视了一下，点点头道： “此地已经是修武了，料那贼兵也不会为了你们几人追到太行来。” 他松了口气，柔声对那人说道： “即是如此，不知小郎君可否容我等到尊府上歇息片刻，我等稍稍缓口气便回转沁阳，绝不多留。” 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才说道： “我非本地之人，乃是在此投亲访友，不能替人做主，便带你到庄子那边，问过主人家再说吧。” 宋江身边还剩下这百余人，有一个算一个，连公孙胜都是经年的惯匪。 如今他们听得有庄子可以歇息，都是把软话说了起来，面上全是可怜模样。 这青年似乎也是个没甚江湖经验的，大大咧咧地带着他们就下山了。 沿途宋江与他攀谈，得知他乃是大名府内黄县人士，姓岳名飞字鹏举。 “说起来，受了朝廷招安的梁山众人当中，有一位卢俊义，论起来乃是我同门师兄。” 宋江听叫岳飞的青年说了这话，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有敞开说明来历。 待他们到了岳飞说的庄子，宋江当即就一楞。 他这才明白过来，在这贼凶匪狠，官兵比贼匪还凶狠的环境里，岳飞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把他们带了过来。 出现宋江眼前的“农庄”赫然是一座用二丈高低的夯土墙围起来的小城。 他这又累又饿的一百多残兵败将相较于人家的防御力，当真不值一提。 而且，岳飞根本就没让宋江他们靠近。 他直接让伴当中的一人远远去通知了庄子。 宋江见庄子里又冲出一骑，还带了百十名青壮。 来人到了近前，打量他们一番之后张口说道： “在下扈成，各位既是官军，我庄上自当款待，还请在此处稍歇，我这就让人整治热汤酒食送过来。” 见扈成也是颇为警惕，宋江也不强求，连连称谢。 不多时，众人就见庄内起了炊烟，都不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健妇拎着碗筷并大桶姜汤过来。 宋江捧着姜汤直接喝了一大口。 热气腾腾的姜汤一时根本无法下咽，他却也舍不得吐出来，硬忍着烫含在嘴里，慢慢地往下咽。 他们喝了姜汤，寒渴稍缓，就觉得腹中饥饿更加难耐了。 好在扈成这边的人很快就送了热酒熟肉，还有大屉大屉的炊饼过来。 逃出来的败兵之中，绝大多数都狼吞虎咽起来。 其中却有一个乖觉的，乃是旱地忽律朱贵。 梁山泊上几个开过酒店、使惯了蒙汗药的，只有他跟着跑了出来。 如今这酒肉一进嘴，朱贵就觉得不对了。 朱贵抬头一望带他们过来的岳飞。 见他坐在马上，似笑非笑地与自己对视了一眼。 再环顾周遭，朱贵见吃得最慢的公孙胜都已经吃了一整个炊饼了。 当即，这位老江湖缓缓低下头，默默地重新吃了起来。 宋江等人本就疲累，又吃了加料食物，几乎是眨眼间就倒了大半下去。 公孙胜未曾食肉，勉强还算是清醒，却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是反抗。 只得任由扈成带来的那批庄客把他们这些人用油浸麻绳绑起来，抬了回去。 宋江再清醒过来时，只见自己和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众兄弟都被放置在一处似是校场的所在之中。 周边有李逵等早已醒来，还好叫嚷的，口中已经被人用麻绳系了个核桃扣塞上了。 岳飞正坐在他们前边。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白玉带钩，与扈成笑道： “扈大哥，这押送粮草果然是好差事啊，看这带钩质地，大兄进士及第得的那条玉带，也就这个水平了吧？” 扈成点点头： “当年舍妹的聘礼里有白壁一对，用料恐怕还不及此。” 宋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伙人的破绽实在太多了，只得实话实说： “不瞒诸位，我等确是官军，只不过乃是被官家调来平乱的梁山官军，小可正是宋江。” “哈哈哈……” 不料他这话一出口，岳飞、扈成乃至另外几人都大笑起来。 宋江被他笑得是莫名其妙。 自己如今也算是正经官军了，又未曾得罪这些人，他们这般反应又是为何？ 莫非此地是贼窝？ 宋江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是他宋公明自吹，这北方州府的强人，少有不卖他及时雨面子的。 再说了，这岳飞不是和卢俊义是同门师兄弟嘛，缘何要如此为难他们？ 宋江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就见岳飞最先收了笑声，和宋江说道： “宋江，今天便叫你死个明白，我岳鹏举祖籍相州府汤阴县，幼年时家乡遭了洪水，和老母坐在大缸里漂到了内黄县。” 说到此节，岳飞斜斜冲天一拱手： “假使莫易，莫元贞哥哥未曾将我母子二人从水里捞上来，岳飞怕是已经化作鱼食了。” 这还不算结束。 岳飞右手自扈成之外的几人身上划过，继续说道： “还有这王贵、张显、汤怀，我五人一并在内黄县长大，乃是焚黄表祭告天地的金兰兄弟。若非哥哥不许我等妄动，咱们怕是早在战场上见面了。” 宋江只把眼望向扈成，千盼万望这人可别再与莫易有什么瓜葛了。 见宋江看他，本来已经敛容正色的扈成没绷住，又笑了一声才说道： “适才提及舍妹聘礼，那下聘的男方，便是秦王殿下。” 说着，宋江就见莫易在一名女子的陪伴下自远处走了过来。 完咯。 宋江眼一黑，几乎要再度晕厥过去。 他这才明白过来，此地不但是个贼窝，还是莫易专属的大贼窝。 实际上，宋江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 莫易在四大名著合体之后，便有了驱神驭鬼之能。 这扈家庄是他外宅，原本安排此处，靖康之变时作为中转之地使用的。 如今虽然是用不上了，但扈三娘在此处，自然有几个鬼物看护。 岳飞身边则是有个小鬼充当信使。 而在这些阴鬼眼中，怀揣玄女天书的宋江简直如火炬一般耀眼夺目。 早在岳飞遇上宋江之时，已经清理完天井关战场的莫易便收到了消息，骑马往这边赶了。 ------------ 第38章 论诗词莫易斩宋江 得天幸青鸟救公明 见莫易过来，岳飞等人齐齐上前见礼。 “行了，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莫易看了眼岳飞。 他其实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小时候整天在河边玩，钓不上鱼钓不上虾的。 有朝一日居然把岳飞和岳母给钓上来了。 这大鱼太过珍贵，以至于莫易在山西搞事，愣是舍不得动用。 如今还给他带了意外惊喜。 “宋公明啊宋公明，没想到本王埋伏下两路伏兵都没能抓着你，如今你却自己送上门了。” 岳飞给莫易让出座位来，莫易却摆摆手，也不坐下，径自走到宋江边上： “我曾听过一首西江月。” 还念起词来：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莫易虽然是靠着神童名声，走童子科混上的水货进士，远不如三苏那等功名来得扎实。 但宋江一个小吏，还不如莫易呢。 因此，在莫易面前，至少文采这方面，宋江是服气的： “拙作能入大王金目，倒是宋江之幸了。” 莫易摇摇头： “这词用语确实颇为通俗，毫无典故，但其中自有一股真情在，英雄气凛冽，乃是一等一的佳作啊。” 宋江愕然望着莫易。 他本来以为，大宋过去的反贼头子和如今的反贼头子一同谈着诗词就够荒谬的了。 但更荒谬的是，过去的反贼头子居然觉得对方是个懂自己的人。 世人多是对他浔阳楼上题的那首反诗津津乐道，这一阕西江月连梁山兄弟都少有人知，莫易却能张口就来。 宋江只觉得悲痛莫名，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莫易见状，回身走到了岳飞边上，轻笑着问道： “公明啊，此时大哭，难不成是觉得不能血染浔阳江口了，要向本王求饶？” “非也。” 宋江哭了一会，才回道： “宋江是未曾想到，好不容易遇上大王这么个知己，却又马上要死了，有些哀伤。” 莫易一愣。 他现在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心的，还是在演。 “君岂不见前史中，总是英雄杀英雄。公明，你哀伤也好，欢喜也罢，总归是该上路了。” 话音未落，莫易已是自岳飞腰间抽出了他的佩剑。 与宋江同被俘虏的梁山众人顿时激动起来。 李逵嘴已经被塞住了，还是呜呜出声，奋力挣扎着向宋江那边蠕动。 “铁牛！” 却是宋江主动喝止了李逵： “宋江冒犯大王是为无礼，丢下兄弟是为不义，礼义皆无，虽死无怨。” 而就在莫易走到了宋江身前，提剑欲斩之际，突然响起一声娇呼： “剑下留人！” 与之同时，一道翠芒飞速与莫易剑刃一撞，救下了宋江性命。 莫易寻声看去，却只见一个肥嘟嘟的小青鸟自天上飞来，落在院中，变成了一个俏生生的小女童。 “何方妖孽！” 见此情形，岳飞急忙自兵器架上抽出自己的沥泉神枪，挡在了莫易身前。 “谁是妖……” 那小女童被叫作妖孽，神情还有些不忿。 “啊！” 可她与岳飞眼神乍一交会，便是惊呼一声，慌忙向后退了半步。 莫易大概猜出了这女童来历。 天上地下的诸位大佬里，除了西王母以外，九天玄女也喜欢以青鸟为使者。 她这反应也不奇怪。 岳飞乃是西天大鹏金翅雕转世。 刚刚情急之下，气机爆发，连莫易都觉得汗毛倒竖，更别说这小青鸟了。 “鹏举，不妨事。” 莫易伸手按住了岳飞。 见状，岳飞缓缓收起架势，眼神却依旧紧盯着那女童。 “你这人…人…” 小青鸟松了口气，眼中神光乍起，便要重振威严。 不料她和莫易对视之时神情又是一变。 她只觉得这凡人周身上下有一条黑眼黄龙盘旋护持。 更骇人的是，那漆黑龙睛之中好似有漩涡一般，将她整只鸟都吸了进去。 透过漩涡，小青鸟看见一片黄天黑地之间，挺立着一棵桃树，树下则是有一位头戴孔雀金冠的女神在密目冥思。 万幸，女神似是察觉了小青鸟的视线。 她缓缓睁眼，目中尽是慈悲。 再一挥手中玉圭，小青鸟激灵一下，发觉自己在眨眼之间又回到了阳间。 “娘娘慈悲，后土娘娘大慈大悲。” 她小声念叨两句，方才重新记起正事来。 小青鸟又看向莫易，只是这次她长了记性，不敢直视莫易，盯着他脚尖说道： “秦王，吾乃是玄女娘娘使者，宋公明应星辰而降世，尚有护国保民的天命未完，尔等应当携手才是。” 宋江早就认出了这是当年自己还道村得天书之时，给自己倒酒的仙童。 他激动之余，便是满心的懊悔。 当年娘娘若是把话说明白了，他便是请莫易来坐梁山之主也不妨事啊。 何苦要闹到这般地步。 有宋一朝，道教势头极盛，九天玄女也是人尽皆知的大神。 青鸟也是道教色彩十分浓厚的神鸟。 听见女童这么说，连岳飞神情都不禁松了松。 然而，女童却听见莫易问道： “这位使者，你传哪位玄女娘娘的令？” 哪位？ 玄女娘娘还有好几个嘛？ 其余人一头雾水之际，小青鸟心道大事不妙，自己撞上懂行的了。 仓颉造字之前，弇兹氏以树皮结绳，单股为玄，讲述历史，双股为兹，记载知识，三股为索，探求未知。 九天玄女一般指的也就是这位。 但那时记述知识的手法太过简陋，以至于很多字、词都是混用的。 弇兹氏之后，华夏先民们将部落之中负责结绳的女性统一称为玄女。 实际上，发明结绳的九天玄女娘娘是一位，以八索启蒙伏羲氏的玄女是另外一位。 传授轩辕氏房中术的玄女就更别提了，差着好多代呢。 小青鸟心知莫易也是个有来历的，不然她刚刚不至于一眼望到阴司黄泉去。 她更不敢乱嚼自家娘娘舌根，只得喏喏低声道： “吾为婼氏青鸟，乃是燧皇与圣母娘娘的传信使者。” ------------ 间幕 神武明末·即将来临 “我曾随娘娘去赴蟠桃会，嘴馋偷喝了一杯琼浆，差点被人发现时，是宋星主为我解围。” 那小青鸟略带婴儿肥的脸蛋红扑扑的，嗫喏解释道： “我曾听他起过，要在人间也做一番功业，因此不忍他卒于道中，特来相救。” 莫易点点头，表示了解。 假如宋江在天上时也是这个及时雨、呼保义的脾性，那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宋江也明白过来。 他坦然一笑，对着小青鸟说道： “仙童，宋江这一生功过不好评定，可青史之上，总少不了我一笔，已经足够啦。” 莫易不确定宋江这是真坦然了，还是知道自己死后会回到天上，有了底气。 但他却改了主意。 如果能解决忠诚度问题，谁不想有个宋江这样的下属啊。 而且，这小青鸟看似身份不高。 实际上，这在燧皇与弇兹圣母夫妇之间传信，那是一般人能干的差事嘛。 如今卖她个面子，日后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如今天下，有王庆这等奸贼，方腊这等草寇，赵佶这等昏君，四下里还有辽国、西夏、吐蕃等外患。” 莫易将宋江扶起。 左右他也不担心宋江能威胁到自己，便又解了他身上绳子： “公明何不与本王携手，于青史之上，叙一段济世安民的佳话呢？” 宋江其实不傻。 他得了天书之后死忠赵宋，主要还是没得选。 天下就这么几个势力。 王庆、田虎说穿了都是草寇，方腊信的异域教派，宋江更不可能和他凑一起了。 如今眼见着莫易崭露头角，心思早就有所动摇的宋江又哭了。 “大王……” “公明……” 莫易着实没有这份说哭就哭的本事，只能是满脸激动地与宋江双手紧握。 其余人松了口气之余，也不禁心潮澎湃。 主要是宋江名声太大了。 山东及时雨，豪杰宋公明。 这位当真是如今大宋绿林的顶流人物，连江南水匪都能纳头便拜的道上大哥。 梁山众人也松了口气。 他们虽然不太理解自家大哥为什么一门心思地要认别人当大哥，但早就习惯这事了。 如今重新造反，倒是感觉比在宋庭手下畅快了许多。 而在莫易将梁山大部分人马收入麾下，牢牢握住了南下中原的通道以后，灰雾，再现了。 这次重聚，莫易们发现大伙造型都变了许多。 哦，有个人没变。 红楼莫易还是那一副酒色过度的纨绔子弟模样。 记忆共享的莫易们也表示理解。 以他的生活强度，四个莫易加起来的八个腰子确实还有些乏力。 危机最严重的古希腊莫易已经完成了《黄金、宝瓶与梅花》、《九条尾巴的乌龟》两部作品。 他不但解决了贞操问题，还借着宙斯的眷顾当上了祭司，身上都带起黄金饰品了。 三国莫易则是换了一套高冠长袖的儒士打扮。 变化最大的，还是赛博莫易。 他身穿一套碳纤道袍，暗合八卦排列的纤维彼此纠缠，组成了看似轻薄柔软，实则强度极高的曲面。 扎成道髻的头发其实已经尽数换成了拟态导线。 必要时这三千青丝可以同时链接三千台主机，构建起庞大的计算机网络。 头顶的白玉发簪实际上是一枚包含着多种电子病毒的移动硬盘。 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身后那把银光闪闪的宝剑。 “太乙分光剑，由碳化钨合金钢制成，乃是我将磁悬浮技术极度微型化之后的研究成果，可以在我周身500米内自由飞行。” 说着，赛博莫易一拍宝剑，剑身自动分解为无数利针： “变为分针形态之后，可以进入亚音速飞行状态。” 一根笔直的、或是弯的恰到好处的树枝都能引来男人们的争抢，更别说是这货真价实的飞剑了。 五个莫易围着太乙分光剑就是一阵上下其手。 就在这时，灰雾涌动，六个莫易齐齐回首。 这次出现的也是两个莫易。 其中一个打扮的好像武侠电影之中常见的江湖侠少。 另外一位莫易，就比较离谱了。 如果说赛博莫易只是有些拟人的话，他已经完完全全被开除人籍了。 甚至连生物都算不上，那完完全全就是一座莫易模样的雕塑。 八个莫易完成云同步以后，发觉这老兄是一座不知名破庙里的神像。 做神仙很快活，做神像就比较无聊了，尤其是一座破庙里的神像。 万幸，破庙里还住了只狐狸。 那狐狸本来不会说人话的。 但有一天，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类找上门来，殴打了狐狸一顿，强迫它学会了说人话。 他还逼着狐狸喊了好几天的“大楚兴陈胜王”。 由此，神像莫易知道了自己在哪，也多了一个聊天的小伙伴。 如果说神像莫易是本人离谱的话，少侠莫易就是所在世界过于离谱了。 他生活在明末。 但那个世界的地球，不，莫易甚至不太能确定那个世界还是不是个星球。 因为整个世界的地理与莫易记忆之中的地球迥然不同。 大明整体版图虽然与莫易记忆相符，但西边本应是藏地高原才对，却成了一片汪洋。 南边原本有个交趾国，后来被大明彻底吞并了。 北边则是鞑靼、后金双强并立，与大明隔着长城对峙。 最神奇的是东边。 高丽也没了，东瀛直接与大明隔海对望。 “唔，天灾人祸之下，老朱家能扛事的子弟都死差不多了，鞑靼、后金和东瀛都蠢蠢欲动。” 三国莫易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几个只是离乱世不远，你那边干脆就是乱世了啊。” “我这边说是有外敌，但完颜阿骨打还在打野发育呢，辽国汉化的太过彻底，还算不算外敌都不好说了。” 水浒莫易又接着说道： “可鞑靼、后金，还有……” 说到这，他歪了歪头，面色不善： “东瀛？” “呼。” 少侠莫易长出了一口气： “我努努力，争取咱们下次云同步时，记忆里便没有东瀛了。” 心意定，灰雾散。 再睁开眼时，夜宿荒林的莫易抽剑在手。 剑光映月光，映照出了一群恶意满满的黑衣人。 ------------ 第1章 仿先贤莫易炼宝剑 听诗号言府迎高人 “莫易，莫元贞……” 带头的黑衣人确认了莫易的身份： “衡山派就你一个死剩种了，乖乖受死吧。” 莫易认得这些人。 如今的大明，诸多豪强世家与武林门派按照地域划分或联合、或敌对。 衡山派与东南沿海的巨鲸帮、海沙帮、神女庙等门派共同组成了南岳联盟。 不料同为联盟成员的三清观出了叛徒，联合东瀛人大举入侵，以至于东南沿海一朝沦陷。 衡山门人更是死得就剩下莫易了。 “真不错啊。” 莫易轻声低语了一句。 “什么？” 黑衣人头领没听清楚，还有一点疑惑。 下一瞬，他双眼骤然一缩，只见本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莫易持剑暴起。 剑气奔腾如骤雨，霎时天地听淅沥。 刹那之间，前来夜袭的十余名黑衣人伏尸在地。 “你的武功…嗬嗬…不可能…嗬嗬…” 他咽喉被剑光切开，鲜血喷涌，说话都漏风了，语气之中，仍旧难掩震惊。 而莫易正要收剑入鞘，却见剑身之上已经满是裂纹。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非昔日阿蒙，这把制式长剑如何经得起自己全力驭使。 自己该找一把趁手兵刃了。 ‘古时有《说剑》一篇，虽不确定是否为庄子所作，但其中蕴含道理却是颇为玄妙。’ 天子、诸侯之剑，莫易一时半会儿是别想了。 但弄一把庶人之剑，对莫易来说倒是不难。 而且，材料也是现成的。 所谓庶人之剑，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 前来袭杀莫易的黑衣人们正符合这个描述。 诸多莫易在完成云同步以后，强化的方向其实按照所处世界的变化而各有不同。 四大名著世界因为画风过于相似了，所以他们还没什么感觉。 第一个真正体现出不同的就是赛博莫易。 他变成了驾驭磁悬浮飞剑的电子老仙。 驱神驭鬼的神通也变成了强制掌控AI与电子幽灵。 大明莫易则是实现了内功的飞升式突破。 衡山七十二峰，祝融为主，功法也是走得阳刚凶猛的路子。 不过莫易年纪尚小。 因此他只学了一套内壮心火，外强筋骨，用来给弟子打基础的赤火功。 如今这套赤火功被他施展出来，看着却宛如风云之中的炼铁手一般。 黑衣人的尸骸与他们带来的兵器被熔炼为一体。 而且，随着莫易心念转动，一股不同于武道真气，性质更为缥缈虚幻的力量涌出，将黑衣人的魂魄也尽数摄来。 这些家伙本就是死人了，残留魂魄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点杀意和对活人的本能排斥。 再与莫易打造的兵器胚子相融合，最后，一把宛如白骨打磨而成的妖异长剑出现在莫易眼前。 莫易伸手就要握住剑柄。 不料这骨剑之上，竟有侵蚀生机的黑雾逸散。 只是莫易如今生机澎湃，宛如火山一般。 受这一下攻击，感觉也不过是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哼！” 莫易冷哼一声，真气上手，猛地攥住剑柄。 骨剑剧烈挣扎起来，直到莫易目露不耐，有了重新再弄一把兵器的念头以后，方才安静下来。 “畏威而不怀德，果然是什么材料出什么剑。” 莫易弹了剑脊一下，口中自语道： “幽冥昏昏，阴风滚滚，左右你也是要杀人的，恶一点倒也无妨，便叫你无常好了。” 无常剑并无剑鞘，莫易将它用一块黑布裹了，带在身上。 莫易乃是逃亡出来的，慌不择路，如今不知自己所在何地，便打算先寻到人烟，探探路再说。 以莫易此时的修为，黑夜对他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捡大路往山下走去，不多时，就见到路旁有了野店。 这些客店除非真是黑店，不然大都离城池不远。 莫易再走几步，就见到了一座大城。 “好么，这都已经到辰州了，怪不得就那么十几个人追过来。” 他记得辰州言家也算是武林世家了，便直接以轻功入城。 武林之中，小字辈登门拜访，自然是要报上名号，讲究些的还得投送拜帖。 莫易这种修为的就不用管这么多了。 他直接跨过言府正门，缓缓落于院中。 与之同时，诗韵骤起，响彻十方： “辛苦修持登高楼，月华流转照寒秋。独坐山巅无亲旧，一朝拔剑问怨仇。” 这是莫易这个世界里高人专属的打招呼方式。 不仅是宣告自己的到来，声音之中蕴含的真气也可以让别人对念诗者的修为有个大概认知。 莫易此时的真气雄浑霸道，再加上他那听着就不像善茬的诗句内容，言家自然不敢慢待。 一个脸色发青的老头带着两个脸色乌黑的中年人快步出来，见到莫易的模样，不禁嘬了嘬牙花子。 这个江湖的人都知道，外表是根本不能作为年龄依据的。 但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老江湖，言成还知道，年轻人模样的高手最不好伺候。 他们可能是脾气古怪，伪装年轻样子的老怪物。 要是真的年轻人，那更麻烦，这种年纪就成了一代高人，必然心气极高。 言成就知道一个武功极高、脾气也极好的年轻人。 他赶忙客气地向莫易拱了拱手，然后才开口问道： “老朽言成，恬为言家之主，不知尊驾何来？” 而莫易对他们那奇怪的造型也不惊讶。 辰州最出名的就是朱砂和僵尸。 朱砂是货真价实的，但僵尸传说大多都是言家子弟修炼时被人窥见，进而产生的误解。 他们家练的是僵尸拳，修至高深处，浑不似生人。 这老头子怕是已经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味了，看上去才仅仅是脸色发青。 莫易现在尚且没有那种念个诗别人就知道他是谁的名望。 因此他还得自己报上名号： “衡山莫元贞，路过贵宝地，有些琐事前来请教。” 言成看莫易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当即松了口气。 他抬手一迎： “既然如此，还请莫先生堂上叙话，若是辰州地界上的事情，我言家当是知晓一二。” ------------ 第2章 搭灵棚言家祭逝者 分三步莫易灭东瀛 “这是……” 莫易同言成入正堂坐下，自有侍女上前为两人奉茶。 不料，莫易见到杯中茶水，却是一愣： “南岳云雾？” 此时距离衡山派被灭不过数日，消息尚未传开。 言成不明就里，笑呵呵地开口说道： “正是。在三湘四水十阳出产众多香茗之中，君山银针名气虽大，老朽却独独喜欢这南岳云雾。” “唉。” 闻言，莫易幽幽一叹： “茶是好茶，只可惜物是人非了啊。” 言成揣摩着莫易这话，小心地问道： “听尊驾话中之意，难不成衡山派遭了什么变故？” 他却见莫易摇了摇头： “已经没有衡山派了。” 言成当即一惊。 衡山乃是五岳之一，能在这地方扎下根来，就足以说明衡山派不是个好惹的软柿子。 怎么如今说没就没了。 “不只是衡山派，” 莫易进一步解释道： “南岳联盟之中，三清观突然叛变，直接导致巨鲸帮被灭，衡山派死得就剩下我自己，神女庙的人则是躲进了三峡之中的一处秘境，没个几十年怕是不会出来了。” 言成到底是老江湖，闻言顾不上震惊，先是连声劝慰了几句。 然后他急忙催促下人架了一座灵棚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言家祖传的僵尸拳有关系，这家人的作风颇为阴间。 下人一看就是专业团队，搭起灵棚来那叫个干脆利落、轻车熟路。 “不知尊驾是否需要更衣啊？” 没等莫易反应过来呢，言成连麻衣孝服都掏出来了。 “额，这倒不用了。” 莫易连忙推拒了。 这倒不是莫易跟衡山派的同门关系不好。 主要是衡山派以莫家为主。 而莫易他虽然年纪小，但辈分却很高，从礼数来说，确实不用给他们戴孝。 “不想今日借言家主的一方宝地，倒是全了莫某同宗、同门之谊。” 言家的下人扛来了不少纸钱、纸元宝，乃至于纸人纸马等物。 莫易袖一挥，用内力将这些东西尽数卷在一起，随即熊熊烈焰升起，将之化为飞灰。 “诸位兄长、贤侄、侄孙、曾侄孙，且慢行，我不日就送东瀛人下去，你们若是有意，便在黄泉路上埋伏好了，等他们上门。” 言成肃立一旁。 哪怕是莫易的哀悼名单都念到曾侄孙了，他的表情也不见丝毫变化。 言家在辰州绵延千载有余，算得上是大家族，如今更是辰州实际上的统治者。 年纪小辈分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再者，他心里其实还在琢磨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东瀛人来势汹汹，言家该如何应对才好。 和以前的倭寇不同，这次东瀛人乃是在名为西剑流的门派带领下举国入侵。 闽、浙等地已经尽入其手。 作为豪族，言家的身段自然也十分柔软。 当年蒙元南下时，言家的一位长老就曾以潇湘子之名投到蒙元帐下效力，甚至得了个蒙古三杰的名号。 可当年他们投的快，那是因为成吉思汗实在太强了。 一套长生天神功，一柄雷鸣查干苏勒德，横压天下，往来无敌。 在铁木真死后，忽必烈虽然没有他爷爷那么强悍。 但忽必烈另辟蹊径，以长生天神功为基础，融合道、佛两家精粹，创出三部皇世经天宝典。 言家实在看不到矬宋有胜利的可能性，便果断投了。 如今东瀛虽强，言成却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绝顶高手。 这一方世界之中，高手也会被小兵围杀。 但那得是数十乃至上百的精锐将领带上万同样有武学根底的小兵才能完成的壮举。 因此，人数只能决定一个势力的下限，高手才能决定一个势力的上限。 可言成琢磨着，又感觉有些不对。 他是见过史艳文的，如今见到了莫易。 依他来看，莫易的修为比史艳文差不了太远。 有这般人物坐镇，南岳联盟败得如此之惨。 难不成，东瀛那边的人更强？ 莫易是完全不知道言成在想什么的。 毕竟目前还没有一个莫易掌握了读心之类的能力。 他客气地谢过言成。 二人重新回到正堂以后，言成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 “尊驾，东瀛人恶贯满盈，不知您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事关自家立场，言成很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急。 因此还是以试探为主，打算从莫易的应对方式来推测一下东瀛人的战力。 可言成万万没想到，莫易的回答干脆无比： “东瀛人确实是很难缠，因此我拟定了三步计划。” “额，不知……” “言家主不必在意，没什么保密的，我打算找出东瀛人，打死东瀛人，然后把东瀛人的骨灰都扬了。” 言成听见莫易都要认真拟定计划时，都已经琢磨要不要派个人再投一次了。 但在听清楚莫易的计划以后，言成又想了想，觉得言家作为千年世家，还是要守一守气节的。 不过，言成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从莫易的回答来看，东瀛人不难对付。 那衡山派，乃至整个南岳联盟究竟是怎么没的？ 三清观是吃错药了不成，要去给一伙不怎么强的外人作内奸？ 当着莫易这“衡山唯一遗老”的面，言成还不敢直接问。 一时之间，憋得颇为难受。 这时，一个僵硬的身影直接跃入堂中，为言成缓解了憋闷： “爹，城中有人劫掠幼童，似乎是东瀛人。” 来人正是随着言成迎接莫易的两个僵尸中年之一，实际上是言成长子。 言成闻言还不及反应，就见身旁莫易骤然起身。 “来得好！” 言成只见莫易周身焰光升腾，化作一团光球飞起。 言成心一横，东瀛人什么样还不知道呢，莫易可就在眼前。 站队这种事情，要站就要趁早，就不能后悔。 他也豁然起身： “敲赶尸铃，打吊魂幡，辰州是我言家底盘，岂容东瀛人作祟！” ------------ 第3章 辰州府言成论时局 得情报莫易欲落子 莫易悬于辰州城上方，周身内劲流转翻腾，宛如一轮烈日。 “嗯？” 随即，莫易一眼就看到了十几个身穿深蓝色紧身衣、背着布袋的蒙面怪人。 他急速飞驰过去，照得下方长街亮如白昼。 原本鬼鬼祟祟的蒙面人见自己暴露出来，后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就非常不好惹的高手追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辛苦修持登高楼，月华流转照寒秋。独坐山巅无亲旧，一朝拔剑问怨仇。” 无常剑伴随诗号落下，一道俊美地不似凡人的身影落于剑柄之上，正是莫易。 紧随莫易之后，空中又有纸钱飞舞。 海笛、材笛、罗戏笛、二混头等许多种唢呐齐声奏唱。 沉闷喑哑的诗号自地下响起。 “三秋草枯老坟孤，隆冬薄日照旧屋。 可怜一片有情土，埋下言家不化骨。” 铜角金棺破土而出，竖在蒙面人前方。 “砰”地一声，棺盖落下，露出了身着寿衣的言成。 言成那两个儿子修为不够，念诗号容易被人打脸，便只是各自带着哭丧棒立在老爹左右。 而莫易见这些人身后的布袋有些古怪。 他右手一摄，借着自己堪称惊世骇俗的内功修为将其中一人凭空抓了过来。 随即，火劲一吐，对方直接化作一抹飞灰。 莫易右手再一捞抓住了并未受到丝毫损伤的布袋。 当莫易从布袋里拎出了一个沉睡着的大胖娃娃以后，他的脸色有些发青，言成原本就青的脸干脆有些发黑了。 言家虽然画风阴间，但那是因为家传武学导致的。 实际上，任何一个传承久远的势力，哪怕是西北边陲的魔门世家，其内部对后代都有着极大的包容性。 更别说言家其实算是名门正派，在辰州本地名声颇佳。 他们更受不了这种事。 莫易本想要自己动手的，但看到了这胖娃娃以后，却是放弃了： “言家主，让底下人来吧，你我动手，怕是不好留下活口。” 闻听莫易开口，言成不由得点点头： “言秋、言文，你们两个上。记住！别打死喽！还得带回去好生招待呢！” 言成两个儿子听见老头子都喊自己全名了，心里明白，他没在逢场作戏，这是真生气了。 不过兄弟俩倒是能理解。 他们岁数也不小，早就有孩子了。 将心比心，若是自家孩子被人偷走，他们恐怕能把相关人等生啃咯。 当即，这二人扬起哭丧棒，踏着动作僵硬，速度却十分迅捷的怪异步伐游身欺上。 那两杆哭丧棒也不是一般兵器，舞动起来还有刺耳的怪啸响起，动人心魄。 不多时，蒙面人里就只剩两个还能站着。 其中一个猛地后退一步，将包裹拿在手中。 他武功不高，但在西剑流手下当差，倒是有些眼力，知道在场最不好惹的就是莫易。 因此他便打算拿手中的孩子作为人质，威胁莫易放走他们。 不料这人一扭头，就见刚刚还在数十丈之外的莫易已经到了眼前。 莫易五指张开，自蒙面人额头抓下，恐怖炎流随之贯入。 蒙面人的脑袋如热锅中的玉米粒一般爆开，然后又被火劲湮灭。 另外一人见状连忙抛出身后装着孩子的包裹。 然后他趁着言秋接住孩子的功夫，竟是直接遁入地下。 “哼！” 言成冷哼一声，猛地抬手拍在身旁金棺之上。 “噗！” 地面低低地喷出一股血柱，便再无动静了。 莫易则是又抱起了一个孩子，看了一眼之后说道： “如此动静，这些孩子都不醒，怕是中了迷药了。幼童不比成人，还是速速送医吧。另外……” 言成见莫易看向自己，连忙作恭听状： “还请言家主瞒上两三日，然后再把这些孩子送回家中。” 言成有点不明白： “莫先生，这是要？” 莫易冷笑一声： “我是个心善的人，见不得渣滓好死。让丢了孩子的人家急上一急，再把这些人交给他们。” 这种小事言成自然是满口答应。 言家是再地道不过的辰州地头蛇。 对他们来说，暂时安置十几个孩子，顺便平息今晚的风波都简单的很。 两人回了言府以后，拷问俘虏自然也用不着莫易和言成亲自上手。 言成眼瞅着今晚是别想睡觉了，便让后厨整治了桌席面，和莫易一边小酌一边等候审讯结果。 通过言成，莫易也对如今局势有了个大概了解。 史艳文失踪以后，他的三子一女便成了华北武林执牛耳者。 东瀛人大举入侵以后，他长子史精忠整合了幽、豫、齐、鲁等地的武林门派。 以道、佛势力改组为天部总教，又以普通门派和地方豪强为主组建了地部总门。 史艳文之女史菁菁乃是他与鞑靼三公主、苦海女神龙所生。 父亲失踪以后，她随母亲北归鞑靼。 但母女俩立场还在史家这边，破坏了鞑靼与后金之间的联姻。 借此，暂无后顾之忧的天地双部与东瀛人在淮河沿线打得不可开交。 两人聊了几句，便见言家人送来了审讯结果。 “鬼夜丸？” 莫易一愣： “这还有条大鱼？” 从那些西剑流忍者的口供可知，他们乃是接受了西剑流惊门队长鬼夜丸的命令前来，为他搜集修炼材料的。 如今入侵华夏的东瀛人乃是以西剑流为主。 西剑流分四天王、六部、八门和四组。 其中四组乃是多年前就在华夏刺探情报的前锋组织，如今已经大半不在了。 六部、八门便是西剑流的绝对中坚力量。 鬼夜丸非但是八门之中的惊门队长，更是西剑流祭司桐山守的弟子。 言成的疑虑并非个例。 包括莫易在内，都很奇怪，他们到底有什么底牌，才敢全面入侵。 大明是没了，史艳文也确实是失踪了，但中原这地方什么时候都不缺高手。 老一辈里，慕容府的天剑慕容烟雨还在。 中年一代有黑白郎君南宫恨这个二十岁练武，二十五岁留名甲子名人帖，问鼎天下一邪的怪物。 青年人之中，去掉莫易这个开了的，还有史精忠在。 虽然没见过史精忠本人，但能够领导华北武林与东瀛人对抗，莫易猜测他应当也是个高手。 就这种阵容，西剑流却入侵的义无反顾，总不能真的是领导人脑子有恙吧？ 还是说他们又赌国运了？ 莫易感觉，鬼夜丸有可能会成为他窥探西剑流秘密的突破口。 ------------ 第4章 说往事莫易闻七剑 言必诺猪头得人助 莫易的想法也没瞒着言成。 这老头心思虽然多，但目前立场还在莫易这边。 而他琢磨了一会，和莫易说道： “老朽痴长了几岁，知道点江湖上的隐秘，这鬼夜丸出现在这边，可能不是巧合。” 言成的声音都压低了些许： “不知莫先生可曾听说过麒麟？” 莫易一愣，反问道： “哪个麒麟？” “传说中原地气化生而出，象征森林大地和平与安宁的灵兽麒麟。” “嘶……” 听见言成这个说法，莫易不禁倒吸一口暖气。 这个麒麟的设定，他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五十年前，老朽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呢。 那时候，魔门世家的黑心虎试图以麒麟血修炼魔功。” 言成的语气有些唏嘘，把剧情拉进了回忆阶段： “为夺麒麟，黑心虎请来了他师兄，西北魔祖燕驼龙相助。 东南武林的各大门派却因为门户私利，不愿与他们二人对上。 当时有七位侠士挺身而出，在张家界盟誓，共抗黑心虎。 为了避免祸及师门，他们都带上了不同的动物面具。 七侠的行为感动天地，得到了七柄神剑认可。 而老朽对冰魄剑主一见倾心，也曾为七侠奔走过。 因此老朽知道，七侠说是各有来历，其中不乏青龙门、玉蟾宫等名门正派。 但七侠之首、带着白猫面具的长虹剑主乃是独行之人。 他们七剑合璧，击败黑心虎以后，长虹剑主就隐居在张家界，距离此地不过五百里。 麒麟很可能也在那边。 莫先生？ 莫先生？！” 言成讲到后面，见莫易有些呆愣，连忙招呼几声。 莫易其实没走神，他只是过于惊讶了。 前面言成提到的高手里，史艳文他有些印象。 史精忠这个人莫易只感觉有些耳熟，但不太确定是前世听说过还是穿越以后才听说的了。 可这一段不一样啊。 七剑、麒麟、黑心虎关键词就足以激活莫易的记忆了。 不过莫易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言家主，七侠乃是戴着面具行事，我曾听同门提起过，那黑心虎乃是虎头人身，莫非他也戴了面具？” 言成摇了摇头： “黑心虎乃是魔门世家之人，和燕驼龙一样，都是人魔混血。魔门世家的人似乎惯于以体貌特征起名，黑心虎确确实实长了一颗老虎脑袋。” “若是如此的话，燕驼龙乃是黑心虎的师兄，他难不成长了一颗龙头？” “那倒不是，燕驼龙不是龙。” “不是龙头的话，是燕？鸟头？” “也不是，燕驼龙三个字里，他占了中间那个驼，是驼背。” 说到这里，莫易与言成都不由得轻笑几声。 接着，两人脸色又严肃了起来。 “唉。” 言成叹了口气道： “说来也是底下人心太急了，那些忍者骨头也不软，只问出了这一点情报，没能获知那鬼夜丸的动向。” 紧接着，他又向莫易保证道： “不过莫先生你放心，这辰州地界上，他藏不住。” 莫易则是另有看法： “东瀛人不是傻子，这批忍者没能回去，便已经打草惊蛇了。” 他直接起身： “劳烦言家主继续追索鬼夜丸。” “哦？莫先生你是要？” “我先走一趟张家界，休说麒麟关系重大，哪怕只是头猪，东瀛人要杀，我都要救那猪一命。” 莫易直接化光飞走。 辰州离张家界本来就不远，他又是走得直线。 因此，莫易很快便见到了那一片清秀山水。 而在山水之间，一紫一绿两红，四道光柱直冲天际。 很显然，那边正有四个顶级高手在对峙。 莫易本来想直接过去，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东瀛人真的在杀猪？!!!∑(ﾟДﾟノ)ノ’ 在张家界外围，一个手持长棍的光头东瀛人正在殴打，呃，一个使流星锤的猪头人？ 莫易发觉，自己貌似是之前在衡山当米虫当得太舒服了，以至于对这个武林有些缺乏了解。 他倒也记得这个猪头。 黑心虎手下的四号人物，猪无戒。 这家伙惯用流星锤，擅使各路暗器，为人则是十足的阴险狡诈。 正常来说，莫易遇上猪无戒，不赏他一掌就算是客气了。 可谁让猪无戒正和东瀛人战斗呢。 他顶着的那个猪头一下子都可爱了很多。 莫易毫不犹豫，凌空一掌轰下。 猪无戒被吓了一跳，原本卷曲的小尾巴吓得倍儿直。 待猪无戒发现这霸道的掌力轰在了对手身上，打得他口吐鲜血，兵器都断了以后，不禁冲着那东瀛人奸笑一声。 “多谢高人相助！” 莫易见猪无戒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还抽空向自己道了个谢，也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冲入张家界深处。 “嗯？”X4 张家界内部的四大高手几乎同时察觉了莫易的到来。 莫易也毫不掩饰，诗号念起，修为展露，天地之间再多一道显赫夺目的金红光柱。 五人不世根基交相辉映，黑夜化白昼，张家界山林之中，百兽震恐，万鸟悲鸣。 莫易打眼望去，最醒目的无疑是那个长了一颗棕色虎头的“人”。 他蓝袍紫衣，腰间是条宽厚金带，虎头上有一顶高冠，毫无疑问正是黑心虎。 而布衣草鞋、戴着白色猫猫头面具的人，自然是白猫了。 东瀛那边，爆发出赤色光柱的，是个轻摇折扇、模样俊秀的红发青年。 莫易听说过这家伙，西剑流四天王之中的白虎，赤羽信之介。 他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四十多岁了，乃是西剑流的军师，东瀛人行动大半都是由他策划的。 换句话说，这家伙算是莫易的直接仇人。 爆发出惨绿色光柱的人莫易看来十分陌生。 这人双目暴突、皮肤死死缠在骨头上，仿佛其中没有肌肉一般，头顶数十根淡黄毛发随风飘扬。 任谁来了，都只能说这小别致长得真东西啊。 “白猫大侠，在下乃是衡山派莫易，特来相助。” 言成压根就没和莫易说长虹剑主叫什么，因此莫易也只能以白猫来称呼他。 听到莫易表态，黑心虎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白猫则是礼貌地冲莫易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黑心虎，我等一并料理了外敌，再来一论恩仇，如何？” 莫易没想到白猫会邀请黑心虎联手。 “哈哈哈哈……” 但有句俗话说得好，对手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黑心虎狂笑一声，然后竟是在赤羽信之介和小别致凝重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好！高手当有高手的尊严。长虹剑主，孤就和你料理了这两个东瀛宵小以后，再让你败的心服口服。” ------------ 第5章 张家界三雄斗双寇 东南方莫易召互保 张家界之中，东瀛人原本就没有占到优势。 如今黑心虎明确答应了和白猫联手，再加上刚刚赶到的莫易，赤羽信之介已经有了退意。 而莫易把目光看向了那个容貌很东西的小别致。 虽然不是太敢相信，但来自红楼莫易的经验告诉他： “你这鬼东西居然是个女的？” ‘不好！’ 赤羽信之介神情一变。 小别致乃是西剑流两大百年传奇之一，祭司桐山守。 她本名桐山薰，因桐山家传统，自幼被当作男儿抚养。 后来更是修行禁忌术法，变成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西剑流四天王、六部、八门，大多是由她一手栽培成材。 莫易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戳中了桐山守的痛点。 “无知小辈，安敢辱我！” 她勃然大怒： “幻魔决·修罗邪燄！” 惨绿炎流骤然爆发，直冲莫易。 “哈哈哈哈……” 却不料黑心虎狂笑一声： “就让孤王见识一下东瀛魔功好了，黑心恶煞！” 紫黑色气劲接住了惨绿炎流，桐山守与黑心虎一时僵持。 然而，赤羽信之介这边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白猫前辈，对付东瀛人，就不用讲江湖道义了，你我齐上如何？” 七剑合璧击败黑心虎发生在五十年前，白猫如今都七十多了，自然不会受什么江湖道义的束缚。 再加上他也不太敢信任黑心虎。 因为长虹剑已经托付给了自家儿子，白猫手上只有备用的白弧剑，便以掌法起手： “日照九州！” 莫易才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修为够了，但貌似没有可以将修为完全发挥出来的招式。 满打满算，他完成云同步还不到一天呢，实在没有那个时间。 偏偏他又是唯一一个武侠侧的莫易，想借鉴都不知从何着手。 无奈之下，莫易只得将内力极尽凝聚，然后隔空打向赤羽信之介。 “大而无当，却是可惜了阁下一身修为。” 赤羽信之介凭空召唤出一把赤红长刀，身形一转，便闪开了莫易的极巨化劈空掌。 “赤鸿飞羽！” 再接住了白猫掌法。 “莫少侠，你功力深厚，与他近身缠斗！” 白猫一眼就看出了莫易弊端所在。 他们老一辈七剑当年刚刚得到神兵之时也是这个毛病，空有神兵，却难以发挥。 这种时候就不能和敌人对轰极招，得近身打快攻。 莫易心道还得是老江湖有用啊。 他也明白白猫的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让他去和赤羽信之介比数值。 莫易二话不说，抄起无常剑冲了上去。 “力劈华山！” 莫易单臂运剑，直来直去，赤羽信之介自然是不会被这种招式砍中。 而且，赤羽信之介掌中长刀乃是他灵力蕴养出的神兵，无常剑不过是莫易随手之作。 刀剑交击，无常剑刃之上当即崩开一个小小的缺口。 但是，赤羽信之介只觉自己是在与一头蛮龙角力。 双手死死攥住刀柄，方才勉强接住了莫易这一击。 “力劈华山！” 莫易剑舞如轮，又是一剑劈下，赤羽信之介再接，长刀却是硬生生被砸低三分。 “好！力劈华山！” 第三剑劈下，刀背距离赤羽信之介额头已经只差半寸了。 连续三下力劈华山，第四下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赤羽信之介不敢再接，收刀回身。 “赤虬出笼！” 不料白猫正在自己身后。 虽然没有长虹剑加持，但他使出的长虹剑法第三式已经强悍。 “赤凤朱焰！” 赤羽信之介勉强出招应付，仍旧被余劲击飞。 他连忙以长刀拄地，“哇”地吐出一口几乎沸腾的鲜血来。 而另外一边，眼见赤羽信之介左右支拙，桐山守知道，强行再战，只怕自己这边要吃大亏。 她自小接受的就是洗脑式的教育，心里九成都是西剑流，自然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腾邪五式·樱华魇魅！” 桐山守全力催发毒功。 怪异毒气将黑心虎、白猫、莫易，乃至于赤羽信之介都笼罩了进去。 赤羽信之介不闪不避，任由毒气冲击。 他是西剑流军师，自家毒药怎么着都是能搞到解药的。 莫易三人则是抽身后退。 “诸位，西剑流会再来拜访的。” 留下一句场面话，桐山守带上已经中毒昏倒的赤羽信之介化光离去。 黑心虎看了看白猫，又重点看了看莫易。 五十年前他就是被七剑联手打趴下的。 刚刚莫易那句“不用讲江湖道义了，你我齐上”说得他分外难受。 原本他还想和老对手聊聊的，如今一句话是也不想说。 麒麟也不在，强行和白猫打一架八成又要体验被人围攻的感觉。 “哼！” 黑心虎冷哼一声，径自化光离去。 敌人都走了，白猫也放松不少。 他请莫易到了自己父子隐居的茅屋。 进屋坐下以后，白猫简单弄了两杯清茶出来。 “莫少侠，我观你修为深厚，但招式不精，当是奇遇所致。” 白猫也没有追问莫易到底是怎么修炼成如今这个奇葩样子的。 不就是奇遇么，白猫也有。 他当年得麒麟青睐，有神剑自动认主，不知羡煞多少旁人，早习惯了。 莫易只见白猫掏出一个小本子来： “这是我结合长虹剑，创出长虹剑法之时的一点心得，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听见白猫的话，莫易郑重接过了小本子。 “前辈太客气了。” 到了他们这个修为，体质逐渐在内力催化下向着更契合内力的方向发展。 照抄旁人武学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唯有自己创造出的招式才能真正与自身体质契合，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白猫的这份心得对他来说，比长虹剑法还要珍贵许多。 不过，单单有一本心得可不够，莫易还相中了白猫这个人。 “白猫前辈，有句话小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易看着已经摘了面具，但头发依旧是猫耳形状的白猫，眼里满是真诚： “当今天下，风云飘摇，我欲召集东南武林人士，结盟互助，不知前辈可愿出山，助晚辈一臂之力？” ------------ 第6章 张家界莫易浅闭关 岳阳楼群雄大会盟 白猫最后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说自己还有守护麒麟的责任要完成。 莫易也没有强求。 白猫既然没有把话说绝，那就是还有机会。 不过，两人分开以后，却是白猫离去，莫易则留在了张家界。 他要去看看儿子和麒麟的情况，索性便把这隐居之所借给了莫易。 莫易在张家界山水之间闭关修行，倒是也有些心得。 在完成莫易云同步以后，他本来修炼的赤火功固然壮大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 但真正牛的，还是其它莫易带来的本事。 因此，唯有他在将诸多世界的力量合一以后，收获极大。 赛博莫易让他们的思维速度倍增，还有了过目不忘、一心多用等奇异能力。 西游莫易乃是度朔山桃树上的桃子化形，本质乃是至阴之物。 他先天便能驱使鬼神，还是珍贵的法术来源 希腊莫易在变成宙斯的祭司以后，按宙斯大神的说法，乃是他的艺术成果打动神明，获得了恩赐。 实际上莫易怀疑，自己也是某个神明与凡人诞生的孩子，宙斯不过是把他的血脉激活了。 或者也不用说某个，就这赤手搓雷，呼风唤雨的本事，除了宙斯也没别人了。 还有那尊神像。 莫易猜测，它可能是秦汉之时，八主信仰之中日主的神像。 因为如今莫易能放圣光了。 还有原本不太受重视，如今却被莫易视为珍宝的先天图。 易经六十四卦包罗万象，完美整合了整合莫易这一身乱七八糟的力量。 倒是三国世界，那边的莫易还在论道讲学，也没发现那个世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什么？ 还有红楼世界？ 其余的莫易之所以能拼命的卷，靠的不就是有红楼莫易舒缓压力嘛。 这位才是真正的核心莫易。 而对于江湖上的动向，莫易也并非一无所知。 言家似乎是决定在莫易身上先下几注。 因此，他们一直与莫易保持联系。 最近江湖上有两件大事。 一是七剑重出江湖。 二则是西剑流掳走了史艳文次子史仗义。 黑心虎那日回去以后，旧伤复发。 燕驼龙比他害惨，已经武功全失，只能靠一身术法自保。 迫于无奈，黑心虎让儿子黑小虎出来主持局面。 但黑小虎功力尚浅，以至于让白猫之子虹猫顺利集齐冰魄、紫云、雨花四位神剑之主。 奇怪的是，莫易却没听说白猫有什么动静。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这老猫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丰富，人脉也广，出不了事。 莫易估计，白猫要么是在守护麒麟，要么悄悄算计黑心虎呢。 东瀛人这边，他们的举动依旧很是迷惑。 莫易完全想不明白他们抓史家老二图什么。 要挟？ 史家世代忠良，家中那块“正气山庄”的牌匾是一代代人拼命拼出来的。 他们可不会因为一个家人就变成汉奸。 拷问武学？ 那也没用啊。 莫易如今已经知道了，那位绰号俏如来的史精忠，史盟主是靠脑子混饭吃的。 江湖上八成左右的成名高手对上俏如来，都能做到稳赢。 但是，莫易之前已经见过东瀛人之中主事的桐山守与赤羽信之介了。 这两人很明显不是脑残。 既然不是脑残，那他们的迷惑行为就必然有着更深层次的，华夏这边并不知晓的意义。 这一日，言成送来了消息。 在东瀛人入侵以后，闽浙湘鄂等地的武林门派各有境遇。 有些门派被灭。 有些门派投降。 还有些门派战略转进了。 而在战略转进的门派中，就有原本位于杭州，据说开山祖师乃是李太白次子李颇黎的古岳派。 古岳派之主，昔日称雄剑道三十年的李沉渊发出请柬，放出消息。 请东南武林之中，有志于家国的仁人志士前往岳阳会盟，协力共抗东瀛。 因为是对抗东瀛人，所以届时不论正邪，所有武林人士都可以参加。 大伙比武夺魁，共抗倭寇。 莫易觉得，这是个机会。 他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 若是他内力耗尽还不能杀光东瀛人，那时恐怕就麻烦了。 再说，闭关时过苦日子也就罢了。 如今都出关了，莫易也需要几个手下人来替自己处理杂物。 到了会盟的日子，东南武林的诸多门派都派出代表云集于岳阳。 和一般武侠世界不同，在大明彻底灭亡以后，各地的武林门派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割据政权。 除了那种一脉单传的特殊门派，一般小门派是根本没有存活空间的。 因此，来到岳阳的门派并不是特别多。 奇异的是，因为外面毕竟还批了一层武林门派的皮，所以绝大多数门派都是掌门带着两个随从就来了。 完全没有其它世界政权首脑的那种谨慎。 ------------ 第7章 展绝艺莫易斗群雄 化一气乾元统诸天 诗号郎朗，气势澎湃。 璀璨金光之中，莫易缓缓现出身形，登临岳阳楼上： “南岳联盟，莫易，见过诸位了。” 众人看着红衣金袍的俊秀青年，心中十分惊讶。 “哈哈哈，好一位英武侠士。” 作为会盟的召集人，李沉渊风头被抢，却看不出丝毫不高兴的样子。 他今年一百多岁。 七剑合璧时李沉渊便是江湖前辈。 如今孙辈都退隐江湖了。 李沉渊早看透了虚名。 对他来说，能带着亲人弟子们安安稳稳的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别的都是小事情。 他与莫易打过招呼，扭头环顾在场众人： “既然是说定了要会盟，我等都是武林中人，那就别多说闲话了，手下见个高低如何？” 李沉渊这般干脆，连莫易都被他吓了一跳： “此地说了算的，应该就是咱们五个了，擂台车轮战，我老头子第一个守擂。” 但在场都是武林中人，话语权归根究底还是要靠拳头，倒都是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不过，莫易却轻轻一探手，拦住了正要起身的李沉渊。 “李前辈，如此比试，怕是有些不公平啊。” 李沉渊还以为莫易是在替自己说话，对这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 可他正要分说，就听见莫易接着说道： “我一人对战四位，不对，这样还是有点不公平，” 莫易声音扩大，响彻岳阳城： “莫某今日要拿这盟主之位，便立在这洞庭湖上，满城豪杰，尽可放手来战！” 李沉渊、白猫、言成等人齐齐色变。 他们原本以为，这次会盟能简单定下个守望相助的口头约定就算是成功了。 谁也没想到，莫易竟然会行此惊人之举。 “好！” 李沉渊也是拍案而起： “今日你若是斗败了满城豪杰，不论旁人如何，古岳派从此凭君调遣。” 言成看着须发飘飞，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姿态的李沉渊，有些错愕。 他们言家本来就打算对莫易示好的。 可言成万万没想到，李沉渊比自己这个有预谋的看起来还像捧哏。 不过，他也明白，李沉渊其实只是在陈述事实。 假使莫易这一战真的赢下来，东南武林各派的头顶上，从此就真的要出现第二轮太阳了。 且说莫易，他正悬于洞庭湖上。 之所以在湖上，一方面是他们这帮人要动真格的，那是可以毁山破岳的。 地方小了，他们倒是无所谓，对观战之人可能就不太友好了。 再者，莫易也没心情陪一般的小虾米玩耍。 他索性就飞到水上。 这样一来，能和他动手的，至少得有登萍渡水的本事。 或者干脆就是可以御空飞行的绝顶高手。 “后辈人小心，你既然放出这般豪语，老头子我就不客气了！” 李沉渊抽出一柄宛如湖蓝色宝石雕琢而成的长剑： “古岳剑法·残雪封桥！” 曾经独霸剑道三十年的绝代剑艺再现尘世。 月香水影，诗冷孤山。 洞庭湖上突飞寒雪，湖水刹那冻结。 被化入剑法的西子十景依旧美丽，却暗藏杀机。 “先天一气·蕴化乾坤·天下雷行！” 莫易也以极招相对。 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 因易经而得名的招式出手，以轰雷为天地之号令，万物得以生长。 洞庭湖上霜雪消解，再度变回了原本生机勃勃的模样。 “前辈，就别试探了，出全力吧。” 莫易神态依旧是彬彬有礼，但李沉渊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子实则比任何人都狂。 不过李沉渊也能理解，不是谁都能在二十多岁时要是莫易这种修为的。 “既然如此，两位，一起出手，给晚辈一个教训如何？” 李沉渊向白猫和言成发起了邀请，却没有搭理黑小虎的意思。 黑小虎能站在这，大半是靠他爹黑心虎的面子。 而黑小虎也知道，自己还没资格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 蓝兔也未曾参与战斗，因此他还是静静地在岳阳楼上观战，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老了老了，要和你们一起欺负晚辈，真是的。” 言成则是活动着筋骨站了起来。 “言家主，不可大意。” 白猫从刚刚那一招就看出来了，莫易已经补足了短板。 他也不知道这小伙子是吃什么长大的。 内力深厚绝伦也就罢了，悟性还高得离谱。 这才几天啊，看样子是以道门心法为根基，自创了一套武学出来。 言成自然是没有任何大意的意思。 他明白，此时全力以赴，让莫易打出威名来，才是对莫易最大的帮助。 而若是莫易不能接下他们三个老家伙的倾力一击，那他也没有被言家投效的资格了。 寻常人活动筋骨，是为了让气血流通起来。 言成活动起来，身上人味却是越来越淡。 他愈发像是某些藏在人类幻想之中，会被屋门和被窝阻挡的怪物。 ------------ 第8章 论神剑二老欲合璧 定谋略闪击西剑流 江湖之中，化消敌人攻击的招式并不算少见。 忽必烈的三部皇世经天宝典之中，虚空灭一部讲究的便是卸力反打。 黑白郎君南宫恨的一气化九百更是能够吸收对手招式，加倍回击。 而今见到莫易能够完全吸收敌人攻击，三个老头子也不见有多么惊讶。 “三打一都斗不过，老朽这前浪看来当真是应该死在沙滩上了。” 李沉渊感叹一句，然后请莫易回到岳阳楼上。 这一次，莫易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 李沉渊、白猫、言成乃至于没资格参战的大小门派掌门各自落座。 “黑小虎，” 莫易看向这里仅剩的外人： “我们自家人要商量些事情，不知你是自己走呢，还是……” 随着莫易的话语，在场数十名高手齐齐看向黑小虎。 “哼！” 黑小虎有心继续在此留上一段时间，但压力如海啸一般袭来。 他也只得冷哼一声，带着魔门世家的人离开了岳阳楼。 “好了，外人已经走了，我们来说一说正事。” 莫易心里明白，这些人对自己的忠诚度近似没有。 要想真正树立权威，光是和三老打一场还不够。 得像是水浒莫易做得那般，同手下人建立起利益共同体才行。 万幸的是，莫易现在有东瀛人这么一个非常合适的靶子，可以暂时让大伙团结起来。 “说起会盟来，不是我们坐一起喝杯酒、说几句话就行的，得有些实质动作。” 莫易说到此这里，一指远方： “东瀛不过是一偏僻小国罢了，之所以能一举拿下东南半壁，靠得便是以举国之力攻伐一派。” 闻听莫易此言，李沉渊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单打独斗，老朽不惧他西剑流任何一人，但古岳派却无能与东瀛抗衡，老朽也因此才动了与诸位结盟的心思。” 见众人都陷入了思考，莫易接着说道： “李掌门所言不虚，不过东瀛入侵以来，连战连捷，已经成了破竹之势。” 他并指如刀，虚虚一切，然后才说道： “因此，当务之急便是灭一灭东瀛人的气焰，让天下知道，他们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李沉渊现在是真高兴。 他不是瞎子，刚刚白猫与言成的举动已经被他看出端倪来了。 白猫想必认识莫易，因此长虹贯日一招虽然强横，却并没有真正对敌时一往无前的气势。 言成更是开场时就在给莫易作铺垫。 再加上他们俩都是三湘四水之间真正的坐地虎，莫易坐上盟主之位算不上难事。 李沉渊也无所谓谁是盟主。 只要赶紧揍趴下东瀛人，让他老头子回家就行。 如今莫易连盟会名字都没定下来呢，就琢磨着要对付东瀛人，他自然愿意支持莫易。 而让李沉渊没有想到的是，莫易还真就第一个找上了他： “李前辈，你乃是剑界高人，不知你掌握一门新的剑法要多久？” “嗯？” 李沉渊有些迷茫，一时之间没想太明白掌握新剑法和对付东瀛人有什么关系。 他这个年纪了，早就有了自己道路，别的剑法也只能借鉴一下，没多大用处啊。 莫易能有如今这个修为，李沉渊不信他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得看是什么剑法了，寻常武学，老朽看一眼就行了。” 不过人家毕竟已经是盟主了，上来就不给面子也不太好，李沉渊还是轻抚胡须回答道： “若是长虹剑法这等绝艺，老朽三五日也能学会，但只怕毕生都发挥不到长虹剑主的水平。” 李沉渊说的长虹剑主自然是白猫。 而被人拿来举例，白猫也不见有什么情绪波动。 因为道理便是如此。 给白猫三五日，他也能施展古岳剑法。 但白猫同样有属于自己的道路了，他自然也不能把古岳剑法发挥到李沉渊的水准。 “是这样，我准备咱们几人直接突袭西剑流总部，打了就走。” 莫易目光转向了白猫身边坐着的，一位有着冰蓝色头发，戴着玉兔面具的女子： “为了增添胜算，我想请玉蟾宫主暂时借出冰魄剑，由您和白猫前辈施展双剑合璧，不知可行否？” 此言一出，李沉渊和白猫都愣住了。 倒是玉蟾宫主，也就是蓝兔最先回应道： “借剑之事好说，剑法也可以交予李前辈，但是，” 她和虹猫已经完成过双剑合璧了，刚刚又见到了李沉渊出手时的声威，有些不自信道： “双剑合璧恐怕没有盟主期许的那般威力。” 对于蓝兔的话，莫易倒也有印象。 按现在的需要来说，虹猫、蓝兔双剑合璧确实不够看。 但是，当年需要七剑合璧才能战胜的黑心虎，如今白猫一人便可以抗衡。 他想知道，把双剑合璧的融合素材替换成白猫和李沉渊以后，威力会不会发生改变。 “盟主的设想有可行性。” 白猫给了莫易肯定的答复： “若是由我和李掌门双剑合璧，应当至少能让我们的战力倍增。” 莫易点点头，李沉渊却又开口道： “既然如此，老朽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长虹剑主可否释疑，双剑合璧，只能是长虹剑与冰魄剑嘛？” 白猫虽然不知道李沉渊为什么这么问，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即解释道： “七柄神剑同气连枝，任意两柄神剑都是可以施展双剑合璧的。” 李沉渊思索片刻，看向了与虹猫、蓝兔并列的，一个身材有些矮小，带了个狗头面具的小道士： “实不相瞒，老朽体质特殊，非是纯血人族，雨花剑与我配合起来，应有奇效。” 虹猫等小一辈七剑性格其实各有缺点，但他们却都是实打实的侠义中人。 作为雨花剑主，豆豆也是一口应下了借剑之事。 莫易见状，当即拍案而起： “好！那我们边走边练，到了玉蟾宫修整片刻以后，直接闪击西剑流！” ------------ 第9章 五小辈修行享天伦 莫元贞拔山覆千军 定下行动计划以后，蓝兔带路，引着众人往玉蟾宫而去。 一路上，李沉渊也开始和逗逗学习雨花剑法。 说是学习，实际上还是逗逗收获更大。 前任雨花剑主的刀口岭雨花殿也早就没了，逗逗年纪又小，基本功并不扎实。 因此，他在行走江湖时，经常要靠一些奇门花招来应付敌人。 李沉渊则不然。 他已经练剑已经练了整整一百年。 整个江湖上，论习武时间，他能排进前十。 少年人习武时会遇到的问题就没有几个李沉渊不知道。 事情发展到后来，干脆变成了李沉渊、白猫一边练习双剑合璧，一边指导蓝兔、逗逗、莎丽、大奔等晚辈。 莫易也被拉着指导这些人的文化功课。 毕竟练武这事也是需要文化功底的。 学习不好的人拿到了神功宝典，看不懂还只是有些尴尬。 若是一知半解，那练起来可是会要命的。 太玄经或者神足经那种文盲武学毕竟是少数派。 说起来，倒还是自幼随白猫在张家界隐居虹猫武功最高。 他虽然还够不上莫易、白猫等人的级数，但实力已经碾压绝大多数同辈之人了。 莫易依自己的感知来判断，虹猫与黑小虎比较起来，拳脚剑术等厮杀功夫不好说，内力只是稍弱。 这几日相处下来，除了言成这个字面意思上的老棺材瓤子有些不合群之外，大家倒是相处的都十分愉快。 李沉渊的古岳派实际上大多数都是他们李家的人。 但这老头子作为家长并不成功，晚辈和他多有不睦。 亲儿子远走异域，最出色的传人也隐居他处，老死不愿再见。 这些天他和晚辈们呆在一起。 看着开朗阳光的虹猫、冰雪聪明的蓝兔、坚强内秀的莎丽、古灵精怪的逗逗，李沉渊有种重新感受到天伦之乐的错觉。 当然，大奔这本质不坏，但好酒好赌的家伙还是颇有些让人头疼。 小一辈七剑也是如此。 除了虹猫，剩下四人的童年都算不上快乐。 蓝兔生母玉兔仙子早亡，唯一一个亲人是雪羽宫的雪晶夫人，远在天山。 莎丽经历与蓝兔相似，只不过家里没有玉蟾宫那么阔绰。 大奔是父母双亡。 万幸奔雷山庄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六嫂在，将他养大成人。 逗逗是最惨的。 甚至和他比起来，青龙门的遗孤跳跳都没那么惨了。 他虽然年仅十七岁，但实际上人生中已有了父母兄长惨死、两位红颜知己丧命、师父坐化的复杂经历。 白猫本就是他们的长辈，再加上李沉渊这位老师，莫易这个带头大哥，他们终于活得轻松了一些。 而李沉渊也和众人说明了他为何要选雨花剑。 故事再度进入回忆阶段。 这一次时间要拉到盛唐时期。 当时中土大治，太虚海境的鳞皇北冥清涟化名李太白前来游历。 后来，李太白与本是玄宗贵妃的杨玉环相恋。 马嵬坡为其布局诈死，将她迎回海境，立为鳞后，一部分杨家族人也随之迁居，便是如今的海境未氏。 而李太白还拜入了中土纵横一脉，同纵横家当时的掌门人赵蕤学习。 学习过程中，他顺便和赵蕤之女生下了一子，取名李颇黎。 李颇黎乃是次子，纵横家也不是好惹的，赵蕤哪里容得下女儿去异域给人做小。 因此他并未跟随父亲返回海境，亦没有习得鳞皇一脉的镇海四权神功。 为了弥补李颇黎，李太白将赵蕤的九卷《长短经》与海境奇功妙法相结合，创出《诗仙剑序》。 说到此处，李沉渊也不禁喟然叹息。 古岳派传承曾经有过中断，乃是得了当时的一位高人相助，才又重新崛起的。 他年轻时不知就里，还以为自家整理补完过后的古岳剑法才是正版，将诗仙剑序视为异端，以至于铸下大错。 具体什么错李沉渊没提，莫易等人也识趣的没问。 不过他们倒也明白了李沉渊选雨花剑的理由。 海境王族号曰鲲帝，换句话说，李沉渊他们家其实是人鱼混血。 因此，冰魄剑非但与他属性不合，虽然没有达到长虹剑那般属性冲突的程度，但还是隐隐克制李沉渊。 雨花剑到了他手中倒当真是如鱼得水。 说来话长，但众人没带小兵，实则不几日就赶到了玉蟾宫。 此地因为白猫尚在，魔门世家不敢全力进攻的缘故，得以保留。 如今乃是对抗东瀛人的大前线。 莫易吃过一碗热干面之后，话不多说，便出城查明了西剑流前锋营地的位置。 接着，他环顾全城，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江边的龟山之上。 “差不多，就你了！” 他飞到龟山之上，先天一气全力运转。 覆盖上下的同时将山体与地脉的联系切断。 最后，莫易硬生生拔出龟山，将之飞掷而出。 西剑流前锋营地之处，自然是有岗哨值守的。 负责此地的主将则是曾经在张家界殴打猪无戒的西剑流开门队长天满道隆。 他得了属下禀报，奔出营帐。 没等岗哨细说，天满道隆就望见远天之上，有一道黑影穿云破空而来。 那黑影越来越大，直到清晰地出现在天满道隆的视野里。 “纳尼？山为什么……” 话说一半，天满道隆也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琢磨山为什么会飞的时候，他得先保命才是。 这方面，东瀛人倒是有先天优势。 他们那边乱七八遭的灾难从来没少过。 天满道隆小时候还真经历过山崩。 他二话不说，一棍轰在地上，打出一个洞来，自己躲了进去。 对他这种高手来说，只要不直接被山砸到，稍后挖个坑出来算不得难事。 又过了好一会儿，重新挖出来的天满道隆站在破碎的龟山残骸上举目四望。 发觉本有数千精锐的前锋营除了他之外，就剩下一百多掌握土遁术法的忍者了。 就在这时，天满道隆听见天空中传来了一道有些失落的声音： “诶？活下来的人不少嘛。” ------------ 第10章 松江府倭寇行恶事 四宗师声威镇乾坤 天满道隆闻声抬头，见到莫易的那一刻，只觉得后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前一段时间他奉上级命令前往张家界，与黑心虎手下的四堂主猪无戒交手。 他乃是西剑流中少数完全不会忍术的高层，棍法一流，原本拿下猪老四根本不是问题。 哪知道莫易天外一掌，天满道隆被直接击伤，惯用的兵器都断了。 猪无戒正面强攻的本事一般，痛打落水狗方面却是顶尖高手。 天满道隆被他一路追杀，光暗器就挨了四五种，伤势至今未曾痊愈。 如今桐山守和赤羽信之介在松江府那边忙一件大事。 他们又从东瀛本部调了一位天王过来，六部精锐更是毫不保留，倾巢跨海而来。 在得知李沉渊召集诸派会盟的时候，赤羽信之介原本是放松了一些的。 以常理来说，从召集会盟到真正出兵，这中间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 因此，他将受伤的天满道隆被安排在前线，不求进取，只求稳定战局即可。 可任谁也没想到，莫易居然丝毫没有安内的念头，带着李沉渊等人狂奔过来攘外。 此刻，见了莫易以后，天满道隆明白，自己玉碎之时怕是要到了。 他兵器已失，沉腰坐马，气走周身，双拳如锤轰出： “断天拳！” 不料莫易连出招的兴致都没有，先天一气涌出，将他拳劲化消。 天满道隆整个人都被迫悬浮在空中，十分难受： “气势不错，但断天什么的，凭你这排云都做不到的修为，属实太过狂妄了。” 随意点评了一句，莫易袍袖一挥，天满道隆连同那些残存的忍者尽数化为飞灰。 灭了西剑流前锋营地以后，莫易并未回转玉蟾宫，而是李沉渊、白猫、言成直接过来与他汇合。 莫易此举不过是在帮玉蟾宫缓解压力罢了。 他们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驻扎在松江府的西剑流入侵本部。 而没有需要照顾的小辈、也不需要学习剑法以后，四人速度全开，自水路直插松江。 水浒莫易奔袭宋江时花了十几日。 差不多的距离，他们四个当日夜里便赶到了。 然而，莫易仰头观望天象，发觉情况有些不对： “九星连珠？” 遥遥望去，远处还有几人正在对峙。 “盟主，那两名青年便是史艳文的长子、三子，俏如来与雪山银燕。” 言成给莫易介绍了一下。 莫易也明白过来了，今夜似乎是史家那边同样有所行动。 这倒也无所谓，猪无戒都帮了，史家就更不叫事了。 不论是谁要打东瀛人，莫易一定帮帮场子。 “万丈天阙压扶桑，千载传承号炎黄。 古来几人主苍茫，日月俯首吾称王。” 诗号再起，莫易独自落在六人之中。 “嗯？” 东瀛人那边为首的是个身带双刀的青年，见到莫易，他疑惑道： “还有高手？” 另外一个紫衣女子掩口轻笑道： “也好，京一你不是总想挑战高手么。” “嗯！” 青年点了点头： “确实，正好军师有令，今夜不论是何人来犯，统统都要……悲哀！” 他抽刀在手，莫易身后的俏如来急忙提醒道： “壮士小心！他乃是西剑流六部之中的暗部首领神田京一，剑法非同小可。” 莫易回过头去，奇怪地看了一眼俏如来： “东瀛人刀剑不分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个毛病？” 下一刻，神田京一急速一刀已经斩到了莫易身前，俏如来惊急之时，却发现莫易脸上丝毫没有慌乱之色。 “我反正是不觉得这玩意是剑，不过这东瀛武学嘛，我倒也会几手。” 他随手一掌带歪了对方刀刃走势，随即并指如刀，收在腰侧。 ‘这是？’ 神田京一见到这个所有东瀛剑士都认得的架势，心头大惊： “鸣刀！厉心斩！” 并指萧萧似刀鸣，挥手厉杀魂魄散。 莫易手刀拔出，劲风暴斩，神田京一勉强靠着左手刀挡下关键一击，仍旧是被刃风刮伤了胸口。 “可恶！不就是居合么，吾便让你见识一下何谓真正的居合！” 他闪身飞退： “无极剑法·一剑……” 神田京一收刀入鞘，凝神静心，只觉周遭万物如同静止： “无声！” 这快过声音的一刀将出未出之际，神田京一惊见莫易与他一样，用似慢实快的速度出手了： “行地无疆！” 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行地无疆。 莫易弓步出手，纵身推掌，竟是将神田京一尚未完全出鞘的一刀给生生按了回去。 “不可能？！” 他惊呼之际，已经被莫易一掌击中，倒飞数十丈。 “腾邪华魇！” 那女子见神田京一被轻易击退，急忙挥手布下一片毒雾。 “剑无极，杀了他！” 她又对一旁木楞呆滞的青年下了句命令，之后便带上神田京一匆匆撤退。 那青年闻言也不多说，抽刀便要上来与莫易厮杀，弄得莫易一愣。 他上次看见有人不用轻功，而是跑步上前攻击，还是莫易云同步时，在水浒莫易的记忆里见到的。 “前辈，剑无极乃是被西剑流控制了，还请手下留情！” 莫易原本打算直接一掌拍死这人了事，听俏如来喊话，便卖了这位北武林之主一个面子，将那青年打晕了。 突然，众人看见西剑流本部之中飞沙走石，空中风云激荡，一道褐色光柱冲天而起。 似幼童、似少年、似青年、又似成年的惨嚎声也响了起来。 “小空！”/“二哥！” 史家兄弟齐声惊呼。 就在此时，一道祥和金光照散了夜空之中的茫茫黑云，温润声音透空而来： “回忆迷惘杀戮多，往事情仇待如何。 绢写黑诗无限恨，夙兴夜寐枉徒劳。” 白衣银冠，谦谦如君子，朗朗似清风，昔日大明朝擎天一柱，架海金梁，云州大儒侠，玉圣人史艳文再现尘寰。 而当史艳文看见西剑流之中景象时，目光一转，杀机四溢： “恶魔行径，天理难容。” 别说他本身乃是一代大侠，就是恶人，看见亲儿子被人放在木桶里炼化，也没几个能容忍的。 “炼化不能停止！” 桐山守下令炼化继续，她看向对手： “史艳文，单凭你一人……” 话音未落，虚空之中，一面宝镜旋闪飞出。 “顺吾者生，逆吾者亡，哈哈哈哈哈哈哈！” 镜光之中，浑身金甲的蒙面人现出身形，正是昔日交趾护国大将，如今的鞑靼战神，藏镜人。 “以你们两人……” 桐山守改口再说，但见水雾翻涌。 “幽潜无底若深潭，千仞澄泓剑影寒。 海中鲲鹏沉影迹，一朝扶摇掀波澜。” 长江水流之中，李沉渊倒提雨花剑而来。 桐山守已经不想说话了，但很显然，来此的高手还不止这些。 “光映九天云化霜，气镇万里碧空凉。 刃锋锐芒分日月，一柄神剑划阴阳。” 早已将长虹剑从儿子那边取回的白猫也自云中现身。 ------------ 第11章 西剑流狂魔仗气甲 持一气莫易显神通 “鬼哭，” 桐山守对着正在催发功力炼化木桶的人喊了一声： “炼化不要停！” 眼见四大高手同时出现，西剑流方面却并不着急。 心知局势不妙，赤羽信之介提前做了安排。 此时西剑流四天王之中的白虎，月牙泪已经到了现场。 六部之中，暗部神田京一、医部衣川紫在外阻挡敌人，其余四部高手也就尽在此处。 局势似乎对华夏一方不利。 而就在这时，藏镜人语气玩味地开口说道： “史艳文，你想做什么呢？” 史艳文的回答无比坚定： “吾儿岂能落入西剑流之手。” 话音未落，史艳文掌纳虚空，聚周身百骸真元，金光璨然，纯阳之气蓄势待发，正是： “纯阳一气！” 藏镜人与史艳文是数十年的老对手了，见他抬手，便知道下一招是什么。 他同样以极招相对： “飞瀑怒潮！” 但是，李沉渊、白猫、赤羽信之介和月牙泪四大高手同时看出不对。 史艳文与藏镜人这根本不是要对拼的架势。 月牙泪短刀出鞘，欲要迎战藏镜人，却被手持雨花剑的李沉渊拦下。 赤羽信之介同样有所动作，殊不知白猫对他这个惦记麒麟的人印象颇深。 白猫早就盯着他呢，自然不会让他去干扰史艳文。 而史、藏二人同时跃起，空中交掌之际，原本对立的阴阳之力竟是彼此交融，呈太极之势，迸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此时，与桐山守并为西剑流百年传奇，自幼年时便守护着她的柳生鬼哭却无暇抽身。 原本四对三的局面瞬间逆转，变为了三对四。 “魔灵并行·双决起阵！” 眼见自己百年夙愿即将达成了，不甘心的桐山守全力施为，一道道墨绿色的符咒凭空显化。 无穷无尽的符咒彼此勾连，形成了一道诡异之中又有些壮丽的结界，将西剑流众人尽数笼罩在内。 另外一边，莫易从俏如来处得知，他二弟史仗义患有名为巨骨症的怪病，平时只能以幼童形象示人。 因为这种特殊的体质，史仗义被西剑流掳走，用作西剑流开山祖师炎魔幻十郎的载体。 他和言成带着俏如来等人一并赶到西剑流外围，正好见到桐山守撑起结界。 虽然在接下了史、藏二人合招以后，桐山守鲜血狂喷，结界却依然稳固。 “这是……术法结界？” 俏如来心系弟弟安危，神情焦急之际， 言成却是阴恻恻地一笑： “不过是借助地气施展出来的结界罢了，看我破它。” 说话，言成竟是俯身一呕。 令在场高手无不侧目的阴晦之气自言成口中喷出，此地灵机刹那间被污染了七七八八。 这种污染流于表层，伤不到地脉根基。 对这些借助天地之气来强化己身的术法来说，却是致命的干扰。 李沉渊、白猫窥得战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起剑出招了。 “长虹贯日！”/“大雨纷飞！” 合璧剑招在二老百余年功力催发之下，威力堪称惊天动地，西剑流本部轰然爆开。 余波扑面而来，莫易已经知道身后的俏如来的武功是个什么水平了，便直接以先天一气护住了他们。 而桐山守与柳生鬼哭位于爆炸中心，被直接炸飞。 柳生鬼哭体质极为特殊。 他脑袋都被炸变形了，伤势却在转瞬之间恢复过来。 令莫易意外的是，桐山守那副十分东西的小别致造型居然是伪装。 她原身有一头淡紫色的如瀑长发，姿容颇为秀丽。 再看飞身接住桐山守，明明实力堪比天王，在西剑流内部却只是个死门队长的柳生鬼哭。 莫易感觉，这八成又是一段极为狗血的故事。 不过，这倒也解开了莫易的一个疑惑。 红楼莫易给他带来的直感一直告诉莫易，桐山守是个美女。 但她那个模样太惊悚了，莫易着实不太敢信。 现在看来，大哥就是大哥啊。 莫易还有心思乱想，史艳文却惦记着自己的儿子。 爆炸余波刚过，他便冲上前去。 “啊！” 不料，迎接他的却是重重一击，猝不及防之下，史艳文倒飞而出。 众人神情一变，只见那烟雾之中，一道系着红色披风的人影显现出来。 莫易看这人的面相比史艳文老了十岁不止，而俏如来又提起过，他弟弟乃是以幼童形象示人。 换句话说，昔日东瀛第一狂魔，西剑流祖师，炎魔幻十郎重生了。 “这就是东瀛的魔头？” 眼见着众人有些紧张，莫易还打趣道： “原本的天下第一魔我记得是西北魔祖燕驼龙，他一心要做万教至尊，如今当了万教之蠢，不知你这东瀛魔想做个什么？” 燕驼龙的名声可比黑心虎大多了。 当然，主要是因为江湖上魔头很多，洗白的魔头也有不少，但从魔头变成谐星的就燕驼龙一位。 众人都知道燕驼龙的事迹，心情一时放松了不少，但炎魔幻十郎可轻松不下来。 “哼！” 他冷哼一声： “本座要你的命！幻魔决·修罗邪燄！” 桐山守曾经施展过的招式由炎魔幻十郎用来，更显凶横。 “先天一气·” 莫易也是极招相对。 然而，招式碰撞之际，在所有人看来都极为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两人竟是完全舍弃防守，猛攻对方要害，都摆出了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 “嗯？”X2 炎魔幻十郎胸口受击，莫易则是天灵受创，但他们俩一副不动不摇之势，貌似都没有受到实际伤害。 莫易是有大哉乾元一式护体。 这一招其实完全没有进攻能力，相对应的是，它可以完全化解对手攻击的力量。 只要对手的力量没有强到直接撑爆莫易的程度，他就稳立不败之地。 “前辈小心，炎魔幻十郎身上有东瀛王骨所化的魔之甲，那是一件气甲，能护持周身，毫无破绽。” 这时，俏如来看出莫易对敌人缺乏了解，连忙说出了己方掌握的情报。 莫易完全不知道王骨是个什么东西。 但他看李沉渊、白猫、言成这三老神色同时一变，心里明白，这玩意怕是不好搞。 另外一边，炎魔幻十郎更是有种古怪的感觉。 他纵横东瀛之时，经常靠着魔之甲的强悍防御力欺负人，这还是头一次遇上不能破防的对手。 “幻魔决·烈阳真火！” 炎魔幻十郎不信邪，再出强招，而莫易也是同样的想法。 “先天一气·玄阳无极！” 了悟长生理，太阳伏太阴。 莫易气走极端，与炎魔幻十郎再度争锋。 然而，不同的招式，却是迎来了相同的结局。 ------------ 第12章 双雄斗各自留余地 思谋略莫易欲铸兵 莫易与炎魔幻十郎都欲杀对方而后快，奈何两人攻击虽然强悍，防御却更胜一筹。 若是单纯的高手对决，此时就应该看谁先把对面耗到油尽灯枯了。 但此地毕竟是西剑流本部，外围还有数万精锐。 假如被拖住，莫易自觉未必能耗的过炎魔幻十郎。 因此，他再轰出一掌，便带人撤了。 而炎魔幻十郎刚刚复生，也并未追赶。 “那人功力深厚，但他必定料想不到，本座五成功力的第一掌失效之后，第二招看似全力，实则只出了八成功力。” 他目送莫易等人离去，扭头对赤羽信之介说道： “如今的西剑流之中，可有人的灵属之器是兵刃的么？下次本座要给那人一个惊喜。” 赤羽信之介并未真正见过炎魔幻十郎。 他对这位祖师的了解完全源自西剑流内部的记载，和桐山守对他的诉说。 此时眼见着炎魔幻十郎英武睿智，他作为军师，心内自然是喜悦非常。 “流主！” 赤羽信之介恭敬一拜，然后唤出了自己的灵力蕴化的神兵： “西剑流之中，灵器为兵刃的不在少数，但能承受流主雄威的，应当只有属下这把凰刃与月牙泪的龙牙短剑。” 炎魔幻十郎看了一眼边上的月牙泪： “月牙一族的灵器配合祖传的空无之境方有奇效，倒是你这把刀，与吾属性相合，勉强够用了。” 华夏这边，众人后撤一段之后，莫易在俏如来的带领下与一位凤眼蓝杉，眉宇间温文尔雅的中年人汇合。 “莫易前辈，这位乃是万济医会的温皇先生，我方行动，多赖先生筹谋。” 说起来，莫易觉得俏如来八成是按修为推测的自己年纪，所以前辈前辈的叫个不停。 这个世界也没有老人就一定年纪大的说法。 史家在场的父子三人里，史艳文四十多了，俏如来二十多岁，但长得最着急的反而是十几岁的雪山银燕。 而对于温皇是谋士这一点，莫易倒是不意外。 按照华夏古风世界的刻板印象，这种手持羽扇的角色多半是智囊。 从万济医会这个出身来看，他应当还兼任了神医。 目前莫易这个还没起名的联盟之中，也有类似的角色。 言成算是半个狗头军师，逗逗则是货真价实的狗头大夫。 双方打过招呼以后，史艳文还额外谢过了莫易对他两个儿子的照顾。 真正见过这个人以后，莫易才明白，一个武林中人，被称为儒侠也就罢了，为什么能被称为玉圣人。 史艳文有一种骨子里透出的温润谦和，但他在需要决断之时，也毫不拖泥带水。 而说起目前的主要敌人，炎魔幻十郎来，莫易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 “炎魔幻十郎名不虚传，但他必定料想不到，我五成功力接他一招以后，第二招看似全力，实则只出了七成功力。待我寻到一件趁手兵器，下一次必定败他。” 白猫见状轻抚胡须道： “可惜七剑要合璧才有无穷威能，也无处去寻剩下五个精通剑道的高手。” 李沉渊也道： “老朽原本的佩剑虽然也是把好剑，但称不上神兵。古岳派本有一柄神剑潮汐瑰瑕，却是早已失落了。” “唉！” 史艳文叹了口气： “史某倒是有龙泉宝剑在身。” 说着，他取出龙泉，展示给在场众人： “此剑为欧冶子所作，三千鬼灵八千人魂聚在剑身，有三益四绝之妙，但破甲却并非龙泉所长。” 莫易看见龙泉，突然想起来自己随手弄出的那把无常剑。 “南华遗篇，说剑一文之中，有天子、诸侯、庶人三剑，庶人剑便是这把无常了。” 他抽出无常剑来，缓缓对众人说道： “我自然不是天子，但如今称雄东南，也算得上诸侯了。” 史艳文那是正经翰林出身，功底不知比莫易这个水货进士强出多少。 他听莫易这么说，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皱眉道： “难道莫先生要以智勇、清廉、贤良、忠圣、豪杰之士血祭炼兵？” 沉吟片刻，史艳文方才开口： “吾等先寻其它破解魔之甲的办法，若当真需要血祭，便由艳文一人承担吧。” “父亲！？”X2 俏如来、雪山银燕当即大惊，莫易也连忙开口： “史贤人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发现史艳文这人有事的时候是真上啊。 “剑器本就不利于破甲，我是想以愚笨、贪婪、奸狡、虚伪、凶狠之人血祭，炼一口宝刀出来。” “唔……”XN 要牺牲几个坏蛋，众人倒是都没什么意见，甚至认真思索起了人选。 俏如来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昔日背叛天地双部，导致地部总门，画山画水云十方身亡的天恒君。 “若是选恶人的话，天恒君当在其中，此人乃是中原叛徒，性格贪婪，还不怎么聪明。” 说起恶人来，白猫脑子里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论及贪婪凶狠，当有黑心虎一个，就是他修为高深，不好生擒活捉。” 祭品这玩意，提前死了自然不好。 但李沉渊不以为意地道： “这有什么，盟主、你、我、言老弟四人齐上，黑心虎还能反抗不成。” 众人又列了几个有名的邪道高手，最后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一旁的藏镜人。 他这万恶罪魁的绰号，可不是自称的。 二十年里，作为敌国将领，藏镜人兢兢业业地与中原武林作对。 结下的梁子数不胜数。 倒是史艳文替藏镜人讲了一句： “藏镜人乃是鞑靼大将，与中原作对，称得上是忠臣了。” 莫易在衡山里当了二十年米虫，与藏镜人没什么旧怨。 李沉渊目前就想着干死东瀛人。 白猫隐居的时间比藏镜人的年龄都大。 言成最无所谓，要追溯到前朝，他们家还和藏镜人是一个阵营的呢。 因此，众人便给了史艳文这个面子，将此一节揭过。 大伙随即定下计划。 莫易和手下三老去殴打并俘虏黑心虎，以他为主材料。 史艳文等人则去收集次一等的恶人。 ------------ 第13章 十恶刀不赦有罪人 灰雾现神符露影踪 莫易等人殴打黑心虎的旅途并不困难。 白猫一开始是打算凑齐七剑的，他也顺利找到了奔雷山庄。 有这位上一代七剑在，六嫂并未隐瞒，将大奔就是前代奔雷剑主之子之事讲了出来。 不过，奔雷剑主留有遗命，要后人戒酒戒赌，方可取得奔雷剑。 神剑通灵，若大奔做不到这一点，他是拿不到奔雷剑的。 第五剑暂时失利，白猫靠着以前的记忆，直接到百草谷十里画廊，见到了旋风剑主达达。 但达夫人身怀六甲，达达不愿出山。 白猫又不是吴用，自然不会强逼达达。 第七剑原本是在青龙门的。 但青龙门多年之前就已经被黑心虎灭了，青光剑下落不明。 在缺少奔雷剑、旋风剑的情况下，又不能用神剑合璧来感应青光剑。 因此，白猫只得拎着长虹剑去找黑心虎。 黑心虎哪里能顶住三个老头外加莫易的围攻，被痛快拿下。 众人还意外得知了他身旁的护法使者跳跳其实就是青龙门遗孤。 他为了替父母报仇，这些年一直潜伏在黑心虎身边。 史艳文等人收集次一等的材料就更快了。 他们抓到了中原叛徒天恒君，喜欢玩杀人游戏的山贼凭金吾等十几个恶人。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还有暗通西剑流，导致南岳联盟覆灭的三清观主。 此人武功虽然一般，但莫易给了他特殊待遇。 开炉时，这人第一个被扔了进去。 莫易在这边铸造神兵。 不需要寻找兵器的炎魔幻十郎并未停下脚步。 西剑流在他的带领下大举进攻。 史艳文、李沉渊、白猫、言成等人无力破开魔之甲，只能拖延炎魔脚步。 不过数日，玉蟾宫便已经岌岌可危。 “杀！” 幼时看着自己长大的乡邻惨死，亲近的门人不断阵亡。 七剑之中，原本最为温柔的蓝兔出手之间，也开始饱含杀意。 老一辈的高手要应对炎魔幻十郎等人。 虹猫等年轻一辈对上了西剑流六部。 七剑合璧，威力无穷在中原是人尽皆知之事，自然瞒不过东瀛人。 赤羽信之介早就做了安排。 神田京一等人各自分开，不断拉扯战局。 作为玉蟾宫之主，蓝兔自然是受到了重点照顾。 西剑流六部之兵部首领邪马台笑与惊门队长鬼夜丸双战蓝兔。 虹猫几次想要支援，却都被神田京一拖住。 邪马台笑是不老族人，体质特殊。 他年纪比李沉渊还要大上一些，如今却不过是中年人模样。 对蓝兔更不利的是，邪马台笑本人力大无穷，使一口斩马大刀。 若修为不占优势，单手剑根本无法应对这种兵器。 “冰天雪地！” “气震万里！” 蓝兔已经用出了合璧剑招，却不敌大刀威势，以至于空门大露。 “幻魔诀·灭元！” 鬼夜丸瞅准机会，青爪直扑蓝兔。 蓝兔只能勉力提掌相对。 幻魔决威力迸发，两人对掌之处轰然炸开，尘土飞扬。 “蓝兔！” 虹猫一剑逼退神田京一，目眦欲裂之际，烟尘中，隐隐有金红光芒闪烁。 “不可能！” 鬼夜丸第一眼便发觉，眼前这明眸皓齿，冰蓝色长发的美人毫发无伤。 “吾在此地，谁能伤吾手下之人？” 众人这才看见，是正巧赶到的莫易一掌抵在蓝兔身后，助她接下了这一招。 随即，莫易越过蓝兔，将她护至身后。 “你就是莫易？” 见到莫易，邪马台笑却是将斩马刀一横，怒道： “玉蟾宫外，汉江边上，身亡的天满道隆，便是我的徒儿！” “你的徒儿是徒儿？衡山上下没了数百条人命，那些就不是我的同门了么？” 邪马台笑生气，莫易却更是怒极一笑： “不赦！” 罪有十恶，天地不赦！ 一把狼口吞刃，刀身遍布火纹的长刀于黑色气旋之中现出，被莫易握在手中，再一斩 “横行无忌！” 道高一尺，魔越一丈，不依道涂，横行径逾，暴戾恣睢，日杀不辜。 暗红刀气迸发，斩向邪马台笑。 “三界刀雷！” 邪马台笑明白对手能为，不敢轻忽，用出最强一招全力应战。 然而，修为，招式，兵器俱被莫易碾压。 眨眼之间，邪马台笑便已经吐血倒飞而出。 莫易也没有再去关注他的死活。 因为，真正的对手，来了。 炎魔幻十郎身配凰刃，杀机四溢： “小子，你也寻了兵器么？” 见到对手再度与自己做出了相同的举动，炎魔幻十郎并未感受到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只觉得这是对他智慧与武力的侮辱。 “幻魔决·暗殛邪焰！” 炎魔幻十郎双足一错，俯身握刀。 幻魔决最高一式，邪焰高炽，极目之处，尽成疮痍。 “兵器与兵器，是不同的。” 莫易自然不会示弱： “舍神弃佛！” 求则得之，舍者失之，觉迷不悟，了惑虚妄，弃明投暗，反正归邪。 莫易逆转先天一气，来自西游世界的冥土神力化为至阴邪功。 不赦旋刃迎上炎魔幻十郎的拔刀一斩。 “不可能！” 令东瀛狂魔不愿相信的是，全力对垒，他竟是被逼退三步： “不可能！幻魔决·灭绝天地！” 极招再出，炎魔幻十郎周身乍现无数炎流漩涡，层层叠叠的炽热刀气自漩涡之中射出。 “饮恨滔天！” 悲风汩起，血下沾衿，仆本恨人，心惊不已。 前世是孤儿的莫易在这个世界久违的感受到了家庭的快乐，却又被西剑流变成了孤儿。 他胸中恨火难消，性格远比其它莫易激峭。 此时祸根就在眼前，他怎会放过。 双强招式再会，周遭地陷三尺，玉蟾宫房倒屋塌，长江水势逆乱。 炎魔幻十郎再退三步。 更令他震惊的是，一直护持在他周身上下，本应坚不可摧的魔之甲，裂开了一道隙缝。 面对着前所未见的敌人，炎魔幻十郎心头罕见地涌起了一股情绪。 他想说服自己那不是恐惧，却又找不到另外的借口。 惊慌之下，炎魔幻十郎双手箕张，一股雄阔引力蔓延开来。 这股引力笼罩四野，竟是要将西剑流众人体内灵力尽数吸收。 西剑流之中，功力稍差者，即刻油尽灯枯而亡。 “魔灵并行·阎魔断魂斩！” 西剑流万军之力加身，魔功灵力融合，炎魔幻十郎挥出此生最强一招。 与之同时，莫易也跃上半空，全力催发大哉乾元，将天清地浊两股力量尽数纳入体内，化为至纯功力。 在他将功力运转到极致，精气神三元合一之时，周遭竟有茫茫灰雾浮现。 一道残破的五字符印自灰雾之中现出，某种本质更高的力量被加持在莫易身上。 “孽海茫茫！” 蔓草萦骨，拱木敛魂，天魔外道，浮生无落，不作善界，不落群邪，力极撕天，颠思妄本。 莫易这一刀斩出，炎魔幻十郎倾力之招宛如一块豆腐，被轻易破开。 ------------ 间幕 神石天降·三国乱起 莫易三刀败炎魔，西剑流残兵被他一路追杀，死伤惨重。 不过，战后莫易回忆了一下，发现在此战之中，他固然是杀伤最重之人。 但战功第二名貌似是炎魔幻十郎。 西剑流武学、术法都是由他开创的，那一招纳灵之法生生抽死了不知多少自己人。 在炎魔幻十郎败亡以后，显出史艳文次子史仗义的样貌。 他侥幸没死，但受创实在太重，变成了植物人。 对此，史艳文叹息不止，却又过来安慰莫易，让他不要为此事挂怀。 莫易倒是没太挂怀，毕竟他不是史艳文这般纯正的君子，躺下的也不是他儿子。 他主要还是在琢磨自己全力爆发之时出现的异象。 灰雾也就罢了。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其乃是莫易们超凡的根源，能够显化出来也不算奇怪。 但那残破的五字符印就来得有些莫名巧妙了。 为此，众莫易再度齐聚灰雾空间。 在完成了莫易云同步以后，西游莫易率先开口说道： “这玩意看起来像是某种尊号，应当说的就是我们自己。但是……” 西游莫易的话没说完，但别的莫易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尊号只有开头结尾两个字符尚且完整，勉强可以认出来是“阿”和“尊”两个字。 因为修持后土皇地祇制鬼戡魔神通法的原因，莫易对于诸多神佛妖魔的名讳都有所了解。 尊之前，八成是个“天”字。 这算不得奇怪。 诸神之中，用天尊二字的其实非常多，灶王爷还是香厨妙供天尊呢。 阿开头的也不少，但大多都是佛门那边的。 这两个元素组合起来用的，莫易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 而且，他虽然有一身乱七八糟的能力，却是完全和佛门不沾边的。 最多就是西游莫易有时候会去地藏王菩萨那边替他照顾狗子。 这次莫易们要面对的疑问还不止这一个。 神像莫易那边，他能动了以后，去看了看自己的庙门，发现原本应该有五个字的牌匾已经坏掉就剩一个字了。 这字还是春秋战国时代用的异体字。 万幸的是，狐狸在被吴广殴打之后，不止学会了说人话，还有了望文知意的本事。 “唔，这个字是‘工匠’的意思，说起来，这里不是大神你自己的庙嘛，你为什么还要问狐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神像莫易把狐疑的狐狸糊弄过去了。 但他自己同样摸不着头脑。 从吴广能够靠闹着玩一般的殴打来传授狐狸技能这点来看，神像莫易所在的秦末乱世也很不简单。 通常，这种世界的神庙是不会乱来的。 换句话说，这就是莫易自己的庙。 再结合武侠莫易这边出现的残破符印来看，他觉得有两种可能。 要么，那个灰色闪电是某一位远古神仙的遗产，被莫易截胡，并且导致了他的穿越。 要么，莫易就是某个苟延残喘的远古神仙。 他靠着灰色闪电有了穿越的本事，并且在诸多世界之间逐渐找回自我。 “疑问暂且放下吧，线索太少了，想靠三个字来推导出十个字组成的生僻名词，这有些不太现实。” 这时，三国莫易开口了： “我这边出大事了。” 因为已经完成了莫易云同步的缘故，其余莫易也知道三国莫易在说什么。 他们不由得齐齐点头。 三国莫易原本是翼州河间鄚县人。 按照家族记载，远古时帝颛顼造鄚阳城。 西周晚期，周宣王将鄚阳城分封给庶子姬望，建立莫国。 这一支以国为姓，便是莫氏的起源。 不过到了这东汉时期，平均文化水平比较焚书坑儒的莫家没几个当官的。 因此只能算是豪强，称不得世家。 在三大名著合体之后，莫易靠着宋代与红楼那边的经典混成了大儒、经学家。 西游莫易也来了呀以后，他本以为自己能横推天下，还打算去试探一下左慈、于吉、张角等人的成色。 然后，天降陨石了。 对于大汉来说，陨石这玩意也不奇怪，甚至可以算是吉兆。 这颗陨石虽然也是吉兆，大大的吉兆，但吉的方向不太一样。 莫易恰好观测到了流星落下的瞬间。 一开始他还有点慌张。 因为那流星太大、太亮了，看起来完全是奔着再搞一次生物大灭绝来的。 谁知道这玩意在高空之中就直接自己炸了。 没多久，莫易就感觉到了浓郁且十分容易被人体吸收的能量开始弥漫在他周围。 反应过来一些的莫易二话不说，疯狂吞纳能量。 同时，他还按照自己的记忆，寻到了一块神石碎片。 而在不久之后，如同莫易预料的一般，整个大汉，乃至于周边的匈奴、鲜卑、羌人的平均素质获得了飞升一般的蜕变。 神话版三国，来临了。 红楼莫易平日里生活腐朽，但那是因为红楼世界天下基本太平，皇帝也是个有本事的。 他乐得清闲，做个闲散王爷便知足了，并非是红楼莫易真的就只是个纨绔子弟。 他出了口长气： “幸好关羽已经提前被咱们握在手里，还有另外几个猛人在，但张角始终是个大问题。” 三国莫易摇摇头说道： “张角未必是敌人，这帮子世家太恶心人了。” 他巡游天下讲学，不论寒门世家，乃至贫民亦可登堂听讲，声望极高。 但中枢那群坑货连个博士都不愿给莫易。 他结合后世儒学经典写出的书籍更是被斥为“野学”。 汉灵帝是个明白事理的。 本来他打算征召莫易入朝为官。 但在授官这方面，灵帝极度坚持原则，不给钱就不能当官。 莫易当时都已经四大名著合一了，哪里会惯着他这毛病。 他坚决不给钱不说，还施法令宫中瓜果个个无籽。 这本来没什么，但此时天人感应乃是正理。 和宦官势不两立的士人集团发现机会，抓着张让等人一通狂喷。 “丫挺的刘宏，我让他要钱。他和我要钱，我和他刘氏要这天下。” 三国莫易骂了一句，退出灰雾。 “大伯！大伯！” 他在房中坐了一会儿，突然听见门外有人脆生生地喊他： “有人抓到了大脑斧，我要去去看大脑斧！” 随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跑了进来。 “好好好，咱们去看大脑斧。” 莫易将她抱了起来，正欲出门。 边上一人无奈道： “大兄，你也太宠这丫头了。” 莫易不以为然道： “这是我莫氏琼树，怎可不好生呵护！” （莫琼树） ------------ 第1章 巡九州讲学称儒宗 会朝堂一人论百官 莫易带着莫琼树走了一会儿，才走出莫氏家宅。 他们家世代居于此地，称不上世家，也不似山阳李氏那般强盛。 但莫氏宗族之中，亦有徒附数千。 按照正常逻辑，在有莫易作为顶梁柱以后，莫氏就应该逐步向着经学世家发展。 最后经过数代人的共同努力。 莫氏没准能变成颍川郭氏、钟氏那样的名门，甚至展望一下与汝南袁氏、弘农杨氏比肩的未来。 但莫易明白，那个未来已经没有了。 莫易之中，他是最年长者。 汉灵帝熹平三年，十四岁的刘备还在老家混日子，十九岁的孙坚在做县丞，二十岁的曹操被举为孝廉。 而莫易在将自己修改过的千字文誊抄后，无偿分发天下，已经有了亿点声名。 那一年，他二十三岁。 当时冀州刺史乃是刘焉，他本来是要举莫易为茂才的。 莫易自己没有出仕的打算，推辞不受。 这甚至导致田丰、沮授等冀州士人齐齐辞让茂才，表示他们无有立言，学问有亏，不可受此名位。 以至于当年冀州茂才空缺，刘焉这个宗室大佬硬生生被他们一群本地人架在火上烤。 刘焉本来是打算折腾折腾莫氏的。 作为刺史，他有的是手段来拿捏手底下的豪强。 但是，莫易的下一个举动让刘焉果断停手了。 莫易放出风来，他要巡游天下，开讲儒学。 不论世家、寒门，乃至于平民百姓，俱可随意来听。 在这个经典被世家垄断的年代，听课、借书都是莫大的恩德，更别说莫易这种完全可以说是做慈善的行为了。 九州顿时轰动。 而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刘焉还看出来了一点。 莫易对于自身的知识储备恐怕是极为自信的。 随意来听，也就是随意挑错找茬的意思。 天下能人辈出，而莫易只要在巡回讲学的过程之中有一点错误，便会成为笑话。 被人写在野史里流芳千古也不是没有可能。 殊不知，莫易前世虽然不似明清书生那般皓首穷经，但信息时代获取知识的速度也不是古人可以想象的。 莫易从冀州开始，北上幽州，然后入并州、关中、凉州、益州、江东，最后过颍川。 他的声名也一路变化不断。 先是河间狂徒在邺城开讲论语。 其次是冀州的经学家北上幽州。 再次是有博学之士于太原授学。 后来变成了大儒莫易进入关中。 随后是儒宗莫易不畏蜀道之难。 等他顺流而下到了江东，原本属于郑玄的经神称号都被冠在了莫易头上。 而在光和二年，当他带着路上收获的侍从关羽抵达洛阳时，满城儒生，不论老少，群起出城，以师礼相迎。 这种事自然是瞒不过刘宏这个皇帝的。 但他没着急和莫易见面。 张让新寻了把胡笳过来，他忙着玩，暂时不想被扫了兴致。 刘宏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莫易这种人哪怕仅仅只是摆起来，对他的天下来说也是有大用的。 而且大臣们劝谏他的话其实没错。 但刘宏不太在意这些，天下什么的，没出大事就算对得起祖宗了。 其余的时候，还是自己开心来得更重要。 而当他们真正见面的时候，不出刘宏的推测，莫易对他的做法意见很大。 但出乎刘宏意料的是，莫易没有像世家出身的官员等人一样，把矛头对准宦官。 莫易就宛如手持木棍的顽童，刘宏、宦官乃至于满朝公卿则是杂草。 大棒抡起，不留寸草。 连路过的皇子刘辩都被喷了两句“行为轻佻，无有威仪”。 莫易就没当过官。 当官能犯的错他自然是一个也没犯，偏偏儒生这条路已经快被他走完了。 因此，当莫易对着大汉中枢所有人疯狂指指点点的时候，这些人竟是无一个能开口回击。 汝南袁氏的家主，屯骑校尉袁逢乃是个真正老辣的。 这家伙当场免冠哭诉，请求刘宏将他们这些尸位素餐之辈统统罢免，开放党锢，让真正有德才的贤士来做官。 莫易都惊了。 刘宏更是用怀疑的目光来回扫视莫易和袁逢。 哪怕刚刚莫易骂袁弘骂得挺狠，他也有种这二人是串通好了的感觉。 张让等宦官则是麻了。 他们早习惯士人这万事转到开放党锢的画风了。 会面最后，刘宏提起了要征辟莫易为官一事。 他欲任莫易为大鸿胪，掌礼仪文学等务。 但是，灵帝一朝最大的特色既不是宦官集团，也不是党锢之祸，甚至不是那千余间果泳馆。 而是卖官鬻爵。 大鸿胪年俸两千石，便要交两千万钱。 刘宏了解莫易的出身，他料想以一个豪强之家的底蕴，不至于拿不出这笔钱。 但莫易却明确表示，一钱也没有。 开始，刘宏还以为是自己估计错了，莫氏其实不太富裕。 他还表示可以打折。 等到刘宏发现莫易单纯就是不想给钱之后，他也展现出了难得的坚守原则。 不给钱就是不能做官。 而袁逢等人确定了莫易喷他们这事是认真的以后，也断了同莫易合作的想法，还把他的学说斥为“野学”，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气。 同士人相比起来，张让等宦官的报复就显得朴实无华许多了。 他们出重金雇佣了一个名为史阿的游侠来暗杀莫易。 史阿是个焚书坑儒的文化水平，本来是拿钱办事，也没问目标具体情况。 没想到等他到了莫易在洛阳的临时住处以后才发现，这边竟然有络绎不绝的儒生前来拜访。 很多人甚至通宵排队，只求能早点入室听讲。 他回头再打听清楚以后，冷汗当时就流下来了。 史阿只是没文化，不是傻，心里自然明白。 这种人物万一真被自己刺杀，那他没准就要名垂青史了。 他心底暗恨阉宦坑人，突然却又灵机一动。 人生一世，为的不过是名利二字。 眼下，他貌似有了一个大大的出名机会。 当天夜里，史阿就赤身负荆，到了莫易门前。 这年头的读书之人，哪怕是寒门，家底也不是后世穷书生所能想象的。 深夜里，这条巷子依旧是灯火通明。 造型别致的史阿出现以后，众人顿时一愣。 还有人认得史阿，连忙问他发生了何事。 ------------ 第2章 说剑术王越自居次 全信义割发代首级 “诸位，吾乃是孝宣皇帝时杜陵仁侯之后，素好兵戈之事。” 史阿拱手与众儒生行礼，道出了自己的来历。 这时他自然不能说自己只是个游侠。 万幸，汉人的祖辈只要追溯的足够远，总能找几个名人出来。 史阿说的也是正经的自家祖宗，汉宣帝刘询的舅公史恭。 刘询乃是卫太子刘据之孙，幼年受到巫蛊之祸牵连，生活凄惨。 多亏了丙吉、史恭等人养育照料，方能长大成才。 这故事因为包含了继绝、忠君等多重要素，在汉代是官方大力提倡的宣传典型之一，影响很广。 因此，儒生们自然而然地对史阿有了一丝好感。 史阿进而解释道： “前日我与师长狩猎归来，有一小黄门拦路号哭，称他被人侮辱，愿出千金请我为他复仇。” 与史阿同来的还有一人，面色冷肃，鹖冠单衣，很明显就是他说的“师长”。 “我认得这位！” 在儒生队列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呼喊。 初时大伙还没看见是谁在说话。 后来几个身材高大的儒生闪避开来，才露出了一个细眼长髯，气度不凡的青年。 他指着史阿的“师长”同儒生们说道： “这位乃是辽东燕山王越，以剑术奇绝被征辟为虎贲宿卫左仆射，亦是诚信之人。” 同史阿、王越二人比起来，新出现的这位就有名多了。 他乃是中常侍曹腾之后，太尉曹嵩之子曹操。 曹操曾任洛阳北部尉，造五色大棒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宦官蹇硕的叔父违禁夜行，也被他直接打死，因而声名大噪。 去年，曹操的堂妹夫濦强侯宋奇被宦官诛杀。 他受到牵连，被免去官职，因而回到家乡谯县闲居。 在听说莫易上洛以后，曹操又赶来听课。 这样一个人出来能作证，显然为史阿的话语增添了不少吸引力。 他又接着说道： “我本来想着，权宦固然可恶，但小黄门何辜，便应了此事。不料他要我杀的人竟然是莫公，我险些误伤大贤，今日特来负荆请罪。” 众儒生虽然早有猜测，但当史阿真的说出这事以后，还是不免激动万分。 就在此时，莫易也走了出来。 他将史阿搀起，又为其解下身后荆杖： “圣贤尚且一日三省，何况是吾等俗人，阁下还请起来吧。” 莫易大概也明白史阿的意思。 这事又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危害，便打算将此事揭过了。 正好还能结识王越，看看这位有没有前世网友说的那么强悍。 不料史阿却摇了摇头。 莫易一愣，见他又将长剑握在手里。 原本立在莫易身侧的关羽见状，双目睁开，扶着腰间短刀便要上前，又见史阿退后了三步。 面对着莫易、关羽、曹操、王越以及众多儒生，史阿神色激动，高声喊道： “史阿虽是愚行狂夫，但非是背诺之人，我已应下那小黄门，又不能伤害贤良，今日，唯一死以留清名！” 这是史阿来此之前便定下的打算。 当时，王越问他： “莫公若仁善，自会救你，可你终究是要刺杀人家的，若莫公不救你，你当真要去死嘛？” 史阿洒然一笑道： “越师，从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到夏商周秦四代，想必是不缺我们这般持武逞意之人，可你能说出几人名姓来？” 能在这个时代一心练武，王越也是豪富之家出身，自然也读过几本史书。 闻听史阿此言，王越默不作声。 持武逞意，又名留青史之人，他能说出许多。 但他更知道，被埋没在黄土之中的游侠儿，才是真正的浩如烟海。 史阿又继续说道： “于万众之前，为险伤贤良而负荆请罪，为守信重诺而拔剑自刎，日后典籍里，自有我几行勾划。越师，史阿届时虽死犹生矣。” 王越明白了史阿的意思。 他沉吟良久以后，方才发出了一声长叹： “吾之剑术，不过是能在五十步之间敌百人，你之剑术，却已能直刺青史，留痕古今了。” 看着对自己来说自己亦徒亦友亦子的史阿，王越眼神复杂，有不舍，也有钦羡： “自今日起，天下剑术，吾当居次席。” 王越是早就知道了，莫易虽不知道，但西游莫易在那个阴间环境里长大，看过太多死人，经验过于丰富了。 他能够看出来，史阿是真打算一死来给那小黄门一个交代的。 或许不值得，但汉人秉性之中的刚烈从来便是如此。 就在史阿横剑欲要自刎之时，却见莫易双手拍出，夹住史阿剑刃，将之夺下。 “莫公？” 史阿和王越都有点呆愣。 他们想过莫易可能会救下史阿，但没想到莫易会这么把人救下来。 作为当代顶尖剑客，空手入白刃之法他俩自然也会。 不过他俩更明白，这招其实多半是高手欺负新人才敢用的。 若是水平相当，空手之人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拿剑的对手追着砍。 但汉代出将入相的猛人多了，文武双全不算什么稀奇事，大伙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莫易将长剑交给关羽，方才转身和史阿说道： “你因为觉得我有些才学，便不愿伤我，如何又要伤一义士？” 见莫易给自己定了“义士”之名，史阿激动不已： “可……” 莫易微微一抬手，史阿识趣地不再说话，而是静听莫易接下来的言语：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今日既然有你师长在此，就请他割下你发髻来，权代首级。” 王越能够看着史阿去死，是因为他尊重史阿的决定。 如今见事情有了转机，他自然不会继续坐视。 众人未及反应过来，只见得剑光一闪，史阿发髻便已经落于地上，连同束发的铁冠都被利落斩断。 次日，这件事轰传天下，士人集团借机狂喷宦官。 史阿也同关羽一样，以门客身份开始追随莫易，至今已经有四年了。 此时莫易抱着莫琼树要出去看大脑斧，关羽、史阿二人也如同往常一般，各持刀剑，追随在他身后。 （史阿） ------------ 第3章 河间国张角求一卦 癸亥年旧友分两路 神石天降，带来的并非全是好处。 获得了提升并不只是人类，野外的环境也因此变得更加恶劣。 这些时日里，莫易经常能够听到有乡人为野兽所伤的消息。 此时即将入冬，农事渐歇，他本来是打算借机组织一次秋猎的。 在莫易从洛阳归来以后，河间国之中的话语权便已经实际上归他所有。 这种事不算太难。 而今日听到了有人格杀巨虎的消息。 假使莫琼树不说，莫易也是要去看一看的。 如今环境变化的时间不长，能够超越野兽的，应当也是人杰。 当莫易来到街巷之上时，见眼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那死去的巨虎已经被高高抬起了。 理论上来说，这老虎有八成可能是华南虎。 但河间国位置靠北，距离日后公孙瓒兵败身亡的易京不过五十余里。 东北虎也没准会出现在这。 不过，莫易可以肯定，不论是东北虎还是华南虎，绝对没有这种肩高近三米的怪物体型。 而令莫易意外的是，杀了这巨虎的是他的熟人，也是三国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位不以勇力出名。 “伯栋兄？你何时来的河间国？” 被莫易呼为“伯栋”之人一身素袍，方面短髯，目光炯炯，气度不凡。 最引人瞩目的是，他未带刀兵，只是在手里拿了根九节竹杖。 正是太平道首领真人，大贤良师张角。 传闻他出生时青龙七宿异动，角星光芒大放，因此被取名为张角。 又因为角星为列宿之长，巍巍天栋，张角则是长子，便定下表字为伯栋。 见到莫易，这人看起来也很高兴： “我是专程前来拜访元贞的，路遇这孽畜，一杖毙杀，本要带来作为礼物，不意惊动了乡人。” 莫易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张角受到神石影响以后蜕变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弄死一个老虎对张角来说显然算不得什么大事。 张角还带了两个随行的弟子，莫易也认得。 一是张角首徒，出身自南阳马氏的马信，马元义。 他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中的马武之后。 靠着这个出身，他没少能够往来于中枢、地方之间，为太平道增添了不少显贵信徒。 另一个则是荆州波才。 这人来历就比较古怪了。 他们家自西周起便是官方册封的巫觋，负责祭祀沸波，也因此而得姓。 所谓沸波，就是“关关雎鸠”之中的那个雎鸠。 波才原本是云集于琅琊的众多奇人异士之一，后来被张角折服，拜入门下。 在他二人身后，还有几个青壮抬着老虎。 看衣着也是太平道中人，不过莫易就不认得了。 既然张角是来拜访自己的，他继续抱个孩子总有些不像话。 莫易便将莫琼树交于史阿照料，自己则引着张角等人入了莫氏家宅。 入座奉茶以后，张角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元贞，我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请你起卦占算一事，但此事我不便明说。” 莫易和张角、于吉、左慈、张衡等道术之士，还有甘始、东郭延年、封君达等腌臜之物论道于琅琊之时。 为了震慑住他们，莫易曾经靠着穿越者的优势，占卜天下大事，奇准无比。 这种行为本质上类似于先射箭，然后在箭矢落点处画个靶子出来。 奈何张角他们不明就里，当真以为莫易卜算之术独步天下，无不拜服。 莫易表情严肃，凝视张角。 张角也始终与莫易对视，不见丝毫退却。 此时，莫氏家宅上空，闷雷滚滚，阴云涌动，却始终无法合拢，让阳光一直照在屋舍之上，形成了一副奇景。 “唉……” 莫易幽幽一叹： “罢了！” 他随手排出一卦。 但见六爻交错，四阳二阴，下巽上兑，正是泽风大过之卦。 莫易见到卦象一愣，他可以发誓，自己真是随手排出的一卦。 本来是打算继续按照往常做法，把卦辞往未来上套的。 可现在却出了这一卦。 他看向张角： “九三，栋桡，凶。伯栋兄，我知你欲行何事，但你真的明白你要做什么嘛？” 张角此时的身份，在中枢看来不过是个有些影响力的黄老学派传人罢了。 同为儒门的莫易都被排斥，更别说这个外人了。 他们能看出来，这个道人有造反的征兆。 但是，除了莫易之外，没人想到过，他会掀起多么大的浪潮。 甚至包括张角自己。 汉室衰微，逐渐无力压制世家与豪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可惯性思维让这些人更多的还是着眼于中央。 他们没想过，在下层民众生存日益艰难的现在，绿林赤眉之事即将重演了。 而已经下定决心的张角面对卦象，没有一丝动摇，反倒劝起了莫易： “所谓柱天蚑群行之言，不若国一贤良也。元贞，与吾一同携手吧，我愿让出大贤良师之位。” 莫易摇了摇头，对马元义和波才不善的表情视而不见： “算了吧，我若是认同太平经，早在琅琊之时便入道了，不会坚持儒学至今。” 张角却还不放弃： “元贞，以你之博闻强记，想必不会忘了太平经上的内容，如今太平之气已经来了，太平之世也将降临，与吾携手吧！” 莫易倒是没想到，神石的来临被张角视作了天下大变的征兆。 不过，这倒也正常。 这事对于宗教人士们来说，太像是上天赐福了。 莫易完全没有就这个“太平之气”来与张角争辩的想法。 他身经百战没错，张角作为一方教祖，同样是饱受质疑之后站稳脚跟的。 这种问题要是扯起来，他俩说到明年都未必有结果。 张角见莫易坚持不愿加入太平道，只得放弃。 莫易将他送出门去。 分别时，二人相视无言。 张角伴着阴云一同离开河间国，再不回首。 在回转巨鹿的途中，他嘱咐马元义道： “将幽州精锐抽调回冀州吧。” 马元义一愣，没想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张角见状和他解释道： “我刚刚与莫元贞已经斗过一场了，胜负难分，河间国又卡在幽、冀之间，幽州已经难成大事了。” 而在莫易家中，他神色同样不善。 张角走了，黄巾就快要来了，他手中有刀，但因为神石变化，这刀还得磨一磨： “云长，你整顿族中青壮，预备进山围猎，一切行动，如行伍事。” ------------ 第4章 青牛君受命访莫易 话中枢何进再请贤 关羽应诺而去，莫易却依旧有些不安。 他此时毕竟身份尴尬，能够影响一郡之地还是靠了儒家尊师重道的惯性。 张角却不同，太平道也不是后世宗教那么简单。 他于天下至贫至苦之处奔走了整整十五年。 期间连大疫都不能阻止张角的步伐。 数不清的老百姓因为太平道有了活命的机会。 正常的世界里，这些人对大汉的统治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 在这个逐渐开始超凡的世界里，他们同样重要。 刚刚莫易与张角二人的精神力在暗中碰撞时，他只觉得自己是在同时与数以万计的人拔河。 甚至在与莫易对峙时，还有源源不断地精神力自虚空之中涌现出来，继续加持在张角身上。 在张角到来之前，莫易已经接触过四个受神石影响，精神力足以影响现实的人。 四人之中，一人乃是莫易十五岁那年过门的正妻，泰山郡丞诸葛珪的长女诸葛莹。 她出身琅琊诸葛氏，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和三个弟弟。 其中最引莫易瞩目的，自然是今年还是个小娃娃的诸葛亮。 她性质特殊，没有必要与人较量武力。 史阿最弱，他蓄力一剑与关羽全力一刀相当。 但那样的攻击关羽能连着砍出三刀，砍完了战斗力也不会下降太多。 史阿却只能出一剑，出完一剑人就虚脱了。 第三人是鄚县本地的游侠头子张郃。 他的战斗力介于史阿和关羽之间。 莫易感觉，现在的关羽、张郃、史阿三人捆一起都不是张角的对手。 哪怕是在未来，也只有关羽有希望追上如今的张角。 而莫易没有想到，今天来的道人还不止张角一个。 他刚刚送走了张角，就听仆人前来禀报，说是有个自称青牛君的道人前来拜访。 如果说对张角的感觉是敬而远之的话，那对这个人的到来，莫易只觉得晦气。 所谓青牛君，乃是当年与他们同在琅琊论道的陇西人封君达。 第一次见面之时，这人自称是新莽时生人，曾服黄连五十余年，又服水银百余年，已得了长生之道。 实际上，按莫易估计，封君达的真实年纪都未必有自己大。 琅琊诸多道人之中，莫易最讨厌的是甘始。 这人好饮童子尿，自己喝不说，还经常推荐别人一起喝。 次一等讨厌的是东郭延年。 滥竽充数的那位就是他的先祖。 至于东郭延年本人则是琢磨出了一套服红铅，进阴枣的秘方。 后世连同万寿帝君嘉靖在内的许多道人都可以被算作是他的传人。 与这二人相比，于吉那老骗子都算是憨厚老实、和蔼可亲的。 封君达擅长房中术。 莫易倒是不讨厌这门技术，但封君达总是和甘始、东郭延年混在一起。 连带着，莫易也就不愿与他往来。 莫易曾听说他被曹操延请成为了幕僚，想必是两个人兴趣相投所致。 这一次前来，也不知是封君达自己要来，还是曹操的意思。 待仆人将封君达引到正堂落座以后，莫易看这个老相识，发现他依旧是一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模样。 封君达见到莫易，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卖弄道： “莫生，老朽前来，乃是有一味仙药与你，能内充肾水，外添伟岸，不知……” 说到一半，莫易袍袖一挥，精神力汹涌而出，死死攥住了封君达脑壳。 “唉……错了错了，小弟知错了。” 口鼻已经开始溢出鲜血，眼球暴凸的封君达连连讨饶，方才避免了天灵盖螺旋上天的命运。 他也不敢继续耍宝，连忙道出来意： “我此来乃是为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何进传信的。他想问一下，如今天下有变，天子欲拜大将军，不知兄长你可愿受大将军征辟？” 莫易眉头一皱。 封君达是来替何进传信这事不奇怪，曹操也在那边混日子，他算是何进幕僚的幕僚。 何进要升官就更正常了。 以汉室传统，何进作为皇后之兄，太子的舅舅，他成为大将军是必然的。 作为外戚，何进的威信来自于皇权。 只要皇后和太子还是他们何家的血亲，他自然能够压服底下的人。 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 何进现在既然准备搞小动作了，那就说明在某些方面，他和皇权是对立的。 他们何家不过是南阳一屠户，虽然有些资产，但造反的本事肯定没有的。 若不是造反，那何进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了。 他这外戚居然真的信了士人的邪，准备去和宦官们碰一碰。 在众多外戚之中，何进这操作也是行为艺术级别的了。 莫易这一代儒宗都和袁逢那伙人混不到一起。 他一个屠户居然觉得自己可以收服这些传承久远的世家。 另外，莫易能够猜出他们要干什么。 但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中枢那群人还一门心思琢磨着争权呢。 不过再细细一想，莫易又释然了。 能够混到中枢，屹立于整个大汉朝的权力中心，很多人自然不是傻子。 这些人也是曾经在州郡任过职的，知道底层是个什么鬼样子。 可他们发自内心的认为，这些都是宦官乱政的错。 只要代表公理人心的士人掌握了大权。 这一切，自然会变好的。 在此之前嘛，也只能继续苦一苦百姓了。 莫易心内暗自冷笑。 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计，人人都想着让别人迁就自己的算计。 莫易也是如此。 但莫易开了。 “你且回去告诉曹孟德，接受征辟一事可以，但要三公之位方可。” 封君达连连点头。 他反正就是个传话的，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义务。 再说了，莫易上次就拒绝九卿了，这次要何进协调一个三公出来也很正常。 目送封君达离去，莫易浅浅饮了口茶。 他自然没有要接受何进征辟的意思。 但莫易不介意暂时充当一下鲶鱼，让中枢的水更浑浊一些。 黄巾起义不远了，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征兆。 但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 洛阳贵人们一心内斗，便会忽视一些看上去不起眼，实际上可能要命的信息。 （诸葛莹） ------------ 第5章 莫元贞书信召群贤 甲子年儒道起纷乱 两拨访客接连到来，让莫易感觉，汉室的上与下明明共存于一片蓝天之下。 可他们却比自己这个穿越者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莫易倒也可以理解。 满朝朱紫只知道秦末与新莽两个乱世。 他们没见过南北朝的道德深渊，没见过隋末的战火连天，更没见过，甚至难以想象残唐五代的无情刀兵。 直到张角老师给他们上了一课以后，这些人都没琢磨明白。 汉末群雄里，第一个认识到底层力量的人是曹操。 他收百万青州黄巾，方才奠定了王霸根基。 莫易知道。 所以他一直都不太在乎汉室的大义。 他手里有更好的。 巡游天下过后，儒家经典解释权已经有一小部分被莫易握在手中。 这是那些世家不可接受，却又无可奈何的权力。 而莫易也无所谓他们接不接受。 子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只要莫易把那些世家打到濒死，他们说的话就自然就会变好听了。 同样是有志于天下的雄杰，三国莫易的起点要比水浒莫易好太多了。 水浒莫易开局就只有一个岳飞。 三国莫易不但有关羽、张郃。 诸葛家那几兄弟如今也都锁死了立场。 诸葛亮就不说了，诸葛瑾也是东吴重臣。 他们的堂弟诸葛诞虽然性格有些问题，但死后能有数百人相随，也是一代人杰了。 更关键的是，莫易不用考虑第一桶金的问题。 莫氏是只比山阳李氏、徐州糜氏稍差一等的豪强，配合莫易如今的影响力，拉出万余兵马丝毫不是问题。 现在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掌握幽州。 从刘秀开始，不论是袁绍、高欢，还是窦建德、石敬瑭，每一个立足于冀州的带头大哥都需要考虑如何获得幽州的支持。 刘秀争夺天下的刀锋就是渔阳、上谷保存下来的西汉突骑。 窦建德则是被幽州罗艺牵扯了太长时间。 以至于等他终于腾出手来时，王世充的棺材板已经唐军摁死，都开始上钉子了。 窦建德只能在虎牢关独自面对李世民。 莫易知道幽州对他的重要性，也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那里是苦寒之地没错，却也是丰饶乐土。 原来辽东地区的开发还很困难。 但是，在神石天降以后，汉人的平均身体素质正在以一个夸张的幅度提升。 按莫易估计，差不多灵帝身亡，董卓入洛那时候，普通士卒只要稍微有点保暖措施，就能顶住东北地区的冬季。 那边就可以实施军屯了。 眼下黄巾即将起事，莫易自然也不会闲着。 他一边让关羽以围猎的名义整顿兵马，操练士卒，一边开始疯狂的写信。 如今早不是百家争鸣的时代了，纵使有些异论，也大多声称自己不过是比较特别的儒学。 世家固然掌握经典的解释权，并以此作为根基，却不代表寒门之中就没有人才了。 甚至于，世家之中，也不乏对现状不满之人。 这些人收到了莫易的那封内容堪称惊世骇俗的书信之后，有些人回信怒斥莫易，有些人默不作声。 还有些人一路狂奔到了河间。 收信之人，第一个到来之人是个二十六岁的青年。 “北海管宁，见过莫公。” 莫易看着素衣白袍的管宁，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北海有一龙三杰，我只发信于你，不想你也是第一个来的。” 管宁回道： “礼仪法度，是天下准绳，莫公信中所说，太过骇人，幼安心急，便星夜兼程赶来了。” 莫易表示理解： “确实，若是随便有个儒生出来说家天下的制度将要崩溃，大家只怕会当那人是个疯子。” 在管宁之后，陆续还有许多人前来。 有曾经在黄巾起义被平定以后，劝皇甫嵩自立，行汤武之事的凉州名士阎忠，和他特别欣赏的后辈贾诩。 也有传说中是董卓女婿，但现在只是左冯翊一个普通儒生的李儒。 还有东郡的普通富户，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接到莫易书信的程立。 除了这几人之外，还有十几个莫易巡回讲学之时认识的，与世家牵扯不深，思维活络，精通儒学之人也到了河间。 莫易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然后抬手碾平了城外的一座小山丘。 “诸位，吾言一家之天下无法持续，缘由便在于此。” 大伙都是聪明人，基本上都掌握了精神力的应用。 见到莫易的行为以后，他们也都琢磨明白了，为何莫易说家天下不行了。 汉室的权威不是光靠嘴上说说来维持的。 那天下最为精锐的军队才是汉室统治天下的真正法统。 但现在，个人的武力开始夸张化以后，统治结构必然会产生巨变。 换句话说： “上古之时，帝王禅让，至大禹变为家天下，又历夏商周秦四代，乃有汉室。如今，这天下之制度，怕是要再变一变了。” 听见莫易此言，众人神色各异，反应最大的却是管宁。 只见他坐在席上，默默流下泪来。 莫易有些奇怪。 管宁虽然品性高洁，但莫易记得这人单纯只是不愿意做官，对曹魏也发表没什么意见，应该不是汉室死忠才对。 随后，莫易就听管宁哀叹道： “我自幼苦读，研习礼仪法度，只求一展胸中意气。如今竟是要变作伯夷叔齐了嘛？” 其余人虽然不像管宁那般专精一道，却也心有戚戚焉。 “诶……” 这时莫易出言否定道： “我的看法与幼安正相反。伯夷、叔齐虽死，其名流传千古，这便足以证明，有些事是不会改变的。 天下正需要如幼安一般的人物，为这就要脱缰的野马拴上缰绳。” 说着，他环顾众人： “我请诸位前来，便是要共襄盛举，荡平腐朽的汉家天下，建起我儒门的大同社会来。” 大同社会，这和名留青史一样，是无数儒生心中渴望而不可及的白月光。 王莽曾经靠着这个旗号让儒生们同他一起疯狂。 如今，这个梦想依旧没有褪色。 而这也是正是莫易的目的。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他岂能让张角专美于前。 汉灵帝中平元年，西元184年，甲子岁。 一月，太平道弟子唐周告张角谋反事。 二月，河间莫易通传天下儒生： “神石天降，汉德衰微，岁在甲子，天下大同！” ------------ 第6章 战火起汉室危如卵 开府库灵帝猛氪金 汉室中枢的贵人们对张角造反一事并不意外。 汉顺帝时，太平经被斥为“妖妄不经”。 灵帝虽然有心将太平经扶正，借此引入新的力量对抗世家，却未能成功。 因此，以太平经为根本的道人们，无论是于吉、宫崇，还是张角、董奉，都已经没有更进一步的空间了。 但贵人们万万没想到，张角见事情败露，一声令下，三十六方提前起义。 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的太平道信众被分为三十六方。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汉室七州二十八郡起了战事。 灵帝紧急命了汉军封锁伊阙、虎牢、轘辕、孟津、小平津等各处通往洛阳的关隘。 三月七日，戊申日，又以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屯于都亭。 三月十一，壬子日，灵帝接纳了皇甫嵩的提议，大赦党人，发还徙徒。 他命卢植领北军五校士负责北方战线，对抗张角主力周旋。 皇甫嵩及朱儁各领一军，控制五校、三河骑士及新兵，共四万多人，讨伐荆、扬黄巾。 为了平定黄巾，灵帝明文给予了各州郡长官召集义军、训练士兵、整备武器的权力。 但是，又一个消息传来，在中枢引发了第二次地震。 莫易公开宣称： “今汉运将终，神器更易，吾辈儒生皆宜顺天从正，以乐大同。” 消息一出，天下儒生无不震动。 虽然莫易只是北上占据了幽州，刺史郭勋甚至被放回了中枢。 但灵帝这次不是慌张，而是震恐了。 北宫之中，灵帝悲号不止： “何至于此！朕不过是欲索两千万钱，莫公何至于此啊！” 黄巾之乱虽然凶猛，但各地兵马，乃至于最精锐的边军都还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 因此灵帝有信心搞死张角。 但莫易就不同了。 汉室传承至今，已经无法和儒家分割了。 现在又不是宋明时代，文武分界线极不明显。 宋代时莫易地方官变成太尉以后，文臣皆为他惋惜。 现在要是有个地方太守能变成太尉，同僚怕不是得出几个红眼的。 因此，儒门生乱以后，灵帝就需要面对一个要命的问题。 他究竟还有什么人可以用？ 黄老之学？ 人家写了几百年，数十代人呕心沥血编纂出来的太平经被中枢当成垃圾。 张角造反比莫易还早，于吉等人也毫无出仕之意。 墨家？纵横家？兵家？农家？ 灵帝都不知道这些学派如今还有没有传人。 即便是有，这些人也大多套着一层儒家的马甲，太难分辨了。 万般无奈之下，刘宏看着张让赵忠等人，发觉自己最后能依靠的，居然还是阉党。 而莫易对汉室造成的打击还不止于此。 他也是第一个从学术角度指责汉室将终，又身体力行，亲自造反的大儒。 王莽都是用符命来当借口的。 最关键的，那一颗要命的神石！ 一开始，灵帝还以为这神石是天佑大汉。 后来他才反应过来，在神石的强化下，汉军固然是在一个夸张变强了，可那些各有心思之人也变强了。 更要命的，神石为张角和莫易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点。 甲子年的第一个季度，灵帝从一个低谷走向了另一个低谷。 他本来想着是不是也派出一路兵马去征讨莫易。 可谁都没想到，蝴蝶扇动了它的翅膀。 各地黄巾军之中，神上使张曼成攻杀南阳郡太守褚贡。 何仪在邵陵打败汝南太守赵谦。 波才以未知手段让部下于水底抱石而行，逆流十里，奇袭朱儁，大败汉军。 但是，本应杀死幽州刺史郭勋及广阳太守刘卫的幽州黄巾军并没有出现。 出于对莫易的忌惮，张角提前调幽州大小诸方进入冀州。 在多出了这一股力量以后，张角一举冲破卢植的阻拦，走白马，过延津，抵达司州。 与此同时，郭太率领并州黄巾南下，入河内郡与张角合流。 黄巾兵锋直指洛阳。 而就在汉室似乎危如累卵之际，灵帝也终于显露出来了，他是个真的聪明人。 四月十五日，灵帝刘宏开启洛阳武库，许爵为奖，召关中良家子入军。 随即祭祀太庙，告罪于刘氏列祖列宗。 最后，灵帝取出了汉室诸传承重宝。 他身挂传国玉玺，足踏孔子木屐，一手持高祖斩蛇剑，一手高举王莽头，御驾亲征。 说实在的，莫易也没想到，这个前三国时代里，最强之名居然和吕布、关羽、赵云等人完全不沾边。 张角聚百万黄巾以后，身上的气息愈发雄浑。 莫易竟然有一种见到了西游世界里那些古仙的错觉。 他本以为这天下英雄唯角与易尔。 不料灵帝开创了新打法。 他论战斗力可能还不如那只已经变成毯子的老虎。 但架不住这家伙是真有钱，汉室家底也是真的厚实。 除了那几样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的重宝之外，莫易保守估计灵帝身上还得有十几件足以名传千古的宝物。 不止他自己，汉室群臣也都被武装到牙齿了。 大将军何进被授予卫青弓，冠军鞍，邓禹甲和吴汉剑。 袁逢分到了萧何冠，卢植得了张良履。 连张让都拿到了一件景监之袍。 莫易远远望去，汉军之中，杀气冲天，但更显眼的是那一道道昭示自身不凡的宝光。 汉室毕竟享有天下已有数百年了。 论起底蕴来，四世三公算什么，人家代代都是皇帝。 普通小兵也不太普通。 这些士兵是极为罕见的全军着甲。 神石带来的提升让弓弩手都披着一层重甲，全军上下宛如数万个铁罐头一般。 莫易是留了人手，按照他定下方针去建设幽州，顺便殴打高丽练兵，然后自己悄悄溜过来围观的。 张角则是马上就要和这一支汉军分个你死我活了。 看着眼前的汉军，他也无奈地直嘬牙花子。 黄巾军虽然靠着被攻破的那些州郡也获得了一些装备，但少有新货，大多都是二手的战利品，质量也远不如汉军。 万幸的是，今时不同往日。 过去虚妄的信仰，如今真的是力量了。 ------------ 第7章 太平道张角身将陨 白波军郭太出奇谋 此时对峙的双方其实都有些紧张。 张角别说见了，听都是第一次听说有军阵可以用奢侈来形容。 在灵帝下令以后，汉室威严和信用都还很好用的如今，关中良家子齐出。 他将原本并入射声营的虎贲营重新独立出来，以宗室刘虞为虎贲校尉。 从应募的关中良家子中择其尤为精锐者五千人，列为虎贲营。 这五千虎贲俱是一人双甲，手持长戟，腰挂单刀，背后还挂着一面盾牌，堪称武装到了牙齿。 而灵帝看张角那边，也是头皮发麻。 原因无他，人太多了！ 冀州本就是大州，远非交州、凉州等地能比的。 张角收幽州黄巾精锐以后，手下有整整四十万黄巾。 在他分兵与地方郡县纠缠的情况下，仍旧带了二十万黄巾军过来。 被郭太带着南下的并州黄巾虽然人数相对较少，只有十万。 但其中却有两万骑兵，为张角补上了一块巨大的短板。 诸葛诞手下不过有死士数百，便能让天下赞叹。 可现在的黄巾军中，愿为张角效死者数以十万计。 更加让灵帝不安的是，时间貌似也不在他这边。 根据信使拼命传来的消息，青州黄巾已经冲破泰山，即将与兖州黄巾合流了。 徐州那边干脆失联了。 此时，若皇甫嵩冲破波才包围，那中枢还能接着和张角僵持。 可灵帝不敢赌。 他虽然聪明，虽然有些政治头脑，却并非马上天子，没有靠着纸面信息来判断远方战场成败的能力。 万一是皇甫嵩被波才收拾了，张角手下就又将多出一大股力量。 本应承担一部分黄巾压力的幽州却又落入了同样造反的莫易手中。 而且，灵帝没忘，西边还有一块东汉立国之前就反复整事的倒霉地方。 汉室强盛之时，凉州尚且叛乱不断。 现在大汉天下正值多事之秋，羌人和凉州本地豪强必然又要闹事。 从灵帝的角度来看，他已经不能拖下去了，必须尽快解决张角，然后集中力量对付莫易。 实际上，灵帝并不知道，他其实可以稍微拖一拖，甚至不用拖太久。 因为张角遭遇了前无古人，后也未必会有来者的困境。 “噗！” 黄巾军营地，中军帅帐之中，张角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父亲！？” 张梁、张宝二人分兵在外，俱不在此，张角身边只有他的女儿张宁。 面对神色惊慌的女儿，张角却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没事，父亲这是神识太强，身体难以承载所致，只要等体质也慢慢提升上来就没事了。乖，下去吧。” 张宁有些不安的点了点头，退出帐篷，却没有看到在她离开以后，张角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 ‘中黄太乙啊，我已经看不到黄天来临了吗？’ 张角并没有骗张宁，但他没有把话说全。 正常人变强的步骤是炼精化气，以气养神。 神识一开始就特别强大的人也有，莫易、封君达等人都是如此。 这强大的神识虽然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但也会大大加速他们炼气的过程，算是好事。 但在数百万信众加持下，张角的神识太过强大了。 他的肉体宛如背负着一座大山的在前行，早已残破不堪了，根本无力修出内气。 张角已经开始思索，离开了他以后，太平道该怎么办。 “嗯？” 突然，张角眉头一皱，轻疑出声。 与之同时，在远处围观的莫易身前，浮现出了一个有些虚幻的身影。 “元贞？你……等等，你为何不受神识过强的困扰？” 张角察觉到了有人窥探，便分出一段神识来看看，不想来人竟是莫易。 而在察觉到莫易丝毫没有虚弱的痕迹以后，张角大为震撼。 其实，从理论上来说，莫易也会面对这个困境。 他的神识虽然没有张角这么强，但也就比张角稍稍差了一点。 可莫易的肉身同样不同寻常。 古希腊莫易乃是神裔祭司，赛博莫易更是快变成一具人型高达了。 更关键的是，其它人需要琢磨如何修炼内气，莫易不用。 武侠莫易乃是真正的武林神话，已经书写出了属于自己的传说，还有先天一气这门奇功。 大哉乾元，乃以统天。 这招本就擅长调和诸般力量，因此莫易并未遭遇张角的困境。 不过，莫易是靠着自己同时存在于不同世界里，才能够实现这种左脚踩右脚螺旋升天的变强方式。 这一点就没必要告诉张角了。 莫易只得搬出了儒学作为借口： “伯栋兄，你持黄老之学，自是不会明白，我儒门自有修身之法。” 张角也是这天下一等一的人杰，他自然明白莫易这是在瞎扯。 作为远超于吉、左慈等人的汉末第一神棍，张角早就确认了一件事。 在神石天降以前，全天下都没有一份行之确凿有效的修炼之法。 但张角却并未深究。 他的问题已经从神识过强变成了身体残破衰败，什么办法都未必有用了。 现如今，张角很多事都看开了。 在确认过莫易就是单纯围观以后，张角便直接收回了神识。 此时，他又见张宁神色不豫的走进了营帐。 “宁儿，你这是遇上何事了？” 张角感到有些疑惑。 张宁是他独女，平日同样被信众们视若神明。 再说了，张角还没死呢，怎么张宁就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还不是那个郭大，他居然说什么汉军不可小觑，不如引匈奴南下，与我们一并进攻汉室。” “你说什么？！” 张角豁然抬首，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轰雷滚动，骤然起了一场大雨。 数十万黄巾军士兵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上了巨石一般，喘不上气来。 这压力甚至还扩散开来。 待压力及身时，莫易纹丝不动，只当一缕清风拂过。 他头上更是阳光依旧。 汉军士兵初时也是感觉颇为煎熬。 灵帝一按玉玺，其上有莹莹白光闪过，才替汉军顶住了这波冲击。 营寨上空也重新放晴。 而在黄巾军营中，张角虽然没有开口，所有信徒却齐齐感觉他像是在自己耳边喊道： “郭太，杨奉，速来见吾！” （黄巾·张角，找一张形象正派一点的张角是真难啊，绝大多数都是无双那种丑角） ------------ 上架感言 写到今天，这孩子也终于要上架了。 感谢编辑蓬莱。 当时本来都要切了，去写一本嘉靖修仙的故事。 是他感觉这本书貌似洗洗还能用，把我从垃圾堆里捡了出来。 也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 秃子我是兼职加手残，更新有多拉胯自己是明白的。 与读者基数相比，只有那么几位骂我，当真是雅量高致了。 今天上架，更新多少，因为没有存稿，秃子也不敢保证。 只能说俺从中午开写，写到凌晨，有多少发多少。 请各位多多支持！ ------------ 第8章 说匈奴张角斥郭太 见破绽宦官劝奸佞 郭太、杨奉正是并州黄巾军领头的两位渠帅。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两人躲过了黄巾军失败后的第一轮清算。 灵帝死后，他们又和另外几人在白波谷起兵，便是大名鼎鼎的白波贼。 当时正值诸侯讨董，这些人联合匈奴自并州南下，也给董卓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现在张角虽然在，但对面的阵容太夸张了。 晚上到了饭桌上一聊，赵云帆果然说要卡拉OK厅，并且他们父子这几天一直在枚阳市各大学园区做实地考察，枚江大学附近李俊东的唱吧他们也去过了。 还算不错，陈宁跟虚清道长都是‘老人家’了，铁路购票系统很贴心地为他们分了两张下铺票，许长生和麻辣烫太年轻，毫无争议是上铺。 江夏一口气拿下了三个A，让刘浩龙和蒋步川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漫天的雪花顿时被寒风裹挟着飞舞进来，打在郑昱脸上冰冷无比，有几粒落进衣服领子里，身子一下子僵了半边，但却叫他心里好受了很多。 解决完这边的事，一行人开车离去，农林和唐明还没来得及安置好那些退伍军人就给郑昱叫过来了，如今自然是领着去继续安置好。 看着王建国跟马俊明脸上的表情，郑昱并没有感到意外，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要是连这样他都做不到，那还不如找根绳子上吊自杀算了。 这等于是说借一百万用五到七天，就要收一万五千的佣金，这个费用确实有点贵，李俊东现在一个月也只能赚一万多块钱，真的有些啥不得。 离开剑宫，东伯雪鹰直接向着时空殿飞去，准备在那里修行一段时间，突破到虚空神境界。 下到酒店大堂，后边的民警已经带着道格拉斯坐电梯下来了，郑昱让魏晋把他跟道格拉斯坐在一辆警车里好就近观察，而刘景丽和丁玫作为受害者则坐在另一辆警车。 王简叹了口气，他明白，随着晓组织的搜集尾兽，四战即将到来。 而且，现在的楚雄的一定变得更加强大，并且进入了东皇宗内门。 第十七回合，是刑老先盖牌。这次刑老盖的却是普通平民，上回合双方都出了魔兽。这次周一平应该会有所忌惮，被击杀魔兽反超比分就不好了。再说这盘只有最后四回合了。 “万魔涌动——”片刻间，乌云笼罩，星月无光。大地上鬼哭狼嚎，青红之光呈现扇形波面袭击武帝。 这也就是说，击杀气运之子所获得的气运点，是击败气运之子获得的气运点的十倍。 而在他的供述之中，将这些火药的来源直接与鬼狐挂钩，一口咬定是鬼狐给的，这位郡守大人只是代其行事。 如今，这心病没了，人自然就精神了百倍，身子骨儿较以往强健了许多。 独孤鹜年少时，就曾手挽五百斤巨弓，什么百步穿杨对他而言都是儿戏。 长安城中，近两万人已死在了鲜卑突骑军的刀下，余下的人也只是在等待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送走了刘富贵后，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吩咐下去。 两国虽互为邻国，但是天元帝国的皇帝从来都只将昊国当做下臣，也极少与之往来。此法怎么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还主动给昊国皇室来信了？ “行了，想笑就笑，看我大姐这样对我你还笑这么开心！”明凡假装有些生气。 ------------ 第9章 郭太受金赞赵忠 莫易接杖承太平 郭太听了赵忠的话，也不多说，只是在那里反复盘着赵忠送来的珠子。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 “天公将军为吾至亲师长……” 张角面色稍缓。 而且赵忠神色不变。 他行贿受贿的经验可谓是冠绝汉室，也就张让能和他比比。 闻弦歌而知雅意，赵忠也颇为痛快地开口说道： “既如此 “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好担心的！”安冉倒是想的很开，不太担心。 落天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即说道：“走吧！天已经亮了。”说着，向房间外走去。 发钗是通过石绿送到罗轻容手上的，她是知道这发钗的来路的，只是对外说是当初在宫里跌落了，现在纪家寻到了，修补好了送了回来。 “什么吗？明明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谷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说。 结实的一拳伴随着男人一声闷吭，没人同情此时脸肿起来的冷风，屋里的笑意这次是更浓烈了。 无影冷静的看着她，王妃从来不是多话之人，她今天来找他，绝不是简单的只说这些事。 “你说的也是，放心，用不了多久咱们便可以松口气了，”梁元忻抚了抚罗轻容的头发，安慰道，现在朝廷的事与他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有至德帝保驾护航，朝臣也被他一一收服，现在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辽东的梁元慎了。 来汇报的弟子退下之后，就只剩下了岳峰和静海派的另外两名长老。 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今都要回到他身边了？其实在看到那木板的瞬间他就认定了这一定是他的孩子。 宁天辰点点头，刚想说话，却听见身边的妻子问道：“天辰，你为什么要杀了那孩子，难道……”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巴张了一下，又把话咽了下去。 后来她一想，哪怕唐黎真的被雯姐签下来，也别想好过，自己有的是办法治她。 院长看了一旁的陆修衍一眼，仿佛已经在他头顶上看到绿油油的草原。 “没呢，才刚刚开始，我们是专门回来看看你。”主要是看看还记不记得他们。 当唐黎端着一盘水果出现在客厅里，任正雄还在和汪杨明说话，眼角的余光扫去，认出唐黎的时候，微微一愣。 手中大刀，向前递出，东堂堂主前冲的余力不减，刀从胸口刺入，穿身而过，东堂堂主手中的刀扬着，终究，无力落下，龙象亦是惊出一身冷汗。 其实楼郁霆脸上是时常都有笑容的、但那只是因为生存在这人世间而有的公式化存在。像这样有温度有感情的，以前几乎没有。 除了陆修衍，陆家所有人看到梁然，皆是一愣，仿佛她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在沙发坐下，萧明兰拿遥控器开了电视机，尔后跟唐黎说话，未曾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气度。 他爱慕容薇是因为她的容貌吗，居然有人以为可以用这种方式来代替慕容薇？ 千允澈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堆零散的模型，貌似是机器人的模型。 “好，我明白！”他是不想我们在没有成亲的情况下，跟我发生这种事。我心里叹了口气，唉！我怎么就认识这么一个正人君子呢？既然如此，那我就尊重他吧。 “昭宁，你怎么跟那个贱人说的一样？”冰冷的声音响起，突然打断了昭宁的思绪。 ------------ 第10章 谋后事张角暗排布 战黄巾灵帝再露宝 黄巾军中，没几个人知道张宁去哪了。 就如同没几个人知道，郭太已经打算把他们卖个好价钱一样。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察觉到，张角在悄悄调兵。 并州黄巾之中，一名叫作徐晃的河东郡奖励当日便护着张宁走了。 次日，幽州黄巾大方渠帅程远志也带兵离去。 营中受张角信任的将领还有韩忠、赵 就抱着这么点侥幸心理，高昱忍着每天给高昊行礼问安，一日不落的跑来蹭早朝。 “那姐夫别太担心，我没事会多陪姐姐的！”任君茹很有眼力见的说，安鸣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然后大踏步的走开。 因为孟祁的话，闻娇没敢再碰慕晚歌了。不过叽叽喳喳的声音却没有停下，和慕晚歌说着许多经营店铺的方法。 和石拓去见过老夫人之后，她去了福夫人屋里继续说她在石家的生活，而石拓则和福敏修回到前院，去继续他们男人之间的话题。 等他端了一碟子茶点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碗里的十全大补汤已经空空如也，丰姿绰约的烛阴氏公主安静地坐在冰凳上欣赏自己的指甲。 这里虽然是萧宸的研究室，不过这家伙一向秉承享受第一的原则，各种设施应有尽有。 微凉差点没笑出声来，赶紧咬住嘴唇。林昭月脸色僵硬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看着微凉的表情又将话咽回去了。 她慢慢地走出院子，经过长廊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晶亮的眼珠子一转，双至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知家里来了什么贵客呢，要大哥和大嫂一同出去招待，去看看也好。 ????“哼！不就杀了一个纨绔子弟，如果你们想要为他报仇，尽管来找我，不过就凭你们的实力，还不够我杀的。”云天羽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你也是学中医的，什么情况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参加武术部，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王河皱眉说。 “大家都这么熟，就不用看了。”李青突然笑呵呵的冒出了一句，然后一伸手掀开了头上的帽子。 轻轻颔首，钟若曦环顾四周，然后在身后的投影屏上调出了第一张图片。 众人皆笑，上了这个机器，海赫和夜影也一并上来，那帮司机却驱车离去。众人坐好，随即强烈的推背感传来，顿时猝不及防。 ????幽冥蛇和三尾狐离开后，云天羽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借助遭到时空梦境的压制，控制天气本源颗粒继续吞噬。 “让你叫，我特么让你叫！”钱黎明趔趔趄趄的摘了拖鞋向着狼狗扔去，后者挨了砸，叫的更凶了。 两人若无其事的走出洗手间，却在推开大门的一瞬间同时出手，把一个男人按在了墙上。 同一时间，城垣路103号大礼堂，赵婉晴从出租车里下来，正好看到孙宏磊和罗智祥走出来。 “少爷，不太好找。这周围如同刀削斧劈一般，机关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了。”杨忠叹了口气。 同样是入宫的官道，因为秦无疆四处散发的消息，闹得所有要入宫的官员都不敢进宫。 禁恶庄二叟全力招架轰杀面前的天焰掌力间，伴随着一声如同风龙驰掠的呼啸，一抹微溢炎能的橘红残影，疾若闪电也似，直直砸向楼船之顶。 “芈蒨，我问你，可有此事？”赵妃没理惊慌失措的越妃，而是看向了芈蒨。 ------------ 第11章 郭大贤刺师投汉室 张伯栋佯败双诈死 张角立于法坛之上，披发跣足，手中仗一口松纹古剑。 周遭的太平道人奏乐不停，还有一个弟子为张角递上一盏符水。 张角把符水含在口中，望空一喷，长剑随即凭空勾划箓文。 剑光映趁着水雾，照出九彩之气。 而这气雾落在法坛前方五百士卒身上。 原本与常人无异的士卒身形瞬间膨胀起来，变 生活在青龙岛的人，都是那里的原住民，他们信奉龙神，因为龙神能让他们风调雨顺，平平安安，没有疾病。 好在队伍也习惯了，沿路行进了不久后，向着公园进发去了，音乐与脚步也渐渐远去。 “你们看着点吧，我最近没什么胃口。”萧莫嘴角抽搐着，她留意了一眼贺川点的东西，顿时觉得一阵头大。 这枪对唐枫来说威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玩的最次的也是54式，后来执行任务，开始使用奥地利格洛克公司生产的17式9mm手枪和意大利伯莱塔公司生产的m9，也叫伯莱塔92。 唐枫说完吹了吹还在冒烟的枪口，转身看向东方微微泛白的天际线……。 赵不凡心一狠，当即将封住的修为释放了出来，海量的真气猛然进入了剑身中。 第二天一早，孙志辉和张燕先去看了潇潇，也没多说，只是告诉她唐枫病情稳定且有好转的迹象，然后两人分别从前后门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医院。 他能够让薛昊踏入九品帝霸，甚至更高，同时铸成强大的位面界域，提升防御，令防御坚不可摧。 突然，从城门内走出一个穿着金光闪闪的铠甲男子，应该是看守城门的头领，他早就注意了欧阳天几人，没钱还想要浑水摸鱼，蒙混进城罢了。 “总之，这份爱传递给了你，并永远留在了你心底——不是吗？这，我想，就足够了。”我故意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压低语气，故作深沉道。 “你们两个没事吧？”原想即刻就去追明月的黄鸿飞又看了红翡与绿袖一眼，觉得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便忍不住关心的问了一句。 如果左锋是因为保护她，还有念念和父母，所以才做出那样的事情，那么如果她带着念念离开这里，是不是他做起事来就会方便很多。 “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他喜欢的人又不是我，就算强行用手段将他拢到身边，他喜欢的人也依然是吴莫愁！”赵诗雁的手再一次紧握成拳，面上依然冷笑不止。 江锦言轻轻抚平腿上被抓的起了褶子的薄毯，嫌弃的眼神从地上颜色红的瘆人的血水，缓慢滑到楚韵身上。微眯着凤眸，面色沉沉，一言不发。 蔓生转念一想，拜师这一环节已经过去，就算他们对她再好奇，可是也不会百般寻找自己。毕竟，今日还是家庭聚会，他们总要问候各自。 明月忍着心慌，勉强才能使自己看起来抖的不那么厉害，看着死活不知的贺之洲，她到底一咬牙一横心，将手指贴在贺之洲的颈动脉上。感觉到指腹下虽弱却果真跳动着的脉动，明月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桐城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能给她送花的除了还在局子里待着的宋佳楠，其他的人她在脑子里过滤圈，想不出谁能给她送花。 不对，贺默明知摄政王重伤是假，又怎么会不顾自己暴露的危险来设这个局？还是他想浑水摸鱼趁机杀了贺之洲？ ------------ 第12章 试灵帝莫易见龙脉 治幽州儒家图大同 张角是真的死了，但灵帝发觉自己高兴早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看来孔子木屐有将我儒家经典化为现实的能力啊。” 莫易看着刘宏，随手把郭太扔到一边： “放心好了，我今日只是来为故友收尸的。” 此乃谎言。 假如有机会的话，莫易一定会直接打死刘宏。 到时候哪怕何进是个被忽 他的飞剑打破包围缺口之后，直接就朝着那正在转换神像的六道魔帝四人袭去。 穆璃嘴角抽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老天爷可真会挑话听见，他平常说了那么多话，他怎么偏偏听见了这一句，没情调的家伙。 她知道，她出丑了。如果地上有一个洞，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她现在最想的，便是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找一个安静的地上，静静的哭一场。 “今晚的事都是姑娘一手设计的吧？”回府的路上，程牧游问旁边同行的晏娘。 比起被做成人棍，或者被剁碎了喂狗，他更愿意选择现在交代，起码就算要死，也不会死得那么难看。 徐海生也看到他，两人视线交集时，互相嫌弃，仿佛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剑拔弩张较量的气氛。 听着这般威胁的话，宫少翔举起的手迟迟不敢落下，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此时已经是初秋，正午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却不是燥热。柳雅和古雪绮坐在草地中央，慵懒的靠着对方，把眼神和心思都放空了。 沧千澈觉得不妥，赶着要去制止。结果就见知了已经扑在沧天纵的背后，扭着他胳膊使劲儿往后掰。 此时的圣曦，无疑处在一种仇怨情绪的宣泄状态，紫夜帝君作为负心汉以及施加伤害的一方，其实开口说话并不要紧。 “好了，等一会儿吃点东西，我下山去给你买。”慕容离走过來抱住我的额头亲了一下，却把他手上的灰抹到了我的脸上。 “你是谁？姜伯子吗？”胡顺唐从烟雾之中站起来，看向四周，这个地方放眼看去一览无遗，除非隐藏在烟雾之中，否则根本不可能藏住。 顾祎最乐的一件事要数他家顾太太后知后觉后的那些话了，他家顾太太从被窝里钻出来问的他，问他双身份是不是有双工资可领，当时顾祎就愣住了，后来就笑的肚子疼，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还愁不长命百岁？ 每一片叶子都有肉眼估量至少有几十丈那么大，叶片聚拢呈现完美的圆形，如同巨伞一面面密密麻麻排列于树枝之上，层层叠叠组成的高大的阴影几乎覆盖住了整个深渊的上方。 “那个事情你先放一放，回头让参谋部合计一下！”老魏看看大首领，在得到后者许可后才对老牛说道。 “到底是什么破事？一头驴都搞得你们那么紧张？”张嘉铭怒气莫名的就来了。 就在兰熙说话的时候，梵雪依感到那股阴冷朝着这边直扑而来，她下意识的推开了身边的兰熙。 “没有呢！我恨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喜欢他！”白兮烟两手掐腰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气愤之色。 “噗呲！”两支骨箭没入风龙的面部，风龙面部肌肉不如龙翼般坚硬，直接入肉三分，溅起道道淡黄色的血液。 在一座富丽堂皇的花园之中，单独建起了一个养殖池，周围被光滑的石块砌起了一道将近两米的墙，可以保证里面的养殖物不会逃出来。 ------------ 第13章 莫元贞铸钱兴基业 汉灵帝立牧定九品 无论何时，对于一个社会来说，一般等价物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而在灵帝一朝，用的还是武帝时定下五铢钱。 但此时财政上的问题让汉室开始使用剪边五铢来糊弄百姓了。 莫易自然不会糊弄人。 更重要的是，他铸造钱币的成本也没有汉室那么高。 从先秦时期开始，铜币就是铜铅锡合金。 「你那么聪明，还猜不到我找你什么事儿吗？」叶慕青不耐烦的说。 原本周围的村民听到声音都来指责苏婧婧，可是一听这话，瞬间哗然。 而此刻，所有的参赛者都并未有所动作，反而是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面露沉思之色，似乎都在想着该炼制何种丹药，才能是自己能力范围内又能让自己胜出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道理，张总您不会不知道。”程锦红唇微启。 但是，程锦亲眼看到了程馨然受到了惩罚，心中的怨气消减了不少。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怎样到达中元大陆，其它的问题，暂时都要放到一边。 当时的情况，根本是不可能想到做什么措施一类，后来楚蔓回到了龙安壹号。显然也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还有这一回事。 一定是他们都看到了，自己这个程总还在办公室里面待着，所以都不敢下班。 这是老子和原始天尊两人内心的想法，两人那吃瘪的模样，被凌峰看在眼中，内心暗自发笑。 其他妖域强者，也是或多或少知道这些历史，一个个都很震惊。至于林动，则是懵逼了，他没想到，凌峰居然还有龙族这层身份，似乎地位还不低。 “这瘟神，总算是遇到克星了！”白玉京双腿有些打着颤，目送着观音和猴子先后离开天机殿道。 连续追着蔡志雄暴射了上十次之后，紫光突然消失，接着便是“嗡”的一声蜂鸣声响起。 再度出现时，他眼前已经是一片灰白，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的世界区域。 覆盖在接天山上的鬼雾已经完全消散，虚空界域也随之破碎，陈霆身形一震，冲天而起，刹那间便消失无踪。 黄如遥只是笑了笑道：“以后你会知道怎么样报答我的，不过，现在你还是安安稳稳睡上一觉吧！”黄如遥一边说着一边一手直接点在皇甫逍遥头部的昏睡穴上。皇甫逍遥直接昏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话张大田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跟杨明两人四目对视，并且送过去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 赵羽在彩鳞电话里没表现出来，其实他对平静生活的热爱和向往已经太深刻了，再也不想风里雨里地战斗了。如果陆千姬能搞定救赎者，他马上屁也不放一个，换一个城市隐姓埋名从新开始。一切都能回到原点。 “回禀城主，还没有。只是看起来，她的情况不太好。”前来禀报的丫头低声答道。 “你问他做什么？”不知为什么，我看见青念瞬间眉头皱了起来。 “修炼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寻找到最适合的途径会让你事半功倍。既然觉得出门游历对你的修行有帮助，那么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张断崖倒是跟妆别离不同，他选择了支持程昱的想法。 眼前的透明面板出现，徐阳伸出手指轻触交易图标，偌大的拍卖行出现在他眼前。 吴慎行吻着她，手指划过她热呼呼的脸颊，眼尖的他瞅见她衣领之下隐没着一条细长的链子，看着应该是纯金打造，以往他从来未注意过，是以他都不知晓她戴着的是什么饰物。 ------------ 第14章 郭奉孝良言劝知己 荀慈明苦心谋家族 被称为郭奉孝的少年本名叫郭嘉，颍川郭氏人。 郭氏起源于东虢国，与假道伐虢的那个北虢国是一家。 因为虢、郭音同，虢国后代有不少人就以郭为姓。 郭氏自东汉初年的郭弘以后，数世皆传法律。 子孙至公者一人，廷尉七人，侯者三人，刺史、二千石、侍中、中郎将者二十余人，侍御史、正、监、平者 清晨。公园里陆陆续续來了很多晨练的老人。有的武剑。有的打太极。也有的在做广播体操。越是走到生命尽头的人。越是乐观地看待生活。。 孤正帆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寞子欧的身边，寞子欧微微抬首，眼中是冰一般的寒冷。 “谁！”薇薇安不由自主的叫道，可是还没等叫出了一半的声音，薇薇安感觉到喉咙突然收紧，黑暗当中，那个红发的神秘人慢慢的显出了形状。 可惜，两人空有一腔勇气和坚韧，却没有用不完的体力。渐渐的，就连大脑似乎都累得麻木了，那些行尸却还是源源不断的逼近。 收起剪刀，掏出丝帕，将黑豹‘毛’包起来收好，才甩着酸软的手臂。 八神只好再次将莉莉娅拥到自己的怀中，而莉莉娅也立即顺势再次紧贴着八神的‘胸’口，柔软的‘胸’部在八神身体上不停的颤动，让八神感受到此时她内心当中的脆弱与悲凉。 “说吧，怎么个相亲法？”孟佳佳用手托住下巴，大眼睛似一汪清水盯着陈罗斌。 张厚明叫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就像上次对付林福山那样，把他给……”做了个斩的手势。 “打他手机。”保安经理冷冷的说完，毫不客气的关上了那扇铁门。 而且莎莎姐觉得有必要把她不能生育的事实告诉姜铭的父母，只有姜铭的父母都点头同意，她才会跟姜铭订婚。 流风结界在五雷神掌之中动弹不动，五色的雷光更是不住地释放出其中的雷光，将流风结界电得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 菲德再次回想起传达者所说的那几句话，种种迹象都给菲德一种特别的感觉，那就是公会会长有意从自己身上拿走一些什么东西。对方知道自己从法令城里拿到一些羊皮卷轴了？对方和“猫眼”希莫斯又是什么关系？ 米斯特方的战士们发动进攻命令，蜥蜴人传奇和另一个传奇虽然没有动手，但剩下的被芯片控制的角色可不会吝啬自己的力量。 她以为，她跟他之间永远都只是救赎与被救赎的关系，她从不会爱上他。 “嘻嘻，我比较贪玩，只是偷学了那些道士的吸纳之法修炼，再加上避尘珠的功能，我就一直活到现在。”侯镇山不在意道。 舒月舞浑身越来越痛，她必须听到夏新的声音才能安心，她害怕的只能拼命说话，然后困了就睡觉，醒来继续说话。而且，她很饿，非常的饿。 一声爆响，兽人的脑花爆碎开来，实际上错开了兽人一锤头的杨冲一脚踩着兽人挥动棒子的手，另一只脚用力踹着兽人的胸口仿佛踩在了翻到的石碑上。失去了生命力的兽人被杨冲踩翻在地，轰然一声，可这远远没有结束。 转身将红魔草递给了叶雪，叶雪一愣，呆滞的接过来，看着林羽，没说一句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裘里左右开弓，旋光丸双连发，一枚飞向陆天雨的腿，一枚袭向他的上半身，但皆被陆天雨从容避过。 ------------ 第15章 盘古斧余波劈莫易 欲烧天万民齐举火 其实，一般的穿越者如果发现自己多了一段记忆，八成会疑神疑鬼的琢磨很久。 他们可能会怀疑自己遭遇了夺舍、催眠、人格调制之类的特殊手段。 但莫易比较特殊。 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莫易可以判断的出来，这记忆确实是属于自己。 配合残破符箓上的字迹，他已经能够肯定，自己原本八成是某个老东 孟大师一直都有注意王逸之这个突然出现，出现后一脸茫然无措的英俊少年，虽样貌和形象都发生了巨大改变，不过孟大师和王逸之却是有些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联系，这个孟大师体内散发金光的神秘符号，有很大关系。 与此同时，在肆虐的气浪之内，泰有钱和江天鴻的身形同时朝着后方倒退而出。 没错，此刻来的人不是火曜苍千山又是谁？他带着五六个黑衣人感到了这个战圈当中。 紧接着，随着王昊一声轻哼，他带着下院其余九人，便是朝着最前方走去。 此时高座上的人皇终于知道他们前来的目的，不过和亲这点还真的在他的意料之中，当初他就想到了，能够让蛮国两位皇子一同前来，这里面肯定有些猫腻，还真的说不准和亲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王逸之神识海轻啐了句，不再言语，周围皆是家族中的佼佼者，同龄之中的天才人物。修为都是不低，对于王逸之接二连三的神识波动，显得尤为好奇，却无法察觉对方是谁。 被绑住的男人紧张的闭上眼，但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反而有种松弛的感觉。 将幼幽抱进房间，把礼盒放在桌子上，他语气温柔，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爱情。 星则渊给幼幽揉脚，睡梦中的幼幽有点痒，用被子捂住脸发出嘤嘤的声音，但慢慢觉得舒服起来。 身为亲传弟子，第二次进入天玄洞天，林天翼便是此番宗门的带队之人。 “那好，既然你不肯去叫她，那我自己去总可以了吧。”说着他要起身，钟凌羽见后只能让他继续坐，他进去叫人，但是她出不出来就不好说了。 “能转移多少是多少吧。”少年叹了口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大陆遗迹那边的情况不明，而且空间通道其实很可怕，他只经历过一次，当时有火天尊带着都感觉心惊胆战，修为差一些的很难通过，这是最大的问题。 察觉到身体的异样，门主面色巨变，根本就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想不到对方仅仅一招，就将他打成如此重伤，对方的实力…? 但李天畤的做法显然是坏了规矩，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成员间的地位差异很重要，裕兴脱胎于街边的混混世界，更是摆脱不了这种束缚，你一个毛都不算的学徒在这里指手画脚，大吹法螺，简直是没把别人放在二两五上。 队伍虽然解散了，但大家的热情并没有降低，按照李煜的布置，这全营都以班为单位，以海涛的事情为例，谈感想，讲感受，然后是自己也要表个态。 李天畤身上的第二处枪伤就是因为诱杀狙击手而不得不与最后登场的两人拼个两败俱伤。 原因就在于这个鬼地方的地质，其密度以及硬度相当于地球的十数倍，地罗盘钻起来相当吃力，所以速度也就变得很慢。 苏妍听后忍不住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翻了个可爱的白眼，风情万种美的令人窒息。 ------------ 第16章 得民心火凤杀赤龙 问仁道莫易访三士 他带着何皇后、刘辩一同泛舟在河上。 水面明明风平浪静，船身却一直摇晃不停。 灵帝探出头去，看向水中。 只见早已死去的张角一手拿着头颅，一手正推着船身。 恍惚间，张角的身影又消散了。 灵帝再看，却见数不清的身影一同推着船身。 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瘦弱。 其中许多人 所以，这部攀登者，除却是一部献礼的电影外，还是全国人民所期盼的一首史诗，歌颂过去的先辈和鼓舞现在的我们。 虽然不愿意转职为物流保安队长，但仔细琢磨了一番的普朗克却很同意卡蜜尔这部分的论点。 以前的时间，他还并无坐上这皇位，这些法律他也没有权利去改。 没有形成自己的剑道，事实上，它将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探索自己，从中探索剑的真正含义。 在德玛西亚雄都的时候，在很多贵族宴会上，她差不多就是这种状态，不过那时候她需要保持着表面上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而已。 看着满身肌肉的秦少天，柳薇俏脸微红，低着头走进房间，自顾自的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这最初那人也是认为一直在张郎中家里欠好，于是就独自一人出去闯荡了。 夜已经深了，沈长林穿着施施带来的睡衣，侧卧在沙发上看电视。 莫吉托没有出声，他还未完全了解情况。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最大失误在那里——他彻底低估了组织代号成员的神通广大，甚至那一手易容都让人闻所未闻。 采访拍摄的过程中，骥星河已经利用工具拆掉了这辆装甲车损坏的装甲，那些动辄上百公斤的全金属装甲，在他的手中轻若无物，让旁边的苏河看的忍不住张大了嘴。 毕竟杨洛不可能傻到平白无故冒这么大的风险，试问一下面对这么大回报的诱惑，赵国乔又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高博的身形晃了几下，最终躺了下来，像个大字一样，无力地把自己摆在地上。 露易丝的话适时传来，高博立即进屋抱起莫仟仟，脚下箭步如飞，迅速奔向门口。司机麦斯已经在门口等着，一见他们立即打开车门，高博遂把莫仟仟送上车，并在她身边坐下扶好她。 但他要是出了差错，那他可能连存在这世界上的可能都做不到了。 徐洁支支吾吾的半天又是说不出来，看见她这副样子，蒋蔓枝觉得很不要舒服，很不喜欢她畏畏缩缩的模样。 再加上今晚遇到了阴天，天上别说是月亮了，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正在霍雨浩心中充满了落然不知所措之时，突然间,毫无预兆的，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叶清竹从玄楼里面走出来，看到门口的云衡二人“子雨，你们在等我！”叶清竹有些惊讶“当然了，走吧！”云衡笑了笑。 陈吉和周一平都躲在了桌子后面。陈吉还是警惕着后面旋转陀螺的动向。现在只是一阵阵旋风吹来。尽管旋转如此强烈，但貌似陀螺根本没有离开那个位置分毫。 如果段祺瑞一直佩戴，从中日甲午海战起一直佩戴到直皖战争，那这把佩刀的战气和官气会恐怖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要是能催发上面的战气，毁灭中等城市轻而易举。 当那把赤红色长枪的真面目出现在人前的时候lancer露出了和以往不一样的嗜血的表情，而且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说接下来你一定不会是我的对手似得。 ------------ 第17章 莫元贞下帖战奉孝 关云长论武荐英雄 三个人，三种回答。 郭嘉家传法学，号称儒生，下手却如兵家一般，刚猛果直。 荀攸最大程度上保存了仁，又兼顾了义。 荀彧兼顾仁义的同时，更进一步，看到了自我升华的重要性。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是禅宗那个著名的“菩提树与明镜台”之辩一样，并无高下之分。 莫易是想看看他们个 “我看肯定这些人连秦唐都不认识,肯定是谁雇来的！”林婕妤肯定地说道。 大姐提前安排着晚上的住宿，因为钟父钟母要过来吃饭，天晚了也不好赶回镇上的铺面，自然就会在这边住下来。 只不过在战争学院里的可比外面的完善许多，而限制也强上许多——在这里，英雄最高级是18级，普通技能满5级，终极技能是3级。 7月，加的斯议会任命了以布洛克将军为首的摄政会，履行西班牙抵抗政-府的多项职能，然而，摄政会的话语权很弱，大部分权力依然掌握在议会，以及议会各个委员会那里。 在拉兹死亡之后，这些因为黑暗能量侵袭，而出现变异的暗影刺客，都不会正确的分析局势，至于寻找战机这样高难度的事情，那就更不用说了。 “等等。陈羽凡！你不要激动！你这样是没有办法的！”对于陈羽凡的着急，波塞冬感到无比亏欠。 在征询了伯麦舰长的意见后，德赛随即下令，全体舰船编队开赴法国科唐坦半岛北端一带做短期休整。那里有法国西北部最重要海防军事要塞，瑟堡港。 国家要是多一些这么有责任心的明星，那么混乱黑暗的娱乐圈就不用一直这么令人担心，需要官方出手整治了。 段成风流虽然成名,爆出过许许多多的感情绯闻,但是这种实实在在的被抓到做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 关于开机仪式和柳诚铭的新闻发布会撞到一起的事情,更是让人们多了一个乐子。 封俊也确实把鸡腿当成了季询，发泄自己的情绪：我吃了你，让你抢我的宠爱，我吃，我吃，我再吃。 就算足球到了阿森纳门将马丁内斯的脚下，他们也没有就此罢休。 这一刻，妖族阵营的一众修士不由自主的后退，一个个吞了吞口水，眼神微凝。 后花园种着一些密密麻麻的东西，但是看不清里面是什么，被大棚隔绝了。 “很强的肉身！”他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点，而且，鹏妖已经杀至近前。 冷风回应完还得瑟看了其他三人，那眼神很明显在说：你看，还得看我，你们三人才能跟着有口肉吃。 白景立在场中央，沐浴着早春的阳光，右手将剑藏在后背，身形不动如山。 陷入沉思中的望月眉头越皱越紧，仿佛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之中。 不过当王东来看向这些物品后面所标注的积分后，一颗心顿时变得冰凉起来。 苏乐乐走出王府后，给自己加了加油：虽然即将成婚，和沉默寡言的王爷共处两年，但后面还能继续做零食，做生意，能自由出门，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其他人听了纳铁的话后，立刻就行动起来，他们知道离纳铁近点，生命的保障就会大点，所以纳铁一说完，几乎是所有人都朝着纳铁跑来。 “何总想表达什么？”他嘴角的弧度勾得越发深，意味深长，却没有回答他。 ------------ 第18章 袁本初图谋天下事 刘伯安淡看帝王位 在关羽的带领下，莫易见到了自常山真定而来的游侠首领赵云。 他身长八尺，容貌英武。 见到莫易时虽然略显激动，但依旧不紧不慢地拱手行礼，完全没有一般青年人的莽撞毛躁之感。 莫易看着赵云： “如今冀州之人大半都如往日一般汉室，为何你要带着乡人来我这边呢？” 赵云答道： “你是不是说过八部金身练成之后有八部天龙护身？”南风问道。 “完啦。”南风点了点头。太清宗若想杀他灭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渡江时暗中做手脚，能安全渡江，说明彻底安全了。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慕容白说着，走过来从我背后接过了徐元正。 亮光很顺畅的飘进神灵的额头，这神灵眼里一阵慌乱，向着周围的伙伴求救，可是其他人都纷纷散开。 蓝洛等人却显然心性极佳，丝毫不受荒之分身的影响，依旧不断加大各自的领域力量。 韩轲也是八点钟就赶到了银行，将卡里的八万多块钱全部取了出来，赶到酒店的时候，苏雯雯也是刚刚洗漱完毕。两人又在酒店下面的自助餐厅简单吃了点早餐，便出发了。 所以现在人家要求不往外乱说，混混头子也乐的清闲，连连点头答应。 半月后，林枫又通脉两条经脉，加上之前的，现在已经通脉十五条，再通脉五条，即可达到玄青大陆的地者修仙，这可是千古奇才才能疏通的经脉数量。 桥上之人暂停脚步，转头看向那灰色身影，而守桥的十数人则是如临大敌，一个个拔刀抽剑便要攻击。 对于玄青大陆而言，怒血空间并不大，但是林枫赶达到目的地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施润跟着，他举着伞的手臂在她肩胛位置，霸道的让她逃不出去，在外人看来，又距离恰当，很合情合理地绅士着。 周磊坐在营帐中大口的喘着气，按说韩万涛也应该到了，自己在这坚守了十几天的时间，就算是再慢，韩万涛也应该派人来通知自己一声，难道是韩万涛在路上遭遇到了阻击？李自成会有这么聪明吗，他也知道围点打援？ 叶大默不作声，他无法理解弟弟的想法，可是“杀人”这两个字却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去。 绍绫仙子此刻开心的不行，闻言噗嗤一笑，只当他是说笑，风情曼妙的横了他一眼。 “放弃北京，撤到南京，划江而治，积聚力量。”许朗看着冷天冰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等他反应过来，离歌的大长腿已经再度出现在了陆飞面前，“砰”的一声，便将陆飞远远的踢了出去。 许朗基本上一晚上就没怎么睡，天色刚刚亮就起床了，简单的吃了点早饭然后去了总参。 许朗和王谦祥带着骑兵在外面兜了一个圈子，又砍了几个尸体的脑袋才回到了延长县城。 三魂仙尊不再管他了，他不相信有人能在接触了这等奇妙法术后主动罢手，没必要因逼迫他而听他甩闲话。 “不敢，不敢。”吴襄的冷汗差点没留下来，看来吴三桂说的都是真的。 也不由得不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百花宴的举办权交给那个贱人，导致现在自己想要表现都是没有办法的。 众人早就被南宫天那神情给诱惑了，一下赶紧的拿着自己的筷子想着盘子中间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