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重生九零年代 “彦林?”邓秀珍试探着喊。覃彦林去世十几年了,这些年她一个人吃了多少苦,总算盼到三个孩子成家,大女儿嫁去了BJ,二女儿嫁到了深圳,就小儿子留在了县城,但也争气考上了公务员。 女儿嫁得好,儿子考上公务员,她自己有退休工资,还有一些积蓄,原本以为即便不能像别人说的那样享清福,起码可以松一口气,过一些清闲日子。 可谁知苦日子好像没有尽头:先是努力挣钱贴补,然后就是带孙子。大孙子带到上学,儿子又生了小孙子,小孙子跟儿媳妇姓,但还是该自己带…… 起先还好,人年轻些,身子骨也好,又只带一个孙子,心里还有些盼头,觉得把孙子带大了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可谁知又流行起生二胎,一胎跟男方姓,一胎跟女方姓,于是儿子媳妇计划生二胎。她不愿意呀,可是作为婆婆,一个没有老公的婆婆,一个无私奉献了几十年的婆婆,大家习惯了她的付出,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和看法。 她不敢跟媳妇说,偷偷跟儿子提过一次。儿子说,方林(媳妇)是独生女,她爸妈也想要个后人,不能只想着自己…… 她只这么提一句,儿子却说了一大堆。这都是小事,不妙的是儿子竟然告诉了媳妇,儿媳妇对她直鼻子横眼睛摆脸色好久。 亲家更是指桑骂槐把话她听,说什么有些人就是自私,自己儿子娶了别人家独生女儿,自己有后了就不为别人着想;说有些人就是懒,孩子是别人女儿生,别人女儿都不说苦,有些人只是帮衬一下还说苦。 亲戚朋友也都劝她,别做那傻达人,孩子生了,跟着亲家姓,到时候亲家肯定要带,还是自己孙子,自己不吃亏。 后来亲家还表态,说生了他们带,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就连两个女儿也不站在她一边,也觉得她矫情,哪个婆婆不是这么帮着儿女的?哪个婆母不帮着带孙子?自己的公婆不也是帮着带?还是从老远的地方,从自己熟悉的家乡到陌生的BJ深圳带孙子。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支持儿子媳妇生二胎。 这件事成了定论后,她不仅要帮儿子带,偶尔还得去帮女儿带孩子,毕竟现在不是从前,已经不流行以前的痴家婆带外孙,而时兴外婆与婆婆分工带外孙,且女儿说只是公婆回去有事,她去顶一下。儿子女儿能商量好(她偶尔去帮女儿带孩子,以后两个女儿不争家产,都是儿子的),她怎么抗拒?抗拒有效么? 结果是她三边跑,等到儿子二胎生了,亲家来照顾了一阵,儿媳妇说亲家菜做得不好吃,衣服洗得不干净,孩子带得不好,然后亲家走了,然后她开始带两个孙子。 每天早上五点多她就得起床,为一家人做好早餐,然后儿子媳妇大孙子起床,吃完早餐儿子媳妇去上班,她抱着小孙子送大孙子上学,抱不起的时候就推车或者背着,反正两个孙子都得带。 下午早早做好饭,趁着小孙子睡觉,赶急赶忙去接大孙子放学。 不仅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就算是病了伤了,都是还没好全就得继续忙碌。到最近,她经常头晕头痛身体乏力,有时还觉得胸口憋闷,腰更是跟要断了般的难受。 她说,请个保姆吧,我出钱。 媳妇说,现在请个保姆得六七千,这钱留着给孩子不好么? 儿子说,你怎么只想着自己?你不想带就算了,我们不勉强你,你可以单独去住。 大女儿说,我婆婆带两个孙子从来没说过请保姆。 小女儿说,我婆婆带三个孙子呢。 然后她只能坚持自己带,然后今天下午去接孙子放学时,她倒在了路上,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要死了。 自己这是死了?所以遇见死了十几年的老公?!!! 这个念头升起,邓秀珍猛地坐起来问:“彦林,我这是死了吗?” “秀珍,你怎么了?怎么说胡话?”覃彦林有些慌张地问,同时伸手摸了一下邓秀珍额头,他担心她烧坏了说胡话。 覃彦林手上的温度,让邓秀珍回过神,死人应该是冰凉的啊! 再看覃彦林,她发现他的脸色很好,并不是久病死前灰暗的脸色,也不是死前皮包骨的样子。此时的覃彦林看起来要年轻得多,看着只有三十多岁。 三十多岁?邓秀珍又一惊。 她不敢说话,只抬眼看四周,眼前是木门白墙,门边挂着一份日历,窗子是钢筋柱子的木质窗,床是棕板床,床边贴着报纸,地是水泥地,手边是一个红漆的木柜子,覃彦林手中端着一个不锈钢的杯子,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这分明是自己当初在供销社的房子! 这是死了,跟老公到了某一个时空?还是重生了,重生在90年代? 邓秀珍不敢确定,她呆呆地看着覃彦林。 “秀珍,你这是怎么了?”覃彦林也慌了,跟邓秀珍过了十二年,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妈妈!”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声,一个女孩子跑了进来。 “文静?”邓秀珍终于回过神来了,自己这是重生了,真的重生在了90年代! 她忍下心底的惊涛骇浪,笑着招呼:“静静放学了?”语气中跟往常一样热情,只是眼中却没有了往常的溺爱,反而有一点点冷。 很快,另外两个孩子,文欣和文煜也回来了,都跟文静一样高声喊着妈妈,扑到邓秀珍床前,叽叽喳喳说着今天上学的事情。 “我去做饭”覃彦林看老婆和孩子热闹的样子,笑着交代一声,转身出门去做饭。 邓秀珍看着覃彦林的背影,心里一酸,不由红了眼眶。这就是自己的老公,一生勤俭节约,为了这个家能过上好日子,拼了命去挣钱,结果累出病来,早早地过世了。 “彦林,我一定要你好好的!一定要你长命百岁!”邓秀珍在心里默默起誓。 “妈妈,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疼?”文静大些,首先发现了邓秀珍的不对。 “妈妈,我给你吹吹。”文煜连忙抱着邓秀珍的手。 “妈妈,要不要喝水?”文欣小声问着。 邓秀珍看着三个孩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孩子不好吗?可眼前的孩子分明是关心她的。 孩子好吗?可是她那将近二十年所受的苦也是真的,她最后死在送孙子的路上更是半分不假! “我累了,想睡会儿,你们去写作业吧。”邓秀珍装作疲惫地挥挥手。 孩子们也听话地写作业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邓秀珍闭上眼,想着要不要跟覃彦林说自己重生的事情。 最后觉得还是不说的好,毕竟覃彦林是个唯物主义者,关于重生,他是不会信的。关于孩子,他信不信,都不是好事。他是个爱家的人,爱老婆爱孩子,为了家人可以不要命。跟他说孩子往后不孝顺,他信只是增加烦恼,何况他多半不信,说了会影响家庭关系。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邓秀珍努力回忆着这个时段发生的事情,既然重生回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把握机会,少走一些弯路,让日子过得轻松些,避免老公因为过度劳累而伤了身体。 久远的事情很多都不记得了,关于细节,更是模糊一片。但是有件事情邓秀珍记得,那就是他们买了供销社隔壁的那块地准备做房子,但是后来被队里买走了,他们无奈去了城里做生意。而老公在这次事件中与人发生争执,腰腹部受了伤,因为没有休养好,后来成了痨伤。 邓秀珍赶紧起床翻看日历,1993年9月8日,阴历七月二十二,星期三。 “还好!还好!”邓秀珍心里大定,上一世因为地基引起的纠纷在明天,一切都还来得及。她真怕覃彦林已经受伤了,虽然那次的伤不重,形成痨伤也是因为没有休养好,但是意识到这世上唯一靠得住,唯一一直对她好的人只有老公后,她可舍不得覃彦林受一点伤。别人怎么样他不管,覃彦林不能受伤,她的老公她心疼。 想到前世好多次自己看着别人老夫老妻的说说笑笑,恩恩爱爱,自己羡慕却又无所依的样子,邓秀珍立马出门去见覃彦林,却一下撞在了门上。 要在前不久自己可能就会受伤,那老骨头真没多少用了。 现在摸摸却没什么感觉,年轻就是不一样,邓秀珍由衷感叹。 活动一下手脚,扭一扭腰身,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都是力量,邓秀珍心底无限欢喜:健康的感觉真好啊!前世腰动不动疼得直不起来,浑身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动不了,特别是临死前那胸口像压着千斤重石,透不过气的感觉真是让人难受又绝望。 ------------ 第二章、第一次夸老公 “秀珍,吃饭啦。”话还未落,覃彦林已经端着饭推开了门。看到在那里活动四肢的邓秀珍,覃彦林愣了一下,年轻时的邓秀珍会这样自由舒展自己,但是结婚后就再没这样了。此时看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嘴角也挂上了笑。 想到自己三十几岁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蹦跳活动,邓秀珍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还是出去吃吧。” “嗯,好”覃彦林又将饭菜端回来桌上。 “妈妈,坐这里!”文静让邓秀珍坐自己旁边。 “秀珍,大哥打算怎么搞?”覃彦林吃了口饭问。 大哥?邓秀珍想起自己今天躺床上的原因了!大哥找自己借一万块钱,说是要投资。前一世这时候的自己认为大哥头脑灵活,会挣钱,会主事,一直很是敬重,甚至认为大哥找自己借钱是看得起自己,所以答应得爽快,根本没有一丝迟疑。 但是覃彦林却不肯,说自己家省吃俭用,起早贪黑做生意是攒了几万块钱,可是现在供销社改制,自己一家人还得另谋出路。 所以打算买下隔壁的地基做房子,一楼开门店做生意,二楼住人。建房子要钱,进货要钱,孩子读书也要钱,一家人生活也必须要钱,还有人情往来,哪样都要花钱。 当然覃彦林说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大哥到底做的什么投资都不清楚,万一亏了就血本无归。 邓秀珍起初也是被覃彦林说服了的,可是回趟娘家,妈妈说她没良心,不帮自家大哥,就是不把娘放心上,就是不孝顺娘,就是大逆不道。 被娘家人一顿思想灌输,她觉得自己错得离谱,觉得自己不借钱给大哥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所以急忙回家要覃彦林借钱给大哥。 覃彦林则说,要是借钱给邓春生,那新林哥也得借,不然借给岳父家,不借给自家大哥,爸妈也会骂,到时候自家日子不好过,房子都建不起来,房子建不起来,接下来以什么为生? 邓秀珍觉得覃彦林是故意的,也是不相信自己大哥,实质是不看重自己,于是赌气出去淋了雨,回来后有些感冒。覃彦林让她吃药不吃,让她吃饭也不吃,两人正僵持着。 她却重生在了这个时候,且因为心里记的都是跟儿女的这一二十年,根本就没想起这一世的这些事,更是忘记了夫妻两人正在闹矛盾。 关于大哥这事儿,她倒是知道后续:前世在她的坚持下,他们把钱借给了邓春生,谁知道邓春生是把钱拿出去放高利贷,最后真的如覃彦林所说,血本无归,后来也一直没还过钱。 经此一事,他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越走越远,因为不走正道,去牢里坐了几年,回来后还绑架亲戚家孩子,想搞钱,结果又去坐了两年牢。再回来没人敢跟他打交道,特别那些家里有孩子的,更是不敢跟他联系。就邓秀珍这个亲妹妹,都不敢让大哥知道她家在哪里,她得对孙子负责。 “秀珍?”覃彦林担心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邓秀珍,叹了口气说:“那就借吧,让春生哥明天来拿钱。” “啊?你说什么?什么来拿钱?”邓秀珍没说话是因为在想那些后续,根本没听清楚覃彦林说什么,只听见来拿钱三个字。 “我是说,让春生哥来拿钱,咱把钱借给他,你就别再赌气了,你要气出个好歹,孩子们也跟着造孽,我这心里哪能好受。”覃彦林说完低头喝了口汤,掩饰心里的不痛快。这钱他真不想借,自家急用钱是一方面,主要是他总觉着邓春生好像不做正事,歪门邪道的事情容易出问题。 可是如果不借,夫妻二人这样赌气也不是个事。所以想着还是借了,若是将来能还,就当捡了钱;不还,就当做生意亏了。 “咱那钱不借了,谁都不借,我哥不借,你哥也不借,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给孩子们谋个好前程!”邓秀珍说。 “你说什么?”覃彦林猛然抬起头,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他有点不敢置信。 “我是说这钱不借了,咱好好过日子。”邓秀珍望着覃彦林认真地说。 “真,真不借了?”覃彦林还有些不敢相信。 “真不借了。”邓秀珍慎重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气话吧?” “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覃彦林拍拍自己胸脯,却忘了自己手中拿着筷子,一下将筷子掉到了地上。 “爸爸,筷子掉地上是要挨打的!”文煜大声说。 “爸爸错了,爸爸该挨打。”覃彦林笑着捡起筷子起身去厨房。 邓秀珍看着文煜那虎头虎脑的模样儿,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粉雕玉琢,这么可爱的孩子,长大后怎么会那么自私,那么无情呢? “妈妈?”邓秀珍的注视让三个孩子都有了感觉。爸爸妈妈之间的争吵他们习惯,因为爸妈三天两头的就会吵架,不是因为进货,就是因为家里的事,多半时间是因为妈妈娘家人来借钱。可是妈妈这么看他们的神情他们真没见过。 “没事,你们吃饭,我是看煜煜好像又长高了,衣服都有些短了,头发也有点长,等星期天我带他去剪个头发。”孩子们的反应给邓秀珍提了个醒,自己的情绪不能太明显,会吓着他们。 “地基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明天把手续办好,我们就准备买石头请人打地基。”不借钱了,覃彦林心情很好,还没坐下就说着明天的计划。 “彦林,这地基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考虑一下。”邓秀珍斟酌着说。 “啊?考虑什么?咱们定金都交了,要是不买,那定金也拿不回来了。而且,这买地基做房子绝对是好事儿,秀珍你得相信我的眼光。”覃彦林连忙劝说,他以为邓秀珍是对这地基划不划算有疑问,同时还有一点点觉得邓秀珍是因为借钱的事情有想法。 “彦林,我不是说这个不挣钱,你的决定肯定是对的,我的老公,彦林你有能力,这一点我万分肯定,不然我也不会听你的不借钱给我哥了。”前世经常听那些接送孩子上学的夫妻说这些话,听多了竟然很自然地说出来了。 “我,我”从来没听邓秀珍说这些话的覃彦林脸红了,说话也有些结舌。这些话听着有些肉麻,但是心底却很高兴,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何况还是一直有些强势,一直跟自己唱对调,一直贬低自己的老婆夸?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我今天听人说,队里也想要那块地基,我们又争不过,与其与人结仇最后还是得不到,不如痛快地给人,还落个人情。” “队里要那块地基?我怎么没听说?队里我去说,应该没有问题,你不要担心。”覃彦林有些疑惑,却还是赶紧安慰邓秀珍。 “我也是今天回来时听人说,具体怎么样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我们今天早点休息,明天看情况?”邓秀珍没把话说死,他只是给覃彦林理个思路,让他不是那么坚持想要那块地基。 因为她知道,真正要这块地的并不是队里,是队长的堂弟覃修兵。那覃修兵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红黑两道都有人。上一世就是他使阴招让覃彦林受的伤,最后地他得去了,覃彦林还受了伤,他却一点损失都没有。 ------------ 第三章、没有娘家,我看谁给你撑腰 “哟,在吃饭呐”邓春生笑着走了进来。 “大哥来了,吃饭没有?快来一起吃,一起吃。”覃彦林连忙起身,把邓春生迎到凳子上坐下,转身准备去厨房加两个菜。 “彦林你坐,哥吃了饭,就是找你有点事。”拉着覃彦林坐下,邓春生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递给三个孩子。然后拍了拍覃彦林的肩膀说“彦林啊,哥跟你说的那一万块钱的事,成不成啊?哥着急用。” 覃彦林回头看了看邓秀珍,虽然邓秀珍说了不借,可他本就半信半疑,毕竟邓秀珍一直很顾娘家,为了贴补娘家跟他吵过不少架。如果邓秀珍一定要借,他也抵不住她耍脾气,最后还是会借。 邓秀珍在发呆,她在回忆,但怎么回忆都没有邓春生这个晚上来的记忆,前世这个时候邓春生到底来没来过? “秀珍,你发什么呆?”邓春生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邓家兄弟姐妹四人,他是老大,下面依次是二妹秀梅,三妹秀珍,还有一个弟弟春平。因为是老大,又是儿子,从小就被宠爱,在幺弟春平出生前,家里的一切都是以他为重。 在那个重男轻女还比较严重的年代,爷爷奶奶把他当心肝宝,爸妈也视他为心头肉,秀梅和秀珍什么都得让着他,甚至一家人长期给秀梅秀珍灌输女儿生下来就要为娘家,为兄弟无限付出的思想。后来春平出生,分走了母亲的一些注意力,但是宠爱分不走,他的拳头不是吃素的,能揍得春平满地找牙。 长期处于那种家庭环境中的秀梅秀珍即便嫁了人,也会时常贴补他。他的日子一直过得不错。 邓秀珍回过神来,看着邓春生,眼神很平静。 “你这是么眼神?想搞事?”邓春生猛地站起来,瞪着邓秀珍凶狠地问。 “唉,这不是想着帮帮大哥,可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心里有些难过啊”邓秀珍幽幽道。 覃彦林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邓秀珍,完全开不了口。以前邓秀珍可不会这么跟邓春生说话,邓春生一加大音量,邓秀珍不是缩起来做鹌鹑,就是跟着邓春生一起让自己拿钱或者干活,总之就是自己吃亏,邓秀珍娘家好过。 “你给老子讨死!”邓春生一把掀翻了饭桌。 “邓春生!你疯了?!!!”邓秀珍一把扯过差点被饭桌撞到的文煜和文静护在怀里,怒声吼道。 “老子不过是找你借点钱,你给你老子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你是借一点吗?你是借一万!而且你说借钱,你借过多少回了,你还过吗?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一次都没有还过,我凭什么还借给你?” “老子打死你!”邓春生骂着往邓秀珍扑过去。 覃彦林一把拉住邓春生冷冷道:“大哥,你打她可不行!” “我打我妹妹关你卵事!”邓春生怒瞪着覃彦林。 “现在她是我老婆!”覃彦林冷冷地跟他对视。 邓秀珍倒不担心邓春生敢打覃彦林,前世活的那些年,让她清楚自己大哥人歪心毒,擅长坑蒙拐骗,但胆子不大,打架的事情他不敢。 他只敢窝里横,家里人都被他欺负个遍,家里人都怕他,出门他就跟条死狗似的,遇到狠的就无声无息。 反而是覃彦林对家人很好,在家跟她有争吵,但从不动手,最后都会妥协让着她,以至外面都有人传覃彦林窝囊,让前世的邓秀珍有时候都觉得他有些拿不出手,甚至还有些嫌弃。 只是后来十几年回忆起当初,发现覃彦林在外不怕狠,不然他们也不能在供销社做那些年安生生意,也不会与覃修兵硬杠上,因此被覃修兵使阴招受伤。 “你你你,你有本事,你不借!等你被欺负的时候,我看你往哪里去!等哪天覃彦林打死你,没有娘家,我看谁给你撑腰!”邓春生骂骂咧咧地走了。 邓秀珍冷冷看着,没有说一句话,她觉着这样的人,就是骂他都是浪费力气。 “秀珍,我不会打你的”覃彦林走到邓秀珍身边小声说。 “我知道”邓秀珍笑着回应,她当然知道,覃彦林除了把钱看得紧,怕她拿去补贴娘家外。在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些年不管多大的矛盾,不管怎么争吵,都没有打过他。 覃彦林不会说乖话哄她,但对她是处处关心,这也是她觉得覃彦林是那一世唯一个靠得住的人的原因。 “妈妈”文煜扯着秀珍衣角带着哭腔嘟囔。 心底有烦躁漫过,心底很是排斥,但是看着那小小的孩子,还有那挂在脸上的泪珠在灯光下晃,邓秀珍终究不忍心。 她把覃文煜拉进怀里,小声安慰:“没事没事” 收拾好堂屋和厨房,一家人洗漱完,时间到了九点。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电视机父母关了就关了,孩子不敢反对。而孩子的作业都不多,就连读六年级的文静都只有一点作业,一会儿就做完了。 除非年节,或者什么特殊日子,大家一般都在十点左右就睡觉。 “彦林,那地基我们不要了吧。”邓秀珍望着蚊帐顶小声说。 “不要地基,租房子做生意,一来没有好的铺面,二来我们一家人住也是问题。我们没有工作,也没有田地,靠什么养活三个孩子呢?”邓秀珍今天的表现让覃彦林特别意外,他觉得老婆好像变了一个人,要不是他坚信这世上无鬼神,否则他都会认为邓秀珍被鬼附身了。 邓秀珍想说他们去城里做生意,可是她不能说,因为现在的她对城里根本不熟悉。 覃彦林是供销社职工,她家就在供销社旁边的村子里,经人介绍认识了覃彦林,成家后因为她的农村户口,他们得以生了两个孩子,可都是女孩。覃彦林爸妈为此说过不少闲话,也有乡邻偷偷议论他们是断子绝孙的命。怄不得那一口气,他们生了儿子覃文煜。 然后覃彦林就被开除了,没有了工作,商品粮户口又没有田地。邓家的田地虽然名义上与邓秀珍有关系,但是有爸妈和邓春生在,也轮不到他们种。 好在碰上供销社改制,覃彦林脑子又灵活,他们承包了供销社的门面做起了生意,这几年倒是挣了些钱。但凡能挣钱的门路必然有人眼红,于是那些原本供销社的职工冒出来,要求归还铺面。这铺子他们也做不成生意了,所以才想到在旁边买块地基建房子继续做生意。 如果不做生意,覃彦林一时真想不出更好的出路。 “你觉得怎么办好?”覃彦林觉得还是问问邓秀珍,不一定有结果,但夫妻商量一下或许会好些。 邓秀珍没有回答,假装睡了。闭着眼,想着明天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在那场纷争中不让覃彦林受伤。 ------------ 第四章、覃伟果然反悔 邓秀珍闭着眼睛装睡想问题,问题没想明白,却把自己真整睡着了。 一夜好眠,早上醒来时,还没适应的邓秀珍心里暗道坏了,媳妇一准要生气了。她胡乱套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看到水泥地的堂屋和木材做的四方桌,才回过神:自己重生了,不用送孙子了。 “怎么了?”覃彦林刚将几个孩子送到马路上,让他们自己去上学,回来看到邓秀珍冲出来,然后一脸茫然地站着。 “没事没事,就是刚才醒来,看到你不在,想起今天要去办地基的事,以为你已经出去了。”邓秀珍笑着解释,脸上带着笑,心底却一点不开心,反而是着急的,要怎么做才能让覃彦林放弃那个地基,又不起疑心? “今天可能要下雨,我去把货物清理一下,还有面条在锅里,你去吃面,吃完了叫我,我们去办地基手续。”覃彦林说着进了旁边的门,穿过这道门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铺面,那以前是一个大仓库,足有五十个平方,最初他们用一人高的墙将仓库分成了三个区,一个区域堆放农药化肥,一个区域堆放米面粮油,一个区域打了货架卖生活日用品,孩子零食,门口还卖菜。 为了让农药化肥跟粮食不交叉,他们还开了个侧门,平时运农药化肥从侧门运。 后来街上有人开起了农资公司,他们就将墙拆了,把卖农药化肥粮油的地方装修一下,改卖衣服和床上用品,生意比卖农药化肥和米面粮油赚钱多了。 两人会为生活琐事吵架,会为娘家老是借钱生意见,但是在做生意上却是一条心,对待顾客那是热情又周到。货物齐全,人又热情,他们的生意是越做越好,要不是这次供销社的老职工闹起来,他们的生意会一直做下去。 直到覃彦林的背影消失,邓秀珍才回头,他们的家就三间房子,一间大的跟农村以前的堂屋差不多大,靠墙放着一张大方桌,平日吃饭都在那里。房间有两间,都不大,一间夫妻俩住,一间三个孩子住。厨房就是挨着堂屋搭建的一间小平房,靠近山边的一间小矮房子就是他们家的茅厕。 起初那是名副其实的茅厕,顶是茅草盖的,坑是埋的一个破缸,缸上横着两根木板。 覃彦林怕孩子掉茅坑里,于是拆了修成了水泥地,前面浅浅的斜面,后面深坑处用大木板盖住,这样孩子就不会掉茅坑了。 所有的房间都用院墙围了起来,包括旁边的铺面,一家人在这里做生意,住家其实还是挺好的。 邓秀珍看了一遍,想到那些供销社的老职工要房子,摇摇头嗤笑了一声,做生意门道多得很,自己和老公可是兜兜转转吃了不少亏,才窥到一点门道。这些人却眼皮子浅,想来抢生意,她倒要看他们有没有那本事把生意做起来,现在街上新开了那么多家店,不想点主意,这生意还真没那么好做。 青菜面条,里面还有一个鸡蛋,对于这个年代来说早餐还是可以的,但比起后来几十年,又差多了。而且因为熟了一些时间,面有些浑了,要是重生前每天带孙子的邓秀珍肯定是难以下口的,毕竟做那些年饭,她的厨艺可是非同一般,不仅做得一桌美味可口的茶饭,那样式更是美观,用色香味俱全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现在的邓秀珍却吃得津津有味,一来是她还年轻,年轻人胃口就是好;二来生活重新开始,那心情也是非一般的感觉,好的心情看什么都是美景,吃什么都是美食。 就着腐乳吃下两碗面条,洗好碗筷,邓秀珍去喊覃彦林。 她想明白了,凡事都没什么万全之策,只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该坚持什么就可以了,其余的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不能解决的。就比如地基的事,自己指定是拿不下,最后都会去城里。自己只要拦着覃彦林,不让她跟覃修兵对上就可以了,反正这地基自己没打算要,没必要跟人争论。 到时候怎么拦是个问题,是像平时那样强势撒泼让覃彦林退让?还是直接拦着覃彦林? 好像都不怎么好,撒泼会让自己没形象,覃彦林对自己好,那是因为他有家庭责任心,自己重生回来可不想只是过日子,现在的邓秀珍不仅想让老公长命百岁,还想真正体会一下夫妻俩真心相爱的感觉。那,她就不能太不顾形象了。 直接拦着,邓秀珍有感觉自己好像力气不够。 距离太短,不等邓秀珍多想,目的地就到了。 覃修兵!邓秀珍一眼看到那个黑胖子,不由打了个冷颤,前世这个人趁大家不注意一脚把覃彦林踢到坑里,撞到水泥墩的那一幕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要不是覃彦林命好,碰巧抓住一根倒翻的树枝减缓了力度,覃彦林肯定不会只是轻伤! 而且不管自己夫妻俩怎么说,覃修兵都不承认踢了覃彦林,而旁边的人都说没有看到,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最后那地基以队里的名义买走,不久覃修兵就从队里买过去建房,前后仅仅隔了两个多月。 “覃伟,今天咱们把那手续办了吧。”覃彦林心情不错,口气很是轻松。 “彦林哥,那地基现在怕是不能卖你了,队里要有用,咱都是队里的人,凡事都还是以队里为重的好。”覃伟眼神有些闪躲,但是话说得还是圆满。 “定金你都收了,怎么能够反悔呢?你这样,我们往后兄弟还做不做了?”覃彦林昨天听到邓秀珍说队里要地基的事情,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自己交了定金,覃伟跟自己关系也蛮好。队里知道自己买地的事儿,也没来跟他说,他潜意识里认为邓秀珍听到的是闲话。没承想今天还真有这一出,不由有些着急了。 “不是我想反悔,是……”覃伟说着偷偷看了覃修兵一眼,没有接着往下说。 果然是覃修兵背后搞的鬼! 邓秀英想骂人,但是她忍住了,居家过日子的人,不跟这些地痞流氓斗。 “覃英才呢?我去找他,覃伟,这事儿你反悔不了!”覃彦林说着准备去找村干部。 “彦林,算了,这地基咱不要了!”看覃彦林往东边走,邓秀珍一把拉住他。这跟前世差不多,前世找到覃英才时,他就在跟人说那个坑的事,然后施工加说事,现场吵吵闹闹,最后以覃彦林掉到坑里受伤收场。 “不行!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今天必须说出个理来!”覃彦林一把推开邓秀珍,直接往东边道上冲,看到覃修兵一伙人跟着去了,邓秀珍心里慌得一匹。 ------------ 第五章、受伤的是别人 邓秀珍想跟上去,却被人拉住了。 “秀珍,你怎么在这里呀?听说你那里衣服不错,走,带我去看看。”拉她的人叫覃艳香,就住在街东头,与邓秀珍有几分熟,曾经找她买过东西。 若是平时,邓秀珍肯定会带她去店里,可此刻她心里记挂覃彦林的安危,哪有心思做生意。 “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关门一天,有时间往后去啊。”邓秀珍说着想挣脱覃艳香的拉扯,没承想竟然没挣脱。 眼看覃彦林他们越走越远,邓秀珍一把推开覃艳香,也没看一眼,转身就想追覃彦林他们。 “你怎么打人啊?”有一个人拉住了她,那个人邓秀珍见过,但叫不上名字。 “我没有打她,你松手!”邓秀珍想走还是没走成。 “秀珍,你怎么能打人呢?”邓秀珍嫂子宋元香走过来大声呵斥。 “我没有打人,元香姐,我真没有打人,彦林去找村干部理论去了,我要赶紧去看看,免得闹出什么误会。”看到是嫂子,邓秀珍心里安定了一些,在她记忆里,嫂子脾气比较好,总是笑眯眯的,对自己也很热情。 “秀珍,我不过是跟你说说在你那里买的东西,我也没说要退要换,你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呀?”覃艳香在宋元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捂着脑门,一副委屈的表情,可怜巴巴地说。 “我……”看到覃艳香竟然是从地上起来,邓秀珍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道自己年轻时力气还不小,没用多少力,就把覃艳香推摔倒了,看那样子好像摔到哪里了,不过她没时间细想这事情,只想着赶紧走,于是急忙解释。 “秀珍,你做生意要以诚信为本,怎么能这样呢?你这样,你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邓秀珍还只说一个字,就被宋元香直接打断了。 那个先前指责邓秀珍的女人也站了出来,说,都说无商不奸,你奸一点,良心黑一点,咱们也能想得明白,可你不能因为人家说你东西有问题,你就打人吧?看,你把人家打成什么样了? 这边几个人争吵,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国人喜欢热闹,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很快有好几个人围过来。 邓秀珍看人越来越多,再纠缠下去就真走不了了,她想不起覃艳香在自己家买了什么东西,也不觉得自己就是一推,覃艳香能摔得多严重。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想解释,她只想快点去阻止覃彦林,不让她跟覃修兵他们撕破脸。所以她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说:“艳香,咱也是老熟人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道歉,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先去看看医生,回头可以找我。买的东西要是有问题,你拿来换或退都可以啊。我现在真有事,我就先走了。” 这次没有人再拦着她。 刚走不远,她就听到前面有人喊;“不得了,有人掉坑里了!” 邓秀珍疯了般往前冲,一把推开围观的人群,扑到坑边。她怕啊,重生回来她能提前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好像因为她重生也发生了改变,就比如刚才的那一幕,前世绝对没有发生过,她是跟覃彦林一起去找的覃英才。她怕这一世覃彦林没有抓住树枝,直接摔到水泥墩上,那真会要命的啊! 将近三米深的坑里有两个人搀着一个受伤的人,还有一个人在往那人身上绑绳子,血和泥糊得一身一脸,看不清样貌。前世的记忆,现在的担忧,让邓秀珍嘴巴比脑子还快,她大声喊:“彦林,彦林,你怎么样了?!”那声音又大又尖锐,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不是彦林,是你哥。”旁边有人解释。 邓秀珍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继续焦急慌张。 掉坑里受伤的不是覃彦林,她很高兴。可掉下去的是她哥,她再不喜欢那也是她哥,哥受伤她心里多少有点担心。而且要是马上换态度,别人也会背后嚼她舌根的。 “拉上来,拉上来!”好在有人喊着拉上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没人再看邓秀珍。 “秀珍,我在这里。”覃彦林走到邓秀珍后边悄悄拉拉她的胳膊。邓秀珍刚才的喊声他听见了,虽然很奇怪她一来看都不看就认定掉坑里的人是他,但是声音里的担心,他听出来了。 此刻,他的心里暖暖的,因为地基纷争引起的怒气也消了。 等把人拉上来送到街边门诊,检查后得知邓春生只是擦伤了一点头皮,人站不起来不是摔伤了,而是吓的。 “怎么回事?我哥怎么掉坑里了?”邓秀珍悄悄问覃彦林。 覃彦林小声告诉她,他们去找覃英才的路上碰到邓春生,邓春生就跟着一起去了。然后几个人都劝他把地基让给队里。 邓春生还说他不知道好歹,这些年因着队里的关照,开着铺面挣着钱,现在还阻碍队里公务。 覃彦林要不是想着他终归是自己的大舅哥,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人不能打,但这地基是自己将来的生活着落,那是不能放手的,所以他据理力争。偏偏邓春生在中间各种言语攻击覃彦林,甚至把覃彦林家里的事情都拿出来乱说。 结果场面就变成了妹夫和大舅哥吵架,把地基的事情都丢一边去了。 也不晓得是因为这边吵架影响了施工还是怎么回事,那边说机器不转了。然后大家就围过去看,再然后邓春生就掉坑里了。 “跟你扯不上边吧?”邓秀珍问,她可知道自己大哥后来暴露的德性,那真是六亲不认唯利是图。 “扯不上,修文怕我们再吵架,把我拉到另一边,我们中间隔着大坑。”覃彦林领会到了邓秀珍的意思。 想了想覃彦林接着说;“秀珍,我想明白了,这地基我们不要了,不是怕他们,只是我们要留在这里,挨着亲戚和大哥他们,往后麻烦事不会少。不如我们给村里一个面子,留个人情,我们再去想其他的法子。” 听到这里,邓秀珍彻底放了心。 夫妻二人高兴地计划着将来,却不知道麻烦正急速向他们奔来。 ------------ 第六章、这个仇,我总要报回来的 邓春生的伤口清理干净,擦点红汞,回家去了。 刚跟他吵架的覃彦林自是不管他,邓秀珍重生回来就不想跟他走动,这次邓春生故意针对覃彦林,让她更是铁了心不想来往。 两人找到覃伟,撕毁协议,退回押金,准备回家做午饭。 “邓秀珍,你赶紧去医院!”书记覃国军还没站稳就说,声音很是严厉,带着怒气。 在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派出所的民警覃新国,他们认识。 另一个就是个陌生面孔了。 “怎么了?去医院干嘛?”邓秀珍不解。 “你为什么打艳香?她哪里得罪你了?”那个陌生面孔瞪着邓秀珍问。 “我什么时候打她了?” “你还不承认!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人家现在头痛还作呕,医生诊断脑震荡!” “我没有打她,我只是让她不要拦着我,推了她一下。” “你还狡辩!!!”陌生男子捏着拳头要冲上来。 覃彦林立马将邓秀珍护在身后。 “都不准闹!”覃国军大声喊道。 “再闹都跟我到派出所去!”覃新国上前将覃彦林与陌生男子隔开。 大家不作声了,一起到了卫生院。 覃艳香躺在床上,手上挂着针,眼睛闭着,面容看起来有些痛苦,嘴里哎呦哎呦喊头疼。 卫生院的宋医生拿着听诊器在听心率。 宋元香坐在床边拿着毛巾在覃艳秀额头擦来擦去。 邓秀珍左眼突突地跳,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艳香,你怎么样了?”那陌生男子跑到病床前小声问。看覃艳香没回答又扭头问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危不危险?” “病人说摔到了头部,没有明显的伤,但是颅脑损伤不一定外伤不严重就没有内伤。她这个情况要先用点甘露醇脱水,防止颅内水肿压迫脑组织。然后观察,如果48小时内没有呕吐、昏迷现象,就算是脱离了危险期,后续慢慢恢复就行了。”宋医生收起听诊器说。 “那现在是不是很危险?我要送市医院去!”那男子急声说。 “胜杰,去市医院还有那么远,路上颠簸会加重病情,还是先观察看吧。”宋元香一把拉住那男子说。 男子愣了一下,看向宋医生。宋医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宋元香的意见。 看完覃艳香,覃国军和覃新国带着大家到一间空病房里,协商处理这件事情。 关于是不是邓秀珍打伤的覃艳香,有宋元香和那个女人做证,还有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到邓秀珍说让覃艳秀先去治,过后再找她。这件事情没有邓秀珍不承认的道理。 特别是宋元香是邓秀珍的嫂子,平日关系还好,这点就让邓秀珍辩无可辩。于是覃艳香是邓秀珍弄伤的,成了铁定的事实。 “你们这事呢,虽然艳香伤得有点重,但邓秀珍是不小心,没有主观恶意,让派出所立案也没必要,最好你们协商解决,你们觉得呢?”覃国军首先开口。 “不行,我要让她坐牢!”那个叫做胜杰的男子喊道。 “那就等到48小时后再看吧,毕竟邓秀珍没有主观恶意,构不成故意伤害,如果造成了严重后果我们再酌情处理。”覃新国说。 邓秀珍和覃彦林一直没有出声,由着他们说,最后形成了一个暂时的决定:医药费由邓秀珍出,后续的处理等48小时以后再看。 打架、纠纷引起的外伤住院一概自费,邓秀珍和覃彦林按照宋医生住院证上写的400元交了钱,虽然心疼,但什么都没有说。不管有意无意,覃艳香的伤看着不像是假的,而自己当时真的推了她,她好像是摔倒了。 在这里邓秀珍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可惜自己当时只顾着去找覃彦林,真没有注意覃艳香有没有摔倒,更没注意摔伤没有。 这两天,过不好久那个刘胜杰就会来门口骂几句,放几句狠话,搞得他们家生意都做不了。 派出所却只叫他们忍,说人家老婆没过危险期,家属担心,要多体谅一下。 终于盼到两天过去了,覃国军又把大家叫到一起,打算把事情彻底处理一下。这次覃新国没有来,因为覃艳秀过了危险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邓秀珍又不是故意,构不成犯罪。如果大家能协商好,真不需要他们出面。 “艳香过了危险期,生命危险没有了,秀珍也不是故意的,咱们乡里乡亲的莫搞得太生分了,能协商处理的就好好协商一下。你们同不同意协商?”还是秦国军先开口。 覃彦林和邓秀珍表示同意,刘胜杰犹豫了一下也点头同意了。 然后就是关于赔偿的问题,刘胜杰开口就要一万,说有医药费、陪护费、精神损失费,还有后期治疗费。 这种狮子大开口,自然谈不好。 覃艳香不出院,治疗费陪护费就得一直出。刘胜杰找邓秀珍要钱,理由是覃艳香受伤了,他要照顾,他要吃饭,还不能做事。 覃彦林偷偷找熟悉的医生问了一下,医生表示这种脑震荡不比骨头断了,皮肉破了,器官损伤了好诊断,那些能用机器检测,也能看到。但这个脑震荡好没好还真没有标准,后期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也是各式各样。如果病人一直说头晕头疼也没哪个医生敢说病人好了。 两人隐约觉得自己中了圈套,可这圈套怎么来的他们想不明白。 他们又找到覃新国问怎么办,覃新国说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好干预,很多例子都是伤者好了,把住院期间的费用结算清,再把误工费、营养费、陪护费什么的赔偿了,如果没有造成残疾,稍微补点钱也就过去了。 但是凡事都有特例,关于特例他却不肯细说。 两人是焦头烂额。 “秀珍啊,听说那件事很麻烦?”宋元香在第五天的时候来了。 看到宋元香,邓秀珍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宋元香跟覃艳香合伙设的套?不然一切怎么会那么巧? “嗯,就是很麻烦,那个刘胜杰开口要一万,看着就像讹人的,我凭什么给他?”邓秀珍盯着宋元香说。 邓秀珍的话让宋元香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神闪了闪。邓秀珍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件事必定有宋元香的参与。现在估计是来劝自己钻套子的。 “可是你不给她,你这生意做不成,那住院费和陪护费你得一直出啊,要是她住上个三五个月,你不也得出上一万多?”宋元香沉默了一下说。 “没事,反正这生意做着还抵不上她住院的费用。干脆我生意也不做了,我去陪着她,她住多久我陪多久。我听说了,脑震荡住院的医药费不贵,就是陪护费贵,我去陪着就行。”邓秀珍脸上装着委屈和无奈。 “那你的铺面和货物怎么办?”宋元香声音都有些尖锐了。 “铺面是供销社的,现在供销社的老职工要,货物看他们要不要,不要我们就转给其他人,彦林已经去找人了。”邓秀珍淡淡地说着。 “你们有打算就好,我先回去了。”宋元香说着就走了。 看着宋元香的背影,邓秀珍眼底一片冷厉,心底暗道:竟然跟外人一起做套讹我,这个仇,我总要报回来的! ------------ 第七章、借不到就讹 邓秀珍转铺子的话是真话,货物处理更是不假,他们不是不想硬气起来,也不认为自己把生意做不好,只是想着有邓春生那样的亲戚,这日子过得不舒心。特别是邓秀珍后来在城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她知道自己一家人能在城里好好过下去。 知道是宋元香他们设的局,邓秀珍不急了,今天已经把话告诉了宋元香,要是他们一直这样,她也不会惯着他们。自己现在带着孩子,还没有在城里落脚,在这里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所以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跟他们对着干。 但是也绝不能让他们如意。她就不信自己去陪护,那个覃艳香还能一直待在医院里。 再说宋元香,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到邓秀珍回了家,赶紧转个弯去了医院。 “元香啊,你说我这还要躺多久啊?我人都要躺发霉了。”看到宋元香,覃艳香转了转脖子说。 “那个娘们是什么意思?”刘胜杰也凑过来问。 “她不肯拿钱,说从明天起过来陪你……” “那怎么行?她陪着我,我床都不能起,也不能偷偷出去,那我不跟坐牢一样?不行不行!”不等宋元香说完,覃艳香就连声反对。 刘胜杰没有多说,他是个没有脑子的,都是老婆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前几天他去覃彦林铺子门口闹,派出所找他谈了话。说虽然他老婆受了伤,可人家不是故意的,而且人家在给他老婆治疗。他要是再这样,让覃彦林家日子过不好,覃彦林打了他,他们可管不了,毕竟是他惹的人家。 此后他就不敢过去了,只安生守在医院,等着邓秀珍赔钱,然后他们分钱。 “那怎么办?拿不到钱,我哪有钱分给你们?”宋元香低声道。 “那我不管,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说事后给我一千块,你也没说你管她要多少钱。现在事情我都做了,还在床上躺了这些天,胜杰也陪了这些天,我不管你能要到多少,我们的一千块不能少,不然我就全部说出去!”覃艳香听说没钱心里急了。她也是看中这一千块钱才同意一起祸害邓秀珍的,不然邓秀珍跟她无冤无仇的,她犯不着帮宋元香做这种事。 “你小点声,莫被人听到了。”宋元香提醒道。 “你都这样做了,被人听到又有什么?我才不怕!”覃艳香嘴巴硬,声音却压低了。 “你们要说出去,你们的名声也臭了,而且是你们自己躺这么多天,赔偿也是你们提出来的。我可以说是你们要这样的,是你们要讹她,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宋元香才不怕他们说出去,全程她只是做了个证。 “你你你,你给我滚!”覃艳香没想到宋元香会这样说,一时也是气得不得了。 宋元香没有滚,而是坐了下来,想了想说:“看秀珍那架势,没打算给我们多少钱,我明天去跟她再说说,看能不能让她拿出一两千,到时候我给你们五百,你们也别嫌少,要不是我出主意,你们这些天也不能天天躺着好吃好喝的。而且我和冬梅不作证,派出所也不会相信,我还要给冬梅两百……” 覃艳香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刘胜杰看了看覃艳香,跟着点了点头。 宋元香安心地回去了。上次邓春生去借钱,钱没借到,还怄了一肚子气,回来把她当出气筒打了一顿。她想着生气,邓秀珍不是一直都借吗?这次为什么不借?为什么不借钱害得她挨打? 正好覃艳香和冬梅找她,听覃艳秀说起那地基的事,说覃伟现在不敢卖给覃彦林了,因为覃修兵要,覃修兵是覃艳香堂弟,她晓得自己那堂弟是个什么人。覃彦林绝对买不到地基,肯定回去找覃英才主持公道,而覃英才最近一直盯着那个工程。 找来邓春生和刘胜杰,几人一合计,就商量好了计策:就在覃彦林买地基那天,由邓春生去对付覃彦林,她们三人演一出戏,讹邓秀珍家一笔。 你不借?不借我就讹,看我讹不死你!宋元香心里恨恨地嘀咕。 覃艳香等宋元香一走,立马让刘胜杰去找邓秀珍,她要和邓秀珍谈谈。 邓秀珍没有犹豫,立即跟着来了,她没有叫覃彦林,因为她猜得到覃艳香叫她干嘛。 再就是刘胜杰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她也会得脑震荡,到时候看谁能躺。 看到覃艳香,邓秀珍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笑笑,然后坐了下来。 “秀珍,我今天感觉人好多了,想着咱们也是熟人,不能让你开支太大了,能出院我就出院算了。”覃艳香装了这些天的病,谎话说多了,再说谎脸不红,话也不打阻了。 邓秀珍还是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本来做足了心理建设的覃艳香,看着淡定的邓秀珍,还有那幽深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毛。打好的草稿再说起来竟然有些结结巴巴的;“秀,秀珍,我,我想,我还是,还是出院算了,那个,那个胜杰这些日子陪着,陪着,没有做事,你就给点,给点工钱,其他的,就算算了。” 邓秀珍扯了扯嘴角,冷冷地说:“你们想要多少?” “五百,五百可以不?”刘胜杰说着张开了右手。 “五百你们要得有点多,但是……”邓秀珍顿了一下接着说;“看在人熟的份上,我给你们,不过你们得写个同意了结的字据给我,还要有村干部做见证。” 两人立马同意了,刘胜杰跑去喊来了覃国军,还叫来了宋医生,几人写好字据,签字按手印,然后邓秀珍拿了五百元给覃艳香。 事情了了,大家各自回家,覃艳香和刘胜杰当即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家路上刘胜杰问覃艳香:“宋元香答应给我们五百,我们干嘛要单独找邓秀珍?” 覃艳香笑笑说:宋元香那五百靠不住,再说凭什么事情都是我们做的,要来的钱她得大部分?她狮子大开口一下要一万,也没说要多给我们一分。 我也没想过跟她计较。哪晓得现在邓秀珍不肯给了,她就减我们的,这种人信不过,我不如拿现成的。 就如她所说,我们不敢出去说她跟我们一起讹邓秀珍的钱一样,她也不敢说。 既然这样,我凭什么让她好过? 刘胜杰想了想担心地说:万一她狗急跳墙说了呢?那我们会不会被抓起来? 覃艳香踢了刘胜杰一脚说:胡说什么呢?这事不会有万一了。一来我们已经签了了结书;二来宋元香不会说,因为说了她也拿不到钱。 再说了,就算她万一说漏了嘴,我也可以说是她联合邓秀珍欺负我。他们可是嫂子和小姑子。 她说邓秀珍伤的我让人信服。我说她联合小姑子欺负我同样让人无法怀疑。 ------------ 第八章、把老娘搬来也没用 覃艳香和刘胜杰拿着钱回家了,两人连夜收拾东西准备又去城里做事。 这就是他们家住街东头,但邓秀珍不认识他们的原因,他们常年在外面做事,过年或特殊事情才回来。这次回来还是因为覃艳香妈生了大病,说是癌症,起先怕是活不成了,所以把他们都叫了回来,谁知道后来说是误诊了。 覃艳香跟宋元香以前关系比较好,对外一直说亲比姐妹,所以趁着回来去看看她,谁知一看就搞出了这种事,这塑料姐妹的情谊就这么断送了。 她得赶紧跑,免得明天宋元香找来。她不怕宋元香,但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吵架。 与其当面撕破脸,吵得鸡飞狗跳,不如让宋元香吃个哑巴亏,怄上一肚子气来得心里舒服。 邓秀珍回家时覃彦林还在清理货物,他们的货质量好,价格适中,那些买过他们东西的人都知道。 听说他们要出货,很快就有人过来说想接手。来的有几拨人,其中还有供销社原来的老职工,估计就是那想接手他们铺子的人。覃彦林直接拒绝了老职工,然后再挑选了一下,最后答应把货转给前街一个新开铺子不久的人,对方让他们清点好,按照他们进货的单子算好价钱,明天过来清点后就运走。 “怎么说?”覃彦林边干活边问。 “签了了结书,又给了五百块钱。”邓秀珍边说边帮忙。 “五百块?他们不是说要一万吗?怎么会同意五百?是跟嫂子有关?”覃彦林停下来疑惑地问。 “估计嫂子跟他们一伙的,听我开始那么一说,那个覃艳秀怕拿不到钱,又不想长期躺着,就爬起来找我拿钱跑路。” “那明天你嫂子不要怄死?”覃彦林忍不住笑。 “那是她活该!”邓秀珍也笑。 这一次事情,他们一共花一千一百元:医院交了四百,先给了刘胜杰生活费陪护费两百,今天又给了五百。医院的钱用没用完,他们也懒得管了,就让覃艳秀他们自己去结账。 在这个工资只有一两百元的年代,抵得上大多数人大半年的收入。说不心疼是说的,只是想到事情终于了了,想到折钱消灾那个词,他们心下也没有太多不高兴。 特别是邓秀珍,看着好好的,没有受伤的覃彦林,她觉得值。钱可以再赚,但健康难得。 心情愉快,做事也有干劲,孩子们回来也跟着帮忙,赶在晚上十点前把所有的物品都清点好了,账也算完了。 第二天一早,孩子一出门,覃彦林就喊了那人来点货。 那也是个直爽人,带着自己老婆过来。覃彦林和邓秀珍搬东西,那男人装车,他老婆根据账本点数。活干得高效利索,一早上就装完了。 两人正在打扫卫生,宋元香来了,一起来的不仅有邓春生,还有邓秀珍的妈何桃秀。 “你这个死女子,怎么做那么糊涂的事哦!”何桃秀一进来就指着邓秀珍骂。 邓秀珍静静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前世怎么就不觉得妈偏心,竟然一心一意觉得妈骂她是教育她,让她贴补哥哥是为了让她有依靠,觉得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还不给妈倒杯水过来!”邓春生板着脸说。 “妈,你来了?来,喝茶。”覃彦林笑眯眯地将茶杯递给何桃秀,然后又去给邓春生和宋元香倒茶。 “彦林啦,秀珍不懂事,都是我惯坏了,你要多包涵啦,这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赶紧处理了,莫让外人说闲话,对孩子们的名声都不好。”何桃秀喝了口茶接着说:“秀珍,你莫要犟,该赔钱就赶紧赔钱,莫坏了邓家的名声,让你大哥小弟不好做人,到时候有什么事,你到哪里去找人帮你?女人就得有个好娘家,就得靠娘家撑腰。” 邓秀珍没有吱声,她在回想前世妈做的一些事情,那些事情于她都是不好的,但对大哥和小弟好。甚至临死前,妈都逼她拿几万块钱出来,说不拿,就不认这个女儿。那时候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撑得很辛苦。 她很想知道,妈知不知道这次是大哥大嫂跟外人合伙来讹她的钱。 “你耳朵聋了?妈说什么你没听见?!”邓春生呵斥道。 “你莫这么说秀珍,出了这事秀珍心里肯定有些紧张,你莫要再吓她!”宋元香跟往常一样,一边说着邓春生,一边过来想扶着邓秀珍。 以前每当这个时候,邓秀珍都会感激地靠到她身边,可是这次不是。 邓秀珍不仅没有靠近她,反而走到一边去了。 宋元香有些尴尬,同时也有些慌,她总觉得邓秀珍变得邪门了。这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要是她哄不好邓秀珍,拿不到钱,回家她还得挨邓春生一顿打。 “妈,您放心,我会跟他们沟通好,把事情解决,不让爸妈和哥哥名声受损的。”邓秀珍想了想说。 覃彦林听了微愣,却什么都没说。 “不要只说不做。你赶紧拿一万块钱来,让春生拿着,我们去医院绐对方赔个礼,你个死女子,怎么惹上这么大的祸?!”何桃秀说着就起身,等着覃彦林他们拿钱一起去医院。 在她的意识里,她来了,说了这话,邓秀珍就必定会拿出钱来。 即便覃彦林舍不得,最后还是得拿出来。她教育出来的女儿,为了娘家必须舍得,她有这个自信。 “妈,我们自己会处理,您……”邓秀珍顿了一下接着说:“您不用操心,我们会解决好的,今天一定会解决好,不会让人说闲话的,您放心。”何桃秀的话,让邓秀珍基本确定妈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很清楚地知道是邓春生想讹他们的钱。 她心里苦比黄连,自己的妈,怎么能跟别人一起坑自己? 可她不想撕破脸,毕竟这是自己的妈。哥可以不要,嫂子可以不要,妈不能不要。 “我放心?我怎么放心?你不要多说,拿钱给春生,我们一起当面把事情了结了,我才放心!”何桃秀重重拍了拍桌子说。 “妈,你为什么非要我把钱绐大哥?”邓秀珍眼中已经有了泪。 何桃秀眼神闪了闪说:“你哥有能力,能解决问题。你要不想给你哥,你自己拿过去也行。” “妈,这事我们自己能解决,要是今天解决不了,明天您说什么我都听。”邓秀珍感觉自己的心伤透了,声音都哽咽了。 但她还是不想让妈当面难堪,她想着等会儿宋元香去医院一看,发现覃艳秀已经跑了。妈就不会逼她了。 “你个死女子,你这是翻天了,我说的话你一句都不听了?”何桃秀说着拿起墙角的扫把,朝邓秀珍拍过来。 ------------ 第九章、谁在惨叫哭嚎 “妈,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覃艳秀已经签了了结书。”邓秀珍的话让何桃珍停住了动作。 但反应过来后,扫把还是朝着邓秀珍拍去,边拍边骂:“你个死女子,你个短命个,你个钉匣子个,看我不打死你!” “妈,你别动手。”覃彦林一把夺过扫把。 “你们这两个不孝的东西,你们是想气死我哦。”何桃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那声音马上吸引了一帮人,门口、窗户边都是瞪着眼睛看热闹的人。 往常,只要何桃秀使这招,邓秀珍和覃彦林肯定会扶起老娘,去赔着笑脸跟人解释。毕竟做生意的人要信誉,还要脸面。 出乎何桃秀意料的是,以前百试百灵的招数,这次却失灵了。 覃彦林没有动,邓秀珍走到何桃秀身边蹲下,不是扶她,而是小声对她说:“妈要是还闹,我就把大哥大嫂伙同外人讹我的事说出去!” “你敢!”何桃秀怒声喝道。 “你看我敢不敢!”邓秀珍心里如刀绞般难受,她现在千分肯定,万分确定妈是知道的,她知道是儿子讹女儿,却还过来施压,这是帮着儿子讹女儿啊! 何桃秀死死盯着女儿,想用眼神威胁她屈服。 都说爹疼长孙,娘疼幺崽,她却是长子幺崽都疼到心尖上,只是不疼女儿。 邓秀珍静静地看回去,脸上带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凉。 何桃秀突然意识到邓秀珍真敢,而且敢得很。 怎么办?她想诬赖覃彦林把她打倒的,可是覃彦林的孝顺方圆百里都知道,说他打她绝对没人相信,说他扶她,那人人都信。 她想说是邓秀珍推的,可这也行不通,不说别人信不信,最起码邓秀珍才刚走过来。 这团污泥,她糊不到他们身上。 她想以处理事情为由继续逼女儿拿钱,可她竟然潜意识中觉得这事儿行不通,做不得了。否则女儿真会跟她撕破脸,把儿子媳妇做的事情捅出来。那她和儿子的脸往哪里放? 心思百转,只在一瞬间。何桃秀权衡好利弊,扒拉着邓秀珍的手自己爬了起来。 “妈,您小心点,这地有点不平。”邓秀珍大声说。 何桃秀没有说话,从鼻孔里发出个嗯,然后走到椅子那里自己坐下。 “妈”邓春生不满地喊道。 “妈没事,你别担心。”何桃秀知道自己儿子想说什么,及时打断了。 门外、窗边的人看没热闹看,都退了回去。 有没挤到第一线的人打听:怎么回事?谁在惨叫哭嚎? 有人答:没事,邓秀英妈摔倒了。 也有人比较真相,说:那是假象,估计是那老婆子耍赖,被秀珍拿捏,嚎不出来了。 …… 门外的人各自悄悄八卦。 门内的几人相看两厌。 何桃秀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接下来是软硬兼施,各种招数用尽。邓春生和宋元香在旁边各种敲边鼓,各种神助攻。只可惜邓秀珍一对三,招招都接得住,甚至游刃有余。 看得覃彦林目瞪口呆。他一直都知道,邓秀珍很多地方跟邓春生像,特别是窝里横这点,几乎像了十成十。 唯一不同的是,邓春生是儿子,他不仅可以在自己的小家里横,能在爸妈面前横,还能在两个妹妹面前横。 而邓秀珍呢,只在覃彦林面前横。在外人,特别在娘家人面前,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他虽然处处让着邓秀珍,却在钱方面不让邓秀珍掌握主权,邓秀珍手上能支配的钱一年最多不能超过一千。这是覃彦林的底线:你要贴补娘家,你贴,但不能过分,因为我们还要过日子,还有几个孩子要养。 覃彦林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邓秀珍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小家,跟自己的娘家对上。 何桃秀眼看讨不到好,气得心肝疼,午饭也不吃了,直接气冲冲地带着邓春生他们走了。 “孩子们呢?”等他们走后,邓秀珍问。 “他们在修文家,最近家里不太平,不想把孩子绕进来,只要不上学,我就早早让他们去修文家,修文家几个孩子跟他们合得来,等事情了了,我提点东西去好好谢谢修文。”覃彦林耐心解释。 “我还以为他们在上学呢。”邓秀珍笑。 “哪能天天上学?周末肯定是不上学的。”覃彦林捡起扫把放到墙边。 在将来,孩子不仅天天上学,还要天天接送呢。邓秀珍心里嘀咕,嘴里却没有说,转身去了厨房,该吃午饭了。 邓春生有些不服气,为什么这次借钱没借到?他可是有超赚钱的项目,等着资金启动呢。 覃修兵介绍他认识了余桥镇的何老五,在何老五的赌场放高利贷,日息高达10%,自己家里能凑3千多,要是邓秀珍能借给他1万,那他就有1万3干多元,若是能放出去,一天的息钱就是1千3百多,扣下孝敬赌场和讨债帮的钱,自己一日也可赚几百。 他去看过赌场情形,那些放贷的就背着个大包,包里放着钱。要是哪个庄家输干了,就会找人借,签下字据放款后,第二天就可去要债,自己能要回来,那就是妥妥地日赚10%佣金。要是要不回来,就去找讨债帮。他们99.999%能要回来,还有那千分之一的还不起债,被废了手脚。 有时那当场回本的老板或花户回本当时就还债的,那钱就真来得快呀。他曾看见李峰一上午就挣了七百多,整一个左手出一千,右手进一千一,那情景,真真儿让人眼红啊。 要不是赌场规矩,没有一万以上现金不允许进场放贷,他用得着非要找邓秀珍惜? 路子很难找,好多人有钱都不能进去放贷。要不是覃修兵路子广,这等好事也轮不到他。 覃修兵对他好,给他赚钱的机会,他得晓得好歹。 不然覃修兵跟他一起去看工地发生什么事,在坑边跑急了,一不小心把他撞倒,让掉到坑里的事,他肯定要闹一闹。 不过,可能也不能闹,覃修兵有点拐,他要敢闹,估计覃修兵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怪就怪秀珍生了牛角豹子胆,竟然敢不借钱给他! 真是讨打!唉,要不是怕覃彦林打,自己一定会把秀珍打个饱! 邓春生一路想着心事,暗自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出气。 何桃秀只顾着怄气,没注意其他。 只有宋元香小心翼翼边走边偷看他俩脸色。宋元香又怕又委屈,怕是怕邓春生打,怕何桃秀骂。委屈是觉得那傻白甜的邓秀珍咋突然变了,竟然变得好难对付,居然软硬不吃,搞得她不晓得从哪里下牙。 这边三人各怀心思,愁云笼罩。 那边覃彦林和邓秀珍却感觉生活尤其美好,简直是快乐飞扬:敲诈讹钱的人已经跑了,货物卖出去了,还有几天就会有人来收供销社的门店和住房,一切难题都完美解决。 未来不可期,却希望满满。 ------------ 第十章、不过的后续 他们这些年赚了钱,除了开支,还存了八万块钱,一时倒不愁没钱用。只是作长远向,必须找个好挣钱门路。再多的钱都不能坐吃山空,何况他们没有多少钱。 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城,两个人进城不难,难的是三个孩子读书的事。 前世那一万他们借给了邓春生,覃彦林受了伤,起先是覃彦林和孩子们延租了一个月,覃彦林在家里,边休息边帮人做小工。她去城里打工。租期满后,他们把孩子们放在邓家,每个月给三百元的生活费。覃彦林到城里给一个商铺帮忙。 再然后他们看准商机开了个家电店,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后将孩子都接到了身边。但是孩子进城都是覃彦林想的办法,她不是很清楚。 今生他们没有借出那一万,还跟娘家闹翻了,将孩子放在娘家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而婆家关系复杂,兄弟姐妹太多,家家都是一地鸡毛。以前走往也不勤密,把孩子交给他们十有八九会被拒绝。即便婆婆能接手,估计态度也不好。 人活着,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几个孩子?这是覃彦林的口头禅,邓秀珍觉得这肯定是覃彦林的信念和希望。 这也是她重生回来后对几个孩子有心理疙瘩,但从不表露出来的原因,她要和覃彦林过好,就不能对孩子表现出厌烦。 当然她不迁怒孩子的还有一个原因,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疏忽了,导致没有教育好孩子,才造成孩子自私自利的性格。 活着当日省己身,这是没有读多少书的她,很难得听一遍就记得牢牢的一句话。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覃彦林看邓秀珍坐在那里发呆,绕过来问。 “我在想,我们进城,孩子怎么安置呢?”邓秀珍皱着眉,一副思考的样子。 “这个你不担心,我想好了,把孩子都带过去。” “都带过去?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带过去怎么办?他们上学怎么办?” “今天听修文说他有个老表是教育局的干部,可能晚点或明天回乡里来,到时候他帮我们说说情。看能不能帮我们找人,把孩子转到城里读书。把他们转学的事情办好,我们就找事做。”覃彦林顿了一下接着说:“住的问题也好说,我们先到城里租房住,等……” 邓秀珍没有说话,她就这么歪着头,看着覃彦林,听着他慢慢讲述他做的事,以及接下来各种问题的安排。 她觉得,自己前世真是脑子抽筋了,怎么会认为老公窝囊,会觉得老公对她小气,会经常跟他吵架呢? 老公忍让她不是窝囊,是对她好。老公掌着钱,是因为她脑子秀逗了,有多少都会被爸妈和大哥哄去补贴娘家。吵架怕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吧? 发现邓秀珍在看他,覃彦林连忙在脸上抹了一圈,又看看手上,没发现什么异常。结果偏头发现邓秀珍还在看着他笑,忍不住问:“你干嘛?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没什么就不能看吗?我自己的老公呢,长得还怪好看。”邓秀珍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有什么好看的”覃彦林嘟囔着低下头,邓秀珍发现他耳根子都红了,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覃彦林的头垂得更低了。 两人是经人介绍,见面后觉得合适,然后结婚,婚后就跟所有夫妻一样过日子,生孩子,养孩子,磨琐事,应对各种人情世故和突发情况。 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平坦,邓秀珍又跟娘家扯不清,平时夫妻俩都没好好说过几句话,而且邓秀珍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损他,哪有过好话对他? 所以上次在坑边听到邓秀珍那么焦急地喊他,他的心都化了,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忍让很值得,毕竟老婆恶是恶,糊涂也是真糊涂,但对自己还是真心实意的啊。 可是,突然说这样的话,覃彦林感觉有些不适应,这变化也太大了。 而且老夫老妻的,这样说,是不是有点那个?真让人很不习惯。 但是心里却怪舒坦的,比喝了蜜都甜。 “彦林、秀珍,你们在家吗?”门外传来了招呼声,那声音很熟悉,是覃修文的。 覃彦林赶紧起身迎了过去,热情地寒暄。 邓秀珍跟过去看,发现不止覃修文一人,他身边还有个瘦瘦高高的男人。 “这是我老表袁启文,彦林,你说的事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把他带过来了,有什么事你当面问,免得我传话有误。再说了,见个面,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好自己直接沟通。”覃修文是个豪爽人,快言快语将原委说了个明白。 袁启文瘦瘦高高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儒雅又斯文。他朝着邓秀珍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转向了覃彦林。 覃彦林热情地把客人带到屋里,去谈关于孩子转学的问题。 邓秀珍转身出了门,她得去买菜准备留客人吃饭,别人帮这么大的忙,留吃饭是必须的。 邓秀珍一边走,一边在心底琢磨:这个人怎么感觉见过呢?到底在哪里见过? 唉,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邓秀珍拍了拍自己脑袋,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重生穿越的,人家不都是带个特异功能吗?怎么自己就没有?没有特异功能或空间不说,这脑子也没有变得聪明一点,记性也没有变得好一点。 唉声叹气解决不了问题,还是积极面对现实的好。重生的邓秀珍最大的优势就是心态好看得开,再就是处理事情比较果断。比如跟老妈和大哥大嫂,你坑我我就彻底撕破脸不缠你;比如现在这件事,想不起来就不想,我买菜做饭去。 做了四菜一汤,分量都忒足,还买了瓶好酒,买了包好烟。 邓秀珍做菜手艺还是不错的,特色农家菜,更兼色香味俱全,几个人吃得开心,聊得愉快。 酒至半酣,寒暄翻篇,聊起正事,袁启文说:“现在城里读书学校分片区,不是那个片区的孩子,学校不会收,不过……” 做生意多年的覃彦林自然清楚这不过的后续应该是什么。 于是赶紧拿出个红包,塞给袁启文。边塞边说:“这事儿挺难办的,但我们现在在这里没有办法,只能拜托袁领导了,您帮帮忙,一定帮帮忙。” 袁启文推了回来,覃彦林又塞过去,几个轮回之后,在覃修文的劝说下,袁启文“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袁启文将红包装进口袋里喝了口酒接着说:“现在小学的费用都差不多,学费100元,书本费50元,校服30元。这个你们如果转过去,这里退不了的话,那边得重新交。” 覃彦林连连点头。 还有借读费、插班费,改学籍费……一连串的名目,饶是覃彦林脑子聪明,却还是没有记住。邓秀珍更没有记住,她有些懵:以前转学真有那么多种费用吗? 不过本着求人就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他们听一句点一下头,表示一概认可。不就是要钱嘛?咱花,把孩子读书安排好就成。 吃饱喝足,覃彦林送他们,邓秀珍收拾碗筷。 袁启文拍了拍覃彦林肩膀说:“你够意思,再难,这忙我也帮了!你做好准备,明天跟我去城里,我带你去找找徐局长,再找找二小的刘校长,只要你心诚,这事儿准能成!”想了想他又叮嘱:“记住,准备一定要充足,心一定要诚!” 覃彦林连忙回答:知道,知道的,我一定准备好,一定! 袁启文和覃修文走了,覃彦林喜咪咪地回来跟邓秀珍分享好消息。 二小?刘校长?徐局长? 邓秀珍脑子里关于袁启文的记忆开启,她想起袁启文是谁了。 ------------ 第十一章、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前世刚进城她找不到事做,就先在招工要求最低的餐馆帮忙,做了两个月又去站柜台,后来听人说城西那里有个人开了个美容店招学徒,学会了可以自己开店。 夫妻俩想着做零工不长远,还是自己开店好,于是她就去学美容。 没学多久覃彦林找到门路,说要开家电店,于是她就放弃了开美容店,跟覃彦林一起卖起了家电,一卖就是好多年。 虽然没有开美容店,但在学习的时候认识了一些人,自己平日也可以在家里给自己做,然后隔壁左右的都会问她,脸上皮肤怎么那么好,然后她就告诉别人怎么怎么保养,又认识了一些人。 认识的人多了,不但生意好做,还能听到很多八卦。 袁启文就是一则八卦中的主角。 袁启文真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员,不仅是,还是教育局长徐光耀的小舅子。这是明面上的身份。 暗地里还属于徐光耀的皮条客,专门给徐光耀找那些想调动的教师,或者需要转学的学生家长,暗示他们出钱买指标或办事。 后来发展得好,圈子内还形成了一个价格标准。 小学转学,一小三千至五千,二小贰仟至三千。 初中转学,重点高中八千左右,普通高中五千左右。 老师调动呢,有个简洁的说法:五千探路,一万基本,二万搞定。 五千探路,意思就是没有五千,你想都不用想,你的礼人家看不中,事情办不了。拿了五千,我给你看看形势。 但只是看形势,这种只有少数办成,多数打了水漂。 一万基本,就是人家能够注意到你这件事,如果正好手边有指标,可以给你。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如果这中间出现了价格比你高的,那这指标就是别人的了。 两万搞定,就是说出了两万,那不管有没有指标,你的事情都可以办好,没指标也要给你搞个指标。 捞钱是一方面,事情发作却是因为好色。 这两人都好色,碰到那长得好看,又出不起钱的年轻女教师,睡几次也能给个指标,放现在那叫权色交易。 这两老小子那段时间可是日进斗金,春风得意。 只是城里就这么几所学校,学生能转多少?就算插班硬塞,一个教室挤八九十个学生,也只能挤那么多。 而老师更不行,你不能一个班安排双倍的老师吧?难道还让一个科目的老师分单双日子上课? 于是出了钱,事情没办成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再到后来甚至有些出了高价,事情还是没有办成,硬生生把搞定整成了有可能搞定,潜台词就是有可能搞不定。 大概在94年5月的时候,有个年轻女教师被两人都睡了,调动却没有音信。 你说这哑巴亏吃也就吃了,一个乡村教书的女孩子能拿两个市教育局的领导怎么办? 却不想那袁启文的老婆找到了那女孩,把她摁在大街上撕扯,衣服都差不多撕完了还不解气。 又狠狠一顿打,边打边骂她狐狸精,说她勾引自己老公。 那天好多人看热闹,女孩本就被哄骗欺负,事还没办成,又被狠狠羞辱,不仅没脸教书,就连做人都不能好好做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爬起来跑到派出所告那两人弓虽女干她,告袁启文老婆故意伤害,又写举报信到市里,把知道的全说了。 然后徐光耀被查了,一查问题好大。 随后袁启文也被抓了起来。 从两人家里搜缴出了不少财产,只是不可能退还绐那些送礼的人。 那些送礼的也不敢站出来,那是行贿,是犯法的呀,谁敢吱声? 后来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不知道,但是徐光耀和袁启文完了是真的。 想想现在是93年,离袁启文出事还有大半年,找倒是可以找他。但是万一他收钱不办事怎么办?邓秀珍觉得不稳妥。 可是不找袁启文又能找谁? 覃彦林前世是两人进城后差不多年吧才找到人给孩子转学的。找的是进城后认识的人,而且那时候他们还买了房子,办了营业执照,是符合转学要求的。 现在两人都没去城里,谁都不认识,怎么找人,去哪里找人? 没有人介绍,送礼都没地方送,孩子转学的事那是天方夜谭。 而且自己怎么跟覃彦林说?覃修文是个热心快肠的人,他这么帮自己,肯定是只知道袁启文的身份,知道他能办事,却不知道他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事。 覃修文这个老表都不知道,她一个城里都去得少的乡下女人,又怎么清楚?说出去谁信? 这些事真是越想头越大,想到头疼之际,邓秀珍又忆起一个片段。 那个姐妹还说过:这些人没长后脑,要是我,我就把每次和对方接触的时间地点,说的话,送的钱多少,甚至吃的什么都记下来。要他不给我办事,我就拿给他看,再不办,我就告…… 邓秀珍觉得这主意好。 但这不能跟覃彦林说,他是实在人,别人帮他他只会感激,压根不会怀疑。 看来,只能靠自己,那自己必须跟着去。 主意打定,邓秀珍赶紧去跟覃彦林商量,只说自己好久没进城了,想去看看。 覃彦林没多想,爽快答应,不就是多个车费?难得老婆转性开始顾家,开始好好说话。就让她高兴高兴,好保持现在的好状态。 邓秀珍赶紧从家里找出一个小本子,认认真真地记下今天袁启文几点钟来的,跟谁一起,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说了什么话,然后几点走了,又对覃彦林说过什么话,跟谁一起走的,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仔细看了两遍,好像没有遗漏的,然后把本子和笔装进一个包里。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去了覃修文家,等着袁启文出来,几人一起到街上吃了早点,然后坐班车进城。 班车摇晃就像个摇窝,邓秀珍竟然被摇睡了,迷糊中她听到有人争吵。 “你把我的钱还给我1” “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钱?我要借钱你拿借条出来呀。” “你……不是你借的,哪有借条?” “我没借,又差你什么钱?” “你说找人给我帮忙,要我给好处费,我给了你5000块钱,你忘了?” “你什么时候给我钱了?你胡说!” “没有胡说,我这里记着账呢?” “你记着账?你自己记的?那我回家记上一笔,说你拿了我一万块,你不得还我一万块?” 邓秀珍惊醒,睁眼发现自己还在车上,而且车里根本没有人吵架。 她明白自己这是做梦了,还真是应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自己心里记挂着什么,就做什么梦。 “怎么了?做噩梦了?”覃彦林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邓秀珍潦草地回答着,回忆着梦里的情景,又开始各种想法乱飞。 是啊,你自己记的账,对方没有签字,又没有证人,凭什么证明别人收了你的钱? 邓秀珍感觉自己还是太幼稚了,竟然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 面对讲诚信的人,你记的账有用。但对于那些又奸又狡甚至是坏的人来说,你记的账一点用都没有。 ------------ 第十二章、要相信她 醒来的邓秀珍心乱如麻,再也睡不着了。 她一时觉着这是个死局,无法可解,才会担心得白日做梦。 一时又觉得能梦到那两个人吵架是好事,起码比事情发生了才想通强,况且,事情或许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苦思苦想之下,她突然想到自己写的记录不行,让袁启文写字据办不到,那自己如果录音呢? 录音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是家里的录音机那么大,自己要带着去录音,那袁启文不就知道了?那还录什么录?何况录音机还在家里。 既然录音有效,那么…… 邓秀珍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想起自己在学美容时,美容店不远处有个老头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和姐妹们一起去过,那里有各种先进的东西,比如他们根本没用过的手机,好像还有那种小小的录音的东西,只有一支笔那么长,好像叫录音笔。 要有了那个,自己录音,袁启文根本就不会知道。 只是自己前世学美容是在几个月后,不知道老头那里现在有没有卖的。 袁启文没有注意邓秀珍,但是坐她旁边了解她性格的覃彦林却注意到了。 他不知道邓秀珍在干什么,但知道她一定想了很多,看那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垂头丧气,现在却盯着前面,好像希望车子开快点的表情,一准没想什么开心的事。 “能不能给我点钱?”邓秀珍悄悄问覃彦林,她想到买那个东西要钱,而覃彦林不一定会赞成她买。 覃彦林看着邓秀珍,犹豫了一会儿,问:“要多少?” “越多越好。”邓秀珍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覃彦林。 覃彦林沉默着不说话,就在邓秀珍觉得覃彦林不会给她时,覃彦林开始偷偷翻自己的包。 这次出门,覃彦林带了两万块钱。 覃修文跟他说了,进一小一个孩子得三千到五千,就是进二小一个孩子也得贰仟到三千。 他要办三个孩子的转学,而且想孩子到好的学校,如果顺利那得要大几千,甚或一万五。为了孩子,他舍得。 他自己的钱怎么装的他知道,在包里翻翻捣捣,他找到一个大信封悄悄递给邓秀珍,同时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举起五根手指,示意邓秀珍看。 邓秀珍接过信封捏了捏,再看看覃彦林的手势明白了,这是告诉她,信封里是五千。 她快速地将信封塞进自己的包里,附在覃彦林的耳边小声说:“谢谢!” 覃彦林笑笑,没有说话。 以前他不给邓秀珍钱,是因为邓秀珍糊涂,总是想着帮娘家,那要是个好娘家帮也就帮了,可那邓春生分明就是个不做正事的,那钱拿过去都是打水漂了。 自己辛苦挣的钱,不留着给孩子,凭什么给别人去乱来? 这几天他看到了,邓秀珍变了,她不糊涂了,不再一心顾着娘家了,还跟娘家人闹翻了。 看她刚才那样子,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要做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他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应该支持他。 况且这钱不是他一个人挣的,邓秀珍也有支配的权利。 班车很快到了蒲城。 1993年的蒲城跟2024的蒲城区别不是一点点,93年的蒲城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奇装异服,也没有汽车川流不息。 有的是满街的二八大杠,熙熙攘攘的人流,还有就是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邓秀珍心里感慨万千,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这里,想起过往,心底有些感伤。 只是来不及多感伤,就被现实打断了。 覃彦林在喊她:“秀珍,过来,走这边。“ 刚走过去就看见袁启文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走到一边去对着那东西说话。 邓秀珍知道那是那个年代的手机,俗称大哥大,一个要两万,能用的都是老板、某些单位或组织的领头人,普通人根本用不起。 不一会儿袁启文走了过来,说这时候有点晚了,他现在有点事,让覃彦林他们先去吃午饭,吃了午饭去教育局等他,他会在上班前赶过去找他们,不会耽误办事。 走前又叮嘱他们不要跑远了,一定记得在教育局外面,右边的凳子那里等,不要在里面等。 覃彦林有点着急,怕耽误事,又怕晚了没有班车回不去。 只不过担心也不敢说不敢劝,怕惹袁启文心里不爽。 邓秀珍却很高兴,她知道教育局就在城西,离那个卖稀奇东西的老头不远。让他们先去等,她正好可以买录音的,又不引人注意。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好得不能再好。 覃彦林和邓秀珍走到城西,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吃饭还早,离下午教育局上班更早,隔着几个小时。 邓秀珍提议:“这个时间吃饭也吃不下,要是孩子转学的事情办好了,咱们肯定要在城里租房,不如现在去看看,问问房子怎么租。″ 覃彦林很是赞成,鉴于看房问房费时间,两人时间又有限,于是商量好分头去看,十二点半回到这里汇合,一起吃午饭,然后去教育局。 邓秀珍让覃彦林先走,看到覃彦林转弯不见了,邓秀珍就直奔老头所在的巷子。 急急忙忙的邓秀珍没发现,刚转弯消失的覃彦林此刻回来了,悄悄地跟在了她后面。 覃彦林不是不相信她,也不是认为她会去做坏事,他只是觉得邓秀珍进城少,人生地不熟的,社会经验又不足,而且兜里装着几千块钱。 在那个年代几千块钱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真是笔巨款。 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巨款,既招小偷惦记,又容易被人贩子盯上。 邓秀珍不知道,他可知道,前不久来进货,听说有好几个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还有女人失踪了。 邓秀珍循着记忆一路找过去,很意外没有看到那个美容店,却惊喜地发现那个老头的门开着。 她一时激动,顾不上多想,欢喜地跑过去喊:“赵伯伯您好!” 老头抬头看她:“你哪个?” 邓秀珍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毕竟前世自己跟朋友来过几次才知道老头姓赵,今生自己可是第一次来,她尴尬地笑了笑说:“您不记得我没关系,我找您买点东西。” 老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买啥?” “录音笔,您这里有对吗?” “谁说我有?”老头抬头盯着邓秀珍看,那眼神,有点耐人寻味。 邓秀珍心里一紧,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巷子里竟然没有人,也听不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寂静得就像电视剧里马上就要出现凶案的拍摄地。 她感觉头皮发麻,心里涌起一种想放弃的念头。 可想到孩子读书的事,她压下了心底的害怕,镇定地说:“我知道您有,我也是诚心来买的,您就帮我想想办法行吗?” 老头半天没说话,突然笑了笑说:“你真是来买东西的?” 邓秀珍点头。 老头说,那你后面那人是干什么的? 邓秀珍回头,却没看到人,转头一脸疑惑地看向老头。 老头抬头朝外喊道:出来吧。 然后邓秀珍看到覃彦林从墙角处慢慢走了出来,一脸尴尬。好半天挤出一句话:我是担心你。 ------------ 第十三章、你们怎么了 邓秀珍没有回应覃彦林,而是回头对老头说:“这是我老公,他说她担心我。” 老头笑了笑说:“要录音笔干什么?” “我……”邓秀珍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我想把孩子带城里来上学,但进不了学校。想找人帮忙,又怕别人收了钱不办事,就想买个录音的录下来。他要不给我办,我就拿录音去找他。再不办,就去告他。” 老头问:“为什么说实话?” 邓秀珍一愣,继而小心翼翼回答:“不敢说假话,总觉得您能看出来。” 老头哈哈大笑,好一会才说:“你即便录了音也不一定有效,就算他受你威胁把事情办了。你录音交不交给他?他信不信你交了? 如果他信,却怄不下这口气,他会不会想法整你孩子?整你孩子对于他们来说不难吧? 如果他不信你把证据销毁了,认为你可能另外保留了录音。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你能预料? 他们做的这些事足够他们坐牢,为了不坐牢,他们出钱让人对付你们,你们应付得了?” 邓秀珍呆住了,再一次在心里抱怨:这重生怎么不让她变聪明点? 老头想了想又说:“与虎谋皮,必伤己身。你们可千万莫做这种傻事啊!” 覃彦林小声说:“修文说他办成了好多转学呢。” 邓秀珍看了他一眼,没作声,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重生不能说,但不说又解释不了自己知道袁启文黑良心的事。解释不清楚又怎么能让覃彦林相信这个陌生老头,而不相信知根知底的覃修文? “如果真是非转上来不可,我倒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老头又笑了笑说。 “什么路子?”覃彦林和邓秀珍同时问。 “你们想啊,学生上学是分片区吧?片区是按什么分的?”老头反问。 这几天都在为孩子转学问题操心,且反应很快的覃彦林立即接话“按房子和户口位置……”说到这里,覃彦林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您是说我们可以买房子,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孩子转学了?” “不错,孺子可教!”老头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我们一时到哪里找到合适的房子?”覃彦林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包。 “如果你们相信我,我给你们介绍,不过……”老头顿了顿说:“不过我跟你们不熟,你们也不见得信我。” “信!”覃彦林说,他不是全信,只是想着让老头说说,然后他去看,好与不好,真与不真自己可以再去侧面了解。 “我信!”邓秀珍也说,她是真信,因为前世她在这里见过老头,老头在她印象中一直在这里做生意。 只是前世那老头话不多,也不怎么爱笑。 要不是地点一样,样貌一样,又是自己找上来的,她都怀疑错了人。 “其实你们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我也是义务介绍。走,我带你们去看看。”老头说着起身关门。 覃彦林和邓秀珍跟在老头身后,还以为要走多远,没想到很快就到了。 让邓秀珍意外的是,老头带他们来的地方竟然是前世她学做美容的地方。 这房子她熟悉,房子不大,只有一个直通间,长度有将近10米,宽度却只有两米六。 上一世,那个教美容的老师租在这里,前面做门面,有三米,房间里有个接待台,还有张木沙发;中间有四米多,被隔成了三个小间,主要用来做脸部按摩;后面就只有两米多一点,还被分成了两小间,一间是配药室,一间是卫生间。 房子都不大,但是如果价格合适,买下来也是可以的:前面可以隔一下,前半段长些,做小客厅兼餐厅,后半段可以安个高低床,给文静和文欣睡。 中间就做主卧,两人带着文煜睡。卫生间还做卫生间,配药室就做厨房。 老人开门的时候,邓秀珍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 看了房子,正如邓秀珍记忆中那样。又前后看了看,覃彦林问:“这房子的房主呢?” “这房子卖两万,如果你们想要,我就帮你们叫人。房主说了,价格是底价,不讲价。”老人说。 “一点都不能少吗?”覃彦林问。 “嗯,房主说了,不能少。这里靠近三小,如果买了这里的房子就可以转到三小来。”老人淡淡地说。 “如果我们买了,多久可以办好手续?”邓秀珍问。她知道这旁边有个三小,也知道要有房子或户口才能就读,否则就只能借读或插班,那就得找关系。 最主要她还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的房价。这房子值这个价,虽然房子破旧,可这是妥妥的学区房啊。 覃彦林想想也同意了,这房子签合同过户,我就给你钱,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他不知道房价,但是觉得这老人也不像是个骗人的。再就是自己一拿一两万去走关系,还不一定能办成。 如果用这钱买房,不仅可以解决孩子转学问题,就连进城后的住宿问题都解决了。 孰好孰坏,是个人都知道。 于是两人马上表态说要,老人让他们等着,他去叫人。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老人带着一个中年男人来了。男人带来了户口本、身份证和房屋登记,还有合同。 覃彦林仔细看过后,双方签了合同。覃彦林付了200元定金。协定明天来办手续。 跟老人和房主分开后,覃彦林和邓秀珍吃了午饭,却没有立即回去。 他们先在三小附近溜达了一圈,偷偷问了附近的房价,还拐弯抹角问起那个老头和那套房子的问题。 得到的答案跟老头和房主说的差不多,非常符合预期。 随后两人赶在教育局上班前来到了袁启文说的那个地方。 袁启文到的时候,看到覃彦林和邓秀珍在那里转圈,一脸焦急的模样。 “袁领导,您总算来了!”看到袁启文,覃彦林一下窜了过去,急切得就像红毛野人看见了竹筒。 那虎样把袁启文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问:“你这是干嘛!” “袁领导,您一定要帮帮我!”覃彦林一把拉住袁启文的衣袖。 “领导,我们孩子读书的事就靠您了!”邓秀珍可怜巴巴地看着袁启文,一脸焦急。 “你们这是怎么了?”袁启文后退了一步,抬手扒拉掉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 第十四章、辣椒水的妙用 “您不是让我们到城西吃了午饭,再过来等您么?我们吃了午饭,发现时间还早,于是就想着去逛逛街,可谁知道,谁知道遇上了天杀的小偷,把我准备的钱都偷走了!”覃彦林说着说着竟急红了眼。 “您看,您看,这里还有割的口子。”邓秀珍急急地指着覃彦林的包让袁启文看。 那包上真有个长口子。 袁启文明白了,这是钱被小偷偷了。 心下鄙夷:这两人真是屁都不懂的乡下人,你带着钱办事,逛什么街呀? 街上小偷多,你不知道呀? 再说你也该防着点吧? 这两人简直是蠢,蠢到无可救药! 不过别人蠢跟他没多少关系,反正没钱他不给人办事。 而且指标多的是人要,不在乎少这几个人送钱。这么傻的人送的钱最好不要收,容易惹麻烦! 可是这是在教育局门口,他可不能直接把人赶走。不仅不能,还得给人留下个工作认真负责,心地善良,热心为民的好形象。 常年泡在各种人情世故中的袁启文,转眼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他连忙一脸关心地说:“怎么了?碰到了什么麻烦么?跟我说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袁领导,那我们指望您了啊!我们今天本来是来教育局办孩子转学的事,没想到遇上天杀的小偷,把我们的钱偷走了哇!”邓秀珍哭哭唧唧。 “那该死的小偷啊,太冇得人性了!可怜我们积积攒攒的血汗钱啊!等我找到他们,一定把他们千刀万剐下油锅!”覃彦林眼睛赤红。 两人争先恐后地诉说,吵得袁启文脑壳疼,他按了按额头强压下心底的不耐烦问:“报警了吗?” “没,我们要等您,还没有时间去报警。”覃彦林答。 “您让我们过来等,我们就来了,袁领导,您是有能力的人,您能帮我们的对不对?”邓秀珍看起来一脸憨相。 “你们得赶紧去报警,及时报警有助于警察破案。破了案,你们的钱才能拿回来,不然那就真丢了。”袁启文劝道。 “对,赶紧去报警,彦林我们快去报警,莫让强盗跑了。”邓秀珍慌张地说。 覃彦文听话地转身,袁启文心里一松,回身准备回教育局。却被覃彦林又一把拉回来了。 覃彦文说:“袁领导,您等我,我跟您去办事。” 又回头对邓秀珍说:“秀珍,你快去报警,记得跑快点,事情说具体些。” 邓秀珍答应了个好字,转身就跑。 袁启文急了,在心里直骂人:怎么就碰上这么个憨货?你钱都没了,我给你办事?可能么? 可这事不能明说啊。 碰到两个二傻,真是急死人! 昨天看着还正常,今天能把钱丢了不说,遇事还慌慌张张,一点头脑都冇得。 这见识,这心性太差了,这嘴巴指定不严。 不行,这种人不能帮他办事!有钱都不能办,何况现在没有了钱,更不能办,必须得把他给支走。 主意打定,袁启文拍拍覃彦林的肩膀说:“兄弟啊,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去乡里时,是听说有指标的。看你跟老表关系好,所以想着给你帮帮忙。我中午特地为你的事去找了人。可惜要转学的孩子太多,指标已经落实给别人了。 你还是赶紧陪你老婆去报警吧。要是她跑错地方,报不了警不说,人都不好找了。” 覃彦林担心地看了眼邓秀珍还在往前跑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说:“袁领导啊,您一定要帮忙啊,我们现在在乡里根本就没有办法过日子了,孩子要不转学,我们根本就没办法。 再说您昨天也答应了,因为您答应了,所以我才上来的,要不是上来办这事,我的钱能丢么?” “你这是怪到我头上了?我好心想帮你,你还倒打一耙?”袁启文很是恼火,这两年,谁敢这么跟他说话?谁敢撒赖撒到他头上。 “不是的,袁领导,我不是要怪您,只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您一定要帮帮我啊。”覃彦林连忙赔礼道歉。 袁启文适时地表露出愧疚的表情,说:“唉,你应该也知道,这几年转学的真是太多了,名额又有限,实在是难办啊!我是真心想帮你,可实在是没有指标了。 回头要是有名额,我及时让修文跟你说,我尽量帮你保住名额,可不可以?” “那好吧,袁领导您一定要记得啊,我们也没有其他的熟人,就只能靠您了,您一定要放在心上啊!”覃彦林点头哈腰地祈求着。 “放心,放心,我会将你们的事情放在心尖上,只要有指标,只要能办,我一定第一个帮你们!你快去派出所,别等弟妹跑丢了。”袁启文说着场面话。 “嗯嗯,谢谢,谢谢啊!”覃彦林再次道谢后,向着邓秀珍离开的方向追去。 “二货、SB,想要名额?我呸!”对着覃彦林的背影骂了几句,又重重啐了一口,袁启文才向局里走去。 “快,把水给我洗洗!”这边覃彦林转个弯就看到了邓秀珍,眨巴着眼睛跟邓秀珍说。 邓秀珍赶紧递过一块湿了水的小毛巾。 覃彦林将毛巾捂在眼睛上好一会儿,才感觉舒服了些。 “咱揉揉眼睛就可以了,你偏要用辣椒水,看,眼睛都辣红了。”邓秀珍心疼地又拿出一条湿水小毛巾给覃彦林。 “这不是演戏要真嘛,万一让他怀疑,真要去查,知道咱是自己想反悔,那我们肯定落不到好,孩子转学的事情绝对办不了。”覃彦林接过新毛巾再次覆盖在眼睛上。 “他信了吧?” “信了,很信,刚才都生怕我缠上他,就差明着赶我走了!” “你还真有点表演天赋”邓秀珍笑着竖起大拇指。 “那是当然,你也演得不错”覃彦林也笑。 夫妻俩决定了买房子,买了房子就可以住在城里,孩子就可以转上来,自然就不需要找袁启文了。 只是就这么不找他办事了,以袁启文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或许会盯着自己孩子转学的事。要是被他盯着,孩子转学还真不好办。 别说你买了房,就算你一切手续都齐全,人家局领导要为难你,你也办不成事。 于是夫妻俩联合起来演了这么一出戏,让袁启文自己不愿意给他们办事。 为了逼真,两人还买了两个辣椒,挤了点辣椒水在手上,一擦眼睛,那眼睛不是红,就是冒眼泪水。这样哭也真,急红了眼也真。不由袁启文不相信。 ------------ 第十五章、覃文煜失踪 把袁启文这边的问题解决,两人连忙去赶班车回去。 刚下车便看见好多人聚在车站,覃修文一看到他立即就跑了过来。告诉他们:“文煜不见了!” 两人吓了一大跳,连忙问怎么回事。 “中午文煜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回来吃午饭,我就到学校去问。老师说文煜早就回家了。”覃修文说。 “是啊,上午他来了学校,几节课都在,放学后同学们都回家了,我们以为他也回家了,是覃修文找过来,我们才知道文煜没回家。”覃文煜的老师解释道。 那时候的孩子上学放学都是自己回家,从来没有家长接送,离学校几里十几里的都是自己来去。像覃文煜这种家住街上,离学校不远的,更不谈接送。 “我们一起找了一下午都没有找到。” “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 “问了孩子们,他们说没看见覃文煜。” …… 街坊邻居都来了,纷纷告知情况。 “我今天进城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你家孩子。”有个跟覃彦林他们坐同一趟车的人对覃彦林说。 “你在哪里看到的?”邓秀珍一下拉住那个人紧张地问道。 “在班车上……” “你为什么不带他回来?”邓秀珍差不多是在吼。 “我,你讲不讲道理?我就看到个孩子,他就站在那里,旁边还有大人,我怎么知道他谁家孩子?我凭什么带人走?”那人有些生气,毕竟他只是好心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希望能提供点帮助。怎么好心还被人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们说错话了,希望您不要见气。”覃修文赶紧上去打圆场。 “您记得那个孩子长什么样吗?”覃彦林问,他心里急,但也知道这事儿不一定跟人家有关系。人家没有义务带回你的孩子,何况人家有可能根本不认识你家孩子。 “那个孩子五六岁的样子,背着个小小的书包,头发很短,脸圆圆的,眼睛很大。书包好像,好像是浅黄色的。衣服吧,好像是灰色的。”那个人努力回忆。 “是几点的车?”覃彦林问。男人的描述让他能基本确定,那孩子就是文煜。他心里急死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慌,因为慌没有用。 “我是中午坐的车,大概是12点多一点,具体时间不记得。” “快,我们快去问问中午发了哪几辆车,我们去问问谁看到过了,看司机和售票员有没有印象!”覃修文说着就往班车停靠的地方跑去。 那时候的班车,都是在站门口或路口让大家下车,然后再将车开到固定地点停放。 很快就找到了中午出发的车,从十二点到一点半发了两辆车,司机都回家了。好在开班车的人都住在街上。 大家赶紧去找到那两家人,那时候的班车不是公家的,都是私人自己买车,然后一家人经营,多半是老公开车,老婆卖票。也有儿子开车,妈妈卖票的。 其中一个售票员回忆说,确实有这么个孩子。本来车上人多,她注意不到,但是那孩子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了,她去扶了一把,孩子很礼貌地跟她说谢谢,然后她就多看了孩子几眼。 “当时有人带着他吗?”覃彦林问。 “这个,这个真不好说,当时他下车是自己,没人牵着他,但是他下车后就跟着一个女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他的人。” “他上车你怎么不拦着?而且那个女人没牵他,他摔倒了也没管,肯定不是他家长啊,你怎么不注意着?”邓秀珍心跳得厉害,急得不得了。 “你什么意思?合着我还有错了?小孩子都不买票,孩子跟着人上车,我也不会拦着。 再说了,那一车的人,他四面都有大人,我哪知道他有没有人带?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售票员生气了。 “您别生气,别生气,她只是着急,孩子丢了,她着急,您多理解多包涵”覃修文连忙劝解。 “您知道他下车后去了哪里吗?”覃彦林问。 “当时是往蒲中那个方向去的,具体后来去哪里了,我真不知道……” “走,我们去城里找!”覃彦林连忙拉着邓秀珍准备往外走。 “彦林,我们租车去吧,时间越久,找人越难”覃修文说。 “对,租车!”覃彦林转头对司机说:“能不能马上送我们去蒲城?我们租车,出租车费。” 司机爽快地同意了,毕竟找孩子可是大事,他理解家长此刻的心情。 司机立即出发,一路狂奔,平日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当然那是因为中途要上人,所以走走停停。 这次却只用了半个小时。 一起进城的只有几个人,覃彦林、邓秀珍、覃修文,还有两个跟覃彦林家关系特别好的,包括司机一共六个人。 大家商量好,分成三队,从三个方向去寻找,一边找一边问那些商户或住户。约定不管找到没找到,都晚上七点到车站汇合。 两个多小时过去,六人汇合,没有一点有用信息。 覃彦林的心沉到了谷底:班车到城里是两点左右,自己回到乡里快五点,这中间有三个小时,刚才又找了两个小时,前后5个小时了。 这么大的城市,几个小时过去,孩子去了哪里,根本没法找。 而且人贩子又多,如果被人贩子带走了,这个时候恐怕都离开蒲城好远了。 邓秀珍想骂人,想骂现在的立案制度,人员失踪要24小时及以上,才予立案。也就是说要24小时及以上,派出所才会派人帮你找。 如果是被人拐走了,24小时都能把人送去哪个山窝窝里了! 要是拐去乞讨…… 那是要拔舌断手断脚的啊! 邓秀珍要疯了。 她后悔了。 如果她的重生,换来的是儿子的失踪,她宁可不重生,她宁可自己一世又一世地受苦。 “彦林,我们还是等派出所帮忙吧,单靠我们,要找到孩子太难了。”两个熟人劝。 “是呀,这满街的人,这到处都是房子,靠我们几个人真没有办法?”司机说。 覃彦林和邓秀珍沉默,他们心里知道这些话说得有道理,但是他们不想放弃,但是别人只是帮忙,他们不能让别人一直帮。 ------------ 第十六章、妈妈,我害怕 “彦林,让他们先回去,我们继续找找吧。”覃修文劝道。 “嗯”覃彦林答应一声,然后对那三个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找找,谢谢你们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三人说着,坐上车离开了。 覃彦林本来想让覃修文也一起回去的,但是想着多个人多份希望,还是忍着没有说。三人短暂商议了一下,决定往蒲中方向去,街道找了,这次他们打算一家一家去问。 靠车站这边紧挨车站的是一家酒楼,酒楼旁边是一家单位,再往上就是一些居民房子,马路对面就是蒲中。 覃彦林到酒楼和居民房去问,邓秀珍到单位小区里去找,覃修文就去蒲中。 覃彦林越找越揪心,因为大家都说没看到。 邓秀珍问着问着已经哭出来了,因为没人看到有这么一个小孩来过。 “找到了!找到了!彦林,彦林!找到了!”覃修文站在蒲中门口,向着对面,扯开嗓子大喊,那声音大得这一片都有回音在回荡。 “哪里?在哪里?”覃彦林从一栋民房里跑出来,跑得太急,不小心摔倒了,马上爬起来又奔向覃修文。 “在里面,在别人家里。”覃修文答,因为大声喊破了音,声音有些哑。 “文煜怎么样?还好吧?快带我去看!”覃彦林急道。 “彦林,文煜很好,我们先去叫秀珍,免得她继续找。” 两人赶紧去到单位里,大声叫着秀珍的名字,很快邓秀珍也出来了,三人一起来到收留覃文煜的那家人。 那家人已经见过覃修文,知道孩子的父母马上要来,所以把门开着。 三人到了,就可以直接进去。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吃饭的覃文煜,只是他的衣服已经换了。 “煜煜!”邓秀珍冲过去一把抱住孩子。 “妈妈,妈妈!”覃文煜回头看到是邓秀珍,大声喊着,哭出了声。 宋庆华招呼他们坐下后告诉他们,他就在蒲中对面摆摊卖小吃,大概两点的时候,看到一个孩子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那孩子站在摊子前看了又看,直吞口水。 他就问孩子是不是饿了。 孩子直点头。 问他爸妈呢,孩子答爸妈进城了。 他就想着这孩子指定是走丢了。于是他给孩子下了碗馄饨,让孩子坐下慢慢吃。 孩子吃完了又说要找爸爸妈妈。 他怕孩子跑出去,要是遇到坏人被带跑了不好。 想着孩子的爸妈肯定回来找。 谁知道等到他要收摊了,还没有人来找,于是他就将孩子带回家了。想着就算爸妈找不到孩子,到时候肯定也会报警,派出所也能找过来,所以将孩子带回了家。 宋庆华直夸小文煜,孩子很乖,跟他说只要在这里等着,爸妈就会来接他,他就不吵了。 旁边的刘小珍也赞不绝口:孩子真的很听话,吃饭听话,洗澡听话,吃完饭还要看书呢。 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那都是真心话。要不是他们收留孩子,谁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离开时,他们给了宋庆华300元,宋庆华不收。 两人推来推去,直到覃彦林说:“您要是不收,我们心里过不去,您怎么能让我们一直心里不舒服呢?”宋庆华才收下了。 回去的班车已经没有了,宋庆华留他们住一晚,他们急着回去,没有同意。 最后宋庆华帮他们联系了一个司机,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家,他们出租车费。 “煜煜,你怎么能到处跑呢?会跑丢的知不知道?”自从找到覃文煜,邓秀珍就一直抱着他。从覃文煜失踪起,她就一直在自责,在后悔。 “妈妈,你是不喜欢煜煜了吗?”覃文煜定定地看着邓秀珍,神情忐忑,一双小手交叉着扭来扭去。 “妈妈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妈妈一直喜欢你呀!” “可是,可是你好多天都没有抱我,也没有好好跟我说话了。”覃文煜噘起了嘴巴。 “妈妈这不是忙嘛,最近家里的事情特别多。” “可是,妈妈你会偷偷走,不要我!” “煜煜,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昨天听到你们说要搬到城里去,然后你们一早就带着包和钱走了。妈妈,我害怕,妈妈,煜煜会很乖的,你别不要煜煜好不好?” 邓秀珍重重地嗯了一声,鼻子和眼睛都发酸,她低下头,拿衣服把孩子包好,哄着孩子睡觉。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睡觉的时间快到了,覃文煜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双手却紧紧抓着邓秀珍的衣服。 下车时,覃彦林想接过孩子,覃文煜立马惊醒,一下把邓秀珍抓得更紧了。 继而一把抱住邓秀珍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直到回到熟悉的家里,邓秀珍跟他再三保证不会离开。并将他放在自己床上,答应今天陪他一起睡,他才松开手,乖乖地躺倒了床上。 邓秀珍出来,发现文静和文欣都站在门口等她。 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文静小心翼翼地说:“妈妈,不是我们不去找煜煜,是婶婶不让,她说我们帮不上忙,要是把自己丢了,会更乱。” “婶婶让我们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吃了晚饭也不让我们回来,是刚才叔叔回家了,他送我们过来的。”文欣说着抿了抿嘴唇。 邓秀珍感觉到她们很紧张,正准备安慰她们两句。却被打断了。 “秀珍,文煜找到了吗?”秀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春平,还有秀梅老公李世华。 “找到了,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邓秀珍问。接着对文静和文欣说:“赶紧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两个孩子跟舅舅和姨妈姨父打过招呼后看了看邓秀珍,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回自己房间。 “晚上你姐夫回去说文煜丢了,我就赶紧去叫了春平一起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你呀,完全做不好一点事,做不好事都算了,怎么把孩子也弄丢了?”秀梅说着就开始批评秀珍。 ------------ 第十七章、老头不简单 覃彦林陪着李世华和邓春平在堂屋说话,回答他们的问题,聊些最近的情况。 邓秀梅说去看看文煜,然后就把秀珍留在房里教育。 她跟邓秀珍一样,从小听何桃秀灌输那种维护娘家的思想,所以性格和邓秀珍很像。不同的是,她认为她是姐姐,她还有照顾妹妹,纠正妹妹错误的责任。 秀梅先就文煜的事情对邓秀珍好一顿念叨。然后说起这次借钱的事,指责邓秀珍不该对娘那样不敬,不该不借钱给大哥。让她找个时间回趟娘家,去给娘和大哥道歉。然后又说起她怎么为秀珍操心等等。 邓秀珍知道她的性格,也不还嘴,就这么低着头,心里想着明天的安排打算。管邓秀梅说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直到春平进来叫,说时间不早了,再说天都要亮了,秀梅才停下来。 把他们送走,秀珍已经眼皮子打架了,简单洗嗽一番后,回房睡觉,却发现文煜睁着眼。 看到邓秀珍进来,他脸上立马洋溢着笑,想到什么马上又闭上眼。表面看,他睡着了,但脸上的笑,还有那颤动的眼睫毛,让谁都看得出他没睡。 邓秀珍也没拆穿他,走过去躺到床上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 很快,覃彦林也回来了,告诉她:“覃修文他们今天也吓到了,他们两口子都说看孩子责任太大,他们担不起,不敢再帮我们看孩子。 我跟他们说了好久,他们才答应还看两天。但是也要我们保证,不管是孩子丢了,还是发生其他什么事,都不能怪在他们身上。” 邓秀珍点点头,覃修文的顾虑她懂。 或许是知道自己给爸妈添麻烦了,装睡的覃文煜抬起了头。 邓秀珍揉了揉他的头说:“煜煜,明天爸妈还要去城里,我们把事情办好了就回来,你好好上学,不要到处跑,放学了就到叔叔家好吗?” 覃文煜犹豫了一下,慎重地点头,说:“妈妈,我就在叔叔家等你,再也不跑了,你一定要来接我。” 邓秀珍跟他拉钩,约定一定会接他。 覃彦林收拾好明天要带着的资料,一家人终于可以睡觉了。 另一边,在蒲城舞厅旁边的一间房里。 “今天那个小崽子怎么回去了?”一个穿着灰色夹克,领子竖起,将脸盖住大半边的男人问。 “老头说这孩两人手上有点钱,先把钱弄出来再说。过几天他们全家都要搬上来,娃儿跑不了。”一个女人小声答。 “也行,这事儿抓点紧,那男娃长得不错,要不是大了点会记事,把他卖给上次来买儿子的老板,倒是蛮好。可惜他运气不好,只有讨米的命。 还有,上面来了任务,云城那边要货,催得有点急,你们抓紧多备几个。” “现在风声紧,大家又有了防备意识,有点难……” “难?难就不搞了?”男人脸色阴沉,声音里透着狠厉。 “搞搞搞,我们想办法,您放心,我们保证搞到货。”女人吓得声音都变了。 “要按时交货,不然……”男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女人随后也出了房间,融入到舞厅嘈杂的声音中。 第二天覃彦林和邓秀珍起了个大早,等孩子们出门后,他们赶紧坐车进城。 找到那个老头,老头带他们找到房东。房东也不废话,直接带他们两口子去办手续。 手续顺利,半个上午就办完了。 两人拿到钥匙,上街买了把锁,又买了锅碗瓢盆和毛巾筷子等生活用品。这才回到买的屋里。 覃彦林换锁,邓秀珍打扫卫生。两人把家里粗略收拾了一下后,又上街去买床,买桌子凳子。 忙完这些都一点多了,两人赶紧洗了手和脸,拍干净身上的灰,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拿着买房手续去三小。 找到办公室,办事人员说还要身份证、户口本,以及现在就读学校的证明。手续办齐后,再等通知。因为现在每个班的学生都多,要调剂,他们还要向上面递报告,办学籍证明。 两人离开学校后,在巷子口买了些水果提着去找那个卖东西的老头。 老头倒是没客气,直接收下了水果,问他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覃彦林将学校的说法说给老头听,问老头:“您有没有学校的熟人?我想让孩子转学手续早点办好。” 老头想了想说:“你们买两条好烟,我带你们去见个人。” 覃彦林听话地去买烟,邓秀珍陪着老头聊天。问老头:附近有没有好点的铺面卖? 老头说,这个要去打听,他不是很清楚,但巷子口右边第二家铺面的二婆,经常帮人介绍房屋买卖和出租。找二婆应该可以问到。 正说着覃彦林回来了。 老头关上门,带着他们俩来到蒲中对面的一栋居民房。 老头让覃彦林敲一户人家的门。敲了好一阵,才有人开门,看到覃彦林,那人脸色一冷,还皱了皱眉,把不悦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看到老头,立马换了笑脸,热情将老头迎进了屋。 覃炎林和邓秀珍跟了进去。 听老头和对方谈话,他们才知道,老头带他们来见的是三小的教导主任。 李主任听老头介绍了一下他们的情况,让他们把资料都拿给他看,最后交代他们明天上午再去三小。 然后老头就带他们离开,那个李主任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烟也不肯收。还是老头发话,李主任才收了。 覃彦林夫妻俩心里开始明白:老头身份应该不简单,起码在李主任心里分量很重。 老头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房子帮忙介绍,孩子转学帮忙办,两人非常感激,要请老人吃饭,老人拒绝了,说事情办好了再说。 想着明天上午还要来,两人干脆上街买了一套床单被套被褥,在新买的房子里住一晚,明天赶早去三小。 第二天到学校,办事员还是昨天那个办事员,只是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翻转,今天那叫一个热情周到耐心到极致,他们的事情办得特别顺利,甚至覃文煜年龄不够,他们都特别照顾。 住房买了,孩子转学办了,进城的准备工作都办好了,顺利得让他们感觉像做梦。 接下来就是回家租车搬东西。好在他们这些年都是租房,置备的家当不多,桌子和床在城里不适用,东西就更少,一车就装完了。 在覃修文还有几个邻居的帮助下,顺利搬好了新家,接大家在餐馆吃了顿饭,大家就都回去了。 晚上一家人聚在新房子里,看着还在忙碌的老公,还有兴奋地四处看的孩子,邓秀珍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安稳。 ------------ 第十八章、做生意还是自己有门店好 第二天,一家五人前往学校,文静和文欣怀着对新学校的好奇与期待走在前面。邓秀珍牵着文煜的手和覃彦林并排走在后面。 学校门口简直是人山人海,几人从人群穿过,前往会议室。昨天办事员交代了,新生今天先到会议室登记办手续,然后各班班主任领走自己班上的新生。 覃彦林一家人来得早,没想到比他们早的大有人在,会议室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直到八点半,才开始办手续,覃彦林把三个孩子的手续都办完,已经是九点多。等到孩子被老师领走,就十点半了。 两人计划着去二婆那里问问买门面的事,再买菜回去做饭吃。刚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一袁启文。 幸好袁启文偏头跟人说着话,没往这边看。 但却是朝着这边来的。 两人四顾一看,会议室有两扇门,一扇门工作人员刚关上,正上锁,等他们过去了,只怕已经锁上,而袁启文也该走进来了。 另外一扇门就是他们正准备出去的门,而袁启文正走过来。 走是走不了了,但不走,让袁启文看到就麻烦了。 两人快速往墙边退去,躲进了一间堆着杂物的房间,赶紧关上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想着袁启文可能是来看新生入学,现在孩子都被老师领走了,那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走。 哪知道,他们不仅没走,反而正儿八经地开起了会。 会议内容是讨论学校昨天发生的一件事:有个学生调皮捣蛋,不做作业,被老师打了手板心。用的竟然是以前常用的那种竹戒尺,把孩子的手打的通红,昨晚回家时不仅有红痕,孩子还一直喊疼。 家长当即就愤怒了,立即打电话到学校领导,要个说法。 今天上午又告到教育局,说那老师虐待学生,必须严惩,否则他会告到市里! 于是局里派了袁启文他们来处理。 很快,参会的人形成了两种观点,一种认为这个老师没有错,大家都读过三字经,三字经里就有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老师教育孩子,应该严厉,若是对那些顽劣,完全说不听的孩子,打手板心都不行,那这孩子怎么教育? 一种是说孩子是祖国的未来,是家长的心头肉,打人家的孩子,人家肯定会有想法,将心比心,如果你的孩子挨打,你会不会心疼?作为老师,我们不能粗暴对待孩子,要怀着慈爱的心去感化孩子,要温言细语去说服孩子。 还有人说,孩子也是人,也有人权,打孩子是侵犯孩子的人权。 会议开了个把小时,两种观点依然没有统一。 而覃彦林和邓秀珍的想法却一致:小时候我们在学校犯错,不都打手板么?就是打肿了,回家都不敢说,不然爸妈知道了会再揍一顿。 怎么现在还需要讨论了?还要处理老师,那是想自己的孩子往后没人管?想让自己的孩子飞天? 学校的处理跟他们没关系,他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买菜回家做饭,因为孩子们很快就放学了。 可是会议结束,其他人走了,袁启文和一个人留了下来,两人小声嘀嘀咕咕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就听到说什么老头。 好不容易等人都走干净了,覃彦林和邓秀珍赶快出来,躲躲藏藏往校门口跑去,生怕遇见袁启文。 “嗨,你们怎么在这里呀?”刚出校门不远有人拍了一下邓秀珍的肩膀。 邓秀珍吓了一跳,生怕是袁启文,回头一看发现是带覃文煜回家的刘小珍,那就是自己的恩人啊!她热情地打着招呼,并大声招呼覃彦林过来。 覃彦林过来看到宋庆华和刘小珍很是激动,连声说着谢谢。 两人摆手说没关系。又问起覃彦林和邓秀珍怎么在这里。 覃彦林将自己全家搬到城里,孩子们也转到三小的事情够告诉了他们。 得知他们也是出来买菜的,覃彦林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 两人没有多推辞,却自己出钱买了几个菜,提着一起去覃彦林家,说难得做饭,搭个伙蛮好。 几个孩子很快就回来了,宋庆华和刘小珍看到覃文煜亲热地打招呼,文煜跟他们也很亲近。 邓秀珍和刘小珍两人做饭,还有覃彦林和宋庆华帮忙,饭很快就做好了。 人多,饭菜丰盛,覃彦林还去买了酒。 孩子们吃好后去休息,覃彦林和宋庆华还在喝着酒,刘小珍和邓秀珍陪着说话,几人是越聊越投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特别是覃彦林和邓秀珍说起不想打工,想自己做生意的打算,宋庆华拍手赞同,站起来大声说:“我是没有本钱,要是有本钱,我就买个门店自己做生意。” “现在有很多厂子开始垮了,那生意不好做吧?”邓秀珍记起上一世的下岗潮好像是从93年开始的,而接下来,下岗是一发不可收拾。 “偷偷跟你们说啊,我得到了消息,这垮厂子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厂子垮,别说那些小的,就连那些大的国企什么的都会垮,以前那些安安稳稳月月拿工资的人马上就会哭都哭不出来了。”宋庆华喝了一口酒,滋溜了一下接着说:“你们啊,要做生意就趁早,别等人家都下岗了,想做生意的人多起来,你再开始就晚了。” “可是大家都下岗了,都没有收入没有钱了,做生意谁来买呀?”覃彦林喝酒上脸,脸上已经红了,人也有醉意,但脑子还清醒。 “这个还真不碍事,不说高消费的从来就不是那些种田的农民,也不是那些上班拿工资的工人,至于什么人,你自己悟。 我就说那些没什么收入的农民和工人,他们还不是要买东西?呵呵呵”宋庆华笑着拿起酒杯向覃彦林扬了扬。 覃彦林跟他碰一下杯说:“那你觉得做什么生意好?” “这个嘛,做什么生意都可以,就比如我卖点小吃,那也能挣钱,只是挣得少;再比如巷子口那些卖衣服卖小商品的,哪一个不挣钱?再看那些卖大件的,赚大钱啊!不过……”宋庆华停下又跟覃彦林干了一下。 邓秀珍听得很认真,她觉得这个宋庆华还真有些路子,毕竟那时候一般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下岗潮,一下那么多人下岗。不仅信息这一点早又真,在思路上宋庆华也很有见解。 “不过什么呀?宋哥你可得提点提点我。”覃彦林举杯再敬宋庆华。 “你可别想多了,我这人对朋友不藏私,我是说不管做哪一门生意,都还是要买个门店做,不然呐,就只能摆摊,摆摊能做多大的生意?而且天气一变就不能做,就像我们,今天有小雨,我们就只能收摊,不然淋一身湿。 租门店吧,那租金贵,你还不知道别人什么时候要涨价,不仅赚的钱要拿出去一部分,还要担心别人涨价,或者别人不租给你。”宋庆华解释道。 “那你知不知道哪儿有门店买?”覃彦林问。 “你想买门店?”宋庆华顿住,睁大眼睛看着覃彦林。 “刚听了宋哥的话,觉得你说得对,做生意买个门店还是稳妥些。” “门店可不便宜,我都打听好多回了,可惜没钱,最后都放弃了。”宋庆华摇头叹气,感叹命不如人,把握不住发财的机会。 …… ------------ 第十九章、被骗了 吃完饭,宋庆华带他们去看门店,看了好几个,位置都不大好。 “不满意啊?这些位置是不大好,但便宜。要是不嫌贵,我带你去看看好的。”宋庆华说。 覃彦林连声说麻烦了。 看到眼前的门店,覃彦林和邓秀珍相当满意。 门店靠近马路边,有三十多平方,人流量也大。虽然两边的店都只是在装修,但那前景是可以肯定的。 若是在这里开个电器店那指定挣钱!覃彦林觉得卖电器会有前途。 而邓秀珍觉得开服装店好,面积有这么大,男装女装童装都能卖,还能分门别类多好! 今生她不想卖电器,因为卖电器非常辛苦,店面长期要守着,早上8点开门,不到晚上10点不关门。 这都是其次,主要是进货辛苦,要五湖四海去各个厂家看货,经常在火车上几天几夜,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货到了还得卸货。卸货工钱贵,为了省下这笔钱,覃彦林都是自己卸。碰到大件才请人帮忙。一趟货到,覃彦林几乎要累瘫。 碰到特殊情况,还要跟车走货。在货车上颠簸几天,比坐火车还累多了,回来还自己卸货。 覃彦林的身体就这么累垮了。 重活一世,邓秀珍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所以打心底里排斥卖电器。 之所以想卖卖服装,是因为卖服装不仅只需要去汉城进货,路途近不说,服装还轻,她都能搬得起。这样她就可以和覃彦林换着去。 这一生,她绝不能让覃彦林重蹈覆辙。 两人心里各自计较,却没有说出来,因为门店合适就好,做什么生意可以接下来再打算。何况还有外人在场,宋庆华好是好,但商场如战场,商机还是尽量保密的好。 宋庆华帮忙联系到店主,店主开价六万八,一番唇枪舌剑后价格讲到五万二,不可能再降。 邓秀珍和覃彦林说再去看看,店主说随便。 跟宋庆华他们分开后,邓秀珍他们先问了隔壁左右,他们买店的价格也差不多,甚至有比这门店贵一两千的。 然后他们又去了二婆那里。二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跟老婆开了个学生用品店,平日也跟人介绍租房、买卖房屋,但只是兼着做,做成了抽成,费用多少也没个定数。 听说他们买门店,二婆先问了他们的预期:要多大面积,能承受什么价格,还有生意谈成要给他辛苦费等等。听起来比较专业。 在得知邓秀珍他们的要求后,带着他们去看,没想到去到的地方竟然跟宋庆华找的门店差不多,价格也不相上下。而邓秀珍他们刚才非常中意的门店,二婆也说店主的报价是六万八。如果诚心想要,实在价应该是五万五左右。 同时告诉他们,买门店不是买房子,买房子会签合同还会去房管局报备,但这些门店只有合同,有的甚至只是协议。但是他也保证,合同或协议是有效的,不管是再卖,还是怎样都没有问题。 这点邓秀珍知道,那时候不仅是门店,还有很多房子都只是签合同或写协议,然后卖家写下收条就能作数,再过几年就开始办证,拿着这些手续就可以去办证。 邓秀珍和覃彦林说回家去考虑一下,然后给了二婆二十块钱,带着看也是要出钱的。 临走时,二婆告诉他们:最近看门店的有点多,如果要买,就赶早。 两人一合计,还是找宋庆华联系房主。一来上午宋庆华带他们看了没收钱,二是刚才二婆说要五万五,就算还能降,估计也不会少于五万二。 决定一下,两人赶紧去蒲中找到宋庆华,将正在睡觉的宋庆华叫了起来。 三人又来到上午看中的那个门店那里,叫来店主后,店主给他们看了自己的购买合同,还有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覃彦林和邓秀珍又仔细看了又看,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然后就签订合同,去银行现场取钱直接给店主。店主打下收据,按了手印,将钥匙给了他们。 两人约宋庆华去家里吃饭,宋庆华说晚上有应酬没有答应。 人家做客,倒是不用强留,想着来日方长,也没有多客气,道过谢后两人急忙买菜回家,待会儿孩子们又该放学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等孩子们上学后,他们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然后去收拾门店。 “你们干嘛?!”两人正在铲地上的石灰块,突然一个男人进来大声呵斥。 “这是我们门店,我们打扫卫生,你谁啊?”覃彦林抬起头来问。 “你的店?什么你的店?这是我的店!你们赶紧走!”男人比先前的声音更大。 “什么你的店?我们昨天买的店!这是我们的店!”覃彦林也提高了音量。 “明明是老子买的店,你什么东西,敢抢老子的店!信不信老子打死你?!”男人指着覃彦林恶声恶气吼,一副覃彦林再敢多说一句就要上来打人的架势。 “你打我试试!”覃彦林听说过一些地痞流氓找茬的事,他知道他不能退,否则这些人会一直欺压你。只有自己狠,对方才会掂量一下。 “彦林!”邓秀珍一把将覃彦林拉退了两步,生怕他们真打起来。 覃彦林不一定打不赢,但是打架双方都会受伤,万一对方是个心狠的,指不定会打成什么样,她不想让覃彦林受一点伤,更不会让覃彦林赌命。 “我劝你们识相点,滚出我的店,不然我就真不客气了!”男人看邓秀珍将覃彦林拉回去,语气比前明显要轻一点。 “这位老板,我想我们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门店真是我们买的,我们有合同,您要不信,我们拿给您看。”邓秀珍对男人说。 男人愣了一下说:“你们买的?明明是我买的!”突然想到什么又急切地问道:“不是,你们有合同?什么意思?” “我们真有合同,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去看合同。”邓秀珍解释道。 “我也有合同,不好,我们上当了!”男人说着就要往外跑,刚起步又回头说:“你们赶紧回家拿合同,拿了合同赶紧到这里来。我也回家把合同拿来,我们一起去找房主!” 覃彦林和邓秀珍突然意识到这男人可能不是来找茬的,而是真的也买了这个门店! 两人立马锁好门店,转身回家拿合同。 再回到门店时,那个男人也来了。把合同交换了看,竟然都是真的!他们购买的时间竟然相隔不过两天。 这是,被骗了! 男人说,快,我们一起去找他! ------------ 第二十章、孩子都不见了 三人一路连走带跑赶到蒲中对面的居民区,在靠近国道边找到店主陈国虎的家。 陈国虎的家在一个角落里,只有两间平房,房顶盖的瓦片,有些瓦看着明显有破损,要是下雨,估计会漏水。门口长了不少杂草,还有一些碎石块。若不是门半开着,只怕会让人认为没人住。 推开门,一个老婆婆在吃饭,黑漆漆的桌上摆着一碟腐乳,一个小白菜。 吱呀的开门声惊动了老人,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神色丝毫不变,低头继续吃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陈国虎呢?他在哪里?”那男人急声问道。 “我哪里晓得?”老人回了五个字,依然吃她的饭。 “他是你儿子,你怎么会不晓得?你是不是想护着他?我跟你说,你不用包庇,你不告诉我们,我们就去报警,警察会把他抓起来的!”覃彦林很是激动。 可是老人眼神都没给一个,继续安静地吃饭。 无论三人是劝是骂还是求,老人都不再开口,只默默吃饭。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慢慢咽。 “你养出这种儿子,你还有脸吃饭!”那男人气得想掀掉桌子,最终只是挥挥手,指着老人怒声道。 老人明显一愣,然后放下筷子,不说话也不动,只呆呆坐着,就像一尊雕像。 邓秀珍看着面前的老人,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楚。她拉了拉覃彦林说:“我们走吧,去报警。” 那男人看到老人呆坐着,抿了抿嘴唇,默默转身跟在邓秀珍他们后面。 邓秀珍回头,老人依然一动不动,只是脸上有泪蜿蜒成河。 叹口气,邓秀珍三人又往派出所跑。 “你们这事属于经济纠纷,要找经侦科。”接待他们的民警何小海说,并告诉他们经侦科在哪里。 找到经侦科,他们将情况尽量详细地说明白。 “我们正在找陈国虎,他这铺子不只卖你们两家,他还卖了另外两家。”听他们叙述完,民警张栋梁说。 “什么?还卖了两家?那你们怎么不早点把他抓起来?让他们还来骗我们?”男人有些激动。 “这个经济方面的案子,调查取证比较麻烦,也不能随便抓人……而且他们是陈国虎的亲戚,也只是在你们前面一点来报案,还是因为找陈国虎协商不好才来的。”张栋梁耐心解释。 “那我们的钱还能要回来不?”覃彦林问。 “按理按法,他应该把钱还给你们。”张栋梁看了他们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 他不说,三人却明白,这钱估计是要不回来了。能做这种事情的人,不可能是好人。指不定他们的钱已经被陈国虎挥霍了。 看三人要死不活的背影,张国栋忍不住叫住他们说:以后记得买房买门店,要他们把原始的买卖合同给你们,最好直接去房管局备案。手续齐全就不会上当了。 三人道过谢后离开。 “这几天我们先找到陈国虎,看能不能找他退钱,万一不能,另外两个购买的人应该也会出现。到时候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办。最重要的是防止陈国虎再卖,要是还多出几家,那损失更大。”男人看起来也很是烦躁,但却也是个明事理的。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邓秀珍和覃彦林也赞同。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下午再去找陈国虎,要不到钱也先要到他手里的购买合同,防止他再卖。还有就是把店面的门锁换了,防止陈国虎带人来打开门。 最后他们一起买了几包烟给旁边店里做事的人,请他们帮忙看着,除了他们三个人,其余的谁来了都不让进。 几件事都安排妥当,各自回家。 邓秀珍和覃彦林两人满腹心事,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这些年勤扒苦做,七攒八攒攒了八万。被娘家嫂子带人讹钱,嫂子没得到,可自己却真金白银花了一千一。 覃文煜自己乱跑,为了找他,租了两次车,加上感谢别人,这件事又花了千吧。买房子贰万。添置家用、孩子转学找人,各种费用将近贰仟,买门店被骗五万二,如今手上所剩无几。 如果不赶紧挣钱,怕是不用多夂,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可是,这钱怎么赚?从来都只有花钱容易,没有赚钱容易。 回到家已经一点了,进门却没有看到人,按道理这个时候孩子应该回家了。 邓秀珍开始做饭,覃彦林出门找孩子,在门口呼唤了一圈没有人答应。覃彦林往学校方向一路寻去,一直到学校,都没看到孩子。想着是不是错过了,他又返回家中。 “彦林,孩子们去哪儿啦?要跟他们说说,放学就回家,别到处跑。”邓秀珍听到脚步声往厨房来,以为覃彦林找着孩子回来了。 “孩子们没回来吗?”覃彦林顿顿住了脚步。 四目相对,两人感觉到了不对劲:孩子偶尔会调皮,但除了这次覃文煜偷跑过一次外,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放学不回家的情况。 锅里的菜没熟也顾不上了,两人赶紧熄火关门,出门去寻孩子。 离下午上课还早,校门关着,门卫听说是孩子丢了,还一丢三个,连忙打电话汇报情况。 学校很是重视,很快校长到了,教导主任到了,三个孩子的班主任和老师都到了。 老师们都说上午孩子在上课,没有特殊情况,孩子们也没有任何异常。 如果校內发生事情,他们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所以校内是没有出问题的。 不是校内,那就是校外,老师积极参与寻找,询问学生及家长,看有没有人看到过他们。 经过大批量的寻访,终于有个女孩说放学时看到过文欣。她说覃文欣还有一个女孩和一个小男孩,三个人跟着一个女人上了辆面包车。 当时他们有说有笑的,她以为是文欣爸妈接他们放学,还很羡慕来着。 孩子是被接走的,老师和校领导松了一口气。 邓秀珍和覃彦林却更揪心:他们在城里没有什么熟人,更没有开面包车的熟人。 刘小珍! 邓秀珍突然想起一个人,如果说城里有跟孩子熟的女人,暂时只有刘小珍。 两人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转身飞快往蒲中去。 可不管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应答。想到宋庆华曾经说过,他在蒲中那里摆摊。两人又沿着蒲中一家一家店面,一个一个摊位找,却一无所获。 怀着侥幸心理又来到学校,可孩子们并没有回来。 两人茫然地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人,必须找,可去哪找? 这城市不大,可找三个孩子却何其难,何况只靠他们两个人。 ------------ 第二十一章、出了事,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彦林,我们报警吧。这一件件事巧合得让人不敢置信。”继续寻找过程中,邓秀珍看到那个门店,突然想起好像什么都有宋庆华夫妻俩: 捡孩子是他们,买门店是他们引导介绍。 孩子失踪,那女孩说是被一个女人接走,上了面包车。 这个城市里,让覃文煜他们信任的女人暂时应该只有刘小珍,她跟覃文煜相处过,在自己家里吃过饭。 小女孩说的面包车,跟他们也能对上号,当初他们找到覃文煜,回去时宋庆华帮他们租了辆车,就是面包车。 “嗯,报警,宋庆华明显在骗我们,咱们赶紧去报警!”覃彦林本就聪明,把这些全部结合起来想,哪有不明白的。他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直蹦。 到派出所,接待他们的依然是何小海,他认真听了他们的讲述,却表示无能为力: 报人口失踪,要立案,得过24小时,这才几个小时?时间不够。 报诈骗,上午已经报了,已转经侦科,正在调查中。 报拐骗儿童,没有一点实质证据,全是邓秀珍他们自己猜测。 “警官,您一定要帮帮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宋庆华他们。”覃彦林央求。 “警官,我们孩子一定是被拐跑了,不然他们不会不回家,不会不上学的。”邓秀珍声音已经沙哑。 “经侦科已经在调查你们的案子,你们耐心等几天。 孩子不一定是被拐骗走了,也有可能是亲戚熟人接走了,还可能是去哪里玩去了。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我们会派人去找。”何小海耐心解释。 “我孩子肯定是祓拐走了,文静文欣那么大了,学校离家又不远,不可能走丢。而且他们从来不会到处跑,去哪里都会跟我们说。”覃彦林说。 …… “你们立不立案?现在不立案,不去找孩子,我就死在你们这里!”邓秀珍突然站起来大声哭喊,她是真的要崩溃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们怎么就不信呢?还有那个鬼24小时才算失踪,是谁想的?大人有自保能力,24小时还行,小孩不行啊! “干什么?干什么?”这边的骚动立马引来了几个警察。 “他们孩子中午不见了,然后就认定被那个宋庆华和刘小珍拐走了,要我们马上立案,立即去找宋庆华和刘小珍。”何小海简明扼要解释。 “你们为什么认定孩子是被拐走了?又怎么认定拐走他们的是宋庆华和刘小珍?”一个三十来岁的警察发话。 “我们才进城几天,在城里认不得几个人,跟孩子熟悉的女人就只有那个刘小珍。学校的孩子说看到她们被一个女人接走了。 我的孩子有那么大了,不可能走丢。他们平时也很乖,不是被拐他们肯定回来上课了。”邓秀珍声音哽咽,叙述却清晰。 “孩子们有多大?” “一个十二,一个十岁,还一个六岁。” “小海,你通知下去,立刻全部出动寻找宋庆华和刘小珍!” “田所长……” “照我说的做!同时给交警大队和兄弟派出所打电话,请他们协同,一定要找到宋庆华和刘小珍!” “田所长,这不合规矩。” “我是所长,你只管执行命令,出了事,一切责任由我承担!”田国强的话铿锵有力。 “是!”何小海答应着,跟另外几个警察迅速出去了。 “具体什么情况,麻烦你们详细跟我说一下,包括最近发生的异常。”等他们一走,田所长田国强对邓秀珍和覃彦林说。 覃彦林和邓秀珍把从覃文煜失踪被找回,再到买门店被骗,再到今天三个孩子失踪,事无巨细全部讲述了一遍。 田国强听完,思考了一下,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让覃彦林他们先回去,然后匆匆离去。 两人等了一会儿,也没人管他们,想着还是再去找找,两人出了派出所。 此刻的蒲城华灯初上,街上行人匆匆,叫卖声,吆喝声,说笑声,让城市呈现一片繁华。而这一切让覃彦林和邓秀珍更加绝望:这拥挤的尘世啊,让世界迷雾沉沉,他们看不到孩子的身影。 知道希望渺茫,两人还是又去了蒲中,从窗户看,里面漆黑一片,敲门依然没有人应答。 “我们去看看陈国虎回来没有!”覃彦林说。 “对,去找陈国虎!”邓秀珍跟覃彦林想到一块去了:陈国虎跟宋庆华肯定很熟,或许会是同伙! 两人凭着记忆找到陈国虎的家,屋里没有灯,门却虚掩着,跟他们上午来的时候一样。 两人推开门,依稀看到眼前有什么晃动,把两人吓了一跳。 稳住心神,就着国道上来往车辆偶尔刺过来的光仔细看,发现是吊着一个人! 两人吓得一路飞奔,直接跑到派出所大声喊:“死人了!死人了!” 派出所全体出动去找宋庆华和刘小珍,就留了两个值班的人,听说死人了,赶紧给上级打电话请求增援。 很快就来了辆警车,带着覃彦林他们去现场。 明亮的电灯下,邓秀珍看到他们上午来见过的老人,此刻正悬在房梁上,花白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神情,四肢自然下垂,身体已然冰冷僵硬。 邓秀珍站在门外,看到老人时,她只是害怕,却能完整清晰地表达。 此刻看着那黑漆漆桌面上没有吃完的饭菜,她浑身发冷,嘴唇抖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心里,有什么在崩塌。身体里的力量好像在这一刻全部丧失,她一下软倒下去。 覃彦林一把扶住邓秀珍,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这里有法医,你们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有个民警对他们说。 “好”覃彦林答应一声,扶着邓秀珍上了警车。 犹豫了一下覃彦林问“能给我们一点吃的吗?”他们吃过早餐,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他饿一下不要紧,邓秀珍应该是饿不得了。 到派出所后,民警给他们泡了两包方便面。他们边吃边回答提问。 “明天通知孩子的爸妈,让他们来接孩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两人抬头看到田所长,田所长也看到了他们,问:“你们没有回去呀?”然后又说:“你们的孩子找到了,去领回去吧。” “找到了?”邓秀珍还有些晕,蓦然醒悟一下站起来拉住田所长的胳膊问:“真的找到了?” “真的找到的,这次还要感谢你们,你们提供的信息很有用……” “孩子们在哪里?”覃彦林和邓秀珍异口同声问。他们不在乎什么感谢,不需要功劳,他们只想快点见到孩子。 ------------ 第二十二章、奶娃看到娘,有事冇事哭一场 看到邓秀珍,覃文煜一下扑过来,趴在她怀里号啕大哭。 跟着进来的民警笑道:“这小子,一直安安静静,哼都不哼一声,这一看到妈,哭得这么带劲。” 田所长也笑,说:“这叫奶娃看到娘,有事冇事哭一场。何况有事,肯定要大哭一场。”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把悲伤的气氛瞬间扭转。 文静和文欣看到爸妈,本来红了眼睛想哭的,这下不好意思哭了。 就连覃文煜,都有些害羞地止住了哭声,只是小声哽咽。 田所长告诉他们,刘小珍他们拐了十三个孩子,最大的是文静,十二岁。最小的才三个多月。 原本打算今晚偷偷运走的,因为邓秀珍一闹,更因为田国强的果决。 他不仅派出了所里干警,联系了兄弟派出所,还向局里请示汇报,争取了交警和邻县公安系统的支持,在各个道路设卡拦截检查。一举将人贩子抓获,解救了近期被拐的十三个孩子。 邓秀珍他们回家去了。公安局里依然灯火通明,他们要安置好另外几个孩子,更要连夜审讯这几个人。 近期市里有儿童失踪,有人报案,他们也一直在查,把那些以前坐过牢的,最近犯过事,以及那些地痞流氓都调查了一遍,却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也想过从孩子入手,查陌生人,查哪里有突然出现的孩子等等,甚至设立举报奖,提供线索奖。 可始终一无所获。那几个失踪的孩子,还真就像凭空消失了。 直到邓秀珍来闹,明确提到宋庆华和刘小珍,而且将事情描述得形象具体。 田国强才惊觉,或许自己的侦查目标有遗漏。拐卖儿童的人或许平日会以一般人的形象存在,根本就没有作奸犯科记录。 还有那些诈骗的人,不一定只是诈骗,他们有可能两样都干,也或许有这么一个团伙,既行骗也拐卖儿童。 幸好他当机立断,并向上级立了军令状,要求增派人员,才险险将已经快到邻县的刘小珍他们堵住。 车上竟然有十三个孩子! 他当时都惊呆了,一次就是十三个啊! 看他们这熟练的操作,看他们这么强的反侦查意识,他们拐走的孩子肯定不止这一次的十三个,一定更多。 该有多少父母伤心欲绝,该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抓住人贩子,找到孩子,他们知道这些孩子为什么不反抗不动,也不哭不喊不叫了:孩子们都被灌了迷药! 这天杀的人贩子,真想一枪毙了他们! 邓秀珍一家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只匆匆赶路。回到家,两个大人还来不及开口,文静就小声说:“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欣欣和煜煜,我不该带他们上车。” 邓秀珍一愣,孩子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害怕吗?怎么会是道歉?她也只是个孩子呀! 只是马上回神,轻声安慰道:“这不关你的事,是人贩子太坏了。哦,对了,他们打你们骂你们了吗?有没有受伤?” “静静姐上车一会儿就悄悄跟我们说,让我们不要做声,不要哭不要闹,要听话,不然就看不到爸爸妈妈了。然后我就睡过去了,醒来就看到好多警察”覃文煜拉着邓秀珍的手仰头说。 “静静姐说了,我就没动,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醒来后看到周围都是孩子,我也不敢动不敢说话。 静静姐等没人时悄悄跟我说,说我们遇到人贩子了,不要动,不然会挨打,还有可能会被灌迷药。 我看到旁边的人都睡着,肯定是灌了迷药。我就不敢动,只闭着眼睛装睡。”文欣看着邓秀珍,眼里有忐忑,也有期待。 邓秀珍把她和文静都拉到身边,轻声说:“静静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妈妈,上次煜煜丢了,学校开展了一次防走丢教育。然后我听到一个同学说,说城里乡里都有人贩子,他们还会用迷药迷孩子,煜煜真是运气好,没被人贩子拐走。 同学还说,她爸妈教她,如果碰到人贩子不要慌,如果人多就大喊大叫,如果在密闭的环境中不要叫,也不要反抗,不然会挨打,还会被灌迷药。 碰到这种情况要保持冷静,要装作害怕的样子,迷惑人贩子,然后找机会逃跑。 那个刘阿姨,哦,不是阿姨,是人贩子,她说你去看铺面去了,让她接我们,我就上车了。 可是我发现他们开车的方向不对,既不是去她家,也不是去我们家,所以我就跟欣欣和煜煜说了一下,想着就算她不是人贩子,说了也没问题。”文静小声地说着,既镇定又冷静。 “以后除了爸妈,谁让你们去,都不要跟着去,记住了吗?”覃彦林慎重地说。 “记住了!”三个孩子齐声回答。 这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邓秀珍和覃彦林一直神经紧绷,这会儿孩子回来了,他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人感觉特别的累。下了面条,一家人吃过后,赶紧洗澡睡觉。 第二天,邓秀珍和覃彦林将孩子送到学校,跟老师说了孩子被拐的事。学校高度重视,立即开会,商议组织开展防骗防拐教育工作。 离开学校,两人又去了店面,与他们一样买了门店,又一起去过陈国虎家的男人也在,聊起来才知道男人叫熊威,是附近熊家湾的人。 说起老人去世的事情,熊威也是一顿唏嘘,说起孩子被拐的事,他听得后背发凉,连声说这世界玄幻了,得赶紧回家教育孩子:千万不要跟别人走,不仅是陌生人,即便是熟人,没有父母亲自交代也不行。 熊威告诉他们,自己昨天在这里守了一阵,又问了隔壁装修的人,都说没有人来过。现在这情况,店面谁也不敢装修,因为这肯定是个扯皮的事。一直守着,也不现实,不能损失了买店的钱,还不能去另找门路。不守着,又怕陈国虎再卖店。 熊威提议。要不今天经侦科问问情况,起码也要问清楚另外两家的消息,如果可以,就几家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 覃彦林和邓秀珍也是这想法,如果能商量过来,几人一人亏一点,把店面处理好,起码还可以挽回四分之一的损失。 ------------ 第二十三章、孩子失踪不能跟大人一样处理 在派出所门口,他们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田国强和何小海。覃彦林和邓秀珍热情地跟田国强打招呼,表示感谢。对何小海却表达出明显的意见,不仅不打招呼,看他时眼神还很冷淡。特别邓秀珍,都差不多要翻白眼了。 得知他们找经侦科后,田国强对邓秀珍和覃彦林说“等会儿事情办完了,麻烦过来一下,我还有点事情想咨询你们一下。” 两人答应好,跟着熊威一起去了经侦科。张栋梁让他们明天再来,说陈国虎找到了,现在正在调查,已经有了进展,明天过来应该能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熊威走后,邓秀珍他们找到田国强,田国强让他们坐,然后笑着说:“是不是对何警官有意见啊?” “就是有意见,那么明显的情况,我说得那么清楚了,他硬是不肯立案,不肯帮我们找孩子,完全没有一点同情心!要不是田所长您来了,我们的孩子说不定真被拐走了。”邓秀珍愤愤地说。 “您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也请您谅解我们。您想啊,一年我们会接到多少报案?哪一个来报案的不是说得有鼻子有眼,信誓旦旦?我们有自己的制度,这些制度的制定是有一定依据的,还希望您能理解。 其次呢,没有实质证据,我们怎么能够随便去抓人呢?不说要出动多少警力,才能抓到这么一个可以随便跑动的人。就说万一他没有犯错,我们抓他,会造成什么后果?”田国强解释道。 “可是,您不是一听说就下命令了吗?而且事实证明那个宋庆华和刘小珍确实有问题。”邓秀珍不服气地嘟囔。心里却有些认同,特别是她知道一旦抓错了人,不只是赔偿那么简单,而是对执法机关的公信力影响也很大。 田国强接着说:“我之所以相信你说的话,是因为知道一些信息,而这些信息与宋庆华和刘小珍有关联,并不是因为你们的话,我就直接主观臆断下决定。希望你们体谅我们,也希望你们不要对小海同志有误解。” 听了田国强的解释,邓秀珍和覃彦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另外你们昨天说的一个问题,确实很有道理:孩子失踪不能跟大人一样处理,毕竟孩子一般不会随便离开自己的家庭,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而且孩子没有反抗能力。这件事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我们就等着上面处理。”田国强说着,再次向邓秀珍他们表示感谢。 两人连连摆手说应该的,起身告辞,打算回家。 田国强叫住他们,到门边关上门,转身走到他们身边,小声说:“还有件事想问问你们:刘小珍说她们有个专门的联络员不定期过来安排任务,那个联络员正在抓捕中。 她还有个上线,绰号叫老头,她都是听老头安排办事。只是她也没见过,不知道老头是谁,长什么样,甚至连老头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但她交待过,说老头曾给他下指令说你们手上有钱,所以他们才先放回覃文煜,等把你们的钱骗到手,然后再把覃文煜拐走。 所以这人应该接触过你们。你们想想,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其他的人,或者在城里有没有碰到熟悉你们的人。” 听到老头,邓秀珍立马想起赵老头。但又觉得不像,赵老头介绍他们买房子,那是实打实的买了能住。赵老头带他们找人给孩子转学,那也是直接转好了。 而且老头有那些稀奇玩意,肯定是个不缺钱的。 既不缺钱,又有人脉,用得着做这些事? 还有一点就是,既然警察知道上线安排刘小珍骗了钱后,再拐走覃文煜。那为什么骗钱的是陈国虎?陈国虎跟那个上线老头是什么关系?在人贩子团伙中有没有充当角色? 他们都能想到的问题,经常做刑侦工作的警察肯定能想到,用不着问他们。 想到这里,邓秀珍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覃彦林也摇头表示没有信息。 田国强嘱咐他们对谈话内容保密后,让他们回家。 两人离开派出所,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买菜回家。走到巷子里,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赵老头家的方向。 然后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对方,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忧,还有关心。 两人不由笑了起来。所有的烦闷与愁绪在这一刻消散:凡尘俗世有很多不如意,幸好我爱的人都还在身边。 邓秀珍握住覃彦林的手,覃彦林一愣,转瞬反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牵着手,提着菜,边走边聊,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中午孩子们回来,说的第一件事都是学校今天开展了防骗防走丢教育,说老师还让他们上台发言,讲述他们被拐后是如何应对的。一个个讲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有受惊吓的样子。 这次的事情没有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这是邓秀珍和覃彦林最高兴的,他们可以安心想一下接下来的打算了。 当然,首要问题是把那个门店问题理清楚。他们和熊威商量过了,可以把门店卖了,卖的钱四个买主分。如果四个人中有谁愿意拿出补偿,也可以把门店给那个人。 第二天,他们跟熊威汇合后,一起赶到派出所经侦科,而买店的另外两个人也到了,几人就门店处理问题达成了共识。 只是结果却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也粉碎了他们的共识。 那门店不是陈国虎的,是一个在蒲城做生意的外地人买的,人家买了门店后回老家去处理一些事情。应该是想把家里人接过来一起在蒲城常住。 陈国虎在跟朋友聊天时知道了这个消息,毒瘾上头的他就伪造了购买合同,然后卖给他们。现在陈国虎已经抓起来了,因为诈骗肯定会被判刑,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这些买家的钱回不来了,都被陈国虎花了,一部分买了毒品,还有一部分赌输了。 既然门店不是陈国虎的,合同是伪造的,那肯定跟他们这些买主是没有关系了,因为真正的店主从来没有卖过门店,所有的正规手续都还在店主自己手上。 要钱,得等陈国虎出来。也不知道陈国虎会判几年,因为他犯的事可不止这一宗。就算他出来了,一时又哪里有钱给他们? ------------ 第二十四章、我将来靠谁 那五万二打水漂几成定局,邓秀珍想得明白,或许这就是因果,因为自己改变了覃彦林受伤,所以会损失钱财。 但覃彦林却不开心,他很自责,觉得这是自己错误决定引起的。 邓秀珍劝他:这不是你一个人做的决定,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 覃彦林则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作为一个男人,哪能把事怪到女人身上? 邓秀珍越发觉得这次折财值得,因为自己的男人这么好,折财为他挡灾,值得,很值得。 覃彦林本就是个有担当的人,虽自责,却不消沉。 在短暂的心理调整后,两人开始寻找新的门路。 没了本钱,买门店做生意不可能了。 摆小摊,邓秀珍反对,她可是重生的。 她知道下岗潮即将来临,但经济不会下滑,不仅不下滑,还会快速发展。 她知道过些年房地产会崛起,赶紧挣钱买房子是正理。 摆小摊是80年代流行的模式,现在虽没淘汰,但有门店的竞争,摆摊挣不了几个钱,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打工?也不行。 工资低不说,一个人打工养不了一家人。 两个人打工孩子没人照顾。 商量未果,覃彦林让邓秀珍在家照顾孩子,他去找门路。 过了几天,覃彦林开了辆载客三轮车(俗称“麻木”)回来。 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前世关于麻木的记忆,邓秀珍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嫁了个好男人,有担当,有能力,这市场眼光还贼准。 这种三轮载客摩托车在80年代的大城市就有了,但因为价格昂贵,一辆要大几千,现在估计也要四千多元,所以在工资每月只有三百元左右的小城市一直没有出现。 前世大概在93年开始少量出现在蒲城,载客根据路程收费,起步价是两元,然后以距离长远计价,最初开麻木的人,因为开的人少,而且大家都喜欢坐新鲜,一天可挣百把元,在那一年可算是暴富行业。 但挣钱时间很短,到94年因为下岗工人猛增,一下子全城都是这种三轮摩托载客,不仅开的人多,载客价格更是跌到底。 僧多粥少,到95年,暴富行业就变成了糊口行业,收入甚至不如路边摆摊。 现在是93年,覃彦林竟然一下子就看准了这个暴富行业! 那是真有眼光! 起初几天是覃彦林一个人开,93年的麻木生意真的好,每天只要一开去,就会有人打车。 因为生意好,一天可挣一百多元,甚至有天挣了一百七十元。 覃彦林是越做越带劲,每天早上六点就出门,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中午晚上也不回来吃饭,都是馒头配白开水。 钱是挣得多,但人太辛苦,覃彦林肉眼可见的瘦了。 这可不行!邓秀珍看不下去了,这一生,她决不能让覃彦林的身子累垮。 钱要挣,身体更重要,若是有损身体,那钱宁可不挣。 在她的坚持下,覃彦林浪费一个下午挣钱的机会,教她开麻木。 麻木车好学,她也机灵,一下午真能开得满城跑了。 然后夫妻二人分工:邓秀珍开早上和上午,覃彦林开下午和晚上。 覃彦林再三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如果有人问你开麻木挣钱不,你千万说只勉强糊口,千万千万记得! 仅仅一个月,他们买麻木的四千多就挣回来了。 天气渐渐转凉,三轮车就这么开就有些冷了,于是他们又花八百多装了个车篷。 第二个月生意依然好,甚至比上个月还好。 覃彦林建议:“要不我们再买一辆?” 邓秀珍反对:“我们只有两个人,如果开两辆,就得两人白天黑夜的跑。我们身体受不了不说,孩子怎么办?谁来照顾她们?” 覃彦林不想放弃:“我多开点时间,你就上午和下午开一下,中午和晚上在家给孩子做饭,照顾孩子。” “不行!你那样跑,会把身体拖垮,你要有什么问题,我将来靠谁?!”邓秀珍脱口而出。 覃彦林愣了一下,应了声好,没有多说,但此后没有再提这件事。 “哎哎,麻木!”这天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刚下一个客人,又有人叫车。 邓秀珍赶紧把车开过去,一个中年妇女跟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上车,说:“陈家湾” “好嘞”邓秀珍答应着,将车掉头直往陈家湾而去。 走到半路,天空飘起了雨,邓秀珍嘱咐乘客将雨棚放下来。 快到国道时,雨下得更大,落在挡风玻璃上,让视线有些模糊,又是上坡路,还要左转。邓秀珍一个操作不当,车侧翻了。 “哎哟,我的腿!”她听到女人的惊呼,顾不得自己的状况,连忙跑过去看乘客的情况。 那个女人倒在地上,少年应该是摔到女人身上了压到她了,正爬起来。 邓秀珍扶起女人,女人却有些站不稳,差点又摔倒,幸好少年过来一把搀住她。 “妈,你流血了!”少年有些紧张。 邓秀珍一看,拐了!女人额头的头发都被血染红了,有鲜红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走,我送你上医院!”邓秀珍连忙递给女人一条毛巾,让她摁住伤口。然后去抬车,少年也过来帮忙。 将女人送到医院,一番检查后医生说,病人腿上的伤不重,只是扭伤,休息半个月就可以了。 头部问题严重一点,应该是撞到了地面,有个大口子,要缝针,伤口五至七天拆线。 先缝针,缝好针后观察两天看看,若是没有出现头痛呕吐现象,应该问题不大。 但若是出现,就比较严重了。 又是观察有没有头痛呕吐!邓秀珍想到了覃艳香,想到了脑震荡,心里连声暗叫:完了完了!。 再想到女人头上长长的口子,还有那肿起的脚踝。 心里愁得不得了,这得要赔多少钱? 看看时间,已经到中午,她该回去了,不然覃彦林肯定会着急。 上次她因为生意好,多载了两个客人的,耽误了回家吃饭,被覃彦林狠狠说了一顿。 说再多的钱,都不要耽误回家吃饭,一来对胃不好,二来家里人担心。 此后,夫妻二人就约定好了,不管生意多好,都要在规定时间回去。 ------------ 第二十五章、你妈盼你盼得好苦 “谁去交钱办住院手续?”护士话打断了邓秀珍的胡思乱想。 她连忙说:“我去,我去办。” 看着住院证上的五百元,她摸了摸兜里的几十块钱。 回转身,望着坐在长凳上的母子俩说:“我身上钱不够,你们先住院,我回去拿好吗?” 女人看了她一眼说:“好。” 少年急了,叫道:“妈!” 女人拍了拍他的手,对邓秀珍说:“没事,你去吧。” 邓秀珍望向护士说:“我现在手上钱不够,能不能先交一点,给他们把手续办好,我回去拿钱?” 护士看向那女人,女人说:“让她先去吧,要是出院时钱不够,可以找我。” 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 邓秀珍到收费处先交了一些费用回来,看到母子俩已经安置到了病房,这才离开。 刚出医院,想到中午了,这母子俩也该吃饭了,可以给他们带饭来,免得到外面买增加开支。 想着问问他们有什么忌口的,于是返回来。 刚到病房门口,便听到那少年说:“她要是跑了呢?” 女人说:“跑了就算了,伤得也不重,自己养养就好了。你赶快把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咱们把衣服换一下,莫冻感冒了。” 少年答应好,又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邓秀珍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转身出去开车回家。 “怎么一身泥水?”正在门口张望的覃彦林忙迎上来问。 “彦林,我把人摔伤了,人现在在医院。”看到覃彦林,邓秀珍这才感觉到冷,也感觉到委屈。 “没事没事,咱给人治就行。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覃彦林连忙察看。 “妈妈,妈妈,你怎么啦?受伤了吗?”三孩子围过来问。 “你们去吃饭,吃了饭去上学,我给你妈打热水洗澡换衣服。”覃彦林说着去厨房提水。 邓秀珍去拿干净衣裳。 “彦林,家里还有菜吗?你还炒两个菜,我等会儿送去医院。”邓秀珍进卫生间时叮嘱。 等她洗好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覃彦林正在厨房忙碌,桌上放着一碗热姜水。 吃过饭,准备好那母子俩的饭菜,覃彦林将邓秀珍送到医院门口。 邓秀珍刚下车,就有人喊:麻木麻木。 覃彦林跑麻木去了,邓秀珍去病房。 在门口就听到那少年说:“这么久都冇来,肯定是跑了!” 看到邓秀珍进来,少年有些尴尬。那女人笑笑没说话。 “好点了没?”邓秀珍上前将饭菜放到桌子上,回头问道。 “好多了。”女人答。 “想到你们没吃饭,在家炒了两个小菜,耽误了一点时间,不好意思来晚了。你们凑合着吃。”邓秀珍说着去扶女人。 女人摆了摆手说:“我自己来。” 尝了一口饭菜女人又说“你这饭菜烧得不错。” “也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就按我们家常做法做的。”邓秀珍站到门口,边掸衣服上的水珠边说。 两人开始聊烧饭做菜,聊家常。聊着聊着邓秀珍知道了女人叫黄菊香,少年是她儿子,叫陈川军。 母子二人从云城过来,是来处理一些家事的。 至于办什么事,陈菊香却没多说。 晚上雨就停了,第二天邓秀珍过来时,黄菊香就要出院。邓秀珍劝她要听医生的,多观察一下。 黄菊香说自己好多了,坚持要出院。 邓秀珍拗不过,当然私心里也希望黄菊香早点出院,免得花多了钱。 办理好出院手续,黄菊香也没说赔偿的事,只让邓秀珍送他们去陈家湾。 “你们是到这家找人吗?”看两人走向陈国虎的破房子,邓秀珍忍不住问。 她后来听田国强说过,陈国虎坐牢去了,老人的后事都没人办,是派出所押着陈国虎一起将老人送到火葬场火化的。 女人闻言回头看着邓秀珍,表情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也很安静。邓秀珍心里涌起一种熟悉感,却不知道这熟悉感来自哪里。 “我们回来看奶奶。”少年答。 “哦”邓秀珍答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问:“陈国虎是你爸?” “嗯,不过我们已经几年没见过面了。”少年看了黄菊香一眼,然后回答。 女人没说话,直接走向那栋比两个月前还要破旧,门却依然半掩的房子。 邓秀珍不知道黄菊香她们知道多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 她其实想离开,可是黄菊香的伤还没好,也没有谈赔偿,她不敢走,怕她一走,这两个人去派出所,她还是得来面对。 “菊香,你总算回来了啊,你妈盼你盼得好苦啊!”一个老人从房子里走出来说。 “陈妈,好多年不见了,您还好吗?”黄菊香连忙迎过去。 “我好,我好哦,就是你妈,你妈她……” “我妈怎么啦?”黄菊香终于有了些急切。 “你妈一时想不开,走了”老人抹着泪。 “啊?走了?”黄菊香看着老人呢喃。 “我奶奶怎么走了?走哪里去了?不住这里了吗?”少年着急地问。 “川军,你奶奶是去世了。”黄菊香说着抬步往前走。 推开门,把房子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然后扶起那张倒下的椅子,缓缓坐下,低着头,一声不吭。 邓秀珍终于明白自己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黄菊香的神态、动作跟老人起码有九分相似。 这是老人的女儿?不然怎么这么像? 如果这是老人的女儿,会不会怨上自己?毕竟是那次他们来找陈国虎,他们在言语上冲撞了老人。 不管老人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到来上吊的,但多少应该与他们有关系。 少年扶着老人进来,找了把凳子,擦了擦,让老人坐下。 “您知道陈国虎怎么样了吗?”女人抬头问。 “他坐牢去了,就是他被抓起来那天,你妈就走了,晚上警察来发现的。” “嗯,他被抓起来好。” “你妈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总是到处疼,有时疼得路都走不了,只能每天待在家里,都是我们给她带点吃的。唉,多好的一个人,到最后遭这样的孽!”老人说着连连摇头。 ------------ 第二十六章、真是个奇怪的人 老人坐了一会儿走了,黄菊香站起来把床上的被褥拆下来拿到外面去晒,床单泡到盆子里洗。 阵川军乖巧地扫地,邓秀珍赶紧帮忙去擦桌子、柜子。 “你回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黄菊香揉着被子对邓秀珍说。 “没事,你受伤了,不方便,我帮着整理,会快些。有些地方有漏雨的痕迹,要是住的话,这屋顶得修一下。”邓秀珍说着话,手中却没停。 “我们明天就走,往后应该不会回来了,房子就让它吧。” “明天就走?去哪儿?为什么不回来了?”邓秀珍非常意外。 女人没回答。 “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犹豫良久邓秀珍说。 女人依然没说话,只使劲搓着床单。 “你妈去世,是我发现的,然后报了警,警察才来的。”邓秀珍说。她并不想说,她怕惹麻烦。 可潜意识中她又忍不住要说,总觉得不说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女人抬头看邓秀珍。 对上那双眼睛,邓秀珍不由自主地挪开了视线,那双眼睛太深,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邓秀珍低着头,将宋庆华介绍自己买门店,到和熊威一起发现被骗,然后找到这里来。没有结果后回家,却发现孩子都不见了,马上去报警,后来去找宋庆华和刘小珍,没找到后,找到这里来,发现老人上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黄菊香。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黄菊香淡淡说道。”从头到尾,她神情未变,手上的动作也未停。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既然黄菊香还是让她走,她就不客气地走了。 别人不怪她,不要她负责,她肯定不会求着人家要负责。 中午吃完饭,下午打扫卫生,买菜做晚饭。 邓秀珍正忙,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开门看到黄菊香,她吓了一跳,她可没告诉黄菊香自己家住哪里。 “下午我去了派出所,他们告诉我,你们和那个熊威应该是最后见过我妈的人。 我想问问,我妈当时在做什么,她说了什么吗?”黄菊香就站在门口问,口气一如既往的淡。 邓秀珍认真回忆了一下说:“老人家就说了我哪里晓得几个字,然后就什么都没说了。” 黄菊香听完,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邓秀珍反应过来后嘟囔。 第二天下午黄菊香又来了,人看起来有些憔悴。经过了昨天的事,邓秀珍今天没那么吃惊了。而是客气地邀请黄菊香进来坐。 黄菊香也不说话,直接进了屋,然后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还是什么都不说。 邓秀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关键她不了解黄菊香,更不知道黄菊香到底想干嘛。 “我想把那房子卖给你。”好半天黄菊香才开口。 “啊?”邓秀珍一时反应不过来。 “今天我去见了陈国虎,他要我把房子卖了。” 我可以不买吗?邓秀珍心里问,却不敢说出口。 “昨天,我有些恨你们,觉得你们逼了我妈,我妈才会那样。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事归根结底,不是你们的错。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去找陈国虎。 所以,我不怪你们。 想把房子卖给你,是因为我要回云城去。陈国虎现在还在戒毒,戒了毒还会坐牢。 那房子没人住会垮。卖掉没人要。租,既没人打理又租不出去。 这两天跟你打交道,发现你是个实诚人。 就算我欺负老实人吧,这房子我就500块钱卖给你了。” “500元?卖给我?”邓秀珍感觉天上掉馅饼了!那房子只要把屋顶修一下,就可以住,也可以租。市场价应该可以卖一千多,何况还能将翻车事件了结,她这是大赚了啊。 “出了这样的事,房子一时间卖不出去,估计你们也不敢住。但是你不用觉得吃亏,咱们之间的事还没了结。你买了房子,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 “好。”邓秀珍不敢多说,马上同意。 第二天,邓秀珍和覃彦林没有去跑麻木,而是去办房屋过户手续。他们到时,黄菊香和陈川军已经等在那里,手上提着他们回来时带的箱子。 手续齐全,办起来也迅速。 办完手续,黄菊香把钥匙交给他们,然后就走了,招呼都没打一个。 邓秀珍对着她的背影大声说“再见”。 陈川军朝他们挥了挥手,黄菊香头都没回。 两人也不在意,连忙前往新买的房子。 邓秀珍前后来过三次,第一次是夫妻俩和熊威一起来问陈国虎的下落,她只记得老人安静的样子;第二次是夜里跟覃彦林一起来的,那次吓得不轻,只记得老人僵硬的尸体,还有那没吃完的饭菜;第三次就是送黄菊香回来,然后帮着擦桌子,当时只顾着观察黄菊香,很快又被黄菊香赶回家了。 来过三次,却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房子。 现在房子属于自己的了,两人从屋顶看起,一路看到房间。 发现这房子其实面积不小,起码有六十平米。外面看着是两间,其实里面隔开了。 从大门进去,在那个黑漆漆的桌子左边开着两扇门,一个通往后面的厨房,一个通往卧室。 厨房里面有煤炉子,煤炉子旁边有些煤;旁边还有个烧柴火的小铁炉,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细树枝。那个碗柜一看就很多年了,应该是清理过,很干净,也很整洁。 卧室是套间,里外各放着一张床,里面房间里竟然是一张老式的花床,旁边摆放的柜子和箱子也是那种老式的,看着很是精致。 可能是黄菊香都洗过,这几天雨过天晴太阳好,被子散发着太阳的香味。 房间里竟然不用做任何改动! 邓秀珍原本计划着将房子重新整理后租出去,然后静等这里将来改造。 几年后这里将会有大发展,会有很多人买这里的房子地基做楼房。再后来,这里又会被拆迁修菜场。不管是过几年卖房子,还是过几年建房出租,然后等拆迁,这房子都能赚翻,而且是越往后越赚,简直是坐着都会有银子飞过来。 现在她不想出租了,亏一阵就亏一阵吧,别把这一切破坏了。 她觉得这房子蕴含着太多,那是她一时想不明白,却感觉强烈的东西。 听邓秀珍说不出租,整理出来后就这么放着,覃彦林有些不解:不住可以,毕竟这里有老人上吊,属于凶宅,让孩子住过来不大好。但是为什么出租也不行呢? 如果觉得这些旧家具好,收起来就行,为什么非要原样保存呢? 但还是答应了,毕竟就五百块,还了结了一件扯皮事,就当没买房子,赔偿给人家了吧。 ------------ 第二十七章、凶宅你也敢买 房子的事要处理,挣钱的事更不能耽搁。 覃彦林去跑麻木,邓秀珍找人修屋顶。 下午找到师傅带过来看,师傅看过后讲定工价,决定第二天开工。 师傅走后,邓秀珍准备回家。却被陈妈叫住了。 “菊香走了吗?她让你帮她看房子?”陈妈看着已经走远的师傅问邓秀珍。 “不是看房子,是她把房子卖给我了。” “卖给你了?这房子你也敢买?凶宅呀,你也敢买?”陈妈惊讶地问。 “房子都是住人的,哪栋房子没走过老人呢。”邓秀珍不以为然。 “可她是上吊的!”陈妈声量明显提高。 邓秀珍没接话,她感觉这个陈妈好像是不希望她买,但并不是关心她。 可能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陈妈有些悻悻然。 “多谢您提醒,我也是看他们母子可怜才买的。”想着自己这房子没人住,不说平时要隔壁左右照应,起码也不能得罪人,万一人家搞破坏呢?邓秀珍换了个笑脸,热络地说。 “你这丫头呀,我也是为你好,房子凶宅都好说,只要自己不怕,都没关系,关键是……”陈妈顿住话,左右看了看,拉着邓秀珍进屋小声说:“关键是那个陈国虎,如果他出来要房子,你买房的钱就算丢水里去了。” “我出钱买的,他还可能回来要?派出所可不是吃素的!”邓秀珍故意激陈妈。她发现陈妈并不是坏,而是单纯喜欢八卦,似乎很想找个人说话。 “你可不知道,那陈国虎可虎了,要不是他那个样子,菊香也不会跟他离婚,更不会一个人带着孩子回老家。他回来要房子,你不给他可不成,他会让你不得安生。”陈妈果然被打开了话匣子。 “菊香是云城人吗?她怎么来的蒲城?她妈带她来的吗?”邓秀珍故作好奇地问。 “来来来,到我家去,我跟你细说。”老人拉着邓秀珍到她家里,让邓秀珍坐下,还给邓秀珍和她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做好长谈的准备。 然后开始她的讲述:“我跟你说呀,菊香她不是秋仙亲生的,是粮荒那年捡的,捡的时候才几个月大。用大家私下议论的话说,是想给国虎找了个童养媳。 秋仙可是大城市上的人,听说以前还是个千金小姐哩。 国虎他爸当时干革命在大城市上认识的她,后来带着就带她来了蒲城。 那真是千金大小姐哦,啥都不会干,衣服不会洗不说,连饭都不会做,全靠国虎他爸养着。 国虎他爸也是惯着,不但不让她干活,连生孩子都听她的,只生一个。 国虎这孩子小时候长得真好,贼爱笑,一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老可爱了。这四邻八乡的就属这孩子最可爱了。 他爸把他当金疙瘩般的疼爱,那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老陈也要搭梯给他摘。” 邓秀珍听着没插嘴,陈妈喝了口水接着说:“要我说呀,孩子哪能这么教?我当时都劝过了,可老陈不听,秋仙就是个百事不管的主,唉,然后这孩子就越长越歪了。 小时候呢,也就干点小偷小摸,打架惹祸的事。 我劝老陈,说这孩子得教,不然的话会出问题,古话不是说得好:打小偷针,长大偷金。孩子得趁早掰过来。 可老陈不听啊,这个老陈就是不长脑子,娶个老婆当宝,生个儿子更是宝中宝,啥都宠着,谁说都不听。 结果被我说准了,国虎长大了真不学好,抽烟喝酒打架闹事样样都会。 到外面说媳妇肯定是说不到了,这名声,谁要啊? 然后就说到菊香啦,菊香这孩子很多习惯就跟秋仙像,但是性格又不像,她比秋仙性子硬,不肯嫁国虎啊。就算国虎求她,说肯定改,她都不肯嫁。 后来不知道秋仙跟她说了什么,她同意了。结了婚,国虎那小子还真好了不少。 那小子脑子灵活,跟几个朋友做生意,挣了不少钱,那时候他家的日子,过得真是蜜里调油,让人羡慕得紧。 老陈出门都是头朝上,眼睛朝天的,不知道几嘚瑟。”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两人还离婚了呢?陈国虎他爸呢?”邓秀珍看陈妈停下来,连忙问道。 “你这孩子急什么呢?等我喝口水告诉你。” 陈妈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前几年,国虎认识了几个朋友,不知道怎么吸上了毒,孩子我跟你说,那毒真沾不得,沾了就没法脱身了。 国虎吸毒后,完全变了个人,不仅不顾家,还向家里要钱。 他爸逼着他戒毒,他找他爸要钱,天天鸡飞狗跳。 有天晚上,我听到他们父子俩吵架,吵得可凶了。 吵着吵着就变调了,听人说应该是国虎毒瘾犯了,又贱贱地去求他爸,说他都是被老头害的,让他爸给点钱让他再吸一次,往后他就戒了,再也不跟着三林他们鬼混了。 他爸不同意,还把他捆起来,再然后过几天,他爸不知道怎么掉河里就死了。 派出所查过,跟国虎没关系,他爸死的时候,他在城东一个“鸡”窝里,听说那是个什么红灯区。红灯区你懂吧?就是那种做不正经生意的地方,在从前叫窑子。”陈妈一副鄙夷的样子说。 邓秀珍活了两世,可不是那刚从乡里上来的农村妇女,这红灯区她肯定懂,但她还是一脸懵懂地看着陈妈。 陈妈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找着对象了,这么好的听众可难寻,哪像那菊香,说什么都一副爱理不睬的样子。 于是陈妈兴致勃勃地往下讲:“国虎他爸一死,就没人管得住他了。 菊香那孩子也是个性子烈的,跟国虎说:要么离婚,要么戒毒,要么一起死。 然后他们就离婚了,菊香带着孩子走了,后来听人说是去了云城,去找她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找着没,反正几年没回。 好好的一个家,就剩秋仙和国虎,国虎后来不仅吸毒,还赌博。这都要钱啊,等家里掏空了,他就去坑蒙拐骗,听说你也是被骗了的?” “嗯,是被骗了钱,陈妈,您知道国虎说的老头是谁吗?”邓秀珍听田国强说过老头,所以对于老头这个称呼特别敏感。 “这个我可不知道,听说吸毒的都是亡命之徒,我们有孩子有孙子的,谁敢打听他家的事啊?”陈妈连连摇头。 你这打听的还少么?邓秀珍心里嘀咕,嘴里却客气地说:“那是,您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做那糊涂事,万一惹祸上身可不好。” ------------ 第二十八章、你这是亏死了啊 “那我真不是吹,教孩子我可是懂的,最起码我家孩子听话懂事,不嫖不赌不吸毒,做事顾家知道护家里人。”陈妈说着骄傲地仰起了头。 时间不早该回去做饭了,邓秀珍跟陈妈说再见。 陈妈意犹未尽,却也不好再挽留,只嘱咐邓秀珍多来坐坐。 走在路上,邓秀珍很是犹豫:要不要把刚听到的话告诉田国强? 不告诉他,那老头上次能下指令谋自己财产,能让人拐走自己孩子,就算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不是自己身边的人,但起码是和自己有过交集,或者与某些与自己有交集的人熟悉。 虽然孩子救回来了,但危险还在。 最近一直平静,可能是因为现在正处于打拐风头上,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被骗后,家里很穷。 所以他们蛰伏起来,或者暂时没把自己家列为目标。 可是,自己是重生而来,知道一些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能够把握一些挣钱机会。 比如等明年麻木不挣钱了,就让覃彦林去做房子,或者包房子请人做,干得好的话,往后可是妥妥的开发商。干得不好,也能挣不少的。 比如往后几年自己挣了钱就会买那些破旧的房子,自己知道哪些地方往后会拆迁,买下来,自己将来就是拆迁暴发户。 那是一定会发财的啊! 那老头就跟头恶狼似的,要是自己发财了,那恶狼会不会出来咬人?想想都头皮发麻,巴不得马上一棒子打死他们,以绝后患。 可是如果告诉田国强,万一他再去审陈国虎或者去查。却并没抓住老头他们,他们会不会转而报复自己? 而且这陈妈一看就是那种“情报站”的骨干分子。 虽然自己今生对这种情报站了解不多,但是自己前世在抖音、微信上看得太多了。 他们能把村头死了一只鸡,传到村尾变成杀了一个人。 谁知道他们说的话真不真,能不能作数? 思来想去,邓秀珍觉得暂时还是不说,等自己跟陈国虎家附近的人多接触,了解得更多以后,再去报告。 做好了决定,她赶紧回家打扫卫生做饭。 刚做好饭,就听到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不一会儿覃彦林也回来了。 邓秀珍将饭菜端上桌,摆上筷子,给大家都盛好饭,回头喊孩子们吃饭。 看到聊得兴高采烈的孩子,她突然想起陈妈说的话:“惯子如杀子,孩子惯狠了,一点用都没有。别以为你为孩子做得多,就是对他好,他就成才,他就孝顺。我跟你说,那是养白眼狼! 你看,国虎就是被他爸害了的,要不是老陈那么惯着孩子,国虎能那么混?那孩子脑子聪明着呢,要是教好了,指不定有多大出息。 结果被老陈惯得无法无天。 我跟你说啊:你得让孩子养成做事的习惯,既能培养他们的生活能力,也能知道你的付出,你的辛苦。这样,他们才会感恩,才不会觉得你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邓秀珍回想前世:前半生是自己和覃彦林忙着做生意,虽然也经常教育孩子,但多是教他们社会经验,生活常识,至于家务,都是两人包了。 覃彦林去世后,自己怕孩子心理上有影响,更是竭力付出。 难道这就是他们习惯自己付出的根源? 想到这里,邓秀珍做了一个决定:不能让孩子坐享其成,得让他们学会做事,学会付出。 吃完饭,覃彦林做着出去跑麻木的准备。邓秀珍没有像平时那样自己收拾碗筷,而是对孩子们说:“文静,文欣你们把碗洗了,把桌子收拾一下。” 文静恍如条件反射地说:“妈,我还有书要背呢。” 随后文欣也说:“妈,我的作业还没做完。” 邓秀珍还没来得及说话,覃彦林过来了,麻利地收拾着碗筷说:“静静、欣欣你们去学习,秀珍你上午累了吧?累了就休息一下,碗我来洗。” 邓秀珍看着,心有所悟。 有些事情还真得有人提醒,看看,这俩孩子明显是在逃避劳动。 而覃彦林对孩子好像也太溺爱了些。 孩子们的问题其实已经很突出了,前世他们作为父母却毫无察觉。 看来这事儿得好好纠正! 不过现在彦林应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等找时间跟他商量一下再说。 第二天,还是覃彦林去跑麻木,邓秀珍去看师傅修屋顶。邓秀珍刚到,陈妈就从屋里窜了出来,太过突然,把邓秀珍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踢过去。 “秀珍,你来得好早,吃早饭了没?”陈妈人没站定,热情的问候已经到了。 “吃了,您呢?”邓秀珍赶紧回答,这种情报队的骨干人员她不敢得罪。 “师傅还没来吗?讲好了多少钱没?多少钱啊?” “嗯,师傅说都算他的要100元。” “那贵了哦,你这孩子,怎么就不问问我呢?”陈妈正说着,看到两个师傅走过来,连忙打住话题招呼师傅:“师傅来了啊,这么早呀,听秀珍说你们人挺好的,价格也公平。你们做房子不?我儿子打算做房子,到时候请你们啊。” “做房子呀,有事就叫我们,我们在……”两个师傅热情回应。 邓秀珍没有说话,只默默记住两个师傅说的地址,想着明年覃彦林改行,如果缺人,可以找这些人。 “秀珍啊,来,到我家来,我给你烧点热水,等会儿师傅渴了要喝水的。” “不用了,我自己烧……” “你这孩子还客气啥呢?”陈妈拽了一下邓秀珍,直使眼色。 邓秀珍不想过去,因为她能想到陈妈会说些什么。但是也没法拒绝,而且她还想从陈妈那里多问点事,只好跟着进了陈妈家。 果然一进去陈妈就说:“你这孩子,怎么能给那么高的价呢?这不是被人当傻子么?”伸头朝外看了看又问:“上次忘了问你,这房子多少钱买的呀?” 邓秀珍察觉到,陈妈看似关心她,只是表面看着是,实则是想探点消息。而不管自己亏了赚了,她都会说自己亏了。 既然这样,自己不如就让她高兴高兴,反正自己也不亏什么,于是尽量往高了说:“一千六。” ------------ 第二十九章、这以后就是你们的事 “一千六?你这孩子莫不是冇长心眼吧?这房子怎么值一千六?哎哟,你这孩子呀,叫我怎么说你呢!我们这里房子好的都只这个价,像这种房顶瓦片破了的,顶多值八九百,你这是翻倍了呀!”陈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 想着黄菊香说了不会回来,等陈国虎出来,或许她已经买了新房子。到时候把里面的床和家具搬走,然后把房子卖掉,到那时候谁还会在乎她现在说了什么? 邓秀珍干脆配合陈妈,专捡她喜欢听的说:“这不是因为把他们摔伤了,我就想着房子贵点就贵点吧,万一他们找我赔钱也是麻烦。” “哎哟,你这傻女子,这也太贵了!你这是亏死了啊!”陈妈说着重重拍了邓秀珍几下,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家是不是有钱?开麻木是不是挺挣钱的?” “唉,莫说赚钱哦,过日子都难,都是冇得办法了,两个人打工,孩子们冇得人照顾,做生意又不会做,就只能开这个试试。 买车的钱都是借的,隔三岔五就有人讨账,原本想着能还一点的。 哪想到出了这事,想着人家母子俩也难,自己也理亏。 就咬咬牙把房子盘过来了。”邓秀珍愁眉苦脸地倾诉。 陈妈听着,眼珠子直转。 邓秀珍直觉这事怕是明天会在这里传个遍。 但她不在乎,陈妈喜欢听就好。希望她一高兴,能多说些自己想听的,那就完美了。 邓秀珍给师傅倒了茶水,将杯子和开水瓶放到屋前空地上。 再跟师傅谈好,一人五块钱,吃饭问题由他们自己解决,这才回家做饭。 昨晚跟覃彦林说了,让他早点回,想跟她说说教育孩子的事,但孩子在家里,也没说明白。 覃彦林以为她累了或有事,不仅回得早,还买了菜,正准备做饭。 邓秀珍过去帮忙,边择菜边说:“彦林,我们说说孩子的事吧。” “啊?孩子怎么了?”覃彦林登时紧张起来。 “不是孩子有什么事,是我觉得我们太惯着孩子了,他们都不愿做事呢?孩子太懒了不好。将来出门不招人喜欢不说,自己能力也不行。” “哦,孩子还小,不做就不做吧,长大了自然就会了。”听说孩子没事,覃彦林放下心来。 “彦林,我们不能这么想,文静和文欣已经长大了,我们比她们小的时候就会洗碗做饭喂猪放牛了。你看看她们,床不自己整理,衣服不会叠,衣服也不会洗。让她们洗几只碗,她们都找借口。” “这有什么?女孩子多宠着没事。不是说儿要穷养,女要富养么?咱女儿就多宠着,免得将来被别人一点好处就忽悠跑了。 文煜是男孩子,要有担当,等他再大一点,就让他做。” 听着覃彦林的话,邓秀珍庆幸自己昨天没直接开口,而是想着同覃彦林沟通后再说。 不然以覃彦林现在的思想,如果她昨天贸然开口,覃彦林也是这么说,还怎么教孩子?要是让孩子们产生错误的思想,那就坏事了。 “彦林,你可不能这么想。陈国虎你知道吧?”邓秀珍语气变得严肃。 覃彦林抬头:“肯定知道啊,不就是那个骗我们钱,他前妻把房子卖给我们的吗?他不是抓起来了吗?怎么又提起他了?” “他就是被他爸惯坏了,所以不务正业。”邓秀珍有些气恼了,覃彦林也太不把教育孩子当回事了。自己说这么多,就跟对牛弹琴似的。 “秀珍,你就放一万个心,我们的孩子不会的,不会做那些坏事。” “女孩子将来还要成家的,她们要跟别人组成家庭,会跟别人一起生活……” “要是将来女婿对他们不好,我饶不了他们!”覃彦林咬牙切齿地打断邓秀珍的话。 “彦林,你知道陈国虎妈妈,也就是上吊的那个女人?” 这次覃彦林没说话,只抬头看着邓秀珍。 “他妈以前是千金大小姐,家里千娇百宠,嫁给陈国虎他爸,也被捧在心尖上,可后来陈国虎爸走了。再然后她什么都得从头来学,最后,最后她的结局你也看到了。”邓秀珍没提孩子将来孝不孝顺的事。她觉得覃彦林这个孩子奴肯定不会在意那些,用那些说事,起不到作用。 覃彦头低头沉默,好半天才开口:“那你说怎么刅好?” “我想教孩子们做事,教他们做人,你别惯着他们就行,好不?”邓秀珍语气柔和地说。 “好”覃彦林爽快地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孩子们就回来了。 一进来发现桌上没有饭菜,文煜最先跑过来问:“妈妈,今天吃什么呀?” 文静过来摸了摸文煜的头说:“吃什么都一样,爸妈辛苦,我们不能挑食。” “是啊,爸爸妈妈你们辛苦啦!”文欣将书包放在桌上,回头说。 邓秀珍笑笑没说话,转身去厨房端饭菜。回头看了一下,几个孩子各自忙自己的,谁都没想过来帮忙。 吃过饭,邓秀珍跟昨天一样让文静文欣洗碗擦桌子。 文静文欣一起看向覃彦林,那神情那速度竟然超级一致。 覃彦林心里一个咯噔,先前邓秀珍跟他说那些他并不在意,只是看邓秀珍好像有些生气了,所以才答应听她的。 可看孩子们的表现,他实实在在地察觉到了问题:孩子们压根就没想过听邓秀珍的话,更没想过去做事。而是看着他,指望他去做,这是习惯了自己为他们做?习惯了什么都是父母做? 想到这里覃彦林脸色一沉,冷声道:“文静文欣,妈妈叫你们做什么没听见吗?还不赶紧去!” 文静噘了噘嘴,看了覃彦林一眼,然后才转身往餐桌边走去。 覃彦林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委屈。 让她帮忙做点家务,竟然会委屈?覃彦林心头火起,正准备上前去说几句,被邓秀珍拉了一下,回头,看到邓秀珍冲她摇头。 想了想覃彦林对还站着不动的文欣说:“你还不去?快去!这以后就是你们的事,要主动去做!不要我说!” 然后站在那里,看着两姐妹开始收拾碗筷,这才转身往外走。不管孩子怎么样,还是要挣钱保证一家人的生活。 邓秀珍看了眼在那里磨磨蹭蹭,看起来很是委屈的姐妹俩,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床边去叠衣服。 她听到两姐妹在说话,但声音不大,听不清楚。 ------------ 第三十章、哈哈哈,狗吃石灰,一张白嘴 邓秀珍以为孩子们要委屈矫情一阵的,她都想好了一整套怎么跟孩子说这件事,怎么跟孩子沟通的方案,还自己单独练习了好几遍。 却没想到孩子们上学时还有点情绪,走时气鼓鼓的。放学回来时老远就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好像出门时生气的不是他们。 一到家,就一如既往亲热地喊爸妈,然后放书包吃饭。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吃完饭,文静文欣就去洗碗擦桌子,根本不用吩咐。 甚至文煜都帮着扔垃圾,要不是邓秀珍怕他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喊住了他,他都准备到巷子口去扔垃圾。 几个孩子不但洗碗擦桌子扫地,还主动学着铺床叠衣服,甚至开始帮着择菜做饭。 文静本身动手能力就比文欣强,再加上年龄也大些,学习做事比文欣快不少,不仅很快掌握了一些基本的家务,还能煎鸡蛋、下面条。 这下邓秀珍放心了。 那边的屋顶两天就修检好了,跟师傅们把工钱结清。邓秀珍计划着把家里打扫一下,然后锁好放着。 刚进屋,后面就跟进来两个人,把邓秀珍吓了一大跳。 扪着心口回头看,原来是陈妈和一个五十岁模样的妇女。 “这陈妈真是个鬼!说话也好,来也好,又没人说她,天天不是窜出来,就是偷偷摸摸冒出来,动不动把人吓一跳,心都要吓出来了,死老妈吉,真是要死哦!”邓秀珍心里骂翻了天,嘴里却热情地招呼着:“陈妈您来了?这位婶子您快请坐。” 陈妈撇了撇嘴,扯出一个笑,说:“你这也没地方坐呀?到处是灰不说,还没一张好凳子,都是瘸腿断脚的,真不服秋仙这些年怎么过的,这种地方也能过几十年。 秀珍丫头,我可不是说你,你刚过来,东西破跟你没关系,你过来肯定是要重新搞的。 也不要不好意思,我跟你方婶就过来看看,不用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听说你买这房子花了一千六?”方妈扫了一眼房间,凑过来问。 “可不止呢?她修房顶还花了一百多,这孩子,买房子也不问问隔壁左右。这下吃大亏了吧?”陈妈边四处看边说。 “那你可是亏死了,我那房子比这多一间房呢?都只花了一千三。”方妈边说边摇头。 “你看看这破桌子,这歪凳子,哪里还能用?都得换新的,又是一笔钱。丫头哦,你真是亏到娘屋里去了!”陈妈说着,鼻子眼睛都快扭到一起去了。 陈妈和方妈边看边评论,从客厅到厨房,没一样她们觉得能用的。 也确实,从吃饭的桌子凳子,到厨房的柜子、炉子,哪样都破破烂烂。 两人接着往卧室去,邓秀珍有心拦一下,毕竟里面的东西与外面不一样,特别那花床与家具,真真是独具特色。 虽然她不识货,但也看得出是好东西。 前天陈妈跟她说过,黄菊香的妈从不让外人进她的卧室,而她的人又特别的冷淡,不仅不主动与人交往,就连别人到她家来,她也是三个不情四个不愿,一副你赶快走,我不欢迎你的样子。 所以就连陈妈这种住在附近又喜欢各家串门的,都只进过大门,只在瘸腿凳子上坐过。卧室从没进去过,其他的人是连秋仙的大门都不进。 陈妈说到这里时一直冷哼:那些破烂玩意儿,那脏兮兮的黑漆漆的房子谁愿意进去呢? 她话说得不在意,但邓秀珍能听出她的好奇与不甘心。 所以今天陈妈一定是来看看那房里有些什么的。 要是那些东西被陈妈她们看到,往外一说。她又不住这里,要被人惦记还真守不住。 可她也不能拦着不让她们进去看呀,邓秀珍心里着急,一时却想不到办法。 还不等她想到办法,陈妈已经去推门了。 “嘭!”随着一声响,灰尘四溅,陈妈吃了一嘴灰,退回来连连呸呸呸吐灰尘。 “陈妈您没事吧?”邓秀珍连忙上前关心地问。 “哈哈哈哈,狗吃石灰,一张白嘴!”那个方妈看着陈妈笑得合不拢嘴,顺嘴蹦出一句话。 “方秋梅!你!”陈妈怒喝。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妈赶紧收起笑容道歉。 回身却又捂着嘴偷笑。 “不准笑!”陈妈恼羞成怒。 “我没笑,我真没笑!”方妈背对着陈妈保证。 “你肩膀都在抖,你肯定在笑!” “我没笑,我抖灰。”方妈依然抖着不回头。 “哼!”陈妈冷哼一声,走了。 方妈跟着跑了出去。 等她们都走了,邓秀珍关上门,忍不住大笑,怕被陈妈她们昕到,连忙捂住嘴,却止不住笑,直把肚子都笑疼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走进卧室,看看用破床单罩着,又盖了一层雨布的家具,还好,雨布没有掀开,也没有破损。 她摁了一下电灯开光,前几天挺好的灯今天竟然没亮。 抬头看看,在昏暗的光线下,房梁不是很清楚,只看得到一条条影子,看不出灰尘从哪里掉下来的。 低头,却看到一只灰桶,桶没破,只裂了一条缝,周围的灰比旁边厚很多。 看来,刚才掉下来的应该就是这只桶。 捡屋的师傅只是换瓦,应该不会用到这个灰桶,更不会有这种灰。 邓秀珍不明白这桶还有这灰是哪里来的。 如果说从前就有,那自己进出好多次却没有掉下来过。 如果不是以前就有,那它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有人这两天放的? 邓秀珍心里一惊:谁放的?为了什么? 隐藏东西?这房子自己买下了,还请人修了屋顶,自己肯定要进来,能藏住什么?放个灰桶掉点灰根本就不可能阻止自己进来,也不能阻止自己翻找东西。 邓秀珍想不明白,却感觉到了危险。 她看了看雨布上厚厚的灰尘以及少量碎瓦屑。想了想,决定不收拾了:反正自己不住,只要这房子的主人是自己,将来能用来卖钱就行,不用管别人在这里藏了什么。 自己将来可是要发财的,千万不要在这种小事上深究,搞不好会惹上麻烦。 就让它这样,这个样子既不招贼。也不会招惹那个放灰桶的人。 邓秀珍锁好门,跟平常一样买菜回家做饭。 ------------ 第三十一章、遇上垃圾人,尽量避开 邓秀珍在门外就听到文静在说话:“你要从这一头往那一头扫,这个大头要朝外,一只手握上面,一只手握中间,就这样,往一个方向用力。” 邓秀珍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六,孩子们休息。 从乡里上来后,每天不是处在惊吓中,就是在忙碌中度过,真没有这么自在过。 此刻站在太阳底下,听着孩子们说话,想象着孩子们在家里做家务的场景。邓秀珍觉得,幸福,应该就是这副模样。 “你们在干嘛呀?”邓秀珍装作一副刚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样子走进门, “妈妈,妈妈,静静姐教我扫地了,你看你看,我扫得干净不?”听到邓秀珍的声音,文煜拿着扫把跑过来大声说,小脸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欢乐。 “妈妈,我把菜洗好了,你来我教我炒菜好不好?”文欣拉着邓秀珍的袖子晃了晃小声说。文静站在那里笑,像个小大人。 等覃彦林回来,饭菜已经做好了。 一家人吃过饭,收拾好碗筷,几个孩子嚷嚷着想到街上去逛逛。 覃彦林说:“秀珍,那边的房子已经搞好了,你就陪孩子们逛逛吧。” “干脆我们一家人一起去。”邓秀珍说。覃彦林这几天一个人跑麻木辛苦了,但是如果说让他逛街,自己去跑麻木,估计他不会同意。让他躺在家里休息,那跟割他的肉似的。 而且她真的想一家人一起逛逛街,前世她和覃彦林一直做生意,平时不是守门店,就是进货或处理其他的事情。一年中能够一家人在一起,又不用做生意的日子,就只有大年三十和初几那几天。而那几天基本上都是在给亲戚拜年。 直到覃彦林去世,他们一家人都没有一起逛过街,没有一起下过馆子。 在后来的十几年里,她经常会想起这些遗憾,然后心里会闷闷的难受。 “那怎么行?最近生意好着呢。而且我看到街上又多了几辆麻木,咱们得抓紧机会赚钱,莫等麻木多了,咱们想挣钱都难了。”覃彦林不同意。 “钱哪里赚得完?咱们一家人从来都没有一起逛过街呢,再过几年孩子们大了,你想跟他们一起逛街都逛不了了。” “爸爸,我们一起去逛吧,明年我就上初中了,学习会紧一些,可能真没多少时间逛呢。”文静赶紧帮腔。 “爸爸,一起去吧。”文欣的声音软绵绵的。 “爸爸,我要是走累了,你背背我,妈妈背不起呢。”文煜睁着大眼睛看着覃彦林。 “你这么大了,到哪儿都要自己走,不能要妈妈背,知道吗?”覃彦林说着摸了摸文煜的头,想了想说:“好,今天我们一家人逛街,咱们今天不挣钱,花钱去!” 耶耶耶!孩子们齐声欢呼。 孩子们就像过年一样,赶紧去衣柜里寻找自己觉得好看的衣服。邓秀珍打开柜子,看了看那件红色的呢子衣,忽略掉,去找其他的衣服。 “你就穿这件吧,好看”覃彦林将红呢子衣取了下来,递给邓秀珍。 “这个太红了吧,几十岁了不合适。”邓秀珍有些不好意思。 “才三十多岁呢,哪里不合适了?赶紧换上,孩子们都等急了。”覃彦林说完,转身去看孩子。 一家人收拾妥当,高高兴兴出门。 覃彦林家虽然处在巷子中,但这个巷子却处于城市繁华中心。出巷子右转是一条热闹街道,街两边有蒲中,有三小,有公交站,有各种做生意的,有一些单位,还有一个公园。既热闹又繁华。 往左转就更热闹更繁华了,蒲城的医院,蒲城的商场,蒲城的影剧院,蒲城的政府机关单位,蒲城最有名的餐馆,等等等等都在这边。 几人沿着丰城路慢慢往前走,孩子们看到好玩的就看一看,碰到衣服店子就转一转。唯独看到吃的不闻不问。 “文静,你们不买点吃的吗?”邓秀珍问。喜欢吃零食是孩子的天性,平时他们也挺喜欢吃零食的,今天怎么一个都不提买东西吃? “妈妈,姐姐说,让我们留着肚子进馆子呢!”覃文煜高兴得手舞足蹈。 “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你说谁乡巴佬!”邓秀珍还没有反应过来,文静已经冲到了一个女孩子面前。 “我就说你呀,覃文静!”那女孩丝毫不怯,神态轻蔑地说。 “你再说一句试试!”覃文静捏紧了拳头。 “我就说,你就是乡巴佬,你妈是乡巴佬,你全家都是乡巴佬,你全家都是土包子,看看你妈,还穿红衣服呢!都土得掉渣了!”那女孩挑衅地看着覃文静。 “文静,她是谁?”邓秀珍拉住暴走边缘的覃文静问道。 “我们班上的同学,一个超级烦人的烂人!”文静回答。 “你说谁烂人?你才是烂人!你是烂人,你是八婆,你是BZ!”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覃彦林怒了,小孩子吵架他不管,可是这么骂他女儿他不能忍。 “你叫谁嘴巴放干净点?”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走过来,指着覃彦林问。 “你……” “彦林!我们走!”邓秀珍一把拉住覃彦林,带着孩子们转身离去。 “乡巴佬,告状精,臭八婆……”那女孩还在后面骂。 覃彦林几次想回头,都被邓秀珍死死拉住了。 活了两世的邓秀珍清楚:遇上垃圾人,尽量避开。 垃圾人不要命,你要会保命,千万不要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去跟垃圾人拼命。 这一生,她要保住覃彦林的命,要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命百岁。 她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要教会他们做人,教会他们怎么更好地生存。还要教会他们懂得感恩,懂得回报。 邓秀珍一手拉着覃彦林,一手拉着覃文静,覃文欣牵着覃文煜,一家人急匆匆地往前走。看起来就像落荒而逃,很是狼狈。 “妈妈,我真怄不得这口气!”文静一甩手,气冲冲地说。 “如果你们继续吵下去会怎么样?”邓秀珍没有松开她的手,冷静地问。 “我也会骂人!” “你会骂人就不挨骂了?你骂了人你开心吗?你被骂你心里气不气?” “我,我,我,大不了跟她打一架!” “打了架后呢?会怎么样?” “打了架就不这么怄!” “但是打了架,就会有人受伤,然后还会有人继续怄气。而看今天的架势,受伤和继续怄气的人99%是你和你爸,还有我,还有你的弟弟和妹妹。你觉得这样好吗?”邓秀珍循循诱导。 ------------ 第三十二章、感觉好像真的很土 听到受伤和继续怄气的人有爸有妈,还有弟弟和妹妹。覃文静低下了头,小声地说:“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邓秀珍松开她的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文静,你没有错,你护着家人这一点不仅没错,还让妈妈很暖心。 妈妈说这些,不是说你错了,更不是想批评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要保护家人,更要保护自己。 在面对比我们强大的敌人,或者是跟我们一样强大的敌人时,我们要有智慧,要懂得避强,避强不是认输,而是保护自己。 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们根本用不着在意,就当他们是狗吠。” “对,我们不能逞强。姐姐,你上次就做得非常好,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不对,教我们不要说话,让我们装睡骗过人贩子,然后等机会逃跑。我们才没有被继续灌迷药,也没有挨打,这样我们才等到警察叔叔救我们,要不是姐姐,我们肯定要遭很多罪的。姐姐,我喜欢你!”文欣走到文静身边说。 “静静姐,我好喜欢你!”文煜大声喊道。 邓秀珍看了一眼覃彦林,覃彦林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们要记住,我们不逞强,但是也不怕狠!能忍的时候,我们就忍一忍,不跟人一般见识。 但是,如果有人恶意欺负,我们就狠狠地还回去。 平常能不动手,咱们就不动手。如果动手,咱就狠狠打一回,打得别人怕你,再也不敢欺负你!懂了吗?”邓秀珍说着,环视了三个孩子一遍。 “懂了!我们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小事不计较,谁敢欺负我,我就打回去,打就要打得对方怕怕的,让别人不敢再欺负我们!”文静语气坚定。 “妈妈,我不打架,有事我叫姐姐,叫爸爸妈妈。”文欣说。 “妈妈,妈妈,我懂了。可是我好想进馆子,我们今天还进馆子吗?”文煜大声问道。 “进!怎么不进?”邓秀珍忍不住笑了。 文静也笑,她一把拉住文煜说:“走,咱们吃好吃的去!” 孩子就是孩子,刚才还气冲冲的,被几句话就解开了心结,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去找吃的。 大丰餐馆不是蒲城最大的餐馆,也不是最好的餐馆,但却是客流量最大的餐馆,因其价格亲民,分量足,备受蒲城人喜欢。 此刻还不是正晚餐时间,餐馆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了。 “您好!您想吃什么,请自己点,点好了到那边买单。”服务员客气地递给他们一张纸,纸上写着菜名。 “妈妈,这是什么?吃的都在这上面吗?”覃文煜眼睛睁得圆圆的,要去看那张纸。 文静和文欣的视线也集中在那张纸上。 邓秀珍今生没有进过馆子,可是前世跟孩子们一起去过,她解释道:“这哥叫菜单,上面写着菜名,我们在这上面找到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告诉服务员,他们就会给我们做好端过来。” “我们点好菜就能坐着等吃的吗?”文静问。 “吃完了我们要洗碗吗?”文欣问。 “不用不用,都不用,我们点好了只管等着吃,吃完了就可以走,碗他们洗,桌子他们擦,地有他们的服务员拖。”邓秀珍说着让孩子们点菜,她去洗手间。 “姐姐,你们说那蚂蚁上树,真的有蚂蚁吗?那树是什么树呢?为什么能装到盘子里?”邓秀珍回来,正听到这句问话。 “应该是把树切小了做菜,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树,还可以做菜。服务员还说是招牌菜,听说招牌菜就是店里很有名很好吃很受欢迎的菜呢。”文欣凑到文煜身边解释。 “哇,我要吃招牌菜!”文煜兴奋地叫。 “别嚷嚷,等会儿菜上来了,我们就知道有没有蚂蚁,做菜的树是什么树了。”文静小声说。 “我最喜欢吃鸡肉了,那鸡是什么鸡呀?是一只小鸡吗?是公鸡还是母鸡呢?”覃文煜嘴巴根本就闲不住。 “不是叫你别嚷嚷吗?等会儿别人听见了,又会说我们乡巴佬了!”文静小声警告文煜。 文煜听得脖子一缩,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邓秀珍忍不住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红呢子。感觉好像真的很土。 覃彦林的头又低下了,心里想着,有时间再给秀珍买几件衣服,要买最新款的! 餐馆里的客人越来越多,邓秀珍他们的菜还没上,邓秀珍想问问服务员,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赵老头。 让她心惊肉跳的是老头的身边站着覃艳香! 如果赵老头就是刘小珍说的老头,而老头跟覃艳香认识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覃艳香知道她家以前的情况,老头知道她现在住唧儿,知道她家当时的情况。 如果她们的消息互通,那么先骗她家的钱,再拐走她的孩子,这条线就全部连到一起了! 可是自己并没看到他俩说话,或许他们是来吃饭,正巧碰到一起的呢? 这些想法只在一愣神间,可就这一会儿,赵老头和覃艳香都不见了。 孩子们在身边,邓秀珍也不好说什么,怕吓着孩子。她竭力控制情绪,没有表现出异样。 吃完饭,她借口要去陈家湾,说新房子那里陈妈叫她过去,有事跟她说。让覃彦林带着孩子先回去。 等覃彦林他们一走,邓秀珍急忙绕到餐馆附近,藏在一棵树后,紧紧盯着大丰餐馆的大门口。她想看看赵老头和覃艳香会不会一起出来,出来后会去哪里。 不一会儿,赵老头出来了,旁边没有覃艳香。 邓秀珍看着老头站在餐馆门口,往两边看了看,然后左转往丁字路口走去。 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覃艳香。而此时赵老头已经走到丁字路口,他没有过马路。而是朝着大丰餐馆旁边的马路走去。 那不是回家的路!他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 邓秀珍满腹疑问,连忙跟了过去。 赵老头前行不远就左转,走到蒲城人民医院前面右转过马路,然后又直行。从第二个巷子口右转进去。 老头边走边看看两边的店铺,偶尔还停下来与人说话打招呼。 这一段不长的路程,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当然这也让不善于跟踪的邓秀珍,跟得牢牢的,还没被赵老头察觉。 ------------ 第三十三章、误会 赵老头在巷子里买了几个饼,用塑料袋提着继续往里走,向右转后再左转,然后直接走进一扇敞开的门,随意得就像进自己家的门。 这个地方邓秀珍前世来过好多次,她知道这是蒲城的古城区。不仅有青石板磊成的古城墙、古城楼,就连路也是青石板铺的。 在80年代,这里聚集着蒲城的风云人物,是蒲城最具象征性的地段。但到90年代,这里就住得很杂了,三教九流都有。 这样一条窄窄的直巷子,一眼可看到头,而且街两边还有人坐在门口闲聊。 要想在这里跟踪观察一个人,那是完全不可能。 邓秀珍只能装作路过,直接往前走。在路过老头进去的那扇门时,她往里瞟了一眼。 那一眼让她心乱跳,冷汗直冒:赵老头正把一个孩子往房里拽! 那孩子扒着门,仰着头,张着嘴,像是在喊,她却没听到声音。 这让她想到那些被毒哑的孩子,这些人真是毒辣啊!邓秀珍心里愤恨不已,却不敢停留。 她加快脚步,走到巷子尽头右转,这才敢深呼一口气。 转身探头往巷子里看一眼,她发现那些刚才在聊天的那些人,现在正朝着她这边看。 她心跳如雷,仓皇逃走。一不注意撞上了一个人。抬头发现是田国强。 “邓姐?急匆匆的干嘛呢?发生什么事了吗?”田国强疑惑地看着她。 “我……”邓秀珍刚说了个我字,就看到了田国强背后的覃艳香,冲到喉咙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田所长,您好!”覃艳香笑眯眯地打招呼。 田国强没有说话,微微点头算是答复。 两人的互动邓秀珍看在眼里,虽然田国强的回应是礼节性的,甚至有点冷。但也能看出他们认识。 到底熟还是不熟,真不能从表面来看,这是邓秀珍此刻的想法。 “我没事,就是刚才在这边有点事,忙忘了,想到孩子们还没吃晚饭,着急回去。”邓秀珍决定不说刚才的发现: 一是覃艳香就在这里,在她眼里,覃艳香就是个骗子,她不喜欢覃艳香,也不相信她;二是她有些不确定田国强到底认不认识覃艳香。 还有就是前世她看过很多电视,也看过很多短剧,有好多警察跟毒贩子人贩子勾结,或者充当他们的保护伞。 她跟田国强也不熟,她不了解田国强。她不敢赌,更不能赌! “也是哦,这个点了,真过了吃饭的时间,你是得赶紧回去,莫把孩子饿着了。”田国强笑了笑说。 “田所长,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邓秀珍想了想问。 “我家住这里,咯,就前面这个巷子里,左转右手边第三家就是。有时间可以过来坐坐。”田国强很随意地回答。 “好的,有时间一定来。今天要急着回去,那我就先走了。”邓秀珍跟说完直接往前走。她听到身后覃艳香跟田国强说再见,然后听到有脚步声朝自己追来。 “诶,邓秀珍,你等等我!”覃艳香追了上来。 “我要回家做饭,没时间!”邓秀珍说着加快了脚步。 “宋元香进城了,你知道不?”覃艳香追着说。 “她进城了关我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邓秀珍只是顿了一下,接着往前快步走。走了一阵回头发现覃艳香没有跟来,这才往回家的方向走。 “秀珍,怎么啦?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覃彦林偷偷问。 “先前在大丰餐馆我看到了赵老头,还有覃艳香,就是那个跟元香嫂子一起讹我们钱,住在医院的那个。” “大家都会去餐馆吃饭,在那里碰到他们很正常啊。”覃彦林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是不是跟着他们去了?发现了什么?他们认识吗?是不是跟孩子有关系?” 邓秀珍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详细地跟覃彦林讲述了一遍,深吸了口气说:“要不我们搬走吧,总觉得不安全。” “搬走?能搬去哪儿啊?那边的房子是陈国虎卖给我们的,陈国虎与刘小珍他们说的老头关系恐怕更密切些,我们搬去那里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 而且孩子们在三小上学,这里离得近,反而安全些。 现在我们手上没有多少钱,也不能搬去其他的地方。 要是我们自己多注意些,应该还好吧?”覃彦林拧着眉头,看起来忧心忡忡。 “也是,这么多孩子,现在又是打拐期间,只要孩子们不到处跑,我们自己多看着点,应该不会有那么严重。 只是今天的事,我们要不要去报警啊?报警,我怕派出所有他们的人,又怕那些人报复。 可是不报警,总觉得这心里不舒服。 将心比心,如果是我的孩子被拐,别人什么都不做,就当没看到……”邓秀珍没有说下去。 覃彦林也沉默了。 两人走出门,看了看老头家的方向,看着依然黑漆漆的房子。 他们默默地站了好一阵,最后下定了决心,必须要去报警,只有抓住那些坏人,才能真正安全。 两人回到家里,跟孩子交代:“就在家里不要出去,把门锁好。除了爸妈,谁叫都不要开门。”然后出门去派出所。 刚走到巷子口,他们就看到了赵老头。 赵老头没有看到他们,他正拉着一个孩子的手,边往巷子这边拽边说:“走啊,咱不玩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回家我给你折纸飞机好不好?” 那孩子仰着头,扭动着脖子,张着嘴没有发出声音。脚步蹒跚,不肯往前走。 覃彦林和邓秀珍走过去,赵老头抬头看到他们,疑惑地问:“这么晚你们去哪儿啊?” 邓秀珍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个孩子是谁呀?” “你说小宝啊,他是我一个战友的孙子,出生时伤了脑子,不会说话,走路不灵活,但孩子挺聪明的。”赵老头摸了摸孩子的头,慈爱地看着他。 邓秀珍又观察了一下孩子,发现那孩子真还是脑瘫儿的表现,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赵老头帮过她那么多,可她却因为听说有个坏老头,就无端怀疑赵老头。闹出这么大个误会。 细想才发现,自己的推断还真的很不合理:要是拐卖,在那人来人往的街上,怎么会敞开大门? “您家是哪里呀?”为掩饰尴尬,邓秀珍没话找话。 “我家?你问我哪个家啊?” “我就问问,您忙,不打扰您了啊!”邓秀珍说着拉着覃彦林赶紧回家。 ------------ 第三十四章、那女孩真猛! 误会解除,生活恢复了正常,依然是邓秀珍早上上午开麻木,覃彦林开下午和晚上。 虽然城里的麻木多了一些,但没有大批量出现,并不影响他们的收入。 邓秀珍去陈家湾的屋子里去看过。门锁完好,灰尘比以前厚了些。那灰桶依然在门边。 邓秀珍仔细看了看那灰,发现不是石灰,也不是瓦灰,有点像草木灰,但不是黑色。而是一种青白色的灰,没有气味,也不呛人。 整个屋里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她来时没有碰到陈妈,却听到了另外的邻居聊天。 听她们说起陈妈和方妈几十年的友情决裂了,两人现在互不理睬。 “秀珍丫头,你终于过来了!”邓秀珍锁门时又被陈妈吓了一跳。不过这次她镇定多了。 “过来看看。”邓秀珍笑得眉眼弯弯。虽然被惊吓,但看到陈妈,想到方妈说的“狗吃石灰尘,一张白嘴。”,她忍不住要笑。 “啥事这么开心呢?”陈妈狐疑地看着邓秀珍。 “好久没看到您,今天看到您特别高兴。”邓秀珍敷衍。 陈妈听了非常高兴,扯着邓秀珍去她家。 “秀珍呐,你怎么不搬过来住呀?”陈妈高兴,边说把她家珍贵的苹果削了一个,切碎了让邓秀珍吃。 “一直想搬过来,可又有点怕。 昨天去看了大师。大师说,那房里阴气重,暂时不能住,否则年轻人克运,老人克寿。 所以我过来看看,有没有破了漏了的地方,有就补一下。好在上次的师傅过细,没有漏的地方。 我就把门锁上,过段时间再说。”邓秀珍一脸无奈。 “那你这房子不就空着了?” “是哦,只能空着,亏死了。唉,陈妈您帮我留意一下,要是有那买房子,或者租房子的,您帮我介绍一下。 千万莫让别人知道我这房子的问题,不然会没人要的。”邓秀珍唉声叹气。 “放心,我啃巴最严了,绝对不会让人晓得的。要有买房租房的,我一定把人稳住,一定不让别人多嘴,一定让你卖个好价钱。绝对不会低于一千七!不然就不卖,想办法租出去!”陈妈立马拍胸脯保证。 邓秀珍再三道谢后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湾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这房子暂时不能住,否则会要命,因为秋仙的魂在那里,那可是怨魂,道士都难收的。 说得神乎其神。 还有人说晚上看到秋仙在那里游走, 脚不落地,就那样飘。 各种说法让那套房子彻底变成了方圆十里都知道的凶宅。 以至于大家都绕着走,尽量远离这座房子。 这些邓秀珍当时没听到,但她猜得到,这正是她跟陈妈说这些的原因。 这天,邓秀珍经过三小的时候,听人说学校出事了。 打听得知:几个孩子打架,有个孩子把另一个孩子的耳朵都快咬掉了。 有人说:咬人的孩子太狠了,真下得口。 有人说:该咬的,被咬的孩子就是个坏的,长期伙同另外几个孩子欺负别的孩子,这次碰上了硬茬,活该! 邓秀珍眼皮直跳,总感觉不妙,连忙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有人答:女孩。 有人说:那女孩真猛! 有人问:你看到了? 有人答:没看到打架,只看到几个孩子被送去医院。 有人说:哎哟,那血糊糊的样子,看着闹心。 …… 听说是女孩子,邓秀珍心慌慌的,想到学校里去问问情况,被保安拦下了。 今天的保安明显比平日严肃,紧绷着脸,就差把“闲杂人等一律避让”写在脸上了。 那嘴巴也挺严,问打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一律回答:不知道。 进不去,又问不到什么,邓秀珍只能捂着突突乱跳的心回家。 刚到巷子口,便被赵老头拦住了:秀珍,快去学校,文静出事了! 邓秀珍差点爆粗口,MB!老子刚从学校过来! 幸好及时打住了,连忙问:怎么了? 赵老头说:刚接到李主任电话,说文静跟人打架,把人家耳朵都快咬掉了。 果然!果然是自己家文静,难怪心跳得那么乱! 邓秀珍脑子一团糨糊,各种念头乱蹦跶。 急忙赶到学校,这次保安没有拦她,而是告诉她:去教务处。 还没到教务处,她就听到一个激动的男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哪来这么凶残的学生?这种学生必须开除……” 邓秀珍走进去,没有吱声,静静地看着说得唾沫横飞的秃顶男人。 有人靠近那个秃顶,不知道说了什么。 秃顶抬头看向邓秀珍,就像要爆发的火山,突然找到了突破口。 他指着邓秀珍吼道:“你怎么教孩子的?你必须给个交代!” “我的孩子呢?”邓秀珍没有回应他。而是冷静地问道。 “你这种人就是自私,她把别人的耳朵都快咬掉了!你却只记得你的孩子!” “我要见我的孩子。我相信我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不会伤人?把人家耳朵都快咬掉了还不会伤人?”男人瞪着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是谁,只请不要乱说话。我是说我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所以,我要见到我的孩子,要弄清事情的原委。”邓秀珍迎视着对方,丝毫不惧。 “刘校长,家长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是先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说。 “有什么好查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孩子的耳朵都要掉了。”秃顶嘀咕着,声音却小了下来。 事情很清楚,因为有很多学生看到了: 就是课间休息时,覃文静去上卫生间,被刘小颖带着几个人堵住了。 要她道歉什么的。 覃文静没理她们,打算从旁边绕过去。 刘小颖一把抓住覃文静的头发,然后几个人把覃文静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覃文静不知道怎么爬起来了,一把抱住刘小颖,咬住她的耳朵就不松口。 其他的人不管是拉她还是打她,她都不松口。 最后是老师来了,老师让她松口,她才松开的。 有好多人看到刘小颖的耳朵半边耷拉着,血直流。 覃文静一嘴的血,还笑,那样子蛮吓人。 …… ------------ 第三十五章、这是霸凌 听同学们说现场情况,邓秀珍心在滴血:几个人把文静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那该有多疼?她是怎么爬起来的?该有多愤怒才会咬住耳朵不松口? “同学之间的打闹,竟然能下死手。这种孩子心思狠毒,必须好好教育,否则……” 邓秀珍打断秃顶的话怒斥:“孩子之间的打闹?几个孩子把一个孩子摁在地上拳打脚踢,这叫同学之间的打闹?这是欺负人!这是霸凌!” 霸凌? 大家面面相觑。 邓秀珍才想到这个年代,没有霸凌这种说法。 而与霸凌相匹配的,是对霸凌没有相应的处置,都是和稀泥。 而那些被霸凌的孩子几乎都是忍气吞声。 恐怕真没出现过文静这种情况,所以才会出现那些言论。 她不敢期望这个时代能有人懂得霸凌的危害,但她还是耐心地解释:“我说的霸凌,就是指有些孩子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想充当老大。 或者仅仅为了好玩而欺压同学的行为。 这种欺压行为不仅会给被欺压者带来身理上的伤害,还会带来心理上的伤害,甚至会造成一辈子的影响,会让他们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子沉默地听着,却没有开口。 “几个孩子打闹而已,作为家长,你一直都在说些不着油盐的话,一直没有想过那个差点被咬掉耳朵的孩子伤情如何……” “其他的话不多说了,我们先去看看孩子。”眼镜男打断了秃顶男的话。说完径直走了,其他的人也跟着前往医院。 刚到医院,学校的人就被人拦走了。 邓秀珍不认识,她猜测应该是对方的家属。 她没有跟着,而是找到医务人员,问清楚覃文静住哪个病房,伤得怎么样。 听说都是皮外伤,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可一看到文静,她的眼泪没忍注,一下涌了出来,这是打得有多狠呐:脸肿的看不清鼻子眼睛,浑身都是淤青,头发也被扯掉了好几缕,露出的头皮还冒着血珠。 “妈妈”文静有些忐忑。 “文静!”邓秀珍拉着覃文静的手,想把她搂进怀里,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妈妈,我不是要惹祸,是她们太欺负人了” “嗯,妈妈知道,你好好养伤,一切有妈妈”邓秀珍柔声安慰。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畜生咬的我女儿?我要她的命!”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吼声,一个女人冲到了文静的病房门口。 “这是医院,不要乱来!”有医务人员劝。 “谁拦我试试?”女人放着狠话,直接往里面冲。邓秀珍操起床边的输液架,冷眼看着女人:“你敢动我女儿试试!” 女人一愣,随即疯了似的冲过来,邓秀珍挥起输液架直接砸向女人的脑袋。 “放下!”邓秀珍砸空了,同时听到一声呵斥。 邓秀珍抬头看到了田国强,他的手还抓着那女人的衣服。 女人愣怔着: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有人敢打她,那是真打,是奔着要她命的打法。 她觉着,刚才要不是田国强及时拉开她,这时候她的脑袋肯定开花了。 她想不明白:怎么真有人敢打她?还是往死里打? 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人这么大胆啊! 难怪有人把她女儿耳朵都快咬掉了。这样的娘生出这样的女儿,正常。 这娘俩一个比一个狠,不能惹急了! 邓秀珍手里握着输液架没有放手,瞟了一眼田国强,回头冷冷地看着女人。 女人在那眼里看到了寒气,她觉得如果自己不走,邓秀珍真有可能会打死她,一点都不会犹豫。 她日子那么好过,怎么舍得死?女人发现自己鲁莽了。 看看刚才差点要命的东西,还握在邓秀珍手上,女人麻溜地跑了。 “呵呵,你是第一个让她怕的人。”田国强笑。 “她是哪个?”邓秀珍放下输液架问。 “何市长的女儿,也是刘小颖的妈,一个在市里横着走的女人。”田国强说着,把床边的椅子拉过去坐下。 邓秀珍没有说话,这个身份她惹不起,但是如果欺负她,欺负她的家人,她会拼命,惹不起也要惹。 田国强看了看邓秀珍,转头问覃文静:“可以说话吗?” “叔叔,我可以的!”覃文静认真回答。 田国强到门口喊了一声“过来”。 马上过来一位民警,两人开始问话。“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是那几个人把她……” “我在问她,如果你要插嘴的话,那请你出去。”田国强严肃地打断了邓秀珍的话。 邓秀珍点点头,走到门口,安静地站着。 …… 问过话后,田国强跟那位民警走了,那个女人没有再来过。 晚些时候,学校的领导过来了,看到覃文静的情况有些惊愕,但都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覃彦林晚上到医院来,看到覃文静的样子,气得想拿刀杀人。 被覃文静和邓秀珍拦住了。 “爸爸,我没有输,我咬掉了她的耳朵!”覃文静挤出一个笑,却因为脸肿,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彦林,我们别激动,等处理结果吧。”邓秀珍劝,她不怕人,但别人不欺上门,她能理智思考。 邓秀珍已经基于这个时代的社会常规思维,对这件事有了些猜想:刘小颖带头挑事打人,文静被打伤,然后咬伤了刘小颖,两者应该会抵消。 但实际上,派出所的结论是,孩子们都还小,都未成年,即便杀人都不负刑事责任,更别提这种打架,所以,还是家属自己协商。 学校的意见是双方检讨,互相道歉,然后就此揭过。 邓秀珍心里不服,嘴上却没说。 两天后处理结果下来了,跟学校说的一样。 面对学校来通知结果的老师,邓秀珍冷冷地说:“如果再有人欺负我的孩子,我一定杀了他!” 那个老师讪笑一声说:“不会的,不会有人欺负你孩子的。”说着仓皇离去。 覃文静的脸第四天开始消肿,她便要求上学。 ------------ 第三十六章、柿子拣软的捏 在蒲城市委的一幢独立小院里,刘小颖哭喊着:“覃文静这个臭BZ,竟然敢咬我耳朵,我要弄死她,我一定要弄死她!爸爸,妈妈,你们帮我弄死她!” 刘小颖的妈何腊梅赶紧搂着她安抚:“宝贝,别哭,别哭,妈想办法,想办法弄死她。” 说着转头对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说:“刘斌,你快点想个办法,帮女儿把仇报了!立刻!赶紧!” 男人答应好,看向秃顶男,喊道:“小叔。” 秃顶男谄媚地说:“放心,小颖的仇一定要报。等过段时间,别人忘记这件事了,我找个由头把那狼崽子开除了! 不,不仅开除她!还开除她的弟弟妹妹!” “什么?她还有弟弟妹妹?那贱女人生了几个孩子?”何腊梅尖叫。 “三个,那个狼崽子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秃顶男刘书林答。 “三个?”刘小颖的爸刘斌,那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惊问。 他心里彻底不平衡了,他来自东北,读书毕业分到这里,认识了何副市长的女儿。 凭着他高大帅气的外表,很快俘获了何腊梅的心,成了副市长的乘龙快婿。 因着这层关系,他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个女儿。 他想要儿子啊!可政策不允许,他要敢生,就会被处罚,就会失去现有的。 他想要儿子,但与优渥的生活,以及让人尊敬的社会地位比,要儿子可以放在后面。 毕竟,他从农村出来,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此刻听到别人有三个孩子,还有儿子,他心里冒出了一股邪火:是得弄死她们!凭什么他想要却没有的,别人可以有? “都莫瞎胡闹!那家人谁都别去惹! 刘校长,以后这种话别说了。 我知道你是宽孩子的心,不会真做。 但让人听到容易产生误会,影响不好。”那个一直坐着没动没说话的何副市长何长安开口了。 “是是是,您说得对,我就是宽孩子的心,出门我就不说了。”刘书林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 “爸!难道小颖的事就这么算了?”何腊梅不甘心。 何副市长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厨房吩咐道:“腊梅,去厨房看看,你妈饭做好没。” 何腊梅不情不愿地走向厨房,何副市长开始问刘家叔侄一些工作上的事。 厨房里,何腊梅不满地叨叨:“一个农村来的臭女人,竟然敢对我们动手。那小畜生把小颖的耳朵咬成那样,缝了二十多针,爸说就这么算了。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腊梅啊,你听说过一句话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刚才你也说了,他们农村来的,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就只有贱命一条。 你呢?啥都有。 她们的命能你比? 你爸说得对,莫跟他们硬碰。 他们的命比不得我们的命。 你看,小颖被她咬坏耳朵,即便把她打死打残,小颖的耳朵也伤了啊,对吧?”何腊梅的妈李连珍嘴里说着话,手里的活儿丝毫不耽误。 “妈,我们可以自己不动手,让别人去。”何腊梅嘀咕。 “腊梅啊,听你爸的。现在政策在变,法律越来越健全,以前的那一套现在不能用了。 咱们要适应社会,千万莫顶风上。 要是闹出什么大问题,影响了你弟弟的前程,你爸不会放过你的!”李连珍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何腊梅,认真地说。 “可是妈,小颖这委屈太大了,她闹得我不得安生啊!” “她心里有气,想出就出,只是要看着点,这种硬茬儿别动。柿子要拣软的捏懂不懂?” 母女俩话说得差不多,饭也好了。 吃过饭,刘书林先告辞,随后刘斌带着老婆女儿也走了。 “跟腊梅说明白了没?”何副市长问李连珍。 “说好了,只是这次小颖受大委屈了。” “她受什么委屈了?真是太惯着她了!看看她,越来越不像话,出口脏话连篇!”顿了顿何副市长又说:“听刘书林说那女孩家长说霸凌,感觉说得是那个事。 你要跟腊梅说说,让她好好管管小颖,现在是新社会。这里是蒲城,不是港城,不兴打打杀杀那一套,不允许黑社会存在。 不能搞大姐大那一套,搞不好会出大乱子。 凯凯的事业正右上升期,莫让他们绐耽误了。” 李连珍温声答应。 覃文静上学,刘小颖也上学了。刘小颖恨覃文静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再动她。 何腊梅跟她说了:“别招惹那小畜生,这次她能咬你耳朵,下次她能扭断你脖子。” 这话她信,看到覃文静她总觉得耳朵痛,脖子凉飕飕的。 爸爸也说了:外公再三交待,不要去跟那个覃文静硬杠,那是个不怕事的,她能把事惹得天大,让上面压不住,会耽误外公和舅舅的事情。 外公和舅舅的事她不懂,但她知道,外公的话要听。 她更知道,她可以胡闹,外公都会不管,甚至会给她兜着。但是如果耽误了舅舅的事,外公会把她收拾得很惨。 覃文静看到刘小颖不避不让,也没有生气的表情,而是咧着嘴笑 另一帮是跟着覃文静的,多数是那种以前就看不惯刘小颖的,还有一部分是以前被刘小颖欺负,想跟着覃文静寻求安全感的。 “妈妈,姐姐好威风哦,每天后面都跟着一群小迷妹,进出都有人热情地打招呼。”午饭时文欣自豪地告诉邓秀珍。 “对对对,我的同学都羡慕我呢,说我有个发抛(方言:厉害又光鲜的意思)的姐姐,他们也好想有这样的姐姐。”覃文煜附和, “别瞎说!”覃文静拍了拍覃文煜的头。 “文静?”邓秀珍看着覃文静,她感觉有点不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 第三十七章、难道你次次拼命 不知道说什么就先不说,想好了再说。这是活了两世的邓秀珍总结出的处世经验。 覃彦林看邓秀珍不说,他也没有开口,吃完饭,他直接跑麻木去了。 邓秀珍努力回忆,却没有覃文静是这种性格的记忆。 她不知道前世有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也许发生了,而她因为太过忙碌,不怎么关注外面的事情,也很少和孩子交流,所以不知道。 覃文静有可能站在欺压者这边跟风,也有可能跟大多数孩子一样,小心翼翼自保,没有卷进来。 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也许是因为她的教育方式改变,也许是她开始关注孩子的成长,让覃文静的处境发生了变化,从而改变了性格,也或者只是激发了覃文静的天性,从而有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她不希望孩子这样,枪打出头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她只是想教孩子保护自己,她只是想教孩子懂得感恩,懂得付出与回报相辅相成。 她不想孩子成为出头鸟,特别是这种处于风口浪尖的危险鸟,非常不利于孩子成长。 不仅会对孩子的世界观人生观造成负面影响。还会给孩子带来各种未知的危险。 作为母亲,她决不允许这种危险存在。 “文静,中午听了文欣和文煜说起学校的事,妈妈觉得那样不好。”晚上吃饭时邓秀珍说。 覃文静抬头看着邓秀珍没说话。 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她不明白这样有什么不好。 有同学跟她说:有她的保护,再没人敢欺负他们。 能够保护同学,她很自豪。 也有同学说崇拜她,被人崇拜的感觉真的很棒,她很喜欢。 还有就是,每天有那么多同学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是那一群人的中心,她很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文静,你想过这些同学为什么追捧你吗?” “我知道,她们觉得我敢跟刘小颖打架,而且打得刘小颖再也不敢打我,甚至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敢动。所以她们崇拜我,还有的同学想得到我的保护。”覃文静语气中有着骄傲和自豪。 “这些孩子跟在你的身后,有的是因为慕强心理,他们认为你强大,所以愿意接触你。 至于你说的想得到你的保护,肯定有孩子这么想,可是,你能保护他们吗?你怎么保护他们? 难道靠跟人打架吗?你能打得过几个人? 你这次靠的是狠劲,就像俗话说的: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刘小颖她们现在不惹你,是因为怕你拼命。 难道你次次拼命?” “可是,刘小颖他们那一帮人真的不敢动我们了”覃文静不服气。 “文静,没有哪一个人是一个单独的个体,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群体。你知道刘小颖家是什么情况吗?” “听说她家是当官的,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她敢欺负同学,我就揍扁她!” “你真觉得她不敢动你吗?就算她不敢,她家里人敢不敢?而且真的要动你,需要他们自己动手吗?” “她,她不自己动手?那谁动手?”覃文静突然睁大了眼睛,望着邓秀珍。 好半天她才说:“妈妈,你是说她会让别人动手?” “文静,你还是很聪明的!”邓秀珍对着覃文静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接着说:“刘小颖本人和她身边那群人可能会因为你这次的狠劲对你产生畏惧感。 但这绝不是她不动你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她家里人制止了她。 我们见过她的爸爸和妈妈,都不是好人,更不是息事宁人的人。 现在他们什么都不做,甚至让刘小颖忍耐,肯定是有人不让他们闹出事情来。 而背后的这些人比刘小颖以及她爸妈要可怕得多,如果他们动手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他们不动手,是因为不在意我们。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谋算,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妈妈,我懂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文静,哦,还有文欣文煜,你们都听着。妈妈教你们轻易不要动手,动手就把人打得怕怕的,是为了让你们自保,不是为了逞英雄。 你们要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必定会付出代价。 比如文静,她要得到那些同学的追捧,她就得挡在他们前面,面对那些危险。 那么搞不好就会受伤。 如果你们受伤,伤害的不仅仅是你们,还有你们的爸妈,以及那些关心你们的人。他们,都会伤心难过。” “妈妈,我不会打架的”文欣说着,转头望着文静说:“姐姐,我们不要做英雄,我不要你受伤。” “姐姐,我们不要打架了,我怕看到血,我还会心疼姐姐”文煜跑过去拉着文静的手,抬头仰望着她说。 “嗯”文静认真点头。 此后三个孩子都低调了很多,再有人围着文静,她就跟她们说:我们都是学生,到学校来是为了学习的,我们要以学习为重。你们不要跟着我,大家都去好好学习。 然后直接走开。过不多久,围着她转的同学就几乎没有了。 转眼到了年底,这天邓秀珍正在晒衣服,家里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秀珍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呢,都不回家看妈。你不知道,妈有多想你哦!”何桃秀看到邓秀珍就念叨着抹眼泪。 “秀珍,你真的太不像话了,几个月了,都不会去看看妈,你心里还有妈么?”邓秀梅一本正经地批评邓秀珍。 邓秀珍爸邓开怀和弟弟邓春生站在旁边没作声。 宋元香站得远远的,在那里装鹌鹑。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怎么不想你们呢?这不是没时间么?最近日子也不好过,怕回去让爸妈知道了担心。”演深情邓秀珍现在也能手到擒来。 她不相信这么一大家子找到自己,是因为想自己了。 直觉告诉她,这是出了什么事,来找她当冤大头来了。 “你这房子怎么这么破啊?是买的还是租的?”邓秀梅皱着眉头左右看着。 “唉,乡里过得好好的日子,偏要跑城里来,看看,这挤挤窄窄的可苦了我的几个孙子了!”何桃秀看着那狭小的空间连连叹气。 “爸,妈,姐姐,春生,你们坐,我去买点菜来,给你们做饭吃。”邓秀珍说着就准备出门。宋元香站得远,也不过来,她就当没看到。 这些人不说来干什么,她也不问。 ------------ 第三十八章、你叫邓秀珍,不叫邓洁? “哎哎,秀珍你别急着走。”眼看秀珍出门,何桃秀赶紧喊住她。 “妈,您想吃什么呀?您说,我去买。”邓秀珍乖巧地走到何桃秀身边。 “叫你嫂子进来吧,外面挺冷的。”何桃秀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吩咐道。 邓秀珍没有动,她不在意让宋元香进来,但情绪她必须表现出来,要让别知道她心里有数,还有气。 “都是哥弟兄,莫那么小气,一家人,和气生财。”何桃秀语重心长。 邓秀珍不动,只说:“妈要没其他事,我就先去买菜了。” “你怎么跟妈说话的?有没有一点规矩?”邓秀梅对邓秀珍的态度很不满,指着邓秀珍吼,只差跳起来了。 邓秀珍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再次准备出门。 “你也不问问妈妈今天来干嘛?”邓春生终于开口了。 “妈不是说了么?她说想我了,来看我了。”邓秀珍一脸真诚地说。 “当然,我当然是来看你的。不过,也有件事要跟你说。”何桃秀接过话。 邓秀珍没作声。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再接招。 “你哥遇上了点麻烦,你去帮忙把他领出来。”何桃秀有些不耐烦了。她感觉这丫头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就完全变了,好像要跟娘家人彻底不来往似的。 上次的事情春林和元香是有错,可是,要不是她不肯借钱,春林他们用得着那么做? 而且春林他们最后不是什么都没拿到么? 一个女儿,不贴补娘家,那生女儿干什么? 想想她特地让两个女儿的名字里带着她的一个秀字,那是用了心的啊,是想告诉别人她的女儿很重要,别人别想欺负她们。 这些年确实没人敢欺负她女儿,谁敢说一句重话,她都要去骂几天。 两个女儿嫁人后也一直很顾娘家,让她在村里很有面子。 谁家要是说起女儿,她就能豪气地提起她家“二秀”,她家有秀珍秀梅,是她教出的好女儿,为娘家不遗余力。 唉,也不晓得这个小秀怎么就变得不听话了。何桃秀想着有些憋屈。 邓秀珍还是不说话,对哥嫂,她有意见,这个要摆在明面上。 “妈说话你听到么?”邓秀梅站起来,指着邓秀珍鼻子说。 邓秀珍瞟了她一眼,走到一边,直接不理她。 “秀珍!”何桃秀生气了,语气很重很恶。 “哎!”邓秀珍答应得干脆清亮,仿佛听不出何桃秀的话音。 “你哥被关起来了,你赶紧拿钱找人去救她!”何桃秀忍不得了,干脆直说。 “哥被关起来了?为什么呀?他又去骗人钱了?我就说了,那骗钱的事情做不得,迟早要出问题的。”邓秀珍不提拿钱救人,只提邓春林做的坏事。 “你个死女子!我打死你!”何桃秀脱下一只鞋就扔向邓秀珍。 邓秀珍灵活地躲开。 “妈!”邓春生拦住何桃秀,拼命使眼色。 “秀珍,你哥跟人放高利贷,钱讨不回来,就把人家打了。 然后人家想个阴招让你哥犯了错,你哥就被抓起来了。就关在你们这里的派出所。 听那个覃艳香说你跟派出所的所长熟,所以我们才来找你。 你就帮个忙,救救你哥。” 邓秀珍的爸邓开怀说。 “爸,我这种刚从农村出来的人,能跟哪个所长熟?您别听那个什么艳香乱说。”邓秀珍回,她知道邓春林的事不是这么简单,但她没必要追究,只要不做那个冤大头就行。 “算了,我们先去派出所看看哥吧。”邓春生晓得多说无益,干脆打个圆场。 一行人又往派出所去。 “邓姐,你怎么过来了?”刚到派出所,便遇上了田国强。 “哎呀,官老爷,哦不,警官您好!我是你邓姐邓秀珍的妈,是特地过来找您的。”何桃秀连忙满脸笑容地打招呼。 田国强看看何桃秀,又看看邓秀珍,邓秀珍眨了眨眼睛,往何桃秀瞟了一眼,低头不说话。 “你叫邓秀珍,不叫邓洁?”田国强问道。 “嗯嗯,我是叫邓秀珍。” “我还以为你叫邓洁呢。我正要跟你说:你家孩子上次把人咬伤的事,还要个手续,你今天来了,就赶紧去办了。 回家好好教育下孩子,不要再惹事!”田国强严肃地说。 “我知道,知道,我马上去办。给您添麻烦了!”邓秀珍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小海,你带她办事!”田国强说着转身就走了。 何小海带着邓秀珍往里面走。 何桃秀想跟着去,被何小海拦下了。 他客气地说:麻烦您就在这里等。 邓秀珍跟着何小海进到一间房里,发现田国强坐在里面。 她立即向田国强和何小海表示感谢。 等何小海离开后,邓秀珍将家人来找她的事情跟田国强说了。 田国强问她:“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没?” 邓秀珍歉意地说:“我哥这人我知道,他的事我不打听,不让您为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法律是公正的。他犯了错就该承担责任。 我只是想,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一下,让我家人知道我跟你们不熟,也拿不出钱,实在没有办法帮到忙。 当然,我是真跟你们不熟,也是真没办法。只是他们不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希望您能体谅。” 田国强笑笑说:“不做违反原则的事情没啥为难的。这个好办。你先去跟他们说说覃文静上次住院治病的事。 我跟栋梁打声招呼,等会儿他会叫你去。你带着你的家人,一起去听听你被骗钱的事。” 说完准备走,想想又说:“你们呀,真傻,也不问清楚就买。亏死了吧?幸好这次学乖了,不参与你哥的事,还算不糊涂。”说完就走。 留下邓秀珍满脑子毛线团。心想着幸好自己不是来求情的,不然怕是要扣上又傻又糊涂的帽子。而且看这样子,自己就算求情也没有一点用。 邓秀珍垂头丧气地回来。 何桃秀麻溜地跑到她身边问:“你不是跟派出所的人熟,是因为孩子干了什么事来了派出所?你刚才干嘛去了?哪个孩子把谁咬伤了?” 邓秀珍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上次文静跟人打架,把人咬伤了,都闹到派出所来了,治伤了不少钱……” ------------ 第三十九章、这份情,她领了 “这闯祸精,这死女子……”何桃秀气急,骂人的话张口就来。 “妈!”邓秀珍严厉打断,她听不得别人这样骂自己女儿,即便是自己的娘也不行。 “邓秀珍!谁是邓秀珍?”何桃秀正要发飙。有人过来叫邓秀珍。 邓秀珍连忙过去答应:“是我是我。” “去趟经侦科,你们上次的事情差不多调查清楚了。”来人说完就走了。 邓秀珍带着家人一起来到经侦科,张栋梁告诉她:那门店的钱要不回来了,门店是别人的,跟卖店给她的人没有一毛钱关系。所以,她是门店没有了,钱也打了水漂,要不回来了。 邓秀珍一下“晕”了过去。一家人手忙脚乱,喊的喊人,拍的拍背,掐的掐人中。 好在很快醒来。 醒来就哭,哭得伤心伤肝。 张栋梁听得嘴角直抽抽,暗叹:这样一位好演员没去演戏,真是被埋没了。 邓秀梅她们听着,一时不知道是安慰还是指责好,好一会儿都没人开腔。 还是何桃秀身经百战阅历丰富。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进入主题,问起事情的起因。 在何桃秀的连番追问下,邓秀珍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被骗钱,没钱做生意,只能开麻木,结果开麻木又把人摔伤赔钱。然后文静打架往院花钱等等全说了。 然后哭得鼻涕眼泪一巴拉:现在家里是穷得只剩麻木响,这顿吃了,不晓得下顿在哪里…… 顺便问何桃秀和邓秀梅:“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并保证:只要帮她渡过难关,等她东山再起,她一定还钱。 何桃秀愣了一下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让我们也帮你想想办法呀。” 邓秀珍声音哽咽:“妈,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 而且这买门店的事情一直没有最后出结果,我想着万一,万一钱要回来了呢? 还有,还有就是我怕村里人看我笑话。所以,所以我才没有说。” 邓秀梅说:“要不我借点给你吧,不过我真没有多少。” 邓秀珍连忙道谢,她知道邓秀梅没几个钱。当然她也知道这钱她借不到。 毕竟邓春林的事情还没了结呢。 虽然邓春林这事拿钱也解决不了,可是何桃秀爱儿子,她怎么都要挣扎一下的。 果然,邓秀梅话音一落,何桃秀就说:“秀珍啊,不是妈不疼你,实在是你哥这事需要钱,你们只是吃差点穿差点,也能把日子过下去,熬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春林的事不行,要是不及时想办法,搞不好他得坐牢。 秀梅的钱得拿出来给春林找人,不能借给你。 秀珍,你赶紧回家做饭,孩子该放学了。” 何桃秀说着就把邓秀珍推向回家的路。邓春生也过来帮忙,劝她赶紧回家。 邓秀梅看了看邓秀珍,又看了看何桃秀,抿着嘴没作声。 邓怀先和宋元香一直没说话,现在继续保持沉默。 邓秀珍哭哭啼啼地边走边回头,一副依依不舍又柔弱无依的样子。 看得一向心硬的何桃秀都有些心酸。 邓秀梅更是眼泪水都要漫出来了。 拐了弯,邓秀珍偷瞄一眼,发现家人已经进了派出所,她放心地擦干泪,回家做饭。 伸手到口袋掏纸,却掏出了200元钱。 想到春生推她的动作,她心里一暖:弟弟是信了她的话,想尽力帮她一下。 这份情,她领了。 邓秀珍没有再去管邓春林的事。 不是她狠心,而是她知道邓春林是个不知道悔改的家伙,何桃秀又是个护儿子没有底线的人。 前世她前前后后为邓春林花了不少钱,最后终于醒悟:邓春林不可救药。 而且她后来也得知,何桃秀花钱捞邓春林。钱是花了,却没有帮到邓春林。因为她找到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骗子,根本就不可能帮到邓春林。 这一世邓秀珍早就想明白了:不说花钱解决不了,就说邓春林死不悔改,自己能傻得一次又一次地为他犯的错买单? 她不傻,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腊八过后就是年。邓秀珍一向把过年看得重。往年的这个时候,她必定要去买一只猪。 杀年猪的时候把娘家婆家的兄弟姐妹都叫过来,大家吃好喝好后,再带一点回家。 婆婆和娘就多给点,最后剩下的,就自己在家里制备腊货。 住在乡里有专门的伙屋,伙屋里有老青砖围成的火炉,火炉上有活动索钩,还有一排挂钩,可以把腊鱼腊肉挂在火炉上面熏。 索钩可以挂水壶烧水,也可以挂吊锅煮饭。在火上搭个三角架,放上锅就可以炒菜。 烤火、做饭、熏腊肉一条线完成。 等到除夕,那腊肉熏得透亮,耐看又好吃。 今年进了城,被骗了钱,城里生活又处处都要花钱。再加上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他们要处理事情,还要努力挣钱,都快忘了过年的事。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邓秀珍提起制备腊肉腊鱼的事。 三个孩子听说准备腊肉腊鱼,全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们,文煜甚至砸吧了一下嘴巴。 覃彦林一拍脑袋说:“哎呀,看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明天我去买一只.....”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今年不比往年,今年不能买猪杀年猪了,得另外想办法。 进了城,回乡里熏腊货是不可能的了。 让娘家帮忙,今年邓春林吃牢饭去了,何桃秀指定会上蹦下跳筹钱,上赶着去上当受骗。而且是谁说都不听,谁劝谁就是黑心烂肺想害她儿子的坏人。 让他们帮忙熏腊肉腊鱼,除了送钱去,就是去讨骂。 婆家?婆家肯定也不行,覃彦林家兄弟姐妹十人,就一个哥哥当兵后在邻县上班,再就是覃彦林出来了,其余的都在乡里。 姐姐妹妹还好,都出嫁了,虽然不像邓秀珍邓秀梅前世那般跟个护娘家狂魔似的,但绝不会拿娘家的东西,占娘家的便宜,只会往娘家拿,只是多少的问题。 可兄弟都住得近,孩子多,要是让婆家熏腊肉腊鱼,恐怕会连猪毛都不剩一根,鱼鳞也不剩一片。 城里自己熏?也不是没有人在自己家里熏。 可是熏腊货最好是每天小火慢慢烟熏火燎,如果急熏的话,熏出来的腊肉只有颜色,而没有腊肉香。 她们既没有柴火,更没有地方熏。 邓秀珍突然想起,前世城里人都是请人熏腊肉,就是将肉买好,出钱让人帮忙腌制熏烤。现在有没有,她不知道,但是可以去问问,或许可以开个先河。 ------------ 笫四十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邓秀珍到附近转了一圈,看到一些人在熏腊肉腊鱼。 与他们在农村熏腊货不一样。那些人只是在屋子旁边搭个矮矮的棚子,将肉和鱼等挂进去后。再在地上倒厚厚的一层锯木屑,锯木屑要湿木的,湿的燃不起明火,只有烟,正好熏腊肉。 但在前世,她听过很多起这种熏法最后引发火灾的。 所以这种熏法她很反对。 “今天怎么得空到处转?”赵老头正带着小宝晒太阳,看到邓秀珍问道。 “这不是要过年了,看看有没有办法熏点腊货。”邓秀珍拉住小宝的手回答道。 “这里哪有腊货备?你要么到乡里请人做点,要么自己搭个棚子熏。 你那里窄,我这后面有个院子,你可以在那里熏。不过东西都得你自己准备。” 邓秀珍跟着赵老头去看了,那后院真有些大,只在屋檐旁搭了个顶棚,底下放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其余的地方都空着,显得很空旷。 “我屋里有木头,可以做支柱,还有些盖布。明天我再去弄些木板和锯木屑来。你只管把要熏的东西准备好就行。”赵老头说。 “那种熏棚太矮了,容易引发火灾,而且熏出来的味道不正宗。 要不我们把这个顶棚改造一下,做个火炉,天冷可以烤火,又可以做饭,还可以熏肉鱼。” 赵老头笑:“跟你们乡里一样吗?” “是啊,那样不仅安全,熏出来的腊货还比这个好吃。他们这种熏法,有烟味,没有香味。” “那行,咱们就试试看。”赵老头表示赞同。 邓秀珍转身去买肉鱼,还买了两只鸡,拿到老头家里,用一个塑料盆腌好。 第二天,邓秀珍开麻木,覃彦林跟赵老头一起把以前的棚子改造一番。看起来跟农村的伙屋有点像。 只是农村基本上是青砖加土砖做的墙。 他们这是全木板的,再用塑料布围一下,以免漏风,里面坐不了人。 棚子做好了,然后就是搭火炉,找烧火的柴火。 而熏腊货要经烧的柴火,最经烧的就是树蔸了。 搭火炉的青砖好找,这片区域都是青砖做的平房,屋旁都会有几块。 但树蔸就不好找了。 赵老头问他们,附近有没有认识的村民。 他们还真没有。 赵老头说他认识东城郊区的一个老头,可以到那里去买。 覃彦林说他跟赵老头去,树蔸重,赵老头和秀珍搬不起。 邓秀珍不同意,一来她怕覃彦林为了节约钱,舍不得请人,自己硬扛,万一累狠了或伤了都不好。 二来,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前世东城郊区是新区,开发力度大,但现在肯定没有人意识到。现在那里应该没有什么房子,显得特别偏,买房子买地便宜得很。 她要把握先机,买便宜房子、便宜地基。 赵老头说可以让卖树蔸的人帮忙运过来,覃彦林这才答应。 覃彦林把赵老头和邓秀珍送到城东,赵老头让覃彦林去跑麻木,他带邓秀珍沿着河道往山边去。 那山邓秀珍知道,叫聚财山,前世的聚财山下全部是新房。 她第一次到聚财山是去一个朋友家,那已经是十几年后了,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别墅一栋栋,楼房一排排。小区众多,配套齐全,又依山傍水,旁边还有一个有名的风景区,地理位置极好,让房价一度冲到蒲城顶端。 那里的原住居民的补偿不仅让他们拥有了住房,手上还有了一定的存款。 她曾听人讲:有个老头无儿无女,住着一个破棚屋,一直靠捡破烂维持生活,以为一生就那么窝囊度过了。 结果拆迁拆到他那里,他不仅有房住了,手中还有点钱。听说一直光棍的他后来还讨了个老婆,日子越过越安逸,真正的咸鱼翻了身。 可见当时这个地段的补偿还是比较优厚的。 她不知道聚财山这边是什么时候拆迁的,但在她想象中,这里当初肯定有些人家。 可是他跟着赵老头走了好远一段路,中途只碰到两个在河里用电瓶捕鱼的,除此之外,再没看到过人,也没看见房子。 入眼处全是齐腰深的杂草,要不是最近对赵老头了解多了点,她都要怀疑赵老头要把她带到深山老林卖掉。 又走了一段路,有个开阔的平地,也开始有路,虽然是土路,但看得出经常有人走。路边有排土房子。 邓秀珍正准备去房子那里去看看,听到前方隐约有争吵声传来。 他们快步向前,绕过一个杂草遮掩的拐角。 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你胡说什么!谁偷了你的鸡?” 随即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明明就是你偷了我的鸡,鸡就在你园子里,我都看见了!” “在我家园子里的鸡,不是我的,怎么还是你的了?” “你家又没有养鸡,我家的鸡不见了,这鸡肯定就是我家的!” “这就是我家的鸡,刚从我亲戚家抓来的。” “你早不到亲戚家抓鸡,晚不到亲戚家抓鸡,鸡我家鸡不见了,你就到你亲戚家抓鸡放你园子里,还跟我家的鸡长一个样,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就有这么巧!就这么巧怎么了?在我家园子里,就是我家的鸡!” “我家的鸡跑你家园子里去了,就成了你家的鸡?那你昨天从我家地里过了,那你是我家的?” “你放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占老娘便宜!” “老东西!你再敢胡说,我打死你!”一个稍显稚嫩的男声怒骂道。 国人都喜欢看热闹,赵老头和邓秀珍也不例外。两人藏在草丛后看得津津有味。 都说骂架是女人强项,邓秀珍觉得有失偏颇,此刻那男人一张嘴是张张合合,各种骂人脏话接连不断。而且骂了这么久都不见一句重复的。 女人骂不赢,气得直颤。那少年估计是她儿子,根本不会骂人,憋得面红耳赤。 男人轻蔑一笑,女人更生气,指着男人怒声道:“鸡就是我从亲戚家抓来的,信不信由你。你给我滚!不滚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 第四十一章、那房子卖,价格好商量 男人满不在乎地说:“好啊,你对我不客气啊,我等着你对我不客气呢,哈哈哈,还对我不客气!” 男人笑得正带劲,突然有什么扑面而来,一下飞到脸上,他一把抓住,发现是个女人的月经带,还带着红。 顿时大怒,丢掉手中的东西,准备教训那女人,那女人却已经转身跑了。男人立马起身去追,却被赵老头一把抱住。 男人怒声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打死那臭BZ!” “你现在追过去,那霉气就真上身了,还不如赶紧去洗洗,回家拜拜,化解一下。”邓秀珍忍住笑说道。 男人听说,赶紧往家跑,刚抬步又回头对赵老头说:“赵叔我先走,你跟着来啊,我爸在家。”说完跑得飞快,一不小心被藤子绊倒,爬起来又跑。 “您认识?”邓秀珍问。 “嗯,就是我们要找的李老头儿子。好像叫李虎子吧。”赵老头赵树良回答。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邓秀珍问道。她知道这个说法:在旧时代,民俗风水中认为月经血可能会带来霉运。新时代后,只有少数闭塞的地区还会认为月经血是不洁之物,会妨碍好运的降临。 而蒲城是个比较开放的地区,思想跟很多大城市差不多。所以邓秀珍虽然一直在乡下,却也早已不信这一套。 没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两个信的,一个竟然真的拿来当攻击武器,一个吓得慌不择路。 “那个李什么看起来好像有点那个——特别呢。你怎么认识这些人的?”邓秀珍说着笑了起来。 “李老头是个好人,别看他儿子那张比尿罐子还脏,人却不错。 现在我们先去把树蔸的事情安排好。”赵老头答非所问。 可能是李虎子跟他爸说了,他们到时,李老头已经等在了门口。 看他们来了,热情地迎过来。此时邓秀珍才发现李老头走路有点跛。 赵树良一把扶住李老头说:“最近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李老头答:“还不错,能走几步。” 两人亲热地说着话,走回了屋子。 邓秀珍站在门口场子看了看,发现就这一家,附近没看到人家。 “秀珍,进来。”邓秀珍听到赵老头叫她。 进去看到屋里堆得满满的,但没一样能看得过去的,整个看来就像一个收垃圾的。 “秀珍,我已经跟你李叔说好了,要多少树蔸你说一下,回头让虎子送过去。”赵老头估计看出了邓秀珍对环境的不适应,也没有说让她坐,而是直接说事情。 “李叔叔您好,我叫邓秀珍。”有事想问,邓秀珍热情地跟李老头打招呼。 “你好你好”李老头热情地回应,略显局促。 “李叔叔,我想问您一下,您这附近住了几家人呀?”邓秀珍有些疑惑,一路走来,她就看到先前吵架的那里有几间土房子,也没发现人住。然后就看到李老头家,中途也没看到房子,那刚才吵架的女人住在哪里? “这里呀?这里以前住了三户人家,后来搬走了一家,现在就剩下我家和赵付林家。他家就住那边一点,离我家不远。”李老头指了指侧后方说。 “整个山这边现在就住您这两家吗?” “是啊,就两家。这地方不好住,用水不方便,又没有田,实在是不方便。 我家一直住着,是因为在这边养猪和鸡,养这些在城里别人嫌气味不好,鸡子没什么吃的,猪食也不好弄。 住这里,鸡子就放着散养,猪可以吃猪草,山上能给猪吃的多。” “这里的地都是谁的呢?” “我家有,别人家也有。你问这个干什么?”李老头奇怪地问。 “我看前面有套房子废弃了,就想着能不能买下来,到时候我也能来种点菜,养点鸡啊猪的。” “那个啊,那是朱老七的,他在城里寻到了活路,搬走了。你要是真想买,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邓秀珍连忙表示想买。 李老头答应等送树蔸时给她个准信。 “你买那里的地干什么?”回来的路上,李老头问。这次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路上依然没有碰上人,但路却比河边好走,像一条路。 “他们平时进出是不是都走这里呀?”邓秀珍没有回答李老头,岔开了话题。 “嗯,一般不走那边,我是想去看看那里有没有鱼,有的话,我们也可以去电一点。 小鱼儿一腌制,然后挂成一串串的熏一下很好吃,我吃过。”李老头没有追问。 没过几天,李虎子就送了几车柴火,还有十几个大树蔸来。同时告诉邓秀珍一个消息:那房子卖,价格好商量。 只是房子已经好几年没人住,因为有些漏雨,房梁有些已经要断了,修理或重做都由买家负担。 要是可以,就明天到桥边巷子找朱老七。 邓秀珍心里暗喜,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再感谢李虎子,说辛苦他了。 同时跟李虎子说,若是他家杀猪卖,她可以买点肉,还可以买点猪肝心肺什么的。李虎子高兴地回去了。 晚上,覃彦林问起她怎么想起买山上的旧房子。 邓秀珍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我觉得买下来肯定有用。” 覃彦林看着她,犹豫了一阵说:“跑麻木现在还是可以挣钱的,如果实在不行了,我们攒点钱去卖电器。买不起铺子,我们可以租个铺子。 我最近一直在关注这些,发现卖电器真的挺挣钱的。 要不,我们不买那旧房子……” “彦林,我们不卖电器,就买房子好不好?”邓秀珍打断覃彦林说,她不是故意打断,只是听到覃彦林说卖电器。她想起前世覃彦林的命运,心里很是激动。 “可是,那块地我去看了,真的太偏了,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你就听我的,咱们去卖电器好不好?”覃彦林耐心地说。 “不好,我觉得买地好,咱们不卖电器,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邓秀珍坚持。 “那你说说,那里有什么好?”覃彦林闭了闭眼睛,压住心底的烦躁问道。 “我是真觉得好,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覃彦林听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你说说你的看法,如果真的有道理,咱们就买那房子。如果你没有想好,咱们不着急,你就再想想,想好了再说好不好?” ------------ 第四十二章、分歧 “彦林,你就听我的,咱们把那房子买下来,我真的想得很仔细了。”邓秀珍不知道怎么解释,但知道覃彦林这么说,是因为不认同,而且态度比较坚决。 “那里买下来能做什么?真的养鸡养猪?咱们不说养猪养鸡能不能挣到钱,不说养猪养鸡的有多少人,也不说养猪养鸡发鸡瘟会血本无归,咱就说说孩子读书怎么办? 那个山窝窝里,大人走出来都要个吧小时。孩子们要多少时间?何况文煜还那么小!”覃彦林生气了。语气明显加重,带了情绪。 “彦林,你别生气,我跟你说,那地方将来不会偏,而且会很值钱。”看覃彦林生气,邓秀珍有些着急,想着还是说点实话。 “这话你听谁说的?是不是有人忽悠你?那鬼地方怎么可能值钱? 秀珍啊,你怎么能相信这种话呢?那里荒成那个样子,比我们乡里都荒,你还说不偏。难道要到我们深山老林,几天几夜都走不出来才叫偏?” “彦林,我做了个梦,梦见那里将来会大发展……”邓秀珍情急之下想学那些穿越剧的主角,用自己做梦什么的来说服覃彦林。 “秀珍,我不晓得你为什么非要买那块地,但你也不用编这种瞎话骗我! 既然你这样,那我就跟你交个底:买那地方,我坚决不同意!”覃彦林撂下话直接走开。他不想跟邓秀珍吵起来,但是这件事他也不会妥协。 上次买门店被骗了钱,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再加上买麻木,钱都花光了。好在他眼光准,抓住了机会,跑麻木不仅维持了生活开销,还存了一笔钱。 现在街上开麻木的人越来越多,他预计明年会更多,到那时,别说存钱,恐怕维持生活开销都难。 他每天开麻木,会观察打听一下街上的生意情况,也会听那些坐麻木的人说话。根据这些,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卖电器是一条可行的路。 他算了一下家里的钱,自己直接租门店进货恐怕不行,因为租门店都是一年以上租,租金要提前付,还要付定金。 这些钱付了,他就没多少钱进货了。做生意不能缺货,这是他做这些年生意总结出来的经验。要是别人进店一看,这也缺那也缺的,一般都会换一家店看,那他这生意就难做了。 前几天他找到一个关系好的朋友,朋友答应帮他搞定进货渠道,而且是那种先付部分货款,其余的等卖出去再付的。只是价格会比别人高一点。 门店也找好了,店主答应分几次给,但租金要高一些。 他计算了一下,那还是挣钱的,如果生意做开了,往后会越来越好。 他相信自己,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做好,他甚至预见自己靠着卖电器可以买房子买门店,可以让孩子们都过上好日子。 现在他的电器店正处于筹备阶段,极度缺钱,实在没有钱让邓秀珍去买那些根本没用的老房子。 看到覃彦林走开,邓秀珍有些无奈,但是要她放弃买便宜房子便宜地基,她也做不到。 想了想,她觉得覃彦林开店也在明年。自己悄悄拿点钱去把房子地基买了。 接下来偷偷补回去,反正覃彦林也不知道自己每天上午开麻木具体挣多少。 要是问起,就说生意没以前好了。 主意打定,邓秀珍也不纠结了,将孩子们安置好后,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如平常一样开麻木,但到八点多的时候,她去了桥边巷。 朱老七守信地等在家里。因为是熟人介绍,邓秀珍又是侧面了解,且实地查看过,信任度比较高。 两人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商量价格。 朱老七说:“那房子我反正不住,你要是诚心想要,看在李哥的面子上给个三百元。” 邓秀珍不了解当时的价钱,她比较了一下城区,感觉贵了点。想着早点谈妥,好去跑麻木。于是直接说:“能不能再便宜点?就几间土房子,又要倒了。” 朱老七不悦地说:“屋门口还有场子,旁边还可种地。现在土地转让都是一两千一亩了。你这是拣了多大便宜,还说亏!” 邓秀珍眼前一亮:“您是说屋前场子,屋旁边的地都算在里面?” “你把房子买了,我也不住那里,场子菜地都用不上,就送你了。”朱老七大气地说。 这可是飞来之喜!邓秀珍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以平常的口气问:“您那里还有田地吗?” “怎么,还嫌不够?田地我宁可荒着,也不会给你种!这房子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朱老七生气了。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您如果有田地卖,我就一起买下来。”邓秀珍连忙解释。 “买田地?买着干什么?”听邓秀珍一说,朱老七气消了,心底却升起了疑惑:都说无利不起早,她买那边的田地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自己没发现? 聪明又会钻营的他,马上把了解到的信息整合了一遍,却没找到关于那片区域会发生变化的信息。 看朱老七有怀疑,邓秀珍连忙解释:“我是农村来的,在城里找不到好路子过日子,回去又怕人笑话。所以想着去养鸡喂猪。 可是李叔也在养,山上就那些东西,我才想着买些田地种。一来可以解决自己一家人的粮食问题。二来如果我想多养些家畜,自己种田地的话,就有米糠和菜给家畜吃,不用去买。三来,我要是在这里有田有地有房子,心里踏实。” 听到邓秀珍这么一说,朱老七心里安定了下来,告诉邓秀珍:“我在那边一共有十二亩,如果你要,我可以转给你六亩。把靠近东边的土地给你,” 邓秀珍心里计算着六亩地大概要花多少钱,想着要是自己把钱拿来买地覃彦林会不会很生气。 朱老七却以为邓秀珍知道他家的土地在哪里,对自己给她的都是贫瘠的荒地不满意,连忙解释道:“你说的情况我比较理解,但是我也不能因为理解你,就断了自己的后路。要是哪天我日子过不好了,我也得回去种田地。” ------------ 第四十三章、没钱了 “你这地卖多少钱一亩呢?”邓秀珍问。 “前几天有人买了我亲戚的地,是两千一亩,我这里比他的偏一些,就卖你一千八吧。”朱老七回答。 一千八一亩,六亩就是一万零八千,邓秀珍心里盘算着。她原本只打算买那几间房子,没想到朱老七却可以卖给她六亩地。她是想买,可是家里总共也就一万多块钱,这要拿出一万多买地。 现在都年底了,到明年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攒到多少钱,而明年的麻木会遍布蒲城,再要靠麻木挣钱很难。那他们明年不仅没钱做生意,甚至生活都会有些捉襟见肘。 而且到底是哪一年聚财山下开始开发,她是真不知道。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吧。”邓秀珍一直不开口,朱老七以为邓秀珍嫌贵,不想买了。他最近准备开个电器店,手上缺资金,正在凑钱中。 有人劝他去贷款,他动过心,可问了贷款的息钱后,马上打了退堂鼓:万一生意不好,那自己做的都用于还息钱了,自己累死累活都是为银行做嫁衣,实在是划不来。 借息钱不如找亲戚朋友借钱,卖点东西也行。 所以一听说有人买他的房子,他马上同意,刚才还特地提起卖地,就是想把钱凑齐。 “好,那就去看看”邓秀珍想去看看,如果地理位置不好,就不买算了,毕竟那地赚钱是将来,现在还得吃饭过日子。 邓秀珍开着现成的麻木车,去得也快。 到达目的地,朱老七把地指给邓秀珍看。邓秀珍立刻下定了决心:买!必须买! 她是真没想到朱老七家的田地不是都在房子附近,而是几个地方都有,而有些地方那是后来那个片区的中心,妥妥的商业繁华地带! 要是现在买了,将来拆迁,自己不仅可以得住房,还能得门店,除此之外,还会有部分补偿款存银行,那是妥妥的拆迁暴发户啊! 能做拆迁暴发户,能躺赢,为什么要拼命? 邓秀珍做着发财躺赢的美梦,都忘了地还不是自己的,地的主人还在旁边。 朱老七有些着急了:她这到底是买还是不买?要是嫌贵,讲讲价也可以呀,不开口,就这么发呆是什么意思? “这地你到底要不要?要的话,价格方面可以商量一下。”做买卖就是这样,谁着急谁掉价。这不,朱老七急着要钱去开店,只有主动让步。 “要肯定是想要,但是,总觉得贵了点,而且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上辈子邓秀珍做了大半生的生意,讲价这种事对她来说是小儿科。 邓秀珍会讲价,朱老七又急于卖地凑钱,最后价格讲到了一千六一亩,那房子和房子前面的场地,旁边的菜园一起给贰佰元。总共是九千捌百元。 两人订好合约,约定下午带好钱和证件去办手续。 中午邓秀珍回家吃饭,根本不提买地的事。下午覃彦林去跑麻木,邓秀珍就跟朱老七去办手续。手续不仅经过了土管所,还让村里签了字。邓秀珍这才付了钱,拿着办好的手续高高兴兴回家。 那边覃彦林开电器店的事情也商量得差不多了,店主答应让他租金季付,就是一个季度一付。而且租给他三年,还在合约中约定,这中间不能突然不租给他,或突然提价。 朋友也联系好了电器厂,等他这边全部准备好后,交一部分钱,就可以把电器给他拉过来,他的电器店就可以开张了。 “秀珍,我跟人商量好了,开电器店。”晚上回来吃饭是覃彦林跟邓秀珍说。 “啊?”邓秀珍一惊。回家后,她就想着自己买地的事情怎么跟覃彦林说,只是怎么想都不合适,毕竟覃彦林特别反对。 于是就想着先不说,等过段时间,家里或许能积攒点钱,能够让覃彦林找到新门路。 也或许迟点覃彦林没那么生气了,自己再跟他说。 可谁知,覃彦林现在就要开店!开店就要那钱出来,家里的钱被自己买了地,还哪里有钱? “秀珍,你放心,卖电器肯定能挣钱的”覃彦林说。 邓秀珍低头不语,她知道卖电器能挣钱,但是很累啊,而且比起买地来说,那完全不叫挣钱,只叫拼命。 可是她不敢作声,因为她现在没办法解释这些,更没办法让覃彦林相信这地能增值,而且是很多倍的增值。 “秀珍,我不是不支持你的想法,只是那房子那地基实在是太偏了,值不了钱。”覃彦林耐心劝,以为邓秀珍还在想买地,心里不痛快,所以不作声。 邓秀珍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我已经跟人全部说好了,明天就签租房合同,然后就去工商局办手续,手续办好后,交一部分货款,邱山就会帮我把电器送过来.......” “彦林,恐怕你生意做不成了”邓秀珍觉得再难说,自己也得说,不然以覃彦林的性格,明天肯定会去签合同交房租。到时候一样会知道钱没有了。 “秀珍,你不要赌气,我说的这个生意真的能做,真的可以挣钱!”覃彦林耐心耐烦地劝,他以为邓秀珍只是不支持他卖电器,也或许是因为没让她买地,所以在跟自己赌气。 “彦林,现在家里已经没钱了,你真的做不成生意了。”邓秀珍说出这句话,心里松了一截,要说要骂要发脾气,随你。 “什么?没钱了?钱呢?”覃彦林一下蹦了起来。 “钱买地了”邓秀珍反而平静了。 “买地了?买什么地?就那房子那地基吗?”覃彦林心安了一些。只是买那地还好,不是被骗了,不是钱全部没有了,就还能接受。 买就买吧,毕竟也就是几百块钱的事情,自己生意还是可以做。 “不止那个,我还买了六亩地,用了九千八百块钱。”邓秀珍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不管覃彦林怎么想了,只低着头,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你你……”覃彦林指着邓秀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的火就像要爆发的火山,可是他能把她怎么样?打?骂?然后呢?然后钱还是没有了,还是回不来! “嘭”的一声巨响,覃彦林摔门离去,邓秀珍抬头看着晃动的门板,有些呆愣:活了两世,这是覃彦林第一次这样。覃彦林性子温和,对她和孩子极好,平时从不会对他们发脾气,更不会摔东西。 ------------ 第四十四章、难道不想过了 邓秀珍感觉有些委屈,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更是为了让覃彦林不受苦受累,为了让他长命百岁呀。 回头想想,又觉得这也不能怪覃彦林,他不知道将来会发生的变化。从现在的眼光看,自己确实是买了几亩不值钱的荒地。 正胡思乱想,孩子们回来了。 没有看到章彦林,文静问道:“妈妈,爸爸呢?爸爸怎么没回来呀?” 文欣和文煜也看过来。 邓秀珍不想让孩子知道他俩吵架的事,于是回道:“可能今天生意好,忙着跑生意吧?” 等了一阵,覃彦林还是没回来。怕孩子们饿着,便给覃彦林留了一份饭菜后,跟孩子们一起吃了饭。 半夜,覃彦林还是没回,邓秀珍心神不安,出门去望。巷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平常熟悉的摩托车声音。 邓秀珍惴惴不安地回来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事重重地烙了一夜饼。 覃彦林一夜没回,天刚麻麻亮邓秀珍就爬起来,到屋外转一圈,发现自己家的麻木停在屋旁。 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覃彦林没有开麻木出去,应该不是出事了,多半是因为生气去哪个朋友家了。 等他回来,给他好好道个歉,多说点好话哄一哄。 邓秀珍打定主意,转身进屋给孩子准备早餐。 吃过饭,覃彦林没回,邓秀珍开着麻木出去了, 覃彦林生气,可以等他回来再哄,家里挣钱的麻木不能空着。 中午回家,覃彦林还是没回,邓秀珍有些慌了。 心慌意乱地做好午饭,等孩子们吃完,交代他们等会儿记得去上学后,开着麻木出去了。 想着覃彦林如果去朋友家不会今天都不回,但是如果不是在朋友家,又会去哪儿? 娘家,绝不可能。 婆婆家?有可能,但只是有可能。 哦,还有个买了一直没住的新房子! 想到这里,邓秀珍调转车头,直奔陈家湾。 停车,开门,一气呵成。 看着灰尘扑扑,完全没动过的房间,邓秀珍很是失望。 回身准备出门,脚下却被什么咯了一下,低头捡起来,发现是一个钥匙扣。认真看了一下,不是覃彦林的。 仔细回忆了一番,邓秀珍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房子在修缮屋顶前,她打扫过,虽然不仔细,但是地是扫了的,不会有这个东西留在地上没发现。 而师傅修检屋顶时没有进过屋子,连喝水自己都是放在屋外,房门是锁着的。他们在屋顶不可能将钥匙扣掉到这里。 邓秀珍心里一个咯噔:有人进来过! 她打开小手电,蹲下来查看地上的脚印,果然看到厚厚的灰尘上有一组新鲜的脚印,脚印上还有一些新鲜的泥土! 正准备细看,突然感觉有什么从窗前一闪而过。 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邓秀珍放弃了继续查看,而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出来,围着房子朝屋顶看了一圈。 “秀珍丫头,来看房子了?”陈妈发现邓秀珍来了,连忙从房子里出来搭话,手上还握着几根大蒜。 “嗯,怕房子漏水,过段时间就来看一下。唉,这房子真是亏惨了,住又不能住,租也租不出去,还得经常来照看。”邓秀珍唉声叹气。 “买都买了,后悔也起不到作用。”陈妈嘴里安慰着邓秀珍,心里很是愉快。 就着那高兴劲她破天荒地开口留客:“秀珍呐,中午到我家吃顿便饭吧。” “不了,难得麻烦您。”邓秀珍连忙客气推辞。 “不麻烦,我儿子孙子今天回了,不用特别准备。”随着她的话落,屋里冲出一个上十岁模样的孩子,大声叫着:“奶奶,你电视机怎么开不了了?你快帮我看一下!” “秀珍丫头,你帮我看一下,这电视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搞不好就出现麻点。”陈妈说。 “好,我去看看。”邓秀珍爽快答应。 虽然进城后家里没有安电视机,但是在乡里的时候那是一直都看的,她以前听覃彦林说过,电视机出现雪花点,有可能是信号不好,也有可能是先来接触不良。只要调整一下接收天线,或者将线重新接一下就可以了。 进屋后,检查了一下线路,没有发现问题。于是出来旋转天线调整方向。 正站在梯子上转动天线,问陈妈好了没。邓秀珍突然感觉一股寒意,就像在深夜的荒野被狼盯上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朝着寒意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笑眯眯的女人。 男人一脸憨厚,笑着对她挥手打招呼。 女人笑脸如花,正给那男孩拂头上的落叶。 陈妈叫着好了,可以看了。 邓秀珍这才从梯子上下来。 陈妈给她介绍:中年男人是她大儿子,叫陈闯;女的是大儿媳妇,叫程雪;孩子叫陈颖超,是陈闯的小儿子。 邓秀珍跟他们打过招呼后,说家里孩子等着她做饭,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覃彦林还是没有回,邓秀珍心里很是烦躁,觉得覃彦林有点过分了:即便自己做得不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跑出去不回家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想过了么? 想归想,覃彦林不回,她也没有办法,孩子等会儿就要回家,她还得做好饭。 脱外衣时,想起了钥匙扣,拿出钥匙扣仔细瞧了瞧,虽然做工比较精致,不是常见的样式,但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吃过晚饭,覃彦林还是没回,邓秀珍想着他应该是回乡里婆婆家去了。 想到孩子在家没人照看,她一个女人晚上出去跑麻木也不是安全,加上昨夜一夜没睡,有点困,于是没有出门,一家人早早地睡了。 第三天,覃彦林依然没回。 邓秀珍坐不住了,她想去婆家看看,但是孩子没人照看,随即她想到了赵老头。 赵老头正站在他们搭建的木质伙屋里烤火熏腊肉,看到邓秀珍。热情地招呼她坐。 听说覃彦林几天不见了,很是吃惊。立即答应照看孩子,让邓秀珍早点回去。叮嘱她:要是乡里没看到,就早些报派出所。 听说报派出所,邓秀珍立即跑到派出所,先报了失踪,然后才回乡里。 ------------ 第四十五章、爸爸是找不着了吗 覃彦林的爸妈一听说覃彦林不见了,立即叫来几个儿女,让他们去各个亲戚家看看,再去覃彦林交好的朋友家看看。 邓秀珍先去供销社看了一遍,问了附近的人,都说没见过覃彦林。 覃修文帮着四处问,几乎所有熟悉的人都问过了,都说近期没有见过覃彦林。 虽然觉得覃彦林不会去她的娘家,但她还是决定去找一找。 回到娘家,何桃秀一见面就骂她,说是邓秀珍害得邓春林坐牢,要不是她不借钱,邓春林就不会去做坏事,不做坏事就不会去坐牢。 邓秀珍不理会她的谩骂,跟邓开怀说了覃彦林不见了的事情,但跟在婆家和别人面前一样,没说自己买地的事,只说两人吵架了。 何桃秀听说后,直说活该,宋元香在旁边什么都没说,但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明显。 邓开怀叫来了邓春生,然后春生叫来了邓家的亲戚,大家一起帮着人托人保托保大范围寻找,但是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再次返回婆婆家,看到二哥覃彦斌站在门边,邓秀珍叫了一声二哥。 话音未落,一个茶杯飞了过来,落在邓秀珍额头上,瞬时就起了一个大包。 “你这个祸害精!你这个恶PN……要不是你,我家彦林怎么会不见?”婆婆李秋梅拍着大腿边哭边骂。 邓秀珍被茶杯砸得晕头晕脑,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公公覃国辉举着锄头朝她扑来。 三嫂刘菊香一把将她拉开。 二哥覃彦斌拦住覃国辉说:“要是把她打死了,彦林回来不是要生气?还有,现在彦林没回,孩子谁来照顾?” 二嫂宋荷元推着她走,边推边说:“快走,彦林没有回来,你快点回城去!” 看邓秀珍要走,李秋梅过来撕扯。 刘菊香拉开李秋梅,宋荷元转身给刘菊香帮忙,让邓秀珍快走。 在二嫂三嫂的掩护下,邓秀珍赶紧跑出村子,坐车回城。 回到城里,她先去派出所问情况。 田国强告诉她:“大家都尽力了,但是条件有限,暂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坐在冰冷的房子里。邓秀珍特别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就不买地,让覃彦林去开电器店算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邓秀珍开着麻木去聚财山下,将车停在路边,她冒着寒风步行上山。 “邓,邓秀珍?”李虎子看到邓秀珍很是吃惊。 邓秀珍对这个满嘴喷粪的李虎子印象相当不好,但还是热情地打招呼,因为她想知道覃彦林有没有到这里来。 结果如预料中的那般,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李老头让李虎子送送邓秀珍,她拒绝了,印象不好的人,她不想欠对方人情。李老头也没有坚持。 邓秀珍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突然脚下一空,掉到了一个坑里。 好在坑不深,没怎么摔伤,她刚爬出来,抬眼看到一个少年。 少年左手拿着一个网子,右手握着一把钢叉,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邓秀珍认出了少年,就是那天跟李虎子吵架的母子俩中的儿子。 她感觉到了敌意,但急着回家,又不想多事,所以想着不理会直接离开。 “你站住!”少年拦在了她的面前,用手中的钢叉指着他。 邓秀珍正准备开口,突然看到少年腰间的钥匙扣,竟然跟她在屋里捡到的钥匙扣一样。 少年的衣着虽然不破,但明显旧,而且不是很合身,看着就像是别人穿过了的旧衣服。 这样的一个少年,怎么可能会买这么精致的钥匙扣? 邓秀珍看着少年,扬起一抹笑问道:“有事吗?”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少年的钢叉又向前推进了一点。 邓秀珍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好像走错了路,这个地方她没有到过。 “你不用想着跑,你跑不了!”少年发现了邓秀珍的意图,冷冷地说道。 “小崽子,你狗胆不小!敢欺负我的客人!”随着一道粗犷的骂声,李虎子笑着走过来。 “你!等老子长大了,老子一定杀了你!”少年放着狠话,转身跑了。 “你怎么来了?”此刻看李虎子,好像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了,邓秀珍声音下意识温和了不少。 “老头子说你神色不对,怕你走错路,让我送你,你不肯,他就让我跟着你。”李虎子说着挠了挠头,然后一挥手说:“走,我送你出去。” 邓秀珍这次没有拒绝,直接答应好。 “那个少年是谁呀?他怎么看着我就像看着仇人?”邓秀珍问。 “那兔崽子呀?就是头犟牛。放心,他不是坏人,不会伤你的。”李虎子回答。 “那他为什么那样?”因为钥匙扣的原因,邓秀珍不想将这个问题轻易带过,而是继续问。 “我猜一定是他抓什么猎物,被你不小心破坏了,所以恼羞成怒,估计是想让你赔点什么。”李虎子说着,可能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你对他好像很了解呢。”邓秀珍也笑。 “这孩子,命不好。他爸不是个争气的……”说到这里,李虎子打住了,深呼了口气说:“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走,好像要下雨了。” 李虎子明显不想多说,邓秀珍也不好再问。 两人匆忙赶路,到大路边时,开始下起了小雨。 邓秀珍让李虎子赶紧回去,她自己连忙往停放麻木的地方跑去。 等到目的地,却发现麻木不见了! 她怕是自己记错了地方,沿着这条路找了一遍,却还是不见麻木的踪影。 邓秀珍意识到,麻木恐怕是被人偷走了。 一个人在雨中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家,邓秀珍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哭,她还要去接孩子,她不想让他们感受到她的坏情绪。 换上干净衣服到赵老头家,孩子们一拥上前来问道“爸爸呢?爸爸回来了吗?” 邓秀珍没有说话,只摇摇头。 “妈妈,爸爸是找不着了吗?”文静眼睛泛红,带着哭腔问道。 文欣和文煜小声地哭了起来。 邓秀珍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他们。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将两人吵架的事情告诉孩子。 她感觉自己的头很晕很晕。 “秀珍,你是不是发烧了?”赵老头问道。 ------------ 第四十六章、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邓秀珍当日夜里发起了高烧,人都烧迷糊了。 赵老头让三个孩子在家休息,他送邓秀珍到医院。 孩子不肯,硬是一起到了医院。 邓秀珍醒来时,文静和文欣趴在床边,文煜挨着她睡着了。 她抬手摸了摸文欣的头。她一动,文静和文欣就醒了。 “妈,好些了没?”文静问 “妈妈,要不要喝点水?”文欣问。 “来,你们来躺会儿。”邓秀珍说着准备起身。 “妈,你别动。”文静按住邓秀珍,偏头对文欣说:“文欣,你挨着妈妈脚边躺会儿,小心别踢到文煜了。” “文欣说:姐姐,你睡吧。” 文静说:“我是姐姐,我说的话你要听。” 文欣听话的偎到了邓秀珍脚边。 文静给邓秀珍倒了杯热水,让她喝下后,接过杯子说:“妈妈,你好好休息,别着急,爸爸会回来的。” 邓秀珍听着心里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文静拿毛巾帮她擦了擦接着说“妈妈别哭,我们要相信爸爸,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顿了顿,又说:“万一,万一他不回,家里还有我呢。” 孩子们放寒假,一家人把蒲城的角角落落都走遍了,一家家问,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邓秀珍去派出所几次,田国强告诉她:火车、公交车、出租车等都调查过了,没有覃彦林坐车的记录,没有人记得有这么个人。 转眼过年了,邓秀珍不打算回乡里去,覃彦林没回来,公公婆婆会一直恨她,娘家也只会冷嘲热讽。 腊月二十九,赵老头跟邓秀珍说:“今年陪我老头子一起过年吧。” 邓秀珍沉默着没有说话,短短十几天,她瘦了十几斤,往年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衣服挂在架子上。 “好,我们一起过年,谢谢赵爷爷!”文静看了看脸色蜡黄,没有一点精气神的邓秀珍,转头对赵老头说。 文欣担心地看了一眼邓秀珍,又看了看文静。看文静点头,连忙答应好。 文煜安静地站在邓秀珍身边,将头靠在她胳膊上,小小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年三十一早,赵老头就在院子里摆上一张长桌,将过年的物品都摆在桌子上。 文静很早就带着文欣过来了,帮着择菜、切菜、炒菜。 邓秀珍是被文煜拉过来的。 她到来时,院子里一副热闹的场景:文静在切胡萝卜,文欣在择菜苔,赵老头在切腊肉。伙屋里燃着火,火上的吊锅里煨着排骨莲藕汤,香气四处蔓延,直往鼻孔里钻。 邓秀珍有些恍惚,她记得这个场景曾经有过,那是文静文欣文煜三人合伙在乡里做了一栋新房子,那年一家人聚在农村的新房里过年。 也是这么热闹,不同的是切肉的是她,相同的是没有覃彦林。 难道自己命中注定与覃彦林的缘分浅?甚至相聚的日子一世比一世短? “来了?快进去烤火,身体还没好全,别又冻着了。”看到邓秀珍,赵老头关切地说。 “妈妈,快进去!”覃文煜拉着邓秀珍进去烤火。 “文煜,你去帮我剥一下蒜皮。”赵老头进来,对覃文煜说。然后将吊锅取下,放在火炉旁。再将三脚架架到火上,放上一个大铁锅。 “孩子们都知道坚强,你这个当妈的不给他们当后盾,还给他们添麻烦。”赵老头瞟了一眼邓秀珍说。 邓秀珍低着头没说话。她的消沉不是担心将来,而是想不明白她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如果重生还是守不住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如果重生只是为了一再重复生活的琐碎,那重生干什么呢? 赵老头炒着菜接着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你理出一点思路来。” 邓秀珍抬起头,看着赵老头,也许是前世就认识,从而产生了信任感,也许是此刻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她犹豫了一下,选择说出事实:“那天彦林说他已经把开电器店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说第二天去签合同。” “然后呢?”赵老头没有抬头,继续炒着菜。 “然后,我告诉他,没钱了,钱都被我用了。” “是拿去买地了吗?” “是的。” “然后他就走了?再也没回来了?” 邓秀珍点点头。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买那块地?”赵老头盖上锅盖抬头看着邓秀珍。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过了一生,梦里彦林开了电器店,因为奔波劳碌身体垮了,年纪轻轻就走了。我不想走老路,不想重复前一世的悲剧,所以我内心里排斥开电器店,就想着走一些捷径。”邓秀珍说着头低了下去。 赵老头将锅里的菜盛起来后又说:“买地,是因为做梦,是梦见那块地后来值钱吗?” 邓秀珍点头说是。 “既然是,就按照自己说的做,你又没有错,没必要这么自责。 我们相处这么久了,看得出覃彦林是个很顾家的人,他绝不会因为你买了地就不回家。 我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这么大的男人,一般不会有人拐卖他。 夜里出门,如果遇到事,多半是抢劫之类的,但是抢劫也不应该回不来。 要说严重的,顶多也就是失手把人伤成重伤,或者…… 但是近期没听说有那样的事情发生,那他很可能还活得好好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回不来。 你想想看,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有,你尽快去报派出所,或许一些案子破了,覃彦林就回来了。就像上次文静他们被拐一样。”赵老头分析道。 这些邓秀珍都想过,只是没有人理解她,娘家人帮着找了一下,没找到人后,然后就责怪她不该吵架。 婆家人把她当仇人,甚至想要她的命。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前世圈在一个小小的店子里过了大半辈子,然后在儿女的家里忙碌了余下时光的普通人。 她没有太多见识,也没有多大的胸襟。 重获新生,只是让她拥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但没有改变她的出身,她的家庭,也没有给她任何有利条件。 ------------ 第四十七章、现在适应是最好的选择 她跟前世一样很普通,她依然是那个没有多少见识的普通人。 她希望和老公好好过日子,希望能像歌里唱的那样: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依然把我当成手心的宝。 她是一个母亲,她就像大多数的母亲一样,无论孩子怎么对她,她依然深爱自己的孩子。 所以即便前世孩子伤了她的心,她依然只是想通过自己的教育方式来改变孩子,而不是抛弃孩子。 更不可能像电视里演的、剧本里写的那样,仇视自己的孩子。 她还像很多普通人一样,怕惹事,潜意识里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生态度。 所以她发现新买的房子有古怪,却一直不说,因为她怕报复,怕别人伤害自己的家人。 此刻经赵老头提起,她从纠结重生有没有意义的漩涡中走了出来。覃彦林是个顾家的人,是个孩子奴,他爱家超过他爱自己,不然前世也不会把自己累成那样。 他不会离家出走,这一点邓秀珍深信不疑。 因为深深相信这一点,所以她从找不到覃彦林开始,就潜意识中认为覃彦林一定是出了意外,或者是被人谋害了,回不来了。 赵老头的话让她开始理性思考,也让她看到了希望:覃彦林有可能没有死,只是回不来。 要让他回来,就得找到他,或者找到他不能回来的原因。 诚如赵老头所说,帮助警察破案,或许能找到线索。 想到这里邓秀珍立马就想去派出所。 赵老头一把拦住他说:“急什么?今天过年,好好吃顿年饭再说。老头子我几十年没过过这么热闹的年了哦。” “早点报案,或许能早点破案”邓秀珍说。 赵老头笑了笑说:“吃了饭,我陪你去找田所长,现在派出所估计也就个值班的,不是很急的案子,就算你去了,也会放着,搞不好还会放忘了。” 心里有了希望,心情自然就放松,邓秀珍也能听得进话了,转身帮忙做饭。 “秀珍,你把这菜端到桌子上,再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壶酒拿出来,等会儿还有人一起来过年。”赵老头将手中的盘子递给邓秀珍吩咐道。 “还有谁呀?”邓秀珍问道。 “李老头父子俩,还有小宝。” “哦”邓秀珍答应着去拿酒。虽然李虎子给她送过柴火,还帮她解过围,但她还是不喜欢他。 赵老头看了一眼,没作声。 等邓秀珍把酒放到桌子上进来,他问道:“不喜欢虎子?” “嗯”邓秀珍应了一声。 “知道虎子为什么骂人吗?” 邓秀珍一愣,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赵老头。 “虎子的妈年轻时受了刺激,有些疯癫,村里常常有人欺负她,用各种难听的话骂她。虎子护着他妈,就学着骂回去,然后就会骂人了。 后来他妈去世了,他就不怎么骂人了。其实吧,他现在都不怎么骂人。” “他不怎么骂人?”邓秀珍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别扭,感觉像是在说反话,但赵老头的口气有不像。 “他呀,就会骂那个红莲,其他的人都不怎么骂。”赵老头说着就笑。 邓秀珍正准备问究竟,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赵老头迎了出去。 邓秀珍看到李虎子牵着小宝,跟在李老头身后走了进来。 过年都说吉利话,也不谈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顿饭虽然吃的时间长,吃得热闹,说的也热闹,却都是说的恭喜话,其余的话,一句也没人说。 邓秀珍心里的疑惑,也就只能压在心里。 吃完饭,李老头他们回去了,邓秀珍跟赵老头去古城巷子找田国强。 邓秀珍和田国强说话,赵老头说去找小宝,离开了。 邓秀珍把她在陈家湾看到的情况,屋里发现的异样,以及看到那个孩子腰间戴着精致钥匙扣的事情一股脑地全说了。 田国强拿笔认真地记录了下来。 说完邓秀珍感觉轻松了一截,仿佛心里有个沉重的包袱放下了。 “嗯,这个事情估计不会那么快有结果。不过,依我个人来看,覃彦林大概率没有生命危险。”田国强小声说。 “啊?”邓秀珍眼前一亮,心里突然想起了电视剧中的卧底什么的,难道覃彦林是做这个去了? “最近,我们发现了一个诈骗团伙,他们专门把一些人抓去,用一些手段要挟他们去玩仙人跳等各种骗招。覃彦林突然失踪,很符合这些人抓人的特征……”田国强没有再说下去。 但这些已经足够安邓秀珍的心了,这些话的信息量已经很大了,那就是覃彦林可能被这个团伙抓去了,而警察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团伙。 邓秀珍再三道谢,并保证保密,然后安心地离去。 田国强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他们是在调查一个玩仙人跳的团伙,但那些人不是被抓去的,而是主动去骗人的。信息已经基本掌握,人也已经锁定了,正在去取证阶段,根本就没有与覃彦林有关的信息。 他说这些,只是希望能给她燃起一些希望,让她好好生活。 或许有一天覃彦林真的会回来,也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不管结果如何,现在适应都是最好的选择。 自以为得到有用信息的邓秀珍高兴地去找赵老头。 走到她上次跟踪看到的那扇门前,她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疯狂的吼叫,接着就听见东西散落在地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后退,想躲起来。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 她都准备逃跑了,此时门被打开了,赵老头跑了出来,看到她,跟她说:“快去叫国强来!” 说着转身又跑了进去。 邓秀珍连忙跑去找田国强,告诉他,赵老头让她来叫他。 田国强听说,也不慌,转身回屋,拿了外套,大步往小宝家去。 邓秀珍连忙跟上。等她赶到时。 看到李虎子和田国强正在按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赵老头和李老头拿着绳子绑,小宝在后面喊妈妈,在小宝的身后,有个人坐在房门口没有动。 “秀珍,带小宝去我家,我们送她去医院。”赵老头对邓秀珍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没停。 ------------ 第四十八章、搞不好别人会把你当神棍 邓秀珍拉住哭着要追过去的小宝,心里一软。她看得出,小宝是脑瘫儿,不仅行动能力有问题,智力也低下,基本上不说话,她听到他唯一说过的话,就是刚才喊妈妈,还喊得含糊不清。 她轻声哄道:“小宝,我们去吃好吃的,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宝没有再往前挣扎,而是看向她。 她转头看向门边坐着的人。 那人没动,说道:“你带小宝去吧。他妈是疯病发了,可能要到医院住院。” 说完,起身摸索着往里走,邓秀珍才知道他是个盲人。 小宝走路不稳,歪歪扭扭的走得慢。邓秀珍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抱不起也背不起,只能一路哄着他慢慢走。 平常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走到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 到家时,文静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邓秀珍让文煜陪着小宝玩,她去做饭,叫文静和文欣去洗澡,换上干净衣服。 一家人收拾妥当,晚饭准备好,就坐在火炉边说话等赵老头回来。 天快黑时赵老头回来了。告诉邓秀珍,李老头父子俩回去了,那个女人住院了。 吃完年夜饭,邓秀珍让文静带着弟弟妹妹去院子里放鞭。 赵老头说想看电视的话,可以去他房间把电视打开看。怕冷就拿脸盆装火石去烤火。 文静问:“妈,是爸爸有消息了吗?” 文欣和文煜听说也看过来。 邓秀珍一愣,说:“没,没有呀。” 文静一笑,没有再问,在火炉里点燃一根香,带着孩子们出去了。 赵老头问:“你跟国强说了些什么?” 邓秀珍摇摇头。 赵老头说:“文静这孩子聪明,好好培养会有大出息。” 邓秀珍笑笑说:“孩子,只要健康平安,不忘做人本分,懂得感恩就好。至于出不出息,那是其次的。” 这是邓秀珍的心里话,前世文静在亲戚朋友的孩子中,算是很有出息的一个人。可是,她并不觉得文静那样好。 “过几天我要去京都一趟,有事你就去找虎子。”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看向邓秀珍问:“是不是感觉这些人有些乱?” 邓秀珍笑笑没说话。 赵老头接着说:“红莲是李老头捡回来当童养媳养的,虎子从小就把红莲当他媳妇看。 后来不是社会变了,不兴童养媳了么?红莲跟赵付林的儿子好上了。 虎子闹过很久,但没用。 红莲铁心跟赵付林儿子结了婚,第二年就生了娃。 只是赵付林家那小子不是个好的,犯了事被抓起来坐牢去了。 没多久赵付林两口子也走了,就只剩下那孤儿寡母。 后来山里的人搬走的越来越多,都到城里来谋活路。 李老头说搬,虎子却不肯。 我们都能看出他是不放心那母子俩,可他不承认,还动不动逮着那母子俩欺负。” 赵老头说着笑骂道:“那就是个傻二货”。 邓秀珍笑了笑说:“倒是个有情义的人。” “嗯,虎子还不错。” “小宝的爸妈是怎么回事?”邓秀珍想起来问。 “小宝爸清民跟虎子是表兄弟,清民从小眼睛就不好,后来越来越看不到,只能看到个人影子。 小宝妈是清明捡的,听说当时疯疯傻傻的,不知道怎么跑到了清明家里。清明给了她饭吃,她就留下了。 小宝妈多数时候是糊涂的,偶尔清醒时要么呆呆不动,要么大哭大闹,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样子。 后来怀了小宝,那女人倒是好了些。但一个眼睛看不清,一个糊涂,然后小宝出生时遇到了些意外,就成这个样子了。” “难怪小宝跟虎子亲近,小宝跟你也挺亲近的呢。”邓秀珍说。 赵老头眼皮颤了一下,岔开了话题:“你上次说你做梦,那个地皮很值钱,什么时候变值钱的啊?” 邓秀珍回忆了一下,可惜前世不操心这些,只大概记得一点。也只能告诉赵老头:房子好像是零几年开始价钱疯涨的。 赵老头说:“那不起码十年后才能值到钱?” 邓秀珍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但现在不买,等值钱时我们恐怕买不到了。” 赵老头点头说那倒是,想了想又问:“还有什么是最近会发生的呢?” 邓秀珍正准备说明后年可能巷子口这条街以及拐角处会做很多铺面,却被打断了。 几个孩子都过来了,文静说:“小宝要睡了,妈妈,我们也回去吧。” 文煜也说要睡觉了。 邓秀珍带着孩子们回家。 刚到家,文煜说:“妈妈,我其实还想看电视,姐姐说过年不能在别人家里,要在自己家里过。” 文静不好意思地说:“爸爸说过的,大年三十晚上不能超过十二点必须回家。” 邓秀珍笑着拍了拍文静的肩膀说:“确实是这个理。咱们把灯都打开,自己一家人过年。” 文煜还小,瞌睡多,一会儿就爬上床睡觉去了。 文欣不操心,没有玩的,没有电视看,坐不一会儿就开始头一点一点的,文静让她也去睡觉了。 “妈妈,爸爸是不是有消息了?”等他们一睡,文静就小声问道。 邓秀珍没有开口,半天才问了句:“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文静笑了笑说:“你下午去找了田叔叔,回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我想肯定是爸爸有消息了,对吧?” 邓秀珍点点头,说:“这个我答应保密的,所以不能对你说。” “嗯,那我们就不说,安心等爸爸回来。”犹豫了一下文静又说:“妈妈,以后你不要对别人说你做的那个梦。” 邓秀珍一愣问:“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打算进去拿个筲箕,正好听到了。 今天又听到你说。我就想,这事儿最好不要说,搞不好别人会把你当神棍。 而且咱们最好还是要保持一点戒心。不是有句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么?”文静说着,起身拿出一挂鞭走向门口。 邓秀珍看看时间,原来快十二点,要迎新年了。 看着文静,她心里很是感慨:孩子这么懂事,这一生,他们应该不会跟前世一样吧? ------------ 第四十九章、妖怪总冤枉别人是妖怪 “妈妈,今天去外婆家拜年吗?”放完鞭,文静问。 “那肯定要去。”邓秀珍答。 往常,他们年三十都是在婆家过,大年初一就去给邓秀珍爸妈拜年。 今年情况特殊,覃彦林不见了,婆家怨她,回去过年肯定会不得安生。但娘家的年还是得去拜。 初一必须带着礼物到娘家拜年,是国人的传统,邓秀珍牢记于心。 也许是孩子的懂事,也许是得到了关于覃彦林的消息,夜里,邓秀珍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邓秀珍放过开门鞭后,带着孩子出门回娘家,只是初一的班车少,回娘家还有一段路要靠走。 (开门鞭炮,是中国传统年俗。农历大年初一的凌晨,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家家户户第一件事就是争先恐后放鞭,意味着开门大吉,也宣告新年开始。) 等他们到邓家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 秀梅正在门口洗菜,看到邓秀珍,她赶紧将她拉到一边说:“秀珍,你怎么来了?” 邓秀珍说:“我来给爸妈拜年呀。” 秀梅说:“你赶快回去!不然妈看到你会发脾气的。” “发脾气?”邓秀珍不解。关于初一,有几个讲究,一是初一不能扔垃圾,那是财,初一扔了垃圾,那这一年都会折财;二是初一不能发火,发了火,就会没有火,既是烟火也是香火...... 何桃秀很传统,也很迷信。就像她重男轻女一样,她把过年看得重。在她认为,三十初一,一定要和和气气,开开心心,这样才能红红火火,圆圆满满。何桃秀对这些在意得很,怎会在初一发脾气? “年前妈去好几个庙里看了,那些和尚道士说菩萨说家里带了煞,不仅会折财,还会祸害家里断香火。 妈偷偷请道士来家里做了法,算出你就是那煞星。现在妈坚信是你害得春林哥坐牢,也是你害得彦林不见的。 说不是你害的,彦林怎么会突然消失,哪儿都找不到?”邓秀梅小声解释道。 “这不是迷信么?”文静凑过来说道。 “哎,你怎么这么突然凑过来,吓我一大跳!”邓秀梅拍着胸脯说。 “姨妈吓这么狠,莫不是做了亏心事?”文静笑嘻嘻地说。 “你胡说么鬼?”邓秀梅话一出口,发现说错了,连声呸呸呸。 “妈!妈!快跑!”文欣突然大喊。 邓秀珍抬头一看,何桃秀不知道端着碗什么正向她走过来。看那架势,像是要泼向她。 “妈,让开!”文静说着,将邓秀珍拉了个趔趄。却躲过了何桃秀泼过来的东西。 邓秀珍扭头一看,发现一地的血! 邓秀珍知道秀梅说的是真的了:何桃秀在拿血泼她,这血不是鸡血就是狗血,估计想着她今天会来,先就准备好了准备泼她驱邪的。 邓秀珍拉着文煜就跑,她了解何桃秀,她这个妈要是把她当煞星,算好她今天回来,这血估计准备了不止一碗。或许除了泼血还有其他的把戏。 文静和文欣紧跟在她背后跑。 跑出好远,才敢停下来松口气。 原本打算给那些亲戚拜年的,这下也不用了,虽然封建迷信一直被抵制,但有些人只是明面抵制,背面还有不少人信。特别是这种把自己女儿当煞星的,那是一窝一窝的信。 直接到班车站,坐上班车,他们才松了口气。 一家人看起来很有些狼狈,文煜年龄小,这一通连跑带走,累得他张着小嘴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文欣鞋跑掉了一只,幸好捡回来了,这时候正在穿鞋。 邓秀珍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难过,微微红了眼。 好在大年初一,车上人不多,售票员找他们买了票后,就坐到车门边去了。 文静挨到邓秀珍身边悄悄说:“妈,别想多了,有些人就是迷信。那些迷信佬我们避远些。 你看外婆,刚才那样子,活像七个小矮人里的巫婆。照我说,这都是他们心里有鬼!” “就是,电视里放了的,坏人喜欢说别人坏,妖怪总冤枉别人是妖怪,外婆自己才是妖怪!”文欣凑过来帮腔。 邓秀珍有些哭笑不得,说:“莫乱说,那是我妈。” 文煜终于把气喘平了,大声说:“只有我妈才是最好的人!” 售票员听了,逗他:“你意思说我们不好?” 文煜一下羞红了脸,惹得大家笑了起来。 邓秀珍心底刚升起的难过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回到巷子里,正好碰到赵老头。问他们怎么这副样子。 邓秀珍说了在娘家发生的事。 赵老头直笑,说现在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那么迷信的人? 听说他们没吃饭,让他们赶紧去吃饭,家里昨天的菜没有吃完,今天又炒了菜。 他们也没客气,一来赵老头一个人,那么多菜不吃也浪费了;二来这时候已经是两点了,他们确实有些饿。 吃过饭,赵老头又问起邓秀珍做的那个梦。 邓秀珍想起文静的嘱咐,想到文静说的,她说的不对,别人把她当神经病;她说的对,被人把她当神棍。 又想到今天差点被自己亲妈泼一身血。 她还真不敢说了。 她假装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梦做得模糊,好像就那两件事,其余的都没有印象。” 赵老头神色间有些失望,不明显,但邓秀珍因为文静的话多留了点心,察觉到了。 过年,大家都会准备很多物资,邓秀珍他们虽然因为覃彦林的事,没有心思准备。 但在文静的操心下,家里也备了一些,加上买来跟赵老头一起熏的腊货,过完初几,等到商贩出摊还是不成问题。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呆在家里没有出门。 正月初八,邓秀珍出去找事做。 听了田国强的话,她相信覃彦林会回来,但什么时候回来谁也说不清楚。 孩子们要读书,一家人要生活,必须要有收入。 现在她麻木丟了,再买也买不起。做生意没本钱不说,一个人也不好做。 三个孩子要带,虽然他们现在自己会做饭吃,但家里没大人看着也不好。她只能就近找事做。 ------------ 第五十章、捉贼要捉赃 这个年代在蒲城找个工作挺难的,一般的单位与企业都还是以职工为主。即便是那些服务行业,比如大丰餐馆,基本上都不招人、 而店铺多半是夫妻二人营业,很少要外人帮忙。 只有小餐馆需要人帮忙端端菜,洗洗碗。不仅繁琐,而且工资很低,生意不好时还会让你回家歇着,有事再叫你。 歇着又不发工资,前世她在桥边一家餐馆做了两个多月,才拿到了二十多天的工资。 前世是刚进城,什么都不懂,为了找个落脚点才去的餐馆。 今生她有着大半辈子的做生意经验,又有地方住,怎么也不可能去那些地方。 找了两天,没找到合适的事。邓秀珍决定走前世的老路,但是要跳过第一步,直接走第二步:去大丰餐馆斜对面的“迷你衣饰店”上班。“迷你衣饰店”主营女士内衣裤,兼卖毛衫、外套。 她知道那里肯定要人,前世她不在餐馆做后,就在那里打工。 先前之所以没考虑去,是因为在那里上班时,发生了两件事,让她上了一个多月班,不仅没拿到钱,还赔了钱进去。 当时她去应聘时,是老板娘英子试用的她,先看了她的身份证,然后问了她家里的情况,现在住在哪里,来这里以前在哪里做事等一些常规问题。 然后让她帮着整理货物,打扫卫生,来了顾客跟顾客交谈。 试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让她回去做好准备,明天过来正式上班,工资是底薪加提成,底薪一百元一月,提成按1%计算。卖出去的多,工资就高。 第二天,邓秀珍就上班了。前几天很顺利,也能卖出一些衣物,邓秀珍都想着这样下去,一个月的工资真还行。接下来事情就发生了。 那天天气好,街上人流量比较多,店里接连来了几拨顾客。 那些女人叽叽喳喳的热闹得很,一时问这件,一时问那件,邓秀珍应接不暇。 她们挑好后就去试衣间试穿。 只可惜试衣间只有一个,几个人要试,有些转不开。 其中一个女人说:“都是女人,你有的别人也有,又不怕人看,干脆就一起试呗。” 觉得有道理,有几个大方的,就一起进了试衣间。 有试得快的出来,说不合适,然后放下内衣走了。 等到最后一个女人出来,邓秀珍进试衣间拿内衣,发现只有一件。 明明那些人每个人都拿了几件进去,她们出去时都只是拿一件,还有的没有拿出来,那多的不是应该在试衣间吗? 现在试衣间怎么只有一件了? 她拉住那个女人,找她要内衣。 那女人说:“我人都在这里,我哪里拿了你的?” “邓秀珍急了,说:你没拿,那衣服哪里去了?” 那女人说:“你衣服哪里去了,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事,关我么事?”说着转身要走。 邓秀珍拉着她不让走,要打开她的包看。 那女人说:“别说你要看包,你就是要搜身都可以。 但是,你这是冤枉我!是侮辱我的人格! 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搜出来了我十倍赔你,搜不出来,你要么十倍赔我,要么给我磕头道歉!” 邓秀珍正准备答应,旁边店子的人走了过来,劝道:“都别着急,有事慢慢说。” 那女人说:“还慢慢说!人家冤枉我是小偷,我怎么慢慢说?” 旁边店子里的人问邓秀珍:“少了几件?” 邓秀珍差不多要急哭了,带着鼻音答:“不知道,估计有三四件。” 那个人指了指那女人的包让邓秀珍看,然后说:“应该不是她拿的,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邓秀珍脑子转过弯来,也想明白了:那女人一个小提包那么小,能装得了内衣?就算不怕内衣的钢圈变形,也只能装一件。 她只能让那个女人走。 然后她就跟旁边店子的那个人认识了,那个人叫春香,是给她亲戚看店的。 春香告诉她:“那些人应该是一伙的,应该是先走的人将内衣藏在衣服里带走了。” 邓秀珍想想应该是这么个理:当时里面还有人,自己下意识以为衣服还在里面。因为要看着外面,也没进去看。等到最后一个人出来,衣服已经被人不晓得带到哪里去了。 这种事没根没据的,就算报案都没有用。不说她根本不认识那几个人,就算她把几个人找到,又用什么证明内衣是他们从店里偷的?她们别处买的不行?她们以前在这里买的也可以吧? 都说抓奸要抓双,捉贼要捉赃,这什么都没抓到。邓秀珍只能自认倒霉。 她总结经验,往后再也不让别人一起进去试,别人拿进去几件一定要当面讲清楚。 这样一来,倒是没有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大概过了二十天,店里没有什么顾客,有个女的来试内衣。拿了三件进去,出来时手上只有两件。说不合适,不要了。 邓秀珍往试衣间一看,没有发现内衣,于是拦住女人不让她走,说明明拿进去的是三件,还一件哪里去了? 那女人说:“只有两件,哪来三件?” 邓秀珍说:“是三件,明明是三件!” 女人说:“是两件!就是两件!” 邓秀珍说:“我给你拿进去的是三件,还一件一定是你拿了!” “你个臭Bz,敢冤枉我!”女人说着一把抓住邓秀珍的头发。 外面马上进来两个劝架的,三个人把邓秀珍推来搡去,邓秀珍完全晕乎了。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有人报警了。 等警察来,邓秀珍才被放开,昏头晕脑的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警察问。 那个女人说:“我到店里看衣服,她冤枉我偷她的衣服。” 一个女人说:“是的,我们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个店员说什么,还一件衣服一定是你拿了。” 另一个女人说:“她们两人打起来,我就进来拉架。” 旁边的人说:“我们进来就看到三个人撕扯在一起。” 邓秀珍还头晕得很,谁说什么,她也没听清楚。 直到警察走到她面前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才回过神来,回忆了一下说:“她说她要试衣服,然后拿着三件进去了,出来却只给我两件,我看了试衣间里也没有衣服,另一件一定是她拿了。” “你还在冤枉我!”那女人说着又要扑过来。 警察拦住她说:“有话好好说,打人是犯法的!” ------------ 第五十一章、你这两张钱不对劲呢 女人连忙后退,一副守法公民的老实人模样,说:“她冤枉我,请你们一定要主持公道。” 休息了这一阵,邓秀珍彻底清白了,她看了看那个女人说:“我明明给的你三件,你出来只有两件。” 女人说:“你不要冤枉我!我一直在这里,一下都没有离开,你要不信,你就搜,当面搜,搜我这里有没有!” 女人说着,把手中的包打开,又把自己的衣服外衣解开,还把衣服撩起来让旁边的人看。 嘴里喊着:“你们帮忙看看,看我有没有拿她的衣服!” 邓秀珍不服气,走上前去看,发现那女人身上还真没有,身上也只穿着一件内衣,只是那内衣很是熟悉。 她猛然想起,那就是自己给她的三件内衣中的一件啊! 她拉着女人说:“就是这件!” 女人喊:“你胡说八道!” 有人说:“怎么可能是这件?” 有人说:“不可能,难道她没穿内衣来的?” 还有人说:“这女人看着不是缺件内衣的人。” …… 警察没有评判这件内衣到底是哪里的,因为他们实在没法评断。 在看了邓秀珍只是头发乱了,衣服皱了,身上没有伤后,让她们就这么算了。 邓秀珍不想算了,但是她又拿不出证据来。 心里再生气,再不平,也没有办法,只能阿Q式的自己安慰自己:一件内衣而已,算了。 等大家走了,她清理货物发现,这不是一件的事情:店里被偷走了不少衣服,不仅有内衣,还有毛衫和外套! 看着一片狼藉的货架,她突然想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那个女人一个人偷她的内衣,而是她们一伙人设的圈套。 那个女人引起争端,另两个人守在门外,听到声音就进来推搡她,把她摇迷糊后,把路人引进来看热闹。然后她们另外的同伙趁乱进来偷东西。 可惜,想明白了也没用,她拿不出证据。 晚上下班时,英子来了,看到这种情况,也很是无奈。 她说:“这事儿虽然不怪你,但是今天闹这么大,连警察都来了。不仅得罪了我的顾客,还影响了我店子的名誉。所以我也不能再留你了。 这些货物是你手上丢的,肯定得你赔。 但是你也是无辜的,我也不能太不讲情面,这样,我就按批发价给你算钱。 扣掉工钱,多的你赔给我就行。” 邓秀珍对通情达理的英子很是感激,连忙按照英子说的把账结算清楚,然后就辞工了。 对于去这个店,邓秀珍有心理阴影,压力还是有的。 但是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事做,这个店的老板娘人还好,她又有了前世的经验,防备工作做得好,应该可以避免前世的事情发生。 果然如她记忆那般,英子跟前世一样让她试了一下,然后让她第二天上班。 前世发生的那些事,照样发生了。 不过邓秀珍有经验,应对得游刃有余: 你要买内衣呀?我先帮你看看大概买多少码的,那么我就可以比划一下,看你有没有穿内衣。 上过一当,再也不允许有人光着过来,不出钱就穿衣走。 你们不用一起进去,一个一个来,拿了几件进去,出来交几件给我。 要买的,交了钱,我再给你。 “迷你衣饰”店衣服的质量不错,邓秀珍又会做生意,每天的营业额都相当不错。 为了多做几单生意,她下班都晚些了,家里做饭的事情都交给了孩子。 周末孩子们索性把作业搬到她这里做,还可以绐她帮忙照看一下。 那个下午,店里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买的、看的、试的,一拨接一拔。 邓秀珍说的口干舌燥,忙的晕头转向。却也安排得好,不仅把顾客照顾得好,衣服卖得多,还一件货都没丟。 英子来时,邓秀珍正喜咪咪地在数钱。 “你这两张钱不对劲呢!”英子看着邓秀珍手上的钱说。 邓秀珍拿出来一看,发现真有问题! 这两张钱的人物图案比较模糊,不精致,不清晰。 对光看没有荧光,水印也模糊不清,边缘轮廓不明显,人物头像不立体。 邓秀珍顿时明白,这是收到假币了。 没办法,只能再次自认倒霉。 心情不好,回家说起假钱的事。 文静劝她:“下次注意就好。” 文欣说:“妈妈,正好教我们怎么认假钱。” 邓秀珍耐心地教孩子怎么识别钱的真假。 这一打岔,心里的烦闷竟然全消了。 收了假钱,邓秀珍自然就注意了。不管多忙,她都会一张张看清楚再收。 特别是50元100元的,她看得特别仔细。倒也没再接到过假钱。 她没再收到假钱,假钱却找上门了。 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过来。说邓秀珍昨天找了50元的假钱给她。 邓秀珍说:“不可能,我哪有假钱找给你?” 她确实没有假钱,那天收的假钱,她教完孩子后就撕毁了。 女人说:“这钱就是你找的。” 邓秀珍说:“要是我找了假钱给你,你怎么当面不说?” 女人说:“反正这假钱是你找给我的,你得赔!” 那孩子也说:“你赶紧把钱赔了,不然让你好看!” “你们干什么?”文静过来给邓秀珍送饭。 “哪里来的孩子,不要多管闲事!”女人说。 “我妈的事,怎么是闲事了?”文静把饭往桌上一放,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那女人,冷冷地说。 “妈,我们走吧!”那个孩子拉着女人小声说,头缩着,完全没了刚才的硬气。 “妈,这是怎么回事啊?”文静回头问邓秀珍。 “她们一来,就说我昨天找了50元假钱给他们,我哪里有假钱?”邓秀珍答。 “你吃饭,事情我来处理。”文静说着看向那母子俩,活动了一下手腕说:“我妈说没有,那肯定是没有。你们要说是,那就拿出证据来。” 女人说:“我手里的钱就是证据!” 文静往前走了一步,歪头看着女人说:“还有这种证据?”说完咧嘴一笑。 女人旁边的孩子一个激灵,转身就跑。 女人不明所以,连忙去追孩子。 ------------ 第五十二章、覃疯子来了 女人和孩子往前跑不远,就碰上了另外两个人。 一见面,那两人就问:“红秀,小超,你们怎么跑回来了?” 红秀答:“小超也不晓得么回事,突然掉头就跑,我搞不清楚状况,怕出了什么事,就跟着跑回来了。” 那孩子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这才拍了拍胸口,长出了口气说:“春姨,兰姨,你们不知道刚才谁来了!” 那个春姨和兰姨看了看小超,又看那个红秀。 红秀撇了撇说:“莫看我,我冒看到哪个拐角色,就看到一个女娃子来了,也就说了几句话,然后小超就狂起来跑,我只是跟着小超跑。” 小超跳起来说“没看到拐角色?你晓得那个女娃是谁?那是覃文静覃疯子!覃疯子来了,吓死我了!” 红秀笑道:“小超你平时不是挺横的么?今天怎么被一个女伢子吓得这么狠?” 小超横了她一眼说:“红姨,咱只求财,不拼命吧?” 红姨答:“那是肯定的,命多重要呀,保命是根本。” 小超说:“可那覃疯子真不要命!” 然后他向三个人讲了覃文静在学校的光荣战绩,特别说起刘小颖和她妈都不敢惹覃文静。三个女人都沉默了。 据她们了解,刘小颖和她妈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狠角色,又有后台。连她们都不敢惹的角色,确实是有些吓人。 小超顿了顿又说:“同学们都叫她覃疯子。大家只要听说覃疯子来了,就不敢欺负同学了。 只要看到她咧嘴一笑,就会觉得耳朵疼,脖子发凉。”小超说着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红姨拢了拢颈口衣服说:“还真是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穿黄衣服的春姨说:“这种硬茬儿,咱还是不惹的好。” 几人很快统一了意见:“那店员有覃疯子这样的女儿,惹不得,往后绕着走。” 覃文静的“名气”震慑了那些人,原本以为能安心上班的,谁知道晚上英子过来跟她说:“今天有人跟我说,说你把假钱找给顾客。” 邓秀珍说:“老板娘,我真没找假钱给她。” 英子说:“我知道你的品性,你是不会把你上次收的假钱找给人家的,我相信你。” 邓秀珍一愣:说这话叫相信?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把上次收的假钱找给人家了! 但是她又没法说,人家没说你把假钱找出去了,还说相信你。 这话,她听着只能憋心里,憋得难受也只能憋着。 “那您说怎么办?”毕竟人家是老板娘,邓秀珍心里憋得难受,还是要客客气气地说话。 “这些天的营业额我看到了,你真是一个好的卖手。只是假钱这事儿传出去了,对店子的影响非常不好。 还有就是一些顾客说你的孩子比较有'个性',她们都不敢来了。”英子把个性两个字说得重,又拖长了说,话里带着意思,邓秀珍听着更来气,可没法还嘴。 “我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你看这事……”英子话说了半截,看着邓秀珍。 邓秀珍明白了:这老板娘的意思是让她走,只怕还想着她自己听出话音辞工。 既然老板娘有了这个意思,她这事是怎么也做不下去了。 她也不纠结,爽快地辞了工。 结清工钱,她在街上买了几个橘子往家走去。 走到巷子里,她发现有个头发乱糟糟,衣服破破烂烂的人往巷子里面走去。 那人就像喝醉了酒,走得慢,还跌跌撞撞的。 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前跑,越过那个人往家里冲去,经过那人身边时,一股臭气传来,熏得她都要吐了。 “秀珍”那人叫了一声。 声音沙哑,就像是砂砾摩擦般刺耳,但听得明白是叫的她名字。 邓秀珍顿住脚,回身看着,却没有说话,做着随时跑走的准备。 巷子里不太亮,但能看出那人极瘦,头发很长很乱。 一阵风吹来,邓秀珍感觉那人身子摇晃了一下,好像再来一阵风就会倒下。 她不敢过去,虽然那人能叫出她名字,但是声音却不熟悉,她不敢冒险。 “秀珍,是我,彦林……”那人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就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倒了下去。 “彦林?!”邓秀珍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人。 拂开他的头发一看,果然是覃彦林。 只是此刻的覃彦林完全瘦脱了像,就跟皮包骨头似的。 “彦林!”邓秀珍叫着,覃彦林却没有应答。 前世的邓秀珍带过多年孙子,知道很多生活常识。 有看过很多关于健康方面的微信视频和抖音,知道怎么检查身体情况。 她摸了摸他的脉搏,还好,虽然弱,但在跳,也规律。 再把手伸到鼻孔探探,有气息。 邓秀珍急忙跑回家,压着嗓子叫道:“文静,文欣,快点,你爸爸回来了!” 几个孩子连忙跑过来问道:“爸爸在哪儿?” 邓秀珍说:“咱们别大声,你爸在巷子里,人不怎么好,走不动了。 文静,我们去把他抬回来。 文欣,你赶紧准备点糖水,等你爸回来就倒给他喝!” 邓秀珍说着,跟文静两个人跑到巷子里,将覃彦林抬到了家里。 邓秀珍检查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上有很多伤痕,好在已经愈合了,只是留有疤痕。 检查过后发现,覃彦林虚弱是因为身体差,而不是其他原因,邓秀珍终于放下了心。 文静文欣给覃彦林喂糖水,喝过糖水,覃彦林慢慢睁开了眼睛,但是很快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挣扎着说了句:“暂时不要让人知道我回来了。”然后就睡了过去。 文静和文欣去烧了热水,邓秀珍和覃文煜给覃彦林洗了个澡,帮他换上干净衣服后,几人把他抬到床上盖上被子让他睡觉。 覃彦林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中途只要动一动,邓秀珍就扶他起来给他喝加了消炎药的糖水。 覃彦林醒来后,声音还是沙哑,但不是那么粗粝了。 邓秀珍熬了小米粥喂给他吃。 睡了这么长时间,又吃了一碗温热的小米粥,覃彦林精神好多了。 “秀珍”覃彦林吃力地说。 “你先别说话,等好些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说。”邓秀珍打断了他,让他好好休息。 ------------ 第五十三章、傻傻做事,还是挨打 邓秀珍扶着覃彦林靠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塞进一个暖水袋,让他抱在胸口。 “爸爸,这是我给你熬的冰糖梨子水,已经是温热了,你快点喝了。”文欣说着,哭了起来。 文煜也跟着哭。 文静没哭,但眼睛红红的。 邓秀珍压低了声音说:“别哭,要想你爸没事,就一定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两个孩子马上不哭了,还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在家人的精心照顾下,覃彦林终于好起来了,虽然依然瘦,跟皮包骨似的,但是精气神却好多了,喉咙不痛了,说话不沙哑了,也能起床活动了。 但他根本不出门,也不让邓秀珍他们让别人知道他回来的消息。 孩子们每天正常上学放学,邓秀珍也每天出去找找工作,顺便买点菜。 平时就走动不多的巷子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覃彦林回来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覃彦林的身体终于养得好多了,他才跟邓秀珍讲述了他的经历。 那天,听邓秀珍说因为一个梦,就把钱拿去买了那些不值钱的地。 他有些生气,心里烦闷,一气之下跑了出去,城里没有亲戚,也没有什么朋友,他没地方可去。 就想着一个人静静,于是向着偏僻的河边走。 刚走到塔下时,就感觉头一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辆车的车厢里,不仅头疼,身边更是一股骚臭味。 他回过神来,观察发现身边全是些或疯或傻的人。 他怎么到这里来的?为什么跟这些人在一起?他一无所知。 但他肯定不能就这么呆着,于是他用力推了推车厢,发现车厢是铁皮做的,很坚固,根本打不破。唯一的出口,就是车厢门。要想出去,只能打开车厢门。 他趁着混乱,假装被挤到门边试过,根本打不开,应该是从外面上了锁。 车子一直开,从他醒来算起,都开了好几个小时。中间车门打开过一次,有两个人拿着铁棒子开的门,扔进一些食物就打算关上。 大多数的人都哄抢食物,但有一个人想从车门出去。大声说着:“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赶紧放我出去!” 那两人完全不回话,直接对着那个人的头敲了几棒子,下手很重,完全不在意是不是会打死人。 当时那人就倒下了,血顺着车厢流。他吓得动都不敢动。 直到车厢门被关上,他才敢凑近门边,然后听到有人说:“怎么进来了个正常人?” 另一个说:“等会儿交代一声,看是弄死还是怎么着。” 听到这话,他知道遇上事了,赶紧撕烂自己的衣服,一路跟那些疯子一样装疯作傻。 后来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砖厂,厂子做着高高的围墙,围墙上还有铁丝网。 车子直接开到厂内,他们就像牲口一样被赶下去,一人扔了一个冷馒头,让他们赶紧吃了。 然后就被赶去做事,有的在砖窑里烧窑,有的运砖,有的码砖。所有的人都得老实做事,不听话就打。 他悄悄观察过,那个在车上吼着让那些人放人,然后挨了棍子的人受着重伤,还被逼着做了几天事,然后倒下了,被那些人拖着扔到砖窑里烧了。 那些人完全算不得人,更没把他们当人,开心,拿他们取乐,会打他们。 不开心,拿他们出气,也会打他们。 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事,晚上很晚才能回去睡觉,每天累死累活,却只能冷馒头就井水。 关进去的人,如果活着就老老实实做事。如果死了,就扔到砖窑里烧了。 他每天认真装疯,傻傻做事,还是挨打。 这样过了差不多两个月,他终于找到一个机会。 那天车子又运来了一批人,车子停在砖堆旁边。 他躲在砖后面,趁着押车的人驱赶那些人去砖窑,他爬到了车子底下,等那些人开车走时,他扒在车底下,就这样逃了出来。 因为体力不支,又怕人发现,他等车子驶出几公里经过一片树林时,他下来了,躲进了树林中。 再然后,他昼伏夜出,靠着草根树芽儿,还有剩菜充饥,一路走了回来。 “你为什么不报警呢?”听着他的讲述,邓秀珍的心抽痛。 “你不晓得情况多糟糕,我逃出来时,看到了车子,那车子很熟悉,看着像是哪个单位的车。 有一年过年,我进城进货,看到过这样的车在抓街上的流浪汉和疯子。 当时有朋友告诉我,说每年都要抓几回,送到别的县里去。 当时我们都以为是为了应付检查,送走疯子和流浪汉是为了城市面貌。 现在看来,这事儿远远不是那么简单,我哪里敢赌? 能逃出来都是因为他们以为我又疯又傻,没有防范,要是再抓进去,我哪能逃得出来?” 邓秀珍心疼地摸了一下覃彦林的背,问道:“还疼吗?” 覃彦林摇了摇头说:“不疼了,就是这事儿到底怎么搞,真是个大问题,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 两人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让邓秀珍悄悄去找田国强。前世邓秀珍不认识田国强,但听说过田国强,那是个有正义感的好警察。 邓秀珍没有去派出所,而是装作去看小宝,然后带着小宝在巷子里玩。 看到田国强回来,邓秀珍打了声招呼,然后自然地跟着田国强走了进去。 邓秀珍将覃彦林的经历详细地讲述了一遍,饶是田国强见过太多残忍的坏人,依然听得心惊肉跳。 他站起来义愤填膺地骂道:“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真该千刀万剐!” 他忍住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说:“这事要保密,不能打草惊蛇。 邓姐,你先回去,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让覃哥画个线路图出来,还有砖厂里面的情形也描述一下。 我马上向上级汇报,一定要救出其他的人,一定不会让这些人继续作恶!” 田国强说着匆匆离去。 过不多久,田国强提着一袋水果过来了,装作去赵老头家。 邓秀珍跟他打了个招呼,悄悄把覃彦林画得粗糙的线路图递给他。 ------------ 第五十四章、黑砖窑 田国强回到家里,将覃彦林的路线图誊写一遍,然后烧掉原稿。 带着自己誊写的路线图直奔公安局,找到局长徐高山。 徐高山拿着路线图看了一遍,思考了一会儿说:“国强啊,这个地方看着像是山里,应该不是我们市吧?” 田国强答:“嗯,应该洋县那里。” 徐高山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是越县市办案,本身就不是好事,办好了,会得罪兄弟县市的人;办不好,咱们肩上的责任不是一点点。 要不我们跟兄弟单位通个气,联合办理怎么样?” 徐高山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但是现在是他的特殊时期,平稳度过这个时期,他就可以进省城。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不行!”田国强的回答斩钉截铁。 徐高山看着田国强没有说话。 他特别了解这个部下,有勇有谋有智慧,更兼一身正气。 而且办事稳重,关键时刻又有魄力,有决断能力,就像上次抓那个贩卖儿童的团伙。 只是这事儿赌的是他的未来,是他好不容易谋来的升职机会,这可是他运作了好长时间得来的机会,他真的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他这次升职的机会很大程度上跟那个贩卖儿童案有关,那次的功劳田国强没有居功,而是说都是他提前部署的,是他领导有方,是他坚定果决…… “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有相关单位的人参与,而且不能排除我们内部有人知情。 至于洋县的公安是什么情况,我们根本就不清楚。 如果联合办案,万一走漏了风声,有可能会空忙活一场。 我们空忙活都无所谓,关键是那些受过苦的人,还有那些失去生命的无辜人,我们怎么面对他们?怎么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田国强情绪不激动,语调也平稳。 但徐高山却感觉到了他的愤怒。他拿起路线图又仔细看了一遍,说:“可不可以让那个线人带路?洋县的山里,山高林密,我们路线不熟,容易出错漏,要是走漏了风声,让他们跑了,再抓就难了。” 田国强说:“这个线人在跟另外一个案子,这个是他偶然发现的。如果他带路,会暴露他自己,对于另外的案子非常不利,希望您能理解。”田国强扯了个谎,他不想把覃彦林他们扯进来。 在他认为,普通老百姓能主动提供情报已经很需要勇气,如果让他们卷进来,承受那些犯罪分子的打击报复,对他们很不公平。 徐高山心里很是无奈:你让我理解你,你倒是理解理解我呀!万一办砸了,我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我想去省城,想去省城,想去省城安排孩子的出路,然后平稳退休啊! 他真想说不办这个案子,但他也明白,要是不办,这小子肯定会另外去找人,还或许会自作主张给他捅出篓子来。 那他的升职机会会彻底泡汤。 还是办吧,万一办成了,又是一件功绩。 “你赶紧安排人去探查,我马上向省里汇报,让他们直接派人前去支援。”徐高山说着挥挥手,让田国强出去,他拿起电话拨打。 这边积极办案,那边覃彦林知道麻木被偷了。他不在家的日子里,邓秀珍虽然打工拿了些工资,可工资低,一个多月才拿了三百多块钱,还收了一百五十元的假钱,等于只挣了一百多,而花销却远远不止。 总的来说,就是家里没有多少余钱了。 于是便急着出去找路子。 邓秀珍坚决反对,一定要覃彦林休养。 覃彦林急不过,说:“我已经好了,做点轻松事情根本不成问题。” 邓秀珍说:“你好没好,不由你说,你必须养到以前的体重才能出去做事!” 覃彦林无奈道:“你放心,身体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我保证只是出去找找看,如果有轻松的事情我就做,没有轻松事,我就不做,不管做什么,我都让你看看,知道我干什么,该可以了吧?” 邓秀珍看着他瘦削的脸说:“除了你的身体,还有一个原因,我怕你出去,万一被那些人认出来了,那就麻烦了,你要是养回来了,身体长好了,他们就不容易认出来了。” 这才把覃彦林说服了,答应在家里先养一段时间。 邓秀珍把他拽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没有损伤脏器,只是因为长期劳累,睡眠不足,营养又跟不上导致的。这才放心回来,每天逼着覃彦林补补补,坚决要把身体补回来。 几天后,田国强找个机会悄悄告诉邓秀珍,那个砖厂确实是个黑砖窑,长期以来专门将那些流浪汉或疯傻的人抓去做苦力。 这次被连锅端了,解救了一百多个人,已经都送到收容救济站去了。 那些砖厂的人多数被抓了,但有少数逃跑了。 这件事背后有公职人员的身影,现在正在审讯深挖中。 他嘱咐邓秀珍,暂时尽量不要让覃彦林露面,以防被认出来后遭受打击报复。 同时让他们安心:他没有说是他们举报的,会一直给他们保密。但他们自己也要保密,特别是孩子,一定要仔细叮嘱,免得说漏了嘴。 邓秀珍急忙回家跟覃彦林说了情况,两人很是紧张:他们忽略了孩子,没有叮嘱孩子保密。 等到孩子回来,两人连忙问孩子有没有提关于覃彦林的事情。 文静笑笑说:“你们放心,我早就跟他们说了,让他们保密。” 文欣说:“姐姐说了,如果有人问我们爸爸哪里去了,我们就说爸爸去了云城,去云城找工作去了。” 文煜骄傲地说:“有人问我,我就说爸爸出去赚钱给我买好东西去了。没人问,我就不说,我嘴巴严实得很。” 三个孩子问了一下覃彦林好些了没,然后主动做事去了:文欣去厨房淘米做饭,文静去择菜,文煜拿着扫把扫地。 覃彦林看着三个孩子,惊奇地说:“秀珍啊,我怎么觉得三个孩子都变了,变得特别懂事,特别勤快了呢。” ------------ 第五十五章、娇惯的孩子不成材 文静说:“爸爸,你这话说错了,我们一直懂事好吧?” 覃彦林满脸笑容:“我的孩子肯定都是又优秀又懂事的。” 邓秀珍没有说话,她在回忆前世。 前世她和覃彦林每天都忙,但再忙都会把孩子放在第一位。 天冷了怕孩子冻着,会给他们把衣服找好,催着他们早早添衣裳,半夜还去看他们有没有踢被子; 天热了,怕他们热着了,影响学习,热坏身体,早早就给他们开电扇开空调。 那些年,孩子们完全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他们从不主动去做事。 他们习惯了回家就喊爸爸妈妈,习惯了爸爸妈妈什么都给他们准备好。 邓秀珍突然想起一句话:娇惯的孩子不成材。 “在想什么?没事吧?”覃彦林看邓秀珍半天不说话也不动,担心地问。 “没事,我就是想到三个孩子,心里挺暖和的。你不在家的日子里,他们差不多撑起了一片天呢。”邓秀珍笑着,将这段时间三个孩子的表现,特别是文静的冷静睿智,她是夸了又夸。 “妈妈,我也做了很多事,我也做得很好对吗?”文煜抱着扫把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邓秀珍。 那神情,就差在脸上写上,夸我,快夸我。 “我家文煜最是不错了,很少有同龄的小朋友有他懂事,有他能干呢!”邓秀珍摸了摸文煜的头夸道。 “嗯,我家的小男子汉最历害了!”覃彦林说着树起了大拇指。 “等我长大了,我要挣好多好多钱,给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买那么那么大的房子住。 我要带你们天天进馆子,吃好多好吃的!”文煜说着张开双手比画了起来。 “那我们都等着文煜挣好多好多钱,我们跟着吃好的住好的穿好的。”邓秀珍笑着说。 她记得前世在网上听一个教育专家说过:“孩子要管,要引导,还要适时鼓励。” “嗯,你们等着。”覃文煜拍着胸脯保证。 “想要挣钱让大家过好日子,先把书读好。”文静过来轻轻敲了一下文煜的额头说。 “姐姐,我有好好学习的,我成绩进步了,今天老师都夸我了!” …… 调养了一个月,覃彦林的身体不仅养回来了,甚至还胖了几斤,啤酒肚都长出来了。 邓秀珍终于松口让他出去找事做。邓秀珍心底里想让覃彦林去搞建筑,但她什么都没说。 经过这次覃彦林被抓走的事,她觉得让覃彦林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更好。 覃彦林出去转了几天,回来时告诉邓秀珍:巷子口一排房子都在拆建,听说全部做铺面,要把Y字形的三条街道打造成大型商业街。 他们住的巷子不会拆建,但房子可以改造一下做铺面。 他去建筑队做事,让邓秀珍想想这里可以做什么生意,有时间去看看陈家湾的房子可不可以住。 要是不能住,就卖出去,另外租房子住,现在住的房子做生意。 邓秀珍来到陈家湾,没有进去,只绕着房子转了一圈。 上次告诉田国强后,田国强说这房子里有问题,但有些谜团没解开。暂时不动作,免得惊动对方。 转到屋左边时,那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遍体生寒,却没有回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走到陈妈门口大声喊着陈妈。 陈妈没有答应,陈妈的大儿子陈闯出来了。 他温和地笑着说:“我妈上街买东西去了,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我过来看看房子,就想着跟陈妈说句话,她不在家我就先回去了。”邓秀珍说着转身离开。 “秀珍,你来了?走,进屋坐坐!”陈妈的声音又把邓秀珍吓了一跳。她真怀疑自己跟着陈妈八字不合,不然怎么老是吓她? “不了,我还要回家去做饭”邓秀珍推辞着。 “不少这一会儿,我刚上街买了两件衣服,老板说穿得好,我怕她是忽悠我的。 你帮我看看,参考一下,要是穿得不好,我可得赶紧去退。”陈妈拉着邓秀珍。邓秀珍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只能跟她进屋。 陈妈换上衣服,让邓秀珍看。 那衣服穿着真没什么特色,邓秀珍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好吧,要是陈妈穿出去不好,那不要怪她? 要说她穿得不好,她担心陈妈会不高兴。惹陈妈这种人不高兴,超级不划算。 “妈,这衣服穿着有点显岁数,您还是去换一下的好。”陈闯本来看着书,突然抬头开口,就好像看穿了邓秀珍的尴尬,特地给她解围。 邓秀珍感激地看过去。 他微微一笑,温和儒雅。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老板说了穿得好,你偏要说穿得不好,是不是看我花了钱,你心里不高兴?”陈妈顿时变了脸色,厉声质问。 邓秀珍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开口。 “妈,我是说这衣服不怎么好,可不是说你穿衣服不好看,我妈穿什么都好看。”陈闯依然不急不躁,温和地回答。 陈妈听了这话,不发脾气了,拉着邓秀珍一起回街上,她要去换衣服,还要好好说道说道那个老板:怎么能忽悠她?怎么敢忽悠她?她可是超级情报员,等她回来,一定要把那个店子说烂说臭,要让听到的人都不会再去买东西! 陈妈生着气,心里暗自下着决心。 “陈妈,您福气真好哦”邓秀珍夸道,这是真心话,她看得出陈妈的这个儿子陈闯对陈妈是真的好,就他对陈妈的耐心和包容就秒杀世上多少儿女。 还有陈妈老公,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打工,挣的钱都交给陈妈,那个时代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 “福气好?我福气肯定好,秀珍丫头,你眼光正好!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陈妈瞬间忘了生气,兴致勃勃地问。 “您老伴好,您儿子孝顺……” “那可不?我老头子对我好那可是十里八乡都没人能比的! 我儿子的孝顺,那更是没话说,你不知道,我那儿子可真是不错,对家人好得那叫一个没话说,几十年了他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一句重话。 对老婆,就跟他爸一样,一心一意……”陈妈打断邓秀珍说起了那些让她引以为傲的事。 ------------ 第五十六章、隔壁左右 到街上后,邓秀珍就和陈妈分开了。陈妈原本不肯放她走,说要她跟着去看看换什么衣服合适,免得又被店主忽悠了。 但邓秀珍坚决不去,只说家里还有很多事。其实她是不敢去,她知道陈妈去找店主肯定不只是换衣服那么简单,陈妈指定会跟人吵架,会骂人,而且绝对会把店主骂个狗血淋头。 陈妈去骂谁,她管不了,也阻止不了。 她也不会劝,劝着干什么呢?陈妈又不会听劝。 管不了的事她不管,她没那么闲,她忙着呢。 邓秀珍走进巷子,发现原本寂静的巷子今天格外热闹。 平常回家就大门紧闭的几户人家,今天竟然有的房门大开。 那些原本没有住人的破房子门也打开了,有的是主人在前后转悠,左右察看。 有的是主人带着木工瓦匠商讨怎么改造。 到家门口,从他们家搬来起,就一直安静的隔壁左右,今天也有了说话声。 “你住这里吗?”一个跟邓秀珍差不多年龄的女人,从右边门出来,看到邓秀珍停下来问。 “嗯,住了一段时间了。”邓秀珍回答。 “你好,我叫赵春燕,很高兴见到你。”那女人朝着邓秀珍微笑点头。 “您好!我叫邓秀珍。”邓秀珍感觉到了赵春燕的疏离,也只礼节性地微笑回应,一个字都不多说。 “哇,我们巷子这么热闹了呀?”左边门蹦出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 “阳阳,莫乱跑,好好走路,地不平,小心摔倒!”随着话音,一个剪着学生头的女人追了出来。 “嗨,大家好!”那个女人看到邓秀珍和赵春燕,热情地招呼。 赵春燕微笑着点点头。 邓秀珍回:“你好!” “你是什么时候住过来的呀?是租的,还是买的?”女人说话就像打机关枪,语速快,还一句接一句。 不等邓秀珍回答。她又说:“我叫姚华英,叫我小华就好。” 邓秀珍笑了笑说:“我叫邓秀珍,这房子是我买的,您是住隔壁吗?” “哦哟,还称您,搞那么生疏啊?咱们邻居呢?邻居可别搞那么客气。” 邓秀珍还来不及答话,姚华英喊着:“阳阳别跑!”跟在阳阳屁股后头跑远了了。 邓秀珍转身望着赵春燕点点头进了屋。 正在做饭,突然响起敲门声,邓秀珍刚把门打开。 姚华英就牵着阳阳吸着鼻子往里走,边走边说:“哇,你是在炒腊肉吗?好香啊!” 阳阳也不调皮了,跟着往里走,嘴里连声说着:“好香好香好香,妈妈,我要吃!” “嗯,用腊肉炒点大白菜,要不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邓秀珍说,心里想着再煮点饭,还添置两个菜。 “嗯~真的好好吃哦!”姚华英用手指夹了一块腊肉咬了一口,闭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赞叹道。 “妈妈,妈妈,我要吃!”阳阳跳着扒拉姚华英的手。 “你不能吃这个,塞牙齿。”姚华英说着拿筷子夹了一点白菜给阳阳。 阳阳连连摆头说:“我不要,我要吃肉肉!” 邓秀珍夹了一块肉皮给阳阳,小家伙这才满足地吃了起来。 “你们坐,我还添置两个菜,中午就在这里吃饭。” “不了,我家里还有人,吃饭就不吃了。你下午不出门吧?我下午来找你,可以不?”姚华英说。 想想下午如果不出去找住的房子,而房子也不用那么着急找,也就没什么事,邓秀珍答应了。 姚华英走时又摘了一块腊肉,自己把肥肉和瘦肉吃了,将肉皮给了阳阳,阳阳接过,喜咪咪跟着姚华英出去了。 姚华英说是下午来,却没到一点就来了,来时孩子们都还没有去上学。 阳阳看到覃文煜就跑过去喊哥哥,趴在覃文煜旁边看他写作业,也不吵不闹。 姚华英一副惊讶的表情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家阳阳也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邓秀珍笑笑没有说话,经过两世,她性子比以前稳,话也没有以前多。 “诶,你这房子是打算住,还是打算做点什么?”姚华英问。 “想着做个店面,自己做点什么生意,一时没想好到底做什么。” “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姚华英停下来看了看邓秀珍。 邓秀珍微笑着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上个月我老公大哥跟我们说了,说这条街会开发出来,我们这里的房子有商业价值,问我们是卖还是自己做点什么。 我呢,生了孩子后就一直在家里带孩子。 现在孩子也有三岁了,我就想着利用这个房子做点生意。 但是这房子不管做什么都有点窄,我就想着,能不能我们把前面一间房的墙拆了,改成一个大间,这样就方便做生意了。 为了防止将来发生什么,咱们把面积全部写进去。 如果你不愿意合伙的话,你就把房子租给我,我付你租金。” 邓秀珍想了想,没有说可不可以,而是问道:“你觉得做什么合适呢?” 姚华英说:“结婚以前,我在制衣厂做事,我会做衣服。 我就想着,咱们开个服装店,房子打通后,咱们就会有个大的店面,我这边后面做个工作间,可以给客人绞边打扁什么的,你那边就做两个试衣间。” 服装店,邓秀珍想开,可是没想过与人合作,而且她觉得在这巷子里开还是偏了点。 仔细回想,好像也有把服装店开到巷子里的,只是没注意那些人生意怎么样。 还有就是她现在手上没钱,开店首先得改房子结构,还得装修。准备好后,还要进货,这些都要花钱。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先想想,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咱不着急。”姚华英笑着说,她不知道邓秀英在想什么,但是没有拒绝,就是有可能。 “好的,我先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决定了就跟你说。”邓秀珍赶紧回答。 姚华英告辞回去,去叫阳阳,阳阳却不肯走,抓着覃文煜的手臂不放。 “你赶紧回去啦,我要上学了,你不回去,我下次就不跟你玩了”覃文煜哄着阳阳。 听覃文煜这么说,阳阳乖巧地跟他说再见,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 第五十七章、哪来的苍蝇 晚上覃彦林回来,邓秀珍把姚华英的想法说了。 覃彦林很是支持,他觉得开服装店是个好路子。 虽然这里偏了一点点,但用的是自己房子做门店,不用交租金,风险比较小。值得去试一试。 邓秀珍说起资金问题,覃彦林让她别担心,说家里的钱都可以投进去。 要是不够,他再去借点。 他现在认识了几个朋友,人都比较豪爽,经济也不拮据,应该可以借到钱。 而且现在施工的工地特别多,他不愁没事做,只要有事做,就会有工资,他能做事会算帐,老板看重他,给的工资不低。 邓秀珍想了想说:“我今天听到修前边那个房子的人说,他想组建一个建筑工程队。 把那些做事的人找到一起,他去接事,然后带着他们做。 我觉得这事儿可行,是个好路子。 只可惜你不是工匠,不然你可以加进去,就会一直有事做了。” 覃彦林听后,没有说话,低头认真想着什么。 邓秀珍装作没事的样子,转身去看孩子写作业‘。 上次的事发生后,她认真反思了一下,她决定,以后覃彦林的事,她只提不拿主意。 覃彦林是个男人,男人是要面子的。就算覃彦林性格好,对她好。 但如果总是替他做决定,肯定会让他内心里不舒服,她不希望覃彦林心里不舒服,心里郁闷,容易肝气郁结,不利于长命百岁。 所以她即便很希望覃彦林走建筑的路,做老板,但她不会强求。 既然决定了跟姚华英合伙开店,那找住家的地方就成了首要大事。 仔细想了一下,附近还真没有适合租住的地方,Y字形的街道边,现在都在热火朝天地改成商铺,哪有房子租给别人住? Y字的两个叉叉,一个通往古城,那里不仅租金贵,且离三小远,另一个叉叉尽头,离三小就相当远了,从那边走到三小得个吧小时。 实际陈家湾的房子是最合适的,不仅不要租金,相对于其他的地方,还是离三小最近的,只可惜现在不能住。 邓秀珍想来想去,决定去陈家湾旁边的王家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问了好几户人家,都说没有。 一路问过去,就到了陈家湾。 “邓秀珍!”邓秀珍正想着明天还是去问问田国强案子办得怎么样了,自己这房子什么时候可以住,突然被叫住了。 她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温和的笑脸。 “陈大哥,你怎么在这儿?”邓秀珍热情地打招呼,她对陈闯的印象很好。 “我来看我妈,你呢,你在干什么呀?” “还不是这房子不敢住,现在住的房子不方便,就想着租个房子住。” “找到合适的房子没有?” “还没有,正发愁呢。” “你别着急,这样吧,我家房子在王家湾的厂子旁边,是栋两层楼,平时我们住二楼,一楼是空着的。 而且我们单位也有房子,那套房子平时不常住,你们去住的话,还可以帮我们看房子。 要不你去看看,要是觉得合适,就借给你住。”陈闯想了想说。 “那不合适,不能占陈大哥的便宜。”邓秀珍拒绝。 “要不这样,我先带你去看,你看了要是觉得合适就租给你也行。” “好,那我先去看看,要是合适,陈大哥就把房子租给我们。”听说是租,邓秀珍觉得可以,因为王家湾的那个厂子离三小比她这套房子还近。 “我家就在厂子右边,那边只有两栋房子,靠河边的那栋两层楼就是我家。我走得快,要不你先走。 我把东西给我妈就过去,免得耽误你回家做饭。”陈闯体贴地说。 “好的,陈大哥那我先走了。”邓秀珍想着自己确实急着回去做饭,也就直接答应了。 刚在陈家湾问过房子,所以对于地形并不陌生,而且先前她还看到过那两栋楼房,所以她直接就找到了陈闯的家。 没想到的是,陈闯竟然已经到了,看到她来,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快进来,渴了吧?赶紧喝杯茶消消渴”陈闯说着递过来一杯茶。 邓秀珍接过来正准备喝,发现里面有只苍蝇在扑腾,应该是刚刚掉进去的。 再怎么干,有苍蝇扑腾也喝不下去。她走到门口,想把水倒了换一杯。 “你去哪儿?咱们看看房子……”陈闯说着走过来。看到邓秀珍准备倒水,问道:“为什么不喝呀?” 邓秀珍心里莫名一紧,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却一时想不到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她强忍着心底的不适说:“水里有只苍蝇。”说着把杯子递给陈闯看。 陈闯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那我再绐你倒一杯。” 邓秀珍指了指前方说:“不了,我要回去了,你看学生都放学了。” 陈闯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那我倒杯水,你喝了再走?” 邓秀珍急忙往回走,边走边跟陈闯挥手告别:“陈大哥,我先走了,时间来不及了。” 回到家,她赶紧做饭,还是回来得晚了一点,饭没做好,孩子们就回了。 一忙,把刚才的紧张给忘了。等孩子吃完饭,想到房子的事,她又想起刚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有种感觉:陈闯那房子不能住。 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她决定去找田国强问问:那案子怎么样了,房子什么时候可以住。 “我那房子可不可以住了?”见面第一句话,她就问起主题。 “暂时还不行,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田国强问。 “我们那儿建商业街你知道吧?我打算把现在住的房子做门面,然后我们就没地方住了。”邓秀珍答。 田国强想了想说:“这确实是个问题,要不给你补点钱,你们暂时租房住……” “还租房住,哪有那么合适的房子?我今天去租房子,差点吃了只苍蝇!”邓秀珍激动了。 “吃苍蝇?什么吃苍蝇?这个季节哪来的苍蝇?”田国强不解。 邓秀珍一愣,对呀,哪来的苍蝇?而且应该不少,不然哪能倒杯茶,就有苍蝇掉进去? ------------ 第五十八章、这是典型的溺爱孩子 邓秀珍突然想到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桩变态事件,心里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怎么啦?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田国强问。现在他有种感觉,只要邓秀珍找到他,还有一些莫名的举动,多半会有大案发生。 比如儿童拐卖案,比如黑砖窑案。 邓秀珍犹豫了一下,把前世网上看到的一则新闻讲了一下,只说是自己在哪里听说的:一名男子在自己家的地下室内挖了一个离地面有六米深的地窖,囚禁了几名女子,地窖不仅深,还纵向横向挖,又设了好几道铁门,被抓进去的女子根本不可能逃出来,听说还有反抗的被杀害了,也埋在地窖里。” “那个地下室有多大啊?要关几个人总要一些空间吧?那不要挖一个大坑?”田国强质疑道,他感觉邓秀珍会带着大案来,但他习惯凡事冷静分析。 “地下室倒不大,但是他是挖了一个三米多的竖井后,再横向挖,横向挖了四五米,再往下挖一个两米多深二十平方左右的地窖,那些女孩就被关在那个地窖里。”邓秀珍解释道。 “竖挖了三米多,然后横挖几米,再向下挖两米多,确实是六米多,只是那样的地底下能住人么?”田国强有点不相信,毕竟地底下缺氧,人没法活。 他曾经碰到过下窑井救人,因缺氧死亡的事。 “人家是做了周全准备的,专门用了管子连接到外面通风。” “你听谁说的?哪有在自己家里挖地窖,还囚禁几个人,家里人完全不知道的?挖那么大的地窖,得多大的工程?而且他的土石要运出来吧?运到哪里去?”田国强点出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轻扣了一个桌面又说:“不过要是房子偏僻,本人没有工作,又是单身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你可猜错了,人家不仅有正式工作,还有妻儿,平时看着就是一个本份的职工,在大家眼中,还是标准的好男人形象。 他白天上班,晚上挖地窖,早上用摩托车把土运到其他地方倒掉,周围的人家一点都没发觉。 他老婆也好骗,他就跟老婆说他另外找了个上夜班的兼职,他老婆就没管他。 那地窖挖了一年多,没有一个人知道呢。” 说到这里,邓秀珍突然想到了陈妈说的话:“我儿子的孝顺,那更是没话说,你不知道,我那儿子可真是不错,对家人好得那叫一个没话说,几十年了他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一句重话。对老婆,就跟他爸一样,一心一意……” 今天去陈闯的家,陈闯的条件跟那个案件的主角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比如人设,比如独立的房子。 邓秀珍忽然明白自己不舒服的感觉来自哪里了:那是自己对危险的直觉。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田国强说:“市里这几年很有几起女子失踪案。 因为成年人自主性强,她们去哪儿不容易调查清楚。 再加上有不少拐卖案,被卖到山里的事情多有发生,所以我们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停了一下,田国强问:“你说的那房子在哪里?是谁家的?” “在Ⅹ厂子右边,那里有两栋两层楼,靠近河边的那栋。房子是陈闯的,跟那个陈国虎的邻居。” “周围有食品加工的,或垃圾堆放吗?”田国强沉吟了一下问。 “没怎么注意,应该没垃圾堆吧?那里看着挺干净的。就是有种味道,好像是死老鼠味……” 她抬头,发现田国强正看着她,两人对望一眼,田国强说了句:“你自己小心点,赶紧回家呆着,暂时不要去人少的地方。”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邓秀珍心事重重地回家,刚进巷子。姚华英便像一阵风似地跑过来,嘴里喊着:“秀珍,你总算回来了。” 阳阳跟在后面大声喊着:“秀珍,回来了!” 惹得巷子里的人一顿笑起来。 “你要叫姨妈!”姚华英轻轻打了一下阳阳。 “秀珍!秀珍!”阳阳被打后反而叫得更大声了。 姚华英气不过,抬手准备给点惩罚,却被一个50岁左右的女人拦住了。她一把将阳阳拉在怀里,斜睨了姚华英一眼说:“孩子还小,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打!打伤了怎么办?真是野蛮!” “几时说他听过?妈,你这样会惯坏孩子的。”姚华英有些无奈。 “奶奶,奶奶,我要吃糖糖!”阳阳叫着。 “好嘞,我带乖孙子去吃糖糖,不理你那个野蛮的妈妈!”姚华英婆婆带着阳阳走了,全程无视邓秀珍以及周边的人。 “我婆婆就这个样子,唉,把阳阳惯得无法无天。”姚华英叹着气。 邓秀珍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姚华英婆婆这是典型的溺爱孩子,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肯定是错误的,但是别人家的事情轮不到她开口。 而且姚华英这个媳妇都没办法,她可不相信姚华英的婆婆会听她劝。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姚华英亲热搂住她的肩膀问。 “一起做生意是个好事,只是我的住宿不好解决,这两天我看了不少地方,都不合适。”邓秀珍有些不自在,她不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但是不好意思推开。 “租个住的地方还不简单?就算附近没有,古城那里,陈家湾、王家湾,还有前面的熊家湾也有呀,怎么就难租呢?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做生意,故意这么说的呀?”姚华英松开邓秀珍,走到她对面问。 “不是啊,古城租房子比较贵,熊家湾太远,陈家湾和王家湾我去看过了,没有合适的。”邓秀珍听了姚华英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耐心解释。 “没事,没事,反正我老公说我做生意不行,指定会亏,婆婆也反对,咱们不做生意也好。”姚华英拍了拍邓秀珍的肩膀又说:“生意做不做无所谓,咱邻居要把关系搞好。” 邓秀珍心里有些郁闷,觉得这个姚华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个准话,但还是笑着说道:“你说的对,咱们邻居要把关系搞好。” ------------ 第五十九章、这个主意确实好 邓秀珍先是想着是姚华英性子急,想法多,误会自己不愿合伙。 到家仔细一想,又觉得姚华英可能是不想跟自己合伙了,要把责任推给自己,故意找的岔子。 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但想到不跟这种人合作也是好事,自己又把自己劝好了。 不急着开店,也就不用马上租房子,可以等一等田国强的消息。她安下心来做饭。 本以为姚华英起码要有段时间不到自己家里来的,没想到她刚炒了一个菜,那个姚华英就闻着香味来了。 进门就嚷嚷:“你又炒腊肉啊?” “嗯,家里还有点腊肉,就想着炒着吃了算了。”邓秀珍不心里不欢迎姚华英,但邻居住着,她也不想翻脸。 “跟你商量个事,你家还有多少腊肉,都卖给我可以不?”姚华英直勾勾地看着锅里的腊肉,那馋样,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流口水。 “就一点,准备自己吃的,实在是没有卖的。你要喜欢,我等会儿送你一点拿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姚华英嘴里客气着,眼里却放着光。 “没事,咱们是邻居嘛!”邓秀珍翻炒了一下菜,把火打小。转身在柜子里拿出一条腊肉,切了一半用袋子装着递给姚华英。 姚华英接过去,闻了闻说:“你这腊肉跟我往常吃的腊肉不一样,没有烟味,却有很浓的熏肉香味,这肉色还油光透亮,看着就不一般。你这腊肉是怎么做的呀?” “这个做法简单,就是做的条件比较特殊,需要长时间小火慢熏。”邓秀珍知无不言,毕竟熏腊肉在农村常见,大家都知道,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她没必要藏着。 “秀珍,其实,我这人不怎么会做生意,我想着做生意,就是打着你做饭吃的主意,并不是真想做生意。后来老公和婆婆一说,我觉得他们说得对,就打了退堂鼓,你不会怪我吧?”姚华英有些扭捏。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怪你呢?咱们又没有开始开店,没有投资,谁都没有损失,我为什么要怪你呢?对吧?好了,拿回去炒着吃吧,别想多了哦。”邓秀珍笑眯眯地说。 她本来想说自己也有责任,没有及时将房子腾出来的。想想姚华英今天的言行,她觉得还是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虽然她不清楚姚华英的性格,但是她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只要抓到别人的一分责任,就会忘记自己的九十九分的错处,而揪住别人的一分责任不放,甚至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对方身上,甚至纠缠不休。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适当保护自己,古话说得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接下来几天邓秀珍没有再炒腊肉,姚华英也没有过来,巷子里有不少人家的房子已经改得差不多了,开始往房子里拖货架或家具。 巷子里变得热闹,来往的人多,邓秀珍也开始打开房门,偶尔在门前坐坐。 这天她正坐在门口叠衣服,赵春燕走过来问:“你们不是说开服装店吗?怎么没动工?” “先是那么想的,后来觉得巷子里不怎么适合卖衣服,就放弃了。”邓秀珍抱着衣服站起来。 “也是,巷子比较窄,相对偏了一点,而且听大家的想法,好像是打算做一些小商品批发兼零售的生意。 那么进来的多数是乡里进货的人,或者是买生活用品的人,一般不会有人进来买衣服。”赵春燕分析说。 邓秀珍听着,心里很有同感,无形中觉得彼此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她让赵春燕等一下,自己转身进去,将上次给姚华英剩下的半条腊肉拿出来递给赵春燕。 “这,这个我不能要。”赵春燕连连摆手,往家里走去。 “我自己做的,你尝尝,要是好吃,年底我们一起做。”邓秀珍提着腊肉跟在后面。 “你这么客气,我就收下了,真是不好意思!”赵春燕回身接下了,提着腊肉看了看,问邓秀珍:“你想好做什么吗?” 邓秀珍摇摇头。 “如果没想好,我就提个建议,只是我个人想法,只供你参考一下,要是说得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啊。” 邓秀珍连忙客气表态,同时表示感谢。 赵春燕带着邓秀珍到了她家,看着摆放整齐的桌椅,邓秀珍知道了:赵春燕是老师,这是准备给孩子补课的。 赵春燕将腊肉放到后面的柜子里,对邓秀珍说:“我打算在这里开个小补习班。 你的房子不大,做其他的生意都不好做,但是你可以开个文具店,卖点学习用品。学习用品不用太大空间,适合你这铺面。” 邓秀珍眼前一亮,这主意确实好,在这里开文具店比开服装店合适一百倍。 这腊肉真没白给呀,换来个这么好的建议! 邓秀珍连声感谢,说赵春燕的主意好,一千个好,一万个好。 赵春燕笑了笑说:“你觉得好就好。只是没开以前,还是尽量莫对外说。要是别人先开了,会有影响。” 邓秀珍连连点头。 回到家,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想快点开店,那住的地方又得着急了。 出去租房,她现在不敢,田国强说了,让她暂时别到处跑。他听得出,那是为她的安全考虑。 好不容易重生,她把命看得重,危机没解除之前,她绝不一个人出去。 到门口四顾一望,突然想起好久没看到赵老头了。自从正月去京都后赵老头就没回来过。 他去干嘛呢?怎么会在京都待那么久?他这房子住不住?不住可不可以借住一段时间? 恐怕不行,毕竟赵老头没回,想借住,也不晓得跟谁说。 正胡乱想着,远远看到田国强快步走来,直接越过她走到她家里,满面笑容地说:“好事,大好事!” “案子破了?”邓秀珍有些迟疑地问。 “嗯,破了!”田国强声音里难掩兴奋。他其实是个特别能控制情绪的人。平常的大小事,大小场合,他都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可这次的事,让他太高兴了,高兴得有些控制不住,急切地想来告诉破案的关键人物邓秀珍。 ------------ 第六十章、真挖了地窖 “这次破的可不止一个案子!”田国强说。 邓秀珍等着下文,结果田国强来了句:“有水喝没?” “有有有,不好意思忘了。你先坐,我去倒水。”邓秀珍答应着,赶紧去倒水。平时都是她去找田国强。刚才又一心记挂着听大案,还真没想过自己是主,田国强是客,自己该招待客人。 喝了口水,缓解了一下情绪,田国强告诉邓秀珍:听邓秀珍说了听来的故事后,他立即安排人悄悄盯住陈闯,他自己则带着一个同事偷偷去陈闯那栋两层楼查看。 陈闯家真有个地下室,原本不是做地下室,只是因为房子是建在一条干枯的河沟上,房子要平地面,打地基时就需要抬高,沟底下就用水泥浇筑柱子,柱子上用钢筋水泥现浇。 陈闯用砖把柱子左右两边的间隙填起来形成一个空间(前边本身填平了与马路平齐,进门就是一楼。后边地基本来就高些),在房子左边(靠河边方向)开了个门。 “真在地下室挖了地窖?”邓秀珍感觉有些玄幻。 田国强看了她一眼,说:“地下室修得不错,墙上还装了防水防潮的板材。 堆放了一些杂物,码放挺整齐的。 我在地下室转了一圈,仔细查看了地面,把杂物都搬开看了,什么发现都没有。 然后我又到房子里看了,没什么异常,他家后面有个院子,院子挺大的,种着不少树,还有花草,靠近院墙边还有个亭子。 院子里看了,没有发现盖板,地窖什么的,亭子也很普通,水泥抹的……” “哎哎,你能不能拣重点说呀?”听了这么久,一点问题都没听出来,邓秀珍有些着急了,关键她还要做晚饭,孩子差不多要放学了。 “你不要打断我!急什么急呢?我这不是要说到重点了么?这次的案子影响大,省里都来人了,我要去作报告呢,总要把事情说得仔细一点吧?”田国强喝了口水说,几次接触之后,他不知不觉中把邓秀珍当作了很熟悉的人,说话变得很随便了。 “好好好,你接着说。”邓秀珍将菜拿过来,搬了凳子坐下,边择菜边听。 田国强嘴角扯了扯,有些哭笑不得,他接着说:“什么发现都没有,但是院子里有股味道,就是你说的死老鼠味。 我循着那个味道找过去,发现屋檐下有几个类似于排气孔的东西,里外墙上都没有管道。 我拿根软钢丝伸进去,发现是空心的,而且很深。 这肯定是不对劲的! 想起你说的那个地下通风管的事,我又去地下室看。 那小子真是个人才!不是说地下室的墙都安了防水防潮材料吗?靠后那面墙安了暗门。暗门通向他的地窖,那小子说是他的地下宫殿,他是那里的王,皇帝般的存在。 他没有直接往下挖,而是从地下室的后墙往院子方向挖一个一米多的通道。 然后再往下挖了两米多挖了个四十多平方的地窖,隔成一个大间两个小间,里面关着六个女人,大的有三四十岁,小的才十五六岁。吃喝拉撒睡都在大间里,其中一个小间是他进来‘宠幸他的后宫’用的。” “那个畜生!”邓秀珍怒骂,心里有深深的后怕,要不是那只苍蝇,要不是自己的直觉,自己恐怕也会被关了进去。 “这就叫畜生?他还干了比这更畜生的事呢!”田国强接着说:“另一个小间是空的,在那个小间的右下角再斜行往下两米多,他又挖了个十几平方的地窖。 那些通道和地窖都用砖和水泥砌成墙,顶上用不锈钢板做顶,地下抹了水泥。不锈钢板上都装了油布和隔音棉,本来地下几米呼叫外面都听不到,他再加了这些措施,那些女人就是吼破喉咙,外面也听不到。 上面的地窖关人,已足够千刀万剐了,而下面地窖里做的事,简直让人……” 田国强想起来就想吐。 邓秀珍望着田国强没有说话,手里的活早就停下了。她猜不到下文,但觉得肯定不是好事。 “遇上不听话的,想逃跑或者反抗的,他就会杀了,然后把人拖到底下的地窖做尸肥。”田国强的声音低沉了许多。 “做尸肥?”邓秀珍不敢置信。 “嗯,因为做尸肥所以会有死老鼠味飘出,苍蝇也多。虽然在底下做,但是气味和苍蝇可以从排气孔里出来。” 两人都沉默了。 好半天邓秀珍才问:“他做这个干什么?” 田国强答:“从这套房子建好了后,他就开始挖地窖,起先是挖着藏那些拐来的妇女儿童。后来不是严打拐骗,宋庆华刘小珍他们都被抓了,救出了一批孩子么?他觉得继续做下去会出问题,就龟缩了起来。 不知道在哪里听说种血兰价格高得离谱。他就把那些没有卖出去的女人留下,一是满足他自己扭曲的心态,再就是放血养花。 把人打死后觉得埋起来麻烦,不如做成肥料,种出特殊的树,或许很值钱……” “他以前拐卖妇女儿童?”邓秀珍惊问。 “是的,他就是老头,宋庆华和刘小珍确实不知道他是老头。 陈国虎知道,但他不敢说,他怕陈闯杀他的老婆和儿子。 陈闯是个心狠手辣极度变态的人。 当初挖地窖,他骗了个外地人帮忙,把人关在地下室里锁上铁链威胁他做事,说完工了就放他走。 完工后,他就把人杀了,埋在地窖底下,还抹上水泥。 他不杀陈国虎,是因为陈国虎发现了他杀人,还把事情都记录了下来。不仅记录,还用相机拍。 有次忘记关相机的闪光灯,惊动了陈闯,陈闯才知道陈国虎一直跟踪他。 陈闯说:如果陈国虎敢说出去,他杀了他全家。 陈国虎引火烧身,为自保就威胁陈闯:我把证据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要是我的家人出了意外,证据就会曝光。 两人相互约束,然后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去我家放灰桶的是陈闯?”邓秀珍灵窍大开。 “是的,他想找到陈国虎藏起来的证据。 担心自己没找到,别人住进去发现了,所以装神弄鬼,还造出一些的谣言。” ------------ 第六十一章、情报站的特色 田国强告诉邓秀珍:陈闯被抓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心里记恨陈国虎威胁他的事,就把陈国虎跟他一起做的那些坏事一股脑儿全说了。说他不好过,也绝不让陈国虎好过。 他们把陈闯被抓的消息告诉陈国虎后,陈国虎巴不得陈闯能立即被枪毙,所以那是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他那些证据压根儿就没藏在家里,而是密封装好后放在屋前大树的树洞里。装进去后,他用水泥封了,又漆成了树的颜色。 田国强把事情说完回去了,邓秀珍好半天没回过神。 前世这个时间段有没有发生这件事情?如果发生了,为什么自己没有听说过? 是因为没有破案,所以没有听说吗?如果是因为没有破案,那些受害者后来的命运会是怎样的悲惨? 直到孩子们回来,她才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妈,你怎么啦?”文静蹲下来端起菜问道。 “没事,刚才感觉有点累,打了个盹,忘了做饭了。”邓秀珍连忙起身。 “妈,你休息一下,我们来做。”文静拉着邓秀珍,让她去床上躺会儿。 然后带着文欣文煜做饭去了。 晚上覃彦林回来,邓秀珍跟他说了田国强下午过来的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他讲了。 覃彦林听说邓秀珍租房差点遇险,担心得不得了。听到那些人都被抓,陈家湾的房子也可以住了,转而高兴起来。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邓秀珍,让她赶紧筹备开店的事。 想了想他对邓秀珍说:“刚还忘了件事,斜对面那家你尽量别跟她接触,那肯定是个扯是拉非的。 我刚才回来,她说你下午带个男人回来了,说你们关着门好半天。让我注意点,小心戴绿帽子。” “这人怎么这样?我要去找她!”邓秀珍听了火直冒。 “算了,算了,人活一百,形形色色,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东西,不理她就是。”覃彦林拉住她劝阻。 第二天,邓秀珍就去了陈家湾,她要趁早清理好这边的房子,只有搬过来住后,那边才可以开店。 再来就没有陈妈吓她了。 到陈家湾,不用问,只在人多的地方站一站就全知道了。 有人说:陈闯是个变态恶魔,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有人说:听说他还喝人血吃人肉。 有人说:不晓得他爸妈是不是也一样。 有人说:陈妈那个老妖婆跑了,跑到她老头打工的地方去了。 还有人说:她家的房子要卖,哪个胆子大的敢买。 …… 邓秀珍站了一会儿,什么都不用打听就全清楚了:陈闯被抓后,外人传他家都是吃人的恶魔,对她指指点点,陈妈在湾子里待不下去,跑到外地老头子那里去了,房子在托人售卖。 陈妈不是坏人,更不吃人,这一点邓秀珍还是可以肯定。只是这些“情报站”就这样,一件事可以传出几百个版本,一个比一个邪乎是常事。 莫说他们传陈闯做的事情陈妈知道,陈妈是合伙人,就算传成这些事都是陈妈做的,都很正常。 这就是这些“情报站”的特色。 等邓秀珍一家搬到陈家湾住,然后把巷子里的房子装修成店铺的样子,又去工商局把手续办好,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赵春燕告诉邓秀珍,进货要去汉城,然后给她介绍了几个在丰城路开文具店的朋友,让他们进货的时候带着邓秀珍去。 邓秀珍做了自己去进货的准备,可覃彦林听说半夜两点就要去,他怎么也不同意,说太危险不安全。 然后他自己请了一天假去进货。 凌晨两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多货物才到巷子口。两人肩挑背驮好一阵才把货物搬到铺子里。 第二天邓秀珍将货物清点上架,店子就算正式开起来了。 坐在铺子里,邓秀珍有些恍惚。 前世她坐了半生的铺子,现在她又坐在了铺子里,只是卖的货物不同,店铺的位置不同。 今生的命运会不一样吗? “阳阳,你每天跟谁睡呀?”邓秀珍的思绪被打断,循着声音望去,她看到了说话的女人,那个还不认识就到覃彦林面前说她是非的女人陈雪玲。 “多嘴婆!”邓秀珍暗自骂道。 “我跟我妈睡呀!”阳阳稚气的声音响起。 “你不能一直跟你妈妈睡哟!” “我就要跟我妈睡!我要一直跟我妈睡!”阳阳大声反驳。 “你长大了娶了媳妇,就不能跟你妈睡了。” “我还是要跟我妈睡!” “那你媳妇呢?她睡哪?” “让媳妇跟我爸睡!”阳阳大声说。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孩子真孝顺,你爸不要喜死啊!”陈雪玲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这个多嘴婆,果然是个下流的东西!”邓秀珍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突然的声音把邓秀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赵春燕站在身边。 “这个巷子里三教九流都有,这种玩笑也常有人开,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赵春燕说道。 邓秀珍没有说话。赵春燕说这话,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嘟囔。 背后说人,被抓现行,她又不能解释,就只有沉默。 好在赵春燕也不纠结,而是给她一张清单,让她准备好物品,她等会儿来拿。 这是邓秀珍的第一笔生意,她很是重视,马上忽略掉了陈雪玲,忙碌了起来。 随着街道的铺面修建好陆续开张后,这条街比从前繁华了不少,巷子里的生意跟着也好了起来,邓秀珍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邓秀珍!你个扫把星!赔我儿子!”这天中午邓秀珍正在做生意,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暴喝。 邓秀珍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文静已经出去了。 “奶奶,你怎么来了?”文静一把拉住李秋梅问道。 “还我怎么来了?大家都来看看,看看这个恶婆娘,臭BZ,她害得我家彦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还有脸待在这里……”李秋梅推开文静,一屁股坐到地上捶胸顿足大哭大骂。 ------------ 第六十二章、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 “奶奶,你这是咒你的儿子,我的爸爸死吗?”文静没有去拉李秋梅,而是站在一边冷冷地问。 李秋梅一愣,转而又大声哭喊起来:“我可怜的儿子哟!你勤扒苦做,省吃俭用几十年哦,可怜我儿子挣的钱,不晓得要被这个臭BZ带到哪个野男人那里去了哦!” “奶奶,你不要乱说!”文欣出来了,气得脸都涨红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过来逛街买东西或进货的人,不清楚状况。 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新搬来做生意的。这些住户也只有少数几人见过早出晚归的覃彦林,还只是看到覃彦林晚上来,早上走,并不确定是不是邓秀珍老公。 李秋梅越哭越惨,一时间,大家都以为邓秀珍的老公,被邓秀珍害死了。 邓秀珍却拿着覃彦林挣的钱找野男人,过好日子。 “这女人,真不要脸!” “没见过这么下贱的女人!” “这种人在古代就该沉塘!” “典型的现代版潘金莲啊!” …… 旁观者纷纷唾骂。 “卧槽,邓秀珍你没老公啊,那经常晚上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姚华英大声嚷嚷。 “她可不止找一个野男人,白天是一个,晚上是另一个呢!”陈雪玲赶紧传播她认为的真相。 “这娘们玩得这么花?”地痞二赖子凑到陈雪玲旁边问。 “挺适合你的!”旁边有人跟二赖子开玩笑。 “这模样一般般的,好在有个铺子挣钱勉强可以凑合,嘿嘿”二赖子说着往前挤。 “奶奶,你不要乱说,我爸爸没有……”覃文煜后面一个死字没有说出来,被文静一把捂住了嘴。 文静文欣拉着文煜挡在邓秀珍前面,冷冷地看着李秋梅的表演。 他们要看看,还有谁一起来了,是哪些人以为爸爸还没找回来,特地跑过来欺负她们的妈妈还有她们。 “邓秀珍,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彦林?”覃彦林的大哥覃彦军上前大声指责。 “老子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BZ!”覃国辉扬起手打算先绐邓秀珍几耳光。 “住手!你怎么能随便打人?”二赖子前来上演英雄救美,一把抓住覃国辉的手。 “你哪个?敢挡老子教训儿媳妇?!”脾气暴躁的覃国辉狂怒。 “你管老子是哪个,你打人就不行!”二赖子才不在乎这么个老家伙。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老子打死你!”覃国辉转身去打二赖子。 “哟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老子,老子打死你个老东西!”二赖子学过一点功夫,打个乡里老头小意思。 “都住手!”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让大家瞬时安静。 “田所长?”二赖子一愣,连忙上前点头哈腰:“田所长您好!您怎么来了?” “这就是白天来找她的男人!”听到田所长三个字,陈雪玲的这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没敢说出来。 “刚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闹事,是你在闹?”田国强严厉地问。 “不是,不是,不是我,我哪里敢闹事呢?是这几个人在闹。”二赖子带着谄媚的笑,边说边指向覃国辉他们。 “那你在搞么事?!” “我,我看他们欺负人家娘儿母子的,仗义相助呢。”二赖子直嘿嘿。 “邓秀珍拿着我儿子的钱去养野男人,警官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李秋梅扑倒在田国强脚边。 田国强皱眉,不解地望向邓秀珍。 邓秀珍摇摇头,田国强懂了:这是覃彦林的爸妈不晓得覃彦林回来了,跑到这里作妖来了。 陈雪玲看到了他俩的眼神交流,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说出口,不然这个什么田所长不要整死自己? 然后又后悔先前不该开口,唉,哪晓得这普普通通带着三个娃的女人还能勾搭上派出所的所长哦。 唉唉唉,陈雪玲唉声叹气。 “这是你儿媳妇?”田国强扶起李秋梅问。 “是个哟,真是家门不幸接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哟……” “这几个孩子是您孙子吧?”田国强打断李秋梅的哭闹。 “是,是我三个苦命的孙子哦!可怜……” “这是您的媳妇跟孙子,他们用您儿子的钱是应该的吧?”田国强问。 “可是……”李秋梅可是不出来,望向覃彦军。 知道覃彦林不见后,她也伤心,所以恨邓秀珍。 儿子没回家过年,她找人问过,知道儿子没有音信,在家里狠狠哭了几场。 哭过之后,又跟着大儿子进城问过,还是没有消息。 慢慢地她也接受了,一个儿子没了就没了吧,她还有好几个儿子,孙子更多。 她讨厌邓秀珍,要不是覃彦斌说三个孩子要有人养,她一定撕死邓秀珍! 为了三个孙子,她不能把邓秀珍怎么样,但绝不想见到邓秀珍。 是昨天大儿子覃彦军回去,说邓秀珍用房子开了个铺子。 她觉得开就开吧,三个孙子要养,邓秀珍也得有条挣钱的路。 可覃彦军后面的话让她突然改变了想法。 如果彦林真的出了事,邓秀珍还年轻,还会嫁人! 得把铺面要回来! 让姓覃的经营,将来才可以留给她的孙子。 但覃彦军当时教她来了后怎么说的,她昨天听明白了,刚才一哭一闹的,加上这个警官老打断她的话,把她给整忘了。 “是这样的,这是我妈,那是我弟媳妇,我弟媳妇把我弟弟……”覃彦故意把话说一半让人去猜,然后说他想说的:“我弟弟留下的财产,我爸妈应该有份吧?” 旁观者果然顺着他的意思想了: “这女人果然不是好东西,害了自己老公!” “黑良心的,还想独占财产!” “就是,就是!” 大家纷纷附和。 “你弟弟怎么了?”田国强装不懂。 “我弟弟失踪了。”覃彦军答。 “失踪了啊?失踪多久了?” “失踪四个多月了。” “四个多月?失踪要两年以上才能销户呢,这才四个多月,只能算失踪,不能算死亡。 你弟弟人没死,应该还不能找你弟媳分财产吧?”田国强语调平稳,话音却很大,确保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这…… 覃彦军哽住了。 ------------ 第六十三章、真是好一杯绿茶 覃彦军是家里老大,当兵转业后分到了厂子里上班,原本生活稳定又安逸。 谁知道今年厂垮了,他下岗了,失业的他一直没找到工作。 前几天老婆回家说,看到邓秀珍在Y三角的巷子里开了个文具店,生意好得很。 他想着自己也可以开店呀,于是去张罗,结果不仅可租的铺面少,而且租金贼贵,根本不是他应该肖想的。 回头偷偷观察了一下邓秀珍的铺子,发现生意真的好得很。 如果那铺子让我做生意?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消不下去了。 于是他回家找到爸妈,说服他们跟自己一起要回铺子,并保证:他会对三个侄儿好,会供他们读书,会安排他们的今后。 看热闹的人听了田国强的话,再看覃彦军的表情,突然明白了,这是人家老公还没走,婆家人就来抢财产的节奏啊! “这家人要不得,儿子还不知道怎样,就欺负儿媳妇!” “那老太婆一看就是个不好打交道的!” “不是不好打交道,是恶,是尖酸刻薄!” “那老头子更不是东西,冲上来就打儿媳妇!” “就是,哪有公公打儿媳妇的?真不要脸。” “还有那大哥,也跑出来乱说,只怕是想得到好处!” 指责的风吹向了李秋梅他们。旁观者无差别攻击。 “警官啊,我要是不先要回来留给我的孙儿,等一两年过去,都不知道被这个不要脸的臭BZ把钱用到哪个臭男人身上了啊!”李秋梅看别人神色变了,马上一通哭诉。 这一哭诉,把旁观者的想法又改变了。 对啊,你老公才失踪几个月,你就勾搭野男人,还勾搭几个,过得两年,这钱哪还会有剩下的?不都得姓“野”了? “阿姨,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您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要是她没有做那些事的话,您就是诽谤,就是污蔑。 她如果去告您的话,您有可能会坐牢的。”赵春燕走过来说。 她先前在屋里听到外面吵闹,看着不对劲,就打了电话报警。等警察来了她才出来,她以为警察来了事情会很快解决,可谁知这老太婆会说又会闹。 她见过覃彦林,那是有天晚上她去找邓秀珍借东西碰上的,她听到孩子们喊爸爸,也看到一家人和睦相处的样子。 但刚才听了李秋梅和覃彦军的话,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一家人。 “你是谁呀?你不要吓唬我妈,我跟你说,我弟弟不见了,就是因为她!”覃彦军说着指向邓秀珍,狠狠瞪了一眼接着说:“她跟我弟弟吵架后,我弟弟就不见了!这么长时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甚至都怀疑是她和她的奸夫把我弟弟害了!” “大哥就这么希望我死?”覃彦林缓缓走过来,盯着覃彦军,眼里冒着火。他来了一会儿了,是田国强派人去找的他。来后他没有直接过来,他就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彦林!你没事啊?没事就好,你不晓得我们有多惦记你!”看到覃彦林,覃彦军先是一愣,转而亲热地上前想拥抱覃彦林。 覃彦林一把推开他,嘲讽地说道:“惦记?是惦记我的钱吧?” “彦林,你怎么这么说?”覃彦军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回头看着李秋梅喊:“妈,你看彦林他,他误会我们!” “真是好一杯绿茶!还是男茶!”二赖子看出田国强护着邓秀珍,出言嘲讽覃彦军。 旁边的人听了扑哧笑出声。 “你!”覃彦军气急,却不敢真抖狠,眼看讨不到好,他气冲冲地走了。 “彦林,你回来了?”李秋梅半天没缓过神来,反应过来后小心翼翼地问。 “妈,我回来了一阵了,因为家里没钱,孩子要读书,我找了份事做,就没有及时回去,想着发了工资再回去。”覃彦林没有回去,起先是因为那个黑砖窑案没有破,他不能也不敢出去。 案子破了后,他想过回去说一声,只是听邓秀珍说了爸妈那么对她,心里也有些气愤。 他知道自己的爸妈偏心,他们的偏心跟邓秀珍的爸妈不同,邓秀珍的爸妈是偏向儿子。 而他的爸妈偏向于自己生的,自己生的儿子女儿他们都疼。就是看儿媳妇和女婿,总觉得都不是好东西。要是出了事,一准是儿媳妇和女婿的错。 可是这次真的做得太过了,竟然对邓秀珍下狠手!他的老婆孩子不是人?不是命? 他心疼老婆孩子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所受的苦。他急于给她们一个稳定的生活,而正好找到合适的事情做,他就不急着回去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李秋梅号啕大哭,这次是真哭。 “家里的事,回家里去说。大家都散了吧!”田国强说着就让大家都走。 覃彦林带着李秋梅往家里走去。 邓秀珍和三个孩子站在门口,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你们?”覃彦林疑惑地看着他们。 “我们不欢迎他们!”文静开口。 文欣和文煜点头。 “我是你婆婆,你竟然敢不让我进门?”李秋梅眼睛瞪得溜圆,覃国辉拳头捏的擦擦响。 “覃彦林,我嫁给你,是跟你做夫妻,跟你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的,不是来你家受气的。 你的爸妈于我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他们对我好,我会对他们好。 但是,他们对我是怎样的,你也看到了。 对于这样的公公婆婆,我不会认。 我在这个家一天,我就不会允许他们进我的家门!”邓秀珍红着眼睛,看着覃彦林缓缓说道。 “你这个祸害精!你这个臭BZ!你还想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今天这个门我就进了,我看你怎么拦我!彦林,把她拉开!”李秋梅怒吼道。 覃国辉在旁边骂着吩咐:“彦林,你这个死瘟丧,赶紧给我打死她!”覃彦林在,他倒是不会对儿媳妇动手。 “爸,妈,我送你们回去。”覃彦林拉住李秋梅和覃国辉的手说。 “我不回去,我今天就要进去!”李秋梅一把甩开覃彦林的手,转身往门口冲去。 ------------ 第六十四章、是你不是人,还是你儿子不是人 “有我在,你别想进去!”文静文欣一左一右抓住李秋梅,异口同声喊道。 “你们两个死女子,快松手,不然我扳死你们!”李秋梅挣扎着威胁。 “还不松手?我打死你们!”覃国辉抡起巴掌向前。 覃彦林拦住他,说“爸,秀珍说得对,她们不欠你们的……” “不欠我们的?你是谁生的?谁把你养大的?谁给你成的家?还有那几个孽种,哪个小时候我们没有抱过?没有管过? 你说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 你个砍颈个,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覃国辉指着覃彦林鼻子骂, “这是我欠你们的,但她们不欠,特别秀珍,她什么都不欠你们的。”覃彦林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你这个砍颈个,你个短命个,你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她不欠我的?谁娶她进的门?谁照顾她坐月子?”李秋梅蹦上天落下地,跳着想打邓秀珍,却被文静文欣死死拉住,脱不了身。 “她嫁进覃家是因为我,是因为我答应照顾她,答应让她过好日子,不是因为你们。 你们帮我张罗婚事,是为了你的儿子我接媳妇,不是为了她嫁人。 月子里你给她做了饭,她年年都孝敬了你们。 你们于她,并没有恩。 就算有,在你们打她骂她,拿锄头砸向她的时候,一切都还清了。 这次你们来闹,她不仅不欠你们的,反而是你们欠她的——” “要不是你不回去告诉我们你回来了,我们会来闹?”覃国辉狠狠瞪着覃彦林。可他不敢对覃彦林动手。他知道,他这儿子看着温和,实际很倔,很一根筋。 他要打覃彦林和覃彦林的孩子,覃彦林会一直不理他,还有可能不认他这个爸。 “我为什么不回去,你们心里没数吗? 你们是我的父母,我欠你们的,我该孝顺你们。 可你们真对我有多好吗? 我不见了,你们不分清红皂白就要打死我的老婆!打死我老婆,我孩子怎么办?你们养吗? 不要说你们会养!几个月来,你们没有给他们一口饭吃,没有问过他们过得好不好,甚至没有来看过他们一眼!你们管这叫对我好吗? 你们有十个儿女,少我一个,你们照样有儿有女。所以,我不见了,对你们影响不大,你们可以照往常一样过日子。 可是对他们不一样,没有我,他们的生活会苦很多会难很多,会有很多人欺负他们。 其中就有你们!有我的大哥! 连这么亲的人都不帮他们,都欺负他们,外人会怎么对他们? 你们说,我心里能没有怨气吗? 我不能要求你们做什么,但我能让自己怎么做! 莫说秀珍她们不想认你们,看你们今天做的事,我都不想认你们!” “彦军又不是想占你的财产,他只是想用一下这个铺子,他只是怕被邓秀珍这个臭BZ带走了,他是为了覃家。而且他说他会照顾好你的三个孩子!”李秋梅觉得有理,大声辩驳。 “几个月了,他没有来管过一次孩子,你信他要我的铺子是为了我的孩子好?你信吗? 我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再说了,我的孩子有他们的妈照顾,难道秀珍照顾不比他覃彦军照顾强? 妈,你不能这样对秀珍和我的孩子啊!你糊涂啊!”覃彦林对这个老娘简直失望透顶。 “你个不孝的东西,竟然这么说你娘?”李秋梅怒骂。儿子说她糊涂不就是说她傻?她傻吗?她肯定不傻! “抽筋个短命鬼,你真是冇得良心!”覃国辉抡起拳头想动手。大儿子当兵进厂,是吃公家粮的人,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覃彦军不就是想将一个铺子留在覃家,这有什么错?覃彦林这么说不是毁覃彦军么? 他们肯定知道覃彦军是想占了铺子,也知道覃彦军占铺子不是为了对覃彦林的几个孩子好。可是,落在邓秀珍手上,肯定不如掌在自己儿子手中靠谱啊。 覃国辉越想越气,一拳头打过去,被覃彦林躲过,他再次抡起拳头准备挥过去。 “打人是犯法的!”田国强悠悠来了句。 “你们怎么还在?”覃国辉回头看到是那个田所长,嚣张气焰瞬间塌了,说:“我教训我儿子,不算打人。” 二赖子图表现,立即顺口回道:“不算打人?是你不是人,还是你儿子不是人?” “你!”覃国辉暴怒却不敢动手,他脾气暴躁但不傻。派出所的人在这呢,随便打人是要进派出所的。 田国强忍住笑,严肃地说:“你们一直在这里吵,影响了大家,这样不好。” 不好吗? 周围的商户各自在自家门口思索:确实有点影响生意,可这热闹多好看呀! 看热闹的那些人,有的被赶到了巷子口,看不到具体,但听得津津有味。 有的躲在别人铺子里,脖子都抻成长颈鹿了。 哪里不好了?这么精彩的热闹多难得?回去后起码可以聚十个圈子做中心讲解员,想想都热血沸腾! 不过警察叔叔说不好,他们不还嘴。 有田国强压阵,有邓秀珍母子四人坚决不退让,李秋梅和覃国辉最终没能进到房里,灰溜溜的走了。 陈雪玲吓得躲在铺子里不敢露头,却尖起耳朵听,生怕哪个把她先前说的话转达给田国强听。 姚华英也呆在屋里,不过她不是心虚,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她是真不知道晚上来的男人是邓秀珍老公,她说的实话,没什么好心虚的。 不出去是因为婆婆和大姑子拉着她,不准她出去。 大姑子说她说的是傻话,说她嘴巴多嘴巴长,心眼不多,害人的能力但是蛮强。 她不服气,她怎么害人了?她只是说实话! 可她有点怕大姑子,不敢说什么,只在心里哔哔。 覃彦林送李秋梅和覃国辉去坐车,一路被他们俩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没有还嘴,该说的他都说了,跟爸妈没啥好争吵的。 他给他们买的东西他们不要,直接仍在了他身上,他也不生气,捡起来带回家。 你们不吃,我带回家给我老婆孩子吃! ------------ 第六十五章、我又没得罪你 覃彦林回到铺子时,孩子们已经上学去了,店里有人买东西,邓秀珍神色如常地在忙碌。 “你去上班去吧,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看到覃彦林,邓秀珍说了这句话后,又忙碌去了。 想着已经过了上工时间,覃彦林答应了声好,转身就走了。 陈雪玲看到覃彦林离去,偷偷看邓秀珍,想着怎么跟邓秀珍拉近关系,不让她记恨自己。 她实在是担心邓秀珍吹吹风,然后那个田所长会整自己。 一个派出所的所长,要整她一个普通生意人太容易了。 何况她还做了不少亏心事,说了不少挑是拉非的话。 她心虚,特别心虚,虚得焦躁。 可她看了又看,没有找到搭话的机会,邓秀珍一直在忙,不是忙着做生意,就是忙着整理货物或打扫卫生,根本不朝她这边看。 “秀珍!”姚华英跑进来亲热地喊道。 邓秀珍回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吭,转身继续擦货柜。她不想理姚华英。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邻里关系一定要处好。可这句话不包括那些不仅蠢而且坏的邻居,姚华英这样的人,她不想交往。 “哎,秀珍,你怎么不理我呀?”姚华英扒拉了一下邓秀珍说。 “我为什么要理你?”邓秀珍回头冷冷地说道。 “你怎么这样啊?我又没得罪你。”姚华英一副委屈的表情。 “你没得罪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说的什么话?你知不知道会引起怎么样的误会?会把人的名声坏成怎样?”邓秀珍愤怒地质问。 “我说什么了呀?我不就是问了句'你没老公,那晚上经常来的男人是谁'嘛,这怎么得罪你了?我又不知道那是你老公。而且最后不是说清楚了嘛,你又没有损失。” “你!好,你没有错,是我的错,但是我不想看到你,不想跟你走往,可以了吧?请你出去,好吗?”邓秀珍怒极反笑,她不想跟这种蠢货争论。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我要上赶着扒着你做朋友?我呸!我呸呸呸”姚华英一路呸着回去了。 邓秀珍脸色不变,继续擦柜台。 陈雪玲却知道邓秀珍在生气,因为邓秀珍擦柜台的力度明显加重了。 她觉得机会来了。 “哎,那个邓秀珍,你没事吧?”陈雪玲走过去关心地问道。 “没事呀?怎么啦?”邓秀珍回头看着陈雪玲。脸上没有怒气,没有惊讶,也没有不高兴,更没有没有嫌弃。 “哦,那就好。”陈雪玲说着往回走。她不敢多说,她知道不表露情绪的人不是没情绪,而是善于隐藏。这种人最难对付。 “谢谢啦!”背后突然响起的一声谢谢让陈雪玲一愣,回头看到邓秀珍正微笑着看着她。 她连忙说:“不用谢,不用谢,你不见怪就好,有得罪的地方,你多多见谅啊!” “好”邓秀珍回了一个简单的好字后转身忙碌去了。她不喜欢陈雪玲,甚至厌弃陈雪玲,但她不能同时得罪两个邻居。 她知道陈雪玲跟姚华英不同,陈雪玲看着大嘴巴,其实心眼多得很,她是纯粹的坏。 如果同时得罪这两个人,把这两个人逼到一个阵营里对付她,她不怕,但没有必要。 但她也不能让陈雪玲以为她不懂,以为她好欺负。所以她只回一个好字,让陈雪玲知道,她原谅了她这次,但我也是有脾气的,请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否则…… 陈雪玲再次愣了一下,却也如邓秀珍预料的那般,懂了邓秀珍的意思:邓秀珍原谅了她,这次的危机解除。她长吁了一口气,把心安下了。 晚上覃彦林回来,一家人没有再说李秋梅她们的事。吃过晚饭,分享了一下日常后。如往常一样,邓秀珍带孩子们回陈家湾,覃彦林守店。 时间就这么规律地过,转眼到了暑期。 孩子们放假,邓秀珍想起一件大事:文静小学毕业了,开学就要上初中。 前世她的房子买在丰城路,孩子读书划片区划在一小一中。 可今生房子买在这里,小学可读三小,中学却不能读三中,因为三中不是普中,孩子读普中怕是要划到二中去。 二中那么远,初中还要上早晚自习,不仅不安全,而且花在路上的时间多,孩子睡眠时间会很少。 不行,得让文静上一中! 可怎么上一中?不找人帮忙,完全不可能。找人,完全没熟人,找不到关系。 出门看看赵老头的家,依然关门闭户。真不知道赵老头到底干嘛去了,差不多半年了,也不回来,音不通信不通的,要是能打个电话问问就好了。 邓秀珍突然觉得自己真应该装个电话了。 “秀珍,今天不忙呀?”赵春燕将邓秀珍的思绪打断了。 “不忙,赵老师今天回来得比平常早呢。”邓秀珍答。 “这两天期末考试,课程不多。哎,你站这里发呆是在想么事么?”赵春燕边开门边问。 “还不是孩子读书的事,我家丫头下半年开学就该上初中了,她怕是要分到二中去,二中那么远。唉,担心呐。” “你是想让孩子上一中?”赵春燕停下手中动作问。 “是啊,一中近多了。可我们这片区划不到一中,孩子也不拔尖,我们又不认识一中的老师,唉,难哦。”邓秀珍愁眉苦脸。 “明天我帮你去问问,你孩子叫什么名字?” “啊?”邓秀珍一愣,她只是把赵春燕当朋友闺蜜说说话,没想过麻烦她。 “我认识一中几个老师,你把孩子名字告诉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我,我,我真不是那意思,我——”邓秀珍超级不好意思,倍感尴尬。她是真只是对朋友说心里的郁闷,没想过麻烦赵春燕。 这搞得她好像在耍心眼,玩手段似的。 “你再不说,我就不管了的哦”赵春燕笑着说。 “说说说,我家孩子叫文静,覃文静,麻烦你帮我问问,办成了我去感谢他们。”邓秀珍连忙回答。 “咱隔壁左右,能帮就帮一下,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我明天去问问,问了回你消息啊。”赵春燕说着进了屋。 ------------ 第六十六章、你平时都不问孩子学习成绩吗 第二天赵春燕一回来就问邓秀珍:“你平时都不问孩子学习成绩吗?” 邓秀珍心里一惊,生意也不做了,抛下顾客跟赵春燕说:“平时忙,最近老是发生各种事情,又想着孩子挺听话的,就没问,是孩子的成绩不够进一中吗?” 前世文静的成绩一般般,一路普普通通升上去,最后勉强考了个三本末,读书出来后,是他们托朋友带到京都打工,然后认识了在京都上班的女婿,得以留在京都。 那都是平时不做家务,只读书取得的成绩。 现在她每天回家就做家务,周末就在铺子里给自己帮忙。 为了让她早早认识社会,多知道一些外界的事情,平时她看闲书自己从来不管,还让覃彦林也不管。 是不是这样,导致她的成绩比前世还差,找关系都进不了一中? 邓秀珍心里慌慌的。 赵春燕笑了笑说:“这是我找人找得最离谱的一次。” “那,那就不找了,真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邓秀珍连连道歉,感觉头都抬不起来,没脸见人了。 “是不用找了,那教导主任听说我是为覃文静说情啊,就问我:‘是三小的覃文静吗?那个孩子,相当不错,那是品质优秀,文武双全啊!' 哎,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尴尬,我在三小教书,也听同事提起过学校的几个尖子生,我有点印象,可你提起的时候,我却完全没想起来,你说我这脑袋。” “啊?”邓秀珍抬起头来了,赵春燕这是在夸文静呢,文静很优秀吗?连一中的教导主任都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就不服气了,你家孩子我看到过,那文武双全的武我倒是见过,那天护着你的霸气,把我那个羡慕哦,回家越想越生气,真想把自己的孩子给扔了! 所以一听说是你家孩子想进一中,我就主动请缨去找人帮忙。作为一个母亲,谁不稀罕护着母亲的孩子呀? 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她不仅勇猛,而且成绩还那么好! 你说你平时就做生意,几个孩子回家就忙忙碌碌做饭,扫地,还洗衣服,啥事都做,我也没看见她们学习呀,那成绩怎么就那么好呢?”赵春燕看着邓秀珍,眼里冒着羡慕的光。 “那我孩子进一中的事?”邓秀珍还处于比较懵的状态,脑子还没整明白。 “你家文静呐,想进几中,她自己挑,几个学校估计要抢着打架呢!”赵春燕乐呵呵的。 她心里美呀,教导主任听说后悄咪咪问她:“那孩子是你亲戚?能不能跟她家长说说,让她到我们学校来?” 估计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今年的小升初第一名是她隔壁,是她好朋友好闺蜜的女儿。 赵春燕高兴地回家了。 邓秀珍在发呆,顾客却都没有走,而是安静地等在那里,其中一个女人小心翼翼地问:“你女儿是今年小升初的第一名?” “我不知道呢!”邓秀珍回答,她是真不知道。 “你孩子平常怎么学习的?” “你孩子参加补习班吗?” “是在赵老师这里补的吗?” “平常她都学习到几点啊?” “你孩子做的哪里出的练习题啊?” …… 顾客们争先恐后地提问。 吵得邓秀珍头都要炸了,她定了定心神说:“不好意思,成绩还没出来,我真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要不你们先把要买的东西买了,回头等成绩出来,我再告诉你们可以吗?” 这肯定是可以的,顾客们赶紧买东西,人人都想在邓秀珍这里留个好印象,好在她这里得到好的学习方法,或者还可以让学霸辅导一下自己孩子呢。 在邓秀珍这里留了印象,还有一些家长特别鸡贼地跑到了赵春燕家里,问起到她那里补习的各种情况。 等文静从同学家回来,邓秀珍问起她的学习情况,文静笑笑说:“学习嘛,就是上课仔细听讲,下课找个时间回顾一下,再做几个练习题就融会贯通了,没什么难的。 考试的时候,把心态放平,平时怎么做题,考试的时候就怎么做题,感觉都还好,没什么压力。” “你真的考了第一?”邓秀珍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我不知道啊,成绩又没出来,不过有可能,因为考试的那些题目,我觉得挺简单的,都会做。做完了后,又检查了一遍,应该是可以考高分的。”文静想了想问:“妈,你怎么想起这个了?” “这不是你要升初中了嘛,我怕你被划到二中去,二中远,不安全不说,要上早晚自习,休息的时间会变少。你正长身体,我想把你转到一中又找不到人帮忙。 然后你赵姨帮着去找人,再然后她说别人说你是第一名。”邓秀珍说。 “然后呢?” “然后你赵姨说不用找人,你想读几中就可以读几中。再然后来店里买东西的顾客特别好,买什么都不讲价,就想着到时候请教你一下,嘿嘿嘿”邓秀珍直乐呵。孩子考第一,老母亲觉得特别荣耀。 “那不是很麻烦?”文静皱起了眉头。 “麻烦什么?一听说我想让你上一中,你赵姨二话不说就主动帮忙,这份情,咱心里得有数,得报。 咱们可以让那些家长去她那里补习,你偶尔去指点一下,这样既报了你赵姨的恩情,也省得别人都来找你。” “这样是不错哦,妈,你赶紧去跟赵姨说一下,咱们对一下话,免得说漏了嘴。不过赵姨是个实在人,咱说话得有点艺术,不能让她为难。”文静说着把手里的书翻给她看。 邓秀珍笑着推开,说:“我晓得,我就说让她给你帮个忙,就说是她有时间也会指点你学习,免得大家都找你,你忙不过来。” 邓秀珍跟赵春燕说起,赵春燕果然不同意,说她从来没有辅导过文静学习,这样说是说假话,做虚假广告,有违师德。 在邓秀珍的一再请求下,她才答应什么都不说,大家报补习班就报,文静有时间可以过来跟同学们一起说说话,一起做做作业。 ------------ 第六十七章、邻居家的孩子 晚上覃彦林回来,听说文静考第一的事情,高兴得不得了。 第二天跟朋友说起来,朋友说这必须得奖励,得好好奖励!然后告诉覃彦林,给孩子报个夏令营吧,让孩子出去开开心。 覃彦林大气挥手“去!” 回来跟邓秀珍一说,邓秀珍也非常赞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孩子长见识是好事。何况是奖励孩子,那是必须应该,再加肯定。 只是到文静这里却受了阻,文静觉得爸妈这么辛苦,自己却出去玩,不好。 可覃彦林已经答应了朋友,就算是给朋友做生意,也得去一下。 他最近在筹备自己组建施工队的事情,需要一些有门路的朋友,要交这样的朋友,就得相互支持,彼此抬庄。他已经答应了,这事儿不好反悔。 再三再四做工作,文静才同意报一个近处的,可以跟弟弟妹妹一起,去一个本市的地方活动几天。一来可以节约开支,二来文静文煜也进步了很多,成绩都上了年级前二十,同样应该奖励。 最后把目的地定在了郊区的洞门山庄,收拾好行李,文静带着文欣文煜跟着团队走了。 这边邓秀珍简直忙晕了头,为了来找学霸取经,前来买东西的家长多得离谱。不仅人多,每个人的话也多,邓秀珍忙得头昏,说得口干舌燥。 没办法,她只能祸水东引,告诉别人:“孩子我管得少,平常都是她自己学习,有时也去找找赵老师。” 家长一看邓秀珍这一天天的忙得屁股冒烟,马上相信了:孩子妈每天做生意这么忙,肯定没有时间辅导孩子。 孩子爸每天早出晚归,哪有时间管孩子? 孩子的成绩好,除了自己聪明会学肯努力,必定还有赵老师的指点。 于是乎,赵春燕的房子挤满了人,她说得舌干口燥,别人都不信没有她的功劳,只认为她谦虚。 有能力又谦虚的老师,更让人敬慕,于是慕名前来报名的更多了。 有的家长甚至开始打听附近的房子,打算学孟母三迁,把家搬到状元家附近。 一时间,丰乐巷每天人挤人,那热闹的景象盛况空前。 把巷子里各种铺子的生意都带火了,大家对邓秀珍一家人都热情得不得了。 提到邓秀珍的几个孩子,特别是提到覃文静,眼里都会冒小星星。 覃文静彻底成了邻居家的孩子,天天被同学或熟人爸妈拿出来做榜样,教育自己孩子,让他们对比学习找差距。 只有姚华英天天在家里骂了又骂,咒了又咒。只可惜找不到同盟军,婆婆和老公又不准她骂,她就只能偷偷在心里骂,感觉憋屈得很。 “妈,妈!”我们回来了。第三天下午,孩子们就回来了。 “不是说一个星期的吗?怎么今天就回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邓秀珍心怦怦跳,直觉发生了大事。 “死了人,尸体都烂了,老师让我们赶紧回来”文欣说着直干呕。 “妈妈,那里好臭!姐姐不让我过去看。”文煜捂着鼻子,仿佛臭味还在飘散。 “怎么回事?”邓秀珍看向文静。 “洞门山庄就在聚财山前边,除了山就是水,不仅不让上山,还不让下水,坐船还得另外加钱,真是没啥好玩的。 这两天老师就组织大家坐在一起讲讲故事,玩玩游戏。无聊死了。 今天好歹换了个有意思的花样,说让大家野炊,我负责捡柴火。 山上柴火多,但他们不让往山上去,说山上有野兽;也不让往河边去,怕我们掉水里去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往国道这边走,快到国道边时看到有一堆柴,走过去就闻到一股臭味,掀开柴发现一个箱子,箱子看着有点新,可里面的味道真难闻。 于是我们就叫老师去看,老师看了一眼就报了警,然后让我们都回野炊的地方集合等着。 我想看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就偷偷去看,看到警察把箱子打开,箱子里装着一个人,肉都烂了。”文静也干呕了一下,但很淡定。 “我不知道姐姐干什么去,我就跟着去,文煜跟在我后面也去了。早知道看着那么恶心,我就不去了!”文欣又恶心起来。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发现不对劲赶紧离开,知道吗?”邓秀珍严肃地说。 孩子们还来不及回答,何小海就带着一个同事来了。 反复问了文静文欣一些细节,然后急匆匆离去。 等他们一走,邓秀珍赶紧安慰孩子,她担心这样的事情会给孩子带来心理阴影。 正说着话,覃彦林带着朋友齐国民来了。 提着一大袋的东西,一来就各种道歉。 看到齐国民,邓秀珍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直到他们离开,邓秀珍还是没有想起来,干脆就不想了。 下午文煜发起了烧,邓秀珍让文静文欣守店,跟赵春燕交待了一声,让她帮着照应一下后,然后带文煜去人民医院看病。 本来巷子里有诊所,可她担心文煜发烧有可能跟今天的事有关,她怕门诊看不准。 医生给文煜做了检查,然后问了一些问题,让文煜自己回答。 最后结论,只是吹了风有些感冒,吃些退烧药就可以了。 邓秀珍放了心,开好药,喂文煜吃了半颗安乃近后,带着他回家。 “你个骚婆娘,敢勾引我老公,看我不打死你!”刚走出医院,就看到一圈人围在一起,圈子里传出一道尖锐的骂声。 邓秀珍本想转身离去,文煜还病着呢,她想快点带他回家休息。 “听说是教育局那个袁启文的老婆。”一个人说。 邓秀珍听到这句话,停了下来,难道是袁启文的老婆在打那个年轻的女教师? 心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低头看向覃文煜。 “妈妈,你去看吧,我也想看热闹。”文煜看着邓秀珍,小声说。 母子俩钻进人群,只见一个有点富态的女人正把一个女子压在地上撕打,地上的女孩衣服都撕碎了,也没有还手,就抱着头缩在地上嘤嘤哭泣。 此画面有些少儿不宜。 邓秀珍一把捂住文煜的眼睛,打算带着他赶紧离去。 ------------ 第六十八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邓秀珍回头,看到一个女人在拉打人的女人(听旁边人议论,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袁启文老婆郑静),边拉边说:“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打人,真打出问题来,派出所要管的。” “滚开!关你屁事?”郑静一把推开那个女人,大声吼道。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只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小姑娘会勾引人家老公?这哪是小姑娘?就是只骚狐狸!Jianhuo”郑静依然将女孩压住,一只手扯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指着她,抬头大声说:“大家评评理,这个骚狐狸勾引我老公,到底该不该打?” 这样的热闹看的人多,也有准备去劝的,但听说是原配打小三,就都退回来了。 大家站在旁边指指点点: “该打!就是该打!” “年纪轻轻的,做什么小三哦,这父母不得急死?” “急死?要是我孩子,我直接打死!” “太不知廉耻了!” 各种议论,各种指责,邓秀珍听着没有作声。 她不拉架,也不阻止大家议论,因为她前世就听说了事情真相。 她不拉架,是因为她觉得这女孩该打,应该长点教训。 这女孩子被打得有点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女孩的可恨之处就是放弃自尊,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进城的机会。 邓秀珍是个女人,也是人妻,还是两个女孩的母亲,她不希望自己的老公会有这种背弃家庭的行为。 更希望这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放弃底线的女孩,受到深刻的教训,起到警示其他女孩的作用,让孩子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说得对,但是不能打了,真的打出问题你还要负法律责任,划不来。”那个女人没有再拉郑静,而是站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 郑静可能听进去了一点,稍微松了力,女孩趁机爬起来,弯着腰低着头跑走了。 女孩跑走,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去。邓秀珍也打算离开。 “嫂子!” 邓秀珍回头,看到齐国民,刚才拉架的女人站在他身边,手上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是他们!邓秀珍想起齐国民是谁了! 前世她在网上看过一个拐卖儿童案,一个看着普通,非常有亲和力的女人伙同自己的姘头,拐卖了十几个儿童。 其中有一家四口原本幸福美满,后来一双儿女被人贩子拐卖,两人从此踏上寻子之路。 在寻子途中,男子病逝,女子无力寻找,在孩子丢失的地方苦守二十多年。 直至人贩子被抓,孩子才被找到,可物是人非,孩子与她已然陌生…… 因为同情,她多看了几眼,记住了那几个人的样貌,特别是那家人的全家福,她看了好多遍,看一次流一次泪。 “嫂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国民,彦林的朋友。咱们开始见过面的。”看邓秀珍看着他们不说话,以为她没有认出自己。 “哦,国民呀,你好你好!”邓秀珍连忙打招呼。 “这是我老婆方梅,孩子齐颖、齐白。”齐国民热情地介绍。 “妹子,见到你真高兴。”方梅浅笑着打招呼。 “阿姨!”两个孩子笑着喊,笑得眼睛如月牙儿弯弯。 邓秀珍心一软,有些着急,按前世的新闻报道,他们的孩子好像就是这个时段被拐走的。 “走走走,到我家去坐坐”邓秀珍热情邀请他们。她想找个机会跟他们提一提,引起他们警觉,避免前世的悲剧再次上演。 “不了,我们……”方梅想说我们还有事。 被齐国民打断了,齐国民爽朗地说:“好好,那就麻烦嫂子了。” 方梅偷偷碰了碰齐国民。 齐国民小声说:“她家孩子是学霸。” 轻轻的一句话就拿捏住了方梅,不仅屁颠屁颠地跟着跑,神情间更是亲热不知多少倍。 邓秀珍权当没注意到他们夫妻之间的互动,跟他们攀谈。 这才得知方梅之所以劝郑静,不是她觉得那个女孩是对的,而是她认识那个女孩,她没法看到当没看到。而且人家女孩也不坏,只是一时糊涂,被袁启文他们坑骗了。 一路上邓秀珍没有提及人贩子的事情。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没想好怎么提。 若她还是前世的性格,她肯定会直接跟她们说人贩子的事,会直接提醒他们注意。 但现在她不会,她会注意方式方法。因为前世她也曾好心提醒别人,结果人家说她是咒他们,不仅不听她的,还把她臭骂一顿。 把齐国民他们带回家,说出去有点事,让文静陪着方梅他们说话,让文欣文煜跟方梅的两个孩子玩。 她出门拐到赵春燕家里,跟她说了人贩子的事情,让赵春燕装串门去她家转转,然后说起现在有一批人贩子在蒲城活动,有孩子被拐了之类的,让邓秀珍注意。齐国民他们听见了,自然就会注意了。 两人商量好后,邓秀珍先回去,让赵春燕等会儿再过去。 邓秀珍到家跟方梅说了几句话,赵春梅还没到,田国强却来了,几人刚刚打过招呼,还没说正事儿,赵春燕就进来了。 赵春燕看到邓秀珍就说:“秀珍,你最近要注意啊,蒲城来了一帮人贩子,跟人混熟后就把孩子拐跑。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都被拐跑了!” 邓秀珍装作担心的样子连忙问详细:“那个孩子是怎么拐走的?” “那帮人贩子挺狡猾的,他们首先租住在我亲戚隔壁,每天正常进出,热情攀谈,跟我那个亲戚的女儿混熟,熟到我亲戚有时候还请他们过来照看孩子,然后有一天孩子就这么被带跑了。” 田国强听着,心里有些疑问:最近蒲城和附近的乡镇都没有听说孩子被拐呀?难道是自己调到局里没有听到? 但是他没有打断,他总觉得邓秀珍提起的事情,十有八九事出有因,随后都会出现一些相应的问题。有些邪门,但他不得不信,因为最后总能应验。 ------------ 第六十九章、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邓秀珍说:“我前几天也听说了,有个女人在热闹的街上假装喜欢别人家孩子,给那孩子吃冰棍。取得孩子信任后,等人家一不注意,就把孩子带走了。 不会就是那一帮人吧?” 赵春燕连忙接过话头:“还真有可能是一伙的,你家文煜小,你得跟他好好说说,免得上当被拐跑了失悔不过来。” 赵春燕说完就回去了,方梅一家子和田国强都留下来吃饭。 吃完饭,方梅一家人回家。 田国强才说到正事: 一是问邓秀珍,今天为什么说那个拐卖儿童的事? 明明最近没听说孩子被拐卖,而且赵春燕跑来那么说,说完就走,他一听就知道两人在演双簧。 邓秀珍说,没有的事,无缘无故我们演什么双簧? 田国强笑着说:我可是老警察,有可能没有你听人说的奇怪事情多,可是我看人是不是说实话,可是很准的。 邓秀珍也笑,说:“今天在街上碰到一个女人,看起来挺好的,一副特别喜欢孩子的样子接近那些孩子。 但我直觉她居心不良,然后想提醒一下他们,可又怕他们说我不说好话,咒他们。所以这才跟赵老师来了这么一出。” 田国强听了,沉思了一下说:“我刚才听你们那么,觉得你肯定有你的用意。 既然说到拐卖孩子,肯定跟孩子有关,所以观察了一下那两个人。 我发现他们对你说孩子拐骗的事没什么兴趣,只对文静的学习感兴趣。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那么小的孩子,看着大的也不过五六岁,小的还小些。 怎么不关心安全,却关心学习?这么小的孩子能学什么? 你们的双簧没演好,人家根本不在意,肯定没把你的话听进去。” “我该说的说了,他们不听,真是再出了什么问题,那是他们该应!”听田国强说方梅两口子没听进他们的劝,邓秀珍心底有些恼火,说话也带了情绪。 “你的意思是这事一定会发生?有人会拐他们的孩子?或者说拐过他们的孩子。”听出邓秀珍用了再字,田国强有种感觉,这事儿多半会成真。 “不知道,就是感觉很不好。”邓秀珍没法回答田国强的问题,只能敷衍一句。 “不说那个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升职了,升了副局长。”田国强说。 “恭喜恭喜,恭喜恭喜田局长高升。”邓秀珍听着为田国强感到高兴,连声祝福。 “最近要忙那个皮箱女尸案,等那案子破了,我请你一家人吃大餐。”田国强说着离开了。 他今天来主要是想提女尸案,看邓秀珍有没有特别的看法。邓秀珍没有接话,应该是没有相应的“听说”。 再就是告诉她自己高升的事,让她有事去家里或局里找他,免得到所里空跑。 田国强回去后,立即安排了两个民警悄悄跟着齐国民一家,特别要跟紧他们的孩子。 田国强的安排,邓秀珍不知道,她也不打算再提。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该说的她都说了,该劝的她劝了,齐国民不听,她有什么办法? 过了几天,覃彦林回来跟邓秀珍商量:今天听到别人说,现在可以买城市户口。 他特地去找了人,是真可以买,他想给三个孩子都买成城市户口。 那个年代农村户口即便上班,也只是临时工,转不了正。 但城市户口却可以转正,而且城市户口在生病,或生活困难等情况下可以享受最低生活保障,农村户口不行。 覃彦林说,现在的户口二千三一个,三个孩子的话,是六千九,家里能拿出来。 为孩子长远计,组建施工队都可以延后一步,先给孩子们把户口买了。毕竟指标有限。 邓秀珍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热门的城市户口,在将来会普及,然后一点用都没有。 将来的城市户口不仅没有用,做不了生活保障,享受不到任何优待,还会失去退路,农村没有家,田地被收回。 “秀珍?”覃彦林看邓秀珍不说话,只发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啊?”邓秀珍回过神,想了想说:“户口不买了吧,我总觉得能拿来卖的身份,是被资本掌控的,被资本掌握的东西,像我们这种老百姓又哪能讨到好?” “秀珍,你从哪里听来的?”覃彦林觉得这些话有些道理,但他不认为邓秀珍能说不出这样的话。 “今天一个顾客说的,他是劝他弟弟不买户口,我恰好听到了。 彦林,城市建设刚刚开始,正是拼事业挣钱的好时机。 咱不买户口,把钱都用到你组建施工队上,咱多挣钱,比上班转正都强。” 覃彦林想了想,答应不买户口。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覃彦林给自己定了个原则:凡事都会多考虑一下,家庭有矛盾,尽量尊重邓秀珍的意见。 邓秀珍的意见实在有偏,也要不争不吵,想办法和平解决。 邓秀珍不支持买户口,那就现在不买,等挣了钱再买也行。 “彦林!彦林!我们家孩子到你这里来了吗?”这天晚上覃彦林一家正在吃饭,齐国民满头大汗跑进来问。 “没有呀?怎么啦?”覃彦林急忙站起来。 “下午我们带孩子出来玩,在西湖公园的时候,我们坐在长椅上看孩子们玩,然后碰到一个熟人,我们一起说了会儿话,再回头,就没看到孩子了。 我们找了好久,没有找到孩子,就想着他们到你这里来过,西湖公园离这里不远,会不会到你这里来了。” “没有来,你们今天有没有……”邓秀珍想问问他们是不是碰到一个女人,给他们的孩子吃冰棍。 可她刚开口,齐国民已经跑走了。 邓秀珍叹了口气,跟覃彦林说:“要不你帮他们去找找,我去找田所长问问,能不能及早立案,帮着找一下。” “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找田所长吧,国民那边估计我去了作用也不会很大。”覃彦林选择了陪着邓秀珍。 两人让孩子赶紧回陈家湾,然后锁上门,前去古城街找田国强。 ------------ 第七十章、求助 找到田国强家,开门的是一个时髦又有些高冷的女人。 看到邓秀珍他们,对方没有说话,只冷冷地打量。 “我们是来找田局长的,请问田局长在家吗?”邓秀珍轻声问,对方的冷淡让她有点拘谨。 “不在,有事去单位找他!”女人说着关上了门。 “谁来了?”门内传来田国强母亲的声音。 “两个想来走后门的,我直接让他们走了。”女人答。 “哦”田国强母亲应了一声。 “走后门一律赶走,老熊,你以后也要多注意,少让人进家门,莫给孩子惹麻烦!”田国强的爸说。 听到这话,想着叫一声打个招呼的邓秀珍闭上了嘴,跟覃彦林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田国强过来告诉邓秀珍:“还真有那么两个人贩子,是一个女人和她的姘头,两人不仅贩卖别人的孩子,甚至还卖掉了他们自己亲生的孩子。 那天听邓秀珍说了拐卖孩子的事后,他就派人跟着那两个孩子。 昨天在西湖公园那两个人贩子分工行动,女人用冰棍哄孩子,给他们吃冰棍,然后说带他们去玩。 男人去跟齐国民夫妻俩说话,干扰他们的注意力,还刻意遮挡。 等孩子被女人带走,男人还装着帮他们寻找。男人跟齐国民他们分开后,两个人贩子马上汇合,带着孩子跑路。 为了掌握足够的证据,我们一直等他们快上火车才抓捕。 这两人嘴挺硬的,都人赃并获了,他们还不承认......” 邓秀珍说:“你就那么相信我们说的话?” 田国强笑了笑说:“我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是老警察,判断能力超强!”邓秀珍揶揄了一句。 田国强也不见气,犹豫了一下说:“还有个事我想找你帮个忙,就是关于那个皮箱女尸案。” 起先他想到过邓秀珍,特地过来提了一嘴,却发现邓秀珍没反应,他觉得还是自己侦查。 之所以不多说,一是不能泄露案情,二是怕吓着邓秀珍。 毕竟要邓秀珍帮忙,就得让她看那些恐怖的画面,潜意识中他觉得邓秀珍只是个农村上来的女子,胆识和见识应该有限。 可这些天,他们从箱子的来源,女子的衣服,女子的特征,失踪人口登记等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的走访调查,却一无所获,至今还没有查明女子的身份,更别说破案了。 昨天抓到人贩子,他突然想到,邓秀珍不只是知道一些案例,她似乎还能准确知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文静她们发现的那个装在箱子里的人?” “嗯,就是那个人,我们调查了几天,没有一点进展,就想着让你看看,看能不能帮我们找到一点头绪。” “我?帮你们?”邓秀珍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你听的故事多,说不定有跟案件相关的故事,可以拓展一下我们的思路,不过我跟你说,你可得保密。” “行,那我先看看。”邓秀珍不禁感叹后来的网络发达,网上什么都有,让这个经验丰富的金牌警察,来求助自己这个脑子不十分够用的人。 邓秀珍看着图片,一阵反胃,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种腐臭味。 她想起前世网上的一个案例,跟这个案子神奇地相似,一男一女在网上相识,男人谎称自己是公司高管,年薪百万。女子说自己身体抱恙,男人说没事,我出钱给你治疗。 于是女子千里奔赴,两人干柴烈火过后,男人却拿不出钱给女人治病。女人这才得知这男人其实就是个普通工人。 两人发生激烈的争吵,男人失手把女人打死了,因为害怕坐牢,他买了个旅行箱把女人装进去抛尸荒野。 现场除了一个旅行箱和女人的衣物,以及包裹女人的床单和罩住头部的黑色塑料袋外,再没有其余物件。 而那些东西都是平常用物,满大街都是。 警察也是各种侦查手段用尽,却得不到一点线索,始终无法确认女人的身份。 民警反复观察那个箱子,发现那个箱子是新的,但是底下的滑轮却有磨损。由此推断犯罪嫌疑人买箱子就是为了抛尸,而箱子应该是拖过去的。 于是买来同样的箱子,装上与死者同等重量的物体,根据案发现场的路况拖行箱子。由此确定犯罪分子与案发现场的距离。 当时根据箱子的磨损程度推断,距离应该是一点五公里左右,于是以案发现场为圆心,呈放射性地排查2公里,还真就在一个老头那里查到有一个租户莫名跑了。 警方在出租房里找到了与现场一致血迹,还有与现场一样的塑料袋。因此确定犯罪嫌疑人身份,一举将其捉拿归案。 田国强听着,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无比肯定,邓秀珍不是有特异功能,就是来自未来,否则无法解释她知道那么多事情,特别是那些未曾发生的事情。 不管是拥有哪一样,都超出了他的认知,太让人震惊了! “看我干什么?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邓秀珍抬头发现田国强正静静地看着她。 “你脸上没什么,我就是惊叹你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奇。谢谢你,非常感谢!”田国强说着,起身离去。邓秀珍说的情况,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路,他得赶紧去安排。 田国强走后不久,齐国民和方梅带着孩子,提着大包小包来了。 一看到邓秀珍,方梅眼睛就红了,她紧紧握住邓秀珍的手连声说谢谢。 齐国民告诉邓秀珍,那人贩子跟他们打过交道,说有生意照顾他,一来二去的混了个脸熟。 哪知道对方是人贩子,根本就不是做生意,而是想拐卖他的孩子。 说起这两个人贩子,齐国民夫妻俩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拿刀去杀了他们。 方梅说:“妹子,要不是你,我们的孩子就被拐走了,那是我们的命!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你救了我们全家!” 邓秀珍感觉受之有愧,连忙说:“这事跟我没多大关系,你们应该感谢田局长,他才是你们的大恩人。” ------------ 第七十一章、儿子要穷养 齐国民说:“田局长肯定是要感谢的,要不是他当机立断,未雨绸缪提前安排好,我们的孩子肯定被拐走了。 但田局长说得对,要不是你反复提醒,说察觉到有人贩子活动。他也不会加派人手暗中巡逻。 也就发现不了我的孩子被拐。” 邓秀珍听明白了,田国强这是把功劳让给她,同时也为她的异常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她没有再解释,而是让齐国民他们不要客气,说这事儿谁发现都会提醒几句。比如昨天赵老师就来提醒她。 临走前,齐国民诚恳地说:以后彦林就是我亲哥,你就是我亲嫂子。但凡有需要差遣的,说一声就行。 方梅连声说嗯。 邓秀珍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着客套话,脑子却跑偏了:亲哥,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她的亲哥坑妹妹,覃彦林的亲哥坑弟弟。 几天后田国强告知,案子破了。 是轧钢厂的一个叫王盛的工人干的,王盛是河南人,在蒲城打工,租住的一户没人住的民房。 受害者叫李莉,王盛和李莉是坐火车时认识的,当时车上有一帮匪徒抢钱,挨个车厢要。 王盛长得比较强壮,长期在轧钢厂做苦力,力气很大不说,当天还穿着一套高仿的军装。 劫匪自动略过了他,李莉当时就坐他旁边,因此也免遭抢劫。 两人就此认识,然后书信往来,慢慢确定了关系。 没有工作的李莉,索性就到了蒲城,跟王盛同居了。也不知道是两人缘分不够还是什么原因。他们在一起不到一个月,轧钢厂就宣布破产,工作一直稳定,收入也还可以的王盛失业了。 王盛那几年虽然工资还可以,但是一个年轻人生活,没有存钱的习惯,有多少花多少,特别是认识李莉后,更是经常汇款给李莉,手中也就没有余钱。 这一失业,两人没有了收入来源,矛盾就来了。 李莉骂王盛没有屁用,挣不到钱;王盛骂李莉好吃懒做,靠男人过日子,两人从骂升级到打架。 长期跟钢铁打交道的王盛力气大,一个没控制好,把李莉给打死了。 慌乱的王盛到街上买了个旅行箱,把李莉的尸体装进箱子里,扔到了离国道还有里吧路的垃圾堆里。然后他自己跑回了河南。 照理说,这个事一般不会被发现。一是那个地方常有人将死猫瘟鸡,以及死人不要的衣物扔到那里,臭气熏天很正常,没人会注意;二是他是来打工的,轧钢厂垮了,他回河南不引人注意;三来李莉才来不久,而他也从来没有带李莉去过厂里,没人知道李莉的存在;四是他租住的房子是单独的,他跟周围的人很少打交道。 可事情就有那么巧,偏偏遇上个胆大包天的文静,跑到那里捡柴火,还冒着恶臭把盖着箱子的树枝拿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田国强来时,文静看到了,不知怎么猜到是说案情的事,要求听一听。 想到孩子见都见过,案子又破了,听听无所谓,就同意了。 结果文欣和文煜也要听,索性就一起听了。 “以后我绝不做一个靠别人养的废物!”田国强走后,覃文静说。 “我也不会,我要靠自己。”文欣附议。 “我以后要像爸爸一样,养一家人。妈妈,姐姐,我以后养你们!”文煜大声说。 “不用那么大声,关键是要说到做到。”邓秀珍摸了摸文煜的头笑着说。 “放心,我会做到的,我好好读书,将来找个赚钱的工作,挣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们用,让你们一直花一直花都花不完!” “文煜,那我们就等你养哦。”文静笑着说。 …… 转眼三年过去了,三年来,邓秀珍一直经营着那个文具店。 因为家有三个学霸,有心交往的家长是长期顾客,这些人从来都不讲价。还有好多家长慕名而来,来了总是要买齐用品才走,也都不在意价格。因此邓秀珍不仅生意一直好得不得了,利润也可观。 挣的钱除了花一万多又买了一块地外,其余的都投进了覃彦林的建筑公司。 覃彦林的建筑公司已经很有规模,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公司稳步发展。 覃文静初中跳过一级,现在已经是高二了,不仅成绩好,人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很是招人欢喜。只是性格偏向于高冷。 文欣长个,才十四岁,已经一米六七了,她的性子偏温和甜润,成绩也是学霸级别。孝大学的目标和文静一样,都奔着京华大学去。 文煜自从说长大后要养一家人后,常被两个姐姐提醒,说等着他养。 覃彦林和邓秀珍又亲眼见证过惯养的大哥被养废,于是坚定认为儿子要穷养,儿子要有责任心,儿子要有能力。 于是十岁的覃文煜会做饭会洗衣,所有的家务活都会干。 还要把书读好,成绩低于前三名,姐姐们就会念叨:靠不住哦靠不住! 他只能再努点力。 “嘭” “唉哟!” 这天一家人正在吃饭,隔壁传来东西倒地,以及有人叫疼的声音。 邓秀珍一下站起来,看看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她又坐下了。 “妈,不去看看吗?”文静问。 “不去吧,他们家的事,没人管得了。”姚华英家打架,邓秀珍是绝不会去的。 一来是这家人,从大到小,从老到少没一个省油的灯。 二来姚华英把她实在得罪狠了,那次说傻话污她名声的事都算了。 后来看邓秀珍生意好,她眼红不过,也开文具店,生意不好,就到处造谣说邓秀珍家的东西质量不好,卖假货等等。 但邓秀珍的顾客来。根本就不是冲着货物来的,莫说邓秀珍的货物质量品质杠杠的。 就是她真卖假货,生意也会好。 因为来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学霸传授学习方法。学霸母亲讲述育儿知识。 邓秀珍不劝架,其余的人,也没一个人去劝。 上次陶老板去劝架,被他们一拳打到胸口,住了半个月。 转头他们夫妻俩和好了,却丝毫不管陶老板的伤。 ------------ 第七十二章、我怎么可能帮你卖东西 “方天成,你个混账东西,你就是个窝囊废!一个没有本事,挣不到钱只会打老婆的窝囊废!”满街回荡着姚华英带着哭腔的女高音。 “老子是窝囊废?老子要不是娶了你这个糟心玩意儿老子能这样?老子上班上得好好的,自在日子过得多悠闲,自从娶了你,家里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要不是娶了你,老子能下岗?” “你下岗是我造成的吗?我能让你下岗?别人下岗是厂子垮了,你们厂又没有垮,为什么别人还能上班,你却下岗了?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你自己蠢!” “老子蠢?老子有你蠢?明明老子下了岗没工资发,家里本身又没有几个钱,老子说跟别人一起去深城打工,妈带孩子,你做裁缝。 结果你说人家文具店生意好,要去做文具生意,你把家里的钱都投进去,结果呢?结果留这么一堆东西在家里,吃又不能吃喝又不能喝,卖又卖不掉!你个蠢货!” “你才是蠢货!你全家都是蠢货!” “pia”清脆的声音让人听着脸都疼。 “方天成你个畜生!你自己没本事还怪到我头上,我跟你拼了!” 然后就是桌椅挪动倒地的声音,还有碗碟破碎伴奏。 没有人出门,没有人去劝,更没有人去拉架,全都待在自己家里或门口听热闹,小声聊天。 “方天成肯定被下了‘萝卜丝’(下萝卜丝,是蒲城本地形容脸上被抓伤的词,手一抓往下一划拉,就像刮刨刮萝卜丝一样)!有人肯定地说。 “他会说是被猫抓了的。”有人笑。 “我赌姚华英明天会一走一跛。” “你当我傻?她哪次不跛?有本事,我们赌她跛左腿还是右腿!” “我赌她青左眼!” “我赌她青右眼!” “我赌他顶着一双熊猫眼!” “我赌个绝的,赌方天成左边脸‘下萝卜丝’!” “我赌他右边脸‘下萝卜丝’!” ...... 那边的吵架还没停,这边的赌注已经差不多下好了。 大家开始向姚华英家张望,等着他们出来,决定他们的胜负。 邓秀珍家却没有管这些,他们都很忙。吃完饭,孩子们要收拾碗筷,打扫卫生,还要帮忙看店。 邓秀珍在绞尽脑汁想发言词,今天下午文静学校要开个全校大会,表彰那些优秀学生,要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还要优秀学生代表的家长上台发表讲话。 覃文静这个长期年级第一的学霸上台,那是当仁不让。 文静表示没有压力,可是作为母亲的邓秀珍压力山大。 前世今生,她都只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过着自己闭塞的日子,哪曾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她想过让覃彦林去,可覃彦林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忙得不得了。 不仅打破了从前每天回家的常规,而且经常出差好几天不回。 这次更是说去谈个什么大项目,要带着合作方出去半个月。 没奈何,她只能赶鸭子上架,自己来。 邓秀珍发言稿没写好,姚华英就上门了,顶着一双熊猫眼,邓秀珍看着都感觉酸胀。 她不明白,这个姚华英怎么每次吵架都非要瞪着双蛤蟆眼?每次她瞪蛤蟆眼,方天成就把她打成熊猫眼。 “秀珍,吃饭没?”姚华英脸被打肿,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却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邓秀珍心里警铃大作,点点头说:“吃了。” “吃了呀?吃了那就好。秀珍,我跟你商量个事。”姚华英说着嗦溜了几下嘴,应该是脸上有点疼。 那怪异的表情让邓秀珍想笑,但她忍着不敢笑。也没有回话,只静静地看着姚华英。 “你也知道,我上次进了点文具用品,但是我要给人打扁换拉链做衣服,没什么时间卖,我就想着要不放在你这里,你帮我卖一下,好不好?”姚华英说着又挤出一个滑稽的笑。 邓秀珍却没有笑的心思,她不可能给姚华英卖货,一是姚华英不是个懂分寸的,你今天帮她卖一次,明天她会再进一批来让你卖,而且会要她认为的想要的利润。 二是她知道姚华英的货质量不好,有几次因为质量问题跟顾客吵起来了。 姚华英生意不好,主要原因不是邓秀珍,若是她心正,好好做生意,跟邓秀珍隔壁左右,不仅不会影响她,还会带动她。 可惜她不懂,一心想挣钱,还眼红邓秀珍。卖出的量不多,又想利润,就以次充好欺骗顾客。越是欺骗生意就越不好,最后不仅没人找她进货,甚至是根本就卖不动。 邓秀珍生意好得很,不可能卖假货砸自己的招牌,更不可能为别人卖假货。 但是,怎么跟这自个以为是的糊涂钵说呢? “好不好嘛?咱们这么好的邻居,这个小忙你就帮一下嘛!”姚华英撒起了娇。 “不好!我怎么可能帮你卖东西?”姚华英茶里茶气的作派让邓秀珍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卡在喉咙里的话,被恶心的感觉一挤,一下就蹦出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咱们好歹是邻居,你怎么连这点小忙都不帮?你,你太没有人情味了!”姚华英马上变了脸色,大声指责。 邓秀珍知道她说不明白,又没有自知之明,索性不理她,直接关门去写她的发言稿。 姚华英看邓秀珍直接回去不理她,气得又瞪起了蛤蟆眼,眼睛鼓了又鼓,眼珠子跟要立出来似的。 只是她也知道邓秀珍一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终究没敢跟进去骂人。 转身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一会儿她家里又响起了吵架的声音。 声音太大,住在隔壁就相当于处在高音喇叭下。那吵架的声音跟放炮仗似的,炸得邓秀珍头发晕,本就挤牙膏的她这下完全写不出来了。 “唉”叹了口气,邓秀珍叫来文静,让她帮忙想办法。 文静听了直笑。 文欣说:“妈,姐姐莫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哦,她说你一定会来找她帮忙写发言稿,结果你就真来了。” ------------ 第七十三章、参会 文静拿出写好的稿子,邓秀珍接过来念:“我是高二(一)班的家长。今天,我怀着极大的喜悦和敬意,荣幸地作为家长代表在这里发言。首先,我向关心我们孩子成长的辛勤园丁表示崇高的敬意和衷心的感谢。 接下来向大家分享一下教育孩子的心得体会: 第一,营造良好的家庭氛围,培养孩子良好的学习习惯……” 洋洋洒洒两千多字,文笔流畅,逻辑清晰。邓秀珍不由连声称赞。 在大会开始前,文静带着邓秀珍她们赶到会场。 在主持人念过台词,校长讲完话后,覃文静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了。 她步履从容,面带微笑,举止大方,她一上台,现场自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甚至有同学大喊:“文静,文静,我们的骄傲!我们的榜样!” 覃文静向台下挥了挥手,现场安静下来,她开始了她的演讲:“——我觉得,要想在繁忙的高中生活中取得好成绩,就需要会学习—— 第一,要把握45分钟的课堂效率,课堂对于我们学生来说是最重要的。 把自己融入课堂,我们对于知识的记忆就特别深刻—— 第二,认真整理错题笔记,错题笔记本并不一定只记录错题,一些你认为题目新颖或解答巧妙的题目也完全整理到上面,整理的时候把自己的学习心得也写在上面,平时多拿出来看看。重新做一下,回忆一下当时是怎么做的,现在做有没有更简单、更巧妙的方法,从而总结出做题的经验——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韩愈的这句话意在告诉人们,在读书、学习的道路上,没有捷径可走,惟有勒奋——” 覃文静讲完,台下的掌声比先前更加热烈。 那热闹的场景,让邓秀珍有些晕晕乎乎。 听到主持人叫她名字,她颤颤巍巍走上台,好不容易在台上站好,拿出演讲稿,手却抖得像筛糠,几次差点把演讲稿筛掉了。 “我,我,我是是覃文静的妈,我代表,代表……” 邓秀珍不仅人颤手抖,嘴巴也僵麻,舌头更是不听指挥。 台下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窃窃私语,再至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邓秀珍越发慌乱,浑身冒汗,头都要低到腰际,声音更是低得自己都听不清。 突然有双手搀住了她的胳膊,侧头,她看到了覃文静正一脸带笑地看着她,眼中有包容,有信任,有鼓励。 就像注入了无穷的力量般,邓秀珍慢慢镇定下来。 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把稿子递给文静,然后正了正话筒,声音平稳地说:“我是高二(一)班覃文静的妈妈,今天有幸作为优秀学生家长站在这里,我感到非常荣幸。 首先,我要感谢各位老师和同学们对文静的关心和帮助。 其次,我要感谢我的女儿文静,让我成为优秀学生的家长…… 她的优秀,来自她自己的努力。 我平时很忙,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她们都是靠自己。 我觉得一个孩子的学习主要靠她自己,靠她的努力,靠她学习的主动性。 ——有句话说到“寒门出贵子”我觉得这句话不是说因为穷所以出贵子,而是说寒门的孩子更懂得珍惜,更懂得付出才有收获,所以他们会主动去学习; 还有句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是说穷人的孩子就一定当家早,而是说那种环境里,家长没有时间去捧着他们,他们也会更早懂得生活的艰辛,看得到父母的付出......” 现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在香城的一家高档餐厅里,覃彦林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正在观看录像。 前一段是覃文静在台上自信的演讲,看得他频频点头,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那是无法掩饰的骄傲。 接下来就是邓秀珍畏畏缩缩,颤颤巍巍上台,然后在台上抖抖颤颤,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视频。 视频到邓秀珍稿子差点掉地上,头垂到腰部,一头短发遮盖住整张脸就没有了。 覃彦林半天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微的烦躁。 他想,后面应该是更不成看的样子。 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就该去一趟。 可惜自己孩子这么高光的时刻,就被她这个母亲给毁了。 “彦林,你这是怎么啦?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了。”齐国民走过来问,他现在是覃彦林最大的材料供应商,覃彦林的钢材,水泥采购都找他。 “没事,丫头在学校表现好,我没时间去参加她的表彰大会,感觉有点遗憾。”覃彦林没有说实话,邓秀珍表现不好,他心里不痛快,但不会把家里的事说给别人听。 旁边的秘书田雨彤连忙接过录像机,倒上两杯茶递给她们,然后安静地退到一边。 “彦林,不是我说你,你都多久没好好在家呆过了,再怎么忙,也得去看看嫂子,看看孩子呀?挣钱重要,家人更重要,再说了,我们挣钱不就是为了家人过上好日子,为了孩子能衣食无忧么?”齐国民接过茶,坐在覃彦林身边小声说。 覃彦林点了点头说:“嗯,是该多陪陪他们,明天会开完了就回去。” 旁边的田雨彤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眼神暗沉了几分。 “覃总,晚上一起去听听歌?”吃完饭,合作方陶明发出邀请。 “今天有点累,要不改天?”覃彦林思想里有传统的一面,他认为那些地方都是些不正经的地方。 “覃总是担心夫人有意见吗?放心,只是听听歌,看看表演,我弟弟开的,正经地方。”陶明脸色不变,笑着说。 覃彦林犹豫了一下说:“那就麻烦陶总了。”他不是怕邓秀珍有意见,而是陶明已经第二次邀请了,还说明了是自己弟弟开的,他再要不去,就不仅仅是不给面子,而是抹对方面子了。这在生意场上是大忌。 现在双方确定了意向,细节都已敲定,等于谈成了百分之九十九。 但合同没签,只要陶明反悔,那百分之一就会变成百分之百,会让他这些天的努力都会归零。 ------------ 第七十四章、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90年代的香城演艺厅没有包厢,只有一个大厅,大厅中间设一个舞台,台下是观众的座位,外围还设有卡座。 这些歌厅的模式许多都是港台客商带入内地的。舞台上不仅仅唱歌,还有时装表演走秀、有舞蹈、有乐队。 覃彦林一行人坐在外围的卡座上,陶明来得多,有不少熟人,跟人寒暄老一阵了。 覃彦林第一次来,不需要打招呼,他和田雨彤坐在卡座的两边,各自品着香茗,听着台上款款的歌声。 “小田,上去唱一首,让我们开开眼界?”陶明回来了,坐到田宇彤身边,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我唱不好,就不去献丑了。”田雨彤起身给他们斟酒,顺便摆脱了陶明的手,走到覃彦林身边,紧挨着他坐下。 一股清香随着柔软的触感飘来,覃彦林恍了恍神,偏头正看到田宇彤迷离的双眼,水润的红唇。 覃彦林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有些手足无措。 “小田,上去唱一首呀?别说你不会唱,我听说你在学校可是歌王呢。”陶明说着又凑到了田雨彤身边。 “恭敬不如从命,陶总不嫌我唱歌难听,那我就去唱一首。”田雨彤再次起身避开。 陶明没有再去田雨彤身边,而是召来一个服务生吩咐了一下。 服务生听后走到田雨彤身边,问了几句话,然后引着她走向舞台。 “……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 表达千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遗憾我在夜里想了又想 不肯睡去 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累积 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为了你的承诺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 都忍着不哭泣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 空灵的歌声里带着绵绵的情意,还有无法自抑的伤悲。 让覃彦林想起了年少时的梦,勾起了他早已埋葬的小心思。 遥看着台上那青春靓丽的倩影,听着那如细细倾诉的歌声,覃彦林想为自己活一回。 “啪啪啪”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还有人大声喊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田雨彤却没有理会,而是直接奔向覃彦林这边。 “不好意思,唱得不好,让你们见笑了。”田雨彤微微喘着气,小声说着。 “唱得好!唱得好!唱得vereygood!”陶明连声夸奖。 田雨彤没有说话,却看着覃彦林,眼里带着热切。 “嗯,唱得相当不错,为你点赞!”覃彦林微笑着说。 “谢谢覃总!谢谢陶总!”田雨彤欢喜地连声道谢。 “这位小姐,歌唱得不错,我非常喜欢,能不能麻烦这位小姐再唱一首?”一个中年男人彬彬有礼地说,他的身后站着三个彪形大汉。 “不好意思,我不是这里上班的,我只是跟我们老板来听听歌。”田雨彤说着站在了覃彦林身后。 “怎么,不愿意?”男人脸一沉。 他身后的三个彪形大汉上前一步,凶狠地盯着他们。 “陶总,您看?”覃彦林看向陶明。 陶明不得不赞覃彦林确实是个聪明人,这几个人一看就是社会大哥带着小弟,或者哪个富家公子带着保镖出门。碰到这种事,一般人要么充英雄去护美女,要么答应对方的要求让美女再唱一首。 可覃彦林却直接找自己,临危不乱,记得这是自己弟弟的演艺厅。开演艺厅的自然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 陶明摆摆手,让身边的服务生去叫人,自己则上前给对方递烟,并自报家门:“兄弟你好,我是陶凯哥哥陶明,非常荣幸见到您!”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他们以为对方不会买账时,对方突然哈哈大笑说:“陶总,幸会幸会!” 那几个人离开,覃彦林不想再待下去,于是大家离开。 陶明说去吃夜宵,算是给他们赔礼道歉,覃彦林也没有答应。他的心有些乱,他想早点回去平复一下。 把覃彦林他们送到酒店后,陶明让他们好好休息,然后告辞离去。 回到房间,洗完澡,覃彦林躺在床上,眼前总是晃动着田雨彤充满活力的身影,耳畔回响着那情意绵绵的歌声。他感觉田雨彤对他是不一样的,唱歌也特别在意他的看法。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想将那种感觉驱逐,心底却平添烦躁。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覃彦林觉得敲门的应该是田雨彤,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紧张是因为他还有家庭观念,期待是他心底的小恶魔在蠢蠢欲动。 “咚咚咚”敲门声在继续。 覃彦林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才打开门。 “彦林,你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齐国民挤了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你干嘛?这个时候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覃彦林有些失望,继而恼羞成怒,声音明显提高。 “我干嘛?我还问你干嘛呢,半天不开门,害得我提得手又酸又疼。”齐国民把东西放下,活动了一下手臂,接着说:“明天就回去了,你们去听歌,我就上街买了些礼物,明天回去给他们。咯,这边一堆是给你买的,嫂子,文静她们都有,你自己看看怎么给。”说着齐国民躺到了床上。 “哎,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嘛?怎么睡这里?”覃彦林还想着田雨彤可能要来。 “我把自己的房间退了,今晚咱俩睡一个房。”齐国民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为什么把房退了?”覃彦林有点烦。 “节约钱呀!明天就走了,咱俩今晚凑合一晚上,节约出来的钱,正好给孩子买礼物,够孩子高兴的。” “咱俩干嘛要睡一间房?你怎么抠成这样?” “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没什么问题的,何况又不同床,你这么大反应,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我,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那你怎么这么……” “咚咚咚”齐国民的话还没说完,门又被敲响了。 ------------ 第七十五章、圈内普遍现象 齐国民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跑过去把门打开,完全不给覃彦林反应的机会。 “覃总……”田雨彤喊了个称呼,看到开门的是齐国民,愣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彦林,找你的。”齐国民回头喊道。 “小田,你来了,有什么事吗?”覃彦林心里非常恼火,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问问明天几点叫您。”也不知道是真的只是找覃彦林问这点情况,还是田雨彤情绪调整得很快。她的回答很正常,语调也很平稳。 “七点吧,七点应该可以了。哦,对了,你把那个合同拿过来我再看一遍。”覃彦林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田雨彤转身离去,不一会儿送来合同后回去了。 “彦林,嫂子是个好人,她是你一生的福气,千万要珍惜。”齐国民看着覃彦林的后脑勺慎重地说。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珍惜了?你什么意思?”覃彦林回头有些气恼地盯着齐国民。 “没什么,就是发发感慨。”齐国民不想多说,翻身睡觉。 覃彦林盯着齐国民的后背心里很是恼火,早知道就不带这个家伙一起来了。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也会是个搅事精! 转而想到一件事:齐国民做这种事说这种话,肯定是发现了田雨彤与自己之间的问题。 可自己也是去演艺场才起的心思,而齐国民没有去演艺场,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从田雨彤的表现发现的?田雨彤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吗?那她是真的爱慕自己? 想到田雨彤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能力强,又多才多艺,却爱慕自己,覃彦林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度满足,成就感爆棚。 继而想到一个问题,齐国民知道了,他会不会告诉邓秀珍? 如果邓秀珍知道了,她会怎么做? 吵架? 吵架没什么好怕的,自己又不是公家单位的,一个私营企业,个人生活问题不会影响自己生意,更不会影响自己在公司的一把手地位。 自己要是待在公司不回去,她就是想吵也找不到人。闹狠了,自己就说去出差,索性一段时间不回去,还可以跟田雨彤多点时间在一起。 离婚? 肯定不会,邓秀珍是个没多少见识的传统女人,怎么会选择离婚?而且,她现在都年近四十了,离了婚,到哪里去找个比自己更好的? 至于应不应该,覃彦林没想过,自从开公司挣了钱后,他结交了不少有钱有能力的人,那些人哪个不是红颜知己遍地开花? 休妻换妾早已是圈内普遍现象。 有良心的也只是不离婚,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覃彦林自认为自己还是有良心的,只是想玩玩,并不想离婚。 齐国民其实也没睡着,对于这种老板秘书搞到一起的事情,见得太多,甚至都习惯了。 可是覃彦林不能这样搞! 嫂子不仅人好心善,还是他孩子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邓秀珍,他的两个孩子就被拐跑了,孩子就是他的命,孩子被拐他怎么活? 看那田雨彤妖里妖气黏黏糊糊的样子,一准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能阻止得了这次,回去了呢? 回去了自己又不能去守着,这两个贱东西郎情妾意的迟早会搞到一起! 不行!得回去提醒邓秀珍,得让她自己去盯着,最好开了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第二天的洽谈会开得很顺利,有了花心思的覃彦林看田雨彤谈判时的言谈,感觉非常出色,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一大截。 “我已经给嫂子打了电话,说你今天下午就回去,让她准备点好吃的,今晚你们一家人团聚。”齐国民说。 会开完已经是十一点多,到了吃饭的点。吃完午饭,覃彦林想着支开齐国民,跟田雨彤出去逛逛,结果听到了这句话。 心里别提有多窝火,暗骂这齐国民真不是个东西,可是电话已经打了,他必须得回去。他可以不在意邓秀珍,但还有三个孩子。 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孩子知道的好。 孩子们长期跟邓秀珍待在一起,感情肯定比跟自己好,特别文静性格刚强倔强,要是知道他在外面瞎搞,跟他这个爸断绝关系都有可能。 看来,自己得跟孩子多接触一下,培养一下感情。 玩可以,离婚不怕,但不能让孩子恨自己。 覃彦林没有办法,只能收拾行李回蒲城。 “覃总,我先去公司了。”下车后,田雨彤看着覃彦林嗲声嗲气地说,那眼神都能拉出丝来。 齐国民看着一阵恶寒,推着覃彦林催他赶紧回家。 覃彦林回到家,邓秀珍正在忙碌,跟他说了声“回来了?你先去把菜择一下,等会儿我来炒”,然后继续忙去了。 覃彦林看着头发有些凌乱,衣服宽大且陈旧,看上去就像个盖着枞树丝的旧木柱子,而且举止一点不优雅的邓秀珍。不由又想起了田雨彤,两相比较,感觉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邓秀珍差了不止一点两点。 “文静呢?”覃彦林没有去择菜,而是问起了文静,他打算去跟孩子多培养一下感情,顺便试探一下他们的想法,特别是文静的想法。 “文静他们都还在学校,等会儿就回来了。你累了吧?累了就休息一下,我等会儿自己去做。”邓秀珍以为覃彦林是出差回来累了。 “刚才一下车就回来了,公司还有点事要去交代一下,我先去公司一趟,等会儿就回来。”覃彦林决定去接文静,但是他不能那么说,不然邓秀珍会不让。毕竟她刚说了,文静等会儿就会回来。 “嗯,公司的事是得交代清楚,你去吧,我自己能忙得过来。”邓秀珍手中的活儿没停,随口答应着。 覃彦林看了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嫂子,彦林呢?”齐国民跟方梅来的时候,邓秀珍已经开始择菜了。 “他说出差刚回来,要去公司办点事。”邓秀珍起身擦手,搬凳子让他们坐。 ------------ 第七十六章、这孩子,个性太强了 “这条发情的老狗,是一刻都等不得了!”齐国民暗骂了一句。他一到家就立即跟方梅说了覃彦林的变化,让她赶紧过来跟邓秀珍提个醒。 都说男人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为了报恩,他要让覃彦林出轨的次数保持零次。 他催着方梅快快快,生怕迟则生变。哪晓得自己赶急赶忙,还是迟了一步。 “秀珍,你家覃彦林生了外心,动了花花肠子,你可得赶紧把他拉回来,莫等他野了心,就收不回来了!”听说覃彦林已经去了公司,方梅一着急,就顾不上先商量好的等齐国民避开,然后她单独和邓秀珍说的计划,而是直接全说了。 “啊?什么意思?”邓秀珍没听明白,不是方梅说的不明白,而是她的脑子没跟上。 “哎呀,你直说不好么?搞得嫂子没听明白!”齐国民急不过,推开方梅冲着邓秀珍说:“就是彦林他要出轨了,要跟他的小秘书搞到一起去了!他说去公司,有可能不是去公司,而是去找他的小秘书去了!” “轰!”这个消息恍如晴天霹雳,一下把邓秀珍脑壳里的浆糊炸开了,脑子里瞬间变成一锅糊嘟,半天转不过弯来。 “嫂子,你倒是赶紧去呀!不然真发生了什么,你就是抓到也晚了!”齐国民急得跳脚。 “彦林他真的跟他的什么秘书搞到一起了?”邓秀珍像是问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赶快去还来得及,要是迟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在背后说我爸坏话?你为什么要冤枉我爸?!”文静跑进来打断齐国民,指着他斥问。 “我怎么可能冤枉你爸?你要相信我,你爸他......” “你这还不叫冤枉?相信你?你让我的孩子相信你诋毁我?你的脸好大啊!”齐国民的话又被打断了,这次是被覃彦林打断的。 “你?你怎么跟文静在一起?”齐国民看了看邓秀珍,回头看着覃彦林疑惑地问。 “我怎么不能跟我女儿在一起? 我幸好跟我女儿在一起,不然还不知道被你编排成什么样! 齐国民!就因为我说你的材料质量有问题,你就跑到我家里来闹事?还挑拨我们夫妻关系?”覃彦林恼火透了齐国民,一盆脏水泼了过去。 “你!覃彦林,你不要血口喷人!”齐国民怄得要吐血,天地良心,因为邓秀珍救了他的孩子,他给覃彦林的材料都是最好的,顶尖的好。有次甚至一分钱都没挣,差点倒亏! “我血口喷人?你才是血口喷人!不要脸的东西,你给老子滚!”覃彦林心里下了决心,跟齐国民彻底决裂,以后也不跟他合作了。他一个开发商,哪愁供应商?好多人排着队等他点头呢。 有齐国民在,自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邓秀珍都会知道。 他不怕邓秀珍闹,可是他烦啊! “覃彦林!你来真的?”齐国民气性也上来了,声音反而没有那么大,情绪也没那么激动了。 “当然是真的,你的水货材料我绝对不会用! 齐国民,那么多的供应商等着给我供货,我看你是熟人,一直照顾你的生意,没想到你竟然做这种事。 你,真让我失望!”覃彦林决心已经下了,索性一条路走到底。 “好,覃彦林,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齐国民说着甩手离开。 邓秀珍看着齐国民夫妻俩离开,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等他们走远,小声问覃彦林:“你不是说去公司吗?怎么跟文静在一起啊?” 覃彦林不耐烦地吼道:“你不是相信他们吗?问我做么事?” “你什么意思,问都不能问了?”邓秀珍不愿相信齐国民的话,但她总觉得齐国民犯不着来骗她。 本想好好说说话,问问那个材料问题严不严重,她再去跟齐国民商量一下,免得把矛盾闹大了。可没想到覃彦林是这个态度。 “我什么态度?别人背后说我,你一声不吭,现在又反过来问我。 你不相信我,问我干什么? 你相信谁就问谁去!”覃彦林声音更大了。 “妈怎么不能问了?别人挑拨是别人的事,妈怎么就不能听了?难道是你心里有鬼?”文静冷冷的声音传来。 覃彦林有些心虚,抬头看去,却见文静盯着他,眼里竟然有怒火。 他心里一惊:难道文静知道什么了? “妈妈,妈妈!”文煜回来了。 随后看到覃彦林,马上叫了声:“爸爸!” “哎”覃彦林答应着把文煜拉到身边,心道,还是儿子亲。 “妈妈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文静冷着脸说。 文煜抬头看了下文静,又看看邓秀珍,最后又看了看覃彦林,说道:“爸爸,妈妈问你什么,你赶快回答呀。” “我……”覃彦林想发火,但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发火,否则文静绝对会不依不饶。 这孩子,个性太强了,真不晓得随了谁! “我到公司去交待点事,办好出来还早,就想着好久没接过孩子了,就去接文静,然后就一起回来了,这有么问题?值得你们这么问?”覃彦林气鼓鼓地说。 “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干嘛要凶妈妈呢?”文静听覃彦林解释,语气轻柔不少。 “你凶妈妈?!”覃文煜猛然转身问覃彦林。 听那口气,覃彦林知道,若是自己跟邓秀珍闹翻了,这两个孩子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唉,看这样子,孩子跟邓秀珍的感情远胜于对自己,要改变孩子的态度,难啊! “妈,看我带什么回来了!”文欣高兴地冲进来。 看到覃彦林,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惊喜地说:“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下午回来的,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覃彦林对孩子还是有耐心的。 “今天……” “文欣,做饭去!”文静打断文欣说。 文欣回头看时,发现邓秀珍、文静、文煜都往厨房去了。 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她感觉到了气氛不一样。连忙答应一声跟在了他们身后。 ------------ 第七十七章、你威胁我 老婆孩子都去了厨房,前面铺子只剩覃彦林一个人。 他突然间有种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感觉。 “姐,咋啦?”文欣偷偷问文静。 “爸今天凶妈妈了,虽然不是很凶,但明显不耐烦,我觉得爸爸变了。”文静解释。 “爸是不是外面有情况了?”文欣凑在文静耳边说。 “什么意思?你看到什么了?”文静一惊。 “我要看到爸爸做了什么对不起妈的事,我还能理他?”文欣斜瞥了一眼文静,接着说:“是我们班上一同学,他爸在外面瞎搞,然后回来对他妈各种看不顺眼,现在闹得都要离婚了。” “爸不会真在外面乱来吧?”文静想起了齐国民的话。 “这还真说不准,咱得留点心。” “最好不让爸爸老是在外面过夜。” “要让爸爸和妈妈多些相处的时间和机会。” …… 孩子的嘀咕,邓秀珍没听到,但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她不阻止,不是想依靠孩子保护她。孩子的保护,让她感到暖心,但她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活了两世的她,认为孩子不能养在温室中,更不能一直受着父母的保护。 她们应该看到这世界的所有面,无论是阳光面,还是阴暗面,都需要面对。只有这样,在将来的日子里,他们才有能力面对所有的变故。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保护孩子不如培养孩子保护自己的能力。 一餐本该热热闹闹的晚饭,因为三个孩子一致跟邓秀珍亲热,对覃彦林不冷不热,气氛有些怪异。 覃彦林心里很有些失落,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做出点什么,孩子们会不会真的弃他而去,而这样的结果,他能不能承受。 覃彦林打了退堂鼓。 田雨彤下午在公司等,直到下班也不见覃彦林的身影。 她猜测是不是齐国民跑去说了什么? 那个齐国民真是讨厌!非亲非故的合作关系,管那宽干什么?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转念又想,如果覃彦林的老婆知道了,会怎么做? 最大的可能就是吵架,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的老公在外面瞎搞?搁自己身上是肯定受不了的。 如果他们吵架,结果会怎样?会不会吵到离婚?如果离婚就好了,那自己就有机会了! 可如果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团聚呢? 如果覃彦林顾家不离婚,他老婆知道了,会不会把自己赶走? 如果覃彦林老婆来收拾自己,自己怎么办? 田雨彤头发都愁掉了不少。 她是真有些喜欢覃彦林,人长得虽然普通,但沉稳,有能力,商业眼光贼准,处理事情坚决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有。 成功男人的财力,他有。 这样的男人如果把握住了,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覃总夫人,公司将来都会是自己的。 如果没有把握住,自己就只是个拿点工资的打工人。不仅工资低,且随时有可能会被赶走。 “田秘书都下班了,还在忙呀?”财务科李园站在办公室冲着田雨彤笑。 “有点事,做完了就下班,你先走吧。”田雨彤心情有些烦躁,不想搭理人。 李园却没有走,反而走到了田雨彤身边。 “李会计你干嘛呢?”田雨彤很不高兴,语气有些不善。 “我有点事跟你说,关于覃总的,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慢慢聊?”李园浑不在意,脸色丝毫不变。 田雨彤抬头看着李园,思索半晌才点头。 “你喜欢覃总?”两人找个小餐馆,在一个角落坐定后,李园开门见山地说。 “莫胡说!”情况不明,田雨彤不敢承认。 “我可不是试探你,而是要问个准话,如果你喜欢覃总,我可以帮你,让你坐上覃总夫人位置。”李园慢悠悠地说。 她不着急,财务科和覃总办公室对门,而田雨彤办公室与覃总办公室就隔一块玻璃。 同是女人,而且是感情丰富的女人,田雨彤的那点小心思,她看得清楚明白。 “你帮我?为什么?”田雨彤有些心动,可她不相信李园会无缘无故帮助她。 “我帮你是有条件的,如果我帮你上位了,你提我当财务科经理,然后给我一点公司的股份。” “要多少股份?”田雨彤当秘书这么久,对公司也算了解,提个财务科经理好说,但股份不能随便给。 “那就看你的目标了,如果你只是喜欢覃总,想和覃总成就好事,那股份绐百分之一,或者不给都行。 但如果你想当上覃总夫人,那股份给多少,你自己想好,看着办。”李园说完夹了一筷子菜,塞在嘴里,慢慢嚼着。 “你怎么帮我?你确定能办到?”田雨彤盯着李园,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肯定能办到!”李园说着招了招手,让田雨彤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田雨彤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两人边吃边聊,一餐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为了让爸妈培养感情,吃完晚饭,三个孩子一致要求爸爸妈妈一起看店,他们自己回陈家湾。 两人自然明白孩子的心思,也不会驳了他们的好意。 但人心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尽管两人并没有真正争吵。 覃彦林打了退堂鼓,想着还是回归家庭,好好过日子,免得妻离子散,成为孤家寡人。 但再看邓秀珍,他心里只有烦躁和厌恶,连说话都嫌浪费表情。 邓秀珍并没有抓到覃彦林出轨的证据,甚至并不相信他出了轨,可就是感觉他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了。感觉两人之间有了隔阂。 两人同处一室,同卧一床,却老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彦林,你说如果我们之间的缘分真的只有这么长,你觉得是我们婚姻走到尽头好,还是你死了好?”邓秀珍想起前世,覃彦林正是这个时间段去世的,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由问出了心里话。 “你什么意思?你是威胁我?还是咒我死?”覃彦林却不知道邓秀珍心中所想,听她像是咒自己死的话,心中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