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岭兜子村烽火台 大宗三年,冬。 岭兜子村烽火台下。 一间茅草屋内传出一阵骚乱。 驻守岭兜子村烽火台的伍长崔一脚,皱眉看着倒在屋角的一个年轻男子。 “吴二,你他妈的下手怎么这么重?” 吴二低头疑惑地看看自己的双手,满脸无辜。 可他不敢回嘴,只能暗自琢磨。 自己也没怎么下狠手啊,就抽了几个耳光嘛,这小子咋就挂了? 盘坐在火堆另一边的李雄,冷眼看着两人。 这是个狡猾的兵油子,最会趋利避害。 他看得清楚,林丰是被崔一脚那夺命一脚踢中胸腹处,后脑撞到墙壁上的断木茬,这才不支倒地而亡。 崔一脚的一身功夫全在脚上,这次下脚稍重了些。 只是他不会多说什么。 屋子里还有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惊恐地躲在角落里哆嗦。 不知是因为死了人吓的还是天冷冻的。 伍长崔一脚冲吴二招招手,三人凑到火堆旁开始商量该怎么处理此事。 “找个地儿埋了就是,他爹那里我去说。” 吴二毫不在乎。 “报战损吧,还能领些抚恤分一分呢。” 李雄想的周到。 “没有战,哪来的损?” 崔一脚没好气地说。 吴二三角眼一亮:“就说从烽火台上跌落下来,摔死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崔一脚用手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没人注意到躺在屋角,已经死去的年轻男子,此时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刚才还在紧张地往身上套救生衣呢,怎么转眼变成了如此模样? 还没等他想明白,大脑忽然一阵轰鸣,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进来。 只片刻间,他便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自己因飞机失事意外穿越到了这具身体内,而此人跟自己同名,也叫林丰。 这具身体是大宗王朝镇西边军中,一名普通的戍边步弓手。 今年十九岁,本地农民出身。 此人虽生得孔武有力,性格却十分懦弱,胆小怕事。 所以,岭兜子村烽火台的重活累活脏活几乎都被此人承包了。 干了三年多的镇西边军步弓手,所发钱粮几乎被伍长伙同他人瓜分掉,只得靠了家中的几亩薄地维持生计。 今天特别冷,原来的林丰已经在烽火台顶坐了两个多时辰。 再加上腹中饥饿,知道不会有人主动上来替换自己,便咬牙私自下了烽火台。 本来想进屋暖和暖和,再上台放哨,谁知刚踏进屋门,就被吴二叫骂着抽了几个耳光。 看着屋子里的人都在烤火,还有香甜的红薯。 他捂着被打的脸,轻声辩解了两句,谁知就惹恼了伍长崔一脚。 二话不说,一脚踹中了他的胸腹。 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林丰。 这具身体,整天被其父亲逼着习练家传通臂拳,已将筋骨打磨得十分坚韧,怎会被人一脚给踢死了? 此人活得也太窝囊点了吧。 不过眼前这几个王八蛋也够坏。 整天欺负人不说,不就是下来暖和一下嘛,至于把人往死里打? 算了,既然他灵魂已经消亡,后面的帐就让老子来替你收吧。 现在的林丰,前世乃隐世门派古武传人,尤其对冷兵器情有独钟,深研此道近三十载,其技能当世已无人能及。 从小因天赋异禀,受到师父及众师兄的宠爱,不论内外从没吃过亏,哪里忍得下如此欺辱。 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别处没有受伤,就是脑袋还有点疼。 用手支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皱眉看着火堆旁的三个家伙。 伍长崔一脚,游击李雄,步弓手吴二。 趁这三个家伙没注意,琢磨着该先冲哪个下点狠手。 在林丰眼里,眼前这几个货,收拾起来毫无压力,只是现在觉得身子骨有点虚。 忽然,他被一阵红薯的香甜气息所吸引。 这身子骨再强也架不住没饭吃。 记忆里,家中还有个残疾老父亲和一个不满十岁的妹妹,一家三口,家中的几亩薄地因干旱颗粒无收,全依赖林丰的军粮支撑。 军中可也三个月没见一粒米下来。 就算镇西军发了米粮,也会被崔一脚克扣掉。 三个月前发下的一袋糙米,还搀了半袋沙子。 林丰怀疑也是崔一脚这家伙搞得鬼。 一个十九岁的青年,整天喝几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哪里能顶事。 所以林丰此时的眼睛里,只有那煨在火堆边,两个被烤得黑乎乎的红薯。 他不顾头晕,起身过去一把抓过一个红薯,一口咬下大块,尽管烫得直呵气,也硬往下吞咽。 围在火堆旁的三个男人还没发觉,蹲在另一面墙角的女人已经发出尖叫。 她是吴二的婆娘。 吴二是个马屁精,不但他跪地狠舔伍长崔一脚,还拽上他的老婆一起过来伺候。 三人扭头发现吴二婆娘正惊恐地瞪着他们身边。 接着豁然看到正捧了红薯猛啃的林丰。 吴二立时吓得蹦了起来,转而跳脚大骂。 “林丰你个王八蛋,竟敢吓唬老子,刚才没打死你,真便宜了你个狗东西。” 林丰顾不得理会吴二,片刻间,一只红薯已经被他连皮带肉吞下肚子。 伍长崔一脚却松了口气,人没死就好,他也不差那点抚恤。 他不是害怕承担责任,这么个憨货,死就死了。 可今年铁真族数万铁骑犯边,据边军里传过来的消息,鞑子凶悍残暴,无人能挡。 守卫烽火台,能多一个人手总比少一个好。 尤其是林丰这么个憨货,鞑子来临,让他挡在前面,岂不是比自己打死他强上许多。 沉思间,林丰意犹未尽地去抓第二个红薯。 吴二叫骂着抬脚踢向林丰的头脸。 吴二仗着跪舔伍长得势,平日对林丰非打即骂,已经成了习惯。 林丰一手抓起红薯,另一只手一翻甩了出去,带着自己的反击意图和这具身体的坚韧。 通臂拳讲究以腰力带动肩臂,整个胳膊和手掌都是武器,如同甩动一条鞭子。 后发先至,“啪”的一下,抽在吴二的脸上。 虽然动作有些滞涩,这具身体对他大脑的反击意图,很有些抗拒。 但是打吴二这种混子,还是游刃有余。 吴二一只脚刚踢到半道,身体便被一掌抽翻,惨叫着跌向崔一脚身前。 崔一脚起身,伸手扶住吴二,惊诧地看向林丰。 吴二的腮帮子瞬间肿起老高,一边的后槽牙也活动了。 嘴角浸出血来。 不顾疼痛,惊瞪着三角眼也看向林丰。 刚才他与崔一脚对林丰连抽带踢,这个家伙可没做出丝毫抵抗,只是缩着身子挨打,连躲避都不敢。 难道是撞了脑袋后,疯了? 见男人们又动了手,两个婆娘吓得缩在墙角继续哆嗦。 李雄以前混迹江湖,为人油滑狡诈,也算见多识广。 林丰这一巴掌打的,速度快,力量也足。 看到吴二的惨样,他手指扣在刀柄上,没敢擅动。 吴二捂住腮帮子,歇斯底里地喊。 “崔哥,这,这小子要造反,弄死他!” ------------ 第一卷 第2章 断命一脚 原来的林丰已灵魂无主,但其记忆仍在。 在原主心中,伍长崔一脚是强大的,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现在正面与他发生了冲突,畏惧、惶恐中还带了一丝绝望。 林丰强行压住原主这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 全身紧绷,将整个精神都集中在崔一脚的反应上。 崔一脚是个狠人。 他的功夫全在那一脚上,也因此震慑了整个岭兜子村烽火台的守卫。 林丰一巴掌轻松抽飞吴二,让他心生警惕。 “林丰,没有我的命令,你敢下烽火台,可知是个重罪么?” 林丰稍稍放松一些。 这具身体果然有实力,不论协调性还是反应速度,都没让自己失望。 虽然还有待对原主的意识进行压制和这具身体的磨合。 但第一次打出这个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心中便有了底气。 “崔伍长,我在烽火台上待了近三个时辰,你们在屋子里烤红薯吃,还有两个婆娘伺候着,铁真游骑就在左近,只要杀过来,咱们都是个死。” 数万铁真骑兵大肆掳掠。 据说在铁真游骑面前,镇西边军中,无人能挡其一刀。 此地是大宗王朝最西边,铁真骑兵几乎可在半日内就能策骑冲过来。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给老子滚回台顶上去看着,此事便不再与你计较。” 崔一脚行事谨慎。 林丰心中冷笑,你他妈踹了老子一脚呢,一句不计较就算了? 还没等他说话,吴二已经缓过劲来。 刚才林丰这一嘴巴子扇得挺重,现在已是口鼻流血,牙齿脱落了两个。 这个垃圾一般的傻大个,从来都是被自己踩在脚下,连他老爹见了自己都毕恭毕敬。 今儿还反了他。 “崔哥,不能放过他,这次敢动手打我,下次还不一定打谁。” 吴二还是对刚才那一巴掌犹有余悸,只能拿语言挑拨。 崔一脚不为所动,只冷冷盯着林丰。 林丰冷静地与之对视。 心里只想着,崔一脚的断命一脚,得加倍还给他。 吴二的老婆看到伍长不给她男人撑腰,而自己男人被打得凄惨,心下一横。 “大家可都看到了啊,他下手打俺男人,伍长不给俺做主,俺不活了...” 她哭喊着,从墙角躬了身子,一头往林丰撞过来。 吴二见老婆的举动吸引了林丰的注意力,趁机往前一凑,抬脚踢向林丰小腹。 林丰面对这种攻击,根本不屑一顾。 他左手拿了红薯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只待两人的攻击就要触到他身体时,才稍稍往后一撤。 那婆娘收不住,一头撞向吴二。 而吴二狠狠的一脚也正踢在他老婆的胸口上。 两人一起哀嚎着翻倒在地。 崔一脚有点懵逼。 平时,他在林丰面前咳嗽一声,也会吓得林丰浑身哆嗦。 今儿个吃错了药吧? 李雄把牙一咬,自己再不出手,事后崔一脚不会放过他。 手指用力,崩环脆响,将腰刀弹出一截。 林丰听到声音,往后退了一步。 苍啷,李雄的佩刀出鞘,草屋内闪过一抹寒光。 崔一脚见李雄要动刀,立刻将身子往前一插,伸手拦在两人中间。 “且慢。” 他不是想为林丰挡刀,只是此时还不宜闹出人命。 铁真骑兵压境,驻守岭兜子村烽火台只有五人,实在不能再内卷减员。 “林丰,立刻给老子滚回烽火台上去,不然按军法论处!” 林丰自然不是原来的林丰,哪管什么狗屁军法。 他嘴角上弯,又咬了一口红薯,脸上似是露出一个缓和的模样。 崔一脚见状,心情稍稍放松。 谁知他刚松半口气,突然,林丰抬脚狠狠踢在他两腿之间。 这个角度和位置太帅了,怎也没忍住。 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崔一脚弯下腰,捂住两腿中间处,跪倒在地上。 嘴里哀嚎起来。 一屋子的人俱是身体一紧,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下体。 这踢裆一脚,让林丰通体舒泰,这是得到了原主的些许认可。 这具身体的状态,看似瘦削,却有着极强的爆发力。 “李雄,给老子砍了他。” 崔一脚忍痛嚎叫。 李雄握刀的手颤抖着。 以林丰的记忆,这个小子平时也没少欺负自己,当然不能放过。 不等李雄反应。 往前滑步,左手一晃,引得他举刀去拦,右手随即甩出。 “啪”一声脆响,李雄瞬间飞跌出去,他的半边脸跟吴二成了一个模样。 崔一脚咬牙,忍痛站起来,抬脚踹向林丰后腰。 林丰一直防备着他,听到异动,身体一旋,正好让过崔一脚的踹踢。 一个鞭腿,抽在崔一脚的腰肋上。 崔一脚闷哼一声,身体飞起,撞在草屋墙壁,被弹回来趴在林丰面前。 林丰这一脚用足了力量,震得整个茅草屋子乱晃。 崔一脚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只剩了微弱的哼哼声。 李雄也趴在地上,面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惊恐地看着林丰。 吴二更是凄惨,吓得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林丰可不是善男信女,知道打蛇不死,必有后患。 一伸手,“苍”的一声将佩刀拽了出来。 别看铁质不好,却被他磨得锃亮,一晃一晃耀人双目。 李雄见他拔刀,知道不好,立刻匍匐在地,嘴唇哆嗦着。 “林,林丰,咱弟兄...没,没大仇啊...” 吴二则吓得连话都不敢说,身体躬起,以头拄地,浑身颤抖。 林丰隐隐有些兴奋,觉得以自己超前的见识,再加这一身技能,肯定混得比前世更好。 他们太弱了,弱肉强食啊。 这个世界,死几个人太正常了,谁会在乎他们? 就像他们也不会在乎自己的死亡一样。 这屋子里的人,一个也留不得。 他在前世依仗门派强大,也没少杀过人,即刻便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 他跨前半步,将刀顶在崔一脚的脖颈处,手下用力。 “慢着,林丰,俺有话说。” 崔一脚挣扎着抬头叫道。 刀尖已经刺入半分,鲜血迸现,流进他衣服里,刺激得他裤裆发潮。 林丰手下一缓。 “林丰,俺会推荐你为守军伍长,从此俺崔一脚唯你马首是瞻,奋勇向前,若有懈怠,再杀俺不迟。” 崔一脚久在军中厮混,知道这些农民当兵是为了什么。 林丰迟疑地抬头去看李雄和吴二。 李雄连忙往地上磕了个响头。 “俺李雄若有二心,必惨死在林伍长刀下。” 吴二也不甘落后:“林伍长,俺吴二...还有俺婆娘都是你的。” 他说话漏风,却还能听得清楚。 吴二婆娘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闻听这话,立刻匍匐在林丰脚下。 “伍长大人,您就收了俺吧。” 林丰看着几人的凄惨模样,确实如蝼蚁一般的小人物,一时犹豫起来。 可是,既然来到这样的一个世界,想立稳脚跟往上爬,不杀人,自己都很难活下去。 小人物也能坏大事。 “老子信不过你们,到了下面记得做个好人。” 说完把牙一咬,举起腰刀,对着崔一脚的脖子砍下去。 ------------ 第一卷 第3章 泼天的富贵 崔一脚绝望地闭上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被自己视为奴仆一般,毫无威胁的一个小蝼蚁,竟然有一天能对自己举起屠刀。 这个憨货是真敢杀他啊! 想到即将要死,裤裆下一股热流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突然。 远处响起急骤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个嘶哑的喊叫。 “鞑子来了,鞑子杀过来了...” 林丰雪亮的铁刀在距离崔一脚脖颈一寸处凝住。 这些日子耳朵里灌满了铁真人的残忍凶悍,所过之地寸草不留。 鞑子来袭,自己还需要这些人的配合。 沉默稍顷。 “吴二,上烽火台点燃烽火,李雄、崔一脚随我守桥。” 三人听了一愣,然后脸现喜色,连忙哆嗦着爬了起来。 林丰收刀,随手抓住吴二婆娘的头发,将她扔到一边。 只这一身的酸臭味道,差点让自己呕吐,还想让自己收下,美的你。 除了两个女人,其他人迅速冲出屋子,各自寻找位置。 远处,岭兜子村烽火台游击王前,正骑了一匹老马,往烽火台前的壕沟拼命奔过来。 林丰和李雄合力将壕沟上的吊桥放下去。 崔一脚打开寨门。 王前奔进寨子里,翻滚下马,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 “伍长,我在沙渠村外看到三个鞑子,正往这边过来。” 林丰挥手:“去守好你的位置。” 王前疑惑地扭头去看崔一脚。 “林伍长让你干啥就干啥,敢多啰嗦半个字,老子砍了你。” 崔一脚恶狠狠地喝道。 虽然他裤裆濡湿冰凉,却仍不失之前的凶狠。 王前是个游击兵,性格跟之前的林丰差不了多少。 但是他的婆娘会来事,不时在崔一脚面前伺候着,才让王前好过许多。 草屋中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王前的婆娘。 王前虽然不明所以,但崔一脚既如此说,只得先奔向自己的位置。 烽火台周边用粗树干围起一个三四亩地的圆圈,削尖了树干,当作防御营寨。 吴二攀上烽火台,去点燃烽火。 其他人伏在院墙上观察外面的动静。 时间不大,就听到一阵马蹄杂沓响起,远处出现了三个骑士。 当前一个矮壮的汉子,身穿羊皮袄裤,外衬黑色铁甲,头戴羊皮帽子。 后面两侧跟了两个一样打扮的铁真人,只是身上没有铁甲。 林丰从记忆中得知,铁真游骑共分五个等级。 从低到高,白身、铁甲、铜甲、银甲、金甲。 镇西军中有通告,凡杀死鞑子白身一名,可奖励肥田两亩,银十两,粳米一百斤,晋一级。 杀死铁甲一名,奖励肥田十亩,银百两,粳米五百斤,晋三级... 林丰刚想到这里,就觉得扶在手下的树木围栅在抖动。 他奇怪地瞪着远处的三骑。 不至于啊,离得这么远就震动如此之大吗? 扭头去看另外两人,才豁然发现,崔一脚、李雄两人与自己同样伏在围栅上,眼睛瞪着三个凶悍的铁真人,身体在不停地筛糠。 林丰略一思索才明白。 铁真游骑速度快,经常三五骑一组,四处游荡劫掠杀人。 他们单兵素质极高,往往遇到大宗王朝镇西军,也能仅凭三五骑,便将一个百人队冲散。 让人恐惧的是,他们根本不把大宗人当人看,杀人如宰鸡一般。 手段极其残暴。 人的名,树的影。 三骑啊,能屠镇西军百人队的实力。 这里可只有五个守卒。 崔一脚等人是被鞑子吓成了这个模样。 林丰不得不小心地游目四顾,仔细搜索远处的异动。 确定只有眼前的三个鞑子后,低喝一声。 “弓箭准备。” 喊完伸手去取背在身后的弓和箭,拿到手里一看,顿时傻了眼。 这是一把竹制的短弓,粗糙地弯了一个弧形,桑皮搓成的弓弦,算是弓箭中最低等的制作材料。 再看看那七八支竹箭,长短不一,其中只有两支箭矢带了三角铁簇。 而其他箭枝则是用刀将一头削成尖状。 如果在三十步内不能射中敌人要害,这玩意儿根本没啥卵用。 再抬头目测铁真骑兵的距离,至少五十步开外。 “唉,老子的碳钢复合弓在手就好了,再远上几倍的距离,也能让这些嚣张的家伙死无葬身之地。” 多想无益,林丰只能面对现实。 扭头看到崔一脚和李雄,两人哆哆嗦嗦地把弓箭都掉落到地上。 林丰却眼睛一亮,这两个家伙的弓箭比自己的要好上许多。 至少箭簇整齐,箭杆笔直,而且弓身应该是木质的。 他抬手冲崔一脚一招。 “弓箭给老子拿过来。” 崔一脚连忙跳下隔板,捡起他的弓箭恭敬地递给林丰。 然后稍稍凑近林丰,悄声嘱咐。 “伍长,鞑子们个个都刀枪不入,待会咱散开了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你他妈听谁说的?” 林丰哭笑不得。 “不瞒伍长,之前都说好了的。” 林丰冷下脸来。 “是不是让老子在前面顶着,你们分开了逃跑?” 崔一脚讪讪地不说话。 “都他妈给老子听好了,谁敢跑,不用鞑子费力,老子先剁了他喂狗!” 林丰大声对几个守卒喝道。 他很无奈,怪不得这些家伙害怕鞑子,刀枪不入都信了,这仗如何打? 看见崔一脚和李雄都缩着脑袋,蹲在粗树栅后面哆嗦。 林丰摇摇头,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鬼话。 可对于这些守卒来说,这个印象只凭说是很难消除掉的。 他将弓拉拽了两下,觉得比竹弓好多了,估计五十步内问题不大。 自己前世也曾痴迷弓箭,在几次大的国际比赛中,屡次斩获金牌。 三个鞑子而已,看老子如何射杀他们。 林丰对此信心满满。 此时,铁真骑兵开始绕着寨子转圈,战马扬起漫天尘土。 并且高声吆喝着,震慑寨子里的人。 王前伏在另一处树栅后面,高声喊道。 “伍长,鞑子箭射得准,别露出头脸。” 林丰不理他,弯弓搭箭,眯着眼睛从粗木缝隙里看出去,寻找机会。 他紧盯着三个策马狂奔的鞑子,就像看到了一堆一堆的金银和雪白的粳米。 只要弄死一个,老子可就发达了。 ------------ 第一卷 第4章 不是说刀枪不入吗 三个鞑子骑在战马上,呼啸着掠过营栅前的壕沟。 虽然这个距离在自己的射程之内,可林丰依然觉得他们速度太快,没有把握一箭命中要害。 还需等待更好的时机。 鞑子们绕着营栅转了三圈后,见营内无人露头,便停下来,聚在一堆叽里呱啦地讨论。 片刻后,一个鞑子白身从马上取下一团绳索,一头系在马鞍上,另一头抛给另一个白身。 鞑子白身接住绳索后开始往壕沟下爬去。 很快,战马拉着那名鞑子下到沟底,然后松开绳索。 显然,这些鞑子对如何越过壕沟很有经验。 绳索头上系了一把短刀,被从沟底抛上来,在吊桥边凸起的木轴上绕了两圈。 沟底的鞑子拉了拉绳索,觉得已经被固定住,然后慢慢拉住绳索爬了上来。 眼见一个鞑子越过壕沟来到地面上,崔一脚和李雄顿时六神无主,转头去看林丰。 只要那鞑子用刀砍断吊桥绳索,吊桥落下,三个鞑子便能冲到营栅前。 这些原木绑住的营栅,很容易就会被他们砍开。 然后便是无情地屠戮,营栅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崔一脚小心地凑到林丰跟前。 “伍长,咱该撤了,鞑子马快,不然可来不及。” 林丰一瞪眼:“刚才老子怎么说的?再敢提逃跑的话,老子的刀可不认人!” 崔一脚只得讪讪地退回去,蹲在营栅下与李雄交头接耳。 林丰紧紧盯着越过壕沟的鞑子。 见他抽出腰下弯刀,凑到吊桥边,对准吊桥一端的绳索挥刀砍过去。 拉住吊桥的绳索虽然很粗,却禁不住他几刀。 林丰寻了一处缝隙较大的地方,眯着眼睛将弓拉开,对准那持刀的鞑子。 两刀下去,粗壮的绳索几乎被砍断,只剩了三分之一与桥相连。 正当那鞑子举起刀再次砍向绳索时,忽然,一声弓弦绷响声传来。 对于这个声音,鞑子们都熟悉得很,知道不好,他刚想缩下身体。 就觉得自己脖颈处一震,一只利箭钉进他脖子里。 那鞑子白身木呆呆地扭转身体,看着眼前的营栅。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大宗人敢向他射箭。 一路从铁真族草原踏过来,不管遇到城池还是村庄,更别说这种小小烽火台。 见到他们的铁骑,那些大宗军卒,都是一阵风地四散而逃。 像这种窝在营栅内的也有,只是畏缩在里面浑身发抖,等待自己砍开营栅,进去削掉他们的脑袋。 他还听到壕沟对面的战友在惊呼。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鞑子白身仰面跌倒在吊桥边。 林丰兴奋地握拳用力一挥。 草的,老子就说没那么难嘛。 刀枪不入? 以为是修仙啊。 崔一脚眼看鞑子就要砍断吊桥绳索,下一刻就该是策骑冲进来砍自己的脑袋了。 虽然双腿抖得厉害,却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冲李雄使个眼色,悄声说。 “走,现在不走,待会儿谁也走不了,就让这个憨货抵挡片刻也好。” 李雄点点头,从营栅缝隙中看了一眼,正要扭身往后跑。 忽然,他呆住了。 崔一脚一拉他的衣襟,起身就往后跑。 可跑了两步后,见李雄仍然呆在那里没动,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李雄,你他妈要死啊!” 可李雄仍然没动地方。 就在此时,崔一脚听到烽火台上的吴二高声叫嚷起来。 “伍长威武,草他妈的鞑子被射死了!” 崔一脚疑惑地扭头看看林丰,见他正伏在营栅上往外观察。 再次听到营外的鞑子叽里呱啦叫得起劲。 迟疑着,崔一脚回到营栅前,往外看去。 一个脖子中箭的鞑子,仰面跌倒在吊桥边。 很显然,这是刚才林丰的一箭,命中了对方的脖颈要害处。 真死了? 崔一脚呆呆的,不是说刀枪不入的吗? 难道这个人不是鞑子? 一脑瓜的浆糊,让他陷入暂时的迷茫中。 两个站在壕沟外的鞑子,急得跳脚。 弯弓搭箭,往营栅处放了两箭。 箭矢都咄咄地钉入圆木中,却无法伤及军卒。 这是他们进入大宗边境后,第一次遇到有效抵抗,还搭上了一条性命。 想用弓箭再次射击,怎奈对方一个露头的都没有。 那铁甲鞑子不顾白身的劝阻,直接跳进了壕沟里,拉着绳索攀上沟沿。 他警惕地看着营栅方向,手执长刀,靠近吊桥绳索,单手一挥。 本来就藕断丝连的绳索顿时断开。 与此同时,弓弦一响,一只箭矢再次飞过来。 铁甲经验丰富,听到弓弦绷响声,只将长刀往脖颈前一横。 当的一声,箭矢正撞在刀面上,冒出一串火花,被弹了开去。 林丰叹了一声:“厉害。” 挥手喝道:“都死了吗?给老子射他!” 对于军伍中的行为,他看多了影视剧,知道跟他们斯文说话不太管用。 可惜那几名军卒,包括老行伍崔一脚,都已经手麻脚麻,哪里能将箭射出去。 林丰顾不得其他,拉弓搭箭,瞄准铁甲鞑子,再次一箭射出。 那鞑子挡住一箭,很是得意,大步跨到吊桥另一边,挥刀砍中绳索。 这个铁甲鞑子力量比白身大,只一刀,那粗壮的绳索嘣的一下被砍成两段。 吊桥哐当一声掉落下去。 铁甲鞑子一脸凶狠地转身,他听到了弓弦再响,依然不屑地扭身将长刀往脖颈前一拦。 身上有铁甲,根本不惧箭矢。 头脸上的骨头硬,即使被射中,也伤及不了性命。 谁知林丰这一箭瞄的是他的眼睛,全身上下,除了脖子就是眼睛。 因为眼睛的目标太小,一般弓手不会去射。 可林丰不是一般弓手,对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目标,如此距离下,眼睛不再是难中的目标。 这次铁甲鞑子没有听到箭矢撞击刀面的声音。 等来的是右眼一阵剧痛。 不足四十步的距离,柳木弓还是挺有劲,箭矢深入鞑子目中,直透大脑。 吊桥下落,那白身鞑子已经上马,正要打马冲过吊桥时,忽然发现铁甲鞑子中箭倒地。 三去其二,他想也不想调转马头,往来路策马狂奔。 林丰也觉得奇怪,都说鞑子凶悍,怎也吓跑了? 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 林丰当然不会放这个鞑子逃走,他站起身,将弓拉开。 这个距离需仰角射击。 眯着眼睛找准角度后,用力后拉。 ------------ 第一卷 第5章 劈风刀法 林丰屏住呼吸,信心满满地后拉弓弦,谁知柳木弓没扛住他的力量,咔嚓一声被他拉成几段。 “我日!” 林丰由于兴奋,忘了手中的弓已经不是自己之前的碳钢复合弓。 其他人已被他的箭技惊呆了,都屏息静气,期待他这一箭之威。 随着咔嚓声,所有人的心都碎了一地。 “哎呀,这狗日的军械。” “草的,什么破弓啊。” 几个人纷纷叫骂着。 惋惜地看着营栅外。 眼见那鞑子白身踏起一阵尘烟,越跑越远。 鞑子骑术精良,就是有马,林丰也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他。 扔掉手里的残弓,摇头叹了口气。 一转头,发现崔一脚和李雄正仰着脸呆呆地看他。 再一扭身,王前也傻子似地看着自己。 抬头,还有一个呆在烽火台上的吴二,正趴在台沿上,俯瞰着他。 林丰一挥手:“都他妈愣着干啥,收拾战场。” 几个人顿一顿,然后齐声回答。 “得令,伍长大人!” 喊完后,打开寨门,往外冲去。 林丰心里暗自算计。 一个鞑子铁甲,一个鞑子白身。 老子是不是发达了? 按照镇西边军总部发布的通告,一个鞑子铁甲的人头可以换取百两纹银,五百斤粳米... 自己连续射杀这两个鞑子,该连晋四级。 以镇西军的编制,从伍长开始,然后是什长,三级后是甲正。 甲正下辖三十人,什长三人,伍长六人。 甲正还不算是个官,得做到队将,也就是百夫长,才有对应的官阶。 是不是该升个队将,老子也算是个官了吧? 林丰正在YY着,崔一脚等人已经将鞑子的两匹战马和鞑子尸体拖进了营栅。 羊皮衣服是好东西,在寒冬里可以缝制褥子,况且鞑子的马上还驮了羊皮铺盖。 鞑子的长刀也比自己的好,更别说他们的弓箭。 都是柘木弓,箭矢铁镞锋利,呈三棱角状。 这样的箭矢飞行速度快,射击距离远,还有破甲功能。 总之,鞑子的一身行头,与穷成这个模样的几个守卒相比,都是好东西。 以崔一脚为首的四个守卒,现在对林丰是彻底心服口服。 一切都看他脸色行事,在林丰面前谨言慎行。 林丰也不小气,将获得的战利品分配了一下,让几个军卒皆大欢喜。 尤其是站在一旁的两个婆娘,看着堆在地上的东西,眼睛里仿似要伸出小手来。 吴二婆娘本来还想凑上来给林丰捏捏肩膀,谁知被林丰瞪了一眼,才缩着脖子退到一边。 “崔一脚。” 林丰招手让他到跟前来。 崔一脚站在林丰面前,躬身听命。 不知是不是裆下难过,他躬着身子,两手下意识地护在两腿之间。 “这个局面该如何处置?” “伍长,可派王前,携两颗鞑子人头,去塔里堡报功。” 林丰皱眉问:“其他都好说,可粮食如何运送过来?” “伍长,可将赏赐的粮食折成银两带回。” 林丰点点头,看着远处。 “跑了一个鞑子,恐怕会有报复性打击,咱得早做准备。” “咱就别在这里待着了,既然烽火已经点燃,此地无需再守。” “岭兜子村就在附近,鞑子报复不成,会去屠村,家小怎么办?” 崔一脚挠了挠头。 “伍长,这村子也不能待,先出去避一避最好。” 林丰皱眉不语。 崔一脚连忙又道:“伍长,不用担心,咱这里穷得叮当响,不会有大股鞑子过来。” “嗯?你估摸着会有多少鞑子过来?” 崔一脚伸出五指:“以他们的尿性,最多五人。” “哦,那倒是可以跟他们别别苗头。” 崔一脚慌忙道:“伍长不可大意,五个以上的鞑子真的无法抵挡,就算是边军精锐,没有三百二百人,最好还是避之为上。” 他说完,眼睛扫到躺在营栅中间的鞑子尸体,顿时觉得不妥。 “呃...以伍长之神勇,或可一战...” 林丰摆摆手:“让王前去塔里堡报信,吴二烽火台顶瞭望,李雄放出去做游动哨,你去村里招些人手过来,准备工事。” 他一口气分派完任务,让崔一脚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林丰咋忽然就成了这个模样? 以前跟个傻子似的,任劳任怨,闷头干活。 可现在... 在崔一脚眼里,林丰竟然比他见过的百夫长气势还足。 正当两人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时,两个婆娘已经拿了鞑子带的粮食,做了热粥。 顿时整个营栅内飘出了饭香。 尤其是还有两条干肉,被王前婆娘在火上烤制一番。 这肉香味,让几个军卒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当前任务紧急,几个军卒匆匆吃了几口饭,各自割了块干肉,便动身按照林丰的指令行事。 林丰留在营栅里,重新绑好吊桥。 然后拿了鞑子的弓箭,开始根据前世的经验,改制起来。 这时候的弓箭制作都很粗糙,鞑子的弓箭,材料虽然强不少,但制作仍然很不科学。 林丰想把弓箭做成复合弓,限于材料和工具严重缺乏,只得将弓箭的各项数据,根据记忆重新做了调整。 他正忙得不亦乐乎,吴二的婆娘凑过来。 “林兄弟,歇会吧,俺给您捶捶腿。” 林丰瞥了她一眼,发现这个婆娘洗了脸,身上的衣服也稍作整理。 头发用水抹得整齐。 苍白,缺乏营养的脸色,不知用什么抹了腮红。 但身上仍然有一股酸臭味道。 “唉,你俩赶紧回村里去,这里马上有一场战斗,很危险。” “可是...没俺的伺候,您...” 林丰摆手制止她继续说话。 “带上粮食,记得给我家送过去。” 吴二婆娘见他神情冷漠且坚决,只得失望地转身去招呼王前婆娘干活。 两个婆娘背了粮食,让林丰送出了营栅。 临出营门,王前婆娘找个机会凑到林丰跟前。 “伍长,火堆里还煨了俩红薯,俺记得你喜欢吃,别忘了。” 说完瞥了林丰一眼,扭头走了。 林丰竟然从这个婆娘满脸灰尘中看到了一丝妩媚。 苦笑摇头。 现在营栅里只剩了林丰自己。 他将弓箭都改装好,箭镞磨得锋利。 鞑子的长刀十分厚重,但缺少了锋利。 被他磨出光泽,磨薄了刀刃。 御敌计划早在腹中做好,只等村里来人,将工事修好。 林丰提了长刀,来到营栅中间,略一思索。 前世自己最为得意的一套劈风刀法施展出来。 他要将自己的技能与这具身体结合起来,以便在战斗中不出错误。 在此乱世之中,一旦出错,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劈风刀讲究速度,没有固定的套路,正适合战场上使用。 但练习时却有增强出刀速度的方法。 林丰的长刀越舞越急,这具身体的素质也确实给力。 正当他渐入佳境时,忽然听到营栅外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 ------------ 第一卷 第6章 这个家伙要溜 隔着木栅缝隙,林丰看到崔一脚带了一群人拖拖拉拉地走过来。 正是岭兜子村的村民。 没有青壮,只有老弱妇孺。 破衣烂衫,步履蹒跚。 连年的旱灾,大片地区颗粒无收。 再加上铁真族到处掳掠,村里的青壮不是被拉到边军中就是背井离乡。 “丰子,你让俺来干嘛?” “丰子,奶奶还要去挖些野菜呢,你这是闹哪样?” 这些村民不是林丰的爷爷辈就是奶奶辈,还有许多年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 林丰傻眼了。 这些人能干啥? 依照他的计划,要在营栅周边挖几个陷阱,里面还要种上倒刺。 如果可能,还要加深壕沟。 今日一战,让他明白,营栅前的壕沟不太管用。 如果让这些人去干,恐怕过了年也干不完。 崔一脚大声吆喝着:“林丰现在是伍长,叫你们干啥就干啥,问那么多干什么!” 还有一个小女孩,小脸上满是污垢,头发蓬乱。 她跑到林丰跟前,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襟。 “哥,俺也来干活。” 林丰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叫林收,今年刚满十岁。 还没等他说话,林收惊讶地瞪起她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哥,你是伍长了?” 原来的林丰性格温和,虽然话少,却待自己的妹妹很好。 “呃,爹还好吧?” 自打铁真族入侵,林丰就被崔一脚安排在烽火台上瞭望,已经半个多月没回家。 “嗯,爹还好,就是饿...家里没的吃。” “你回去吧,今日便有饭吃。” “俺不用干活了?” 林丰头有些大,挥挥手大声对那群村民喊。 “各位老少爷们儿,都回吧,这里没事了。” 崔一脚疑惑地凑过来。 “伍长,不用修工事吗?” “你觉得他们能干些啥?” “可是,村里就这些人了...” “让他们回去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崔一脚点点头,冲那些村民摆手。 “都走都走,赶紧的,这里不安全。” 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崔伍长,俺们不能白跑一趟吧?” 崔一脚一瞪眼:“你还要咋的?” “总也给些吃的才好,俺家早就断顿了,媳妇还带个小娃,都饿的下不来炕。” “滚蛋,老子还没得吃呢!” 崔一脚怒骂着。 林丰也头疼,这年月到处都饿死人,哪里有多余的东西吃。 自家老爹还在炕上饿着呢。 崔一脚做惯了伍长,在岭兜子村算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没人敢轻易得罪。 他挥着手将十几个老弱妇孺赶出了营栅。 林丰牵了林收的小手,将她带到茅草屋子里。 从火堆里扒拉出两个黑乎乎的红薯,找了块破布包裹起来,让林丰踹到怀里。 林收一脸的兴奋,小嘴里流出口水。 “拿回家,你跟爹一人一个,别让人看见哦。” 林收已经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点头。 等他送林收出了营栅,发现竟然还有一个人没走。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身上的衣服虽然很旧,却很干净,也都打了整齐的补丁。 黑发白脸,收拾得利索。 俊俏的眉眼里透着一股傲气。 林丰疑惑地去看崔一脚。 “伍长,此女不肯走,咱也惹不起。” 崔一脚凑到林丰跟前低声说。 “什么身份?” “咱村林兆民刚娶的媳妇,据说...” 崔一脚声音更低:“跟县里的举人黄老爷有些不清不楚,后被大妇赶出来,才嫁给了老林。” 林丰记忆中,林兆民是个四十多岁的光棍,早年在外当土匪,不知因为什么被人挑了脚筋。 被送回家时只剩了半条命,还患上了肺痨。 岭兜子村是个杂姓村,村里姓啥的都有。 虽然林兆民也姓林,却与林丰家没有关系。 村里林姓最多,林丰有个堂叔,是村里的大户,家里有钱有粮。 虽然住在一个村子里,却已多年不跟林丰家来往。 就算当年林丰的娘亲饿死时,林丰的堂叔也没露面。 “她要干什么?” 还没等崔一脚说话,那女子跨前一步,冷静地看着林丰。 “林伍长,家里没吃的,俺想在这里干活,给口饭吃就行。” 崔一脚脸上挂了笑:“林大嫂子,不是不让你待在这里,可这是边军营寨,哪里允许女子在此干活?” “俺可看到有女子在营里干活。” “那是军伍家属,自然可以待在这里。” “那你就当俺是军伍家属好了。” “那...你...” 崔一脚平时凶猛,但是面对有官家背景的,还是温和有余。 他一时没了说辞,只得扭头看林丰。 女子黑亮的眼睛也看林丰。 “林伍长,俺什么都能干,包括你们能干的活。” 她说话很冷静,面无表情。 林丰点点头:“好啊,那就留下干活。” 崔一脚急了:“伍长,咱营里留个女子,她...不吉利。” 林丰冷笑:“你当时让两个婆娘伺候着,怎没说不吉利?” “呃...家属嘛。” “少啰嗦,赶紧去营外挖陷阱。” 崔一脚不敢再说,被林丰瞪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裆下一紧。 林丰抬头,看到烽火台顶,吴二的脑袋立刻缩了回去。 “林嫂子是吧...” “叫俺白静就行。” “好,白静,你跟着崔一脚去干活吧,饭管饱。” 白静不再说话,转身跟着崔一脚去取工具。 等人都走了,林丰站在营栅隔板上,看着远处赤地千里,心中感叹。 “唉,形势严峻啊,老子该怎么办?” 林丰想想自己前世的威风,再看看眼前的困境,一时感到对前途的迷茫。 鞑子来袭时,前后烽火台都没看到烟火,恐怕是已经被鞑子灭掉了守卒。 自己这里已经成了孤军。 幸亏此地贫瘠,鞑子才没有大军过来。 不然早就被屠戮一空。 忽然,他眉头一皱。 如果自己死守在此,鞑子有了明确的目标,就会不断派兵过来骚扰。 就这么几苗人,营栅基本无险可守,只要鞑子多来几个,就得完蛋。 不如自己主动出击,选择有力地形,狙杀敌骑。 让他们根本找不到明确的目标,或许营栅能多活几天。 想到这里,林丰浑身有些发热。 以自己目前的身手,估计不会比鞑子差。 想到就做,林丰将崔一脚招进营栅。 “你这里可有附近的地图?” 崔一脚一摊手:“咱这个级别怎会有那东西,只是凭着对这片熟悉行事。” “好,你用白布将附近村落、道路、山丘等画出来。” “没问题,只是,伍长您这是要...” 林丰觉得没必要瞒着他们,还得与这几个人配合歼敌。 “你们在此坚守,我在外牵制鞑子,咱里外夹击或可保住岭兜子烽火台。” 崔一脚疑惑地看着林丰。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家伙要溜。 ------------ 第一卷 第7章 伏击 崔一脚急忙道:“伍长,您的任命马上就会下来,还有诸多赏赐,您不在场恐怕不好。” “我觉得鞑子会比赏赐先到,万一咱守不住,啥任命赏赐的下来都没地儿落。” 崔一脚还想说什么,林丰抬手制止。 “赶紧画,详细点。” 崔一脚立刻闭嘴,寻了一块鞑子的羊皮,开始在上面画地图。 此时,吴二从烽火台顶上爬下来,浑身哆嗦着进了茅草屋。 “伍长...俺,俺暖和一下...” 林丰扭头瞪着他,眼神里露出的杀气,让吴二不敢再说。 他往后退着。 “俺上去看着,不敢耽误军情。” 从茅草屋子的门口看过去,吴二艰难地拽了绳索往烽火台上爬着。 崔一脚连头都不敢抬,认真地在羊皮上画着地图。 直到天色暗下来,地图才完成。 以岭兜子村烽火台为中心,往西八十多里地,是镇西边军坚守的边城。 边城与岭兜子村中间,依次有三个村落。 最近的是沙渠村,再往西是塔里堡,与边城最近的是矮沟村。 岭兜子往南是红柳屯,往北是汊河子。 如果鞑子要来岭兜子村,只可能是这三个方向。 岭兜子之所以叫这个名,是因为村落的西面十五里处,有一道岭,呈弓形将村子兜在里面。 林丰当即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这道岭上看看。 这里地形复杂,如果坡地稍微陡峭些,战马上坡时就会很慢。 对没有马就没有了腿的鞑子来说,这里是一道关口。 茅草屋里燃了一只火把,崔一脚笨手笨脚地架起三根木棍,中间吊了一口小锅。 他想给林丰熬点粥喝。 这个活一直都是吴二和王前两个婆娘干。 正当崔一脚在琢磨着该往锅里添多少米时,白静从门外走进来。 一身的土屑,看来没少出力。 她一声不吭,接过崔一脚手里的米袋子,开始忙活着做饭。 林丰还坐在火堆边,就着火把的光线研究地势。 看见白静进屋,皱眉说道。 “天黑路不好走,带点米,赶紧回家吧。” “俺不回去。” 白静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回道。 崔一脚眼睛一亮。 “你要住这儿?” 白静谁也不看,只盯着锅里的米粥。 “不行吗?” 崔一脚上下打量着白静,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腰身纤细,胯宽腿长。 再加上长相俊俏。 这要比吴二和王前的两个婆娘强上一百倍。 “林大嫂子,俺家林大哥要是寻过来,怎么说?” 崔一脚斜着眼睛看她。 “他下炕都费劲,来不了。” “这里可都是老爷们儿,你不害怕?” 白静不屑地瞥了崔一脚。 “要是真敢,俺觉得还算有点血性。” “吆?这娘们挺得劲啊,怎么着,老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到林丰正抬眼看他,立刻萎了。 缩了缩脖子,垂头不再说话。 白静诧异地看了林丰一眼。 她来岭兜子村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这个村里的老大叫崔一脚。 虽然还有个林大户,但崔一脚毕竟带了官方背景,好歹是个伍长。 再加他身上有绝活。 在村子里嚣张跋扈,说一不二,就连林大户也得让他三分。 谁知,被这个小年轻看了一眼,就吓成了如此模样。 三人沉默下来,只有铁锅里的粥在噗噗冒泡。 忽然,营栅外传来喊声。 “伍长,我回来了,让人放吊桥啊。” 是游击李雄回营。 因为在这个时代,夜晚光线太暗,野地状况复杂。 铁真人出行只会骑马,经常被一些坑洞崴了马脚。 所以,夜晚是安全的,鞑子们几乎不会在夜间出来活动。 吴二也从烽火台顶下来,几个人凑在火堆前,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米粥。 林丰估摸着,这么一口锅,里面的米粥,自己使使劲也能喝干净。 可面前蹲着四五个人,三个壮年汉子。 “老崔,就没有点干粮吃吗?” 崔一脚皱了眉头:“伍长,军粮可是有些日子下不来了,就是这稀的,也坚持不了多久。” 林丰也无语,刚刚缴获鞑子的一点粮食,可不也被他吩咐着背家里去。 都拖家带口,也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境况。 “多熬两锅,都吃饱了才能上阵杀鞑子,明日我去想办法弄粮食。” 崔一脚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出声。 他知道,现在的粮食哪里会那么好弄。 若是有办法,以自己的能耐,会让弟兄们只喝稀的嘛。 一锅粥熟了,各人都拿出了粗瓷碗,眼神紧紧地盯着粥锅。 安静地等待林丰发话。 “吴二,你先去把马喂了。” 吴二脸皮都挤到了一起,还想分辨一句。 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放下碗起身就奔了出去。 林丰也不怕他们跟自己较劲,哪个敢多说半句,砍了喂狗就是。 反正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见吴二出门,林丰左右看了看。 自己的粗瓷碗早已经被吴二摔碎了,正好拿了吴二的饭碗来用。 他指了指崔一脚的碗,这是他们手里最整齐的家什了。 “白静,你去把这俩碗洗干净。” 白静连忙起身拿了崔一脚和吴二的碗,出去洗刷。 “洗干净啊。” 林丰还在后面叮嘱了一句。 一会儿后,林丰和白静各自捧了一碗粥香甜地喝着。 崔一脚和李雄只能呆呆地盯着小锅里刚刚煮上的米粥。 白静一连煮了四锅米粥,几个人才算吃了个半饱。 不过让白静惊奇的是,这里竟然还有羊皮褥子。 当然,这是林丰刚刚杀死的鞑子带来的战利品。 五个人都挤在中间的茅草屋里睡觉,因为就只有这个屋子里生了火堆。 夜晚天寒,如果没有一堆火烘着,说不定到了早上就成了一具僵尸。 第二天一大早,林丰分派完任务后,牵了一匹鞑子的战马,带好弓箭长刀等武器,出了营栅。 他知道崔一脚几个人正在营栅上,担心地看着自己。 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担心自己从此一去不回。 岭兜子烽火台,如果没有他林丰在,鞑子来了,肯定一哄而散。 按照崔一脚画好的地图,林丰上马直奔岭兜子村东的山岭而去。 如果没有算计错,那个逃掉的鞑子白身,跑回去报信后,今天就会带人来报复。 那这个山岭,就是林丰伏击鞑子的最好地点。 如果在四处都是平坦的旷野里,面对善骑射的鞑子,林丰恐怕跑不掉。 可有了这个岭子,情况就两说了。 不到半个时辰,林丰就来到了一道岭前。 枯黄的杂草,更多的是荆棘丛生。 这里确实无法骑马上岭,有的坡度很陡峭,只能牵了马往上爬。 林丰上到岭脊,往西看过去。 仍然是一片平原地带,只是在这里凸起了一道岭。 这道岭很长,成弧形围住里面的村庄。 如果要绕路,会多费半天的时间。 所以,林丰判断,鞑子要来报复,就肯定会从这道岭上翻越过去。 将马匹拴在一棵稍粗些的灌木上,寻了点青草放到马面前。 林丰才带了弓刀,在山岭上转悠起来。 终于,他寻找到一处合适的伏击地点。 在一丛灌木旁坐下,取了水壶喝水,眼睛却盯紧了远处的平原小道。 ------------ 第一卷 第8章 连升九级 林丰很有耐心,静静地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 尽管此时已经过了午时。 他前世就是因为比别人多了一份坚韧,所以就比别人多走出一步。 根据他查勘的地形,再结合地图,他肯定这就是鞑子进攻岭兜子村的必经之路。 果然,午时刚过,极远处就出现了几个黑点。 又过了片刻,林丰已经能看出那是五个小黑点在移动。 铁真族五骑,一溜小跑,在乡村小道上踏起一溜尘烟。 再近些时,林丰发现,五骑中有两名铁甲骑士,三个鞑子白身。 五匹健马很快就来到山岭下,一起勒住马匹,仰头往上看。 这道岭,起初坡度不大,只是有一段陡坡。 五个鞑子在岭下商量了片刻,便提马往岭上冲过来。 一切都如林丰所预料。 此时,林丰已经将弯弓取下,挂上弓弦,调整了一下角度。 搭上箭枝后,看着渐渐走近的一个鞑子白身。 这个鞑子,正是从烽火台逃走的家伙。 他知道烽火台具体位置,必须先干掉他。 从八十步左右,慢慢接近到六十步。 以林丰手中弓箭的质量,五十步内是最合适的射击距离。 他们骑马走到了那段陡坡处,只得下马牵行。 林丰悄悄将弓弦拉开,缓缓拉了个满月弓,箭头轻轻移动着。 当那个鞑子白身牵了马匹踏入自己预设的五十步内时,林丰右手一松。 噔棱,弓弦一响,箭枝消失在眼前。 鞑子很是警觉,听到异响后扭头往林丰处看过来。 白身后面的铁甲更是经验丰富,他大声吆喝了一句。 可能是提醒那鞑子白身注意。 可惜弓箭太快,等他们听到声音时,一枝带三棱箭簇的箭枝噗地钻入鞑子白身的咽喉。 他一声未吭,翻身跌倒在山坡上,顺着陡坡滚了下去。 其余四个鞑子,大声吆喝着抽出长刀,有的将弓箭拉开,四处警惕地寻找目标。 林丰躲在灌木丛后面,好整以暇地抽出一枝箭,搭在弓上。 自己在前世射箭时,用了猫须减震,让弓弦声音变得极小。 当然,这时已经顾不上这些,再次拉满弓弦,眯眼透过灌木缝隙,瞄准一个鞑子铁甲。 知道这些铁甲经验丰富,不能射他们的咽喉,只能是取其眼睛。 林丰再次松手,箭枝穿过灌木缝隙,贴着一块山石陡然出现在鞑子眼前。 那铁甲正瞪大眼睛搜寻目标时,猛然左眼一痛,大脑受到震动。 他张大了嘴巴,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 就这样仰面朝天地跌下去。 剩余三个鞑子知道遇到了高手,连忙匍匐在土坡上,不敢动弹。 林丰也安静地放下弓箭,还拿了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五十步的距离,相当于现在的七十五米左右,这样的距离躲在灌木后,对方根本找不到破绽。 双方开始比拼耐心,这也是林丰最擅长的技能。 他索性仰面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白云。 三个鞑子伏在土坡上半晌也不见动静。 一个鞑子疑惑地悄悄抬头往四处观察起来。 又过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四周还是毫无异动。 一个鞑子白身耐不住,将长刀立在身前,慢慢躬着身子往前爬。 林丰躺在地上,手指头捻动,嘴里数着数。 当他数到一百八十的时候,翻身抓起弓箭,拉满弓弦。 就在此时,那鞑子白身见没有动静,也大胆地直起身子,往刚才箭来处张望。 结果等待他的又是一枝飞箭。 这次的箭枝差点射透了他的咽喉,带着他的身体,从高处直跌出两三步的距离,才轰然砸在地上,溅起一蓬尘烟。 铁甲鞑子已经被消磨尽了胆量,身体紧贴在地上,冲后面摆摆手。 两个鞑子开始往山坡下出溜。 等来到坡底,才猛然跳起来,将身体挂在马背一侧,用力抽打马臀。 两匹战马吃疼,翻动着四蹄往岭子下冲去。 林丰见他们逃了,从灌木后站起来,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 他手里的弓箭质量太差,无法射出百步,只能任由鞑子逃走。 缓步来到三具鞑子尸首前。 都把这些铁真人吹上了天,这也不难杀啊。 一具铁甲,两具白身。 一级、两级、三级... “我靠,老子成什么官了?” 现在的五级加上之前的四级,连升九级? 老子岂不是一次就升到了顶? 林丰也不太自信了,这个奖励政策不合理。 肯定还有什么环节自己不知道。 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下手去拖鞑子的尸体。 首先得将他们马背上的粮食弄下来,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铁真人的战马见过世面,主人死了也不乱跑,只惊跳了几下,然后跑到附近待着。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青草都不多见。 战马除非自己回营,乱跑会把自己给饿死。 费了小半天的时间,林丰将三个鞑子几乎扒成了光杆,所获物资都绑在马背上。 用刀在鞑子脖颈处比量了几下。 最终还是没下去手,觉得人已经死了,自己再去砍首级,心里有阴影。 最后还是将几具鞑子的尸体拖到一个洼地,然后牵了几匹马往回走。 等他回到岭兜子烽火台营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整个营栅一点灯火也没有,黑的很彻底。 林丰疑惑地站在壕沟前,皱眉打量着一片黑暗的营地。 都吓跑了? 怎么连茅草屋里也不见半点火光? 没办法,林丰只得提声喝道。 “我是林丰,还有活的吗,出来一个开门。” “都他妈死了啊?” 连续吆喝了两句,才听到营栅上露出个黑乎乎的人头开口说话。 “伍长,您还活着?” “难道老子是鬼啊。” 那人扭头说:“还真是伍长,你不是说他跑了吗?” “别废话,让伍长听到砍了你的脑袋。” 营栅门前一阵低声乱嚷。 静夜中,这些话都被林丰听到耳朵里。 半晌,才听到吊桥在吱扭声中落下来。 营栅门也被打开。 崔一脚点了一只火把迎出门来。 “哎吆,伍长大人,您可回来了,都等您一天了。” 跟在崔一脚后面的是李雄。 “可不是嘛,伍长您怎么这个时辰回来啊。” “一家人都在担心您...” 崔一脚的后半截话被眼前的一幕吓忘了。 火把的光亮照耀着林丰身后的三匹战马上。 每一匹战马都驮了不少东西,很显眼的是羊皮衣服,还有粮食袋。 马鞍上还挂了长刀和弓箭等武器。 最显眼的是一匹马背上挂了两件铁甲。 谁都知道,这些都是铁甲鞑子的装备。 营栅里出来四个人,一个一个眸子被火把映照的闪闪发亮。 崔一脚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 还是他们身后的一个女子声音显得十分沉静。 “林伍长这是杀了多少鞑子?” ------------ 第一卷 第9章 活神仙 林丰摆摆手,像驱赶眼前的蚊蝇一般。 “去去去,到营里说话。” 崔一脚等人木雕一样地伫立在寒冷的夜风中。 听到林丰的吆喝,才清醒过来,七手八脚地将马匹拉进营地里。 都围在几匹战马前,兴奋地议论着这次的辉煌战果。 还是白静冷静,走到林丰身前。 “伍长,王前回来了。” 林丰一听很高兴,自己的赏赐到了啊。 “在哪里?怎不见他出来?” “他快死了。” “嗯?怎么回事?” 崔一脚连忙凑过来。 “伍长,王前在塔里堡遭遇鞑子,被射了一箭,幸亏滚到沟里才躲过鞑子的追踪。” “人呢?” 白静转身领着林丰往一旁的草屋走去。 崔一脚在一边举着火把照亮。 林丰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王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背上插了一只羽箭。 王前的婆娘一脸呆滞地坐在一旁,用手托着王前的脑袋。 林丰皱眉呵斥:“你们怎没施救?” 崔一脚哭丧着脸:“伍长,村里没郎中,俺们这些粗汉,不敢乱动啊。” 还是白静见过些世面。 “伍长,王前被伤的部位不能乱动。” 林丰此时已经蹲在王前身边,探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呼吸已经十分微弱,但还活着。 鞑子的羽箭射在他的右侧肩胛骨下,恐怕是射穿了肺叶。 “多长时间了?” “呃,一个时辰前的事。” 林丰皱眉琢磨着该如何救治。 崔一脚蹲在一旁,举着火把说。 “伍长,没得救了,这种情况多的是,就是有郎中也白瞎。” 他的话引起了王前婆娘的一阵抽泣。 林丰没说话,抬头看看屋子四周。 “先弄堆火,让屋子里暖和点。” 吴二立刻跑了出去。 “有短刀吗?” 崔一脚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递过来。 林丰接过短刀,一手用力攥住箭杆,再用短刀切割。 鞑子的羽箭是用榆木制成,很是坚韧。 又不敢太过用力。 半晌,林丰才将箭杆切断。 箭头插进肺部,不敢轻易拔出。 王前几乎已经窒息,肺里充满了血液。 吴二已经在屋子里生起一堆火。 林丰将短刀放在火苗上烧着。 几个人都围在一边,惊奇地看着林丰自己忙活。 王前婆娘见识过林丰的厉害,看他动作连贯,也不敢说话。 像这种伤势,这几个边军军卒都曾经见过,军队里的郎中一般都放手不管了。 “去弄锅热水,将粗白布煮开了拿过来。” 林丰吩咐着白静。 短刀烧红后,林丰撕开王前的衣服,看着深深扎进身体的箭头,深吸了一口气。 在一众人瞪大的眼睛前,短刀刺入王前的背部。 一阵皮肉烧灼的味道,冒出一阵青烟。 滋啦声让人浑身汗毛直立。 林丰用短刀将箭头挖了出来,同时也从王前的肺部呲出一股黑色的血液。 就算王前已经进入昏厥状态,仍然发出了一声惨嚎。 林丰用手挤压了一下,让淤血充分流出肺部。 白静此时也端了煮沸的白布过来。 “拧干水分。” 白静不顾水热,两只手抓住白布,用力拧出里面的水分。 林丰暗自点头,这女子不简单。 接过白布,抻开裹在王前的伤口处,用力扎紧。 林丰摆手示意王前婆娘将王前翻过来,让他仰躺着。 屋子里的人都紧张地瞪着王前的脸,刚才还被憋得紫胀的面皮,现在呈现苍白的模样。 稍顷,王前突然胸前一鼓,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睁开了眼睛。 “啊!”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呆呆地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两手被烫的通红的白静,早忘记了疼痛,两只漂亮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林丰。 “伍长...” 王前清醒过来,叫了一声。 王前婆娘立刻跪在林丰身前,用头猛磕土地,砰砰有声。 “伍长大人啊,活神仙啊,是您救了俺家王前的命啊...” 谁也听不清她在嘟囔些啥,可意思大家都明白。 林丰不理他们,直接对白静说。 “去拿两层羊皮褥子给他垫上,火堆弄旺些。” 说着话,伸手扶住一个劲磕头的王前婆娘。 “王前还在危险期内,得去弄点药,不然一旦发炎,那时神仙也救不得。” 崔一脚立刻道:“俺去弄药,村里的郎中跑了,但他的药铺还在。” 林丰点点头。 崔一脚起身往外跑,临出门时扭头看林丰。 “伍长,俺去拿啥药?” 这句话问得,林丰也傻了。 他只知道消炎药是青霉素和头孢,至于中药是用啥,好像是金银花鱼腥草板蓝根啥的,但其中的具体成分,自己也不知道。 “呃...金银花有没有?” 一屋子人都一脸懵逼状。 还是白静:“伍长,俺知道有种草叫忍冬,不知...” “就是它,忍冬草,快去快去。” 林丰也顾不得确认了。 王前这样的伤势,如果发炎,就需要他自己抗。 抗过去就活,不然就是个死。 李雄拿了羊皮褥子过来,吴二继续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 安顿好王前后,林丰这才松了口气。 白静贴心地给他递过一条干净的白布。 本来她是想给林丰擦汗擦手来着,但屋子里的人多,她没好意思动手。 “伍长,俺给你煮了些粥,还没吃饭吧?” 林丰这才觉得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身子躺在两层羊皮褥子上,身边又有火堆取暖。 王前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也有心情说话。 “伍长,您救了俺的命,可是俺没办好差事。” “先留住性命再说吧。” 林丰喝着白静盛过来的粥,小口喝着。 王前却不能不说,费力地指了指一边的包裹,示意婆娘打开。 “伍长,塔里堡那边的人,已经被鞑子杀干净了,俺就去了沙渠村。” 他喘了口气,然后继续说。 “正好寻到了甲正宋奇大人,他知道您杀了两个鞑子,非常高兴,说要亲自去给您请功。” 林丰看看王前惨白的脸色。 “嗯嗯,给他弄些粥喝,再弄点肉补补身子。” 王前婆娘立刻起身去弄粥。 “伍长,宋甲正说,前沙渠村的什长已经战死,就让俺取了什长的腰牌,说现在您就是沙渠村和岭兜子村的什长了。” 他哆嗦着手,从包裹里拿了一个竹制腰牌出来。 林丰接过腰牌,皱眉看着上面的“什”字。 “那咱的赏银和粳米啥的...” “可能要等到宋甲正给您往上报功后才有...” 王前还要说下去,被林丰制止。 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休息,活下来再说其他。” 林丰转头看李雄:“你明日去岭子上,那里有三具鞑子尸体,砍了脑袋再去请功。” 李雄点头称是。 林丰想了想:“报功时记得说清楚,这是咱岭兜子烽火台守军一起干下的。” 一众人听他如此说话,立刻惊喜地张大了嘴巴。 ------------ 第一卷 第10章 哪里来的野狗 林丰如此说,并非心怀众兄弟。 而是,他从这里面看出来,这些功劳并不是那么好领的。 且不说边军政策的问题,只是这层层盘剥,到了自己手里,估计也不剩多少。 至于所赏的肥田。 现在出去,放眼四周,全是无主的田地。 到时候官方随意让你划出几亩或者是十几亩地,他们那里备个案,就算齐活。 看看眼前这些土地,谁会去种? 不说有没有水,鞑子就在左近,还没等种上粮食,人先没了。 所以,还不如用这空头支票笼络人心来得实惠。 接下来,一连几天,岭兜子村都安然无恙。 虽然林丰让几个军卒在壕沟前挖了陷阱,杂草丛中设下绊马索,却也没见半个鞑子的影子。 林丰把崔一脚等几个军卒全派了出去。 一人一匹战马,放到四周几十里外,做游动哨。 知道林丰将功劳分润给自己,这些军卒就跟打足了气的皮球,个个精神抖擞地上马而去。 王前则由他婆娘伺候着,伤势也渐渐好转。 他自己则趁机用马驮了粮食和几件羊皮褥子衣服等物,回了岭兜子村的家里。 岭兜子村距离烽火台有七八里地,老远就看见一群低矮的茅草屋。 这片地域上,就数岭兜子、沙渠、塔里堡等几个村子穷。 这也是鞑子很少到这块地方的原因。 林丰牵了战马,慢慢走近村落。 他虽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其记忆里却很熟悉。 村前的一堵黄泥墙下,一个老头窝在墙角晒太阳。 看见林丰走过来,瞪着浑浊的眼睛。 “丰子,回来了。” “嗯嗯,您老晒太阳呢。” 林丰知道这个应该称呼爷爷,可自己怎也叫不出口,只能含糊其辞。 村子里很安静,没有惯常的狗吠鸡鸣。 连人都没的吃,这些生物可能早都被牺牲了。 残垣断壁,枯枝败草,毫无生气。 依着记忆,林丰穿过一条小道,来到一处破旧的院门前。 这里就是自己的家,里面有残疾老爹,还有未成年的妹妹。 他在门前吸了口气,牵了战马踏进家门。 院子里有一个老人正坐在地上,用一只手划拉着晾晒的野菜。 林收蹲在一旁看着。 “哥哥回来啦!” 林收惊喜地叫了一声,扑过来抱住林丰。 老人正是林丰的老爹林茂,以前他也是边军步弓手。 一次从奔跑的战马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和一条胳膊。 以当时的医疗技术,就成了残疾军人。 没有任何抚恤补贴的那种。 看到林丰带回来这么多战利品,林茂皱眉呵斥。 “丰子,咱可不敢做昧良心的事儿,吃亏是福不是祸...” 林丰没理会他老子,从记忆中知道,原来的林丰就是在他爹的谆谆教诲下,成了那副窝囊样。 林收却跳着脚的欢呼,因为林丰带了不少肉回来。 把吃的用的都搬进屋子里,战马拴好。 林丰才走到林茂身前,蹲下来,拿起他的断臂观察了一番。 “不用再看,已经废了。” 林茂很不在乎。 林丰前世对跌打损伤这一块有些经验,用手捏了捏他爹的断骨。 点点头。 确实,里面骨头碎了,根本无法接驳。 断腿也一样,粉碎性骨折。 就算林丰当时在场,也无法挽回他爹残废的结局。 父子两人相对无语,就这么沉默着。 林收虽然年龄小,已然能顶起家中杂务。 她看父子二人坐在院子里,便起身去烧火做饭。 时间不大,一盘野菜炒肉和米粥便端到了父子二人身边的小木桌上。 林丰终于从尴尬中摆脱出来,看着散发浓香的饭菜,不由赞叹。 “小妹有此手艺,必然能嫁个好人家喽。” “俺才不嫁人呢,俺就在家伺候爹和哥哥。” “哎,这小嘴真甜。” 林茂还有一手一脚好用,移动到桌前,看着冒着热气的饭菜。 “丰子,这些东西干净吗?” 林丰很无语,怎会有如此迂腐的人,都快饿死了,还坚持自己的底线。 “爹若觉得饭菜不干净,可以不吃。” 林丰拿了筷子,直接夹了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虽然缺少调料,对于成天喝稀粥的人来说,这口肉拥有绝佳的口感。 正当他去夹第二筷子时,院子门口有人踏了进来。 “吆,吃肉呢,好香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头戴灰色巾帻,身穿长袍,大步走进院子。 男子身后还跟了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膀大腰圆,抱着膀子斜眼看着跟前的一家三口。 林茂垂头不语,林收则快步进了屋子。 只有林丰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那男子皮笑肉不地说:“既然有肉吃,让俺看着心里也舒服些,听说丰子回来了,就不知咱这帐该如何算计?” “什么帐?” 林丰嘴里咀嚼着饭菜问。 “呵呵,你父欠下的债务,拖了大半年,再不还,利息可是高啊。” 中年男子抖抖手里的纸条。 林丰看一眼老爹,见他垂头不语,便知道这是真的。 “欠多少钱?” “嗯,连本带利欠四两八分银子。” 听到他这样说,林茂的身体一抖。 “林管家,俺只借了二百钱,怎成了四两八钱?” 林管家冷笑:“俺的茂大爷,借钱不要利息的么?” “可只半年有余,利息怎会这么多?” “这还是看在茂大爷的面子上,少算了一两多银子呢。” 林丰已非原来林丰的性格,稳稳地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 “爹,这是哪位?” “你二叔家的管家。” 林丰当然知道,这个林丰是有一个亲叔叔,叫林通,家里有钱有地还有粮。 只是自从林茂残了身子后,便甚少来往。 以致到后来在村子遇到都装作不认识。 “哦,啥时候借的钱,我怎么不知道呢?” 林茂低声道:“你母亲去世时,下葬用的费用。” 林丰点点头,母亲是因为家中无粮可吃,将仅剩的野菜团子让给他们吃了。 自己则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冻饿而亡。 林丰也觉得利息有点高,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钱。 父亲只借了二百钱,结果半年就翻滚了二十多倍。 “我母亲去世,他一个做小叔的,出个几两银子,不应该吗?” 林管家嘿嘿一笑。 “茂大爷,丰子如今可是出息了,听说还做了伍长,只不过,大家给你面子敬一声茂大爷,如果再不还钱,谁认识你是哪里来的野狗。” ------------ 第一卷 第11章 没钱,你妹子可就没了 这个林管家翻脸比翻书还快。 林丰也笑起来。 “林管家说话要小心些,你说我们是野狗,可你们家老爷与我爹是亲兄弟呢,这怎么论?” 林管家往上一拱手。 “俺家员外爷乃人中龙凤,怎会有这样的兄弟,丰子,你想多了。” 林丰摆手:“好,既然亲兄弟都不认,那也别多说,这帐都算在我头上便是。” “父债子偿,正是如此。” “今日没有那么多银子,再押后两日如何?” “已经押后了半年,俺家员外爷说了,如果今日还不了钱,便请林收小姐去家里暂住些时日。” 林收在屋子里竖着耳朵,听到此话,冲了出来。 她扑到林丰身上,紧紧抱住林丰,浑身抖着。 “哥,俺不去他家,俺不去他家。” 说着话,眼泪成串落下来。 林丰用手揽住林收,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这个债务我林丰接下了,怎么不得给个筹钱的时间。” “丰子,你别难为俺,林收跟俺回家,你去筹钱便是,什么时候钱到了,林收便什么时候跟你回来。” “今儿是非要带我妹子走不成?” “如果没钱还,这便是唯一的结果。” “这话可是那林通说的?” “俺家员外爷就是不说,俺也得这么干。” 林管家也冷下脸子。 林丰点点头。 “好吧,你跟我去营里拿钱便是。” 林管家一顿,琢磨片刻后点头答应。 他知道林茂是个残疾,是跑不了的。 而且林丰在烽火台也是个成天受人欺辱的傻小子。 估计那个什么当了伍长,八成也是个笑话而已。 如果去了还拿不出钱来,自然有他们一家好看。 林丰起身去牵马,然后扭头冲林收笑了笑。 “妹子,放心在家伺候爹,过几天再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林收害怕地瘪着小嘴,不敢说话。 林茂咳嗽一声:“丰子,可不敢闹事,有钱就还人家。” “那如果我没钱呢?” 林茂不说话了。 不管如何,林茂是他名义上的父亲,过分的话憋在心里算了。 林丰冷笑一笑,转身牵着马出了院门。 林管家带了两个壮汉,紧跟着他往外走。 林丰不想在家里动手,乡里乡亲的不好看,就怕他爹林茂拗不过那个劲,最后父子反目。 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两个人都是一根筋的货色。 这是现在的林丰心里想的。 七八里的路程,几个人很快就来到了烽火台营栅吊桥前。 林丰捡了一块石头,用力扔出去,砸在营栅上,发出嘭的一响。 等了片刻,再次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 这是他与营内诸人定好的暗号。 然后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来人开门。 林管家皱眉看着沉寂的营栅。 “丰子,你可别跟俺玩啥花样,崔伍长跟俺家员外爷可是异性兄弟,知道不,李雄跟俺还是表亲呢。” 林丰没有说话,这些玩意儿还威胁不到他。 跟在林管家身后的一个壮汉开口道。 “崔伍长是俺师父,正教俺用腿的绝招。” 另一个壮汉羡慕地说。 “崔伍长的断命一脚可是世人皆知,听说连鞑子见了都害怕。” 林丰挠挠头,正不知如何说话时,营内有了动静。 白静和王前婆娘出来,两人合力放下吊桥,打开营门让林丰等人进营。 林丰把马缰扔给白静,转脸往屋子里走。 “王前好点没?” 王前婆娘连忙躬身回话。 “什长,王前好多了,今儿还多吃半碗饭呢。” “嗯,只要伤口没发炎,人就算活下来了。” “多谢什长的救命之恩,俺无以为报,就...” 王前婆娘开始泪眼婆娑地感恩戴德,没容她说完,林丰已经进了屋子里。 林管家想跟着进屋,却被白静伸手拦住。 林管家上下打量白静,脸上现出猥琐的笑容。 “嘿,这不是林兆民家的娘子吗?怎么的,来这里赚饭吃了?” 岭兜子村小,几乎人人都认识,家里的大事小情也基本都清楚。 “林管家嘴巴放干净点,俺可是来干活的。” “当然是干活,俺也没说别的呀,就凭林娘子的模样,去哪里都有活干。” 他话里有话,白静只能干生气。 “让他进来说话。” 幸亏林丰在屋子里开口。 林管家临进屋还冲白静挑了挑眉毛。 屋子里生了火堆,不是很明亮。 林丰跟林管家指了指屋角放着的一堆羊皮衣服和褥子。 “这些东西能抵多少银子?” 林管家上前翻动着衣物和褥子。 “哎呀,这些破烂玩意儿,不值钱啊。” 都知道,这里天寒地冻的,羊皮衣服和褥子,就算不是很贵重,却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拥有的东西。 “院子里的马可值不少银子吧。” “你少玩俺,那可是战马,俺牵回去,明儿脑袋就得搬家。” 林丰叹口气:“东西就这些了,银子是没有,你看着拿吧。” 林管家顿时一瞪眼。 “丰子,别怪俺把丑话说前头,没钱,你妹子可就没了。” 林丰冷冷地盯着他那张欠揍的脸。 “怎么着,你还敢跟俺动手?” 林管家也看出林丰的怒意。 两个壮汉在屋门口听到这话,立刻转身进了屋子,仰面看着林丰。 林丰心里的火气已经压制不住,刚要动手。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很快,正当别人愣神的时候,一匹战马奔了进来。 “怎么没关营门?” 李雄一边下马,一边疑惑地问。 白静有些尴尬,按林丰的规定,这吊桥和营门是随时要关的。 屋子里的林管家听到李雄说话,顿时一喜。 他知道李雄在这里混得不错,仅次于崔一脚。 抬手指了指林丰:“小子,俺兄弟来了,有你好看。” 李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走进屋子。 “什长,俺见天色晚了,就回来了...” 他进屋发现这么多人,顿时愣住。 林管家连忙转身迎上去。 “兄弟,没想到吧,俺来了。” “咦,老哥啥时候有空来这里串门啊。” “这小子欠了俺员外爷的银子,这不是俺来收账嘛,可他赖账不还,兄弟怎么也得教训教训他吧?” 李雄懵逼了。 他转头看看林丰,再转脸看看林管家。 “他...他,欠你多少...银子?” “五两。” 林管家瞬间又给林丰加了二百钱。 ------------ 第一卷 第12章 杀头的买卖 李雄此人十分油滑,在没明白原委前,向来不多说话。 他立刻堆了笑脸:“什长,您真欠他银子?” 林丰摇摇头:“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来寻我要银子。” 林管家立刻蹦起来。 “你看,你看,耍赖耍到了林员外家,这还了得。” 这个林管家本也是个圆滑的,但是习惯性思维,他还以为李雄是故意逗林丰。 说的是伍长呢,又叫什长,不是玩笑是什么。 李雄更加懵逼,双方他都惹不起。 一个说欠了银子,一个说没有。 正在尴尬间,又是一阵马蹄声响。 林丰看了看天色,知道这是放出的游动哨,都到了回营的时间。 林管家扭头从屋门口看到崔一脚正从马上跳下来,立时大喜。 “小子,崔伍长回来扒了你的皮。” 李雄顿时脸色一垮,知道事情要糟。 岭兜子村的林通林员外,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其女嫁给了县里的县尉大人。 崔一脚虽强势,却也得敬林通几分。 随即,崔一脚大步跨进了屋子。 “什长,西面没啥动静,鞑子的人头俺让吴二送去沙渠村了...咦?” 他说着话就看到了林管家。 再看李雄,正一脸便秘地看自己。 “呃...林管家,你...” “哎呀崔伍长啊,今儿俺是来收账的,林丰欠了俺家老爷五两银子,这不是...” 林管家闻着味道有些不对劲了,林丰这伍长,恐怕并非玩笑。 崔一脚跟林通称兄道弟,知道不少事情。 也知道林通是林丰老爹的亲兄弟,虽然没有了来往。 他转头去看林丰。 “什长,此事该如何处理?” 毕竟做过伍长,处事果断些。 林丰缓缓点头:“这个家伙无端来营地讹诈钱财,我估计该是铁真人的奸细。” 林管家立刻跳脚大喊。 “丰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可不敢胡说,俺这里有欠条,可以证明...” 崔一脚是个狠人,知道该站在哪一队。 这个林丰给了他太多的惊吓。 毫不犹豫,转身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绝招全在腿上,只一脚就把林管家踹翻在地,一时捂着肚子爬不起来。 “哎吆哎吆...” 林管家一边惨叫,一缕血丝从嘴角挂下来。 跟着来的两个壮汉懵了,见管家挨打,就想动手。 李雄苍啷一拉腰刀,雪亮的刀身立在面前,冷冷地盯着两人。 动了刀子,两个壮汉立刻萎了,缩着身子不敢再动。 崔一脚上前一步,踩住想要支撑着坐起来的林管家。 “什长,怎么弄?” 林丰冷笑道:“二位兄弟,既然是鞑子奸细,该如何办心里没点数么?” 李雄刚才的犹豫,怕是在林丰心里减了分,此时立刻抢着说。 “什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崔一脚点头:“就是如此。” 林管家也明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大声哭嚎着喊起来。 “崔伍长,此事可去问林员外啊,俺怎敢撒谎呀...” 崔一脚犹豫一瞬,但是他立刻想清楚了。 在整个镇西军中,还没听说有人能单独干掉这么多鞑子的猛人。 自己跟紧林丰,将获得更大的收益。 想到此处,将腰刀拽了出来,单手抓住林管家的衣领子,提在手里往外拖去。 两个壮汉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 他们在老百姓面前人五人六的,可在真正镇西军卒面前,啥也不是。 李雄用脚一踹壮汉的腿弯,将其踹倒,单手拖了一个往外走。 还剩了一个壮汉,傻傻地扭头去看被拖出去的林管家。 不防身后林丰抬脚蹬在他的肚子上。 惨叫一声,被踹出屋门,跌在院子里抽搐着。 林管家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拜错了神。 “哎,什长大人,是俺糊涂啊,是俺欠了您的银子,今儿来还钱给您的,您就饶了俺吧。” 林丰走出屋子,发现白静竟然拿了把铁锹,顶在被自己踹出来的壮汉脖子上。 苦笑一下,这娘们可够猛的。 “哦,咱营前的壕沟还需要加深一些,今晚就辛苦各位了。” 崔一脚立刻明白,转身拖了林管家往壕沟走。 林管家继续哭嚎,被他用刀面拍在嘴脸上,直打得满嘴满脸的血。 林丰也提了长刀,拖着一个壮汉来到壕沟边上。 白静提了铁锹跟过来,想下沟去挖坑。 这个女子很是聪明。 林丰摆手:“你待着,让他们自己下去挖。” 林管家和两个壮汉被用刀逼着跳进壕沟里,哭唧唧地拿了铁锹挖土。 崔一脚凑近林丰。 “什长,何不拿了他们的脑袋去报功,三颗头能换不少粮食呢。” 林丰皱眉:“他们的样子与鞑子差太多。” 李雄笑道:“什长,这些事上头都清楚得很,他们也需要请功嘛。” 三个在壕沟里挖土的家伙,听到上面如此说话,腿都软得不行。 乡下人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瘫坐在沟底。 林管家跪在沟底一个劲地磕头。 “林什长啊,咱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俺伺候员外爷十多年了,那可是您亲叔啊…” 林丰听到此话,心下一动。 “让他上来说话,那两个继续挖土。” 崔一脚立刻放下绳索,将林管家拽上来。 林丰带了林管家来到屋子里。 “想让我饶了你也可以,跟我说说,林通都干了哪些坏事。” “哎呀什长大人,员外爷怎么会干坏事呢,谁不知道他是个大善人。” “那你还是去死吧,你这颗脑袋值不少银子呢。” 林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往外就走。 “哎哎哎…什长大人,俺想起来了,林通确实干了不少坏事。” 林管家很无奈,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只好出卖主子。 “林通瞒着家主母在县城里养了一房小的,地址是柳条巷甲二号,女的本是俏佳人的头牌…” “他开的米店,经常以次充好,还往米里掺沙子…” 林丰不动声色,这些事也没啥大不了的。 看到林丰不满意,林管家皱眉苦思。 “什长大人,那林通还伙同清水县尉木本田,卖给鞑子铁器和盐…” “嗯?” 林丰顿时眼睛一亮,这可是杀头的买卖。 “你可有证据?” “俺见过藏在林通屋里的账本,还知道那鞑子叫啥名。” “呵呵,这个好。” ------------ 第一卷 第13章 还有王法吗 林管家看到林丰的脸色缓和下来,暗暗松了口气。 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傻大个,怎么突然就变成一个如此凶残的人? 直到他被雪亮的弯刀压在脖颈上,逼着给自己挖坑时,他才真切地体会到死亡的恐惧。 “那鞑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古里甲,是个四十来岁的矮壮汉子,一脸大胡子。” 林管家为了活命,彻底背叛了家主。 “他们都什么时候做交易?” “这个俺真不知道,只跟着林通见过一次。” 林丰摸索着下巴沉思片刻。 “行,你回去吧,记住,咱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翻了,你也就淹死了。” “什长放心,俺晓得厉害。” 林管家拖着沉重的两条腿,往屋外走。 快到屋门口时才想起来,转身用双手捧了那张借据。 “什长大人,这个还给您,这账俺给您平了就是。” 林丰接过借据摆摆手。 林管家这才放心地出了屋子。 崔一脚从屋外跑进来。 “什长,那两个小子怎么处置?” “让他们拿钱买命,出得起银子便能活。” 崔一脚点头答应着转身要走,林管家又回到屋子里。 “什长大人啊,那两个小子都是村子里瓜蔓子亲戚,您看能不能...” 林丰坐在羊皮褥子上,伸手在火堆上烤着。 “林大管家,你可知道,一颗鞑子人头值多少钱?” 林管家懵逼地去看崔一脚,毕竟两人还十分熟稔。 崔一脚嘿嘿一笑:“林管家,俺家老大说了,拿钱买命,不然,外面的坑已经挖好了,埋个人不费事。” “这...多少...钱?” “你没听见么?两颗人头交到上头,能赏好几亩地,哥几个还能晋级,嘿嘿,你说多少银子?” 两个壮实小子可都是林通家的护院,也是由林管家带出来收账的。 如今自己活着回去了,两个小子却不见踪影,让他如何交代? 急得他直搓手:“这,这...” 林丰一笑:“林管家,这钱不用你出,你回去告诉林通,这两个人私通鞑子,如果他不拿钱赎人,我们便将其押解上报。” 林管家无奈道:“可是,万一林...员外不拿钱呢?” 没等林丰说话,崔一脚冷笑一声。 “他的人私通鞑子,作为主人可脱得了干系?” 林管家顿时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叹息一声。 眼前这个傻大个颠覆了以前的形象,以后不得不小心应付。 不然,一个不注意就能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林管家走了,带了满腹的纠结和矛盾,更多的是无奈和叹服。 第二天午时,林丰正在吃饭,就听到营栅外有人高声叫门。 崔一脚和李雄已经外出哨探。 吴二报功还未回归。 目前营栅里只有林丰和卧床的王前。 另外还有一个伺候王前起居的婆娘。 加上里里外外干活的白静。 林丰来到营栅隔板上,探头往外看去。 发现壕沟的吊桥前站了十几个人,身穿灰衣短褐,一个个健壮彪悍。 头前有一中年男子,骑在马上,一身锦衣长袍,头戴员外巾,三缕长髯。 林丰看到林管家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那中年男子的马前。 看到林丰露了头,林管家立刻高声叫道。 “林什长,我家员外爷有事找您,请开门吧。” 林丰手扶营栅:“有事在这里说就是,营防重地,不容闲杂人等进入。” “丰子,我是你亲叔,非闲杂人等,开门。” 那中年男子沉声喝道。 “咦,我怎不知还有个亲叔?报上名来。” “你,好你个丰子,竟敢口出忤逆之言,眼里可还有王法么。” “嘿嘿,忤逆不忤逆我不知道,但是,有人私通鞑子,不知这王法能不能管。” “放肆,老夫的家人,如何成了私通鞑子的奸细,分明是你信口雌黄。” 林丰摆摆手:“废话少说,你要如何处置?” 那骑在马上的正是林通,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举在手里。 “此乃清水县衙的公函,可证明老夫一家的清白,赶紧放人。” 林丰知道,清水县衙跟镇西边军是两套系统。 一个是地方政府,一个负责边境安全。 双方互不统属。 但是,地方县衙有责任帮助边军维持边境安全,而边军也有义务维持地方治安。 “呵呵,你有本事去弄一封边军军部的公函,我便立刻放人。” “你...” 林通气得满脸通红,当着自己一众家丁护院的面,林丰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丰子,你躲在里面挺安稳,可想过你父亲和妹妹还在家中?” 林丰冷笑一声:“老家伙,敢私通鞑子,老子便可先灭了你。” 他向后招招手,白静早已抱着他的弓箭。 见他招手,立刻将弓箭举到林丰面前。 林丰将弓箭拿在手里,慢条斯理地挂上弓弦,还拉拽着弓弦,让其发出嘣嘣嘣的动静。 林通眼睛一眯,心中不屑。 就凭你个傻子一般的东西,吓唬谁? 作为林丰的亲叔,他当然了解眼前这个侄子的秉性。 虽然林管家回去一通报告。 可林通根本不相信他这个侄子能干出这样的事,这背后肯定有别人。 此时有家丁凑到他跟前来。 “老爷,咱的人就在壕沟里。” “嗯?” 林通提马往前踏了两步,低头看向壕沟底。 昨日跟随林管家的两个护院,正窝在壕沟内,缩成一团。 壕沟很深,没有绳索根本爬不上来,天冷,两人被冻了一夜。 身体虽壮,却也耐不住夜来风寒。 正浑身哆嗦着,互相搂抱取暖。 林通脸色铁青,抬头狠狠瞪了一眼林丰。 “来人,快将他们拉上来。” 有家丁护院答应一声,上来几个人搭着手要往壕沟下放人。 几个家丁刚来到壕沟边,弯下腰时,就听到一声弓弦绷响。 一枝羽箭正钉在壕沟边缘处。 “敢动手救人的,与鞑子奸细等罪。” 林丰沉声喝道。 几个家丁愣在当地,都一脸懵逼地去看林通。 林通不屑地仰头看林丰。 “小子,出息了啊,敢在你亲叔面前耍横,来,往这儿射,让老夫看看你的胆量。” 林通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胸脯。 林丰舔了舔嘴唇,抬手将弓拉开。 弓身嘎吱吱一阵响动,四下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 第一卷 第14章 胡西乡甲正 林通是见过世面之人,当然不信林丰敢用箭射他。 但是,面对拉满的弓箭,心里也在哆嗦。 他表面强装镇定,还挥手示意家丁。 “傻站着干嘛,救人。” 几个家丁立刻弯身往壕沟下面爬。 突然,噔棱一声弓弦绷响,刚刚往壕沟下伸出一条腿的家丁,大腿被一箭钉在了沟沿上。 随着一声惨嚎,众人心下大惊。 这小子真敢射啊! 林通浑身一哆嗦,见林丰射的是家丁,顿时大怒。 “小子,你可知在干什么?你...你完了!” 林丰缓缓再次搭上一枝羽箭,嘎吱吱声响中,弯弓拉满。 这下子,一众家丁开始往后退,离开壕沟边沿数步。 只留下那个大腿被钉在沟沿的家伙,兀自哀嚎着。 林通被憋得快要炸了,他用手指着林丰说不出话来。 忽然,林通回头对一众家丁喊道。 “去,把这小子的亲爹给我抬到这里来!” 听他如此说话,林丰的眼睛冷下来,弓箭稍一移动。 噔棱一声,众人俱是心内一抖。 互相转头四顾,想看看这次是谁倒霉。 无人中箭。 安静一瞬,突然,林通胯下的马匹唏律律一阵长嘶,前蹄抬起,将林通掀下马背。 健马往前一窜,一头扎进了壕沟里。 林通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一时爬不起来。 林管家连忙上前扶着他。 “林通,你敢祸及家人,今日便将性命留在这里吧。” 林丰说着,又将弓箭拉满,对准了林通。 林通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好,好小子,你...你要造反,老夫去县里告你!” 林通缓了半晌,才说出此话,到底没敢再提林丰父亲的话。 林丰松了弓弦,知道已经吓住了林通。 “勾结鞑子,还敢到处咬人,我看你也是活够了。” “诬陷,你诬陷老夫,你给我等着...” 林通被林管家扶了起来,狼狈地往后退去。 一众家丁也跟着他转身就走。 林丰扶着营栅大声喊道:“你这两个家丁不要了?那可别怪我上报领赏啊。” 见林通不理他,接着喊。 “我就等到今儿天黑,你们不拿银子来,他们注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喊着话,眼见一群十几个人簇拥着林通走远了。 林丰转身跳下隔板。 白静伸手将弓箭接下来,担心地看着林丰。 “什长,听说他女婿是清水县尉,您这可是捅了马蜂窝。” “没办法,你若软了,他就会没完没了地欺负你。” 说着话,他俩刚走到屋子门口,忽然就觉得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林丰知道,这该是有马队在奔驰。 他转身往烽火台跑去,拽着绳索三下两下攀上台顶。 眼见远处有一队二三十骑的人马,正卷起滚滚烟尘,往烽火台冲过来。 这是要毁,这么多鞑子的话,自己也扛不了多久。 鞑子可不是林通的家丁,几十人冲击过来,营栅确实拦不住。 他俯身冲台下的白静喊。 “白静,告诉王前,牵马出来,准备从后面跑。” 几个守卒都知道,营栅后面还有一条逃生通道。 不到紧急时刻不能启用。 林丰喊完,迅速从台顶下到地面,把弓箭都带在身上,爬到营栅隔板上。 磨好的长刀插在一旁,羽箭袋挂在营栅上,一边一个。 弯弓搭箭,静等敌人近前。 营栅里,王前被他婆娘搀扶着走出来。 白静已经将剩下的两匹战马牵到营栅后门待命。 林丰扭头喊:“待会儿我让你们跑,就别犹豫,稍慢些就是个死。” 白静冷静地冲他点点头。 林丰再次转身面对西北方向,专注着那队骑兵的动向。 时间不大,远处马蹄声清晰可闻,一队二三十人的骑兵队伍出现在视线内。 战马速度很快,但是,林丰也将紧绷的身体缓和下来。 跑在最前面的一员将领,一身的锁子甲,头戴金盔,盔顶的红缨在阳光下一晃一晃。 这明显是大宗边军的装扮。 再近些,林丰看到那员将领的身侧,紧跟着骑马的吴二。 一众马队跑到营栅前,勒住战马。 吴二上前大声喊起来。 “林什长,宋奇宋将军前来颁赏,赶紧开门!” 林丰立刻招呼白静,两人一起打开寨门,将吊桥放下。 马队轰隆轰隆直接开进了营栅里。 吴二早就跳下马来,伸手扶住一匹战马,虚扶着一位年轻的将军下马。 那位将军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甲胄十分威武。 下马后大步来到林丰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英雄出少年啊,林丰林什长,果然不负我之重望。” 吴二连忙介绍:“什长,这位是咱边军的宋将军。” 林丰躬身拱手施礼。 “林丰见过宋将军。” “哈哈哈,啥将军,俺宋奇沾了你林丰的光,荣升百夫长。” 说着话,从腰里拽出一面竹木牌子,往林丰面前一递。 “林丰,从今日起,你便是镇西边军清水县胡西乡烽火区甲正。统领岭兜子、塔里堡、沙渠等六个村的守军。” 他吐字清晰,声音洪亮。 林丰双手接过竹木腰牌,见上面烧刻了一个“甲”字。 “你们区什长的位子,由你看着安排吧。” 宋奇说完,转目四顾。 岭兜子烽火台他也来过不少次,知道这里也没啥吃喝的东西,甚至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 遂招招手:“把东西抬到屋里,咱们该走了。” 有军卒上前,把马背上的粮食等物卸下来,抬到茅草屋里。 还有军卒拿了一个布袋过来。 “林甲正,这是纹银十两,作为你屡斩仇首的奖励,另有良田百亩,由你自己确定位置后,报与军部备案即可。” 宋奇见林丰不说话,呆呆地发愣。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功劳,各位将军大人都放在心里,现在边军缺钱少粮,就这些还是咱吕将军再三争取下来的,其他不够的奖赏,就用土地抵了,望你继续发挥勇武,多斩仇首,再立新功。” 直到宋奇上马带人离开,林丰都没有说话。 他看到了所有的赏赐,粮食不过百斤,银子只有十两。 而土地一百亩,别看多给了不少,却是最没用的赏赐。 在这个战火频仍的土地上,谁还敢去种地? 大量的土地都荒芜了,根本就没了主人。 就算给林丰一千亩甚至一万亩,还不是屁用没有。 这奖赏与军部所通告的差太远了。 ------------ 第一卷 第15章 等米下锅 林丰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尘烟。 宋奇来去如风,说是雷厉风行,可是谁都明白,这里太过危险。 就他带来的二三十号骑兵,看上去威风凛凛,如果遇到鞑子三五骑,立马完蛋。 吴二凑上前来,用手轻轻碰了碰林丰的胳膊。 “甲正大人,这里还有其他烽火台的守卒兄弟呢。” 林丰转身看着跟前的四五个军卒。 他们见林丰看过来,立刻躬身拱手。 “沙渠村、矮沟子、红柳村...烽火台守卒...见过林甲正。” 几个人都报了名字,林丰却一个也没记住。 只挥挥手:“都去屋里歇着,白静去给他们弄点吃的。” 这个战乱岁月,能有口吃的,才是最高的接待礼遇。 这几个村都在胡西乡内,相隔不是太远,驻守烽火台的军卒,都有来往。 也都知道岭兜子烽火台的伍长崔一脚很厉害。 可是,眼前的甲正,却是往日里传说中的一个傻子,窝囊废。 刚才他那呆呆的模样,可都让人看在眼里。 几个军卒心里奇怪,却不敢说出来。 不管如何,人家再傻,也是甲正。 统领一个乡烽火台驻军的最高长官。 甲正,辖下满编三十人,三个什长,六个伍长。 眼下,算上岭兜子的驻军,一共九个人,属严重缺编。 其他几个村的烽火台已经被鞑子损毁严重,这些军卒都集中到了岭兜子这里。 林丰苦笑,原来这一百斤粮食,还得算是供养这些军卒的军粮。 镇西边军这些军官太他妈黑了。 自己这个甲正,还得想办法弄粮食,营栅里一共十多张嘴要吃饭。 林丰愁啊。 到了申时,林管家独自一个来到营栅前,奉上五十两银子,要求赎回两个林家护院。 林丰让人将壕沟里的两个半死不活的护院拽上来,用马匹驮着送回了岭兜子村。 等崔一脚和李雄回来后,林丰正式通知他们开会。 会上郑重宣布。 崔一脚为岭兜子烽火台什长,另外两个什长,从沙渠村烽火台的一个伍长提拔。 还有一个是红柳村烽火台的伍长。 三个什长可以自行任命伍长,继续发展收编军卒,直至满编。 沙渠村新任命的什长叫胡进才,红柳村的叫张常有。 两人都是三十来岁,老行伍,身子骨虽瘦削,却也在军中刀弓耍得不错。 崔一脚、李雄、吴二各赏了五两白银。 王前则多给了三两,作为伤损补偿。 土地每人十亩,各自寻找位置。 粮食没有,都放在一起作为军资共用。 就这些,也让另外几个军卒眼睛里冒出绿光。 看看人家这领导跟的,他们在军中服役都超过了七八年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重的奖赏。 就算发的粮食,也残缺不全,半粮半沙。 五两银子啊,按照目前的粮价,一石米需三两银或三千钱。 而一石米一个三口之家,可节约食用半年的时间。 五两银子即可养活一家三口近一年。 崔一脚等人都感激零涕,憋着一口气找林丰表忠心,发毒誓。 林丰没理会这些,而是看着那两袋一百斤粮食发呆。 就这些粮食,掺了野菜也不过能吃十天左右,眼前的汉子们都食量惊人。 如果放开了吃,三天就能给他造没了。 怎么做才能多弄些粮食呢? 忽然,他眼睛一亮,那林通与清水县尉勾结,敢与鞑子做生意。 自己已经与林通结了仇怨,何不从他这里下手,抓住其把柄。 到那时,还不是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粮食? 想到这里,遂招手让李雄跟自己出门,找了个避风的地方。 两人凑到一起嘀咕起来。 半晌后,李雄领命出了营门,消失在黑夜里。 根据林丰的判断,那林通与鞑子做交易,肯定不会在大白天。 所以,所有军卒依然按原来的部署。 到了白天,吴二爬到烽火台上,负责观察敌情。 一连几天,林丰将所有守卒都放出去做哨探,然后轮流上烽火台放哨。 一众军卒都不知道林甲正要搞啥鬼,这样待在家里,没有其他行动,就会坐吃山空,静等挨饿。 崔一脚等人都做过伍长,知道该如何筹集粮食。 无非是打着御敌的旗号,去搜刮老百姓的家底。 崔一脚代表几个头领,私下问过两次,都被林丰呵斥回去。 一连七八天,都是如此进行。 眼见粮食都见了底,还是掺了难以下咽的野菜。 那五个其他村来的军卒,心里开始产生不满。 两个什长私下找到崔一脚,要求他想想办法,不然他俩就带人回去。 崔一脚现在是坚定地站在林丰一边,冷笑着看两人。 “走可以,以后要是后悔,可别怪兄弟没有提醒你们,咱这个甲正可不是一般人,跟着他断无亏吃。” 两个什长疑惑地互相看看,犹豫着暂时压下焦躁。 反正到了没粮食吃的时候再走不迟。 到了第九天傍晚,就在众人看着碗里黑乎乎的饭食烦躁时,忽然烽火台上的吴二,探头向下招手。 林丰舒了一口气,摆手。 “全都有,立刻武装出发。” 所有人都将武器带在身上,王前和白静将吊桥放下,营门打开。 林丰带着众人迅速消失在昏暗中。 根据李雄的指引,一众军卒悄悄往清水县城奔去。 清水县城在岭兜子村的东南方向,距离约一百里左右。 林丰带着七个军卒,一路小跑,跟着李雄留下的标记,来到一处破败的村落前。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八个人悄悄接近过去,看到断壁残垣中,有火光出现。 林丰指挥众人各自寻找位置隐藏。 他则沿着枯草乱石,进入村落中,伏在一堵断墙后,观察着。 前方是一个场院,里面停了四辆马车,周围聚了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 这些黑衣人有的举了火把,有的手里提了亮晃晃的弯刀。 没人说话,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周围十分安静。 林丰见他们不再移动,便缩回去,找到崔一脚和另外两个什长。 一通嘀咕后,几人各自带了手下,散布在破屋断墙后面,呈半包围状,将场院的车辆监控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林丰一动不动地伏在断墙后,他有耐心也有耐力。 只是担心这些军卒的持久能力。 还不错,他不动,周围的军卒也不动。 时间到了子时,远处传来一阵鸟叫。 同时,车辆周边的黑衣人也学起了鸟叫。 片刻后,有人持火把靠近了场院。 一共四个人,矮壮粗短。 林丰仅从体型上判断,就知道这四个人肯定是铁真族的鞑子。 ------------ 第一卷 第16章 收获颇丰 黑衣人中有迎上去说话的。 声音很低,林丰听不清他们说啥。 过了一会儿,那四个鞑子开始举了火把翻开马车上的东西。 等他们全部检查完毕,然后才招呼同伙,将一个大箱子抬了过来。 从火把的亮光中,林丰看到了箱子里的金银。 这个玩意儿反光,太好认。 人脏具在,林丰不再等待,举手挥了挥。 崔一脚立刻大喊:“动手!” 所有军卒立刻将早已持在手里的弓箭拉满,冲着场院里的人群射去。 场院中的人群顿时乱起来,没头苍蝇一般乱撞。 箭矢呼啸,数人中箭倒地。 林丰的第一箭取的是那矮壮的鞑子。 他距离那鞑子有三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可谓百发百中,闭着眼睛都能射中目标。 那手举火把的鞑子中箭翻倒,另外三个鞑子见势不妙,立刻转身就跑。 可惜,他们跑不过林丰的弓箭。 第二个鞑子跑出十几步后也被射翻。 那群黑衣人受到攻击,立刻散乱地往四处逃窜,一点战斗力也没有。 尽管手里提了长刀,却只能吓唬人用。 林丰带了七个军卒,两轮羽箭射完,便嘶喊一声,翻过断墙开始冲锋。 还有躲在马车下的黑衣人,也被军卒用刀砍上两下。 临来时,林丰已经下令,不可留手,防止对方反弹。 林丰在追击中,射倒了第三个鞑子,最后一个隐入黑暗中,找不到了。 战斗很快结束,对方几乎没有一点抵抗力。 这一战,缴获金银一箱。 约有一百多斤的重量。 马车四辆,车上拉了许多铁器还有食盐布匹等物资。 这些可都是朝廷明令禁止交易的物资,况且还是跟鞑子交易,更是罪上加罪。 俘获了三个受伤未死的黑衣人。 还有鞑子留在远处的三匹战马。 当崔一脚前去给鞑子削首时,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一个鞑子没死。 他把人提回来,林丰也惊讶地细细观察了鞑子的伤口。 以自己的箭法,怎会箭下还有活人呢? 原来这个鞑子的颈子上戴了一圈牛皮,上面挂了一个玉质挂件。 林丰的羽箭正射在牛皮带子上。 牛皮坚韧,只射透牛皮后,羽箭便没了力气。 鞑子只是满脖子的鲜血,受了重伤。 “有活的更好,一并拿回去审问。” 众军卒将俘虏绑紧了,放在马车上,连同找到的尸体放在一起。 然后牵了马往来路返回。 二三十个黑衣人,被射死砍死了七个,俘虏了三个。 鞑子四人,死了两个,重伤一个,跑了一个。 而经此一战,领兜子烽火台驻军,无一人伤亡。 还斩获了如此丰厚的金银物资。 军心顿时大振。 本来几个新来的军卒,心里对林丰还存有疑虑。 这时算是心服口服,就差五体投地了。 等到天亮,众军卒赶着马车回到了烽火台下的营栅里。 让林丰惊讶的是,整个营栅里的人,没有一个认字的。 这他妈的文化普及率咋如此之低? 当然,除了林丰自己认字外,还有白静。 白静是个奇女子,好像就没有她不会的,不但聪明绝顶,还甚是善解人意? 白静当仁不让地带着王前,开始清点战利品。 列出清单,做好记录。 其他人由王前婆娘张罗着做好了饭。 这次有粥,还烤了肉条。 一众人吃的不亦乐乎。 林丰站在院子里,手里端了粥碗,慢慢喝着。 看到这么多战利品,心总算暂时放进肚子里。 此战李雄当立首功,他根据林丰的交代,暗中联系林管家。 两人里应外合,得到了林通与鞑子的交易时间和地点。 经过审讯,那些黑衣人里面,有林通家的护院,还有清水县的衙役兵丁。 鞑子领头的已经被林丰射死,却如林管家所说,是古里甲。 从他怀里搜出了此次交易的详细条目。 再与白静清点的数量核对无误。 一直忙活到中午,林丰手里捏了几份画了押的口供,面带冷笑。 这次林通的把柄被自己拿捏的死死的,看他还敢跟自己吹胡子瞪眼不。 当然,林丰并不想将此次斩获上报边军总部。 他很明白,自己上缴后,留下的只是些渣子而已。 大头都会被各级军官层层盘剥扣留。 当然,三个鞑子的人头还是要上报的,毕竟这玩意儿留着没用。 还有七个被杀死的黑衣人,作为奸细,一并上缴军部。 众人很是兴奋,这么多人头,不用想,又是一大功劳。 以林甲正的作风,自然不会让参战的兄弟吃亏。 稍事休息后,林丰又带了六名军卒,骑了马出营。 直奔岭兜子村。 林通昨夜就一直没有睡着,焦急地等待着交易的结果。 谁知他等来的却是被人截了胡。 逃回来的家丁也说不清楚对方是谁,只听到有人喊动手,然后就各自逃散。 能在黑夜里找到回家的路,还算是胆大心细的。 许多家丁早不知跑到了何处。 林通拽了几个家丁仔细询问。 只知道耳朵边有弓箭掠过的声音,还有喊杀声,被射中的惨叫声,还有刀砍入肉声。 林通独自坐在屋子里,沉思着。 看这个猛劲,难道是铁真人黑吃黑? 可是这些家丁并没有听到马蹄声。 鞑子没有马就没有腿,看来不是鞑子。 那会是谁? 毕竟能将家业做大,林通可不是一般的庄户人。 就算是遇到生死大事,也能冷静地思考原委和接下来的处置办法。 可此事过于严重,私下与鞑子做违禁品交易,可是有灭门的危险。 清水县尉木本田同样是一夜未眠,与鞑子做交易,虽然许多人都在干这事。 但是,防护工作必须做好,不然被掀出来,谁也救不了他。 呆坐到下半夜时,他等到了回报。 一个他派去做交易的衙役,狼狈地摸到他门前。 木本田听完后,呆若木鸡。 这可是杀头大罪,一旦败露,不止他自己要完,恐怕家里人也跟着一起完蛋。 气儿也喘不上来,一脸的惨白。 呆立良久,木本田一咬牙,转身进屋将老婆孩子都叫起来。 一家人开始收拾细软。 一不做二不休,事情露了就得跑路。 林通在家也让林管家开始收拾细软贵重物品,安排了两辆马车,准备带家人一起跑路。 他知道事不宜迟,早走比晚走强。 带了家小,还有几个贴身的丫鬟和家丁,一行十几个人。 林通在自家大院子里,围着马车转了两圈。 “管家,打开大门,咱们走!” 林管家答应一声,招手让看门的护院将院子大门打开。 赶车的轻轻一抖马缰,三匹健马拖着重重的马车往大门外驶去。 ------------ 第一卷 第17章 游击战 林通的大宅子在岭兜子村中间,除了他家的大瓦房还有高墙深院外,四周都是茅草屋子,甚少有瓦面的房屋。 他的门前特意留出了一个空场,还有一条宽阔的街道。 一行人静悄悄地出了宅子大门,家丁牵了马来到门前伺候着。 林通从大门内出来,早有家丁跪伏在马前。 他一脚踩在家丁的后背,翻身坐到马鞍上。 林管家在前牵着马缰,只等林通出发的命令。 但是,久久没有听到林通的声音。 所有人都没有动,呆呆地站在当地。 街道对面立着一匹战马,马上之人一身陈旧的战袄,面目英挺,身型高大。 腰下挂了长刀,背上背着弯弓。 正安静地看着他们。 林通坐在马背上,一脸疑惑地看着林丰。 不过,瞬间就明白了林丰此来的目的。 他也瞬间想明白了昨晚的事情。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这傻子一般的林丰,怎能做出如此高明之举? 林丰身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但是,那高人到底是谁? 他转目看了看街道两侧,各有几匹战马立在街道中间,均是长刀弯弓,一身战袄。 “林丰,你要如何?” “林员外,你这是要出门?” 林通冷笑一笑。 “林丰,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聪明,但是,别跟老叔玩花样,有话直说便是。” “林通,你犯的可是重罪,不知你为何还能坐得稳当。” “哼哼,老夫犯了灭门之罪,林丰,你可是老夫近亲,安能脱罪?” “我这算不算大义灭亲?” 林通脸色一变。 “林丰,你亲叔完了,于你有何好处?” “我亲叔就是没完,于我可有好处?” “你能在边军做个步弓手,可知背后老夫出了多少力。” “呵呵,原来这么多人欺负我,是你在背后出的力。” “那是因为你自己窝囊。” 林丰摆摆手:“这些不重要,今日你得跟我去认罪伏法。” “哼哼,你只不过劫了几辆马车,怎能证明是老夫的东西?” “不用试探,证据确凿,谁都翻不了案。” 林通垂头沉思片刻,再抬头盯着林丰。 “说出你的条件吧,如果想拿老夫归案,何须如此啰嗦。” 林丰心中感叹。 这老家伙竟然跟自己老爹是亲兄弟,怎么差距如此之大? “好,我要求不高,你只需提供些人财物便可。” “你要粮要钱这没问题,怎还跟老夫要人呢?” 林丰往两侧一指。 “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缺编严重,得补充些人才行。” 林通再次仔细打量了林丰几眼。 “你确定做了什长?” 林丰从腰间取出腰牌,往前一举。 “现在已经是甲正。” 林通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小子变化如此之大,原来那般窝囊的一个家伙,难道是在装疯卖傻? 没道理啊。 林通示意管家让到一边,自己催马往前,来到林丰身侧。 两人在马上靠近身体。 “只要你不说出去,老叔这里人财物都没问题,还可全力助你再上一层。” 林通低声开始拉拢林丰。 林丰不为所动,自己不会依靠任何人。 就凭自己超前的意识和过人的技能,凭啥踩不到别人头上? “只要你按我要求办事,便可保你诸事顺遂。” “好小子,几天不见,翅膀硬到了这个程度。” “还有更多你意想不到的,且拭目以待吧。” 林通见他软硬不吃,也不再啰嗦。 “你要多少人?” “年轻力壮,身手好的,给来二十个吧。” 林通眼睛一瞪:“这么多?” “在你来说,不是难事。” “我的货物呢?” “金银留下,货物你可拉回来,不过...” “如何?” “你吃了人家的黑,鞑子那边不会轻易放过你吧。” 林通恨得暗自咬牙。 如果不是林丰,自己这买卖利润十分可观。 现在倒是成了鞑子的眼中钉,铁真人最恨出尔反尔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这个不需你操心,鞑子若来,首先要除掉你这个烽火台。” 林丰也承认这个事实,自己还要早做打算。 “天黑后你可来拉回货物,别忘了带上人和粮草。” 烽火台那边的粮食已经见了底,十多个人正嗷嗷待哺呢。 林通点点头,拨转马头往回走。 林丰这边也拽了马缰,冲两侧的军卒挥挥手。 随着林丰战马跑开,街道两侧的军卒也跟着一溜烟消失在村口。 林通骑在马背上,看着空荡荡的村口发呆。 林管家悄悄走过来,低声问。 “老爷,咱还走吗?” “老三,你觉得这林丰还是那林丰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林管家无法回答,只得一脸懵逼地等待老爷发话。 “唉,都回去吧,老夫还要去清水县跑一趟。” “老爷,不走了?” 林管家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里外都是他跟林丰搞出的鬼。 林通冲几个家丁招招手:“上马,跟老爷走。” 林丰带队回到烽火台下的营栅中,众多手下并不知道他与林通说了些啥。 进了营栅后,林丰招呼白静。 “把所有吃的都做成热饭菜,今儿大家饱餐一顿。” 白静凑上前来,低声道。 “哥,吃完这顿,就没了下一顿。” “放心,马上就会有人给咱送过来的。” 白静立刻放心去忙活饭菜。 她对林丰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林丰说什么她就会信什么。 现在是林丰与三个什长一个屋子,其他人待在另一间屋子里。 白静与王前婆娘则住在灶间里。 火堆前,崔一脚、胡进才、张常有围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林丰说话。 他们已经对这个甲正心服口服。 不说别的,只那一大箱子金银,就晃花了他们的狗眼。 活了这么多年,都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财宝。 就这么让几个人亲手抬进了屋子里,此时正摆在一角,触手可得的地方。 林丰沉思半晌后,咳嗽一声。 “咱这一下,可能捅了马蜂窝,鞑子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大的损失。” 三人一听,立刻支棱起耳朵来。 都知道鞑子不好惹,他们抢了鞑子的金银财宝,就知道不好善后。 “咱这里守不住,村子里的人也得转移,鞑子来得会很快。” 林丰继续道。 “银子每人五两,其他的埋进土里备用,今儿晚上会有粮草和人马过来。” 说着话林丰看看三人的脸色。 “崔一脚带着你的人去村里转移村民,其他人准备好自己的装备待命。” 三人听林丰说完话,立刻起身称是,各自出门去做安排。 三人刚走,白静悄悄跑到屋子里。 她站在门口边,两只白皙的手揉搓着衣角。 林丰笑道:“怎么了?” ------------ 第一卷 第18章 女侍卫 白静迟疑地说:“嗯,哥,俺想加入边军。” “呵呵,这可有点难度,边军中还没有女兵吧?” “俺听说也有女兵,还有女将军呢。” 林丰惊讶地看着她俊俏的脸颊。 “还有此事?” “真的,俺听父亲说过。” 白静认真地点头。 “哦,你父亲是...” 白静沉默下来,眼睛里透出仇恨。 林丰见触及到了个人痛点,便立刻转移话题。 “女子做个手工还行,骑马打仗可是不太方便。” 白静急道:“俺从小就喜欢弓马刀枪,也随父常年习练,这不是问题。” 林丰依然皱眉,他觉得自己的队伍中,掺杂上一个女子。 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手下军卒怎么看? 白静连忙又说:“俺可以扮作男装,人家看不出来的。” 林丰点头笑道:“成,你先去扮个男装让我看看,总得先过我这一关吧。” “好嘞,您瞧好吧。” 白静高兴地转身跑了出去。 林丰此时才有时间将自己的弓箭拿到眼前。 前一段时间待在营内无事,他已经用泡好的牛角、牛筋等物,把弓箭改制成了简易的复合弓。 没有猫须,也没有兔子毛,就用羊毛。 稍稍处理后,拧成细绳,缠绕在弓弦上。 也成了简陋的消音装置。 箭镞的线条被磨成自己想要的角度,箭杆也进行了细加工。 林丰估摸着,以自己手中的复合弓,加上改制的羽箭。 距离七八十步,应该在自己的有效射程之内。 这次动了鞑子的蛋糕,恐怕触及了他们的痛处。 死几个人没啥大事,可金银物资被劫,鞑子怎也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自己不会与鞑子正面交锋,但是,打个游击战是必须的。 林丰又取出崔一脚画的地图,仔细在上面用指头指点敲打着。 在平原上与鞑子的骑兵玩游击战,是个十分危险又刺激的活。 一旦玩不好,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当然,林丰也没将自己的后方放下。 林通被逼与自己合作,他身后还站着县尉木本田。 而这两人的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后台,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自己黑了他们的东西,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就算了。 “唉,腹背受敌,比起前世,也不容易啊...” 林丰哀叹。 “哥,你说啥不容易?” 随着话音,白静已经站在屋门口处。 只见她一身边军战袄,虽略显宽大,却被她稍事修改,并不违和。 黑色毛毡靴子,灰色棉裤。 头上扎了发髻戴了巾帻,手里还提了把鞑子用的长刀。 用英姿飒爽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林丰苦笑着说:“白静啊,看看你这白净的脸和修长的脖子,哪个会认为你是男儿身?” “嗯,俺在脖子上扎条布带,脸上再抹点锅底灰。” 林丰摆摆手:“去吧,暂时先这样好了。” “好,俺就当哥答应了哈。” 白静不等林丰再说话,转身就溜了出去。 到了傍晚时分,林通命管家带了七八个青壮家丁过来,还每人扛了一袋粮食。 众人后面有马车,装了一车的干草。 这是喂马的。 双方交接后,林丰皱眉问林管家。 “怎么人数少这么多?” 林管家面带难色:“甲正大人,暂时就这么多了。” 说着话凑近林丰的耳朵。 “本来还多几个的,昨晚不是被您给弄死了不少,林家也缺了人手。” “成,等有了人记得再往这送。” 林管家交差后,独自赶着马车走了。 因为,林丰把赶车的车把式也给留下了。 他看到这个车把式生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不能浪费了这上好的人才。 让崔一脚等三个什长各自分配人员,进行短时间训练。 现在的岭兜子烽火台,跟以前比起来,可谓人强马壮。 军卒一共十九人,战马六匹,粮草充足。 而且还很有钱。 林丰前世今生都没有带过兵,最喜欢单打独斗。 可现在手下有这么多人,这个仗该怎么打,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其他人都在院子里训练,林丰自己捧了脑袋,在屋子里苦思冥想。 游击战啊,那可是在山里玩的游戏。 这放眼望去,大片的平原地带,连个像样的山丘都没有。 自己带的人马,连骑兵都不算,怎么跟鞑子玩游击?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停在岭兜子那里。 这道岭,勉强算个丘陵地带,虽然依然能跑马,仍有几处地方战马无法通过。 相对其他旷野,这里的灌木茂密很多。 藏十几个人问题不大,如果再精简些人员,效果会更好。 且看鞑子会来多少人马吧,要是超过十骑,自己就望风而逃。 但是,不足十骑的话... 这一仗还是能打得。 当他的手指划到弧形的岭外时,发现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残败的村落。 那天自己去伏击鞑子时,记得那里是个无人的村落。 只剩了一片断壁残垣。 这里也可以利用一下,设下几个陷阱,让鞑子吃个大亏。 营栅里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顿饱饭。 好好睡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 林丰将所有人都派出去做游动哨,最少五十里的距离。 一旦发现有鞑子往这个方向来,立刻不要命地回来报告。 而林丰自己,则带了白静前往那道岭子查勘地情。 岭子的情况他很清楚,这次主要是岭子下的那个破落村子。 实地测量后,发现村子距离岭子有二里多地,如果想引鞑子过来,提前开跑,应该能在鞑子追上之前,逃进村子里。 在这些断壁残垣里,鞑子的战马受到遏制,林丰就可以在此与他们打个巷战。 林丰跑前跑后地观察测量,忙得不亦乐乎。 白静则安静地跟在他后面,做后勤保障工作。 不时给他递上水壶,还用手帕给林丰掸掸灰尘。 林丰很是专注认真,每观察测量一处,就在地图上写写画画一番。 村落和岭子专门画了一张图,标注了各种符号。 让白静看得头晕。 两人绕着这块地方跑了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林丰召集那些刚入伍的新兵,带了铁锹镐头等工具,来到村落里。 按照他的指示,开始给鞑子设套。 忙活了两天,林丰很是奇怪,鞑子被坑了一把狠的,为何会如此沉得住气。 直到第三天午时,张常有策马狂奔回来。 从东北方向,有鞑子骑兵近十骑,正往这个方向过来。 现在距离岭兜子烽火台有三十多里地的距离。 林丰松了口气。 既然是近十骑,还没有突破自己的底线。 不然,自己就得带着这些人开始逃亡。 ------------ 第一卷 第19章 金甲鞑子 林丰立刻召集所有人,让吴二在烽火台上点燃烟火。 然后带了十几个军卒往领兜子赶去。 其余人等,带了粮食物资撤离此地,往别处躲藏。 林丰早就根据地形,安排了每个人的位置。 这个队伍中,胡进才跑得最快,就由他和自己负责将鞑子引入破败的村落中。 而最为忙碌的就是林丰。 他需要在岭子上寻找地点伏击鞑子,然后,与胡进才一起将鞑子引入村落。 等赶回村落中,指挥军卒与敌展开巷战。 崔一脚、张常有、李雄三人骑了战马,故意跑得张扬,让鞑子发现他们的踪迹。 其实,林丰错估了鞑子的实力。 就算他们悄悄往这边跑,鞑子也会寻踪觅迹追上来。 崔一脚跑得有些气喘,来到林丰跟前。 “老大,鞑子九骑,铁甲四骑,白身三骑,还有两个没看清楚。” 林丰指了两个点。 “你们谁的箭术好,埋伏在这里,等鞑子靠近后,伏击他们。” 这是他刚刚想到的,几个骨干需要加强锻炼,不能老让自己孤军奋战。 几个人面面相觑。 自从铁真族入侵大宗西境后,他们谁也没跟鞑子交过手。 别说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还是在没有任何防御措施下。 林丰耐心地指导着:“这里是陡坡,鞑子的战马很难提起速度,你们射击后,可以顺坡往下跑,就算往下滚也比他们快得多。” 崔一脚咬牙道:“俺来伏击,不就是几个鞑子嘛,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林丰点头:“向死而后生,与敌交战,要的就是这种气势。” 张常有立刻举手:“算俺一个。” 胡进才笑道:“俺是先走不掉的。” 几人说话间,就看到远处有烟尘滚滚而来。 林丰喝道:“记住,拼了命也要跑进自己的位置。” 众人点头,不再说话。 各自找到伏击位置,张弓搭箭,屏息凝神。 鞑子马速很快,林丰几人刚刚埋伏好,鞑子就来到了岭子下。 如果想绕过岭子去追击这些军卒,时间太长,显然会贻误战机。 彪悍的鞑子们,根本没将大宗这些散兵游勇放在眼里。 带头的鞑子连商量都没有,带着所有人直奔岭上而来。 岭子前坡度还缓和一下,有一段是比较陡峭的山路,鞑子的骑术再好,也不能快速通过。 有的鞑子仗着骑术精良,也不下马,直接打马往陡坡上冲。 有的鞑子则跳下马来,牵着牲口往上爬。 伏在灌木丛里的林丰,透过缝隙看得清楚。 八九个鞑子骑兵中,有一个身上的甲胄与其他不同。 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金闪闪的光泽。 林丰皱眉琢磨,难道是鞑子的金甲骑士? 应该不会,金甲鞑子哪里如此不值钱,一个小小烽火台也值得他老人家过来? 不管如何,这个家伙自己得将其拿下,那奖赏可就... 眼见几个鞑子牵了战马,爬上陡坡。 林丰连忙收拾心情,缓缓将弓箭拉开。 他手里的弓箭,已经被他改制成简易的复合弓,再没有之前拉弓时嘎吱吱的动静。 一片静悄悄,只有鞑子的战马打着响鼻,四蹄乱踏。 不能等他们上到坡顶,不然几个伏击的人不好逃跑。 林丰将弓箭拉满,对准了那个金甲鞑子的咽喉。 一松手,弓弦的绷响也被他控制在极小的声波里。 羽箭一闪即没,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金甲鞑子的颈侧前。 林丰还是低估了那金甲鞑子的实力,毫没由来地,那鞑子就感到了危险临近。 身体往后一仰,林丰射出的羽箭便擦着他的喉头掠过。 林丰立时瞪大了双眼。 我日,果然厉害! 铁甲鞑子已经够彪悍了,可这个金甲鞑子,竟然能在没有任何警讯的情况下,躲过自己的羽箭。 而且还是自己改制过的复合弓箭。 林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另外三处也射出了羽箭。 只是,两只羽箭射歪了,一只射中了铁甲鞑子的铁甲,被崩到一边。 林丰顾不得感慨,他们只有一箭的机会。 随即转身就往岭坡下跑去。 另外两人也跟着往远处的村子方向拼死猛跑。 几个人都没时间去找自己的战马,任由马匹自己待在别处。 当然,这也是林丰的计算之中,以他们的奔跑速度得出来的结果。 鞑子们被吓了一跳,看清状况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金甲鞑子大声吆喝几句,所有人都快速将战马拉上坡顶,翻身爬上马背,继而打马往坡下冲去。 林丰从来没觉得二里地这么远。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鞑子的战马越追越近。 林丰已经开始喘不过气来,都怪自己平时懒惰,忘记了跑步这项有氧运动。 眼见胡进才和张常有两人跑在自己前面。 就算是崔一脚,往另一个方向跑,看其速度也比自己快些。 鞑子在他身后叽里呱啦地叫嚷着。 忽然,奔跑中的林丰感到后脖颈子发凉。 他在急速奔跑中,稍微变换了一下方向。 一枝羽箭便擦着他的身体钉在土地上。 靠,林丰在奔跑中已经听不到弓弦的动静,幸亏自己灵魂强大,凭着第六感躲过一杀。 他们先跑起来的,鞑子们在上下陡坡时耽误了一些时间。 根据林丰的计算,应该在进入村落时,鞑子还追不上自己。 显然计算有误。 此时,林丰已经听到了鞑子的呼吸声,仿佛战马喷出的鼻息,已经喷到了他的脑后。 听到鞑子抽出弯刀的动静,是准备从身后给自己一刀。 但是,村落前的断墙已经就在眼前。 林丰终于在鞑子举起屠刀前,赶到了自己的位置,来不及跨进去,直接飞身而起,头前脚后地跃过断墙。 鞑子一刀砍空。 但是他的骑术精良,稍一控制,便纵马跃过断墙。 眼看林丰已经跌倒在乱草地上,脸上刚露出一抹冷笑。 突然,战马前腿一空,踏进了早就挖好的陷坑。 整个战马被掀翻,马上的鞑子被抛向了高空近两丈处。 林丰半躺在杂草地上,仰面看着鞑子从自己上空飞过去,然后摔在一堆乱石中。 大大地松了口气。 然后顾不得身上疼痛,爬起来就往村落深处跑。 当然,他也来不及去砍那个被摔昏过去的鞑子。 因为,后面的鞑子在马蹄乱响中,已经冲进了村头。 ------------ 第一卷 第20章 正面对敌 一个鞑子纵马冲进村头的小巷。 在两座破败的茅草屋子之间,陡然被拉起一根绳索,将奔跑中的战马绊倒。 鞑子一头从战马上栽了下来,半天缓不过劲。 幸亏那些大宗军卒没有胆子上前,不然一颗大好的人头就到手了。 林丰所设计的陷阱大部分都起到了作用,可惜这些军卒被鞑子吓破了胆,根本没有勇气上前厮杀。 不然战果会非常辉煌。 但是,林丰带过来的这些军卒,目前还没有临阵逃跑的。 这已经比之前提高了很大的一步。 林丰连跑带窜,赶到自己下一个位置。 他在一处破屋子里蹲下身子,抽出羽箭搭在弓弦上,从破洞中观察外面。 这里视线相对开阔,前面是一个空地,也是鞑子进村的必经之路。 果然,时间不大,就有一个鞑子催马追到了此处。 位置绝佳,林丰认为,如果再射不中,那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拉满弓弦,几乎没有瞄准就将箭射了出去。 骑在战马上的是一个鞑子白身,正提了弯刀四处寻找敌踪。 忽然就被不知何处飞来的一箭,射中了咽喉。 一声未吭,翻身跌落马下,抽搐了几下后,寂然不动。 林丰还未离开,又出现了一个鞑子铁甲,策马冲过来。 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伙,立刻警惕地四处观察起来。 鞑子铁甲如果有了防备,弓箭很难一击奏效。 林丰沉住心,等待鞑子松懈下来的那一刻。 当他的拉满弓的胳膊都有些发抖时,终于等来他想要的状态。 铁甲鞑子踅摸半晌,并未发现有人,刚松口气,准备去看看倒地的同伙。 谁知,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去,一枝羽箭无声地刺入他的咽喉中。 连杀两个鞑子,林丰不再待在原地,立刻躬身往下一个点跑去。 此时,整个败落的村子里,鞑子和大宗军卒展开了追逐战。 当然,是大宗军卒在四处乱跑,而鞑子则提刀四处追杀。 在一处巷子口,林丰故意露出身影,引一个鞑子策马追过来。 拐了两个弯后,那鞑子被突然落下的一根树枝,从奔跑的马上撞了下来。 等在乱土堆后的林丰,一闪身冒了出来。 长刀一闪,将鞑子砍断脖颈。 然后快速转身离去。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林丰已经连射带砍,斩杀了五个鞑子。 此时,他正在四处寻找那名金甲鞑子。 这是条大鱼,价值大得不可想象,可不能让他溜了。 整个大宗镇西边军中,恐怕也只有林丰自己是这样的想法。 攻防已经转换。 林丰在一个破屋墙角里看到一命大宗军卒,正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惨白。 他的胸口处,插了一枝羽箭。 显然是被鞑子射中了要害,很难活了。 林丰自然没时间去救治,只能看了他一眼,在那军卒乞求的目光中,断然离开。 他在寻找金甲,而那金甲鞑子也在寻找林丰。 金甲鞑子已然发现了不对劲。 这伙大宗军卒与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 在他进入大宗土地之后,所遇到的大宗军队,别说九个人,就算只有三五个骑兵,随便一个冲锋便将对方冲散。 甚至不用冲锋,远远看到他们,对方的军队基本就散了。 而此刻这些军卒,竟然敢反抗。 还反杀了自己这么多手下猛士。 太不正常了。 目前已知的,自己人已经死了四个,还有几个没遇到,想来情况也不太妙。 铁真鞑子的战斗方式,惯常以个人为主。 很少结队冲锋杀敌。 所以,冲进村子后,便各自为战,砍下大宗军卒的脑袋,功劳便是个人的。 他们的层次分得很清楚,白身、铁、铜、银、金。 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战斗力。 想晋级也很难,没有大量的杀戮,根本无法晋升。 当然,各个层级的待遇也天差地别。 这就致使那些铁真鞑子不要命地砍杀大宗军卒,甚至连老百姓也不放过。 这次金甲鞑子会过来,当然是因为他的利益被触动了。 必须要将这个黑吃黑的家伙弄死才能解去心头之恨。 林丰在破败的村落里转了半天,也没发现那金甲鞑子的身影。 自己杀死了五个鞑子,还有四个。 不知崔一脚他们有没有建功。 林丰身上没伤,只是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一阵拼命地奔跑,然后精神高度集中,杀了五个鞑子后,已经疲惫不堪。 他寻了个隐蔽处,一腚坐下,大口喘着气。 身上没有带水,因为要奔跑,所以能不带的都没带。 午时已过,肚子也叫得厉害。 村子里听不到任何动静,可能是鞑子们离开了。 但是,自己的人呢? 三个什长,加自己,一共埋伏在这里十个人。 除重伤一个,其他的都没见着。 正琢磨着,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马蹄踏地声,正缓缓地往这边走过来。 林丰倚在土墙上,放轻呼吸。 这个位置一般是看不到自己的。 马蹄声渐渐走近,林丰看到了那个骑在马上的鞑子。 身上挂了金色的甲胄,羊皮帽子也比其他鞑子更加洁白,翻卷在外的羊毛很是整齐。 他手里提了长刀,身子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正四处张望。 林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两只手缓缓摸上弓箭,抽出一枝羽箭搭在弓弦上。 然后轻轻将弓拉开。 正当他将箭头对准金甲鞑子时,那金甲鞑子猛然转头,两只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林丰。 林丰被吓了一跳,右手一抖,羽箭离弦刺出。 如此距离,羽箭根本半瞬都不用,就刺到了金甲鞑子面前。 正当林丰兴奋时,那金甲鞑子的一伸手,一把抓住了羽箭。 箭头距离他的咽喉只有半寸距离。 林丰顿时张开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这么个距离,徒手抓住羽箭? 好像自己都做不到。 当然,前世的话,应该没啥问题。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慢慢地,双方脸上都挂上了微笑。 这次都找对了对手。 金甲鞑子甩蹬离鞍跳下马来,手执长刀,一步一步往林丰走过来。 林丰也扔掉弓箭,将插在一侧的长刀提在手里。 迎着金甲鞑子走过去。 两人隔着半堵断墙,静静地对峙。 ------------ 第一卷 第21章 人品爆发 “你,什么,职位?” 林丰惊讶地听到他说的竟然是大宗话,这是个有文化的鞑子。 “甲正,你呢?” “契罕部,铜甲。” 林丰眨眨眼睛,原来这个家伙只是个铜甲,还弄得自己怪紧张的。 那铜甲鞑子听到林丰只是个甲正,眼睛里透出一股失望。 他对大宗边军的编制很清楚,甲正,连个正式干部都不算。 可铜甲在铁真军队里的分量十分沉重。 一般身体和骑射达到标准的,即可入伍成为白身。 当白身上阵杀敌过百时,才会得到认可,晋升为铁甲。 想晋升铜甲,则需要上阵杀敌过千。 说的轻松,实际上那是一个多么难以达到的目标。 当然,铜甲之上的银甲和金甲,就不再以杀人多少来衡量。 高层次的阶级,需要背景的支撑才行。 两人不再废话,几乎同时举刀相向,大力拼了一招。 林丰心里再次被震撼,刚才铁刀相撞,让他领教了铜甲鞑子的实力。 自己差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出去。 极力忍住胸腹间的翻腾,双腿用尽力气,才稳住后退的趋势。 铜甲鞑子同样惊讶,以自己的实力,只此一刀,便可连人带刀将对方砍成两段。 谁知眼前这个甲正,竟然只退了两步。 铜甲气势如虹,无视了眼前的断墙,迈步直接将颓败的土墙撞散,长刀挂了尖啸劈向林丰。 林丰则不再与他拼力气,躲开对方长刀,劈风刀法展开。 两人在一堆残垣乱石中,拼起了性命。 一刻钟过后,铜甲鞑子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依然劲力十足。 林丰本来气力将尽,这一番拼斗下来,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身上已经挂了彩,鲜血染红了陈旧的夹袄。 手中的铁刀,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豁口。 下一刻,两把长刀再次撞到一起,同时断为两截,飞了出去。 扔掉手中的断刀,两人开始比拼拳脚。 铜甲鞑子也没想到,一个大宗边军甲正,竟然如此难缠。 虽然他力气大,但是这个甲正身法太过灵活,而且身体韧性十足。 每次被他打到身上,竟然让他感到了疼痛。 铜甲像个机器,体力永远充沛,力气又大,身体厚重。 尽管林丰多次击打到铜甲鞑子的要害部位,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 他渐渐被铜甲鞑子逼到了墙角。 一个不注意,脚下一绊,仰身跌倒在乱石上。 铜甲鞑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刻合身扑了上去,用他粗壮的身体压住了林丰。 林丰失去了优势,纯粹比拼力量,他两个人也不是对手。 铜甲鞑子探手掐住了林丰的脖子,用力收紧。 林丰顿时眼珠子都快被挤出眼眶,呼吸被遏制,大脑开始晕眩。 两只手无力地四处抓挠着。 完蛋了,老子刚穿来才多久啊,这就要被送回去? 没想到一个鞑子铜甲,竟然如此厉害,果然大宗军队败的不冤。 就在林丰快要陷入昏迷时,他的右手突然触碰到了自己丢在墙角的弓箭袋。 箭袋里还剩下三两只羽箭。 奋起余力,林丰抓紧了一只羽箭,用尽全力往铜甲鞑子的脖颈处插去。 也许是老天不让他再次死去,也许是他人品爆发,也许... 总之,被他磨得十分锋利的羽箭,深深地刺入了铜甲鞑子的脖颈。 绝望之中的林丰,瞬间觉得鼻端里钻进了一缕清新的空气。 香甜的气息,让他的肺部极度欢畅。 铜甲鞑子的那双粗壮大手,缓缓放松开来。 林丰喘息了半晌,才用力将铜甲鞑子的尸体推开。 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只觉得浑身发软,一丝力气也无。 喘息了近半刻钟的时间,林丰才勉强收拾了一下身边的弓箭。 他怕再有鞑子过来。 又用刀割开自己的内衣,把两处比较重的刀伤扎紧。 不然会流干体内的鲜血。 又缓了一刻钟,四周依然沉寂无声,仿佛这个破败的村落里,只有林丰一个人。 踏着沉重的步子,林丰走出墙角,来到巷子里。 “老子发誓,再也不跟鞑子比拼力气。” 嘴里嘟囔着,将羽箭搭在弓上,两手戒备地抓住弓身和弓弦,慢慢往外走去。 还未走到巷口,猛然发现有个人头露出来。 林丰立刻拉弓。 谁知两臂毫无力气,连个半弓都没拉开。 没办法,他只得往后退去。 “甲正,您没事吧?” 林丰定睛一看,原来是胡进才,这个小子腿脚麻利,不知怎么躲过了鞑子的追击。 “胡进才,小心鞑子。” 胡进才将身子转进小巷口。 “甲正,村子里已经没了鞑子...” 他走进林丰后惊讶地叫起来。 “哎呀,甲正您受伤了!” 林丰淡淡点头:“没事,还死不了。” “您快坐下休息会儿。” “村里你都去看过?” “俺听不到动静,就四处转了转,死了不少人,咱的人和鞑子都有。” “嗯,你还算个胆大的。” 胡进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因为他腿快,跑进村后,早忘了之前的计划,只顾埋头逃窜,躲过了鞑子的追击。 林丰确实感到了疲惫,往后倚着土墙缓缓坐到地上。 “你去统计一下数据。” “啥,数据?” 林丰疲倦地摆摆手:“就是战损战利啥的有多少。” “哎,明白,您好好歇歇,俺这就去。” 胡进才转身奔了出去。 林丰看这小子腿脚利索,显然是没有经过啥战斗,体力充足。 扭头发现不远处的铜甲鞑子尸体,起身走过去。 在尸身上翻检了一下,发现后腰处拴了一个皮囊。 林丰正好口干舌燥,随手解下来,拔开塞子往嘴了灌了一大口。 结果,瞬间呛得他喷了出来。 入口辛辣,劲力十足。 林丰讶然,原来是一皮袋烈酒。 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能见到的。 对于社会底层人士,是根本见不到的存在。 缓了片刻,林丰再次小口尝了尝。 辛辣之中带了酒精特有的甘醇香甜。 “奢侈。” 林丰扫了一眼那铜甲鞑子。 身上除了羊皮衣服还有铜色甲胄外,腰上还别了一把短刀。 林丰拿在手里,将短刀拔出刀鞘。 短刀发出轻吟。 同时伴随着一股冷厉。 “好刀!” ------------ 第一卷 第22章 前无古人 几口酒下肚后,林丰的精神好了很多。 身体立时感觉轻快了不少。 林丰再次从铜甲鞑子身上搜出了一面铜牌,上面刻了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以鞑子的装备,应该是弓不离身的。 可能是这鞑子的弓箭放在了战马上。 在两个人拼死搏击时,鞑子的战马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正在林丰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进行时,胡进才跑了回来。 他喘着粗气,刚要跟林丰汇报,突然就看到了躺在乱土堆里的铜甲鞑子。 抻着脖子再三打量了几遍,才试探着问。 “甲正,这...这是个...” “铜甲,别让他唬了。” 胡进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又抻了抻脖子。 “铜...铜甲!?俺地老天爷,铜甲啊...” 感叹了一句后,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摸林丰的身体。 林丰往后一躲,警惕地看着他。 “干嘛?” “呃...呃,甲正,俺失态了,失态了,只是想看看您的伤势,嘿嘿...” “没事,不是说了吗,还死不了。” “不是...” 胡进才抓耳挠腮,好像有虫子在身上爬一般。 “甲正大人,您看起来真没啥事,可是...可是那是个铜甲啊...” 他正感叹间,忽然瞥见了丢在一边的两把断刀,连忙过去捡起来用手摸索着上下查看。 “天那,天那,这可是见了鬼了。” 林丰皱眉问道:“我让你统计的数据如何了?” 胡进才半晌才回过神来。 “哦,甲正大人,咱的人死了四个,重伤两个,还有不见了三个。” “鞑子呢?” “那些鞑子加上这个铜甲,死了五个,重伤一个,跑了三个。” “他奶奶的,还是跑了三个。” 林丰恨恨地说。 胡进才哭丧了脸:“大人啊,这算是开战以来,咱边军最大的战果了吧,您还不满意?” “老子设计了好几天呢,还是让他们跑了。” “老大,您放心,就算是跑了三个,他们回去也活不成。” “嗯?” “您想啊,铜甲都被您干死了,鞑子们的规矩,凡是跟着铜甲出战的,头领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还有这规矩?” 胡进才堆起笑脸。 “咱也一样,如果老大您战死了,俺们就是不死,也得亡命江湖。” 林丰挥挥手:“行了,立刻召集人手,打扫战场。” 胡进才领命而去。 等林丰带人回到岭兜子烽火台时,天已经黑下来。 林丰是用手中的烈酒,一直顶着,才没在半路上倒下。 等他从沉睡中醒过来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自己躺在羊皮褥子上,白静蜷缩在自己脚下,正睡得深沉。 稍微动了动身体,就觉得没一处不疼。 昨天与铜甲鞑子一战,怕是用尽了全力,甚至透支了不少。 尤其是脑袋,简直疼痛欲裂。 他一动,白静便惊醒过来,立刻爬到他脸前。 一双黑亮的眼眸,焦急地观察着林丰的脸色。 “你,你醒了?” “水。” 白静松了口气,连忙去弄水。 林丰喝了一碗热水,身体虽然无力,却能在白静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白静连忙给他穿好衣服。 林丰缓缓走出屋子。 此时天光大亮,营栅内众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讨论着什么。 忽然,面对屋子门口的崔一脚脸色一变。 接着,他从地上迅速站了起来,一脸恭敬地看着走出屋门的林丰。 “老大,您醒了。” 众人闻声,纷纷起立,散开。 每个人脸上都带了崇敬,恭谨地微微弯下身子。 “甲正。” “甲正大人。” “老大。” 胡进才可是回来添油加醋地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林丰独战铜甲鞑子的丰功伟绩,已经惊爆了众人的小心脏。 这些老行伍,谁不知道铜甲鞑子的厉害? 就是眼前这个高大的年轻人,一人一刀,将铜甲鞑子干死了。 林丰轻轻冲他们点点头。 “咱们死了几个?” “老大,死了四个。” “按照军部标准,该给多少抚恤?” 崔一脚连忙上前一步。 “老大,一般是每人二十两银子,但是,近几年几乎没有抚恤发下来。” 林丰扭头对扶着他胳膊的白静说。 “记下他们的名字,每人发四十两银子,有家人的给他们家人,没有家人的,由咱们厚葬。” 这话一出口,四处一片惊叹声。 谁都知道,四十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 他们的老大将军部的标准提高了一倍,而且都知道,老大发话了,肯定是现银即付。 尤其是胡进才和张常有这些后来的军卒,从来没见过林丰的神奇之处。 自从昨日在对敌九个鞑子骑兵时,由林丰带领着,创下了奇迹。 杀了一个铜甲鞑子不说,还狙杀鞑子五人,重伤一人。 这是十个胡西乡烽火台守卒,创下的骄人战绩。 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战利品留下,鞑子的首级由崔什长带人送到军部去请功。” 崔一脚身体挺直,一脸骄傲。 “是,老大,保证送到。” 林丰点点头。 “余下诸人,放出游动哨,继续密切关注鞑子的动向。” 各人领命,纷纷出行。 胡进才趁机跟着林丰走进屋子里。 他手里提了一张弓和一壶箭矢。 “甲正大人,这是铜甲鞑子的弓箭,俺给您找回来了。” 林丰有些兴奋地看着手里的弓箭。 这把弓箭比自己的要好上很多。 上等的柘木弓身,胡桃木的箭杆,锋利的铁镞。 牛筋弓弦被炮制得十分柔韧,弹性非常大。 “好东西,不错啊你。” 胡进才得意地笑着。 “甲正大人,还有好的呢。” “哦?什么东西?” “铜甲鞑子的战马,可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 林丰一听,更是兴奋,就想起身去试试那战马的豪横。 白静一拽他的胳膊。 “哥,你这身体还需静养些时日。” 林丰活动了几下胳膊腿,一时龇牙咧嘴地缓缓坐下去。 胡进才连忙道:“大人放心,俺给你好好喂着呢,等你身体好些了,咱再试不迟。” 林丰笑道:“小子,不错啊,看赏。” 白静翻着白眼,抛给了胡进才二两银子。 看着他乐呵呵地跑了出去。 镇西边军总指挥崔永大将军,一脸惊奇地看着放在自己大案上的一副铜甲和一旁的铜制腰牌。 又扫了一眼摆在地上的一溜鞑子人头。 自从与鞑子交战以来,边军还从来没有过阵斩铜甲的记录。 他端详了半晌,然后眯着眼睛看站在大案前的一位将军。 “你确定是宋奇干下的?” ------------ 第一卷 第23章 毁誉参半 站在崔永大将军案前的是中军校尉宋轶。 “回禀大将军,这是胡西乡送过来的战利品,经边军督察队核实,确为百夫长宋奇所为。” 崔永听说过宋奇,之前就是他,接连斩杀几名铁甲鞑子,才从甲正升做百夫长的。 这才多久,又杀了个铜甲鞑子。 “一个铜甲,怎么会去胡西乡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崔永还是有些疑惑。 毕竟一个铜甲鞑子,份量很重。 他不同于镇西军中的千夫长,虽然职位高,其本身能力却不是体现在武艺上。 而铜甲鞑子则不然。 他们的能力主要体现在自身能力上,一个铜甲鞑子,不客气地说,凭一己之力,便可在千军万马中横冲直撞。 宋轶皱眉道:“大将军,听说是因为他们在胡西丢了很多物资。” 崔永摆摆手,他不想再探究下去,不管是真是假,铜甲的人头和甲胄都摆在面前。 “这个宋奇必须重奖,边军士气低,正需要这样的旗帜,以振军心。” “不知该如何重奖?” 宋轶兴奋起来。 因为他是宋奇的叔父,也是崔永大将军的心腹。 “按标准奖励便是。” 宋轶躬身称是,然后退出中军大帐。 宋奇接到消息十分高兴,身为百夫长,他在军营里有自己的小帐篷。 此时,宋奇正在帐篷里转圈,琢磨着该如何分配这次发下来的奖赏。 “这个林丰真是我的福将,能力超群,屡立奇功,这次要怎样才能保证让他闭嘴呢?” 宋奇独自嘟囔着。 他接到胡西乡的请功,往上报功时,抢了林丰斩杀铜甲鞑子的功劳,大头的奖赏肯定是自己留下。 倚仗自己的叔父在身后支撑着,一点也不怕出问题。 岭兜子那个地方他是不会再过去,因为竟然有鞑子的铜甲跑去了那里,实在是太危险。 这次派几个手下过去,给林丰多送些银子便是。 自己这次可能要晋升为部将,能领五百军卒。 但是,作为部将可没有能力让林丰坐上百夫长的位置。 百夫长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干部,得由边军老大发话才行。 宋奇正美滋滋地琢磨着奖赏的丰厚,就听到帐篷外响起马蹄声。 随即,一个声音喝道。 “宋奇,你出来。” 宋奇皱眉,敢如此当众称呼自己的,在边军中可没几个。 都敬着自己的叔父宋轶呢。 宋奇起身钻出帐篷,发现一位银甲小将,骑着一匹白马,手里提了一条长矛。 那年轻的将领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宋奇一脸惊讶地看着白马上的将军。 这是崔永大将军的女儿,崔赢。 也是镇西都护府第一美女,众多年轻将领和公子哥心中的女神。 崔赢与其他女子不同,就喜欢弓马刀枪,上阵冲锋。 从小随父习练骑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武艺端得不凡。 “崔将军,不知您找我何事?” 宋奇心里暗暗兴奋,这崔赢从来不拿正眼看自己,几次借机寻她说话,也是待答不理。 崔赢上下打量了宋奇几眼。 “宋奇,听说你阵斩了一名铜甲鞑子,可是真的?” 宋奇心中得意,这事儿办得漂亮。 “自然是真的,铜甲铜牌还有断刀,外加鞑子人头,都送到了大将军的帐中。” “你是在何处遇到铜甲鞑子的?” “胡西乡岭兜子一带。” 崔赢漂亮的大眼睛一眯。 “胡西向来贫瘠,鞑子白身都不愿去的地方,一个铜甲怎会出现在那里?” 宋奇一滞,这个原因林丰也没说清楚啊。 “嗯,想是走错了方向吧。” “哼哼,走错了路啊,好,你当时带了多少人马?” 宋奇身子一挺,面带傲娇。 “崔将军是在质疑我的战绩吗?” “废话少说,拿上你的武器,跟本将军打上一场。” 宋奇瞳孔一缩。 都知道崔赢武艺高强,一般谁都不去惹她。 就算是那些军中高手,也不愿意跟她放对。 盖因她是大将军的女儿,还是众人心中的女神。 打赢了没啥可骄傲的,打输了,可就别在镇西军中混了。 “我可不跟你打。” “怎么,可是瞧不起我?” “我...” 宋奇想说好男不跟女斗,却是不敢。 军营中的地方不大,帐篷连着帐篷。 许多军官听到他们说话,都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查看。 崔赢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将手中长矛一举。 “各位都听清楚了,如果宋奇打赢了本将军,我崔赢便承认他阵斩了铜甲鞑子。” 此话一说,众人一阵喧哗。 这里大多都是低级军官,对于宋奇杀了铜甲鞑子的事,还不知道。 突然听到此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宋奇。 一时间,宋奇的光辉盖住了第一美女崔赢将军。 这里的所有军人都上过战场,被鞑子追来追去的,受尽了羞辱。 所以,他们也都明白一个铜甲鞑子的份量。 安静一瞬后,爆发了热烈的讨论声。 宋奇脸色难看。 没想到自己抢个功劳,反应如此巨大。 崔赢见现场乱起来,把手里的长矛一挥。 “都闭嘴!” 崔赢在军队里一向彪悍,与她的容貌成正比。 长得有多美,性格就有多强悍。 一时都闭紧了嘴巴,看着场中两人。 崔赢将长矛对准站在马前的宋奇。 “今日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去拿你的兵刃。” 宋奇是个小白脸,生的眉清目秀。 依仗自己的叔父,从甲正做起,又得林丰的战功,很快做到了百夫长。 其真实的本事很是有限。 他心里清楚,打是打不过的,不打,脸上又过不去。 “崔将军,这精力该用在杀鞑子上,不是自家内讧。” “放屁,这是军中切磋,跟内讧有个毛关系,快些动手,拖拖拉拉不像个男人。” 宋奇把胸脯挺了挺,都快怼到了崔赢的矛尖上。 “我是不会跟你打的。” 围观众人一阵喧哗。 一尺多长,雪亮的矛尖在宋奇胸前晃动着。 让他心里十分紧张,但是,表面上却镇定自如,仰面四十五度向天。 崔赢沉默片刻,将长矛撤回。 “宋奇,没胆子的货色,本将军不承认你杀了铜甲鞑子。” 说完,一带马缰,调转马头冲了出去。 站在她周围的人一阵鸡飞狗跳,躲避着战马的四蹄。 不过,随着崔赢的挑战,宋奇阵斩铜甲鞑子的消息,也在整个军营中传了开去。 可谓毁誉参半。 大部分人是不相信一个小白脸,竟然能杀死铜甲鞑子。 ------------ 第一卷 第24章 还有这事 铁真大营驻扎在距离大宗边城十里以外的一片开阔地上。 他们的营地十分简陋,只在外围圈了些鹿柴等物。 显然,他们根本不认为大宗军队会来攻击。 军营中央的一座巨型蒙包内,四周点了十数支火把,照得整个包内一片通明。 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粗壮汉子,倚坐在一张垫了虎皮的巨大椅子上。 他的前面站了两排身穿各色甲胄的雄壮汉子。 此人便是统领四万铁真骑兵,入侵大宗的首领,金甲骑士,完颜擎天。 他阴沉的双目盯着站在身前的几个将领。 “谁能告诉我,兀里图去了哪里?” 众人都沉默着。 “没人知道吗?一个铜甲消失了多日,你们竟然没人知道?” 他的语气严厉起来。 一个身穿银甲的长身汉子垂头低声回禀。 “王爷,据下人来报,兀里图带人去了胡西那边。” “然后呢?” “到现在没回来。” “他去做什么?” “呃…据说是被人劫了物资。” 完颜擎天冷笑一声。 “一群废物,那兀里图的脑袋已经被摆在了崔永的案子上!” 蒙包内的人一起惊讶地抬头看着完颜擎天。 “据线报,兀里图是被一个叫宋奇的百夫长所杀,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十日之内,本王要看到那宋奇的脑袋!” 完颜擎天瞪着众人。 “这是铁真骑士的耻辱!” 银甲长身汉子叫温迪罕,是仅次于完颜擎天的军团二号人物。 闻听老大如此说,立刻转身对一个身材雄壮的汉子喝道。 “术雄,此事由你负责,见不到那宋奇的人头,你也不用回来了。” 身穿铜甲的术雄往前踏了一步。 “雄鹰岂能让兔子放肆,七日内,俺必提来宋奇的人头。” 说完转身大步出了蒙包。 这些天,林丰正在制作一款手弩。 他借助前世的记忆,搜集材料,开始炮制。 因为鞑子的身体素质超强,自从与鞑子铜甲正面对敌之后,林丰觉得自己这副身体还差了不少。 短时间内,身体强度不可能赶上人家,那就与对方玩技术。 手弩就是缩小了的弓箭,携带方便,发射快捷,隐蔽性强。 是巷战中的利器,它也会成为鞑子的噩梦。 他把缴获鞑子的弓箭拆开,取其材料,再经过自己的精心加工。 一把小巧精致的手弩,经过三天多的时间,终于制作成功。 这个玩意儿可以挂在腰上,也可以绑在手臂上。 十步以内,林丰可以把苍蝇钉在墙上。 林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嘴角露出微笑。 若再次遇到铜甲鞑子,不再费那劲了,只需轻轻扣动扳机,便可让他饮恨西北。 白静一直守在林丰的身边,伺候他的起居。 林丰对这个俊俏且聪明的女子,渐生好感。 几乎所有事情都不避她。 此刻,她正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手弩,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崇敬的光芒。 眼前这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带给她太多的惊讶,用神奇两字形容,再贴切不过。 白静见过世面,内心是高傲的,她虽沦落至此,却并不将周围的人放在眼里。 可林丰不同,他屡次让白静陷入深思。 这个男子太神秘了,几乎无所不能。 而对她这样一个落魄的弱女子,却保持了足够的尊重。 正当两人沉浸在静谧且有些暧昧的氛围里,忽然听到门外有咳嗽声。 “咳咳咳,老大,在吗?” 林丰知道是王前。 这个家伙自从被鞑子射中了肺部后,虽然被林丰救回了性命,却留下咳嗽的后遗症。 王前推门进来,看到白静也在,咳得有些潮红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老大,外面有人找。” “什么人?” 王前扭捏着。 “有事说事,婆婆妈妈的。” 林丰不耐烦。 “呃,是村里的人,姓林,好像叫…什么民的。” 白静一听,脸色泛白,本来红润的神采,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她起身就往外走,却被林丰一把拉住。 相处这么多时日,就算白静从不说她的身世,林丰也能从其所作所为中,看出端倪。 示意她待在屋子里,林丰随王前出门来到营栅上,探头往外看。 壕沟外,站了三个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那汉子手里拉了一个木排,上面盘坐了一个瘦弱的男子,正阴沉沉地看着营栅发呆。 老头见林丰探出头来,咳嗽一声。 “可是林甲正当前?” 林丰对这老头依稀有些印象,应该是岭兜子村的最长者。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看这架势,林丰并未给老头好颜色。 “林甲正,这位是咱村的林兆民,他婆娘林白氏,已经多日不见,听人说他婆娘在烽火营里,今日便央老汉带他过来寻找。” 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带了不满。 “军营之中如何会有妇女滞留,你们还是去别处寻找吧。” 果断拒绝让老头没了话,一时愣在那里。 岭兜子村以他为长,向来受村民尊重。 没想到一个小后生,竟然如此不敬。 “林甲正,有人亲眼看到俺婆娘就在营中,你可让俺入内相认。” 林兆民双腿已废,身体有病,眼神却十分狠厉。 他见老头不好使,便阴恻恻地说。 “我说没有便是没有,军营之中岂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 “丰子,林茂见到俺也得称一声爷爷,你不但没有称谓,还敢拒俺于门外,成何体统!” 老头怒声呵斥。 “现在是战时,谁敢轻易开营,怡误军机都担不起责任,诸位还是请回吧。” 林兆民见老头压不住林丰,愤怒地挥舞着拳头。 “小子,敢霸人妻女,欺负俺是残疾,天理不容!” 林丰冷笑:“林兆民,你早年做土匪,手里有人命吧,乡里乡亲的,可是给你留了面子。” “放屁,你爹也是残疾,难道也是土匪!” 林丰眼神冷下来。 老头此时也愤然道。 “丰子,你小子当了个甲正就不认祖宗了?告诉你,你就是当了大将军,也得先拜祖宗。” 老太太也用手指点着林丰。 “丰子,你还不得指望老娘给你拉媒说媳妇,你原来订的亲,人家嫌你傻,要退亲,还不是老娘好说歹说才保下的,这就不认俺了?” 林丰顿时一愣,我靠,还有这事? ------------ 第一卷 第25章 你有些放肆了 正愣怔间,那拽着绳索的汉子扬声道。 “林甲正,俺家嫂嫂不管现在何处,既然俺哥找到了这里,你总得有个交代吧?” “你是何人?” “俺是兆民哥远房堂弟,林兆惠。” “哦,你想要个什么交代?” 林兆惠恶狠狠盯着林丰的眼睛。 “你敢说俺家嫂嫂不在此军营内吗?” “的确不在这里。” 林丰淡淡地说。 “好,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让俺几个进入营内查看一番,另一个,林甲正须给俺哥一个交代。” “呵呵,你有些放肆了。” “就问你敢不敢吧。” 林丰沉默下来。 面对这几个岭兜子村的村民,林丰到底还是不忍下手。 正犹豫间,白静在他旁边的隔板下,伸手拽了拽他的裤脚。 林丰低下头,见白静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营门。 那意思是,让她出去自己处理此事。 林丰看到白静黑亮的眼眸里带了决绝之意。 轻轻冲她摆摆手。 “好,我林丰可以给你们个交代,回家等着吧,三日之内,必有答复。” 林兆惠一伸拇指:“是条汉子,那俺们就回家等候三日便是。” 说完,嘴角带了冷笑,转身拉了木排就走。 那老头和老太太则摇头咂摸着嘴,啧啧有声地扭身走了。 看到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林丰舔了舔嘴唇。 “这个林兆惠你可认识?” 白静摇摇头:“未曾听说过。” “一身的匪气,估计是当年林兆民一伙的土匪。” “哥,不如让俺回去,随他处置好了,一个残废,又能如何得俺。” 林丰一摆手,让她跟自己回到屋子里。 “我有一主意,不知你敢不敢按计划行事?” “只要是哥出的主意,俺有啥不敢。” 白静一脸的坚毅。 林丰随手从腰间摘下铜甲鞑子的短刀,往白静面前一递。 “此刀锋利,别伤了自己。” 白静一笑:“俺自小随父习练弓马,甚少受伤。” 林丰又沉思片刻。 “那林兆惠敢留下此话,必然有所准备,正好让我试试夜间的准头。” 白静一脸疑惑。 “夜间射箭?” 林丰嘿嘿一笑:“我觉得听力十分了得,必将能给我自己一个惊喜。” 说完挥挥手:“事不宜迟,老子不想让他们等三日,今晚就按计划进行。” 天至傍晚时,崔一脚等人纷纷回到营地。 林丰招手让他和李雄进屋里。 胡进才和张常有也硬挤了进来。 “老大,您不能厚此薄彼,俺也是您的心腹,谁敢二心,必遭天谴。” 林丰苦笑,摆摆手让众人都坐下。 白静已经将林兆民家的位置及周围环境画了出来。 林丰就着她画的地图,跟几个人交代了自己的计划。 崔一脚听完,一脸不屑。 “老大,还用费这劲,一帮子土匪而已,让俺马踏匪窝,提头来见老大。” 林丰摆手:“我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 众人安静下来。 “此次除匪计划,将各自为战,训练一下各位的夜战能力。” 顿了顿:“鞑子马快弓准,在这个平原上咱吃大了亏,但是,他们不善攻城,也不善夜战。” 胡进才嘴快:“咱就偏偏选择跟鞑子夜战,让他们肚子疼。” “巷战咱经历过一次,战果大家也看得到,这次试试夜战如何。” “好主意。” “跟着老大就是爽快,鞑子这次有难了。” 几个人十分兴奋。 林丰让白静和王前婆娘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当然,说是丰盛,也就是白粥熬得稠一些,再加上些干肉。 林丰还剩下了小半皮囊烈酒,让一伙汉子顿时连呼过瘾。 烈酒只是每人尝了一口,就见了底。 林丰吃完饭,便让众人赶紧去睡觉,以便夜里的行动有精神。 林兆惠拽了林兆民回到他的家里。 他确实是林兆民当土匪时的同伙,两人私交甚好。 而且,当时两人因私藏劫来的钱财,被老大拿住痛脚。 是林兆民自己抗下了所有,被挑断脚筋,赶出了土匪队伍。 林兆民找不到媳妇,直到几天前,得知白静躲在烽火营里,顿时怒火冲天。 烽火台里都是些什么人,他当然知道得很清楚。 自己媳妇生得俊俏水灵,进了那个地方,还有个好? 但是自己残疾的身子,无法可施,便想到了土匪兄弟林兆惠。 林兆惠接到林兆民的信,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自然不会拒绝。 随即带了几个土匪兄弟,一起悄悄来到岭兜子村,林兆民家里。 当他听说现在烽火营里当甲正的是一个本村傻乎乎的家伙时,心里便存了轻视之心。 故意用言语激怒林丰,想让他主动对自己动手。 而自己伙同几个土匪兄弟,在林兆民家做了陷阱。 以林兆惠的算计,林丰当在第三天时,才会对他们做出行动。 到了晚上,他依然让一个土匪兄弟放哨,其他人吃过晚饭便歇下了。 天过三更时,那放哨的土匪窝在墙角里,昏昏睡去。 此时,从暗夜里轻轻走过一个人影。 那人熟练地拨开院门的木插,推门进了院子。 林兆民穷困潦倒,茅草屋子连个门都没有,只挂了个破烂棉帘子。 当门口是林兆惠睡在一堆干草铺上。 他做土匪日久,警惕性很高。 睡梦里听到有动静,随即惊醒过来。 借着暗淡的月色,发现站在他面前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吓得他跳了起来,探手摸了身边的铁刀,身子退到墙边。 “谁?”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有土匪迅速燃起火把。 白静安静地站在屋子中间,淡淡地看着一屋子粗豪的汉子。 心里琢磨着,林丰算计的倒是真准。 林兆惠举刀向前,上下打量着白静。 林兆民也被惊醒,从里屋探出头来。 “啊!你个死婆娘,怎不死在外面,还知道回家!” 白静不理会他的喝骂。 林兆惠放松下来,收起铁刀笑道。 “原来是嫂子回来了,呵呵,想那林丰也不过如此,经不住老子的吓唬。” 林兆民厉声喝道:“给老子滚进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心情激动,多日的怨愤,憋在胸口无法发泄。 白静默默转身往里屋走去。 林兆惠在后调笑:“哥啊,这么俊的媳妇,下手轻些才好。” 他的话引起一众土匪的笑闹。 白静跨进里屋的门槛,站在土炕前。 “给老子脱光衣服,跪下!” 林兆民越想越气,大声喝骂着,伸手去抓放在炕角的藤条。 这是他经常虐待白静的工具,也是他平日发泄的一种方式。 白静依然不声不响地爬到炕上去。 ------------ 第一卷 第26章 夜射 依照平日惯常的动作,跪在炕席上,俯下身子。 林兆民恶狠狠地举起手里的藤条。 “让你跑,让你往男人堆里跑!” 嘴里骂着,手里的藤条狠狠抽了下去。 “啪”一声,藤条抽到白静的背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知道林兆民曾经做过土匪,刀刃舔血的营生,身上没两下子,肯定活不长。 虽然林兆民双腿残了,但是上肢仍然很有力量。 曾经白静反抗过,怎奈男女力量差距很大,她被打得更惨。 林兆民残疾后失了功能,经常用各种方法蹂躏白静,发泄自己的浴火。 白静实在不堪忍受,才在一次烽火台招募民工时,舍命留下。 “老子让你把衣服脱光,你他娘的听不到吗?” 随着他的喝骂,又是一藤条抽在白静身上。 林兆惠等几个土匪都挤在屋子门口,龇着牙听屋里的动静。 白静缓缓直起身子,手慢慢去解身上的衣扣。 林兆民用藤条往屋子门口抽了一下。 “都滚远点。” 他当然知道土匪们的秉性。 自己的婆娘要脱衣服,当然不能给别人看见。 四五个土匪笑闹着,离开屋子门口,却仍然竖起耳朵听动静。 白静缓缓把上衣解开往下脱着,身体不着痕迹地往林兆民身前靠去。 林兆民很是得意,自己这一招果然管用。 林丰那傻大个还是那个熊样,被兆惠一吓唬,就怂了。 他闻着媳妇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心里一阵烦躁。 心里想象着自己媳妇在军营里的龌龊,不由得怒火高涨。 伸手一把抓了白静的头发,往自己身前一拉。 白静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在脱衣服的时候,已经悄悄将短刀反抓在手里。 借着林兆民一拉的劲,身子往里一倒,故意跌进林兆民的怀里。 林兆民不知有诈,按照以往的习惯,对白静又抓又咬。 谁知刚刚一口咬到白静的肩膀时,突然觉得咽喉一凉,瞬间有一股热流喷溅而出。 他很清楚,自己被抹了脖子。 两只手捂住脖颈,张大了嘴巴,想喊林兆惠。 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呃呃声。 短刀锋利,白静下手又狠,林兆民的脖子几乎被削断了一半。 只急得他用头去撞身后的墙壁。 林丰和崔一脚等人,跟在白静身后,眼见她进了家门。 几个人悄悄散开,各自寻找位置。 林丰跑到林兆民家屋后十几步处,站在一棵干枯的槐树下。 通过后窗,看到屋子里闪过火光。 火光熄灭后,便是林兆民喝骂白静的声音。 林丰闭着眼睛,安静地侧耳细听。 前世的传武技能,让他突发奇想。 他是穿越过来的灵魂,与身体内的魂魄已经融合在一起。 其身体上的五感,自然比其他人要敏感得多。 这是他在几次战斗中,发现的优势。 只要能达到前世的一半能力,便可横行于此世上。 听到林兆民用藤条抽打白静的声音,嘴里喝骂的声音,白静闷哼的声音,还有几个土匪笑闹的声音。 林丰缓缓将手里的弓弦拉开,箭镞指着十步开外的茅草屋子。 他在等白静动手。 果然,当林兆民厉喝白静脱衣服时,片刻间就听到了利刃过喉的动静。 接着是林兆民张嘴发出的呃呃声。 白静很沉着,看着林兆民死鱼一般的眼睛,瞪着自己,慢慢捡起衣服往身上穿着。 突然的安静,让林兆惠起了疑心。 他知道林兆民不能人事,所以,这突然的安静不是好事。 等了片刻,屋子里依然没有动静。 林兆惠犹豫着往屋子里走去,借着月色,他看到了白静白皙的脸上,溅满了鲜血。 而自己的哥哥林兆民,已经瘫倒在炕沿上。 稍一迟疑,林兆惠将手里的铁刀举起,一咬牙。 “婆娘,杀了我哥,留你不得。” 白静将手里的短刀横在手臂上,准备迎接对方一刀。 谁知,林兆惠刚将铁刀举起,就听到身后噗的一声。 一支羽箭穿过身后的土墙,正中他的后心。 林丰知道,村子里的茅草屋,都是用熟土夯起来的,随着年岁的增长,土质俱已稀松。 他仍然闭着眼睛,只凭自己的听觉,将拉满的弓弦松开。 射出第一箭后,紧接着拉弓搭箭,往后窗里射出第二箭。 一个站在后窗左近的土匪,脖颈子被羽箭穿透,身子一歪,撞到了身旁的同伙。 另外三个土匪发现死了人,吆喝一声,各自拿了铁刀,就往门外窜。 林丰不慌不忙,弯弓搭箭,将第三箭射了出去。 羽箭从后窗穿过,再从破棉帘钻出去,正中一个拔腿逃窜的土匪后心。 这三箭,林丰的眼睛就没睁开过。 仅凭听觉,便连发三箭,却箭箭命中要害。 三个土匪窜出屋门,迎面有羽箭射过来。 也不知身上哪里中了箭,尖声呼疼,谁也顾不得谁,只顾各自逃命。 白静摸了摸林兆民的脉搏,确实死透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一阵轻松。 穿好衣服,拿了短刀。 下炕后又摸了摸倒在炕下的林兆惠,身体已然僵硬。 她迈步往外走,见又有一人倒在外屋的地上,毫无动静。 显然,已经死了。 再往外走,掀起门帘,发现又一个倒在地上的汉子,后心插了羽箭。 白静嘴角微翘,死了这么多人,她不仅不害怕,还微微有些兴奋。 自家院门口处再次发现死了一个。 白静四处转悠,寻找最后一个土匪。 她进屋时便已经数清楚,有五个土匪,加林兆民一共六个人。 现在死了五个,还有一个呢? 林丰打了一声口哨。 李雄点燃了手里的火把,胡进才也跑进屋子里,拿了土匪的火把点燃。 崔一脚和张常有提了弓箭走进院子。 他们四个人各自都有射击,夜色黑暗,也不知射到目标没有。 两人举了火把,挨个查看死去的尸体。 崔一脚和张常有将死尸身上的羽箭拔出来。 林丰坐在树下,等待他们的报告。 五个人最后在院子的东院墙外,找到了最后一个土匪。 那土匪被一箭射中了太阳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几个人将羽箭收集起来,各自报了射出的箭数。 结果几个人将手里的弓箭凑到火把下观看时,一时都有些发呆。 崔一脚射了两箭,一箭射空,一箭射到了一个土匪的腿上。 张常有也射了两箭,均射到了空处。 李雄射了一箭,他那支羽箭在茅草屋檐上插着。 胡进才一箭未射,因为他根本找不到目标。 因为每个人的羽箭自己都认识,所以很好区分这次的战绩。 几个人还未发现什么问题。 结果,白静统计完箭数时,竟然一时呆在那里。 ------------ 第一卷 第27章 怎么惹你了 毫无疑问,白静看到手中的羽箭,正好五支。 这种羽箭她很熟悉,都是林丰的。 因为只有他的羽箭,箭镞被磨出一个特有的弧线,而且箭杆笔直,羽毛也十分规整。 让她惊讶的是,这五支羽箭,都是她从每个土匪的身上的致命之处起出来的。 也就是说,屋子里的四个土匪,外加门外的一个土匪,都是被林丰一箭毙命。 其他几个人毫无建功。 崔一脚几人看着白静发呆,凑到跟前看了看她手里握着的羽箭。 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当前的状况。 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胡进才小声问:“哎,哥几个,老大是怎么做到的?” 崔一脚皱眉道:“这谁他妈知道,神了啊!” 张常有摸着脑瓜子。 “这黑灯瞎火的,老大的羽箭长了眼睛么?” “不可能啊,就算长了眼睛也看不见嘛。” 李雄呆呆地看着整整齐齐的五支羽箭。 正当众人发呆时,林丰从院门外走进来。 “赶紧收拾战场,该撤了。” 几个人顿时一激灵。 “对,对,赶紧走。” “好的,走。” “老大,尸体怎么办?” 乱纷纷的一顿说,用箭射人时也没这么慌乱过。 六具尸体都被拖回营栅里,准备明日一早,砍了首级去军部报功。 林兆民的家也被清理干净,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白静很清楚自己家的环境,收拾得很快。 其他人都走了,林丰留在院子里,等待白静干完活。 月亮从云端里钻出来,照得小院子白亮亮的。 白静走到林丰身前,微微仰头看着这个高大的年轻男子。 “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丰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这个技能很多人都会,只是你以前没见到而已。” 白静苦笑摇头:“很多人都会,怎么可能。” 林丰也不辩解,两人安静地站在院子里。 半晌后,白静轻轻拽了拽林丰的胳膊。 “谢谢哥把俺拉出火坑。” 月色下,白静白皙的俏脸,带了斑驳的血迹,竟然显得有些妖艳。 林丰前世见过太多的美女,也领教过嗜血女人。 来到此世,结合了这具年轻却毫无经验的身体,顿时生出一股冲动。 一股热流从下往上冲击。 白静感受到林丰的异常,咬着下唇,两只亮亮的眸子放出光彩。 两个人的身体慢慢靠在一起。 林丰没有抗住年轻躯体的爆发。 下一刻,探手将白静揽进怀里,紧紧搂住。 白静此时犹如一只小猫,柔弱安静乖巧。 任林丰强壮的身体揉搓着。 林丰一阵发狂的放肆,已经箭在弦上,打横抱起白静,大步进了茅草屋子。 片刻间,静谧的村落里,响起一阵微微的甚吟。 铁真族入侵大宗边境,此次一共带了四十名铜甲骑士。 术雄便是铜甲中的佼佼者,很受金甲完颜擎天的欣赏。 他受命带着自己麾下的一个百人队,径直往大宗边军大营冲过来。 大宗边军大营,周边树立着一丈多高的营栅,防护十分严密。 营中驻扎了五万兵马,与边城三万驻军相互呼应坚守。 面对鞑子的一个百人骑兵队伍,竟然无视了鞑子在营前撒野。 崔永大将军严令,任何人不得出营。 他的策略就是坚壁清野,等鞑子没得抢了,也没得吃了,便可自行退去。 术雄立马在边军大营前百步处,让手下嗓门大的人上前叫骂。 几个略微懂些大宗话的鞑子,站在阵前高声叫骂着。 崔赢几次想抗命出战,愣是让宋轶拼了性命拦住。 气得她指着一众将官大骂没种。 可惜,所有人都又聋又哑,无人搭理她。 术雄见叫骂无效,就又派了几十个鞑子,站在营前排成一溜,冲着边军大营撒尿。 边军中当然也有血性汉子,看到这种侮辱性极强的行为,顿时忍不住了。 骠骑将军魏震,带了手下两名偏将,跪在大将军帐前请战。 此时,他已经跪了半个时辰,膝盖疼得不行。 也不见崔永大将军露个脸。 术雄带人在边军大营前闹到了午时,体力倒还好,只是精神疲劳了。 一百多个鞑子骑兵退到一百五十步,然后各自下马坐在地上。 取了干粮和水,开始补充体力。 吃完了饭,也不上马离开,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片。 这算是极端无视了大宗边军的存在,侮辱性比撒尿还强。 这种挑衅一直持续到天色暗下来,才慢腾腾地上马离开。 而大宗边军大营一直毫无声息,就像大营里已经没了军卒。 到了第二天,术雄仍然带了一百骑兵,来到边军大营前。 这次他换了个办法,让人用大宗文字写了个横幅,几个鞑子白身在营前拉开横幅。 边军大营里的人探头看过去,有认识字的大声念出来。 “叫宋奇出来应战,只有一对一,绝不撒谎。” 宋奇斩杀铜甲鞑子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边军大营。 众人看到鞑子的横幅,才明白,这是鞑子来报仇了。 有军卒飞速回报。 也有人跑去找宋奇。 此时的宋奇,已经晋升为部将,统领五百军卒。 手下有五个百夫长,甲胄也换成了鱼鳞甲,帐篷也比原来的大了不少。 本来宋奇就在众人的质疑声中,虽然军中的奖赏堆了一帐篷,却让他笑不出来。 当他听到叫嚣了一天的鞑子,只是为了给被杀的铜甲报仇时。 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他哪里敢出去应战,以他现在的能耐,恐怕连鞑子白身都不敢单独面对。 没想到抢了一个战功,问题没有出在自己军中,却在铁真人那里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宋奇愁眉紧锁,他想去找叔父宋轶。 可是,刚出了帐篷门口,就看到崔赢骑了白马,正往这边冲过来。 “我草,这阎王奶奶索命来了。” 宋奇低骂一声,转身就往帐篷后面跑。 虽然距离不足百步,崔赢已经看到了宋奇。 “宋奇,你别跑,鞑子来了,正找你呢。” 崔赢在马上扯开嗓子喊起来。 听到崔赢的喊声,许多军官从帐篷里钻出来。 不为宋奇,只为能看一眼军中一枝花崔赢。 宋奇的腿没跑得过崔赢宝马,片刻间就被拦在一个空场边。 崔赢在马上,提了她的长矛,催马围着宋奇转了两圈。 “宋奇,你这是要出战吗?” 宋奇扭头看了看四周围过来的军官们。 “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营搦战,违令者,斩!” “鞑子只要求一对一单挑,此乃杀敌立功的良机,你为何避而不战?” “大将军有...” “我可为你去请战如何?” 宋奇咬牙切齿地瞪着崔赢。 “怎么惹你了,为何老盯着我不放?” ------------ 第一卷 第28章 一对一单挑 崔赢微微一笑。 “宋奇,我就是不信你能杀得了铜甲鞑子。” 她这么一笑,让众多围观的军官,顿时发出一阵叹息。 “俺也不信。” 一个壮如铁塔的汉子,越众而出,往前一站。 宋奇气得不要不要的,这还有人起哄。 “战钢,你他妈跟着起什么哄?” “俺就是不服,你宋奇到底是如何斩杀的铜甲鞑子?” “你爱服不服,老子杀铜甲鞑子还成了错误不成。” 崔赢摆手:“宋奇,你现在出营,宰了那铜甲鞑子,我可答应你一个要求。”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四周响起了吸气声。 铁塔战钢瞪大了铜铃眼。 “崔将军,如果俺去杀了那铜甲鞑子,怎么说?” 崔赢点头:“也可以。” “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任何要求都可以。” 周围的军官许多安耐不住的,已经群情激奋起来。 有人在人群中喊道:“崔将军,谁都可以吗?” 崔赢把银牙一咬:“不论谁杀了铜甲鞑子,本将军都认可刚才的承诺。” “好!” 一阵欢呼中 “走走走,看老子去杀了那铜甲鞑子。” “俺也去。” 宋奇终于松了口气,可心里又觉得自己失落了什么。 崔永听到有人报告后,立刻拍案大怒。 “胡闹,混账!” 他是打心底喜欢自己这个女儿,崔赢跟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像。 可喜欢归喜欢,这么出格的事,怎能容忍。 “来人,持本将军的战刀,谁敢擅自出营,斩立决。” 侍卫立刻大声答应着,提了崔永的腰刀,往帐外跑去。 却在帐篷门口被人拦住。 来人是崔永的军师,蓝域。 “大将军,不可。” “嗯?” “咱一再避战,已经给将士造成了萎靡的气势。如今崔赢将军正好替大将军提振一下军心,何乐而不为呢?” “本将军是怕鞑子使诈。” “呵呵,鞑子嘛,若论勇武,自然勇不可当,若论计谋...” 蓝域不屑地摇了摇头。 崔永皱眉思索片刻,抬手一摆。 “也罢,只需单人对战,不可擅开营门。” 此命令一下,一群闹着要出营斩鞑子的军官,欢呼起来。 谁也想第一个出战。 争来争去,没个定论。 最后还是崔赢出面,让人做了阄,愿意出战的过来抓阄排出先后。 第一个是名百夫长,他在出营战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王大成。 守城的军卒用竹篮和绳索,将王大成送到营栅外。 王大成用的是一杆长枪,红色的枪樱引领着众人的目光向百步外的鞑子冲去。 他没有选择骑马,鞑子擅骑,自然不占优势。 术雄早已疲惫。 众人喝骂吆喝了半日,也不见有人出营。 他们不善攻城,知道冲上去也白搭,徒增伤亡而已。 所以,一百多名鞑子下马在土地上休息。 忽然,有鞑子喊起来。 “将军,有宗人出营!” 术雄抬头看去,确实有人从营栅上被缒下来。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嘿嘿,终于还是有不怕死的。” 说完起身提了他的长杆大刀,翻身上马迎着奔跑过来的王大成冲去。 双方相距二十几步时,术雄大声喝问。 “宋奇?” 他本不会大宗话,可为了斩杀宋奇,还是现学了这两个字。 王大成大声喊道:“老子乃镇西军百夫长王大成。” 术雄也听不明白他说啥。 只要有人出来应战就好,管他是谁。 催马前冲,提刀就砍。 王大成也是大枪一抖,红缨爆成一团火花,尺长的枪刃扎了过去。 身后的鞑子高声呐喊着助威。 宗军营栅内也擂起了战鼓。 王大成的长枪和术雄的大刀撞到一起,响起刺耳的炸响。 众人眼见长枪一颤,脱手砸在地上。 王大成也没想到鞑子的力量这么大,自己双手发麻,两臂用不上力气。 只得转身就跑。 他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 战马奔腾而过,术雄的大刀掠过王大成的身体,将他斩成两段。 鞑子们叫唤得更响。 营栅内的战鼓熄了声。 一众观战的军卒都一咧嘴。 我日,鞑子如此凶猛。 虽然也不是头一次见,可如此阵仗中,却是更加令人震撼。 那些手里捏了阄的军官,自觉与王大成差不多的,暗中将纸阄扔掉,垂头不语。 铁塔战钢手里的纸阄写了个肆字,当是第四个出战。 他皱眉扫视着一众军官。 “哎,谁是第二个,俺愿意跟他换。” 问了两声,也没人回答。 战钢在军中是有名的身大力强,手中用了一把长柄战斧,几乎无人能敌。 崔赢站在不远处,看看无人出来应答。 “战钢,你便去就是,别都是没卵子的货色。” 战钢高喊一声:“你奶奶的鞑子,俺来斩你!” 说着话,提了自己的大斧,跨进竹篮里。 四个军卒将他缒下营栅外。 战钢越过壕沟鹿柴,大步往术雄奔去。 宋奇偷偷从另一个地方爬上营栅的隔板,探头往外看着。 作为大宗边军,谁都知道鞑子凶猛。 可在众人观战助威下,敢出战的人,当然不止勇气,还有对自身能力的强烈自信。 王大成被鞑子一刀斩为两段,鲜血飞溅,给众人造成了巨大的刺激。 只交手一招啊。 宋奇暗自庆幸,还好有自知之明,没让色心迷失了自我。 尽管崔赢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但是,总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些。 战钢与术雄冲到了一起,战斧与大刀相撞声更加刺耳。 尽管战钢一步未退,两只手却被震得麻嗖嗖的。 这鞑子果然凶悍。 两人交手三招,未分胜负。 双方呐喊助威声响彻云霄。 崔永大将军在中军帐中坐不住,起身在大帐内转圈子。 他在等待军卒的报告。 说是不紧张,可他的手已经握着刀柄发了白。 崔永也知道战钢的大名,在军中论勇力,还没有听说谁能胜过他。 宋轶跟在大将军身后,小心伺候着。 他更是紧张。 一旦战钢败了,大将军是不是会让宋奇出营去跟鞑子干仗啊? 作为宋奇的叔父,他当然知道宋奇是个什么货色。 此时宋轶心里暗自悔恨。 你个蠢货,冒名抢功不算个事,可也不是啥功都能抢的。 鞑子铜甲啊,如此凶悍的生物,也是你能沾的?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所有奖赏宋奇都领了回去。 还被升为部将。 如果大将军让他出营,再害怕也得去送死。 正当军营内所有人都在期待时,就听到营栅上传来一阵惊叫。 ------------ 第一卷 第29章 春意无限 距离营栅一百多步的杂草地上,再次添了一蓬鲜血。 战钢硕大的身体,分了两截,横在血泊中。 术雄跳下马,在大宗军卒的注目下,抽出腰刀,将战钢的脑袋砍了下来。 大宗军卒呆呆地看着手提战钢人头的术雄。 他将人头高高举起,冲营栅摇晃了几下。 嘶声喊着:“宋奇!” 那一身金黄色的甲胄,在阳光照耀下,晃得众人发晕。 躲在一边的宋奇没有站稳,从一人多高的隔板上摔了下来,跌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我草你妈的林丰,你可害死老子了,请功就请功吧,也不说明白,那铜甲鞑子岂是咱们能沾手的?” 他半坐在地上,小脸惨白,兀自恶狠狠地骂着。 崔赢那漂亮的眼睛泛起一层迷雾,她很难过。 战钢被鞑子斩了头去。 遍观整个边军,还有谁敢出去杀了这鞑子? 她扭头扫视着一众军官。 内心更加迷茫。 忽然,她想起宋奇。 这个家伙是如何弄到那铜甲鞑子的甲胄和腰牌的? 想到这里,转身从营栅隔板上跳到地面上,翻身上马,往营地内冲去。 中军大帐内,接到报告的崔永大将军,扭头冷冷地瞪了宋轶一眼。 转身往帐后走去。 宋轶浑身冰凉,站在当地呆呆的不知所措。 崔永当然知道他的亲侄子是冒名抢功,之所以没有责怪,只是觉得此事并非个例。 谁知道,他们抢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宋奇是不可能出去献丑的。 这会让一众大宗将士,上下都成了笑话。 完颜擎天端了一碗烈酒,与银甲温迪罕相视一笑。 他们接到了线报,知道大宗军营前发生的一切。 其实,完颜擎天要为铜甲报仇并非主要原因。 死了一个铜甲固然重要,可军心不能动摇。 术雄身为铜甲,在四十个随军铜甲中,不是数一就是数二的存在。 能在大宗军队面前,树立一个无敌的形象。 这才是完颜擎天和温迪罕的主要目的。 前线发生的这些,都与林丰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可林丰窝在岭兜子村烽火台营栅内,正享受着白静的温柔。 而且,今日午时,边军有使者前来。 送上了斩杀鞑子的奖赏。 纹银五十两。 这个数目,在烽火台的守卒中,已经如天文数字般无法想象。 在一众守卒的欢欣鼓舞下,林丰却摆摆手,让白静按职级将赏银分下去。 他心里明白,这斩杀铜甲鞑子的功劳,又被人分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奖赏。 自从他到这里后,已经上报了多少鞑子人头。 按军部通告,林丰早已应该是将军职衔。 可现在依然是甲正,不属于正式干部编制的干部。 但是,反过来想,如果不是宋奇抢了他的功劳。 那鞑子报复性的行动,岭兜子这块,已荡然无存。 天到下午,林管家带了五个青年人来到烽火营。 五个青年站成一溜,面无表情。 林管家陪着笑脸对林丰说。 “这五个青壮,是员外爷特意挑选身手好的,说是给林甲正送过来。” 林丰扫了一眼五个年轻人。 果然,一个个精神饱满,身体匀称。 “不错,林通这事办得不错,回去跟你家老爷说,我很满意。” 送走了林管家,林丰让白静给五个人登记。 然后编入各个什长名下。 入夜,吃过晚饭后,李雄悄悄来到林丰屋子里。 随着队伍的扩大,林丰让人在营栅内,又建了两间茅草屋,供守卒居住。 而自己则单独占了一间屋子。 李雄进屋后,瞥了一眼白静。 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了林丰。 “老大,俺觉得这几个年轻人有问题。” “哦?说来听听。” “这几个年轻人,从其行动上看,身手都很敏捷,但又没有江湖气。” 李雄早年混迹江湖,自然清楚其中的道道。 林丰点点头,示意李雄继续。 “既然不是混江湖的,又不可能是军伍中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白静此时开口:“大户人家的护院。” “镖师呢?” 林丰也说。 李雄苦笑:“在此乱世,能干镖师护院的,谁会来军中送死?” 白静道:“是我哥给林通下了任务的。” “唉,现在凑几个流民,不算难事。” 林丰也表示同意,他坏了林通的好事,林通怎会尽心给自己办事。 “你的意思是...” “老大,这几个人来历不明,目的不纯。” 白静取出登记簿,翻开看着。 “他们都说是流民来的,鞑子烧杀抢掠后,失去了家园。” “可他们哪里像流民?” “好,这事得仔细查一查,你暗中与林管家取得联系,问问情况。” 李雄点头答应着退出屋子。 等李雄走后,林丰笑道。 “那林通身后还有县尉木本田,他们岂能让我牵制住手脚。” “你就是他们眼中的钉子。” 白静也笑着说。 “拔掉眼中的钉子,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目的,不然,无法再与鞑子做交易。” “如何拔掉你这颗钉子呢?” 两人相视一笑。 沉默片刻,白静说。 “不会都是杀手吧?” “当然不会,那样岂不太过明显,得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才行。” “那又如何辨别真伪?” “这个...有点难度。” “总不能等他自己动手吧?” “当然不能,一旦动手,就是雷霆风暴,很难防御。” 林丰接过白静递过来烤好的红薯,啃了一口。 “要不全杀了算。” 林丰瞥了一眼白静。 这个娘们够狠,是个混战场的材料。 “是个人都会惜命,尽管是个杀手,事成后,也想全身而退。” “哥是想...他不会当众动手?” “嗯,得设个局,让他自己跳出来。” “怎么做?” “还没想好。” “那今晚先睡个好觉,明天再想。” 林丰看着近在眼前的白静。 经过这几日的奋战,这个娘们越发水灵红润。 能吃得饱,睡得好。 女子特有的身段充分体现出来,凹凸有致。 从营地中走过时,总能让一众守卒们侧目,不知不觉嘴里流下哈喇子。 林丰看着看着,体内一股邪火升腾上来。 合身扑向正在弯腰侍弄被褥的白静。 “哎,你又来...唔...” “有你在,老子怎能睡得好。” 林丰恶狠狠地压上去,随手扯去白静身上的衣物。 屋子里顿时一片莹白,春意无限。 ------------ 第一卷 第30章 人多怎么了 第二天早上,该放出去的游动哨已经走了。 剩下的人开始对五个新来的青年进行训练。 林丰站在不远处看着,虽然觉得腿脚有些发软,却神清气爽。 本来伺候在侧的白静,直到此时,还窝在羊皮被子里酣睡。 五个青年人,大多身手矫健,对弓马刀枪并不陌生。 林丰点头,要让一个或两个杀手隐身其中,不招人注目,必须都得差不多才行。 得设个什么样的陷阱让杀手自己踏进去呢? 正想得入神时,烽火台上瞭望的王前吆喝起来。 “老大,有人过来了。” “什么人?” “好像是村里的人,十几个,移动很慢。” 林丰连忙跳上营栅隔板,探头向远处望去。 从岭兜子村方向走来一群人,确实走得缓慢。 老半天才看清楚,领头的是岭兜子村里的长者,曾经带林兆民兄弟来寻婆娘的老头。 老头身后跟了十几个老弱病残,渐渐靠近了烽火台。 十几个人来到壕沟边的吊桥下。 老头看到林丰正伸着头在营栅上。 “哎,林甲正,老朽招呼了岭兜子村的村民,前来慰问,你带领驻军,帮我们老百姓抵御鞑子,保一方平安,很是辛苦啊。” 他身后的人群发出一叠声的应和。 “是啊,是啊...” “林甲正,村里各家也没啥好东西,就凑了些粮食,被褥等物,你别嫌少啊。” 林丰奇怪地看着这群人。 里面没有自己的老爹和妹妹。 现在他爷俩在家里过得挺滋润,有吃有喝,睡得还暖和。 当然想不到自己在外的辛苦。 “林甲正,你开开门,让我们把东西送进去吧。” “多谢各位乡亲,有劳了,东西放在地上就好,自有人去取,你们回吧。” “甲正大人,俺想当面道谢,就让俺进去吧。” “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啥信不过的。” “就是啊,丰子当了大官,跟咱疏远了。” “丰子啊,俺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林丰被吵得脑袋有些疼。 正好,崔一脚今日轮休,还待在烽火营中,正训练几个年轻人。 林丰冲他招招手。 “老崔,你来处理此事。” 说完跳下来,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崔一脚跑到隔板上往外看了看。 “你们要干嘛?” “哦,崔伍长啊,俺们就是想进去慰问一下驻军和林甲正。” “好了,都知道了,东西放下,你们回吧。” “乡里乡亲的你就让俺进去看看吧。” “...” 又是一阵乱纷纷地嚷嚷。 崔一脚大喝一声:“闭嘴,都给老子滚蛋!” 一群村民顿时傻了,呆呆地看着崔一脚。 都是带了东西来慰问的,怎会如此态度对待? 军民关系咋变得这么僵硬? 正当一众愣神时,崔一脚大声喝道。 “再不滚蛋,老子去你们家里收取保护费,每人三百钱。” 此话一说,一群老弱妇孺争先恐后地转身就跑。 哭爹喊娘,老的拖拽着少的,大的提留着小的。 一溜烟走了,比来时快了一倍有余。 崔一脚冷笑一声,转身下了隔板,继续去训练几个新人。 林丰进屋后,也听到了崔一脚的喝骂。 不禁摇头苦笑。 自己就没这魄力,对待这些乡里乡亲的,还是仁慈了些。 白静此时已经醒了,窝在羊皮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 “他们来干嘛?” “说是慰问驻军的。” “还有这好事儿?怎以前没听说过?” 林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可能是那老家伙发现林兆民失踪了,吓破了胆吧。” “这才几日,俺打扫得可干净了。” “不用管他,敢出幺蛾子,老子可不惯着。” “嗯,哥你得狠起来才行。” “老子对那些土匪还不够狠?” 白静摇摇脑袋。 “不一样,这些村民有时坏起来,比土匪都难弄。” 林丰眯起眼睛。 “主要是我老爹和妹妹还在村里,怕他们难处。” “让他们去县城居住吧?” “不行,现在我的实力还影响不到县城,去了白受人欺负。” 白静眼睛一亮。 “谁敢欺负咱家里人,就凭哥的实力,拿下县城又有何难?” “啥?就这几苗人,还拿下县城?” “哥啊,你可糊涂了,就这几个人,鞑子铜甲都拿得下呢。” 林丰挠挠头:“说的也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而已,哪里抗得住老子的铁蹄。” “哎,这才是俺的亲哥哥呢。” “是亲哥哥吗?” 林丰伸手摸进被窝里,吓得白静连忙告饶。 “哥,哥,可不敢了哥,饶了俺吧,到现在还起不来呢。” 她越求饶,越让林丰兴奋。 两只手伸进去上下游动。 白静从求饶到呼吸渐渐粗重,白皙的脸上升起潮红。 林丰拽掉身上的战袄,刚要往被窝里钻。 突然,门外有人喊道。 “老大,营外有人马过来。” “草,今日事儿咋这么多?” 林丰只得穿好衣服,匆匆出了屋门。 烽火台顶上瞭望的吴二,伸出头来冲下面喊。 “老大,那边,那边...” 他指着东边的方向,急切地叫嚷着。 “有骑兵过来,约有百骑。” 林丰皱眉,鞑子不可能一次出动这么多骑兵,估计是镇西边军。 他迅速爬上营栅隔板,探头往远处观望。 烽火台东方有滚滚烟尘,人数确实不少。 不一会儿便有轰鸣的马蹄声传来,听动静绝对不下于一百骑。 岭兜子村烽火台自建立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人马过来。 如此贫瘠偏僻之地,几乎没有哪个官员会关注这里。 听到震耳的马蹄轰鸣,营栅里的人都跑了出来,从树栅缝隙里往外看。 上百匹战马直冲到壕沟前才被勒停。 当前一匹雪白的战马,马背上坐了一位银甲将军,看面相十分年轻。 林丰发现这个小将军恐怕比自己还年轻。 唇红齿白,面白如玉。 偏偏这么一个看上去娇弱的样子,手里却提了一条粗长的长矛。 胯下马也雄俊之极。 一百多骑,整齐地沿着壕沟站了一溜。 立马在白甲小将军身侧的一个长身男子,举手向营栅招了招。 “有管事的吗,上前说话。” 站在营栅前的林丰,直起腰背,露出半个身子。 “请问是...” 还未等他说完话,就听那长身男子高声问道。 “林丰林甲正何在?” “能不能先表明一下身份?” 林丰也不客气,人多怎么了,都是自己人。 “让林丰出来答话。” 那长身男子更是语气冷硬,毫不客气。 ------------ 第一卷 第31章 那是个女子么 没办法,这帮子人一看就是边军中级别高出自己很多。 “在下便是林丰。” 长身男子一滞。 “林丰?能让我等进营说话吗?” 那银甲小将军语气倒是客气不少。 “哦,请问您是...” 银甲小将军从腰里摸出一面牌子,举在手里。 “镇西边军骁骑校尉崔赢。” 林丰点点头,随即喊道。 “来人,放下吊桥,打开营门。” 烽火营里根本进不来这么多人马。 营门打开后,只有银甲小将军带了四五骑兵,进了营栅里面。 崔赢也不下马,只是提了马缰在营栅里转了一圈,然后催马来到林丰跟前。 林丰还站在营栅的隔板上,高度倒是跟骑在马上的崔赢差不多。 看着一身破旧战袄的林丰,腿上的棉裤还窝窝囊囊的样子。 崔赢根本无法与自己的想象,与击杀铜甲鞑子的英雄形象联系在一起。 她当时抓了宋奇的衣服领子,拖拽进自己的帐篷。 连打带吓唬地一顿操作,差点将宋奇吓尿了。 没费多大劲,就全部吐了实情。 边军大营外的术雄,当着整个边军的面,连砍了两颗人头。 心满意足地带着手下走了。 崔赢也不顾老爹的极力劝阻,带了一百多骑兵,从营后跑了出来。 这次术雄斩杀镇西边军战将,让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大宗军卒与鞑子的差距。 崔赢受到的震惊尤甚。 铁塔战钢,她是熟悉的。 在边军中的比武,从来都是他赢。 就算在战场上,也是阵斩过铁甲鞑子的好手。 自己也曾找战钢好几次,要求跟他比武。 虽然屡次被拒,但是无论从体型上还是实力上,自己怎也不会比他厉害。 就是这样一个武艺高强,勇冠三军的战将,在距离自己百步的地方,被一个铜甲鞑子砍成了两段。 且只用了三刀。 崔赢知道鞑子厉害,但这也太过颠覆自己的认知了。 她当时就想起了宋奇。 这个阵斩铜甲鞑子的功臣,此时连头都不敢露的家伙。 本来她就存了疑心,此次更是坚定地认为,宋奇的功劳是假的。 但是宋奇说出来的实情,更是让崔赢心里痒痒的厉害。 一个贫瘠偏僻的村落,烽火台的守卒。 斩杀铜甲鞑子前还是一个什长。 当然,宋奇已经将全部实情都吐了出来。 之前杀的数个铁甲鞑子还有许多鞑子白身,都出自这个林丰之手。 一个普通的无法再普通的烽火台守卒。 崔赢已经安耐不住躁动的心情。 所以,当她见到林丰时,也没想到,眼前的林丰与自己想象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无论如何也该与铁塔战钢差不多的汉子吧? 可是,眼前的林丰,虽然身材高大,却不是很粗壮。 面色温和,甚至可以说是眉清目秀。 唯一突出的特点,就是双臂长及两膝,这是善射之人的特征。 双方都互相端详了片刻。 “林丰,那铜甲鞑子可是你亲手斩杀的?” 林丰笑着摇摇头。 “那鞑子是宋奇百夫长杀的,我们只是辅助。” “宋奇已经招了,你不需替他隐瞒。” “招了?” 林丰一惊,难道宋奇被抓起来了? 不至于啊,不过就是冒功而已,边军上下多的是嘛。 “是本将军逼他说的。” 林丰听到崔赢说话,便知此人是个女的。 而且此女还很漂亮,是自己前世今生见过的女人中,有数的漂亮女子。 见林丰沉吟不语。 “林丰,你可以跟本将军详细说说,斩杀铜甲鞑子的过程,你放心,该是你的功劳,不会少给你半分。” 崔赢耐住焦躁,温言劝说。 “也没啥好说的,为了斩杀鞑子,我们在岭子外设了陷阱,为此还折损了六个军卒。” “陷阱?是个人什么样的陷阱?” “陷马坑,绊马索等等吧,弄了好些个。” “然后呢?” “然后就引了鞑子入内,就打呗。” “除了铜甲鞑子,还有多少人?” “一共九个鞑子,跑了两个,宰了七个。” 崔赢吸了口凉气,漂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林丰。 “铜甲鞑子是如何死的?” “呃...” 林丰也看出来,铜甲鞑子在边军中的份量,知道不能说得太详细。 “铜甲鞑子在陷阱里已经受了重伤,被斩杀时,状态是半死不活。” 崔赢轻轻点点头,对于这个解释,她勉强接受。 如果林丰说,他与铜甲鞑子正面对战,从而将铜甲鞑子杀死。 她确实会质疑,而且大概率不会相信。 “能带我去看看岭子里的陷阱吗?” 林丰无奈点头。 他是个甲正,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校尉,有编的正式干部。 让人给他牵出战马,带了弓刀,率先出了营栅。 林丰带崔赢来到岭子下的破败村落里,指着一个个陷坑,解释当时的情景。 当崔赢跟着林丰转遍了整个破败村落后,已经相信林丰所说的话是真的。 “林丰,宋奇抢了你的功劳,你怎么想的?” “呵呵,这事经常发生,没啥好奇怪的,况且,宋将军还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的奖赏呢。” “五十两?你不怨恨?” “有用吗?” 崔赢好奇地再次仔细打量了林丰几眼。 “好,今日就到这里,本将军会回去为你请功的。” “不会得罪宋将军吧?” 林丰担心地问。 “那个没卵子的货,理他作甚。” 林丰听她如此说,暗中就是一咧嘴。 这娘们够野啊。 崔赢临走时,叮嘱林丰。 “你们可要小心,鞑子损失了一个铜甲,不会就此罢休。” 林丰无所谓地说。 “打架嘛,总得有生有死,鞑子就是不损失铜甲,难道就会与我们罢休?” 崔赢皱眉沉吟片刻,觉得林丰说得很有道理。 这个奇怪的男子,已经引起了她的好奇。 狠狠盯了林丰一眼,拨转马头,吆喝一声。 “走了。” 一群骑兵跟着崔赢,踏起漫天灰尘,径往远处奔腾而去。 林丰看着远去的马队,心里琢磨着。 这个崔赢跟宋奇不太对付啊。 怎么报个功劳,还用如此费力调查吗? 有人头,有铜甲腰牌,还不能证明? 想是宋奇把过程说得太简单了,或者把自己吹得太高大上。 当然,林丰还是对铜甲鞑子的份量,没有一个足够的认识。 认为不就是一个铜甲鞑子嘛,不至于弄得如此认真。 白静一直陪在他身侧,见他陷入沉思。 “哥,这个银甲小将军生得真好看。” “呃,我没怎么注意。” 白静翻了个白眼。 “真没注意?” “我只注意女人美不美,对男子没兴趣。” “哥啊,你没发现那个银甲小将军是个女子?” “咦,真的么?” 白静听了气得直翻白眼。 ------------ 第一卷 第32章 你怎知我进出过 两人说着话,策马回到了营栅里。 崔一脚迎上来。 “老大,您检查一下俺训练的成果?” 林丰摆手:“不用检查,你只把结果让白静记录下来给我便是。” 崔一脚挺身立正:“是,老大。” 到了夜晚,李雄也回到营里,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 林丰就着火堆的光亮,看了一遍,再结合白静的记录,大体整理出这五个青年的状况。 五个新来的青壮,弓马武艺数第一的人,叫杜准,年龄二十一岁,胡东乡人。 第二名叫樊明生,二十六岁,清河县郊的。 第三名叫陆海文,三十岁,清河县人。 后面还有两个,一个叫彭亮,一个叫吕平。 根据记载,这两人成绩很垃圾,是流浪到此的农民,对于骑马打仗的事,一窍不通。 而且家乡都在临县,距离此地很远。 但是,这两个家伙身体很好,基础不错。 年龄都不超过三十岁。 樊明生和陆海文原来是清河县镖局的镖师,因镖局解散,没了生计,故投到了林通家做护院。 而第一名的杜准,本来就是一富家大户的护院,因对主家心生不忿,改投林通。 林丰用手指敲打着摊在腿上的纸张,思索五个人里哪个最可疑。 按说此人作为杀手,应该在营里的表现不能突出,也不能一窍不通。 太突出会招来怀疑,一窍不通得靠装,也很容易被看出破绽。 所以,樊明生和陆海文的嫌疑最大。 两人都是在清河县混的,距离县尉木本田很近。 而且,两人均有家室,对于金钱的渴望比其他人更强烈一些。 要想刺杀一位镇西边军的甲正,不但是重罪,还会连累家族。 那此人的心智一定会十分坚韧,心思细腻,情绪稳定。 可惜,尽管林丰琢磨了半个晚上,却仍然不能辨别杀手的具体影像。 白静在他身边却睡得很酣,睡梦中依然带了满足的笑脸。 林丰的心情很难平静。 今日崔赢的出现,让他明白,自己又得罪了宋奇。 据说宋奇身后背景很强大。 算是又为自己增加了一个强敌。 自己前世,依仗超高的身手,凌驾于众人之上。 而现下还不能恢复前世的身体强度和技能,只能依靠所具备的超前意识和目前有限的能力,在强敌环伺中杀出一条血路。 只有不断挖掘身体的潜力,才能让对手臣服。 当然,这个想法对路,要想实现却很难。 林丰不知道的是,当铁真人知道了真正杀死铜甲的凶手后,会有多么疯狂的报复。 “唉,咋让老子来到这么个世界呢?” 他叹息着,起身穿衣出了屋子。 实在是睡不着,还不如出门转转,捋捋思路。 月色清亮,原野一片安静。 五间茅草屋子里,呼噜声此起彼伏。 林丰抓住烽火台下绳索,三五下攀上台顶。 在台沿盘坐下来,望着无际的原野发呆。 烽火台高五丈有余,台顶有一丈方圆。 林丰盘坐在靠近外面的边缘处,脚下是营栅,再往前是壕沟。 正当他想得入神时,忽然心脏一阵急跳,全身汗毛乍起。 大脑还没反应出措施,左手已经探出,一把将一抹黑影抓在手里。 随即扭头看去。 台下一个黑色人影,一闪即逝。 林丰没有起身去追赶,因为来不及。 如此高台,他不敢直接跳下去。 将手里的羽箭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看样子是很普通的羽箭,比自己的羽箭粗糙不少。 林丰一皱眉,怎没听到弓弦绷响? 在烽火台驻军中,也只有自己的弓,特制了消音设备,其他人射箭时,弓弦动静都很大。 而且,拉弓时,他们的木质弓身也会嘎吱吱乱响。 刚才的箭射得很准。 对于一个静止的目标,几乎所有军卒都能做到百分之七八十的命中率。 况且距离如此之近。 林丰无法判断到底是谁射出的这一箭。 但是他心里却很是有些得意。 因为这一箭,让他想起了自己射铜甲鞑子的那一箭。 同样也是毫无来由地被铜甲鞑子一把将羽箭抓在手里。 铜甲鞑子箭镞距离咽喉半寸,而自己抓住这一箭,距离颈侧还有半尺呢。 说明自己比鞑子反应更快。 虽然得意,却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反应稍差一点就会被羽箭贯穿脖颈。 林丰不是隐忍之辈,手里拿着羽箭,从台顶攀下来。 根据刚才的一瞥间,判断黑影是进了右侧第二间屋子。 推开屋门,点燃插在墙上的火把。 军卒所有的弓箭都统一挂在墙上。 一共挂了五把弓。 林丰挨个拿下弓身,用力拉动弓弦。 五把弓都会发出嘎吱吱的动静,而且弓弦的绷响很大声。 他的举动惊醒了睡在屋子里的人。 崔一脚从地铺上蹦起来。 “老大,怎么了这是?”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奇怪地看着林丰。 林丰沉静地转身,挨个看过去,紧盯着每个人的眼睛。 有惊讶,有疑惑,还有睡意朦胧。 就是没有半点惊慌恐惧之意。 胡进才见识广,笑着说。 “老大,是临检吗?” 林丰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屋门,又进入另一个屋子。 同样,弓身和弓弦声音都很响。 张常有疑惑地跟着他。 “老大,出啥状况了?” 林丰摇摇头,他没有发现一丝破绽。 此人是个老手。 整个营栅里的屋子都转过了,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他回到自己屋里,借着从窗户透进的月色,端详着挂在墙壁上的弓箭。 看了半晌后,伸手抓过弓箭,用力拉动弓弦。 声音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扭头去看仍然在熟睡中的白静,嘴角还挂了一丝口水,睡得正香。 林丰郁闷地坐到地铺上,垂头思索。 这五个青壮刚入伍一天,啥都没弄清楚就下手刺杀自己。 说明林通和木本田给他的期限很紧。 在外强敌环伺,在内隐藏着随时爆发的刺客。 内忧外患啊。 林丰有了一时的冲动,很想拔刀将这五个人全给砍了。 宁可错杀五个,也不放过那一个杀手。 不知何时,白静从睡梦中醒过来,轻轻攀上林丰的后背。 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哥,怎么了?” “睡不着。” “是在想那银甲将军么?” 白静两条雪白的胳膊圈住林丰的脖颈,用脸颊蹭他的脸。 “我在想,这五个家伙,谁是刺客。” “费这心思干嘛,全砍了去请功就是。” 林丰用手捏了捏她的丰腴之处,让她发出一声轻哼。 “你这个小娘,怎生出如此暴戾之心。” “哥,对敌人仁慈,才是对自己暴戾。” 林丰不想跟她探讨这个话题。 “你可听到有人进出?” “哥进出俺都没察觉呢。” 林丰眼睛一眯。 “你怎知我进出过?” ------------ 第一卷 第33章 有内奸 白静被林丰这话问的一愣。 凝眉仔细回忆。 “俺在睡梦里,好像听到哥出门了。” “听到进出了几次?” “哦,好像...一次,不,两次?” 林丰扭头去看挂在墙壁上的弓箭,依然是按自己的习惯,弓身在上,弓弦在下。 营内没有不响的弓,除了自己这一把。 难道是刺客先进屋取了自己的弓,然后射完再送回来挂好的? 赌的就是自己在高台上,没有纵身跳下来的本事。 刺客有足够的时间,抹去一切痕迹。 忽然,他又摇头否定了这一想法。 五个青年刚来一天,怎会知道自己的弓箭不会有声音? 还是自己营内本来就有内奸? 林丰还待琢磨,却被白静拉进了被窝。 “睡吧哥,明天再想,实在不行就全杀了。” 林丰无语,钻进被窝里,搂住白静,强行不让自己再想其他。 到了第二天上午,林丰让所有人将弓箭都摆在营地上。 崔一脚和张常有两人挨个在他面前拉弓。 一共二十五张弓,都有很大动静。 在静夜里自己不可能听不到。 营地不大,屋子里家具少得可怜,藏不住一张不响的弓。 林丰没查出问题,只得挥手让他们各自执行惯常的任务。 天到酉时,回家送粮食的吴二婆娘,慌慌张张地回到营地,焦急地告诉林丰。 他的妹妹林收不见了。 林丰很冷静,看着吴二婆娘一脸惶急,不像是装出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 “林叔说,林收刚过午就出去了,一般天黑前必定到家。” 林丰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完全黑下来。 按照村子到烽火台的距离,步行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 如果骑马,只须一刻钟就能赶到。 但是,谁会动他妹妹呢? 林丰不再犹豫,让白静给他准备弓马长刀。 他知道这一段路不会太平,拒绝了白静和其他人的跟随,单人独骑出了营门。 要给对手留个机会,人太多,会吓跑对方。 天太黑,虽然他的战马雄俊,却也不能奔跑过快。 林丰放马小跑着,警惕地关注着四周的异常。 从烽火台到岭兜子村之间,没有山丘沟壑,一路平坦。 当然,沟沟坎坎还是遍布其间。 战马不时会被一些小土坑绊上一下。 这也是鞑子不愿意夜间出来的原因。 林丰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村前,此时村落里一片漆黑,一点灯火也无。 当他快要接近村前的一所断墙时。 突然,耳朵里传来弓弦绷响的声音。 林丰冷笑,他早料到这其中有诈,杀手已经抻不住了。 长刀瞬间离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冷辉,将射到眼前的羽箭砸飞。 紧随着第一声弓弦绷响,嘣嘣嘣,接连响起了数声弓弦绷响。 “这么多人?” 林丰虽惊却并不慌张,长刀挥舞,左拨右挡,将数支羽箭砸飞。 连续抵挡两轮攥射后,林丰隐约看到断墙后,茅草屋顶,有几个黑影晃动。 长刀一收,将弓箭取下来。 弯弓搭箭,右手同时夹了三支羽箭。 对于如此近的距离,林丰心里十分沉着,只要自己的羽箭射出,杀手就别想幸免。 以他的弓力和箭速,杀手根本躲无可躲。 两膀用力,将弓拉满。 刚要松手,突然,嘎嘣一声,他手中的弓弦断成两截。 “我草,这都行?” 不等他合上惊讶的嘴巴,对方的羽箭再次攥射过来。 林丰只得用手中的弓身拨打着羽箭,同时提马往后退去。 寻到一个间隙,扔掉弯弓,从马上跳了下来。 手执长刀,疾步往断墙处迂回前进。 村前是一片空地,毫无遮挡物,对方的弓箭随着林丰的身影,不断射过来。 林丰弃马前行,脚步灵活,对射过来的羽箭几乎免疫。 等他接近断墙时,弓箭失去作用。 就听到一声呼哨,苍啷连声,对方都拔出兵刃,从断墙和茅草屋顶冲出来。 林丰遇到第一个黑衣蒙面的家伙,举刀猛劈面门。 夜色下,几乎不辨东西。 林丰仅凭听力,稍微扭身,让过对方的劈砍,手中长刀横着削出去。 “啊!” 一声惨呼,那黑影飞跌出去。 紧接着第二个黑影赶到,林丰举刀拦住对方的刀势,右脚蹬出去。 那黑影被他一脚蹬出一丈开外。 闷声跌落到杂草乱土堆中。 林丰打得很轻松,这些杀手比鞑子低了不止一个层次。 当他将第三个黑影劈倒在地时,另外一个转身就跑。 林丰正站在断墙边,脚下有杀手丢弃的弓箭。 用脚一勾,将弓接到手里,长刀插在一旁土地上。 再次用脚挑起箭袋,随手抽出一枝羽箭,搭在弓上。 拉弓放箭,几乎一气呵成,就像乱射一般。 羽箭钻人黑暗中,瞬间远处响起一声惨叫和人体砸在地上的声音。 “哼哼,低估了老子的实力,就是这个下场。” 林丰是留了手的,因为他需要活口。 有了弓箭在手,林丰不再着急,找到战马,摸出火折子。 来到第一个黑衣人跟前,打着火,拉开对方脸上的黑巾。 “杜准啊,就觉得你的刀比其他人快一些。” 不出意料,第二个和第三个,都是刚刚入伍的新兵。 樊明生和陆海文。 林丰也不去看那个逃跑的家伙,管他是彭亮还是吕平,因为没留手,是瞄着对方的后脑射的。 陆海文被林丰的长刀劈中了肩膀,半拉膀子被砍没了,显然活不了多久。 樊明生则被林丰蹬在了肚子上,估计肠子都断了几截。 只有杜准,林丰的长刀横斩在他的腿上,如果不做截肢手术,很难活下去。 林丰选中了杜准,因为数他武功高,应该是骨干力量。 扶他半倚在断墙上。 “如果跟我说出谁是头,便可活。” 杜准感到自己大腿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惨白的脸上却满是坚毅,咬牙不语。 作为杀手,事败,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林通吧。” 林丰盯紧了他的眼神,试探着说。 “哦,原来是木本田。” 杜准的眼神依然没有波动。 林丰沉默下来。 这次针对刺杀林丰的行动,设计的十分完美,只是仍然低估了他的夜战能力。 按说,在烽火营中有内奸,应该了解内情。 虽然提前破坏了林丰的弓弦,难道不知道他有对战铜甲鞑子的能力? 此人还得与林通和木本田有密切关系,或者说有利益关系。 完全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人,应该不难猜出来。 ------------ 第一卷 第34章 用刀说话 杜准当然不知道林丰的老辣,沉默片刻后,林丰突然说道。 “崔一脚。” 杜准的眉头轻轻一皱,瞬间恢复原状。 林丰则吐了口气,一腚坐到地上。 崔一脚本是岭兜子烽火台的伍长,这一片的驻军头领人物。 他又是林通的异姓兄弟。 林通和木本田在这片土地上,跟鞑子做交易,肯定少不了崔一脚的参与。 自从林丰一脚差点废了崔一脚后,这家伙必然怀恨在心。 伍长做不成,交易也没有了。 兜裆一脚,相比触动他的利益,根本不叫个事儿。 林丰从此便成了他肉中的尖刺。 想通了此中关节,其他便水到渠成。 林丰甚至不用回家去看,他妹妹林收必然在家睡得好好的。 只要他还活着,别人都不敢动他的家人。 很显然,吴二和他婆娘也参与了此次暗杀行动,还承担了一个比较重要的环节。 林丰想明白事情的原委,扭头看了杜准一眼。 杜准斜倚在土墙上,脑袋耷拉着,已经没了气息。 起身去牵了战马,收拾好断弓,缓步往村子里走去。 他一直来到林通家的后院墙边。 踩在战马的背上,从墙头翻了进去。 手里提了长刀,从后院往前走。 整个宅院都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 正行走间,突然从暗处窜出一条大狗,也不吠叫,凌空扑向林丰。 林丰早就感受到大狗的气息,等他隐约间看到大狗嘴里白森森的牙齿时,手里的长刀已经掠过大狗的脖子。 无声无息,只有刀劈肉体的噗嗤声。 大狗无头的身体,喷溅着热血,摔倒在墙角处。 林丰继续前行,来到一排瓦房门前。 他也不知道林通住在哪个屋子里,只能瞎撞。 推了一把木门,里面上了门插。 本想不打扰别人,用刀挑开就是,如果不是林通,再去他处看看。 谁知就在此时,院子里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一群十几个人举了灯笼火把,往这边拥来。 看到林丰提刀站在门前,当即叫喊起来。 “有贼,抓贼啊!” 手执灯笼火把的往后站了半圈,举高了照着亮。 手里拿了棍棒刀枪的往前冲。 林丰舔舔嘴唇,觉得有些干燥。 跟这些人无法沟通,只能用刀说话。 一咬牙,不等对方冲到身前,先一步踏出,劈风刀法一展,瞬间冲入人群里。 没有花样,只有刀刀入肉的声音。 片刻间,十几个人被砍翻了一大半。 只剩下那几个挑了灯笼火把的家伙,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傻了。 不知是谁,火把失手掉到地上,妈呀一声,扭头就跑。 其他人也跟着扔掉手里的灯笼,四散奔逃。 这些人一阵叫闹,整个宅院都被惊醒。 好多人开了门,掌了灯火,探身出来查看状况。 毕竟是个大户人家,房子多,家人也多。 林丰经过一个门前,正好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探头出来。 还没看清时,就被林丰一把抓了衣领子提了出来。 “林通住在哪里?” 小丫鬟浑身哆嗦着,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却有女子在问:“小红,是谁呀?” 林丰转头看了看四周,宅子有点复杂,单凭自己这样寻找,太费时间。 索性提了丫鬟走进屋子。 屋子里有个女人,身上只穿了件亵衣,露着大片的雪白皮肉,站在桌子前点灯。 蓦然回头,就看到林丰手里提了明晃晃的长刀,一手还抓了自己的丫鬟,走进来。 女人尖叫一声,一双手不知是去捂嘴,还是先去捂住自己的胸口。 林丰长刀一举,刀尖距离女人咽喉一寸。 “跟老子说说,林通住在那间屋子里?” 女子惊恐地举起手指着一个方向。 “他...他住在...” “带老子过去,不然砍了你!” 林丰凶神恶煞地吼着。 女子已经吓懵逼了,下意识地转身哆嗦着往外走。 小丫鬟护主,克服了恐惧心理,大声喊着。 “三姨娘,您穿上点衣服呀,天冷。” 林丰松开抓住丫鬟的手,让她去找衣服。 就这样,女子披了一件棉披风,小丫鬟在旁搀了她的胳膊,林丰跟在她俩身后。 三人一路往前,左兜右转。 经过的房屋都关门闭窗,一丝声息也无。 他们来到一处亮了灯的房屋前,木门敞开着。 女人颤抖着指了指门口,冲林丰点点头。 林丰便舍了她俩,大步跨进了屋门。 眼前是一个客厅,放了几把椅子,中间有一张八仙桌。 林通站在桌子后面,脸色阴沉地看着走进来的林丰。 两人隔着桌子,互相对视。 林通作为林丰的亲叔,从小对他的性格非常了解。 多年的惯性思维,使得他依然认为眼前的这个青年,只是一时的强势,骨子里还是自己印象中的懦弱小子。 “林丰,你杀了我也没用,我也只是个跑腿喝汤的。” “是谁设计出如此毒计?” “崔一脚,他也是最了解你的人。” “你倒是痛快。” “本来咱叔侄更近一些,可是你当时不堪大用。” “那五个杀手是谁找的?” “是四个,另一个是凑数的,都是木本田找来的人。” 林丰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 “既然你们都有参与,那老子便一家一家地杀过去。” 林通摆手道:“我们事败,多说无益,你就痛快地说,要多少钱才算完事吧。” 说着话,抬头将桌子上盖着的红布拽掉。 顿时,一盘黄橙橙的金元宝,露出来。 林通嘴角微翘,一脸不屑地看着林丰。 林丰看林通一副有恃无恐,无所谓的态度就来气。 他坐在椅子上,抬腿一脚蹬在八仙桌沿上。 那桌子被他蹬得飞起来,直撞在林通的胸口。 林通当即被桌子撞了出去,身体打横飞出近丈,摔在墙角。 数个金元宝也散落在他身前。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不防脖颈一凉,雪亮的刀尖顶在了上面。 “老子宰了你,想要多少钱不是随便取吗。” “林丰,你...” 林通到现在,依然不相信林丰会真的杀了自己。 屋外的人听到客厅里一阵嘁哩喀喳的动静,立刻跑进几个护院。 这几个护院是林通贴身保镖,身手都很不错。 眼见主人被用刀逼住,顿时吆喝着举刀冲上来。 林丰眼睛盯着林通,只将长刀往外一扫。 当先冲上来的一个护院,没防备,手中的刀还举在半空,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刀尖划过。 劈风刀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 左右两个护院几乎同时冲到近前,也同时中了林丰的刀。 血光迸现中,两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直接扑倒在地。 另一个冲得少慢的护院,顿时止步,惊愕地呆看着倒地的两个同伙。 林通此时才惊恐地发现,林丰手里带了血的刀又缓缓移动到他脖子上。 一股血腥味,刺激得他充满了尿意。 ------------ 第一卷 第35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 “林丰,你杀了我,就无法长期得到充足的粮食供应,我可以给你提供钱粮,多久都可以。” 林通到此时才正视自己这个亲侄子。 如此杀伐果断,下手凌厉的人,才是自己最需要的人才。 见林丰不为所动,立刻补充道。 “你我叔侄可以合作,在这样动乱的世道里,只要有能耐,到处都是发财的路子,咱俩可以说是强强联合。” “我留下你的性命,让你继续算计我?” “如此算计都不死,将来定能成就大事。” 林丰的刀渐渐离开了林通的脖子。 林通立刻兴奋起来。 “林丰,有为叔在你背后做支撑,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何愁大事不成?” 林丰也觉得林通说的很有道理,对于这样一个威胁不算很大的对手,留下他,利大于弊。 他退后两步,眯着眼睛看林通。 “再让我发现第二次,你必死无疑!” “但请放心,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林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林通在他身后叫道:“崔一脚此人狡诈狠毒,木本田倒是可以利用之人。” 林丰不置可否,大步走进暗夜中。 他寻回自己的战马,也不回家,连夜回到了烽火营。 果不其然,崔一脚已经不见了踪影。 吴二却心存侥幸地仍然待在营地里。 崔一脚身上有功夫,身后有靠山,离开此地还可以混得不错。 吴二却只有跪舔的本事。 况且他还有婆娘在这里,如果离开此地,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林丰回到营地,白静惊喜地迎上来。 她也知道林丰此去必有曲折,所以一夜未眠。 林丰冲她点点头,也不说话。 转身进入隔壁屋子里,单手将吴二从被窝里提了起来。 不顾他的哀求,将他拖出营门,来到壕沟边上。 “吴二,老子待你不薄,竟敢算计老子,你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老大啊,俺错了,是崔一脚逼俺干的,您就饶了俺这条狗命吧。” 吴二知道事败,也不辩解,只一个劲地求饶。 吴二婆娘听到动静,也跟着追到营外,匍匐在林丰脚下。 “大人啊,都是俺的错,崔一脚不是个人啊...” 白静见林丰犹豫,立刻说道。 “哥,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林丰脸上露出微笑。 “吴二,你跟你的婆娘只能活一个,你们自己选。” 吴二顿时呆住,眼珠子乱转。 吴二婆娘也停住哭嚎,呆呆地看着吴二。 “如果不选,你俩就一起上路吧。” 林丰抬起长刀,盯着吴二。 “慢着,老大,都是这个死婆娘害得俺,她跟崔一脚睡在一起,啥都听崔一脚的,她该死。” 吴二婆娘从呆傻中清醒过来。 “大人啊,可不敢听他胡说,俺去伺候崔一脚,可都是吴二的主意。” “你个死婆娘,要不是俺曲意逢迎,你跟崔一脚岂能放过俺。” “崔一脚就是你爹,他说啥你就听啥,害大人的主意也是你出的。” “放你妈的屁,都是你在崔一脚跟前出的馊主意,反倒赖俺。” 两人开始争吵起来。 “算了,吴二你连自己的婆娘都能舍弃,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老大,俺...” 吴二话未说完,林丰的长刀已经将他砍翻,尸体滚落到壕沟里。 吴二婆娘松了口气,脸上涕泪横流。 “大人啊,可不敢骗俺,杀一个就好...” 林丰冷冷地看着她。 他对一个女人确实下不去手。 叹息一声:“你给老子滚远点,越远越...” 林丰的话没说完,没想到白静从吴二婆娘身后,拔出短刀,捅进了那婆娘的后心。 吴二婆娘瞪着眼珠子,两只手张开,冲着林丰。 “你...你说话...不...” 一口气没上来,身体软了下去。 “...好。” 林丰此时才将自己的话说完。 白静不屑地一脚将吴二婆娘的尸体踹进壕沟里。 “这样的人确实不配活在世上。” 林丰摇头:“你下手太快,我还想问问崔一脚去了哪里呢。” 白静苦笑:“哥,崔一脚会拿这两口子当个人看吗?” “妈的,老子差点让他算计了。” 听到营外喧闹,胡进才和张常有跑了出来。 “哎,老大回来了。” “咋了,又哭又闹的?” 林丰淡淡地说:“没事,吴二两口子想不开,自杀了。” “啊!?” 两人惊得目瞪口呆。 “怎…怎么,吃晚饭时还好好的,这就…” 当看到林丰手里滴血的长刀时,便说不下去了。 “回吧,谁知道搞什么鬼。” 白静冷笑:“水无常形,人无常式。” 几个人转身进了营门。 胡进才凑到林丰跟前。 “老大,咱又要做啥大买卖?” 林丰皱眉:“啥做买卖?” “呃,老崔说的,老大要拿银子去做大买卖啊。” “拿啥银子?” 林丰站住,看着胡进才。 “老崔让人把咱埋的金银挖出来带走了啊,说是您要用。” 林丰眯着眼睛,把目光转向营门。 半晌没做声。 “谁跟着去了?” 张常有连忙回答:“那个新来的,哦,叫吕平的。” 林丰叹口气。 “进才,明日你拿我的腰牌去军部,要求发布缉捕令,崔一脚通敌,见者来军中报信,可奖励银五两。擒送军中者得银五十两,提头来见者,银一百两。” 胡进才和张常有两人听的再次目瞪口呆,半天缓不过来。 直到林丰和白静进了屋子。 “兄弟,老崔这是把老大的家底卷跑了啊。” “废话,看这架势,老大就想要他命了。” 胡进才咬牙:“草的,那里面也有咱的银子。” “谁说不是呢,赶紧的,明日一早就去军部。” “这个该死的王八蛋,老子真想亲手宰了他。” “打住吧,老崔那一脚,你吃不住。” “嗯,让老大先把他的脚砍了。” 两人说着话,回到了屋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胡进才便收拾整齐,牵马出了营门。 正要翻身上马赶路,忽然发现远处起了一阵尘烟,是马队奔腾的样子。 他连忙大声呼叫起来。 圈了马跑回营里,一叠声地吆喝。 “拉起吊桥,快关门!” 所有军卒慌得衣服都没穿,钻出屋门,惊慌地关门拉索。 林丰也被惊醒,只穿了外套就跑到门外。 “怎么回事?” 胡进才大声道:“有马队过来,看样子像鞑子。” 这下子众人更慌了,跑回屋子去拿武器。 看得林丰直摇头。 就这素质,如何与鞑子对阵? 白静给他拿来衣服穿了,还提了他的长刀和弓箭过来。 林丰的弓箭昨晚已经换了弓弦。 他提了弓箭站到营栅隔板上,仔细往远处看去。 ------------ 第一卷 第36章 百夫长 远处约有十几骑人马,已经疾驰到不足二里地。 是鞑子前来报复老子吗? 林丰眉头紧皱,琢磨着应对办法。 这些日子,自己对付内奸,费尽了心思,忽略了鞑子的存在。 面对十几个鞑子,恐怕此地很难守住。 扭身举起手臂:“全体注意,各寻位置,准备战斗!” 营内所有人都紧张地拿了武器,间隔七八步的距离,站在营栅隔板上,拉弓搭箭严阵以待。 林丰也持了弓,拉动弓弦试了试手感。 这条弓弦是刚刚装上去的,还没试射就上了战场。 原来他精心制作的弓弦,被崔一脚弄坏了,让林丰心疼了好久。 很快,十几骑马队轰鸣着直冲到营栅前。 盔甲鲜明,刀枪整齐。 让岭兜子烽火台守卒大大松了口气。 领头的长身男子,正是那日崔赢身边的人。 “林丰,我乃镇西边军校尉崔赢的副将,乔钧。” 崔赢这个骁骑校尉与其他校尉不同,因为她的身份,所以还配备了一名副将。 而且,乔钧这个副将的级别,比崔赢还高出不少。 林丰在营栅上拱手:“乔将军,不知如此急促有何要事?” 乔钧微笑着没有说话。 他心里清楚,以自己这么点人马,一旦遇到鞑子的游骑,想跑都难。 不跑得快点,怎么成? 当然,明面上这个理由可说不得。 林丰也赶紧挥手:“放下吊桥,打开营门。” 乔钧等人进了营栅,暂时放下了心。 下马后将林丰拉到一旁。 “林丰,你的功劳已经上报大将军得知,我这次来是通知你。” 说着话从腰间摸出一面暗红色腰牌,伸手递给林丰。 “此乃百夫长腰牌,现在你已经是镇西边军,百夫长,暂归属崔校尉麾下。” 林丰接过腰牌,看到竹木牌子上刻了一个“百”字。 乔钧拱手:“恭喜恭喜。” 林丰苦笑道:“同喜同喜,乔将军,我可没有红包给你。” 乔钧连忙摆手:“没有要红包的意思,只是为崔校尉又得一员虎将,真心高兴。” “虎将?” “能杀铜甲鞑子的人,在咱边军中,独一份。” 林丰有些惊讶:“没这么夸张吧?” “唉,恐怕比这个更夸张些,也不为过。” 林丰还是不能彻底领会乔钧的意思,只是觉得他有意抬高自己。 “乔将军,不知我这个百夫长该干些什么?” “嗯,崔校尉已经给你在军部报备,你可去边军大营接管之前的部属,也可自己选择手下军卒,充实编制。” “呃,乔将军,我是想知道,具体干些啥营生。” “游击,俗称夜鹞子,也叫游动哨。” 林丰点头表示明白,这在自己的认知里,就是部队的侦察兵。 乔钧转目四顾,看出这里的贫瘠。 “行了,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边军大营履职吧。” “乔将军,能不能晚两天?” 乔钧皱眉沉思片刻。 “林丰,晚几天倒不是不可以,但是,这路途凶险,人多行路,安全性大一些。” “这个乔将军毋需多虑,林某自有办法。” “成,三天吧,别让崔校尉着急。” 林丰点头同意。 乔钧见任务已经完成,也不多留,挥手带部下上马离开。 白静手里捧了一袭崭新的战袄战靴和甲胄,另外还有腰刀,配饰等物。 “哥,你去大营,俺也得跟着。” 胡进才也上前一步。 “老大,您可别撇下俺,今后这条命都是老大说了算。” 张常有也上前大声喊着。 “老大,还有俺。” 李雄和王前挤在一起,用殷切的眼神看着林丰。 林丰看着几人,心里琢磨。 胡进才和张常有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李雄虽然油滑,但为人机警,趋利避害能力出众。 王前则跟以前的自己差不多,为人诚实厚道,性格懦弱了些。 “好,白静去拿些银子,给哥几个都做身像样的战服,咱一起奔向富贵荣华。” 几个人闻言顿时大喜。 尤其是胡进才,曾亲眼目睹林丰浑身伤痕,怒斩铜甲鞑子。 那个是实打实的超能力。 他还没听说过,在镇西边军中,有哪位将军能干出这么大的事。 张常有则朴素得多,自从跟着林丰干。 生活改善自不必说,只赏银这一块,就拿到手软。 打小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李雄更是有切身体会。 而王前没想那么多,林丰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去哪,自己就去哪。 岭兜子烽火台仍然留下五个守卒,重新任命了一个伍长。 白静带了胡进才等人去清河县置办军服。 林丰则自己骑了马回到岭兜子村的家里。 老爹林茂依然是那个木讷的神情,坐在院子里拨弄着晾晒的野菜。 妹妹林收见哥哥回家,好不欢喜,跑前跑后地忙活着做饭做菜。 是的,现在林丰家能吃上菜了。 父子二人依然相对无言,默默地吃着饭菜。 林丰感觉很尴尬,想说点啥,却无从开口。 记忆中,这父子二人就是两个闷葫芦,能说的话,也是老爹教训儿子别在外惹事。 正吃着饭,门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林管家当先进了林丰家的大门。 看到林丰时,一脸的笑容。 “林将军,我家员外爷来看您了。” 林通随后走进来。 林丰坐在矮小的板凳上没动。 林茂瞅了他一眼。 林收则起身避到里屋去。 林通也不见外,直接坐在林收的板凳上。 看了林茂一眼:“哥,林丰出息了,我这做叔的也高兴,前阵子忙营生,也没来看看,你这身子骨还好吧。” 林茂垂着头,眼睛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嗯,好,还好。” 林通抬头四处看了几眼。 “唉,这屋子也该修葺一下了,漏风撒气的,散福气。” 看到父子二人都没接话。 “哥,咱父母的坟地,我也修整了一番,赶明儿咱兄弟一块去祭拜一番吧,毕竟托他们二老的福气,让咱林家越过越好。” 林茂依然没话。 林丰只好开口。 “呃,这里就拜托给你了,我明日要去大营,路途远,来回不便。” “放心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里也是我林通亲哥家。” 林丰并不担心,林通家大业大,不敢出格。 几个人沉默半晌。 林通才又开口。 “林丰,之前的糟烂事咱就不说了,就两年前说下的那桩婚事,人家寻上门来,咱是不是该给个话?” 林丰本来还夹了筷子菜送到嘴边。 听到这话,手一哆嗦,差点把菜掉到地上。 ------------ 第一卷 第37章 不能娶个孩子当老婆 林丰在记忆中搜索,并没发现有这方面的信息。 “这个婚事能不能推了?” 林通疑惑地看着他。 “你说的是退了还是推了?”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林通有些惊讶地看林茂。 “这事你爹没跟你说过吗?” 两人都看林茂。 “咳咳咳,俺没脸说。” 林通点点头:“之前你家里穷,人家也嫌弃,曾经闹着要退婚,被我挡了。” “可是现在...” “现在你出息了嘛,人家也听说了,就央人过来说,闺女快十四岁了,是不是把婚事给办了。” “那女子才十三岁?” “呵呵,没啥稀奇,早过门,家里就省一口饭。” 林丰嘴里慢慢咀嚼着。 “帮我把这婚事退了吧。” “退了?” 林茂一拍桌子:“你要闹哪样?” “人家孩子才十三,而我干这营生又朝不保夕的,没得害了人家。” 林通点头:“你可想好了,这门婚事当时还是我央人订下的,对方在清河县城,可是有些背景的家庭。” “有背景就更不能要,就我们现在的状况,不合适。” 林丰可不管他爹如何在旁生气。 自己可不能娶一个孩子回来当老婆。 林通笑道:“随你吧,现在也是个有主见的人物,到时可别后悔。” 林丰苦笑摇头。 “就这么定了。” 林通向站在门外的林管家招招手。 林管家立刻向前一步。 “老爷,东西都搬进来吗?” “就放在院子里吧,咱该回了。” 林管家到院门外,让等在外面的家人将几个箱子抬了进来。 林通起身,指着几个箱子。 “都是些吃穿用度,过几日,我再让人把房子修葺一下。” 说完冲林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林丰也没说话,任林通带了家人就这样走了。 林茂闷声道:“没点规矩,那是你亲叔。” 林丰凑近了林茂的脸。 “爹,人家能认你这哥,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林茂黢黑的脸竟然红了红,垂头不再言语。 听到人都走了,林收从里屋蹦出来,在院子里绕着几口箱子,欢快地蹦跶。 嘴里哼着曲子,打开这个箱子看看,又弄开那个箱子瞅两眼,兴奋的不行。 林丰也吃饱了,在家待得没趣。 起身去牵了战马,大声说了一句。 “我走了,过些日子再回来看你们。” 林收跑过来抱住他。 “哥,你要去哪里?” “边军大营,离家远了些,你待在家里,尽量少出门,若有事就去找林通。” “林通?” “就是刚才那个,你亲叔。” “哦,俺知道了。” 就这样,林丰牵马出了门。 林收直送到村头上,林丰一再让她回去,这才恋恋不舍地站住。 林丰上马出村来到官道上,老远看到道旁站了一个人。 走近了才发现是林管家。 “呵呵,林将军要去边军履职,员外爷让俺在此等候。” 林丰也没下马。 “有事?” 林管家手里提了一把带鞘的长刀。 用双手举到林丰跟前。 “这是员外爷让俺给林将军的刀,说是锋利的很。” 林丰伸手接过长刀,一按绷簧,呛的一声,长刀被弹出半截。 雪亮的刀身,刃薄背厚,确实是一把百炼好刀。 “好刀。” 林丰不由赞了一声,随即收刀,顺手挂在马鞍侧。 林管家再次举上一个包裹。 “这也是员外爷让俺带给林将军的,再无他事。” 林丰接过包裹,入手有些份量,也没打开看,直接放在马背上。 “好,你回吧。” 林管家垂手恭立:“林将军尽管去便是,俺祝您一路高升。” “嗯,谢了,好好干,我会记住你。” 林管家听到这话,身子躬得更低了。 林丰一打马臀,战马猛地窜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已经跟白静等人约定好了集合地点,所以不用等在家里。 边军大营在岭兜子村的东南方向,距离二百八十里路左右。 林丰的战马本是铜甲鞑子的坐骑。 这种马,身高力大跑得快,是难得的良驹。 不到半日的时间,林丰就来到了集合地点。 这里是距离岭兜子村八十多里地的一个村落,名字叫曲木村,隶属胡东乡地界。 林丰策马进了村子。 村子里很安静,此时已近黄昏,整个村落看上去跟岭兜子村差不多。 四处寂静,只有战马踏地的嗒嗒声。 林丰下马,寻了个还算整齐的院落,将马匹拴在角落里,弄了些干草。 自己则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废弃的井台上。 寻思着找点水给马喝,这半日奔腾,应该是口干舌燥了。 眼看天色暗下来,林丰出了院门,左右看了看。 这大片地区普遍干旱,就是有水井,也会挖得很深。 林丰挨个院子里瞅一眼,想看看谁家有水井。 可惜,这些院落都破败不堪,也没有人住。 当他走过三家庭院时,突然扭头看到距离自己二十几步的地方,站了两个高壮的汉子。 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提了弯刀。 再往回看,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也站了两个提刀的黑衣大汉。 这是把自己包围了。 当时自己进村时,还特意侧耳听了听,并没有发现异常。 这四个汉子出现得十分突兀。 看来身手不错,脚步很是轻盈。 林丰看他们的面相都是大宗人,而且自己下马时,长刀悬在腰下,弯弓背在身上。 所以心情很是放松。 四个汉子一齐往中间逼近,弯刀出鞘,步伐整齐。 林丰判断这几个应该是军伍中人。 但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布料十分细腻,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四个人前进到五步左右时,同时停住。 一个汉子开口喝问道。 “你,干什么的?” “哦,我找点水喝。” “当兵的?” 林丰身上还是那件旧战袄,并未换上新的穿戴。 “镇西边军。” 四个人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仍然将刀提在手上。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那汉子还在提问。 “你们是什么人?” “现在是老子在问你。” 林丰笑了,这些家伙并非惯走江湖。 世道险恶,混迹江湖的人,不会如此蛮横。 当然,也不是当兵的人,看其穿戴举动,大概率是哪家大户的保镖护院之类。 “几位,咱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如何?” “小子,没弄清楚你的身份来历,爷几个如何放心让你乱走。” “你的意思是...” “不说明白,爷几个就让你跪着说。” 林丰觉得,这几个人背景肯定比较强横。 一般大户没这骄横气势。 “要跟我动手?” “不,是动刀。” ------------ 第一卷 第38章 火光之灾 林丰左手握住了腰间的长刀,手指按在崩环扣上。 “动刀,可是会死人的。” 那汉子狞笑一声,将手里的刀举到胸前,就要往前跨步。 另一个稳重些的汉子伸手一拦。 “二哥,此乃边军军卒,如此动刀,不好吧...” “有啥不好,在镇西都护府地面上,谁敢跟咱耍横,就算是边军,看样子也是个逃兵。” 他说着话一晃膀子,将那稳重汉子撞开。 “小子,别说爷不给你机会,跪下来叫声爷,你这条小命也许就留下了。” 他把手里的弯刀转来转去,闪出一蓬刀花,十分的恍人眼目。 林丰嘴角上扬,他可也不是善男信女,论玩刀,还没怂过。 只是此地常有鞑子出没,都是大宗人,能不内卷最好。 “诸位,这里鞑子凶猛,咱还是消停点好。” “切,鞑子算个毛,那是没碰到老子,不然只是一刀,便是两段。” 林丰无奈,遇到个浑人。 还是送他早去投胎得好。 手指用力,崩环咔啦一响,长刀从鞘里弹出半截。 林丰右手握住刀柄稍一用力,雪亮的长刀出鞘,刚要跨前一步,给对方来个旋风斩。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断喝。 “都给我住手!” 声音雄浑有力,显示出主人中气十足。 林丰刀势一滞。 见有个颇为雄壮的身影大步走过来。 “让你们办个事咋净给老娘惹麻烦呢?” 围住林丰的四个汉子顿时缩头缩脑,悄悄收起刀子。 林丰惊讶地看着来人。 果然是个比汉子还汉子的女子。 个头都快赶上自己了,可腰身却比自己粗壮了一倍。 两条粗壮的大腿迈开,很快来到几人跟前。 “老娘就出去一会儿,你们就要惹事。” 她狠狠瞪了四个汉子一眼。 转脸上下打量林丰。 “这位兄弟可是边军的?” 林丰点头:“正是。” “这是要到哪里去?” 对于如此问话,林丰并不反感。 “正要回营,路过此地,找点水喝。” 那女子一拍大手。 “正好,我们那里有水,兄弟可去取用。” “如此多谢了。” “客气啥,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也是要去边军大营,结伴而行,岂不痛快。” 别看女子生得粗鲁,听她说话,还是读过书的样子。 “也好。” 林丰也不再客气,此地干旱,水源甚少,很不好找。 他跟着几人来到一处庭院前。 这所院子相对整齐些。 没想到院子里还或坐或站了四个黑色劲装的汉子。 还有一个年轻男子,身穿锦衣。 不知从哪里弄了把椅子,懒散地斜倚坐在檐下台阶上。 见女子进了院子,几个人散乱地打着招呼。 “老大回来了。” 那女子摆手:“这个兄弟是边军大营里的,正要回去,与咱同路,老六,弄些清水给他。” 四个汉子进院子后,先躬身冲年轻男子施礼。 “苏公子,刚才就是此人弄出的动静。” 那苏公子生得面色白皙,眉眼还算端正。 他斜着眼睛瞅了林丰一眼,便不再理会。 “草,还以为是鞑子,扫兴。” 粗壮女子连忙上前安慰。 “允弟,鞑子没来正好,听说他们猛地很。” “都说鞑子凶猛,那是他们没遇见苏家八金刚,这等了几天也没看到个鞑子毛,让老子拿什么去见小赢?” 苏公子满脸烦躁。 林丰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伙就是让人惯坏的孩子,等真遇到鞑子时,估计也就凉了。 他不再理会这些人,提了一桶水,转身出了院子。 满院子的人也没管他的。 当他走出来十几步时,那个身材雄壮的女子追出来。 “哎,这位兄弟…” 几步来到林丰跟前。 “我叫褚娇,府城来的,我家苏公子想在此抓几个鞑子,不知这里能不能等得到?” 林丰放下水桶,沉吟片刻。 因为褚娇给了自己清水,对她印象还是不错的。 况且,这帮子人里面,也就是这娘们还算清醒些。 “姑娘,说句实话,你们最好等不到鞑子过来。” 林丰已经很诚恳了。 “我也知道鞑子不好惹,可是,苏公子手下八大金刚,武艺高强,在咱镇西都护府无人能及。” 林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以他对战斗的敏感度,刚才那几个劲装汉子,并未给他带来危险的感觉。 还不如眼前这个褚娇,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好自为之吧。” 一面之缘,多说无益。 林丰提了水顾自离去。 褚娇撇撇嘴,总觉得这个边军小卒子,太能装了。 林丰回到原来的院子里,喂了战马喝水。 自己倚着井台坐下来,摸出干粮啃着。 夜里风寒,林丰觉得应该弄个篝火取暖才行。 他不担心火光会招来鞑子,因为他们很少在夜里出来行动。 扭头看了看村里,发现那苏公子才是心大的人,弄得院子上方红彤彤的,也不知点了多少木头。 再看看自己,在院子的角落里,弄了一小堆火。 然后偎在墙角,闭上眼睛。 静寂的寒夜里,隐隐传来一阵阵笑闹声。 那是苏公子和他的什么八大金刚还在开篝火晚会。 如果不是要在此等候白静他们,林丰走就换地方了。 挨着这些嚣张的家伙,早晚得出事。 林丰屏蔽掉这些杂音,心思转向边军大营。 这次去履职百夫长,面对众多将领,该如何自处? 尽管大宗军队被铁真骑兵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可是在边军中,依然等级森严,上下级关系分得十分清楚。 那些在战场上毫无作用的将领,却在军卒面前,摆着十足的架子。 林丰可看不惯这种样子,敢在自己面前摆谱的,必须得有过硬的本事。 或者身手高超,或者智商高超。 两样都不占的,就该滚远点。 他正琢磨得入神,突然听到拴在院子里的战马躁动不安起来。 四蹄乱踏,想挣脱缰绳。 林丰立刻警惕起来,战马受惊,不是有野兽就是有让它感到不安的事情。 当然,这片荒野不可能有野兽。 啥吃的没有,再凶猛的野兽都饿死了。 林丰起身上前安抚一下战马,然后捡起放在火堆旁的长刀和弓箭。 寻了一处断墙,踩着爬上了屋脊。 屋子虽然残破,幸好还有一道大梁横在中间,间或有几根檩条。 林丰伏在屋脊上,先是看到苏公子那边,依然火光灿然。 夜色暗沉,林丰只能安静地等待异常出现。 ------------ 第一卷 第39章 还不快去砍了鞑子的人头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林丰就听到了马蹄杂沓声。 速度不快,应该是四五骑的样子,小跑着往这边靠近过来。 林丰皱眉思索,按说白静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能赶到这里。 这么少的人马,敢在黑夜里出现。 目前除了自己,就只有鞑子敢这么做了。 当然,苏公子一行也算是少见的人物。 不知他们是真的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马蹄杂乱地来到村头,除了间或打个响鼻,没有人声。 一阵风吹过,林丰顿时闻到一股羊膻味。 这是鞑子无疑。 在夜间出行,这很少见,但也不是绝对没有。 林丰叹了口气,再看看那红彤彤的院子上空。 犹豫片刻,就算是为了这桶清水吧。 在弓上搭了枝羽箭,拉开后扭转上身,仰面向上四十五度角,松开右手。 弓弦无声震动了一下,羽箭瞬间弹入黑暗的夜色里。 苏公子领着一众金刚,正开心地烤着肉,喝着酒。 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火堆上架了一根木棍,上面正烤着一只猪腿。 颜色已呈金黄,冒着浓烈的香气。 一个汉子高声叫道:“公子爷,猪腿可是正好食用的时候。” “啰嗦个什么,切一片过来。” 那汉子连忙拿了短刀,上前去切猪腿。 就在此时,从黑暗中落下一枝羽箭,咄的一声,正扎在金黄色的猪腿上。 那持刀汉子吓得一哆嗦。 “啊!” 他的惊叫让所有人都扭头看过来,也看到了猪腿上的羽箭。 褚娇眉头一皱:“不好,这是有人来袭,都散开。” 她说着话,首先将苏公子拉到角落里,用身体挡住。 其他人也急忙去拿自己的武器,各自警惕地等待着下一轮攻击。 谁知待了半晌,再无其他异常。 苏公子正要呵斥,却被褚娇举手阻止。 “有马蹄声,老三老四,出去看看。” 她俨然是这群金刚里的老大。 两个汉子起身拉开院门,持刀窜了出去。 “老五老六。” 褚娇继续喝道。 又有两个黑衣汉子跟着出了院门。 五个铁真骑士,在村头散开,各自催马从断壁残垣中进了村子。 他们本来在外劫掠,错过了宿头,误打误撞中来到这里。 老远便发现村落中有火光闪现。 这个村落已经来过一次,早已人去屋空。 怎知竟然又发现了人迹,这让几个鞑子心里高兴。 他们在大宗这片土地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那些在白日遇见他们的大宗人,不论是老百姓还是成队的军卒,都只会四散逃窜。 几个鞑子进了村落,鼻子里闻到了猪肉的香气,心情更加大好。 分了几个方向往火光处靠近。 八大金刚的老三老四首先撞到了一个鞑子骑士。 “老大,有鞑子!” 老三兴奋地高声喊叫起来。 然后同老四一起,举刀冲了上去。 迎面是一个铁甲鞑子,手里使一根粗重的铁棍,眼见从黑暗中窜出两个黑衣人。 随即大喝一声,举棍扫了过去。 叮铃当啷一阵响动,老三和老四的两把长刀被铁棍扫中,瞬间被击飞老远。 老三老四身上功夫不浅,虽然手臂发酸,却也灵巧。 翻身往后退去,瞬间拉远与鞑子的距离。 “哎吆,鞑子劲大,老四,退回去。” 老三吆喝着,急速往院子跑。 老四也跟着往后跑。 可惜,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 鞑子两腿一夹马腹,战马前纵,三两步便追到了老四身后。 铁棍挂动风声从上往下砸过来。 老四正闷头猛跑,岂知身后铁棍到了,临头顶时,勉强偏了偏脑袋。 铁棍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老四只觉得如一块巨大的石块,凌空砸在肩上。 闷哼一声,身子一歪,翻滚到土墙边。 鞑子骑士连看都不看,纵马直追老三。 老三已经跑到了院子门口处,听到老四的闷哼,却不敢回头。 “老大,鞑子过来了!” 呼喊着一头扎进了院子里。 幸亏他跑得快些,鞑子的铁棍擦着他的屁股,砸在院门前的台阶上。 顿时碎石飞溅,院子里的人都觉得地面一震。 随即,本来还算整齐的木质院门,被一棍砸得粉碎,四处崩飞的木块,击中了院子里的人。 有人惨叫,有人乱跑。 “老七老八,挡住他!” 褚娇厉喝。 谁知那鞑子并不进院,只是守在门口,提着铁棍看着几人嘿嘿冷笑。 两个黑衣汉子持刀拦在院门前,其余的人都紧张地持刀观望着。 突然,院子左右传来马蹄踏响。 尤其是院子左边的院墙,被人轰地一声砸塌了半边。 眼见一个粗壮的鞑子,手里持了一个长柄大锤,只一锤,院墙坍塌。 众人骇了一跳。 “老二,老三去拦住他。” 褚娇再次发声。 站在屋门前的苏公子,并不害怕,他对自己手下这八大金刚很有信心。 “老四呢,怎还没回来?” 褚娇依然拦在他身前,手里多了一柄环首大刀,又宽又厚。 “老五老六也没见回来。” 苏公子身边还站了个丫鬟,身材苗条,面目俊俏。 而且这个丫鬟手里竟然持了一把亮晶晶的长剑。 几个人还在说话时,右边的院墙也轰然塌了半边。 一个鞑子骑士立马在墙后,冷冷地盯着院子里的人。 苏公子骂道:“草,来了多少鞑子?” “好像得有十几个吧。” 不知是谁回了一句。 苏公子高兴起来。 “这下子可有礼物送了,小赢会很快乐哦。” 褚娇皱眉看着三个鞑子。 “允弟,不可轻敌,这鞑子不好对付。” 苏公子一挥手:“你们哥几个还不快上去砍了鞑子的人头,愣着干啥?” 老七老八年轻,闻言挥动手里的弯刀,迈步上前。 那持铁棍的鞑子一咧嘴,手里的铁棍瞬间斜着从上到下扫过来。 老七横刀一拦,老八继续上前。 谁知铁棍与弯刀相撞,起了一声大响。 鞑子铁棍力大,连刀带了老七的身体,被撞向一边。 正撞到老八身上。 两个人被鞑子一棍砸成了滚地葫芦。 三个方向的鞑子看到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苏公子怒了:“你们他妈的是纸扎的吗?平时人五人六地在老子面前显摆,白瞎了老子的酒肉。” 听到他的怒骂,老二立刻迈步向前,一个起跳,将刀举过头顶,双手抓了刀柄。 全力向立马在左边的鞑子劈下去。 那鞑子一脸不屑,手中大锤往前一推。 当的一声,刀锤相撞,老二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回院子里。 虽然他仍然站着,但手中的刀却不见了。 一双手颤抖着,无法用力。 他惊恐地看向鞑子。 好大的力气! ------------ 第一卷 第40章 满眼的雄壮 褚娇看到这情景,心下惶恐。 这是要遭啊,几个金刚上去,连一招都没扛住。 她扭头冲身边的丫鬟点点头,示意她护好主子。 然后一咬牙,提了环首大刀,大步往距离最近的铁锤鞑子冲去。 三个鞑子并不着急,稳稳地坐在马背上看戏一般。 右边墙外的鞑子将长矛挂在马鞍上,探手把背上的弯弓取下来,搭上一枝羽箭。 他并未拉弓,只是把弓箭垂在马侧,安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褚娇三两步跨近铁锤鞑子,环首大刀在空中发出尖啸声,打横去斩鞑子的马腿。 那鞑子冷笑一声,铁锤从上往下,去砸褚娇的脑袋。 褚娇能斩断鞑子的马腿,却无法躲过临头的一锤。 从没在人前吃过这样的亏,被鞑子只一招就失去了先手。 褚娇大刀在空中拐弯,迎上鞑子的铁锤。 双方兵刃在空中交击,一声大响后,爆出一蓬火花。 褚娇后退一步,稳稳站住。 鞑子的铁锤也被她的大刀弹了回去。 苏公子见状大声叫好。 “好,还是褚老大厉害,你们都他妈的是吃闲饭的。” 褚娇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麻,却也并无大碍。 双方再次举起兵刃,撞击在一起。 两人毫无技巧,只是用蛮力互相砸对方。 院子里响起了“哐哐哐...”的声音,听得众人耳朵发聩,吱吱尖鸣。 铁锤鞑子每砸一锤,他的战马就会往前踏一步。 褚娇后退一步,舞动环首大刀拼力砍一刀。 一连撞击了十几下,褚娇终于没扛住,环首刀脱手飞了出去。 她的人也后退好几步,一腚坐到了地上。 右边墙外的鞑子,脸上挂了微笑,指着左边的铁锤鞑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好像在嘲笑对方。 立在一旁发愣的老三,眼看铁锤鞑子的马蹄就要踏在老大身上,弯刀一立,疾步上前从一侧刺向鞑子的战马腹部。 谁知他的刀还未到,突然一枝羽箭飞刺太阳穴。 老三惊觉不好,立刻撤刀仰头。 羽箭擦着他的额头飞过,给他犁出一道伤痕。 老三立时脸上流满鲜血。 苏公子此时已经傻了,眼见自己最信任的八大金刚的老大褚娇,就要被鞑子践踏在马蹄下。 他颤抖着手,指着铁锤鞑子。 “快,快...杀了他!” 院子里能站着的,谁也不敢再动手。 都是玩武术的行家,哪里看不出来,这满院子的高手,都不是鞑子一合之敌。 这会儿再贸然出头,那结果只有一个。 死! 铁锤鞑子狞笑着,催马一步一步踏近坐在地上的褚娇。 褚娇则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着。 鞑子并不急着动手,他们很少遇到能稍作抵抗的大宗人,觉得还没玩够。 铁锤鞑子用手指着褚娇,扭头对另两个鞑子叽里咕噜地说着。 那铁棍鞑子哈哈大笑着跳下马来。 手提铁棍,大步走向缩在屋檐下的苏公子。 站在一侧的丫鬟手里长剑一挺,闪身拦在苏公子前面。 距离近了,鞑子看清了丫鬟的容貌,眼睛顿时一亮。 他高声喊叫了几句,伸手就去抓丫鬟的胸口。 丫鬟长剑一抖,刺向鞑子胸口。 那鞑子连躲都不躲,大手依然向前抓到丫鬟胸前。 丫鬟的长剑呛的一声,刺到鞑子胸前,爆出一溜火花,被铁甲挡住。 同时,鞑子的大手也抓住了她胸前的衣襟。 稍一用力,鞑子就将丫鬟提到身前,铁棍也扔了,另一只手掐住了丫鬟细白的脖颈。 苏公子大怒,虽然很害怕,但是也大声斥责着。 俯身捡起丫鬟掉落的长剑,刚要举剑前刺。 突然,一枝羽箭咄地一声,钉在他脸前的墙壁上。 箭尾犹自颤动着,发出嗡嗡轻鸣。 苏公子小脸一白,手中的长剑掉到地上。 那铁棍鞑子理都没理他,大手用力一扯。 丫鬟胸前的衣襟被他撕开一大片,露出贴身的红兜肚。 丫鬟惊叫一声,两只手拼命去抓挠鞑子的头脸。 可是,鞑子掐住她脖颈的右手稍微用力,丫鬟顿时无力地垂下双手,身体软软地往地上出溜。 褚娇想爬起来,岂知眼前是鞑子的铁锤,腿边是战马的铁蹄。 铁锤顶上是凸出半尺的尖刺,就在褚娇眼前晃动,让她不敢稍动。 有鞑子的弓箭在旁威胁,院子里的人都不敢擅动。 铁棍鞑子已经将丫鬟的上衣撕裂成了布条,露出了一片莹白。 两只大手继续往下撕扯,丫鬟身上的衣服几乎不能遮体。 苏公子只能闭上眼睛,浑身发抖。 其他金刚也无奈地垂下头,对丫鬟的惊叫充耳不闻。 那铁锤鞑子盯着褚娇,好像才发现马下这个雄壮的人,竟然是个女子。 他好奇地跳下马来,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铁锤一端顶在褚娇的肚子上,另一只手往她胸前一抓。 “哈哈哈...” 他狂笑着,对持了弓箭的鞑子说着话。 随即将手中铁锤一扔,拔出腰间的短刀,刀刃贴在褚娇的脖颈上。 然后大手抓住褚娇胸前的衣襟,用力一扯。 刺啦声中,褚娇那同样雄壮的一对,白兔子般蹦跳了出来。 褚娇脸被憋得通红,她想反抗,脖子上的短刀压住,已经流出一缕鲜血。 而另一边的铁棍鞑子,早已经将丫鬟身上的衣服扯光,正在脱着自己身下的羊皮裤子。 两个女子都被鞑子压在身下反抗不得。 苏公子彻底被打击的懵逼了。 平时在外都是横着走的,手下这八大金刚,随便喊出一个,也会让江湖人物为之震颤。 怎到了这里就成了这个模样? 都说鞑子凶猛,自己哪里会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身为八大金刚的老大褚娇,却被鞑子压在身下,眼看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干净。 其他人却无可奈何。 褚娇这种身材的女子,最是受鞑子喜欢。 体态雄壮,女性特征突出。 不但能干活,还能生养。 在鞑子眼里,这种女子要比那些白白嫩嫩,娇娇弱弱的女子要好上一百倍。 在他们的规矩里,谁先抓到谁就有权力先上。 抓回去也属于个人的奴隶。 除非他们之间有铜甲出现。 所以,铁锤鞑子发现这个美女后,才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褚娇绝望了,她手下的金刚们被鞑子打怕了,没人敢上前动手。 而自己则被用刀逼住了要害。 就算没有被刀逼住,刚才的一番拼力,已经被鞑子的铁锤砸得手软脚软,无力反抗。 眼见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干净,鞑子粗壮的身子压上来时。 褚娇一咬牙,自己就是死也不能让鞑子给侮辱了。 她不顾颈子上的短刀,伸手抓住了鞑子粗短的脖子。 鞑子被掐住脖子,反而越加兴奋。 高声地吆喝着,奋力挤开褚娇的双腿。 ------------ 第一卷 第41章 路在这里 褚娇脸色通红,青筋暴起,刚要将自己的脖子去撞鞑子手上的短刀。 林丰伏在一处茅草屋脊上,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这些公子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傲娇模样,终于在此受到了教训。 本来他并不想出手救人。 可眼前的一幕,让他心生恻隐。 褚娇的一桶清水,起到了救命的作用。 林丰默默将弓箭抬起,箭镞缓缓下移,对准了铁锤鞑子的咽喉。 弓身被拉成满月,稍一停顿,弓箭上移半寸。 右手一松,弓弦发出微弱的颤音。 铁锤鞑子被褚娇掐住脖子后,面部上仰,只身体在努力往前挤。 他已经陷入专注状态,眼里心里只剩了身子下面的女人。 可那手持弓箭的鞑子,眼睛看着好戏,心下却仍然十分警惕。 虽然没有任何征兆,他却眉头一皱,觉得似乎有异常。 只一刹那间,伏在褚娇身上的铁锤鞑子,突然身体一抖,左眼一阵剧痛。 刚刚还绷紧了肌肉的身体,下一刻松软下来。 接着从褚娇身上翻滚到地上。 褚娇本来一心求死,身上用力迎向鞑子的短刀。 可是忽然就将鞑子推翻在地。 她惊讶地看过去,发现那鞑子的左眼插着一枝羽箭,身体已经寂然不动。 持弓的鞑子高声喊了一句。 那伏在丫鬟身上的鞑子立刻蹦了起来,顾不得穿上裤子,伸手去拿地上的铁棍。 持弓鞑子一带马缰,调转马头往外奔去。 铁棍鞑子光着下身,连跑带蹦去找自己的战马。 正当他翻身爬到马背上时,一枝羽箭无声地刺入他的颈侧。 他从这边爬上去,然后从马背另一侧滚落下去。 持弓鞑子尖声吹起呼哨,打马在村落里狂奔,试图用移动速度,摆脱对方的射击。 在村落的另一边,有鞑子的呼哨相呼应。 有战马往这边奔过来。 林丰一点也不慌张,在黑夜里,又是在村落中。 他便是这种环境下的王者,铜甲鞑子来了也得留下脑袋。 从屋脊上下来,再次爬到另一堵断墙上。 这里连通着村落的一条稍宽些的街道。 耳朵里听到,三个鞑子聚在一起,一阵商量后,开始散开队形,往这边赶过来。 鞑子凶悍,一般战损不过半,就不会退走。 林丰骑坐在墙头,前面是一所茅草屋子,上面还有许多茅草挡住了视线。 耳听战马从街面上跑过来。 闭上眼睛,弯弓搭箭,缓缓拉开。 三骑分开,一前两后,呈三角形往前缓行。 他们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箭上弦,刀出鞘。 林丰沉息,稍顷,右手一松。 羽箭离弦而出,没入眼前的茅草中。 那弯弓搭箭的鞑子,再次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怎奈夜色正浓,啥也看不见。 一枝羽箭从茅草里钻出来,直接没入走在最前方的鞑子太阳穴里。 那鞑子连声都没吭,一头栽倒马下。 另外两个鞑子大惊失色,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怎就被人射倒了? 两人在黑暗中互视一眼,然后用力一砸马臀。 战马吃疼,疯狂地往前窜了出去。 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两骑瞬间出了村口,不知跑向何处。 林丰对于这样的状况,不止经历了一次,鞑子要跑,根本无法追击。 他迅速翻下断墙,回到自己待的破院子里。 收拾好弓箭,又将火堆重新点燃,弄了几块干肉架在上面。 自己则用衣领遮了脖颈和半拉脑袋,偎在墙角。 很快,他睡了过去。 “哎,起来了,起来了。” 随着一阵吆喝,林丰被惊醒过来,睁开眯瞪的眼睛。 看到院子里已经站了四五个黑衣汉子。 褚娇正弯着腰用手推自己的肩膀。 “哎吆,坏了,糊了糊了...” 林丰连忙探手去火堆里扒拉烘烤着的干肉。 虽然火堆早已熄灭,但是,他的干肉也被烧成了黑灰。 “哎哎,好好的肉被烤成了灰啊...” 林丰惋惜地看着一手黑灰,不停地嘟囔。 褚娇脸上带了疑惑的神情,冷眼看林丰表演。 但是,眼前的林丰演得太真实了,让她看不出一丝瑕疵。 “嗨,兄弟,你就这样睡了一晚上?” “哦,多谢你们的清水,俺回来喂了马就睡了。” “没听到有动静?” “啥动静?” 林丰迷茫地看着褚娇。 她的脖子上还包了白布条,有一块嫣红的血迹。 褚娇仍然弯着身子,凑近了林丰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林丰往后躲了躲,眼睛下移。 昨晚那雄壮的两只大白兔子,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你这是什么眼神?” 林丰连忙摇摇脑袋:“没,没啥,只是可惜了俺的干肉。” 站在院子里的黑衣人已经不耐烦。 “老大,咱们走吧,这里太危险。” 昨晚的战斗,八大金刚损失惨重,伤的伤,死的死,能行走的只有眼前这四个汉子。 褚娇还不死心。 “兄弟,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这里距离大营还很远,路上不太平。” “俺还得等人,不能走。” “我跟你说,昨晚鞑子来过了,死了三个,他们会回来报复的。” 林丰眨眨眼睛。 “鞑子来过?俺怎么不知道?” 褚娇正要再说,苏公子走了过来。 “褚老大,赶紧走了,鞑子再来可就糟了。” 褚娇没理他,还是耐心地问林丰。 “兄弟,你是边军大营的人,知道这一带鞑子出现的频繁吗?” 林丰点点头。 “从这里往东往南,一大片的地方,鞑子经常来转悠,你们人多目标也大,最好夜行晓宿。” 本来苏公子已经很不耐烦,他往前走了数步,听到林丰如此说,立刻停住了脚步。 “什么,这里鞑子很多?” “嗯,相当多。” 苏公子顿时没了主意,拿眼睛去看褚娇。 褚娇反而在林丰旁边盘坐到地上。 “兄弟,看你单人独骑在这里活动,给指点一条安全路线如何?” 褚娇说着话,冲一个黑衣汉子招招手。 “拿块肉过来,哦,还有酒。” 那汉子连忙从院子外的马背上取出一条肉,还拿了一个水壶过来。 褚娇接在手里,往林丰面前一放。 “不白说,这些都是上等好东西,怎么样?” 林丰拿了水壶,拧开盖子闻了闻。 果然,一股浓烈的酒香,直冲脑门。 “好酒,好酒。” “只要兄弟给指条路,还有更好的东西奉上。” 林丰堆了笑脸对着褚娇。 “没问题,只是,这条路在这里。” ------------ 第一卷 第42章 一个人五十两银子 褚娇见他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 “没有地图啥的?” “你们得跟着俺走才行,不然很容易就被鞑子盯上。” 听到他说话,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昨晚鞑子的凶悍,早已深入他们的心底深处。 还是褚娇淡定些。 “兄弟,你啥时候走?” 林丰抬头看看天色,又在心里算计了一下。 “差不多今晚就可以动身。” “咱晚上走路,如何辨别路径对错?” “放心,有我就错不了。” 褚娇正在沉吟,就听一个汉子说道。 “老大,鞑子在此死了人,会不会过来报复?” 褚娇转眼去看林丰。 “当然会,只是不会那么快,等他们过来,咱们已经走了。” “你怎算得准?” 林丰喝了口酒,深深吐出一口酒气,很过瘾的样子。 “不然你们就走,鞑子可是不好对付。” 褚娇一直盯着林丰的举动。 “昨晚的箭,兄弟射的可是准得要命。” 林丰一愣:“啥箭?” 苏公子一撇嘴:“褚老大,就他这个模样,还会射箭?” 另一个汉子接口说:“就是,老大,他要是会射箭,那昨晚的三个鞑子就是我一个人杀的。” 褚娇无奈,她没看出破绽。 五六个人凑到一起,开始商量行程。 林丰发现,苏公子那个丫鬟,已经做了男子打扮,自己缩在一角,不说话,也不乱动,只发呆。 这是让鞑子那个了? 当然,对于没有救她,林丰心里没有愧疚。 如此乱世,敢出来跟着不靠谱的人乱走,就该有这个思想准备。 嘀咕半晌后,还是褚娇走过来。 “行,兄弟,我们跟你走,要多少钱?” “都是大宗人,不要谈钱,没得伤了感情。” “呵,没想到兄弟还是性情中人,老娘喜欢。” 褚娇高兴了,她最喜欢江湖上那一套。 义薄云天的英雄好汉,是她梦中的神祇。 “走,咱回去喝酒吃肉。” 苏公子连忙道:“就在这里吧,那地方让老子看了难过。” 其他也连忙附和:“就是就是,这里也不错嘛。” 几个人开始四处拆了些木檩条还有破家具啥的,弄做一堆生起火来。 在等待烤肉的时候,苏公子才正眼看林丰。 “不知兄弟在大营中任何职位?” “百夫长。” 这话一出口,便听到一阵撒气声。 林丰一身的破旧战袄,身材瘦削,看上去虽然高大,却不强壮。 况且,他太年轻,还一脸的温和。 一个百夫长,如果没有背景,需要上阵杀过多人才成。 此人全身哪里有半分杀气? “兄弟,你那匹马不错,从哪弄的?” 褚娇还是能够抓住重点的人。 “路上捡的。” “能在鞑子横行的地面上保住性命,还能捡到好东西,你的运气真是逆天了。” 林丰看着火堆上的肉干。 “这个能吃了么?” 众人一阵摇头,就这个熊样,还百夫长? 他们不再理会林丰,只把他当成一个带路的边军小卒。 一个黑衣汉子讨好苏公子。 “公子爷,这次咱带了三颗鞑子的人头,那崔将军该是接纳了公子爷的吧?” 褚娇凝眉:“那鞑子可是咱们杀的吗?”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 那汉子不服气。 “就你们见到鞑子那怂样,人家也得信啊。” 几个汉子都垂下了头。 确实,当时他们都能动弹,可就是不敢上前拼命,胆都被吓破了。 苏公子一摆手:“咱就把人头献上去,管他认为是谁杀的呢。” “咱就说捡的呗,刚才这位小兄弟不是也这样说嘛。” “就是就是。” 忽然,一个汉子皱眉问。 “公子爷,咱去军营里,您是没问题,可我等如何进入?” “切,凭我爹的名字便能进入。” 苏公子不在乎地说。 “可是,我听说边军大营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 褚娇扭头看林丰。 “兄弟,你说我们能进得去吗?” 林丰摇头:“不能。” “有没有办法让我们都进去?” “有。” 几人都转头看林丰,眼神迫切。 林丰咬了一大口肉,在嘴里咀嚼着。 然后又喝了一口酒。 就在众人不耐时,才缓缓开口。 “每人给我五十两银子,我便能保证你进入边军大营。” “五十两?” “你怎么不去抢?” “比土匪还土匪嘛。” 几个汉子开始叫嚷起来。 林丰也不着急,悠然吃着肉,喝着酒。 等他们都平息下来,才又开口。 “如果进不了大营,那就只能眼睁睁被鞑子拖了去,也许被烤了吃。” “啊?鞑子还吃人?” “骗鬼呢你。” 褚娇用刀割下一块肉,递到林丰跟前。 “兄弟不是不谈钱的嘛,怎又要银子?” “能让外人进入大营,不得上下打点一番啊,这银子俺是一两也留不下。” 苏公子皱眉道:“就凭我爹的名字谁敢不让进?” “在这里谁的名字都不好使,要让鞑子的奸细混进营里,那可是天大的祸事。” 林丰撇着嘴说。 “那你如何才能让我们进入大营?” “如何进入你别管,银子到了,自然能进。” “如果进不了呢?” “银子如数退还。” “当真?” “果然。” “成交,我们怎么做?” “银子呢?” 苏公子冲还窝在角落里的丫鬟一招手。 那丫鬟只得起身,去马背上拿银子。 一共是七个人,三百五十两银子。 这在当时已经算一笔巨款,因为苏公子还带了任务过来,所以银子足够。 林丰接过包着银子的包裹掂了掂,满意地收在身边。 苏公子连忙问:“你现在该说说,我们如何进大营了吧?” “嗯,很简单,只要你们装作俺的手下,大营随便进出。” 一众人顿时傻了。 “如此简单?” “还有多复杂嘛。” “可是,如果混进了鞑子的奸细,事情不是很大条吗?” 林丰挨个看了几个人一眼。 “你们是鞑子的奸细吗?” 众人连忙摇头。 “那不就结了。” 苏公子瞪大了双目,有些激动地看着林丰。 “就这,三百五十两银子?” “不然呢?” 所有人都茫然地互相看看,然后再看坦然吃肉的林丰。 都感觉被骗了,可就是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不进大营了,银子可以退回吗?” “除非是他们不让你们进,自愿不进的,银子不退。” 苏公子顿时冷笑一声。 “小子,敢骗我苏允的银子,也不打听打听,还有没有活着的。” 林丰毫不在乎他的威胁。 “你想怎么着啊?” “银子给老子拿回来,不然...” “不然又如何?” 苏允也不说话,拿手掌在脖子前一划。 ------------ 第一卷 第43章 可吓死老子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 林丰微笑着将包裹用脚踢了踢。 “好的,还给你吧,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苏允见他银子还得痛快,便以为林丰怕了。 “你最好还是带我等进大营的好,不然你恐怕回不了家。” 他阴恻恻地笑着。 褚娇见他太过分,气得喝了一声。 “苏允,玩够了没,你以为咱自己能躲过鞑子的追踪?” “至少,没有他,我们也走到这里了呀。” 林丰举手道:“好了好了,我带你们进大营,别说了,吃肉重要。” 苏允冲褚娇得意地一笑。 伸手拍拍林丰的肩膀。 “很好,等我见了你们边军的崔将军,会好好推荐你。” “哪个崔将军?” “崔赢啊,你见过没?” 林丰眼前又出现那个貌美如花的银甲小将军。 “嗯嗯,见过的。” “漂亮不?” “相当漂亮。” “哈哈哈,那是鄙人未来的婆娘。” 林丰这次真惊讶了。 一个雷厉风行且漂亮的不像话的将军,怎会是这么个浑货的婆娘? “敢是公子在做梦不成?” “放屁,老子手里有三颗鞑子人头,小赢最喜欢能斩杀鞑子的英雄了,再加上本人的身份,嘿嘿,这婆娘还不手到擒来。” 林丰点头,果然是自说自话,做着白日梦。 “不知公子是什么身份?” 一个汉子抢着说:“我家公子爷乃是镇西都护府,老大…” 他话未说完,就被褚娇一巴掌抽到了脸上。 “吃你的肉,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汉子捂了脸不敢再说。 褚娇冲林丰一笑。 “还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林丰。” “哦,林兄弟见谅,苏公子身份有些敏感,不宜外传。” 这堆人里面,也只有褚娇对林丰稍微客气些,其他人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他们喝着酒吃着肉,渐渐从昨晚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气氛开始热烈。 有黑衣汉子互相吹嘘着。 “俺谭家二十四路弹腿,在奎北一代无人能敌。” “呸,俺豹门残刀,还从来没怕过谁。” “俺家传的...” 他们正吹得起劲时,突然众人都感觉到了地面震动。 这明显是有马队从远处奔来。 苏允顿时白脸更加惨白,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 更有甚者,一个黑衣汉子惊得连手里的肉都掉到地上。 挨着林丰的那个家伙,都能感受到他全身哆嗦的厉害,像极了害病打摆子。 几个人都紧张地看向林丰。 林丰眯着眼睛,慢慢地咀嚼着肉干。 他的耳朵早已竖起来,仔细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该是在四骑到五骑之间,符合鞑子在外游荡的组合人数。 苏允此时早忘了刚才的嚣张,探手抓了林丰的胳膊。 “林兄弟,鞑子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褚娇心里存了与鞑子拼命的打算,昨晚被辱,一直让她心里憋屈得难过。 被鞑子扒光衣服不算,关键是还当着一众金刚兄弟的面。 她这老大哪里还有脸活着。 别看白日一脸的正常模样,其实心里就想着与鞑子同归于尽。 这里面也就她保持了稳定的状态。 “林兄弟,你可是说过,能避开鞑子的。” 林丰冷静地看着褚娇。 “你们还说过给钱呢。” 褚娇顿时无言以对,这事苏允做得太不地道。 苏允连忙指着地上的银子包裹。 “这都是你的,我可没说要收回来。” 其他人已经跳起来,各自取了兵刃,躲到院子角落里。 苏允也顾不得说话,被褚娇拽着跑到破烂茅草屋子里去。 那个扮了男装的丫鬟,依然面无表情地窝在角落里,充耳不闻外界的动静。 马蹄声十分急促,很快就来到了村头。 火堆前只剩了林丰还坐在那里。 他也不是装。 根据以往的经验,五骑鞑子还不放在他的眼里。 铜甲鞑子不会轻易出现,铁甲鞑子和白身鞑子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林丰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把长刀解了下来,连着刀鞘往地上一插。 今儿老子就让鞑子见识一下,劈风刀法的犀利。 右手扶刀,左手依然拿了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 “好,真汉子也!” 从茅草屋门口传来一声喝彩。 褚娇提了她的环首大刀,大步走了出来。 她被林丰这种临危不乱,大气凛然的气势折服。 也提了大刀出来,走到火堆前将刀猛地插进土地里,伸手夺了林丰的酒壶,仰头往嘴里灌酒。 林丰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死志。 苦笑一笑。 老子是有把握,你是真不想活了。 杂乱的马蹄声突然在村头停住,有人高声喊起来。 “老大,你在吗?” 林丰眉头一皱,听这动静是胡进才。 原来是白静他们赶到了。 林丰刚松了口气,就又听到胡进才喊。 “老大,后面有鞑子,在的话得赶紧走了。” 他们也不知道林丰会在哪个茅草屋里等,所以在村头大喊大叫起来。 听到大宗话,苏允等人顿时放松了身体。 “草,可吓死老子了。” “呵呵,老子以为是鞑子呢,可再给公子爷添几颗人头礼。” “就是,这次让俺去砍才好。” 几个金刚又开始吹牛逼。 林丰起身出了院门,冲村外也喊起来。 “都进来吧,鞑子在身后,想跑都难。” 听到林丰的喊声,白静等人立刻提马往村里跑。 等看到林丰时,纷纷从马上跳下来。 “老大,有五六个鞑子在俺们身后远远缀着,咱得快走。” “鞑子骑术精良,想追咱们还不容易,跑是跑不掉的。” “那怎么办?” 林丰看了看几个人的装扮。 都按照大宗边军的行头,做了新的战袄。 暗红色表里,外带皮甲,皮盔。 黑色战靴。 个个精神抖擞。 “这衣服做得这么快?” 白静笑道:“是那家铺子本就有的存货,正好让俺赶了巧。” 张常有看着林丰:“老大,怎不换上盔甲,也威风威风?” “这身穿习惯了,再说,四野连个鬼都没有,穿给谁看。” “哎,那不是人吗?” 林丰扭头,发现褚娇等人都跟了出来,站在院子门口看他们说话。 没有理会他们。 “你们看清楚没,到底几个鞑子?” “嗯...五骑,肯定是五个。” 白静说。 “距离有多远?” “七八里地吧。” 胡进才琢磨着回道。 李雄凑上来:“老大,是不是想一窝收了?” 林丰摆摆手:“按照以前的做法,给他们挖点坑,这次别放走一个。” ------------ 第一卷 第44章 俺也杀了个鞑子 眼前这几个人,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惊惧,只带了兴奋的神色。 “好,老大你就说怎么办吧。” “时间紧迫,就在村口挖几个坑,遮盖起来,然后在窄一些的巷子里设绊马索...” 林丰凑近了几个人身前,低声吩咐着。 褚娇也凑到他们跟前。 “林兄,算俺一个好不好?” 林丰点点头:“让你们的人各找地方避一避。” 不知为何,褚娇对于林丰总是有种莫名的期待,从见面初始,林丰的镇定从容,就让她打心底产生了模糊的想法。 昨晚发生的事,一度让她想到了林丰。 从第一箭的示警,到三个鞑子中箭而死。 褚娇天亮后曾仔细观察过林丰,除了他一身破旧衣服外。 林丰的战马,弓刀都不一般。 虽然褚娇屡次试探过林丰,并未得到明确的答案。 但她心底总认为,昨晚救她们于危难的该是林丰。 因为苏允曾郑重地告诫他们几个手下,不准议论昨晚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可透露半分。 所以,谁都将恐惧和疑惑埋在心里。 褚娇后退,招呼自己的几个弟兄,各找掩体,藏好自己。 林丰用一把弯刀,在进村必经之路上,迅速挖了一个半米多的坑。 时间紧迫,挖不了多深。 上面用几根树枝和草席盖住,再铺上沙土。 做成一个与四周相似的地面。 来不及做其他机关,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轰鸣声。 林丰后退,距离陷坑三十几步的地方,蹲在一堵断墙后面。 长刀插在一旁,弯弓搭箭,默默等待鞑子战骑踏入村落。 褚娇安排好自己人后,找到林丰,捧了环首大刀,蹲在林丰身边。 见鞑子还没到村边,褚娇凑近了林丰。 “林兄,昨晚可是你出手救的我等性命?” 林丰没有看她,只专注村口的动静。 “昨晚发生了什么?” 褚娇扭头看着林丰的侧脸。 “这里没有其他人,就该是你干的,我褚娇虽是女子,却也是知恩图报的江湖豪杰,林兄毋需担心其他。” “不知道你在说啥,鞑子要到了。” “林兄在避讳什么?” 林丰不再理她,将弓箭对准了村口,缓缓拉开。 村落前,五个铁真骑士已经冲到村头。 依照他们惯常的进攻方式,五骑分开,各自寻找进村的道路。 中间一个身穿铁甲的鞑子,手里提了丈长的尖矛,提马径往村里踏来。 他的马速不快不慢,战马碎步往前。 当来到村前巷口时,战马的前蹄踏进了陷坑里。 半米的深度,让战马前腿跪了下去。 马上的鞑子被掀翻下来。 鞑子用手里的长矛撑在地上,双脚落地,稳稳地站住。 他不屑地撇嘴一笑。 就在这时,林丰将拉开的弓弦松开,弓弦弹动中,羽箭飞了出去。 鞑子不屑的笑容还在脸上,羽箭却已刺入他的咽喉中。 褚娇清楚地看着,鞑子那诡异的笑容还在脸上,却已仰面跌倒。 她呼出一口长气。 昨晚自己与一个鞑子拼了十几刀,用尽了全力,还是被鞑子差点辱杀。 可眼前的一幕,让她陷入了怀疑人生的地步。 一个年轻的军卒,如此轻易地将一个凶悍的鞑子,一箭射杀在自己眼前。 褚娇用力拧了一把大腿上的肉,很疼。 她想问问林丰。 可扭头就发现林丰已经迅速转身就跑,连看都不看那跌倒的鞑子一眼。 压住心中的烦闷,褚娇跟着林丰往前跑。 她并不知道林丰要去干嘛,或者是要躲避什么。 总之,跟着他没错。 林丰跑到另一个入村的巷口,正遇到张常有设下的一个机关。 张常有利用村口的一棵树的弹力,压在地面上形成一个绳索套。 当鞑子的战马走过绳索套时,会被弹起的树干拉翻。 当然,这也是林丰教给他的。 但是,他的绳套做得不太到位,以致鞑子的战马跑过了,绳套才弹了起来。 那白身鞑子正骑了马,追得张常有到处乱窜。 林丰扭身冲跟着自己的褚娇喊。 “去宰了他。” 褚娇想也没想,提了环首大刀就冲了上去。 林丰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往下一个入村小路冲去。 在村后的一条小路上,王前和白静两人正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鞑子,乱打乱砸。 那鞑子是个白身,被白静和王前设下的绊马索,绊下马来。 本来就摔得不轻,结果还遭到两人的痛击。 虽然躺在地上不停翻滚抵挡,却没时间爬起身来。 白静和王前已经喘起了粗气,很快就没劲了。 那鞑子寻到一个机会,从地上跳了起来,搏命的机会,让他忘记了身上的伤势,抓起扔在一边的弯刀,扑向白静。 白静用刀抵挡,被鞑子的弯刀砸飞。 下一刀就要砍到身上时,远处飞来一箭,正钉在其咽喉上。 林丰没理会死里逃生的白静感激的眼神。 转身往下一个点飞奔。 鞑子一共五个,解决了三个,还有两个。 就算只剩一个鞑子,也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战损。 当林丰赶到村东头时,这里该是李雄的伏击点。 可鞑子和李雄都不见踪影。 没办法,林丰再次往下一个点跑。 刚跑了两步,就看到胡进才急窜过来。 这小子腿快,身后骑马追击的鞑子,在断墙乱土堆中,磕磕绊绊,一时追他不上。 林丰停步,拉弓开箭。 追在胡进才身后的是一个铁甲鞑子,面对迎面而来的羽箭,仰身贴在马背上。 他的反应速度很快,可是林丰的箭更快。 虽然没有射到他的咽喉,却在鞑子仰身后,依然钉在了他的右肩窝上。 那鞑子闷哼一声,依然凶悍地提了长矛,催马冲向林丰。 距离太近,拉弓已经不及。 林丰扔掉弯弓,抽出长刀,翻身往地上一滚。 正好躲过鞑子凶猛地一矛。 翻滚中长刀掠过马腿。 战马长嘶一声,断了一双前腿,将鞑子掀下马背。 胡进才立刻翻身冲了回来,提刀对着躺在地上,一时不能行动的鞑子乱砍。 等林丰站起来时,就听到胡进才兴奋地大喊大叫。 “老大,俺砍死了一个铁甲鞑子,一个铁甲鞑子啊,老大!” 林丰微笑着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转目四顾。 还有一个鞑子没有找到,这个隐患不小。 如果让一个鞑子进了村里,别人还真不能抵挡逃脱。 “老胡,快去寻找鞑子。” 胡进才举刀将铁甲鞑子的脑袋砍下来,然后指了指。 “老大,这是俺杀的哈。” “快滚,找不到剩下的鞑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胡进才大声应着。 “是,老大,保证找到。” 他的两条腿飞快地蹬踏着,瞬间跑远了。 ------------ 第一卷 第45章 请兄弟成全 林丰苦笑摇头。 这些跟着自己的军卒,总会慢慢成长起来,成为铁血战士。 林丰刚才翻滚时,膝盖撞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这时疼得厉害。 他捡起弓箭,一瘸一拐地往村子里走去。 尽管还有一个鞑子活着,他也无法可施。 走到一条小巷里时,迎面褚娇提着环首刀跑过来。 他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这娘们还真是雄壮之极。 “林兄,那鞑子被我砍成了八段。” 褚娇喘着粗气,圆圆的脸上,被喷溅了许多血点,却也难掩脸上的兴奋之情。 林丰点点头:“还有一个活着,赶紧去找出来,砍他个十刀八刀。” “好嘞,我草他妈的鞑子。” 褚娇骂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林丰看着她的背影,暗自琢磨,这娘们别看粗壮,还是有腰有胯的,胸前也非常有料。 猛然他摇了摇头。 我靠,老子怎么走神儿了? 他转出小巷,来到相对宽阔的街面上。 忽然听到有惊呼声。 连忙往声音处跑过去。 在他住宿的院子里,一个鞑子白身,手里挥舞着长刀,正将苏允手下的四个金刚,逼在角落里。 让他惊讶地发现,正与鞑子白身拼命的,却是那扮了男装的丫鬟。 只见她双手握了一把弯刀,闭着眼睛,拼命地挥舞。 这不要命的打法,让那鞑子一时有些懵逼。 提了马缰,连连后退。 林丰看着躲在角落里的几个金刚,摇头叹息。 迅速将羽箭搭在弓弦上,拉满了弓,抬手一箭射了出去。 那鞑子正要挥刀砍击闭目冲到马前的丫鬟,不防被一箭射到颈侧,翻下马背。 林丰松了口气。 五个鞑子,这次一个没跑。 眼见那鞑子从马上摔了下来,颈子上插了羽箭,已经活不成了。 躲在院子角落里的金刚们伴着苏允欢呼起来。 “好,鞑子死了一个。” “啊,咱又杀了一个鞑子。” “公子爷,这次送的礼可够重了啊!” 苏允兴奋的小白脸通红,围着鞑子的尸体转圈。 “嘿嘿,又一颗人头,小赢这次算逃不出老子的手心了。” 林丰站在不远处,皱眉无语。 怎么会有这么浑的人,还能活着来到此地。 褚娇不知何时来到林丰身侧,满是血点的脸上带了歉意。 “林兄,他们就是一群被惯坏的孩子,允弟一直被我姨宠着,根本不知道外边的险恶。” “你姨?” “嗯,我姨夫是镇西都护府的都统,行政上的老大。” “哦,苏都统怎会让他宝贝儿子来此险地?” “没办法,允弟被崔大将军的女儿崔赢,迷得要死要活,不让他来也活不成。” 林丰冲褚娇一笑:“怎不瞒着我了?” 褚娇悻悻地搓着手。 “林兄不但救了我的命,还救了允弟的命,怎能再瞒着救命恩人呢。” 林丰摆摆手:“行了,收拾好所有战利品,咱该去边军大营。” 褚娇躬了一下身子:“但有所命,娇无所不从。” “言重了。” 林丰淡淡地说。 褚娇仍然躬着身子。 “林兄,还有一事相求。” “说。” “崔赢对于允弟来说,就是他的命,还请林兄成全。” “这关我甚事?” “这些鞑子人头,可否让给允弟,娇必有重谢。” 林丰沉吟片刻,知道这些人头功劳不小,但是分摊到自己头上,恐怕也没多少奖赏。 “可以,尽管拿去便是。” 褚娇松了口气,一脸坚定地抬头看着林丰。 “林兄,你这朋友,我褚娇交定了!” “叫我林丰吧,跟你做个兄弟也不错。” “好,林丰,请称呼我的名字便可。” “褚娇,去收拾吧。” “这就去。” 褚娇欢天喜地地跑向苏允。 一行人在天将傍黑时出了村子,沿着官道继续向东。 苏允知道了林丰的厉害,主动凑过来寻林丰说话。 苏允是镇西都护府都统苏虔最喜欢的儿子,苏虔与大将军崔永,把持着整个都护府的军政大权。 这次苏允入边军大营,就是为了追求崔永的女儿,也是整个都护府第一美人,骁骑校尉崔赢。 听说崔赢最崇拜能斩杀鞑子的英雄,所以,苏允带了自己的护卫,也就是八大金刚,绕道西北,想砍几颗鞑子人头,给崔赢做见面礼。 自从得知,他们一行人的性命是林丰所救时,对于林丰的能耐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就因为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八大金刚,被鞑子虐成了狗,而林丰却能杀鞑子如屠狗宰猪一般。 一路上走了半天的时间,两人互相已直呼其名,熟得像多年的老朋友。 四周黑灯瞎火,战马深一脚浅一脚地缓慢往前走着。 林丰也不知道具体的道路,但是他知道大概的方向。 等天色发白,太阳快要冒出来时,林丰更加确定自己奔的方向在哪里。 果然,鞑子都是白天出来活动,晚上就歇了。 林丰带着一众十几个人马,走了三个夜晚,终于在第四天清晨,远远看到了边军大营。 还是边军大营前高达数丈的旗杆给他指引了方向。 当苏允看到老长的营栅时,神情十分激动。 越靠近大营,他就越紧张,嘴唇都哆嗦了。 林丰觉得苏允是喜欢崔赢到了骨头里。 距离边军大营还有一箭之地时,便有放哨的军卒大声警告他们停步。 随即,从营栅里冒出数十持弓的军卒,严阵以待。 苏允想冲上去表明身份,却被褚娇一把拉住。 “林丰,你可是收了我们银子的。” 林丰也不说话,冲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待在原地。 自己提马往前,来到壕沟边缘。 手里举了腰牌,大声喊道。 “我乃边军百夫长林丰,前来军部履职!” 他连喊了两遍,半晌后才见营门处开了条缝隙,挤出两个军卒。 两个军卒来到壕沟前,招手让林丰将腰牌抛过去。 他们把林丰的腰牌收走后,便没了下文。 林丰等人下马坐在地上,喝水的喝水,吃干粮的吃干粮。 从早上等到了晌午,眼见太阳又开始西斜时,才看到大营营门处再次拉开了一条缝隙。 陆续从军营中走出十几个军卒,还有牵了马的,拿了刀枪弓箭。 十几个人来到壕沟前,有人将吊桥放下。 林丰等人刚想往前去,却被营栅上的军卒告诫,不许动。 眼巴巴地看着十几个军卒来到跟前。 一个领头的军汉,满脸胡须,生的粗壮。 “不知哪位是林百夫长?” 林丰踏前一步:“我便是。” 那粗壮军汉一拱手:“林百夫长,在下是甲正于雷,带所属十六名军卒,前来报到。” 林丰眨巴眨巴眼睛。 “然后呢?” “军中有令,着林百夫长即可带领所属部队,执行游击任务。” 林丰顿时傻了。 这是不让老子进营的节奏啊。 ------------ 第一卷 第46章 无妄之灾 苏允更是懵逼,知道边军大营管控严格,可也没到自己人都不让进的地步吧? 他连忙上前:“这位兄弟,某乃镇西都护府苏都统派来的,需进营拜见崔大将军。” 于雷大眼珠子转悠两圈。 “你怎不跟他们说?” “我...” 苏允无语地看林丰。 都是这小子承诺,收了银子就能带他们进去,所以自己啥也没说。 林丰一摊手:“我也不知道他们弄得如此严谨。” 苏允转身让一个嗓门大的金刚上前喊话。 又是过了半天,营门才拉开一条缝隙,钻出一个军卒跑到壕沟前。 接了苏允他们的信物,转身跑进了大营。 这次时间不多,营门突然就大开,从里面涌出一群人来。 从吊桥边到营门口,整齐地站了两排盔甲鲜明的军卒,刀枪明亮。 两排军卒中间走出两个军官。 两个军官脸上均带了笑容,快步走到已经落下的吊桥前。 一个面色白皙,年近四十,身姿英挺的男子,身上的军装十分整齐干净。 “哎呀,哪位是苏允苏公子?” 苏允一脸懵逼地往前踏了两步。 “不知这位将军是...” “在下宋轶,崔大将军身前侍卫长。” “原来是宋将军,崔大将军可在军中?” “正在大帐恭候苏公子,请。” 两人寒暄着,宋轶上前抓了苏允的手臂,亲热地拉着往大营里走。 林丰咧着嘴,半天都没有合拢。 我日,老子这么大的功劳,连个当官的都看不见。 就这么个纨绔子弟,竟然是大将军的贴身侍卫长出来迎接? 苏允手下的金刚们,一个个仰起头,向天四十五度角,挺着胸脯子往前走。 有一个还斜了林丰一眼,一脸的不屑。 褚娇临踏上吊桥时,扭头冲林丰招招手。 看着他们一群人簇拥着苏允快要走进营门时,林丰也一摆手,跟着踏上了吊桥,往大营里走去。 那些站在两侧的军卒也分不清到底迎接多少人,只挺胸抬头,两眼直视。 林丰带着他的人马也顺利进了大营。 整个边军大营十分庞大,就像一个小型城池,各种帐篷林立。 到了中央区域时,还建了许多瓦房。 进大营后,林丰他们跟着前面的人走了一段路。 林丰招手让于雷到跟前来。 “你们的营地在哪里?” “回将军,俺是住在临时营地,在大营西北边缘地带。” “崔校尉在不在?” 于雷摇头:“两天前出营去了,至今还未归。” 林丰皱眉沉吟着。 “还有谁管着咱们?” “咱属于丙子第三骁骑部,主将崔赢,副将乔钧。” “哦,乔钧可在?” “跟着崔将军一起出营了。” 林丰无奈地看着满脸胡须,显得十分粗豪的于雷。 “那你接了谁的命令,让我们立刻回头执行任务?” “呃...据说是军部下来的命令,宋奇将军跟我说的。” 林丰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宋奇现在是什么职务?” “丙子第六队队将,领五百骑。” “行了,其他人暂时去临时宿营地,于雷你带我去军部。” 于雷顿时傻了。 自己只是个甲正,连个干部都不算。 在边军中,百夫长是最底层的军官,也没机会让你接近军部。 但是,大宗军队里的等级森严,上级发了话,下级只能无条件执行,不论对错。 于雷扭头往前走,林丰跟在他身后。 其他人都站在原地发愣,只有白静紧紧跟在林丰身侧。 三个人在距离军部所在区域外围就被拦住。 交上腰牌后,等来的是一句话。 “先执行指令任务,至于其他,须调查清楚后再行论功行赏。” 林丰再次陷入呆滞之中。 老子斩杀铜甲鞑子的事,原来还在调查中啊。 那自己这百夫长是怎么来的? 白静冷静地问:“请问,这话可是大将军说的?” 那军卒不屑地一笑。 “尔等几个军卒,还需大将军说话吗?” 另一个军卒挥挥手:“赶紧离开这里,再啰嗦,军法处置。” 于雷面对凶恶的守卒,早吓地躲到林丰身后。 一个满脸胡须,浑身散发着粗豪气息的壮汉,被吓成这个模样,让林丰觉得很滑稽。 三人被挡在军部外围,不得进入。 只得转身往回走。 刚刚走出百步多远时,一骑战马从身后追了上来。 战马嚣张地直冲到林丰跟前,才前蹄抬起,一声长嘶后被勒停。 一身盔甲鲜明的宋奇,坐在马背上,冷冷地看着林丰。 “小子,好手段,敢跟老子玩这一套。” 林丰疑惑地问:“宋将军,跟你老子玩啥了?” “你让老子在军中成了个笑话,还敢出现在这里,不知死活。” 宋奇并未听明白林丰话语中的坑,自顾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林丰摊开双手:“宋将军,我有那么大能耐么?” “哼,你送来铜甲鞑子的人头和铜甲铜牌,怎不说清楚斩杀的具体过程?” “我说了啊,怎么,是来报功的人没说吗?” 林丰说完这话,突然明白过来。 当时过来报功的是崔一脚,恐怕这小子在这里面玩了些花样。 宋奇被怒火烧得难受,哪里会听林丰的解释。 一圈战马,用手指着林丰。 “小子,你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说完,打马向军部方向跑去。 三人看着宋奇骑着战马,快速冲到军部区域时,守卒老远就将鹿柴挪开。 一骑战马风一般卷了进去。 白静淡淡地说:“哥,看看人家在军中的气势。” “这是耍给老子看的。” 林丰皱眉道。 忽然,他想到了于雷。 “于雷,这家伙什么背景?” 于雷这才将缩着的脑袋伸长了,大大松了口气。 “宋奇将军嘛,他叔是宋轶啊。” “什么身份?” 于雷大眼珠子迷茫地看了看林丰。 心道,这家伙也不知是为啥成了百夫长,连宋轶都不知道,恐怕也是个没背景的。 “宋轶是崔大将军的贴身侍卫长,在边军中,大将军老大,他老二。” 林丰顿时觉得有些牙疼。 草,老子怎么会得罪了这么一号人物。 无妄之灾啊。 林丰此时已经觉得,自己要在边军里讨饭吃,恐怕困难大了去。 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三人加紧脚步往回走。 穿过无数帐篷区,就快来到边军临时宿营地时。 白静突然拽了拽林丰的胳膊。 “哥,你看那边。” 林丰转头顺着白静指的方向看过去。 距离不足百步的地方,有一群军卒走过去。 “怎么了?” “哥,你看那人像谁?” ------------ 第一卷 第47章 硬碰硬 林丰紧盯着那群军卒,仔细辨认。 “我草,崔一脚!” 白静点头:“俺也觉得像他。” “这家伙竟然混到边军大营里来了,果然有些能耐。” “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弄死他。” 林丰说着话,转身就往那群军卒冲去。 身后被白静一把拽住了胳膊。 “冷静,哥,这里可是边军大营。” “大营怎么了,谁敢庇护一个鞑子奸细?” 林丰愤怒地说道。 不顾于雷疑惑的眼神,白静死死拽着林丰。 “哥,人家连你的功劳都不承认,谁会承认崔一脚是鞑子奸细?” “我...” “哥,你有证据吗?” 林丰瞬间冷静下来,拍了拍白静的手,示意让她放心。 “此地待不得了,走,咱们立刻回岭兜子。” 回身对于雷道:“你去临时营地带上其他人,咱们营门外集合。” 说完带了白静,两人直奔大营营门快步走去。 等两人赶到营门时,看到有许多军卒围在一个布告下面,议论纷纷。 其他人还没赶到,林丰便站在人群外,看看布告写了啥,能引起如此动静。 因为他身高体长,站在外围便能看清楚布告内容。 白静看不到,急的只拽林丰。 “哥,写了啥啊?” 林丰脸色垮下来,扭头拽了白静来到营门一侧。 “布告上写了,镇西都护府苏允,带领手下浴血奋战,斩杀了八个鞑子,为我镇西边军献上一份厚礼。” 在往下就是按照军部通告的标准,送上丰厚的奖赏。 这些奖赏让林丰气不过,也不想说。 “都成了那纨绔的功劳了?” 林丰默默点头。 白静急道:“那胡进才还杀了一个呢?” “老子杀得还少么?” 白静不说话了,她可是知道林丰杀了多少鞑子。 可是功劳却连个零头都没得到。 “走吧,咱回家,这里的水太深也太浑浊,没有背景,会被吞得连渣都不剩。” 林丰颓丧地说。 两人说着话,于雷带了丙子第三骑队的所有军卒过来。 大营进是很难进,出营相对简单不少。 林丰递上腰牌,说明身份和任务。 军卒立刻就打开了营门,放下吊桥,让众人出了边军大营。 离开边军大营数里后,林丰才感觉自己的呼吸舒畅得多。 回首大营处,林丰觉得,自己能进去一趟,然后还能全身而退。 全赖自己压住了心性,浅尝辄止。 不然,很可能自己就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现在身为百夫长,手下除了原有的五个军卒,还有于雷带来到十六名军卒。 加在一起刚二十出头,属于严重缺编状态。 根据于雷所说,自己这个丙子第三骑队的百夫长,首要任务是游骑侦查。 掌握鞑子的动向,按时汇报敌情。 而他们所负责的区域,正是包括胡西乡和胡东乡所属的一大片区域。 林丰一路走一路琢磨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 仅凭自己杀鞑子立功,这种想法显然是十分幼稚的。 既然没有背景,就得自己创造根基。 走了一天的路程,让林丰琢磨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只自己强不行,得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还有一个牢固的根据地才行。 这个道理是他前世学自一个军事家、革命家的理论。 鞑子在外游荡的队伍,一般以三到五人为一组。 很少有大股的鞑子骑兵出现。 所以,林丰并未在夜晚行军,而是堂而皇之地在大白天赶路。 他手下的五个军卒,包括白静,都是见了血的。 也基本上都与鞑子抡过刀,拼过命。 而于雷这十几个军卒,就需要让他们与鞑子拼上一拼,锻炼胆量与实力。 就在路程过半时,他们与一支五人组的鞑子骑兵,迎头撞到了一起。 相对于林丰几人,于雷行军非常谨慎。 在一片田野上,远远看到有几个人影,就连忙提醒林丰。 “林将军,前方有情况,咱是不是该避一避?” 林丰冷着脸,举手让队伍停止前进。 然后转身面对二十几个军卒。 “我再次重申,跟着我林丰,必须听从指挥,我的命令只说一遍,谁敢违犯或者把我的命令执行错了,不用军法,老子的刀可锋利得很。” 停顿了片刻后。 “鞑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的胆量,前方也许是鞑子骑兵,这一仗咱与他们硬碰硬,记住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都听明白了吗?” 于雷紧张地扭头看看自己的军卒,俱是一脸惶恐,不知所措。 “别让老子的刀砍了自己人。” 林丰阴沉着脸说。 然后摆摆手:“于雷带来的人分成两队,胡进才,张常有,你二人各领一队。” “其他人跟着我,谁敢跑,想想你的家人吧。” 林丰继续威胁着。 他是怕这些军卒见到鞑子就跑,啥军法和刀法,都丢到脑后去。 一个没有见过血,杀过人的军卒,就无法成为合格的军人。 林丰转身看看临近的鞑子骑兵,举手喝道。 “我带一队正面迎敌,另外两队分左右攻击鞑子两翼,听清了吗?” 胡进才和张常有大声回应:“听清楚了!” 看着队形分配完毕,林丰再次喊。 “先用弓箭,然后长矛,再次佩刀。” 所有军卒都听命,将弯弓搭上羽箭,拉弓对着奔腾而来的鞑子骑兵。 战马蹄声轰鸣,就像踏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许多军卒开始哆嗦着,都拿不住手里的弓箭。 林丰见状大喊:“与鞑子拼命是个死,逃跑也是个死,自己选择好死法吧。” 喊完,两腿一夹马腹,战马往前冲去。 他在奔跑的战马上,将弓弦拉满,对准迎面而来的鞑子骑兵。 “给老子射击!” 听到他的喊声,所有人都将手里的羽箭射了出去。 弓弦声乱响,二十几只羽箭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箭雨。 不管射得准不准,声势还是十分吓人的。 对方奔过来的鞑子骑兵,也是一阵乱喊。 从来都是大宗军队见到他们就跑,头一次看到有敢正面对冲的军卒。 这一景象让鞑子都兴奋起来,终于有个像样的军队,可与之痛快地打上一场了。 战马越跑越快,五个鞑子骑兵,抡动着手里的武器。 他们都是骑射的老手,一眼看去,就知道天空上的羽箭,不但没有啥力量,而且准头也差得让人难过。 冲在最前面的鞑子,张开大嘴,哈哈大笑着。 故意将手里的长刀收了起来,仰面向天。 准备以身体迎接射过来的箭雨。 态度嚣张至极。 ------------ 第一卷 第48章 让马踢了屁股 跟在后面的鞑子也有样学样,收起兵刃,坦然向天。 确实,半空中的箭雨歪歪扭扭地飞出一段后,各自落到不知何处。 只有零星的两三枝羽箭,落到鞑子的战马群里。 领头的鞑子扭头大声跟几个鞑子吆喝着什么。 可是,他身后的鞑子本来还喜笑颜开的样子,突然就变得惊恐起来。 领头鞑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后颈一震,一支羽箭从前面钻入,在他颈子后面冒出了带血的箭镞。 这一箭是林丰在箭雨中发出的一箭。 领头的鞑子惊愣一瞬,然后一头扎下马去。 战马速度很快,只有一箭的时间,距离已经十分接近。 林丰扔掉弯弓,将长刀拔出来,在空中挥舞着。 “冲上去,砍了他们的头,有银子有地啊!” 自己纵马迎着鞑子冲了上去。 紧跟其后的是白静,也高举着弯刀,纵马猛冲。 胡进才和张常有也挥刀,指挥手下从两翼冲上来。 林丰不善马战,当与鞑子的骑兵对撞到一起时,他已经飞身跳了起来。 连人带刀,凌空扑向一个鞑子骑兵。 战场顿时乱成一团,四个鞑子被二十几个大宗边军围了起来。 战马乱撞,刀枪乱刺乱砍。 林丰第一个冲进鞑子骑兵队里,从空中往下落去,半道上,劈风刀法施展,将一个鞑子连人带甲,劈成了两段,声势极为凌厉。 他的人也落入战马群里。 翻滚几下,想站起来,谁知被马蹄子踢了一记。 臀部一阵剧烈疼痛,让他再次往前翻倒。 手里的长刀横向扫了大半圈,不知斩断了几条马腿。 只模糊中看到前面有鞑子跌落马下。 长刀随即削过去,翻滚中用不上力气,长刀被鞑子用两手抓住。 林丰毫不犹豫,弃刀后身体撞过去,半途从腰间抽出短刀。 随着身体撞进鞑子的怀里,短刀也顺着鞑子铁甲的缝隙里刺了进去。 两个人搂抱着滚到土沟里。 等林丰从土沟里奋力爬出来时,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另外两个鞑子被一群军卒乱刀乱枪,搅成了碎尸。 林丰松了口气,高声喊着。 “白静,白静...” “哥,俺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清点战损,胡进才,张常有!” “老大,俺在这里、这里。” “收拢人马,不要乱。” “放心吧老大。” 经过一通乱,终于众人消停下来,纷纷下马盘坐在地上休息。 大多是兴奋的军卒,直到今日,才知道,这些鞑子也是能用刀枪干死的肉身。 林丰坐在一块土坷垃上,自己的左臀部一阵一阵地疼痛。 这马蹄子真硬,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断了没。 白静此时跑过来。 “哥,数据出来了。” “说。” “咱们死了五个,跑了两个,重伤一个,轻伤六个。” “草,这么惨?” “嗯,五个鞑子全死了,三个铁甲,两个白身。” 林丰点点头:“还算不错,比我估计的要好些。” “哥,重伤那个你去看看吧,也许你能救过来。” 林丰想站起来,但是稍微一动,就疼的厉害。 “你说说,他伤到了哪里?” 白静奇怪地看了看他。 “哥,你受伤了?” “也许是吧,让马踢了一脚。” “啊!踢哪里了,让俺看看。” “看啥,你又不懂,踢屁股上了。” 白静差点笑出来,白了他一眼。 “屁股肉厚,应该没事。” “可能吧,你去把我的箭和刀找回来,战利品收集一下,这次集体记功一次。” “嗯,知道了。” 白静答应着跑开了。 于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被鞑子用刀砍到了腿。 林丰见他还能走路,就知道不算严重。 “林将军,您真勇猛,俺头一次见大宗军官第一个往上冲的。” 林丰没理他的话,用手指指他的腿。 “伤得如何?” “没事,俺还扛得住。” “包扎一下吧,别把身上的血流干了。” 于雷难掩兴奋之情,不管自己的腿伤。 “林将军,咱杀了五个鞑子,五个啊!” 他激动的手指都在抖。 “你没看看咱们的战损?” 于雷摇摇头:“这不算啥,就是都死了也值啊,五个鞑子,三个铁甲,哈哈哈哈...” 他带来十六个军卒,战死五个,跑了两个。 减员差不多百分之五十。 剩下的军卒,都围在鞑子尸体前兴奋地一边指点一边议论。 还有两三个争执起来,说这一刀是谁砍的,那一枪是谁刺的... 边军大营中,宋奇恭敬地站在自己的帐篷里。 而平时他坐的地方,宋轶正闭目斜倚着。 “叔,你说那林丰带了二十个人出营,会不会活不成了?” 宋轶冷哼了一声。 “他有那么好死么?” “是您不让我追杀的啊,当时给我二百骑,便可除去这个隐患。” “哼,你想让咱宋家灭族么?” 宋奇一缩脖子:“一个小小百夫长而已,有这么严重?” “你以为大将军是个摆设?” “小侄可寻几个军中高手,暗中除掉他。” 宋轶以手扶额,似是头疼一般。 “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铜甲鞑子是谁杀的?那些铁甲、白身都是谁杀的?” “可是...” “可是啥,这事会有哪个军中高手能干得出来?今日你也看到了,他们带来的鞑子人头,你觉得是苏允那废物点心的本事?” 一连串的问题,把宋奇问的汗都下来了。 宋轶的手指敲打着膝盖。 “这次赶他们出营,这仇算是结下了,往后该怎么干,你自己心里得有点数。” “是,我知道了叔。” “你知道个屁,一个林丰好弄,崔赢可是个好糊弄的主?” 宋奇顿时无语。 “老子让你好好哄哄崔赢,你倒好,啥都说,难道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扛一扛吗?” “我...我没扛住...” “废物,你这实话一说,连老子都跟着受过。” “啊,大将军那里...” 宋轶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大将军啥都明白,可咱不能太过分,记住,在崔赢面前好好表现,看不到苏家也出手了吗?” 宋奇口头答应着,可心里知道,崔赢哪里好弄啊。 自己怎么表现都白瞎。 苏允? 狗屁吧,连老子都不如。 他在这里瞎琢磨,不防被宋轶一巴掌甩到头上。 “你这猪脑子会有啥好主意,等为叔琢磨明白了再跟你说,这期间不可自作主张。” “是,是我明白,叔。” 终于,宋轶气哼哼地走了。 宋奇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心里恨恨地想。 你妈的林丰,让老子不好过,看我怎么整你。 ------------ 第一卷 第49章 打土匪 此时的林丰,已经带队回到了岭兜子烽火台。 他在路上已经规划好了,尽快补充人马,以烽火台为基础,扩大地盘,建立自己的根据地。 经过慎重考虑,林丰将烽火台的地址改动了一下。 他要将烽火台西侧的丘领,也就是俗称岭兜子的地方,改成烽火台的新址。 具体如何做,还在酝酿当中。 这个工程很大,需要钱、粮食和人手。 鞑子善骑射,不善攻城。 而林丰则善于利用地理位置,与鞑子周旋。 军队需要训练,但是,短时间内不会赶上鞑子的骑射功夫。 那就改变思路,将战场尽量放在村落、营寨、丘陵等地。 时间要控制在夜晚,避免白日与鞑子争斗。 林丰心里有个大的计划,这个计划大的让他自己都害怕,也让他彻夜难眠。 自己现在的力量太薄弱,几乎是零基础,要改变这个局面,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手。 就算是他那个亲叔林通,全力支持自己。 面对自己的计划,林通的家产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现在亟需一个高手,那种智商高的高手。 是一个既能把控全局又能兼顾细节的人。 林丰睡不着,爬起来开始在羊皮上画自己的想法。 前世他看过一个很老的电影,叫地道战,这个可以借鉴一下。 他要将岭兜子打造成一个易守难攻,还得放进敌人能歼灭之的城堡。 等到第二天,他带着白静去了林通家。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林丰看着林通的眼睛。 “我需要银子和粮食,外加民工。” 林通很镇定,手里端了茶碗,气定神闲地抿着。 “要多少,你尽管说。” “越多越好。” “总得有个数量吧。” 林丰沉思片刻:“民工要五百,粮食要五百民工三个月的用量。” “啪啦”林通手里的茶碗掉到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林丰。 “你...你疯了?” “你就说能不能办吧。” 林通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这事儿连县太爷出面都办不了,得找府衙才成。” “镇西都护府都统苏虔?” “嚯,这你都知道,你还是林丰吗?” 林通疑惑地再次上下打量着林丰。 他一度怀疑,自己那老实又窝囊的侄子,是不是换了个人,不然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丰摆摆手:“我要是能找他,还来找你做啥。” “这事儿我真办不了,你也知道,鞑子肆虐下,咱胡西乡为什么能如此安静?” “是人少?” “不但人少,而且贫穷,老夫在此安家,至今无虞,也是看中了这个点。” 林丰不想与他讨论时局,继续追问。 “能办到什么程度?” 林通算计了一下,吸了口气。 “民工三十,粮食三百担。” 这与林丰的要求相差甚远,让他一时无语。 两人沉默了半晌。 “我现在严重缺编,上哪去弄点兵源?” “边军大营里有的是军卒,都闲着呢。” 林丰再次无语,愣愣地看着门外的一株绿植发呆。 林通默默品着茶水,眼珠子转了半天。 “老夫有个办法,不知你...” “说啊,我这不是束手无策了嘛。” 林通咳嗽一声:“咳,离此往东北方向,二百三十多里地,有一座山,名字叫做盔屋山,山上有一百多号匪徒...” 林丰凝眉等着他的下文。 “那林兆惠便是从此而来。” 林丰点头,原来那两兄弟果然是土匪出身。 林通说完后,端了茶水继续小口抿着,不再说话。 林丰等了半天,见他已经沉浸在茶香里。 “你的意思是...” “老夫没有意思,要钱要粮都有,要人就三十民工,林丰,你所图甚大,老夫提醒一句,谨慎些没坏处。” 林丰心里已经有些欣赏这个亲叔了。 这老家伙甚是聪明,而且审时度势比自己还厉害。 他也一度怀疑,自己的老爹与林通并不是亲兄弟。 从林通家里出来,一直站在门外的白静立刻凑上前。 “哥,怎么样?” 林丰看了她一眼。 “林兆民的底细你可知道?” 听林丰提起自己的伤心事,白静脸色阴沉下来。 “听说是个土匪来的。” “在哪里做土匪?” 白静摇头,眼神有些迷茫。 “曾经说过在什么山上,有好多土匪兄弟。” 林丰奇怪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 白静眼睛里立刻透出一股仇恨。 “被人陷害。” “要不要我去宰了他?” “现在恐怕不行。” “为什么?” 白静瞥了林丰一眼,垂头不语。 两人默默地往前溜达,半晌没有说话。 林丰想明白了,她那看自己的一眼,应该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成。 这个白静很不简单,不会是小家碧玉。 “哥,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离此二百多里地,有个盔屋山,上面有一百多土匪。” 白静眨巴眨巴眼睛,依然没明白林丰什么意思。 “哥,啥意思啊?” “林通跟我说的。” “哦...” “怎么,你想明白了?” “嗯。” 林丰等了一会儿,见白静没说话,皱眉问。 “想明白了就说出来啊。” 白静狡黠地笑起来。 “看来哥没想明白嘛。” “切,我这是考考你而已,早想明白了。” “既然哥想明白了,说出来我听听对不对。” “懒得跟你多说。” 林丰并未琢磨明白林通的意思,干嘛突然跟他说土匪的事儿。 白静见他大步向前,知道好面子。 连忙几步跟上,低声道。 “林通是让你收拢了这一百多土匪,人手不就有了嘛。” 林丰没有扭头,直视前方。 “我手下就这么十几个军卒,要收拢一百多的土匪?” “哥是做大事的人,这点事能难得住么?” 林丰挺了挺胸脯。 “说的也是,铜甲鞑子都让老子干死了,几个土匪而已。” “哥有办法了?” “没有。” 两人大步出了村口,往烽火台走去。 一路上,林丰脑子里都在琢磨着,该如何将那一百多土匪收拢进他的军营里。 两人回到烽火台后,林丰立刻招来李雄。 这个小子曾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自然有他的招数。 “李雄,你去打听个事儿。” “老大您尽管吩咐就是。” “盔屋山知道吗?” “知道。” “去将山上的情况打听清楚,越快越好。” 李雄疑惑地问:“老大,咱这是要打土匪吗?” “不要问那么多,情况越详细越好。” 李雄答应着,退出了屋子。 ------------ 第一卷 第50章 真他妈漂亮 打发走了李雄,林丰让张常有负责训练军卒。 这些军卒都见过血,也算是杀过鞑子。 不管是往已经死去的鞑子身上砍过刀还是扎过枪。 将来这些军卒都会是自己军中的精英。 胡进才与白静负责监督民工干活,务必按照自己画的图纸施工。 尽管林通只答应给他送来三十个民工,也可以做前期的工程。 林丰自己则琢磨着手里的弓箭。 对于冶炼技术,他不太清楚。 但是,前世自己玩弓箭还是很内行的,看现在的弓箭,无论做工还是形状功能,都很粗糙。 他自己已经做了把手弩,还缺少一把能远程克制铜甲鞑子的弓箭。 铜甲鞑子在战场上十分警觉,对于各种致命的威胁具备防护能力。 所以,这对远程利器的要求会高很多。 首先要增加弓箭的弹性,让羽箭飞得更快更有力量才行。 再次要解决羽箭的流线型状,减少风阻。 箭镞也要改进,增强它的破甲能力。 这也是个很复杂的工程。 都需要林丰亲力亲为,别人都不了解其中的科学属性问题。 林通很快就将三十个民工送到烽火营中,相应的粮草也如数送到。 岭兜子上顿时热闹起来。 当然,忙碌的同时,得警惕鞑子的游击。 林丰判断,有宋奇这个对头,自己很快就会迎来他的报复。 不是利用其手中的权力,就是借鞑子的手。 林丰击杀铜甲鞑子的消息,会很快传到铁真人那里。 自己的具体位置也不会被保密。 林丰站在烽火台上,俯瞰着自己规划的地点。 半晌后摇头叹息,还是人数太少了,前期工程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还得想别的办法抵御鞑子的报复。 三天后,一个清朗的天气下,在烽火台上瞭望的军卒,大声报警。 按照林丰早就做好的应急预案,所有民工就地在岭兜子上隐藏起来。 军卒则聚集在烽火营栅内,张弓搭箭,等待来敌。 半刻钟后,远处扬起一片烟尘,数十骑战马,蹄声轰鸣,声势惊人地径往营栅扑过来。 林丰没有去看冲过来的马队,而是仔细观察着守在营栅内的军卒。 特别是甲正于雷带过来的军卒,神情虽然紧张,却不再抖得不行。 让他欣慰的是,张常有,胡进才等人,从神情上看,已经很是放松状态。 持弓的双手十分稳定,还间或跟身边的人说笑一句。 随着马队距离接近,众人发现,二十多骑人马,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宗骑兵。 一时营栅内笑骂起来。 “我日,自己人啊,吓了老子一跳。” “草的,李栋,俺看到你裤裆湿了。” “放你妈的狗屁,你才尿了呢。” “...” 林丰已经看清楚,马队当先一骑,正是银甲小将军崔赢。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崔赢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打开营门,放下吊桥。” 有军卒立刻奔了过去开门放桥。 虽然一路奔波,崔赢那张脸依然让林丰动容。 真他妈漂亮! 他心内暗自怒赞。 崔赢直接骑了马冲进营栅里,还没下马就看着林丰问。 “林百夫长,你没事吧?”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林丰问懵了。 “崔将军这是...哦,我没事。” 崔赢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缰甩给紧紧跟着她的乔钧。 随手向林丰招了招。 “你随我来。” 林丰跟着崔赢来到一旁,避开众人。 “你去大营时,我正好有事出去了,等我回营后听说宋奇要对你不利,所以便赶过来。” “崔将军,宋奇他误会我了,但也不听我解释。” “行了,宋奇是个什么人我很清楚,你得小心他的报复。” “我怎么小心,一个百夫长而已。” 崔赢皱起一双好看的眉毛:“这事有些难办,宋奇斩杀铜甲鞑子已被军部认可,我只能给你争取到这个百夫长的职位。” “你还不如不为我争取呢,现在可是举目皆敌。” 林丰苦笑摇头。 崔赢不屑地说:“一个宋奇而已,有我在,你不用过多担心。” “可是,铁真人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杀的铜甲鞑子了?” 崔赢脑子也够用,瞬间明白的林丰的意思。 “宋奇他有这个胆子么?” “唉,他或许没有,大营里就没有胆大的人?” 崔赢扭头扫了一眼四周。 “你这严阵以待,是为了对付鞑子吧?” 林丰没有说话,显然默认了这个说法。 崔赢顿时心里升起一阵恐惧。 她眼前出现了铜甲鞑子术雄在大营外嚣张的一幕。 就连边军中有名的战将战钢,也被术雄三刀砍成两段。 如果此次术雄来寻林丰报仇,就眼前这数十骑兵,如何抵挡对方的攻势? 崔赢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年轻,没有考虑周全。 尽管她一直到处寻找高手挑战,也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能力,并非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听了林丰的话,她立刻就知道,自己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林丰,必须得离开这里,鞑子很快就会赶过来。” 林丰苦笑道:“崔将军,在这样的平原地区,怎会躲开鞑子的追击。” “那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我命令你,集结队伍,立刻出营,跟我走。” 崔赢不再跟他啰嗦,翻身上马,招手让队伍集结。 她带来的二十多骑人马,纷纷爬上马背,催马往营门跑去。 乔钧也连忙跟上,出营门时还不忘向林丰招招手,让他跟上。 只是,他们的人马还没下吊桥,就看到远处狂奔过来一骑骏马。 马上的人距离还远,就大声疾呼起来。 “老大,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乔钧伸手拉住崔赢的马缰。 “将军,此时走不得。” 崔赢皱眉问:“难道我们在这里死守?” “那也比在野外跟鞑子拼命强。” 崔赢也知道,据此坚守,肯定比在野外与鞑子拼骑射强得多。 无奈,她只好挥手让属下退回营栅里。 当哨探的战马跑进营栅后,吊桥被高高拉起来。 林丰的战队已经各寻位置,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崔赢疑惑地看过去,发现这个烽火营地盘虽然小,军卒也不多。 但是每个军卒皆表情沉着,并不显露慌张。 手持弯弓,眼睛紧盯着远处。 反观自己的带来的骑兵,神情紧张,脸色苍白。 个个六神无主。 崔赢深吸了一口气。 “都下马上营栅,死守此阵。” 别看她每天都风风火火,来去如风一般。 她老爹却从来严禁她与鞑子接敌。 这也是崔赢直面鞑子最近的一战。 ------------ 第一卷 第51章 何妨一试 这次铁真骑兵来得缓慢,五十多个鞑子骑兵,不急不缓地提马来到烽火营壕沟前。 崔赢紧张地站在营栅隔板上,看着近在五十几步的鞑子骑兵。 对于这偏僻贫瘠的区域,鞑子从来都是三五个一组。 这次算是联合行动,规模庞大。 而此次带头的赫然是铜甲术雄,一把长柄大刀提在手里,一手摸着颌下胡须,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营栅。 林丰面无表情,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御敌。 鞑子人数多于自己一倍,但战斗力却数倍于己。 崔赢带来的骑兵,盔甲整齐鲜明,看上去十分精干。 林丰却知道,这些骑兵中看不中用,如果在野外遇到如此众多的鞑子。 只是吆喝一声,就能让这些骑兵落荒而逃。 这次战斗,恐怕要全军覆没。 一个大宗模样的中年男子,立马在术雄左侧。 此时对着营栅高声喊起来。 “这次术雄大人前来,只寻一个人,与他人无干。” 他停顿了片刻,见营栅上的人毫无反应。 “哪个叫林丰,敢站出来一见么?” 站在营栅上的军卒,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林丰。 林丰举起手:“我便是林丰,不知寻我何事?” 那中年男子点头:“兀里图大人可是你杀的?” “不认识。” 林丰摇头。 中年男子用手指了指术雄身上的铜甲。 “同术雄大人的铜甲一般,听说是被你斩杀,所以,今日术雄大人想见一见你。” 林丰笑道:“听说?你们是听谁说的?” “别管听谁说的,你只说是不是你杀的就是。” 崔赢站在他旁边,低声道。 “别承认。” 林丰冲她笑了笑,扭头喊道。 “怎么,是我杀的还有奖赏?” 那中年男子嘿嘿冷笑道:“自然有奖赏,就怕你不敢承认。” “废话少说吧,是不是我杀的,你们心里清楚得很。” “呵呵,果然有些底气,既然是你就好办了。” 林丰仰头向上看了看。 “天色不早了,该动手了吧。” 中年男子扭头对术雄叽里咕噜地一阵说。 然后再对林丰喊道。 “你痛快,我们也痛快,术雄大人问,你敢不敢与他单挑?” 崔赢眼前顿时显现出那日在边军大营前的景象。 “林丰,不能跟他单挑,这个铜甲鞑子连战钢都扛不过他三刀。” 林丰早就注意到,术雄手里那把长柄大刀。 只看那厚重的刀背,就知道此刀的重量。 能使得此刀的人,必然臂力超群。 “既然阵势都列好了,你们进攻便是,搞什么单挑,对我们有啥好处?” 林丰不明白鞑子的目的。 “我们术雄大人就是想证明一下,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兀里图大人。” 林丰勾了勾手指头。 “冲进来,我就告诉你。” 中年男子摇头:“你们这些人还挡不住我们的铁骑,术雄大人说了,如果你出来跟他单挑,不管输赢,我们都会退走。”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证明一下你的能力。” 林丰奇怪,这些鞑子怎么想的,既然来了,开打就是,证明啥能力? 崔赢在侧低声解释。 “林丰,他们是想当着众人的面,将你斩杀,以树立铜甲战无不胜的形象。” “这有用吗?鞑子在我们边军心目中,本来就是不可战胜的。” “可是这次你杀了铜甲鞑子,让他们掩面受损,必须得找回来才行。” “他们冲进来,灭了我们便是,我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 崔赢冷笑:“我们被灭得太多了,这个能力他们根本无需证明。” 林丰看着崔赢那如花娇颜,咂摸着嘴唇。 “这次他们算是无意中围住了一条大鱼。” 崔赢用牙齿咬住下唇,狠狠地瞪了林丰一眼。 “本将军就算战死,也不会透露半点信息。” 林丰点点头,瞥了一眼站在崔赢身侧的乔钧。 这个男子很沉着,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面对数量众多的鞑子骑兵,他仍是淡然处之。 “待会打起来,你们可从营后的暗道出去,我尽量拖住他们。” 听到这话,崔赢没说什么。 可是乔钧却有些讶异地看了林丰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扭头去看鞑子。 壕沟对面的中年男子等得不耐烦。 “林丰,如果你不敢出战,那我们便将此地所有人都杀个一干二净。” “哈哈,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如果真那么容易,你们还跟老子啰嗦什么。” “你...” 那中年男子恼羞成怒,扭头去征询术雄的意见。 两人又嘀咕了半晌。 “林丰,术雄大人说了,如果你敢出来跟他单挑,这里有一把宝弓,你若能活着回去,那宝弓就是你的。” 男子说着话,术雄已经将一张弓举了起来。 离得有些远,林丰也看不清楚到底好不好。 但是,他来到此世,对弓箭更是情有独钟。 前世还有热武器可用,要比弓箭方便厉害的多。 可这个世界,远程攻击的武器就只有弓箭最犀利,如果有一把称手的弓箭,确实能让对手胆寒。 林丰上下打量着远处的术雄,心里琢磨起来。 崔赢见他犹豫,立刻急了。 “林丰你别傻了,他骗你出去,就是为了杀给我们看的,你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林丰无语。 “崔将军,你就那么不看好我?”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那铜甲鞑子什么身量,再看看你自己。” 确实,林丰身材修长,蜂腰乍背,是那种灵巧型的选手。 再看术雄,整个身体上下几乎一样粗,连脖子都没有。 远远看上去,犹如一段粗圆的木桩,行动间却蕴含了爆炸性的力量。 “崔将军,咱们能不能抵挡住鞑子的进攻?” 崔赢看着壕沟前排列的铁真骑兵,面色苍白,无言地摇摇头。 “如果是二十几个鞑子,咱或可以拼上一拼,现在是五十多...” 林丰解释着。 “你就是出去跟他拼命,最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崔赢打断林丰的话。 林丰环顾四周,他手下的军卒,面对如此众多的鞑子,没有被吓得哆嗦。 这比以前进步是巨大的。 “崔将军,我想拼一把。” 崔赢愤怒地瞪圆了漂亮的大眼睛。 “我不允许!” 林丰苦笑:“崔将军,你有别的办法吗?” “就算是拼尽最后一人,也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有个屁的信心,那家伙三刀就斩了战钢,你就是再...” 她激动地嚷嚷着,不防被乔钧拉住了胳膊。 “将军,何妨让林丰一试。” ------------ 第一卷 第52章 单挑 崔赢呆住,不再说话。 她知道这个乔钧的分量,是自己父亲专门派来保护她的。 此人十分神秘,虽然没见过他与人动手。 崔赢却知道,乔钧是个高手。 林丰冲她一笑,转而面相营外。 “好,我出战便是,只有一个条件。” 中年男子正等的心焦,忽然听他同意单挑,立刻大喜。 “说出来听听,术雄大人最是爱才。” “想跟我单挑可以,但,必须我与术雄另寻他处决斗。” 中年男子与术雄嘀咕几句。 “术雄大人同意你的条件,决战地点由你来选便是。” 林丰伸手指着营栅后方。 “那里有个土岭,你们退后等待结果吧。” 术雄挥手让一众骑兵往后退去,直退出半里多地。 林丰才摆手让人打开营门落下吊桥。 “白静,将我的战马牵过来。” 他等了片刻,没有听见动静,奇怪地转身看过去。 白静站在一边,眼睛看着脚下的土地,一动没动。 “白静,干嘛呢?” 白静还是没动,只抬眼瞥了林丰一下。 “要死一起死,你自己去逞啥英雄。” 林丰皱眉,往前一步,将白静拉到一旁。 “老子的能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这是去逞英雄吗?” “你上一次杀铜甲,身上受了多少伤,差点死了,你忘了?” 林丰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耐心地说。 “我好不容易打下了点家底,不能就这么完蛋了吧?对面那是五十多个鞑子,谁能顶住?” 白静拧着身子就是不动。 林丰拽了拽她的胳膊。 “懂点事好不,快点,别让人看笑话。” 白静眼里噙了泪珠,犹豫片刻,转身往马厩走去。 “你死了,我陪你。” 白静去牵马。 胡进才和张常有一起跑过来。 “老大,不能出去,咱一起跟他们干就是,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喽。” 于雷也跑了过来。 “林百夫长,那术雄太厉害,不可妄动。” 林丰一脸严肃。 “都给老子听好了,我出营后,守好营栅,死也不能让鞑子冲进来。” 三个人都垂头不语。 “放心吧,老子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说完,大步走过去,接过白静手里的马缰,翻身上马。 “崔将军,乔将军,好自为之。” 他用眼神示意两人,营后有道,见势不妙可尽早溜之。 说完,一打马臀,径直冲出了营门。 乔钧看着他出了吊桥,拐弯往岭兜子那边疾驰而去。 片刻后,轻轻点点头。 “崔赢,这小子有出息...可惜了。” 崔赢正看着远处林丰奔马扬起的半天尘土发呆。 “你说啥?” “呃,那里有条道,到时别犯傻。” 崔赢瞥了一眼营中的军卒骑士,默默无语。 林丰一走,五十个鞑子骑兵,再次逼近营栅。 这次他们不再聚在吊桥附近,而是散开队形,散散地将整个营栅围了起来。 乔钧见状,立刻皱眉。 “这些鞑子要赶尽杀绝么?” 崔赢咬牙切齿地说:“这种事,他们干的还少了?” 乔钧轻轻吐了口气。 “咱得早做打算,不能等人家提了那小子的人头出来,震慑军心。” 崔赢摇头:“打是打不过的,逃的机会也很渺茫。” “鞑子马快箭准,但是还有我乔钧不是,到时出了暗道,你只管跑,让我来断后。” 两人在低声商量。 营栅中的其他人也都看出鞑子的用意,心下哇凉。 这么多鞑子骑兵,那真是想跑都没门。 失去了林丰的震慑,一众军卒开始慌乱起来。 现在营栅里,以胡进才和张常有为主,于雷也参与进来。 三个人成了军卒们的主心骨。 他们三人也是心里早就慌做了一团,但是,依然咬牙装作冷静地站在营栅隔板上,持了弓箭,瞪着壕沟外的鞑子骑兵。 白静提了弯刀,呆呆地站在营栅后面的暗道口。 林丰示意过她,崔赢身份不俗,一旦事不可为,得让那漂亮娘们先走。 虽然她不想执行林丰这个命令,但是仍然倔强地站在那里,看着站在隔板上的崔赢。 这个娘们不但生得漂亮,身材也是好看得不行。 但愿林丰别抛弃自己,跟在他身边,做个丫鬟也愿意。 不过,现在林丰还能不能回来,她心里也没了底。 营栅里的众人都各自在盘算着。 此时,林丰已经策马冲进了岭兜子下的一处浅沟里。 此地是他规划好的前期工程,已经开挖了几天。 三十个民工在这里干了好几天活,挖了不少沟壑,还有许多暗道地洞。 林丰扭头看了看远处跟着奔过来的术雄。 这个家伙大刺刺的,毫无防备,根本不将林丰放在眼里。 林丰也不敢贸然行动,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这个铜甲鞑子的行动,很显然,对自己的身手,有着绝对的把握。 一旦不成功,林丰便会陷入绝境。 林丰下马,站在一个土沟沿上,安静地等待术雄过来。 术雄战马奔腾着,很快就跑到了林丰跟前。 他先是四处打量一番,嘴角噙了冷笑。 “林丰...你受死吧。” 术雄的大宗话说得不好,也是学了几句。 说完,他纵马往前一跳,手中的大刀劈了下来。 林丰等着大刀落实,身体往后一弹,跃过了土沟。 术雄的战马很是雄俊,可是面临一道道土沟,还时不时有深坑出现,立刻摇摆不稳。 几次差点将术雄掀下马背。 林丰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东跳西蹦,让术雄无法追上自己。 没办法,术雄只得从马上跳下来。 双手执了大刀,大步在后面追林丰。 林丰松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只要鞑子离开了战马,他的威力就下降了近一半。 面对林丰一双大长腿,术雄粗壮的罗圈腿就显得十分笨拙。 他气得哇哇大叫,长柄大刀将土地砍出一道道深沟。 林丰觉得这些鞑子真的智商欠费,如此明显的诱敌怎么会没有警惕呢? 就在术雄用手拄了刀,呼呼直喘粗气时。 林丰突然从一道沟里跳了出来,长刀如风般斩向术雄的后腰。 术雄竟然毫不躲闪,只扭身将大刀抡起来,猛砍林丰。 林丰知道不好,虽然他能提前砍到术雄,但是,术雄也不是纯傻,肯定有问题。 还是放弃了这一良机,林丰弹身躲开大刀。 再次溜进壕沟里。 术雄气的哇哇大叫,这小子太过谨慎,狡猾如狐。 他也没想到,让林丰随便挑选决斗地点,竟然是这么个糟糕的地方。 在这片原野地里,怎会出现这样的地形呢? 大意了。 ------------ 第一卷 第53章 这还是个人吗 两个人在一片沟坎坑洼里兜兜转转。 半天的时间里,没有一次换招,连兵刃都没碰到一起过。 林丰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凶兽,但是,若比耐心,他谁也没怕过。 拼的就是谁先耐不住性子,焦躁下出现破绽。 术雄又转了两圈后,不再去徒劳地追击林丰。 他将长刀往地上一戳,从背上将弓箭取下来,弯弓搭箭后,安静地等待林丰冒头。 而此时林丰正躲在一处深沟里,等待术雄的到来。 他已经将手弩绑在手臂上,拉弓将弩箭安装好。 这个深沟前有个弯道,如果不拐过这个弯道,就很难发现林丰。 可是,如果拐过弯道,瞬间就会撞到林丰的弩箭。 林丰等了半晌,也不见术雄过来。 而弯弓搭箭的术雄,也等了半晌,林丰就是不再露头引诱自己。 两人就这么互相等待着对方的出现。 天已过午,营栅里的军卒还在坚持,伏在营栅隔板上与鞑子对峙。 五十多个鞑子早已下马,或坐或躺,喝水的,吃肉干的。 崔赢和乔钧都懵了。 林丰和术雄已经去了半天的时间,怎还没个结果? 按照两人的想法,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林丰的脑袋就会被术雄提回来。 在军心震荡下,五十个鞑子骑兵发起冲锋,一举拿下营栅。 再然后,就是四处追击砍杀这些亡命逃窜的大宗军卒。 不过,啥都没发生,而发生的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事。 因为强敌环伺,谁也没有吃饭喝水休息的心情。 默默地承受着沉重之极的心理压力。 到现在还没有发疯的军卒,已经算是大宗军中的精英战士了。 术雄持弓的手臂有些发酸,依然没有等到林丰的出现。 林丰更是有点懵,怎么这个鞑子追着追着消失了? 不过,若论耐心,林丰多的是。 反正你不过来,老子也不过去。 他干脆倚着土壁坐下来,安静地竖着耳朵,倾听四周的动静。 上一个铜甲鞑子给了他警惧之心,差点被人砍了。 这一个铜甲鞑子,绝对会比上一个厉害得多,从气势上就能看得出来。 老子就跟你玩游击战,看你能怎么滴。 术雄耐不住了,将弯弓背在身上,提起大刀,大步向前。 他一动,林丰便听到了脚步声,嘴角上立刻挂了微笑。 下一刻,术雄粗壮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不过他不在深沟里,而是站在沟沿上,低着头四处寻找林丰。 当两人同时发现对方时,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术雄将大刀举了起来,准备往下劈去。 林丰也抬起胳膊,将弩箭对准术雄。 术雄不知他要做啥,咋还用手指着自己呢? 稍微呆愣了一瞬,就听到了一声弓弦绷响。 术雄知道不好,但就是不知道坏在哪里。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坏处,劲急的弩箭从下往上,钻进了术雄的裤裆里。 术雄做为铜甲,全身都是防护装备,几乎无死角。 当然,裆下除外。 那里很少有失,大多骑在马上,或者方便时。 如果防护过密,会很不方便。 一阵剧痛传来,让术雄发出了非人类的叫声。 林丰随着弩箭的发出,手里提了长刀,从深沟中攀援而上。 趁着术雄沉浸在痛苦中时,举刀就砍。 劈风刀势快而又狠,几乎刀光一闪就到了术雄的脖颈前。 术雄顾不得其他,身体一歪,用肩膀去扛林丰的长刀。 当的一声,术雄肩部的铜甲将长刀挡住,仅发出一蓬火花。 林丰立刻将刀一收,翻转身体,劈风刀再次斩了过去。 术雄将后背躬起,护住脑袋。 长刀再次砍到了术雄后背上的铜甲,除了火花外,并无损伤。 林丰心里叹息,这个家伙就是只乌龟,四下里防护的连风都不透。 三刀过去,术雄稍稍缓过劲来,大刀一横,斩向林丰。 他的刀势沉猛,林丰不敢硬挡,只得躲避。 术雄得势,大刀一个劲地横竖猛斩,不给林丰半点喘息之机。 林丰边躲边退,寻找逃脱大刀范围的空隙。 只是术雄大刀使得迅疾,一时无法脱身。 “当”一声大响,两刀终于撞到一起。 林丰被砍得双脚离地,身体砸出一丈多远,双臂酸麻不能用力。 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术雄又赶到跟前,大刀用力劈下来。 没办法,林丰只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刀也扔了,玩起了地躺拳。 幸亏身侧不远处就是一条土沟,滚动了两下后,林丰摔进了沟里,暂时脱离了术雄的攻击范围。 两人都在喘粗气。 一个在沟底,扶着沟壁,仰面看着术雄。 一个在沟沿,长柄大刀拄在地上,呼呼直喘。 林丰稍微平息一下气息,脸上带了微笑。 “嗨,你玩完了。” 术雄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自己的羊皮裤子里,黏糊糊的,流满了血液。 裆下的伤口很重,再加上他一阵猛砍,运动剧烈,此时体内的鲜血不断加速涌出。 术雄已经感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时间无多,术雄狂吼一声,奋力举了大刀,从沟沿上猛扑下来。 林丰连忙后退,不知被啥绊了脚跟,仰面摔了出去。 术雄再次高举大刀冲上来。 土沟很窄,林丰无法左右翻滚躲避,身体躺在沟底,只能往后用脚尽力蹬踏。 这样的速度比术雄慢了很多。 术雄举着大刀,大步跨到跟前,一脸凶悍地盯着林丰。 手中大刀闪着寒光,往下砍过来。 林丰极力往沟壁上贴去,留下后背准备硬抗一刀。 当然,他也知道抗不住大刀一击之力。 无奈咬牙闭眼,扛着吧! 林丰没有等到大刀的劈砍,耳中却听到噗通一声。 连忙睁开眼睛,发现术雄扑倒在自己脚下,大刀也被扔在了一边。 这家伙终于熬尽了体内最后一滴血,撑不住了。 林丰翻身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术雄。 这场战斗让他明白,自己的攻击力量太差。 身法还算灵巧迅捷,只是砍在术雄身上的三刀,没有一刀管用。 这如果是在战场上,身法作用不大,砍不倒别人,就会被剁成肉泥。 琢磨了片刻,起身过去,用脚将术雄翻过来。 一张惨白的脸,毫无血色。 口鼻中没了丝毫气息。 这是死透了。 林丰松口气,解开术雄的裤子,抽出腰间短刀。 他要将自己的弩箭弄出来,制作这么一枝弩箭,要费好大功夫。 不舍得留下。 弩箭从术雄的下体刺入很深。 林丰弄得两只手满是鲜血,才将弩箭扣出来。 收好弩箭,林丰起身用手去拿术雄的长柄大刀。 谁知往上提了一把,竟然没有提动。 “我草,这么大劲,还是个人吗?” ------------ 第一卷 第54章 他为什么会自杀 他知道术雄的刀重,却没想到如此之重。 摘下术雄身上的弯弓,拿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许是林丰与术雄战斗,熬尽了体力。 一张弯弓,只被他拉开了一半,用尽力气也没拉满。 “一个铜甲鞑子啊,个人战斗素质如此之高,在战场上绝对是个杀戮机器。” 术雄腰间的短刀,品质也很高。 林丰收拾了战利品,捡回自己的长刀,将术雄的脑袋砍了下来。 铜甲和铜制腰牌一并提在手里。 找到自己的战马,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 围在营栅外的鞑子已经开始乱纷纷地叫嚷起来。 他们等得焦躁,嚷嚷着要先拿下营栅,再等铜甲术雄归来。 营栅内的大宗军卒,都紧张地看着躁动不安的鞑子们。 一旦对方发动进攻,就该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当然,大概率是个死亡,没有生存。 崔赢已经口干舌燥,仿佛浑身在冒火,从来没有如此烦躁过。 每过一刻,都如过了一年般漫长。 幸亏乔钧在侧不时安慰着,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挥军冲出去送死了。 鞑子终于耐不住,有一个铁甲鞑子将长枪举起。 大声地吆喝着。 一众鞑子轰然响应,纷纷寻找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将兵刃举了起来。 只等那铁甲鞑子一声令下,便开始冲锋。 那个大宗中年男子,凑在铁甲鞑子身边,极力劝说着。 营栅内,崔赢见状,也高声喊道。 “所有人,弓箭准备,迎敌。” 军卒们拉动弓弦,瞄准营外的鞑子。 原来还算稳定的手,现在都抖得厉害。 那铁甲鞑子不耐烦地将中年男子扒拉到一边,仍然高声叫喊着。 情绪十分激动。 口中唾沫乱飞,高高举起的长枪就要落下。 突然,伏在烽火台顶的王前,大声吆喝起来。 “有人过来了,快看,有结果了!” 他一边喊一边伸手指着西面。 营中的军卒都聚到西边的营栅前,而鞑子仿佛也听懂了吆喝声,一起扭头看过去。 崔赢更是激动,她将军卒扒拉到两边,自己站上隔板,抻着头努力远眺。 这可是能定生死的结局,大宗军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夕阳中,一骑仿似从太阳中走了出来。 周身被阳光镶了一圈金边。 战马踏着碎步,缓缓往营栅方向走过来。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看着。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是林百夫长!” “林丰?” 崔赢咬紧了嘴唇,努力抑制住眼里的泪水,两只手紧紧抓住营栅的尖刺。 白静更惨,她躲在营栅下,从缝隙里往外看。 却早已是满脸的泪珠滚落。 林丰催马来到距离鞑子还有不足百步时,将手里的人头高高举了起来。 右手长刀,左手人头。 两手都是暗褐色的血迹。 就像一个从地狱里冒出来到杀神。 鞑子们都沉寂下来,呆呆地看着林丰手中的人头。 那分明就是自己心目中的战神,铜甲术雄。 五十多个鞑子集中的营栅一侧,默默地等待。 时间仿佛静止。 林丰举着人头的手开始哆嗦,本来战斗已消耗掉大部分的力气,又举着硕大的人头半天。 任谁也受不了。 终于,他看到一个铁甲鞑子,将手里的长枪举了起来。 红色的枪樱飘拂着,在空中晃了两晃。 铁甲鞑子喊了两声,然后调转马头,率先往后奔去。 五十多个鞑子轰然咆哮着,纷纷打马跟着奔腾而去。 等漫天的尘烟消散后,营栅里的军卒都已经聚在林丰战马前。 崔赢骑在马上,迎着林丰的战马。 军卒让开道路,让两匹战马碰了头。 崔赢盯着林丰那张温和的脸,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杀死铜甲鞑子这事,联系在一起。 “好样的,这才是咱大宗的汉子。” 林丰扔掉人头,摆摆手。 “都回营吧,小心鞑子回头。” 在林丰的屋子里,崔赢,乔钧坐在火堆一侧。 白静安静地炙烤着火堆上的肉干。 林丰还从术雄身上弄了一袋烈酒,倒在碗里,让满屋子都充满了酒香。 几个人都很想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杀死的术雄。 直到此时,崔赢好像还在梦里一般,就是做梦都不会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一幕。 就连一向沉稳如老狗的乔钧,眼神里都露出探寻的目光。 几口烈酒下肚,林丰的脸上浮出些许红晕。 “术雄就是一头棕熊,差点让他砍死。” 崔赢早就仔细打量过林丰,此时一脸的疑惑。 “差点?怎么你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呢?” 林丰龇着白牙冲她笑起来。 “我比他厉害得多,不知你信不信。” 三个围在火堆前的人,都一起摇头,不约而同。 “好吧,事实胜于雄辩,铜甲术雄的人头就在那摆着呢。” “所以,我们想知道,术雄是怎么死的?” 崔赢终于问出所有人的疑问。 林丰又灌了口酒。 “唉,我说比他厉害,你们不信,难道我说术雄是自杀的,你们信不?” “他为什么会自杀?” “啊,你还真信啊!” 林丰摇头:“术雄对杀死我大宗成百上千的军民,心生忏悔,在我的耐心劝说下,终于举起屠刀,砍向自己。” “噗嗤”崔赢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丰立刻愣在那里。 崔赢这一笑,真如百花盛开,让昏暗的屋子里光芒四射,花香四溢。 我靠,如此尤物,怎会让老子在这贫瘠的土地上遇到呢? 林丰呆呆地看着崔赢。 白静在侧,抬手给他将流到下巴的口水擦掉。 “咳咳咳,被酒呛到了,咳咳咳...” 林丰借机咳嗽起来。 崔赢可见多了这样的猪像,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乔钧虽然垂头在吃烤肉,但心下却是一沉。 从没见崔大小姐这样对待一个男子,他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荷尔蒙的气息。 当然,他管这种气息叫暧昧。 乔钧是个果断的人,立刻抬头。 “崔将军,此地危险,咱该回了。” 崔赢讶异地看了乔钧一眼。 “天都黑了呢。” “趁黑走吧,铜甲术雄命丧于此,你想会发生什么?” 林丰点点头。 “你们是该走了,我们在此也待不住,坚壁清野吧。” 崔赢再单纯,她爹也是大将军,怎么能不明白眼下的局势。 “嗯,你们随本将军回大营吧,那里相对安全些。” 林丰摇头。 “鞑子会举兵讨伐我们,边军大营也会被波及,我怕军部会把我交出去。” 崔赢惊讶地问:“军部交你出去干嘛?” “平息鞑子的怒火。” 崔赢冷笑道:“谁敢做此丧权辱国的事?” 林丰不语。 乔钧拽了拽崔赢的胳膊。 “走吧,我也觉得,林丰在外更安全些。” 崔赢扭头瞪着乔钧。 “你也觉得林丰会被交出去?” 乔钧无辜地看着崔赢,开始装傻。 ------------ 第一卷 第55章 求稳还是反击 崔赢瞪了他一眼,转首看林丰。 “你要去哪里?” 林丰苦笑:“这大片的土地,竟无我立足之地。” 崔赢想了想道:“我带你回镇西都护府吧,那里远离鞑子,安全得很。” 林丰摇摇头:“你跟乔将军回大营,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鞑子凶猛,可仍然会死在老子的手里。” 崔赢一时竟然看着林丰呆住。 从来没有一个男子,从如此淡淡的语气里,却透露出无比强大的自信。 乔钧连忙咳嗽一声。 “将军,咱该走了。” 崔赢没理他,痴痴地问:“林丰,能带上我吗?” 乔钧立刻拦在林丰前面。 “崔赢,你想让他举世皆敌吗?” “我就那么一说,你急个什么。” 崔赢瞪眼。 乔钧立刻低头去看烤肉。 林丰也知道,这个美丽的女子,自己沾不得。 “崔将军,林某求你一事,不知...” “你尽管说便是。” “嗯,我有一残疾老父,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妹妹,能带他们去大营暂住吗?” 崔赢笑道:“这有何难,尽管放心。” “有一点,不可透露他们的身份。” “切,你当我傻的么。” 林丰微微一笑,瞥了乔钧一眼。 见乔钧轻轻点点头,便放心地端了酒碗,喝了一大口。 林丰连夜去了林通家里,跟他说明了眼下的状况,然后从林通家弄了辆马车。 回到自己家里,也不多说,只让老爹和妹妹跟着来人走。 老爹本来是个闷葫芦,问了两句,见林丰不说,便不再说话。 崔赢带着自己的队伍,连夜往边军大营去了。 林通也张罗着开始转移家产和家人。 林丰回到营地,将三十个民工,暂时编入自己的队伍中。 修整一夜后,带着所有装备,离开了烽火营。 鞑子势大,必须暂时放下自己的计划,暂避一时。 林丰早有目标,他带着五十人的队伍,直往东北方奔去。 五十多个鞑子回到铁真族大营后,那中年男子径直去见了银甲温迪罕和金甲统领完颜擎天。 当立在案前的银甲温迪罕听说术雄被斩去脑袋时,顿时大怒。 他愤怒地大声责骂大宗边军,还有随队去的所有骑士。 完颜擎天只是安静地等待他熄火。 半晌后,温迪罕躬身向完颜擎天施礼。 “统领大人,请允许我带人将林丰的脑袋拿回来给您做酒杯。” 完颜擎天并不为所动,他虽然心疼术雄被杀,却比温迪罕要理智的多。 更多的是对此次事件的惊恐。 大宗边军中,竟然有人能将术雄斩杀,还是在一对一的状况下。 他太知道术雄的能耐了,就是在铁真族的铜甲中,也罕见有人能敌得过这个人形凶兽。 就更别说大宗朝的人,几乎无术雄一合之敌。 完颜擎天惊愣了半天后,才缓缓开口。 “你已经找不到林丰了,咱该去他们的大营要人。” 温迪罕愣住。 “林丰会逃回大营?” “也许不会,但是,让他们自己人找起来会容易得多。” 温迪罕此时明白过来,连连点头。 那大宗中年男子,名字叫翟多志,是温迪罕帐下的军师。 此时也出口称赞。 “统领大人果然智计无双,让大宗军队与咱联合通缉林丰,看他还能往哪里逃。” 温迪罕看着翟多志。 “你,说说如何做?” “大人,咱只需派一万人马,进击大宗边军大营,逼崔永妥协就是。” “崔永会如此轻易答应抓自己的人吗?” “崔永现在的心思,谁都看得明白,他只是想稳定边境,根本不想与咱开战。” “为什么?” “大人,因为他们大宗朝廷正在内乱,如果打没了军队,崔永也很难在大宗朝立住脚跟。” “哈哈,崔永现在可是前进不得,后退不能,两面被火烤着,难受得紧。” “正是如此...哈哈哈” 三人在大帐中哈哈大笑,暂时忘记了术雄之死的伤感和惊恐。 而此时的大宗边军大营中,崔永大将军几乎同时也接到了线报。 具体事情的经过都被人详细地写在报告中。 崔永坐在中军帐中,呆呆地盯着手中的战报,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术雄的勇猛,他是再清楚不过。 自己帐下的猛士,战钢就是死在此人刀下。 而战钢则是边军中少数猛将之一,竟没扛过术雄三刀。 这个林丰到底是何许人也,怎突然冒出来,斩杀了铜甲术雄? 之前,他斩杀铜甲兀里图,已经让崔永惊讶异常。 虽然被宋奇夺了功劳,崔永依然听了自己女儿的建议,升任林丰为百夫长,以示抚慰。 可这次该怎么奖赏? 兀里图死了,铁真人铜甲术雄带了一百骑士,来到军营前大闹。 并亲手斩杀了自己两员猛将,这才罢手。 术雄死了,那完颜擎天该会做出如何疯狂的事情? 崔永的大案前,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 左侧是他的军师,莫用,年过五十,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上一次军师蓝域因不能阻止将士出战术雄,而遭崔永弃用。 右侧是贴身侍卫长宋轶。 崔永随手将战报递给莫用,自己手扶额头,伏案细思。 莫用看完战报,手捋着颌下胡须,半晌无语。 宋轶奇怪地走过去,将莫用手里的战报取过来,看了一遍。 “大将军,此事绝对是假的。” “哦?怎么说?” “那铜甲术雄的能耐,咱心里都清楚,怎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夫长所能抵挡的,更不用说对阵斩杀了。” 莫用轻轻摇头道:“侍卫长,这人头和铜甲腰牌又怎么解释?” “不知这家伙弄啥邪门歪道,此事确需调查清楚。” “该如何调查呢?” “这还不好办,将人拿到营中,一问便知。” 莫用呵呵一笑:“宋侍卫长,你当如何询问?” 宋轶嘿嘿冷笑道:“莫非咱营中的刑具不够犀利么?” 莫用大力摇头:“你这是对待犯卒的做法,难道斩杀鞑子还成了犯罪不成?” “是他弄虚作假。” “你还没问便知是假?” “我...” 崔永头也没抬,只摇了摇手,让两人住口。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的问题不是斩杀鞑子的真假,而是咱如何平息铁真人的愤怒。” 宋轶抢着说:“大将军,既然事情是假的,铁真人何来愤怒?” 崔永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了些许不满。 宋轶顿时缩着脑袋,老老实实地站回到大案一旁。 “莫师,你如何看待此事?” 莫用面对崔永,微微躬身。 “大将军,此事无论真假,都是铁真人发怒的借口,如果一旦处置不好,则会让其疯狂。” “确实如此。” “那此事就需看大将军的态度,是继续求稳还是趁此反击?” 莫用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崔永继续求稳,那就只能牺牲这个斩杀铜甲鞑子的勇士。 如果趁此反击,则要高高将林丰抬起,号召边军振奋气势。 崔永手指敲打着桌面,皱眉沉思。 ------------ 第一卷 第56章 奢侈饭局 站在一侧的宋轶自然听得明白。 林丰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虽然很细小,却让他十分难过。 “大将军,如今朝中不稳,咱如果贸然与鞑子拼命,未免大大减弱了手中的底牌。” 莫用却说:“大将军,这可是个好时机,利用起来,作用甚大。” 正在他犹豫间,忽然有军卒来报。 “大将军,有探马来报,鞑子大军近万骑,已开到距大营一百里处。” 宋轶挥手:“再探。” 军卒转身跑出大帐。 宋轶连忙凑近崔永。 “大将军,不能再犹豫了,鞑子真怒了。” 崔永用手揉捏着额头。 “派人去寻林丰,让他速来见我。” 宋轶顿时脸现喜色,高声答应着退出中军大帐。 莫用见此情景,只能轻叹摇头。 帐外,宋轶拿了大将军的印信,在一张手令上盖了章。 接到手令的正是宋奇,他展开手令看了看,顿时哈哈大笑。 只见上面写了:着丙子第三骑队百夫长林丰,速回边军大营。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十日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宋奇将手令小心地折起来,揣在怀里,大步走出了军帐。 林丰带领着近五十名军卒,正行进在荒野中。 此地距离盔屋山,已不足百里。 中途正好与李雄相遇,两人边走边谈。 这些日子,李雄扮作流民,混进了盔屋山上的土匪堆里,做了一名小喽啰。 当摸清楚山上的状况后,借机逃脱下山。 据李雄的情报。 盔屋山上的土匪,一共一百四十多人,还有老弱小家属近五十人住在山里。 土匪大头目叫黑叫驴,吕四槐。 生的人高马大,面目黝黑。 屠户出身,曾与人打架,持刀捅死数人而逃。 生性残暴,杀人无数。 二头目叫镇东山,李东来。 善使鬼头刀,武艺高强。 据说以前在军中做过教头,因贪墨军资,被责罚后赶出军伍。 三头目叫没生养,林巧妹。 是个女子,因不能生育,被夫家休出家门,上山寻死,正遇上黑叫驴救了下来。 这个林巧妹弓箭射得很准,一张软弓,连环箭矢,让人无暇抵挡。 被吕四槐救下后,带了五十多人马,扭头就把她的夫家灭了门。 三个头目各领一军,互相合作,劫掠四方。 如遇到大的主顾,则三军合一,共同作案。 李雄还说,山上的土匪喽啰,大部分都是四处来投的农民。 因战乱无家可归。 被鞑子灭门,死里逃生的。 或者因苛捐杂税太重,无法继续生活下去的。 等等,不一而足。 林丰招来胡进才、张常有、于雷、王前等人,一起围坐。 他阐明了当前的形势和目的。 首要任务就是收拢盔屋山的土匪,以壮大自己的队伍。 现在就是要集思广益,看看谁的办法可行。 张常有首先开口。 “老大,一伙土匪而已,咱就碾压过去,直接将三个头目拿下就是。” 胡进才立刻摇头。 “土匪都被打散了,还怎么收拢?” 李雄皱眉道:“不然,咱们摸进去,悄悄宰了三个土匪头目?” 白静不屑地看着他。 “悄悄宰了人家,你行么?” 李雄连忙摆手:“俺不行,老大没问题。” 林丰看着李雄问:“你觉得这些土匪,有什么共同的特征?” 李雄抓耳挠腮半晌。 “好像...好像都是游民,家里大都被鞑子烧杀干净了的...” “所以说,他们的心里是非常恨鞑子的,对不?” “嗯...应该是这样。” 林丰扫了几人一眼。 “咱们是否可以利用他们对鞑子的仇恨做点文章?” 几个人都皱眉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丰继续说道:“咱们可以去附近的县城,弄点装备,扮成过路客商,引诱山匪下山抢劫。” 白静眼睛一亮:“把他们分解开,逐步收服。” “正是如此。” 林丰一拍手:“他们人多,一齐做有困难。” 张常有等人拍手叫绝,大声叫好。 林丰摇摇头,这些家伙就只会这些了。 “李雄,离此最近的县城在哪里?” 李雄指着南边。 “邠县距离这里五十多里地,是最近的县城。” “好,咱就去邠县,弄几辆马车,装些石块,上面再放上粮袋。” “对对对,粮食对土匪的诱惑是最大的。” 众人纷纷称是。 定好计划,第二天一大早,林丰带了众人转道往邠县行去。 不过半日,远远便看到了邠县低矮的城门楼。 林丰让部队驻扎在距离县城五里处,自己则带了白静、胡进才、李雄三人,换了装束进了邠县城门。 留守部队留下张常有、于雷、王前,节制众军卒。 邠县是个小县城,陈旧的街面,稀疏的行人。 因为处在边军大营后方,还未被铁真人波及到。 街角路边都有许多流民乞丐的身影。 林丰等人走过街道,终于发现了一所酒铺。 这可是稀罕所在,林丰自打来到此世,就处在四面贫困的野外村落,哪里见过如此奢侈的场所。 一挥手,四人下马,大步进了酒铺中。 光线昏暗,酒桌低矮且残破。 这也让几人很是兴奋。 店小二迎上来,见几人气势不凡,连忙堆了笑脸。 “几位爷,想吃点啥?” 李雄对此熟稔,摆手喝道。 “做得好的肉菜尽管上来便是,还有好酒多弄几碗。” 大客户啊,小二顿时兴奋起来。 连声答应着往后厨跑。 一时间,热水毛巾茶水等,陆续伺候上来。 林丰坐了上座,看着几人兴奋的笑脸,也知道都是些苦哈哈的汉子,就没享过啥福。 小二一边伺候着几人擦洗手脸,一边大声介绍着酒铺的拿手菜。 林丰示意白静看赏。 白静摸出一颗散碎银子,扔给店小二。 那半大小子,笨手笨脚地接住银子,立刻瞪大了双眼。 这么大一笔巨款,从他在店里干活开始,就没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 捏在手里的碎银子,怎么也有个两三钱的样子。 小二努力咽了口唾沫,腰身弯得更低了。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让俺去办。” 林丰微微点头。 “县城里有没有车马店?” “回爷的话,车马店自然是有的,只是这年头买卖不好,车马也不多。” “嗯,有就好,待会给指个路。” “好嘞,爷您要找车马,俺去把他们老板叫过来听命便是。” “尽快上酒上菜,等会再说其他。” 小二躬身称是,转身往后厨催菜去了。 站在柜台里的一个中年男子,此时抬头看着几位。 “几位爷,想用车马,恐怕不好找了。” 李雄扭头瞪着他。 “嗯?掌柜的怎么说?” “唉,都是那山匪惹出的饥荒啊...” ------------ 第一卷 第57章 日子得这么过才对 这还牵扯到了山匪身上,几人顿时被引起兴趣。 掌柜的叹息一声后,继续说道。 “咱邠县往北有一座盔屋山,山上有股势力庞大的土匪,就因为距离近,便经常过来骚扰。” 白静奇怪地问:“那城里还有这么多人居住?” “呵呵,这股土匪也不赶尽杀绝,却每次都来收取保护费,他们收得比捐税都多,好多人都快活不下去了。” “县太爷不管吗?” “山匪势大,县衙门哪里敢管。” 掌柜的摇摇头,说不下去了。 此时,小二端了一盆肉上来,往桌上放着。 “县太爷跟他们勾着呢。” 他压低声音说。 桌子上的人都被那盆肉的香气勾走了魂魄,哪里还管什么山匪县太爷。 林丰也好久没有闻到如此香的肉味了。 一边拿着筷子去夹肉,一边问。 “小二,这是啥肉,这么香?” “爷,这可是本店的招牌,炖羊杂,您尝尝,小心烫哦。” 见林丰动了筷子,其他人也纷纷下了手。 炖羊肉吃进嘴里,一股美妙的香气,直冲头顶。 “哎,这日子就得这么过才对嘛。” 胡进才嘴里塞了羊肉,含糊地说着。 跟脸盆大小的一盆羊杂,几乎片刻就被吃了个精光。 几人满足地眯着眼睛,如入仙境般享受。 胡进才端了盆子,把脸埋了进去,舔舐着盆底的残渣。 店小二疑惑地看着他们,心里琢磨。 这伙子人也不咋地啊,一盆羊杂而已,不像见过世面的人嘛。 还是林丰稍微清醒一些,摆手招过小二。 “你去找车马店的老板过来,就说我们要租用马车,四辆吧,租金丰厚。” 小二点头应是,先是去后厨搬上一坛子酒过来,然后转身跑出店门。 稍后的一个卤猪头,将酒席推到了高潮。 几个人吃的是满嘴流油。 白静俊俏的脸上也挂了油脂,早忘了淑女形象。 只有林丰,喝着酒,就了青菜。 边吃喝边提醒几个人。 “矜持一些吧,这样吃会坏肚子的。” “老大,就是待会被撑死了,俺也愿意。” 李雄嘴里咕哝着,不停地咀嚼。 林丰摇头,这些人成天吃粗粮,突然一顿大肉,非得拉肚子不可。 看到几人满足享受的样子,又不好强力阻止,显得自己太小气。 饭菜吃得差不多时,店小二带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进来。 “爷,这位就是本县途顺车马店的老板,于顺途,于老板。” 那四十多岁的汉子虽然一脸的愁苦相,却很是礼貌。 冲众人拱手施礼。 “不知几位客官租车去哪里?都拉些什么?” 李雄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放下手里的半片猪耳朵。 “于老板,俺们掌柜的要运些粮食,四辆马车就成。” 于老板眼睛一眯,这种年景,运粮食风险可大。 “四车粮食,得有镖局押运吧?” 李雄不耐道:“哪那么多话,你就说多少钱。” “各位客官,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要运粮食,没个四五十镖师跟着,您可走不多远。” “走多远是俺的事,你只管租车就是。” 于老板叹口气:“对不住各位,一辆车都没有。” 李雄气得一拍桌子。 “没车你多问些啥,跟爷闹呢?” “俺哪敢闹,只是怕车人都没了。” “有话说清楚些,不然...” 李雄起身撸起袖子,瞪着于老板。 于老板苦笑着凑近了李雄,低声说。 “客官爷,就您如此大张旗鼓地租车运粮,根本走不出邠县地界,还是回吧。” “你的意思是,山匪有耳目在此?” 于老板两只手乱摇。 “俺可没这么说,俺真没车租给各位,告辞。” 他说完慌慌张张地迈步出了酒铺门口,逃也似的不见了踪影。 李雄呆呆地扭头去看林丰。 “看啥看,待会去他的店就是。” “就是,欺负咱爷们几个比山匪善良吗?” 几人也不在意,继续喝酒吃肉。 当四个人都吃喝不动时,林丰才让白静结账走人。 店小二接了银子,快步退到柜台后面,脸上带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正当几人疑惑时,突然,门口处闯进七八个衙役打扮的汉子。 几个衙役手里拿了枷锁铁尺,还有持了腰刀的。 一进门就将林丰等人围了起来。 一个衙役抖着手里的锁链,哗啷哗啷响。 “几位,听说是山上下来的,跟爷几个走一趟吧。” 林丰等人虽然改变了装束,但是弓刀还随身带着。 那七八个衙役警惕地持械瞪着他们,只要几人有异动,就会立马动手。 李雄嘿嘿冷笑:“嘿嘿,哥几个,听谁说俺们是山上下来的?” “甭管谁说的,有人举报,尔等几人必是山匪。” 李雄扭头看林丰。 林丰瞅着几个衙役,都是青壮,除了那个带头的三十多岁。 “这些人不去当兵可惜了。” 他现在满眼都是壮丁,因为自己手里缺人马啊。 白静立刻挥手:“都拿了入伍。” 说着话拽下腰上的弯刀,带着鞘就冲了上去。 李雄和胡进才也不犹豫,各自举了带鞘的刀,开始打砸。 这几个人都是跟鞑子拼过命的,自然与一般吓唬百姓的衙役不同。 三个对八个,不大的酒铺里被砸得乱七八糟。 林丰兀自端了酒碗,坐在桌前看着。 一个衙役从角落里转过来,举起手中的铁尺,冲着林丰的脑袋砸过来。 可他的铁尺还在半道上,肚子就挨了一脚。 一阵翻肠倒肚,剧痛中翻滚着倒地不起。 林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收回脚架在另一条腿上,抖着。 半刻钟的时间,八个衙役都躺到了地上,扭动着身体哀嚎。 三个人面对鞑子也许差不少,可打这些家伙,心里放松得很,下手也干净利索。 店小二见势不妙,想往后面跑。 但是他不如胡进才的腿快,刚跑到门口就被提溜回来,扔在林丰的桌子前匍匐着。 林丰看了一眼仍然淡定地站在柜台里的掌柜。 “黑店啊,掌柜的怎么说?” 掌柜的右手扒拉着算盘子,脸色阴沉。 “你们走不出城门的,还是趁早服个软,交出身上的财物,也许还能活命。” 白静笑道:“看来整个邠县都成了山匪窝了。” “鞑子肆虐,做个山匪还能保下一命,老老实实做百姓,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不想办法去打鞑子,反而只祸害百姓?” “呵呵,鞑子如果好打,数万边军也不至于龟缩在大营里不敢露头。” 林丰沉默着冲白静招招手。 白静与他十分默契,立刻将身上背的弓箭取下来,递到林丰手上。 林丰接过弓箭,挂上弓弦,搭上一枝羽箭。 两臂用力将弓拉开,瞄着柜台后的掌柜。 ------------ 第一卷 第58章 一个都跑不了 众人都不知他为何突然要射那掌柜的,一脸懵逼地看着林丰。 站在柜台里的掌柜,强撑着颤动的身体,瞪眼看林丰。 林丰冲他微微一笑,下一刻,弓箭调转方向,松开右手。 羽箭无声地穿过酒铺的窗口,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只一瞬间,就听到了屋外有人惨叫一声,紧接着传来一阵惊叫。 直到此时,酒铺里的人才发觉,屋子外来了许多人。 距离酒铺三十几步的地方,一个手里拿了弓箭的汉子,被一枝羽箭牢牢地钉在街对过的墙壁上。 林丰摇头:“唉,可惜了一个好军卒。” 说着话,再次搭上一箭,拉开弓弦。 白静此时将弯刀抽出刀鞘,翻身跃进柜台里,一横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 “就是不去打鞑子,你也很难活命。” 她说着话,林丰的第二只羽箭也离弦而去,再次将一个手持弓箭的汉子钉在墙壁上。 酒铺外来了二十几个汉子,各持刀枪弓箭。 在一个高瘦的汉子带领下,悄悄接近了酒铺。 没想到还差着三十几步的距离,就被人射死了两个。 更为恐怖的是,两个弓箭手都被人家的羽箭钉在了墙上。 这两个弓箭手都是拉开弓弦,准备冲屋子里放箭的。 自己这边连个人影都还没看见。 还有四五个手持弓箭的汉子,见状立刻将弓箭垂下,各寻角落躲藏。 那高瘦汉子皱着眉头,止步不前。 “酒铺里的人,敢报个名号吗?” 李雄站在屋门口,高声回应。 “朋友很无礼啊,先盘个道呗。” “呵呵,某乃镇东山李东来。” 李雄惊讶地看了看林丰。 “老大,盔屋山二当家的。” 林丰淡淡地说:“有刀有枪有弓箭,看来山匪装备还不错。” 白静紧了紧手里的刀:“哥,你这可是魔怔了啊。” 林丰再次拉弓搭箭:“对于悍匪,收不得就得灭了。” 说着话一转方向,弓弦弹动,羽箭飞出。 被白静用刀压住脖子的掌柜,右手刚刚将一把短刀伸到白静的腹部,随即身体一僵。 林丰的羽箭将他的头骨都穿透了,颤动着钉在他的脑门上面。 屋子里的人,不论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俱是惊叫一声。 “啊!” 掌柜的身体软倒,瘫在柜台下面。 “哥,你咋知道他要动手?” 白静也惊讶地看着手里握着短刀却已经死去的掌柜。 “直觉。” 林丰淡淡地说。 此时李东来在外面高喊:“屋子里的,报个号,也许咱们还是朋友呢。” 几个人都看向林丰。 而林丰此时也在琢磨,是该灭了这个山匪二当家的,还是留下他。 当时定的可是灭了头领,收拢残匪的计划。 片刻后,他冲李雄点点头。 李雄立刻冲外喊起来。 “边军丙子第三骑队,百夫长林丰在此。” 李东来叹息一声:“哎,果然不俗。” 随即一拱手:“久闻林百夫长大名,斩杀鞑子无数,铜甲都死在你的刀下,李东来这厢有礼了。” 林丰一咧嘴,这名声传得够快啊。 “李雄,问问他意欲何为。” 李雄立刻喊道:“二当家的,你今日来此何干?” 李东来高声道:“李某的家小,也是被鞑子所杀,无奈上山做了匪,最佩服的就是能杀鞑子的英雄,可否让李某进屋一谈?” 林丰闻言,手上的弓箭放松下来。 “让他进来。” 李东来将手里的长刀抛给一个喽啰,大步走进了酒铺。 他进了屋子,扫了一眼后,便来到林丰的桌前。 躬身拱手:“李东来见过林百夫长。” “嗯,坐。” 林丰淡淡点头。 “不敢,俺站着说话便是。” 林丰也不与他客气。 “说说你的来历。” “俺本是安奉县镇远镖局的镖头,县城被鞑子攻破,屠了全城,逃难至此。” “想报仇?” “无时无刻不想报仇,俺家下十一口子,全被鞑子杀了。” “想找鞑子报仇,入伍是最好的途径,为何却做了山匪?” “俺本想入伍,可听说边军根本不敢与鞑子接战,成日龟缩在大营里死守,在路上又结识了许多朋友,便先来盔屋山上安身。” “你们已经与邠县成了一家人?” “俺们老大已经与邠县知县卢隅丛达成协议,共同维持本县治安。” “呵呵,用山匪维持治安?” 李东来再次施礼。 “俺听说林百夫长的威名后,就想着带兄弟们前去投奔,只是还未等筹集起见面礼,您就先到了地头。” 林丰盯着李东来的眼睛,发现他并未说谎,神色很是坦然。 “你手下有多少人马?” “四十五个,健马三匹。” 林丰心里暗喜,这么多人啊,不错不错。 他面上依然沉冷。 “李东来,我也很想相信你的报仇之心,可是只听你一面之词,很难服众。” “将军要俺如何做?” “你现在就去把知县卢隅丛的人头提过来,如何?” 李东来神情更加恭敬。 本来他还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脸温和之相,怎也无法与斩杀铜甲鞑子联系起来。 可听到如此杀伐果断的命令,心里算是放下了一半。 “请将军稍等,俺去去就来。” 说完,冲林丰一拱手,转身就走。 林丰扭头向白静。 “去把我的羽箭都收回来。” 李雄指着仍然躺在屋地上的衙役。 “老大,这些家伙怎么办?” “这还用问我,砍了头,拿去报功。” 本来赖在地上都不起来的七八个衙役,听到这话,立刻翻身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将军啊,俺都是听了卢知县的话,猪油蒙了心啊,您就放过俺们吧。” “将军啊,俺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娘...” “俺有个三岁的儿子,没人抚养,俺死了儿子也活不成啊...” 衙役们哭嚎着,额头都磕出血来。 林丰一拍桌子,怒喝道。 “怎么着,留下你们继续残害百姓?” 白静接茬:“就是,你们留在此地就是些祸害,不除去,俺哥不放心。” 领头的衙役听出些味道,稍一思索。 “将军大人,俺愿意入伍去杀鞑子,就给俺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林丰冲他一笑:“嗯,不错,你有这个心,本将军便成全了你。” 白静冲李雄摆手:“这个留下,其余的砍了。” 其他衙役顿时大声叫嚷起来。 “将军大人,俺也愿意去杀鞑子,俺发誓...” 林丰对白静道:“给他们登记,谁敢说谎,灭其家族。” “放心吧哥,一个都跑不了。” ------------ 第一卷 第59章 战场杀人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李东来手里提了还在滴血的人头,大步走了进来。 “林将军,卢隅丛人头带到。” “好,李东来可任镇西边军丙子第三骑队甲正,所领本部分作三部分,由胡进才和李雄领队。” 李东来单腿跪地:“谢林将军收留,只要让俺杀鞑子,必效死力。” 林丰此时才站起身来,跨前一步,伸手将李东来搀扶起来。 扰攘了半天,几个人再次整顿酒席,围桌而坐。 李东来又喊了几个兄弟进来,坐了另一桌。 其中一个叫谭木坚的汉子,见到林丰后,躬身施礼。 “林将军,俺叫谭木坚,俺家三代制弓,刚才那两箭,不知是谁射出来的?” 李雄连忙道:“正是俺家将军射出的,如何?” “厉害啊,俺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射箭技术,也没听到声响,人就被钉在了墙上。” 李东来的几个手下兄弟纷纷惊叹着。 谭木坚举手让他们止声。 “林将军,可否让俺看看您的弓箭?” 林丰笑笑,示意白静。 白静遂把林丰弓箭举到谭木坚的眼前。 谭木坚先是将两只手反复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小心地接过弓箭,仔细上下左右地打量起来。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懂行的。 他边看边摇头,嘴里嘟囔着。 “不对啊,这里怎能如此处理?” “这里也不对,这样的角度,怎么能让箭顺利射出去呢?” 林丰正需要这样的人才,索性就让他去一旁,好好研究弓箭。 剩下的人都聚在桌子前,让店小二去端菜。 李雄跟着他。 这小子十分机灵,怕他溜走找不到了。 林丰又让衙役班头带人去将县衙的其他官员找来。 再次圈了几个青壮过来,其中还有一个书生,在县衙里担任书吏的青年,名字叫文程。 这个时代文化匮乏,能识字的人太少。 青年书吏文程就做了白静的手下。 林丰让李雄骑了马去城外,将驻守在外的队伍全部拉进城里。 封锁了城门,不让任何消息泄露出去。 此时的邠县,暂时成了林丰的军队驻地。 入夜,林丰开始制作训练计划。 这些刚入伍的军卒,普遍素质太差,想与鞑子作战,必须大幅度提体能和技能。 该如何科学地训练军卒,成了目前最重要的一环。 首先林丰将早晚两餐,改成了早中晚三餐。 所有军卒每日早起,环城奔跑三圈。 差不多十公里左右。 跑步是提高体能的最佳方式。 至于技能训练,他想将自己的劈风刀改良一下,作为军队的制式技能。 这种刀法非常适合冷兵器时代的群体作战。 远程攻击也是重中之重,每日必不可少,至少拉弓射箭百次。 林丰预计,三个月后,依然跟不上节奏的,只能放其回家种地去。 这样的家伙,就是勉强上了战场,也是炮灰的存在。 三日后,李东来在县衙里找到林丰。 “将军,城外有信,盔屋山大当家吕四槐带了四五十人,正往县城过来。” “此人如何?” 李东来犹豫着:“吕四槐原来是个屠户,杀人后逃离家乡,仗着身强力大,为人狠厉,纠集了一帮子流民,占了盔屋山。” 林丰沉思片刻:“你去做一下他的工作,如果他不愿意入伍,咱也不强求。” “可是,此人确实凶悍,弄不好会翻脸动手。” “他会比鞑子更凶悍吗?” “那倒不至于,俺这就去跟他说。” 林丰命令守城军卒放吕四槐等人进城,并在四周埋伏了人马。 李东来等在县城的唯一一条主街中间,眼看着吕四槐骑着健马,带了四五十喽啰走过来。 当两人相距三五步时,吕四槐勒住马,疑惑地看着李东来。 “老二,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哥,邠县已经换了主人,是一个叫林丰的边军百夫长,咱经常提到的,那个杀鞑子的人。” “老卢呢?” “死了。” 吕四槐胖大魁梧的身子从马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到李东来跟前。 “这邠县本来就是咱兄弟的,怎会让别人占了去?” “大哥,咱跟着林丰去杀鞑子吧?” 吕四槐一瞪眼:“扯淡,老子还没活够呢,你也别跟着去作死。” “大哥,你也知道林丰此人,力能斩杀铜甲鞑子,咱跟着他奔个正道,不好吗?” “嘿嘿嘿,铜甲鞑子?传说而已,如果鞑子过来,老子也能跟他们别别苗头,老二,别听人瞎说,跟着大哥定能过上好日子。” 他说着话用手拍拍李东来肩膀。 正要错过身体往前走,忽然琢磨过来。 “老二,你可是答应了那林丰什么?” 李东来点点头。 “大哥,俺已经答应跟着林丰去杀鞑子。” “你这是要背叛老子?” 吕四槐凝眉瞪目。 “大哥,山匪是一条不归路,尽早脱离才是。” “呵呵,你跟着大哥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财物,现在想脱离,晚了。” 李东来深吸一口气。 “做山匪也是李某被迫为之,俺愿意战死在沙场,以赎前罪。” “李东来,不用战死沙场了,老子现在就送你去下面赎罪。” 吕四槐说着话,将腰中悬着的弯刀抽了出来,劈面就是一刀。 李东来早知他的性情,跟自己说这么多,已经算是忍耐极限。 立刻一横手里长刀,带着刀鞘拦在身前。 当地一下,李东来被一刀砍了出去。身体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 刚站稳身体,吕四槐的弯刀再次临头。 “那就别怪俺得罪了。” 李东来抽刀出鞘,与吕四槐打在一起。 两人翻来滚去,打了个不亦乐乎。 周围的小喽啰们呆呆地看着两个当家的拼刀子,一时不知所措。 林丰盘坐在县衙的门楼顶上,老远看着街面上两人争斗。 白静站在他身后。 “哥,这两个人的武艺怎么样?” “你的身手也不错,难道看不出来?” 白静摇头:“吕四槐力大,李东来灵活,一时难分胜负。” 林丰慢慢站起身子,伸手让白静将弓箭取下来。 “这些都是江湖争斗,并非战场杀人。” 他一边说一边将羽箭搭在弓上,缓缓拉开。 白静皱眉问:“战场杀人?那又该如何?” “那该是别啰嗦,直接下手。” 话音未落,林丰手里的羽箭便飞了出去。 ------------ 第一卷 第60章 好强的弓 他已经明白,这个吕四槐桀骜不驯,难以容人。 不如尽早除之。 吕四槐被李东来激得凶性大发,弯刀在手里一个劲地往死里劈。 李东来渐渐抵挡不住,步步后退,眼见退到了墙角。 就当他拦住一刀时,被震得两臂发麻,无力抬起。 吕四槐的又一刀斩了过来。 李东来勉强举起手里的刀,拦在身前,觉得要糟。 谁知,吕四槐的刀砍在自己的刀上,并无多大的力气。 惊讶中抬头看去。 只见吕四槐一手捂住了脖颈,一脸的惊恐之相。 他的脖子上插了一枝羽箭,箭尾颤动着,箭镞在颈子一侧冒出了带血的尖头。 林丰放下弓箭,淡淡地说。 “发信号,让他们收网。” 白静立刻举起两只手,在空中交叉挥舞着。 这是林丰与几位头领定好的信号,简单的几个动作,分别代表了进攻撤退等信息。 随着白静挥舞的手臂,街面四周响起了喊杀声。 从前后涌出许多持械军卒,呐喊着奔向吕四槐带来的喽啰们。 李东来缓过神,连忙大声喊。 “兄弟们,吕四槐已经死了,咱跟着林将军做正经军人,愿意的放下武器,站到左边。” 他连喊数声。 那四五十个喽啰,大部分都扔掉手里的刀枪,站到了街道左边。 还有几个吕四槐的亲信,兀自持刀冲向李东来。 五六个人,距离李东来十几步时,就听到街道两侧的房屋上响起一阵弓弦绷响声。 紧接着一片箭雨落下来。 五六个持刀的喽啰顿时翻倒在地。 林丰很轻松地接管了吕四槐带过来的四五十个喽啰。 将他们打散,编入各个战队里。 一时间,他这百夫长算是满编了。 接下来,除了加紧训练军卒,还有一个待在盔屋山上的三当家,林巧妹。 根据李东来的介绍,林巧妹手下也有五十左右的喽啰。 山中还有四十多个老弱妇孺,都是这些山匪的家属。 以李东来的主意,是要亲自上山去劝说林巧妹归顺林丰。 林丰觉得这样做,林巧妹也许心里不会服气自己。 他决定还是将林巧妹引下山来,如果拒绝归顺,那吕四槐的下场便是她的归宿。 现在整个邠县都是林丰说了算,几个富户人家,被迫出钱出粮,养着这一百多军卒。 随即林丰调集了四辆马车,依照前计,装满石块和粮袋。 他亲自带了七八个军卒,押着马车往盔屋山行去。 根据李东来的记忆,画出了盔屋山大体的图形,还有山周的状况。 林丰再给几个头领分派了任务。 押送车辆的人不能多,七八个正好。 其余的人均在前后埋伏,准备收拢抓获逃散的土匪。 林丰负责射杀土匪头目林巧妹。 一天后,四辆马车,装满了粮食袋子,在七八人的押解下,缓缓行驶在山道上。 林丰等人已经换了装束,马车上还插了一面镖旗。 马匹也换成了普通的健马。 林丰的马背上挂了自己改制的复合弓,长刀斜插在马鞍旁。 跟着最前面的马车,身体摇摇晃晃,在马背上打盹。 李雄赶着马车,在最前面带路。 当车队行进到一片小树林前时,就听到一阵梆子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一阵箭雨从树林内泼洒过来。 马车旁的人都吓得赶紧躲到了马车后面。 林丰也仰身翻下马背,站在马匹后。 弓箭落下,并未给他们造成损失,只是有两匹马的身上插了一枝两枝。 随着弓箭过去,小树林中窜出了三四十个山匪。 没有马匹,山匪们衣衫褴褛,不少人的手里还拿了铁锹和木叉。 还有手持木棍的,小部分手里有铁刀和木柄长枪。 三个山匪头目,就数林巧妹的人穷。 马车被马夫拉住,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越跑越近的山匪,虽然状似被吓傻了,却没有一个人逃跑。 林丰从马背后面看过去,仔细寻找着山匪中的头目。 这伙山匪,领头的正是林巧妹。 她接到喽啰的报告,说是山下来了几辆马车路过,有七八个镖师押车。 根据以往经验,只要是有镖师押运的车辆,便与边军无关,跟官府关系也不大。 况且马车上装满了粮袋子,正是山上急需的物资。 如此到了嘴边的肥肉,哪里能随便放过。 尽管老大吕四槐和老二李东来都不在山上,林巧妹也没在意。 当即决定带了喽啰下山劫车。 林巧妹身材不高,体型小巧,却是个用弓的高手。 虽然不是家传,但是她头一次接触弓箭时,就展现了惊人的天赋。 不但射得准,而且能连续发射,速度比一般箭手快上很多。 她在冲锋的喽啰群中,眼见几个押车的镖师都吓傻了,待在车辆旁边一动不动。 并未疑心其他,挥手让喽啰冲上去拉走马车。 如果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一众喽啰吆喝着:“趴下,趴下,站着的,死!” 林丰举起手中的长刀,在空中摇晃了两下。 顿时,山野四周响起了喊杀声,声势更是惊人。 一时让快冲到马车近前的喽啰们惊异不定。 林巧妹立刻发觉自己上当了,这是有人给自己挖好的坑。 她看到站在马车旁的一个年轻人,举刀发出的信号,知道此人关键。 一边大声喊着:“撤退,快退...” 一边将软弓搭上羽箭,连瞄准都不用,三枝羽箭几乎头尾相连着飞向林丰。 林丰一直关注着林巧妹的行动,见她抬手放箭,随意且潇洒。 不禁喝了一声彩。 举起手里的刀,当当当三响,三支箭都被刀鞘挡住。 手感力量虽不甚大,但还是很有准头。 林巧妹射完箭,看都不看,掉头就往山上跑。 林丰翻身上马,将弓箭摘下来,搭上羽箭,拉了个满弓。 稍稍移动一下,一松手,羽箭腾空而去。 林巧妹急速往山上奔跑,正要经过一株树干时,突然噔棱一声,一枝羽箭钉在树身上。 而羽箭的高度,正好与她的眼睛齐平。 近距离感受到箭尾急速震动带起的声波,让林巧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明白,此人是留了手,不然,中箭的该是自己的太阳穴。 林巧妹扭头看过去,发现骑在马上的林丰,正往弓上搭第二枝羽箭。 两人隔空相望,林丰眼里带了强大的自信。 林巧妹相信,自己要是再跑,下一箭便会扎在身上。 这样的距离,她的软弓无法使用,就算勉强射到,也毫无杀伤力。 而对方的羽箭,扎入树干中的深度,让林巧妹不寒而栗。 好强的弓! ------------ 第一卷 第61章 白静,你好大的胆子 林巧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被众多军卒包围起来。 许多喽啰已经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蹲在地上抱头不动。 为什么? 就算是要清剿盔屋山的土匪,也该是先向吕四槐动手啊,咋冲着自己动用如此大的阵势? 尽管林巧妹想不明白,也不妨碍她知道,自己跑不了啦。 长叹一声,自己的命好苦,刚过了几天好日子。 颓然扔掉了手中的软弓,也学着其他喽啰一般,蹲到地上,垂头无语。 林丰轻轻点点头,这些山匪没啥抵抗力。 其战斗力堪称垃圾中的战斗机。 自己手下的军卒竟然无一损伤,除了那两匹拉车的马。 至此,林丰完成了清剿收拢盔屋山的行动。 虽然林丰很眼馋邠县的城墙和设施。 城墙虽然陈旧,却也有一丈五尺多高,隔出内外,易守难攻。 城内瓦房不少,茅草房子更多,巷陌纵横,正是巷战的最佳场所。 稍事整治就能派上大用,确实会让自己少费很多力气。 可是,他也知道,此地并非建立根据地的好去处。 邠县距离边军大营近二百里,处在大营后方,鞑子很少能游荡到这里。 与其面对边军大营的查询,还有官府的巡视,自己怎也躲不过去。 还不如回岭兜子村,与鞑子正面交锋。 那样还能与边军形成牵制,让鞑子不敢轻易用尽全力进攻一方。 思索了一夜,林丰决定还是回岭兜子村,继续完成岭兜子工程。 在邠县,林丰准备修整训练三个月的时间,然后整队分批往岭兜子方向行进。 在此期间,林丰设计了一个防御鞑子刀弓的盾牌,是用圆木包裹铁皮制作成一个脸盆大的盾。 圆木盾配合自己的简易劈风刀法,左手盾右手刀。 三十人成一队,形成一个刀阵。 专门对付鞑子的游击组,三五个鞑子骑兵,若是闯入刀阵中,必然会被绞成肉馅。 当然,组成刀阵的军卒,必须要有舍命合作的精神。 不然被鞑子一冲便散,就没有了杀伤力。 林丰现在手下有一百五十军卒,可以组成五个刀阵。 如果遇到大股鞑子骑兵,五个刀阵可合并成一个,仍然可绞杀众多鞑子。 每三十人由一个甲正带领。 王前、胡进才、张常有、于雷、李东来,各领甲正职务。 白静和林巧妹成了林丰左右护卫。 李雄为游击组甲正,目前他的手下只有两个腿脚利索的军卒。 文程为白静手下主簿。 林丰每日除了监督军卒训练外,还将盔屋山上的老弱妇孺搬到县城。 对全县民众进行登记注册,然后分配田地。 目前快到了春耕时节,该是发展农业生产的时候。 镇压了邠县富户还有几个官员后,得到了许多粮食物资。 除了留下军队使用的物资,其他都按名头分配给老百姓,鼓励春耕,免除赋税。 这一举措,让游荡在附近的流民,纷纷往邠县聚拢。 林丰坐在县衙大堂里,大案左侧站着白静,右侧是林巧妹。 大堂台阶下文程执笔坐在一边的小桌子后,摊开纸张,随时记录。 大门口两侧各站了两个军卒。 看这情形,俨然是一副县太爷的模样。 林丰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大堂外面的院落出神。 邠县太穷了,百五十军卒和三十多匹战马,需要的粮食物资太多,这么个县城根本供不起。 况且还要让民众进行春耕。 林丰愁啊,手里没有多余的粮食,而周边更是渺无人烟,动物都很少见。 “白静,咱的粮食还能吃多长时间?” “哥,半个月左右吧。” 林巧妹跟着林丰半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基本熟悉了他的习性。 知道这个年轻的百夫长,如果不在战场上,性格还是十分温和的。 “将军,弟兄们如此训练,饭量大增,粮食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林丰扭头冲她一笑。 “咱都姓林,你也喊声哥吧,现在咱都是大宗镇西边军的编制,跟着哥混个甲正还算简单。” 林巧妹垂下头,还是有些羞涩。 她虽然说不上俊俏,却生得端正。 尤其是身材,小巧玲珑,凹凸有致。 论年龄,她要比林丰还大上两三岁,当年也已嫁做人妇。 正儿八经的熟妇模样。 “俺比将军还要年长些呢...” “难不成让我喊你姐姐?” “不不不,俺还是喊哥好了,哥。” “哎,就是嘛,这样简单还亲切。” 白静悄悄在下捏了他一把。 “说正事。” 林丰立刻端正态度,沉声道。 “老子到底要去哪里弄些粮食呢?” 林巧妹立刻回道:“哥,给俺五十军卒,出去抢就是。” “咱已经不是土匪了,巧妹。” “可,就算是边军,没了吃的粮食,就得饿肚子。” 白静也说:“军卒那么大的运动量,整天不见些油水,身体受得了吗?” 林丰赞道:“白静也懂科学了啊,进步很快,不错不错。” “啥科学?” 林丰摆手:“巧妹啊,以后咱不能说抢,咱是正规军来的。” 林巧妹迷茫地看着他。 “哥,那该怎么说?” “嗯,咱可以募集嘛,或者让他们捐赠,暂时借用等等,你明白没?” 虽然林巧妹觉得意思不太一样,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就在此时,有军卒从外跑了进来。 “报,城外有边军要求进城。” 白静叱道:“说清楚些。” 那军卒单腿跪地:“将军,城外有大约三百左右的边军队伍,要求进城,说要见卢知县。” 林丰摩挲着下巴问:“三百骑兵?” “回将军,一百骑兵,二百步卒,还有二十几辆马车。” “你们没有查看他们的腰牌印信啥的?” 白静皱眉问。 “回将军,他说他叫马奉堂,卢知县知道是谁。” 林丰挥手:“去叫那个班头过来问话。” 文程在一侧开口道:“将军,此人确实是边军,隶属丁字第十四队百夫长,是专门收缴押运军粮物资的部队。” “哦,你记性不错。” 林丰赞了一句,转头道:“就说卢知县只让那马什么堂进城,其他人等暂时驻扎城外。” 军卒喊了一声得令,转身跑了出去。 白静笑道:“哥,这可是送粮上门了。” “边军的军粮你也敢打主意?” 林丰摇头。 林巧妹抢着说:“哥,咱可以募集他们一些嘛。” “从军队手里募集?” “反正都是正规军队,谁吃不是吃啊。”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 白静凑近了他的耳朵。 “哥,这不是民工和粮食都凑齐了吗?” 林丰扭脸盯着白静那双凤目,顿了片刻。 “白静,你好大的胆子。” ------------ 第一卷 第62章 俺想让她心服口服 白静掩嘴笑道:“那也是哥教得好。” 文程在一旁问道:“将军,这些话都要记下来吗?” 林丰叱道:“胡说,没事别浪费笔墨,我让你记时才能动笔,可听清楚了?” “明白。” 他们正说话,就听到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老卢呢,怎不见出来迎接本将军?什么他妈的破规矩,老子行军打仗为的是啥,还跟老子面前摆谱...” 一个军官大步走进县衙大堂里。 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挎着刀的军卒。 来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目黝黑,孔武有力的样子。 “你是谁?老卢呢?” 林丰也没站起来,皱眉看着眼前的军官。 “你又是谁?” “边军百夫长马奉堂,押运军粮到此,还不赶紧让老卢安排食宿。” “卢知县有事外出,邠县事务暂由林某代理。” 马奉堂摇着手,也没质疑:“老子不管谁代理,赶紧让粮车进城,不然出了篓子,你我都担待不起。” “粮食车辆可以进城,但是军队不能进城。” 马奉堂一瞪眼:“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让我的弟兄们在外过夜?” “战时嘛,只能委屈弟兄们了。” “我说小子,你知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边军百夫长马奉堂。” “你...好小子,你敢违抗军令?” 林丰好整以暇地说:“本县执行的是镇西都护府统制的命令。” 马奉堂眨巴眨巴眼睛,看到大堂一侧有椅子,走过去一腚坐下。 “粮车进城,一百军卒护卫,如何?” “五十军卒。” “你...好,好,就是如此。” 马奉堂无奈,人在屋檐下,况且卢知县又不在。 他让军卒出去传令,然后拍着椅子扶手。 “茶呢,你就是如此待客的?” “邠县穷困,粮食都不够吃,何来茶水。” 马奉堂呆了片刻。 “好吧,既然说起了粮食,此次我等外出筹粮,一共二十五车,还差了五车军粮,本已跟老卢说好了的,从咱邠县出粮,这事你该知道吧?” “本县不知。” “什么?” 马奉堂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白静大声喝道:“马奉堂,你敢跟县太爷如此说话,胆子不小。” 马奉堂一愣:“县太爷?老卢怎么了?” 接着摆手:“老子不管你们啥太爷,五车军粮,一颗也不能少,不然军法处置。” “这里一颗粮食都没有。” 苍啷,马奉堂将腰刀抽出半截,瞪着眼喝道。 “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林丰没动声色,站在一侧的林巧妹却翻手将软弓拉开。 她的动作很快,瞬间就完成了搭箭拉弓的几个动作。 马奉堂距离林巧妹五六步左右,正是软弓射击范围内。 “嘢呵,敢跟老子动手?” 马奉堂惊讶地看着林巧妹手里的弓箭。 这些地方官吏,见了他们边军,从来都是恭敬有加,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还没见过这么硬气的。 他用拇指往身后一挑。 “老子三百步卒就在城门口待着,一声令下,可将你等全部拿下治罪。” 他的眼珠子在林丰等人脸上转来转去,观察着。 “马奉堂,本县猜测,你是假冒的边军。” 马奉堂从腰间摸出腰牌,往上一举。 “老子有必要冒充这么个军职?要冒充也得弄个将军当当吧。” 林丰一摆手:“马百夫长,你要筹集的粮食,一颗没有,你们在此住一晚上明日离开,这里闹山匪,晚间不太平,别忘了本县的提醒。” 马奉堂傻了,他还真不能把这些官吏抓了。 他是筹粮的军官,还指望这些人给他筹军粮呢。 “林...大人,能不能少弄些粮食?” 口气软下来。 白静喝道:“一颗没有,你耳朵有毛病?” 马奉堂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个什么知县也太过离谱,弄了两个娘们站在身边,成何体统? 竟然比他们这些边军的军官还过分。 “好,好,你有种...” 说着话,马奉堂起身往大堂外走去。 原来一直是卢知县会安排酒宴款待的,看眼下的形势,再待下去,别说酒宴,马上得吃刀箭的意思。 按照林丰的命令,城门只放粮车和五十军卒入城。 其他军卒都在离城半里地处扎营。 马奉堂留在城内的粮车集中地。 这里原是一处富户的宅院,宽阔处能停下近五十辆马车。 现在,富户被林丰镇压了,是个无主的宅子。 正好让边军的二十五辆粮车和五十军卒住宿。 马奉堂自己住一个屋子,他召集了几个甲正过来。 “哥几个,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恐怕这个知县是假的。” 几个甲正惊讶地看着他。 “将军,怎么说?” “诡异得很,总之相当不对劲,今晚你们带人拿下城门,让队伍开进来。” “将军,您这是要...” “控制了县城再说,老卢不在,这个小子根本不像个县官。” 一个甲正担心地问:“这样拿下县城,怎么上报?” “上报个鬼,他们跟山匪勾结,以为老子不知道啊,老卢在还有些情分,不然,早就该收拾了。” 几个甲正放下心来。 马奉堂布置着。 “老梁,你去城外集结队伍,老苏,你带十几个人去把城门控制了。” 两个甲正答应一声,起身出了屋子。 林丰这边也招了胡进才、王前和张常有过来,安排他们伏击进城的军卒。 然后再让于雷和李东来带人跟着自己去围粮车。 五个甲正,一个有疑问的都没有,只有一句称是的话。 林丰对此十分满意。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无条件执行命令的态度和信心。 天一入黑,埋伏在城门处的王前,就发现有一群军卒悄悄摸了过来。 等这群军卒靠近城门时,才一声呼哨,让三十个刀盾手冲出来,将十几个军卒围在中间。 那个领头的甲正顿时傻了,邠县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边军的军卒啊? 他见对方人多势众,手里都提了明晃晃的长刀。 立刻明白,若敢反抗,人家估计真要动刀。 都是在边军里混饭吃的,还是性命要紧。 毫无半点反抗就被王前缴了械。 十几个军卒被驱赶着,挤进一家城边的房子里,看起来。 这边,林丰亲自带了于雷和李东来,一共六十多军卒。 趁黑夜悄悄围了马奉堂驻扎的富户宅院。 大门口处,林丰立马街对过,左边是拿着硬弓的白静,右边是手持软弓的林巧妹。 三人安静地看着点了几支火把的院子。 林巧妹凑近了林丰,低声说。 “哥,你的箭技是跟谁学的?” “天赋异禀。” 林巧妹一脸不信。 白静笑道:“巧妹子,你去屋顶上待着,让你看看咱哥的真正绝活。” 林巧妹当真从马上跳下来,转身攀上了身后的屋脊。 林丰皱眉道:“就你事多。” “俺想让她对哥,心服口服嘛。” ------------ 第一卷 第63章 一个都没回来 功夫不大,李东来和于雷都举手示意,他们准备好了。 林丰冲白静点点头。 白静也发出攻击的信号。 几个军卒铆足了劲,用力将宅院大门撞开,身后的一众军卒立刻蜂拥而入。 宅院里的军卒顿时懵逼,怎么会这么多人? 这还是那个小破县城吗? 听到动静,马奉堂从屋子里窜出来,提了腰刀,招呼手下围成半圆,将他护在里面。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在干什么吗?” 他厉声大喝。 李东来冷笑道:“还是放下武器,老实蹲在地上,俺保证不伤你们性命。” 马奉堂对李东来依稀有些印象。 “盔屋山的?俺乃边军丁字第十四队的百夫长,咱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兄弟你弄错了吧?” 于雷高声喝道:“老子让你们放下武器,不然可别怪俺动刀砍人了。” 马奉堂见势不妙,举起手中的腰刀。 “兄弟们,丢了军粮回去就是个死,在此拼了性命,还有抚恤...” 他声嘶力竭地吆喝起来。 宅院外的林丰,坐在马上,面色沉郁。 没想到这个马奉堂还有点骨气,恐怕不好劝说。 白静不声不响地将弯弓递了过来。 林丰伸手接过弯弓,搭箭将弓拉开。 屋脊上的林巧妹眼都不眨,紧紧盯着林丰的动作。 林丰则闭上眼睛,将弓箭抬起,仰向上方倾斜。 在他立马的位置,根本看不到马奉堂,但是,就是凭自己的听力,也能准备找到马奉堂的位置。 马奉堂还在极力鼓动军卒拼命。 双方剑拔弩张。 李东来就想动手砍人,于雷则还在犹豫,同为边军的军卒,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下手。 马奉堂见对方犹豫,心里算是有了些底。 “各位兄弟,咱都是大宗子民,应该一致对外,不应该自己...”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 黑暗的夜色里突然钻出了一只羽箭,噗的一声,扎进了马奉堂的咽喉。 “呃...” 马奉堂两只眼睛瞪圆了,惊愕地抬头看向夜空。 他至死都不明白,这箭是从哪里来的,怎会毫无一点征兆? 护在周围的军卒还在紧张地持刀对峙,突然身后就没了动静。 李东来看得清楚,心下十分震惊。 啥动静也没有,怎么就来了这么一箭? 当然,更加震惊的还是伏在屋脊上的林巧妹。 从她这个角度,看得最是清楚,林丰坐在马背上,根本看不见马奉堂。 可偏偏那枝羽箭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扎进对方的咽喉。 这是什么神仙技能?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发现更花了。 低头去看林丰,见他已经将弓箭递还给白静。 好似知道他射的目标已经完成了,根本无须进一步确认。 护在马奉堂身前的军卒,扭头看到自己的长官翻倒在地,没了声息。 心下惶然间,手中的弯刀不自觉地掉落到地上。 随着嘡啷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嘡啷声,所有军卒都扔了武器,抱头蹲下。 林丰知道事情已成,催马从大门里进了宅子。 示意白静将马奉堂身上的腰牌等物收走。 招手让于雷和李东来到近前。 “你们跟这些军卒互换服装,现在咱们是正规边军,他们则是盔屋山匪。” 他看着两人,见两人的眼睛都很明亮,知道是听明白了。 随即拨转马头,带着白静扬长而去。 有了马奉堂的腰牌印信,城外扎营的军卒便轻易被引入城内缴了械。 三百军卒被剥掉军装,圈在一个大院子里。 根据白静和文程两人的统计。 二十五辆马车,有二十辆满载了军粮。 战马一百一十匹。 军械,甲胄齐全。 瞬间,林丰手下一百五十名军卒,成为真正超编的正规边军丙子第三骑队。 第二天,林丰更是忙碌,他要几名甲正,从三百边军中,挑选出身体条件好的军卒,编入自己队伍里。 再从这些军卒里,挑出四个特别优秀的青年,担任自己的亲卫。 经过整编后,林丰便让军卒投入训练中。 他制定的训练计划十分苛刻,每天都能把军卒累成狗。 如果不是能吃饱饭,许多军卒便会放弃这么高强度的训练。 在实战训练中,林丰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缺点。 军卒在刀阵的对练中,手里的刀没砍几次就废了。 强度太差,这样的武器,用到真正的战场上时,就是致命的缺陷。 林丰琢磨着自己前世接触的合金武器。 具体制作过程不太了解,可对提高铁质强度应该没那么难。 他端详着手里的一把弯刀,这种铁,比自己前世接触的生铁还软。 只需用高温烧掉其中的杂质,就能一定幅度地提高它的品质。 林丰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 “高温,高热...” 木柴肯定是不行,需要煤炭,而且还是要好的煤炭才行。 首先找到煤炭,然后将煤炭炼成焦炭,然后才建个高炉,用鼓风机,将温度提高到合适的地步。 林丰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自己手里的长刀,品质不错,是缴获铜甲鞑子之手。 应该是经过铁匠无数日夜的反复锻打,费时费力,才弄出一把好刀。 这个办法肯定不适合批量生产。 “如何弄出高温高热呢?” 窝在他身边的白静,用一双丰腴的白嫩,挤压着林丰的身体。 “怎么了哥,这还不够热?” “够热,够热了。” 林丰顿时放下心事,翻身将白静压到身下,奋力修理被身体挤压着的一团柔软。 边军大营中,宋轶对前来报告的军官反复询问着。 “你确定是丁字第十四队的?” “宋将军,丁字第十四队的队将,马奉堂,是俺同乡,外出押运粮草,已经二十多天了,至今未归。” “派人去查了吗?” “有三个组的游骑沿着运粮路线查过去了,并无任何踪影。” 宋轶想了想。 “此事先不要惊动大将军,你们加大查找范围,多派人手。” 那军官立刻躬身应是,退了下去。 三天后,宋轶再次接到报告,说马奉堂押运粮草至邠县后,突然就失去了联系。 此事已经发生了二十多天,宋轶不能再瞒着崔永。 丁字第十四队马奉堂带了三百多军卒,二十五车粮草,消失了。 崔永看着手中的报告,眉头紧皱。 站在大案前的莫用,眼睛在崔永和宋轶之间转悠。 “大将军,是不是盔屋山的山匪干的?” 宋轶试探着说。 莫用冷笑一声:“三百多军卒,盔屋山没那能耐。” 崔永也点头认可莫用的说法。 “那就是鞑子摸到了咱后方?” 崔永疑惑地抬头盯着宋轶。 “三百多人,一个都没回来?” “是,一个都没见踪影。” ------------ 第一卷 第64章 灭了便是 崔永叹口气。 “只有鞑子才能干得如此干净利落。” 莫用点头:“鞑子马快,遇到了想逃都难。” “可是,若要三百多人一个都逃脱不了,除非鞑子在五十骑以上,如此大的规模,咱们怎会不知?” 崔永摆手道:“增派人手,去查清楚。” 正在此时,又有军卒前来报告最新的调查情况。 报告中写明,邠县县城已被盔屋山匪占领,正在城中修整。 三个人看着报告,更是一脸懵逼。 什么时候盔屋山的土匪如此嚣张了? 边军大营相距不足三百里,他们竟然敢拿下一个县城,这是要闹哪样? 莫用脸色一变,压低声音。 “大将军,莫非是符王...” 大宗朝廷,因符王赵争不服其弟赵震接了皇位,遂联合各方不满朝廷的朝野人士,举旗造反。 符王赵争已经占了几座重要城镇,正与朝廷军队对峙。 符王的队伍中,有一部分便是江湖游侠和占山为王的匪类。 崔永摇头:“他的手还没这么长,再说,对于边境地区,他还不敢如此张狂。” 宋轶连忙说道:“有大将军在此坐镇,朝中谁都知道,一旦触及,可是动摇江山社稷的大事。” 崔永满意地点点头。 他最喜欢宋轶这一点,总能挠到自己的痒处。 “这次增派一部过去,查清事实,如若真是盔屋山所为,灭了便是。” 宋轶立刻领命,转身出帐传达军令。 见宋轶出大帐,莫用轻轻问道。 “大将军,那林丰到现在还没消息,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些日子鞑子闹得挺凶,却也不能把我们如何,暂时搁置吧。” 莫用一挑拇指:“大将军英明。” “别夸我了,还不是小赢那丫头,成天缠磨着不算完。” “呵呵,赢赢是个敢作敢为的巾帼英雄。” “哈哈,这点可是像极了年轻时的我哦...哈哈哈” 宋轶这边,下令让乙字营第二部骑兵,前往邠县,消灭邠县匪徒。 这次领命的是部将任凯,带了所属五百骑兵,从大营后门出营。 只是还没走出二里地,就发现有鞑子的骑兵出现。 也不多,一共五骑,离得老远在部队右侧游荡。 任凯立刻紧张起来,被鞑子发现了踪迹,一旦调动过百骑兵过来,自己这五百人马就得玩完。 沉吟片刻后,任凯果断下令,回营。 宋轶也很无奈,边军大营现在被鞑子控制了周边。 小股部队可以偷摸溜出去,可一旦成规模的军队调动,动静太大。 林丰此时还在加紧训练队伍,寻找改良砍刀的办法。 只是,想找到煤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县城里倒是有铁匠,就算日夜不停地锻打,三个月下来,也只能打造三两把不错的长刀。 林丰觉得不能在此再待下去了。 此地距离边军大营不远,恐怕再过些日子,就该有大股部队来查粮草案子。 自己借助盔屋山土匪的名号,捂不了太久。 见军卒训练得差不多,接下来就是在战场上进行实战,锻炼队伍的时候。 随即下令,收拾所有物资,离开邠县。 行军方向是,胡西乡,岭兜子村。 这次的队伍很是庞大,马车近三十辆,人马五百多。 三百骑兵组成了十个战斗队,重新任命了甲正,各领三十骑。 当然,他们还没那么多战马,只有一百多匹。 另外有二百多在训练中不达标的青壮,成了后勤部队,负责赶车,修路,挖工事的工兵。 邠县的铁匠,根据林丰的设计图纸,赶制了上百把铁锹。 铁锹的样式也是林丰根据前世的特种兵装备画出来的。 能挖土,能砍树,紧急时还能做武器使用。 先头部队是王前带领的三十骑战队。 战队的前面是五十人组成的工兵队,如果遇到马车过不去的道路,便立刻进行修整。 胡进才的战队已经被放了出去,成为侦骑队,防止鞑子搞突然袭击。 一行队伍拉出了三里多地,依次行进在原野上。 林丰带着白静和林巧妹,走在队伍中间,前后左右还有四名近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林巧妹是个聪明的女人,早被林丰那日的一箭折服的五体投地。 在知道白静与林丰的关系后,也明里暗里表示要伺候林丰。 林丰可不是滥情的人,当然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所以,一路上,林巧妹那哀怨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砸到他身上。 一路前行,就在第二天午时,前方传来消息。 发现有鞑子在右前方五里地处游荡,铁甲两个白身三个,标准的五人组。 林丰听后立刻命令所有部队停止前进。 他策马赶到队伍最前方,示意王前,这次正是锻炼队伍的好时机。 王前也很兴奋,自己跟着战队艰苦训练了三个月,正是要检验成果的时候。 他是个诚实厚道的人,只要是林丰下的命令,就会不遗余力地去执行。 虽然心里对每日绕城跑三圈有微词,却也一步不少地跑了三个月。 眼看远处鞑子游骑渐渐露出身影。 王前大声喝道:“全体下马,列刀阵。” 三十名军卒立刻跳下马来,整齐地排列队形,左手圆盾套在胳膊上,右手将长刀横在盾旁,刀刃向上,眼睛盯紧前方。 五骑鞑子策马缓缓靠近。 他们四处观察着,没有发现附近还有大宗人马,便放心地催马逼过来。 三十几个军卒,在鞑子的眼里,犹如待宰的羔羊。 等距离战队还有五十几步时,高声吆喝着,开始打马提速。 三十名战队军卒,紧张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鞑子战骑。 站在最前面的军卒,持刀的手开始哆嗦起来。 他们两腿叉开,分前后站在土地上,只是抖动得越来越明显。 林丰立马在战队后面不足五十步,他心里也很紧张。 自己精心研制的刀阵,倾注了很大的心血,成败在此一举。 五骑鞑子在临近战队时,各自分开,从几个方向对战队发起冲击。 三十人的刀阵,排列在原野中,每个人的距离十步左右,看上去很散。 但是,一旦敌骑冲入阵中,双方往里一靠,会快速缩进进攻距离。 马蹄声仿佛敲在每个战队军卒的心尖子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第一个鞑子战骑冲入了刀阵。 最前方接敌的军卒,侧身让过敌骑,举起圆盾挡在脑袋上。 就听到鞑子的砍刀砸在圆盾上的巨大声响。 震得他双耳失聪,圆盾差点脱手飞出去。 全身剧烈震荡中,双腿颤抖,却没有后退半步。 鞑子骑兵冲入刀阵后,左右砍击,战马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眼看刀阵被他冲击得更加散乱。 ------------ 第一卷 第65章 咱的家就在此处 鞑子不屑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他的战马冲到了刀阵中心,这里是甲正王前的位置。 王前已经多次参与过与鞑子的战斗,心下并不慌张。 圆盾举到头顶,双腿半蹲,长刀横着扫了出去。 鞑子的砍刀砸到了他的圆盾上,他的长刀也扫中了战马的一双前腿。 王前被砸得后退一步,鞑子的战马也猛往前翻,将鞑子抛出老远。 还没等鞑子落地,前后左右的军卒持刀快速踏前几步,长刀斜指凌空落下来的鞑子。 鞑子凶悍,砍刀依然凌空砍下来,只不过他砍在了军卒的圆盾上。 但是他的身体还未落地,就被四把长刀穿进了身体中。 就像是一只要被烧烤的野猪,四把长刀将他架在了半空中。 四名军卒马上抽刀后退,去迎接下一场战斗。 鞑子瘫软在土地上,鲜血从四个地方喷溅出来,染红了一片杂草。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鞑子接二连三地冲进了刀阵里。 四处砍砸着站在地上的军卒。 组成刀阵的军卒也立刻展开劈风刀法,一招一式,认真地用力劈砍。 一个人用劈风刀,无法达到林丰的水平,甚至三五个人都无法赶上林丰。 可是,三十个人一齐用劈风刀,效果却截然不同。 林丰要求,不管对方用什么招法和武器,你只要按照训练中的刀法应对。 再认真一点,一定要一丝不苟,不要偏差。 三个月的训练,效果显著。 鞑子战骑无往不利的打法,在这里失去了优势。 心理恐吓作用不明显,章法也乱了。 尤其是王前,舍命挥刀,带着一众军卒,随着脚步按技法移动间,一刀一刀劈下去。 午时的阳光,十分强烈,明晃晃地反射出一片刀光。 鞑子身处刀阵中,四处都是长刀,早已失去了分寸。 只知拼了命地挥动手中的武器。 不知是谁劈中了第一刀,紧接着第二刀又砍在鞑子身上。 然后是无数刀。 林丰算计着,差不多从鞑子战骑冲进刀阵开始,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五个鞑子已经被刀阵砍成了零碎。 胳膊腿到处散落一地,甚至有两颗人头,都滚到了刀阵外面。 白静激动的两只手紧紧抓住林丰的胳膊,将身体贴在他肩膀上,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林巧妹更是不堪,躬着身子,把头埋进马鬃里,浑身发抖。 一个刀阵杀敌,竟然能把一个灭人满门的人,激动到不行。 跟在林丰身侧的四个护卫,早已目瞪口呆。 从来没见过如此杀人的刀法。 瞬间就能将人砍成零碎,这是人还是恶魔? 林丰面容平静,心里也很从容。 他早就知道,只要刀阵的军卒,心理过关,那就成了一台组合的杀戮机器。 任何闯入刀阵的人,都会被砍杀至残肢断臂。 就连战马也不能存活。 几匹战马倒在地上,断了腿的,脖子上留了巨大伤口的。 林丰估计,如果刀再好点,战马的脑袋也留不住。 拍拍白静的脑袋。 “去统计战损,然后命令他们收拾战场,继续前进。” 第一场战斗结束,效果让林丰十分满意。 只要见了血,杀了人,这些军卒便会脱胎换骨,成为军队中的精英。 林丰依据边军总部的通告,给王前战队记了功,每个鞑子人头都按标准发放奖赏。 这一举措,立刻引起了所有军卒的高涨情绪。 白静回到林丰身边,低声汇报战损。 “哥,没死人,只是伤了九个,胳膊断了三个,被马踢伤了两个,被鞑子的刀砍中了四个。” “重不重?” “暂时死不了,不过,有两个恐怕很难活下来了。” 她见林丰不说话,连忙道。 “哥,俺知道你医术高明,去给他们看看吧?” 林丰摇头,自己是个啥水平,心里很清楚。 看起来得找个军医随队才成,不然,在战场上受伤,会要人命的。 刚命令部队前行不到一刻钟,就见胡进才和张常有赶了过来。 “老大,让俺去前面吧,他们都打了一场,该俺了呀。” 两人都是来要求替换王前战队的。 林丰也同意轮换锻炼部队,随即让两人商量个先后,来替换王前。 王前也跑了回来,在林丰马前垂头不语。 “有屁快放。” 林丰也烦他这种老实,就跟自己前身一个熊样。 “老大,您能不能去救救他们?” 林丰叹气,又是这个,当时救王前时,根本就是下意识的急救手段。 看着几个人殷切的目光,林丰只得打马往前跑去。 三个军卒断了胳膊,是因为鞑子力气太大,砍击在圆盾上,将其胳膊震断了。 林丰让人找了几根树枝,咬牙对正了胳膊里的骨骼。 说是对正了,他也看不见,只是将胳膊捋直了,没有发现异常凸起就算。 再用树枝固定好。 第三个军卒是胳膊被砸脱了臼,这个让林丰更加为难。 回忆着前世的所见所闻,手里揉捏着军卒的关节。 尽管那军卒咬牙苦忍,却仍然疼得哼出声来。 都是因为林丰不会弄这个玩意儿。 直到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才勉强给那军卒按上胳膊。 三个军卒俱是跪在地上,冲着林丰使劲磕头。 就算是如此粗糙的手法,依然挡不住众人的敬仰。 周围众人以一种崇拜的目光,仰望着自家的将军。 仿佛林丰身上已经带了神仙般的光环,照耀着众人的心灵。 两个让马踢断了腿的军卒,他依法施为,捋直了骨头再用树枝固定。 还有四个被鞑子砍伤,就只能是用白布包扎止血,生死由命了。 林丰想聘请军医的心情更加迫切。 老子是指挥官,怎么成了大夫。 这样可就惯坏了这帮子军卒。 根据白静的统计数字,林丰还得弄几个随队的铁匠。 长刀的铁质太差,一场训练下来就得损坏二三十把刀。 就今日的一场对敌五个鞑子的战斗,长刀损坏七把,圆盾被砍坏两个。 收拾好战场后。 队伍继续前行,直到夜色降临,林丰才让队伍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他趁着夜晚宿营,将今日的一场实战,进行总结。 对刀阵局部做了调整和改进。 在接下来的行军中,遭遇了两次鞑子游击。 不出意料,鞑子全部被刀阵绞成了肉馅。 五天后,林丰带领着五百人马,回到了岭兜子村。 先头部队已经侦查清楚,这里荒无人烟,连老百姓都没有一个。 待林丰来到村落前时,发现整个村落已经被鞑子烧成了断壁残垣。 就连烽火台和营栅,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只剩了光秃秃的一个土堆。 想是鞑子也来此寻找林丰的下落,不见人后,为发泄情绪,才放火烧了一切。 林丰也没打算能留下些啥。 反正都要重建。 只有岭兜子上,还是以前模样,前期工程依然如故。 林丰待众人都赶过来时,抬手指着一片荒野。 “弟兄们,咱的家就是此处。” 李东来、林巧妹等几个没来过的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荒草萋萋的原野,傻了。 ------------ 第一卷 第66章 以武会友 工兵撑起了帐篷,村落里以前就有水井,水源不成问题。 等到第二天,林丰便拿出自己的工程图,让众人观摩。 然后再给工程兵营的头领下达任务。 按图施工,尽快按工期完成。 林丰住在烽火台原址,这里重新建起了营栅,烽火台的基础还在,只是往上夯土就成。 手下各个战队,除了完成每日的训练任务外,还增加了参与工程施工的任务。 这些军卒并不怕劳累,他们只怕没有饭吃。 当吃饱喝足后,尽管给加了许多任务,也没人埋怨林丰。 近五百人的施工队伍,实现了当初林丰的计划。 林丰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粮草问题。 坐吃山空。 尽管二十多车粮草,如果没有了来源,过不多久,就会被吃空。 林丰把目光转向了清水县,这个县城里有个叫木本田的家伙,不但与鞑子做生意,还是个县尉。 以他的身家,应该能让自己这五百人吃些日子。 清水县相对于邠县来说,还是上了个档次,面积要大不少。 这里距离边城不足二百里,守城军卒可与边城遥相呼应,对鞑子形成一些牵制。 所以,鞑子分不出太多的人马过来攻城,人数少了,又攻不进去。 清水县的县尉权力很大,战时统领五百军卒,守护县城。 他不属于边军,而是府兵编制,受镇西都护府领导。 所以,边军不管他,而都护府距离又远,无法兼顾。 只有边城里的军队,暂时还对其有些照顾。 算是个相对独立又很尴尬的城池。 由于鞑子不经常过来,所以城防相对松弛些。 林丰等人交了城门税,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进城后才发现,清水县已经实行军管,街面上到处是巡逻站岗的军卒。 林丰皱眉琢磨,有些低估了木本田的能耐,这样的状况,就是能弄到粮草,恐怕也运不出去。 街面上流民,乞丐很多,都是四乡八邻的百姓,受战乱所害,流落到此。 林丰还发现,此地的江湖人物也多,身带刀剑,纵横来去。 白静变得很安静,乖乖地待在林丰身侧。 此次出行,带了林巧妹、李雄、胡进才和李东来。 当然,还有林丰的两个护卫,一个叫范劲松,一个叫谢重。 均生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 林丰打算,李东来和林巧妹跟着过来,就是要有啥事搞出来,都是盔屋山匪的名号,跟自己没关系。 在这个乱世中,土匪的名头最好用不过。 官府和边军面对鞑子已经疲于应付,根本顾不得啥土匪流民。 众人走到一处门楼高大的宅院前,看到这里聚集着不少人。 李雄凑上来,悄悄跟林丰说。 “老大,这些家伙的打扮,跟咱差不多啊。” 林丰也发现了这个状况。 都是普通的江湖行走模样,身上也带了各种兵刃。 正疑惑间,就听到站在门楼台阶上的一个中年管家模样的男子喊起来。 “各位英雄,本次以武会友,请按规矩登记后入内领取丰厚的礼品。” 李东来笑道:“以武会友?官府也搞这一套?” “你怎知这是官府搞的?” “如此宅院,如果没有官方背景,恐怕弄不起来。” 林丰点头,指了指门楼上的牌匾。 “此地县尉正是姓木。” “有意思,老大,咱进去看看吗?” 李雄听到有丰厚的礼品可拿,便动了心思。 “自然要去。” 几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各自弄个名头出来,好去登记。 大门处站了八个持枪的军卒,虎视眈眈地瞪着眼前,各种类型的江湖人物。 林丰顶了吕四槐的名头,在门前的桌案上登记注册。 木府的宅院十分宽阔,里面已经站了七八十人的样子,依然显得空旷。 院子中间搭了一座半丈高的台子,上面站了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 台子后面放了一溜桌子,上面摆了四五个盖了红布的盘子,应该是金银等物。 桌子后还站了一排持枪的军卒。 中年男子在台上高声喊着。 “各位英雄,此次以武会友,尽可能展示自家的本事,拳脚、刀枪、射箭都可以,只要你能高出别人一筹,俺身后的奖赏,十分丰厚,有本事的随手可取。” 他说着话,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桌案。 随即有人上前揭开一个盘子上的红布,里面赫然是一盘摞起的明晃晃的银锭。 如此大的手笔,顿时引得宅院里一阵惊叹。 有人大声问:“怎么个比法?”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 “此擂台各位可随意站上来,只要三场过后,你还能站在台上...” 他扫了台下众人一眼。 “那一盘银子就到手了。” 众人再次惊叹一声。 早有人耐不住,从人群里几步跨出,一个跟头翻上了擂台。 “让俺先试试再说。” 那人身材小巧,身体灵活,一身的猴里猴气。 台下众人一阵哄笑,如此一个孩童般的家伙,还想着拿奖赏。 林丰则皱眉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猜测着木本田的用意。 在一所两层阁楼上,一扇正对着擂台的窗户后面,站着两个男子。 一个四十岁左右,三缕胡须,面色微红。 此人正是清水县尉木本田。 而在他身侧站的一个汉子,粗矮的身躯,罗圈腿,一脸络腮胡子,长相彪悍。 就这长相,一看便知是铁真族人。 “术虎大人,你看这些有没有中意的?” “暂时看不出如何,待会也许会有结果。” 术虎的大宗话说得不流利,但其意思表达得还算清楚。 两人沉默片刻,看着楼下擂台上两人搏斗。 “木先生,那林丰还没有消息吗?” 木本田皱起眉头:“术虎大人,林丰此人十分狡猾,杀人后,竟然不回边军大营,在如此阔远的土地上,要想找到他,十分不易。” 术虎的牙齿咬得嘎嘣响。 “木先生多费心,若有此人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放心吧术虎大人,在下一定尽全力找出此人的踪迹。” 说着话一指楼下:“这些江湖游侠,最擅长游走旷野,让他们去找,短时间内,肯定会有结果。” 术虎点点头,目光转向楼下擂台。 “木先生,你的计策甚好,只是,他们会真心为铁真所用么?” 木本田呵呵一笑。 “术虎大人尽管放心,这些大宗游侠,老夫最是清楚不过,咱许以厚利,他们自然会为铁真卖命。” “如此甚好。” “术虎大人尽管挑选,只要定下人员,便交给在下,一定会让大人满意。” 术虎生满横肉的脸上露出些微笑容,伸手拍了拍木本田的肩膀。 “好,好,我会为木先生多说好话滴。” “如此有劳术虎大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转头去看擂台。 ------------ 第一卷 第67章 打擂台 而在距离擂台较远些的一座绣楼上,凭栏站了两个年轻的姑娘。 有四个丫鬟散站在两人身后。 “婉儿姐,听木叔叔说,要在这些人里面给你挑一个夫婿,可是真的?” 那个叫婉儿的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 生得白白嫩嫩,眉眼颇似木本田。 “我爹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本姑娘不喜欢这些整天打打杀杀的家伙。” 她说着话,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去看身旁的姑娘。 “哎,海云,听说你爹已经给你许了人家了,是真的吗?” 海云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轻眉淡扫,玉面朱唇。 生的十分好看。 “唉,别提了,本来是许了胡西乡的人家,可后来听说此人升了官,便央人到我家退了婚事。” 婉儿掩嘴笑道:“这小子可是个没福气的,怎知放弃了多好的姑娘。” 海云摇头道:“本来此人家徒四壁,我爹倒想着如何退了此事,谁成想,被人家占了先机。” “呵呵,看来我的小海云也憋了一肚子气呢。” “没有的事,生的什么气,听说也是个军营中,粗俗的汉子。” 婉儿一指远处的擂台。 “不如你也在此挑选一个吧,看他们龙精虎猛的,打得好看。” “啐,你不喜舞枪弄棒的粗俗汉子,我又怎会倾慕这个,刚摆脱了一个呢。” 婉儿立刻皱起了眉头。 “说的也是,咱躲在如此贫瘠偏僻的地方,如何会结识那些翩翩佳公子。” “什么翩翩佳公子,我觉得只要腹中有才华,就是好的。” “有才华的男儿,恐怕都聚集在京都等几个大城里吧。” “唉...” 两个小姑娘惆怅地抬头看着天空,心里向往着诗书琴画的荟萃之处。 此时的擂台上,两个人拳来脚往正斗的不亦乐乎。 林丰看了一会儿后觉得索然无味。 这样的花拳绣腿,如果去到战场上,只会被秒杀。 跟着林丰的几个人,也觉得打斗有些花哨,没点真功夫。 白静凑近林丰耳边。 “这么个世道,咱会弄些如此花哨的玩意儿?” “嗯,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知这木本田的葫芦里卖啥药。” 李雄凑过来:“老大,奖赏丰厚得很,咱上不上?” 胡进才不屑地说:“俺是军中套路,习惯了战场上的杀戮,上去就得出人命,别奖赏没拿到,无端露了行藏。” 众人点头称是。 林丰却摇头道:“总得有人去摸摸底才好。” “让李东来去,他以前做过镖头,这种套路很熟。” 林巧妹也凑过来说。 李东来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俺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全身心地练习老大的刀法,恐怕上去也收不住。” 林丰眼睛看向李雄。 李雄立刻缩着脖子:“老大,俺的身手不中用。” “巧妹,你上去跟他们比比射箭?” “哥,俺这是招牌,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上去怕是立刻就被人认出来。” 林丰摩挲着下巴无语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个信息。 就是老大最合适了。 只有范劲松和谢重两个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林丰两侧,警惕着周围的状况。 “行吧,且等看看行情再说。” 林丰淡淡说道。 此时,擂台上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他已经击败了两个,再打倒一个对手,便能取得一盘银子。 那两个被击败的对手,一个是被抬了下去,另一个直接被踹到了台下。 两人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都伤得很重。 都是练武的人,谁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从此恐怕要告别江湖了。 看到那高大汉子如此凶悍残暴,台下一时没有人敢再上去找虐。 那汉子抱拳喝道:“还有哪位英雄上来一会?” 他等了片刻,见仍然无人应声,只得转身去看台下主持者。 “如果没人敢上台怎么算?” 擂台主持者四下扫了一眼,抬手让人点了一炷香。 “这一炷香烧完,如若无人应战,这位英雄可得奖赏。” 有人喊道:“俺若用刀,该如何?” 擂台主持者抬头看台上的汉子。 那高大汉子嘿嘿一笑:“动刀,俺怕伤人性命。” “都是刀尖舔血的营生,敢上台就不怕生死。” “好汉子,那就上来,刀下见个真章便是。” 他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年轻人,提了一把长刀,飞身跃上擂台。 有人给高大汉子送上弯刀。 两人稍一对峙,便举刀战在一起。 年轻人刀法使得纯熟,可惜力气不够,时间不大,就被高大汉子一刀削断了手腕。 鲜血淋漓间,跌下擂台。 擂台主持大声喝彩,示意手下揭了红布,将一盘银子端上擂台。 围在台下的众人,此时看得清楚,那一盘银子怎么也得有一百两的重量。 立刻引起了一阵乱,好大一笔赏钱。 从来还没见过有这么大方的主家。 可是,众人刚从震惊中平息下来时,那擂台主持又一摆手。 “还有第二关,如若能通过擂主的考验,这奖赏嘛...” 有人立刻将第二个盘子上的红布掀开。 四锭金黄色的元宝,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在阳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诱人眼球。 顿时,宅院里又是一片议论声,嗡嗡不绝。 那高大汉子立刻转身拱手。 “俺鲁长浩愿意过第二关。” 擂台主持一举手:“有请擂主。” 随着喝声,一个身材中等敦实的中年男子,背着双手,从一个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很沉稳,一步一步向擂台走去。 好像有一种节奏感,不禁将人带入其中,心脏也跟着他的步伐跳动。 李东来瞳孔一缩:“高手。” 林巧妹也皱眉点头。 他们两个经常跟江湖人物打交道,自然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那中年汉子来到擂台前,从一侧台阶上一步步踏上擂台。 “你,喜欢拳脚还是动刀?” 鲁长浩舔了舔嘴唇,将弯刀往旁一扔。 “俺擅长拳脚。” 他也被对方的气势所压,觉得还是拳脚安全些。 中年汉子点点头:“好,开始吧。” 鲁长浩绕着对方转了半圈,耐不住心理压力,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中年汉子没动,只等鲁长浩的一记重拳临近面门时,才稍微一晃,错过拳头,身体跟着往前一冲。 依然是双手背在身后,肩膀却一下顶在鲁长浩的胸前。 鲁长浩身高体壮,却被中年汉子这一顶,闷哼一声,双脚离地,摔到擂台边缘。 台下众人啊的一声,呆呆地看着那中年汉子,如铁桩子一般,稳稳站在台上。 ------------ 第一卷 第68章 被他装到了 鲁长浩被顶出四五步,差一点就跌下台来。 虽然他不算输,却挣扎了两下,最终没有再站起来。 手捂着胸口,嘴里咳出两口鲜血。 中年汉子站立片刻,见鲁长浩爬不起来,一声不吭,扭身往台下走去。 此时,上来两个汉子将鲁长浩扶了下去。 擂台主持连忙走上擂台,举起手喊道。 “各位英雄,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仍然继续,胜上三场,依然有银子可拿。” 林丰发现,李东来看着中年汉子的背影发呆,两只手互相搓揉。 “老李,手痒痒了?” 李东来深吸一口气:“确实,有些心动。” 李雄笑道:“原来老李是没看上那些游侠啊,这个高手可不简单。” “既然此处不忌讳杀人,俺倒是想试一试老大的刀法。” 林巧妹也笑起来。 “俺也眼馋那黄澄澄的金子呢。” 只有胡进才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林丰点头道:“既然如此,尽管去试,便容我等放肆一把。” 李东来一拱手:“老大,一个字,俺服您。” 李雄揶揄:“那是仨字。” 李东来也不辩解,提了刀大步往擂台上走去。 擂台主持见有人上台,立刻笑脸相迎。 “这位英雄,不知如何称呼?” “李东来,玩刀的。” “好,各位,有喜欢玩刀子的,尽管上台,金银可不等人哦。” 说完,他下了擂台,让李东来站在台上,睥睨群雄。 虽然李东来气势不凡,却也镇不住台下的草莽。 立刻就有人提了长刀跳上擂台。 “让俺来会会这位英雄。” 那人刚跳上擂台,说话间,挥刀就砍向李东来。 李东来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他的长刀,大声道。 “若死了人怎么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英雄尽管下手。” 擂台主持大声回应。 他的话音刚落,那持刀汉子再次挥刀劈了过来。 李东来微微一笑,偏身让开刀锋,手里的长刀一闪,快如迅风一般。 再见到他的刀子时,已经劈进了那汉子的身体里。 从肩膀开始,斜着砍到了肋骨,几乎将人劈成了两半。 台下顿时一阵惊呼,然后沉寂一片。 李东来也是皱起眉头,仔细看了看手里的长刀,用力从对方的身体内抽出来。 任鲜血合着内脏喷了一地。 李东来提着长刀,转头冲着林丰的方向点点头。 那意思是,果然这刀法犀利无比。 站在阁楼上的木本田和术虎,两人同时一愣。 这汉子好狠厉。 术虎嘴角上挑:“嘿嘿,有我们铁真人的气势。” 李东来只此一刀,便又让众人不再上台,直到一炷香燃完,台下依然一片安静。 擂台主持端了银子上台,递到李东来手里。 “这位英雄,可愿试试第二关?” 李东来深吸一口气:“俺便是为此而来。” “好,果然英雄,有请擂主上台。” 下一刻,那中年汉子再次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还是一步一步往擂台上走。 李东来紧紧盯着他的脚步,默默调整着呼吸和心跳。 直到中年汉子走到他跟前,依然背着双手,眼神淡然。 李东来却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 为了与这压力抗争,他也同鲁长浩一般,大吼一声,长刀骤起,疾砍对方。 眼看着长刀就要劈到对方身上,谁知就是偏了一寸。 李东来顿时收不住势子,身体前倾。 下一瞬,自己的胸口如被巨锤撞击,不由自主地飞向后方。 中年汉子摇摇头,转身就走。 李东来咬牙往起爬,岂知一阵恶心胸闷,口里吐出血来。 林丰皱眉看着中年汉子的身影,不知在琢磨什么。 他看得明白,那中年汉子用的是崩拳中的铁山靠,自己前世也练过,只是觉得没有此人用得好。 如果自己用擅长的分筋错骨手,或者是通臂拳,不知胜负如何? 有人将李东来搀扶过来。 林丰试了试他的脉搏,除了跳得有些快,别无大碍。 当然,他也实在不太懂诊脉,只是装个样子,可让他人安心些。 “你什么感觉?” “老大,给您丢脸了,这会儿只是有些恶心想吐。” 李雄立刻狠声道:“老大,去做了他。” 林丰瞥了他一眼:“不如你去试试?” 李雄立刻一缩脖子:“俺不成,老大您是俺心中的神。” 林丰思索着说:“这是连门都进不去啊,他们到底什么用意?” 白静淡淡地说:“他们给了银子的。” “咱们怎么弄?” 林巧妹问。 “且再看看吧。” 林丰此时心里起了争强之意,无关其他,只是有一股好胜的心思。 这么能装逼的活,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先呢? 此时,两个凭栏而望的小姑娘,都皱起了眉头。 “真是讨厌这些粗鲁的汉子,没得心里恶心,姐姐,咱回屋去吧?” 海云啐道。 婉儿颓然叹息着:“唉,爹让我从这些人中挑夫婿呢,怎能忤逆?” “你还打算在他们中间找?” “不然呢,海云尽量帮姐姐寻个稍微顺眼些的如何?” 海云无奈地将下巴放在栏杆上。 “好吧,为了姐姐的终身大事,海云拼了。” “就知道海云最好了,快看仔细些哦。” 擂台上又有人挑战,只是大多能过三场的,都是拿了银子就下擂台。 没有人再去挑战第二关。 李雄也唉声叹气地说:“让那家伙装到了,只凭了两膀子,就镇住了天下的英雄。” 天已过午时,虽然腹中饥饿,但众人没有一个离开的。 他们都在羡慕那些拿到银子的人,只恨没看到一个能拿金子的高手。 林丰的两个护卫,更是看得眼睛发亮,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高手比拼。 林丰观察得差不多了,也觉得再看下去,不会出现别的状况。 随即一撸袖子:“成,就让俺吕四槐会会天下的英雄。” 一众人立刻精神一振,都神情兴奋地冲他举了举拳头,以示鼓励。 林丰将外面的长衫脱下来,露出里面短装,接过白静手里的长刀,然后在众人的期待下,大步来到擂台下。 单手一按台沿,轻巧地翻了上去。 他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自己的劈风刀法稳妥一些。 如果用拳脚,只能是耽误时间,而且胜负难料。 擂台主持见又有人上台,立刻高喊起来。 “这位英雄如何称呼?” “吕四槐。” “好,预祝吕大侠获得丰厚的奖励。” 林丰将长刀反手立在肘后,环顾四周。 一般打擂台,有新人上台,自然会有人抢着应战。 此时,擂台上站在林丰对面的,是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汉子,满脸的风霜之色,显示出饱经江湖磨炼。 行动沉稳有度,目光十分犀利,手里提了一双拳头大的铁锤。 林丰没有动,安静地看着对方。 那中年汉子沉寂片刻,猛然大喝一声,身体前扑,一双铁锤分左右砸向林丰的太阳穴。 ------------ 第一卷 第69章 不分胜负 林丰身体后仰,右腿弹出。 那中年汉子身体刚动,铁锤还在半道,就觉得腹部一震,紧接着一股剧痛在全身蔓延开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维持身体平衡。 嗵的一声,粗壮的身子砸在擂台上,震起一蓬烟尘。 台下传来一阵惊叹。 林丰稳稳地站在擂台上,看着被抬走的中年汉子,安静地等待第二个上台挑战的对手。 天到这般时候,该上的都上过,还有些等待观望的高手,也该动一动了。 果然,一个脚步沉稳的青年,手持一杆长枪,往前跨了两步,枪杆拄地,腾空跃上擂台。 林丰暗笑,这小子玩撑杆跳呢。 “雍城秦方,请指教。” 青年人身材高挑,腿长手长,跟林丰有些相似。 林丰点头,单刀从肘后前移,在手中翻出一个刀花。 台下顿时有人高声喝彩。 林丰无奈地瞥了一眼李雄等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面前的年轻人气度沉凝,看情形带了战场上的风格,俨然有大将风度,身手肯定低不了。 秦方也冲林丰点头,然后扑棱一抖大枪,红缨绽开,近尺长的枪头已然扎到林丰眼前。 林丰无奈后退一步。 谁知大枪一步不让,跟着继续扎过来。 林丰连退三步,大枪雪亮的枪尖却不离他胸口半尺。 就在林丰退第四步时,秦方嘴角微弯,大枪猛然加速。 林丰却只退了半步,身体一转,让过枪头,再转。 就像陀螺一般,顺着枪杆一连转了三四个圈,速度快到成了一串幻影。 台下众人正在惊异间,台上两人同时停住动作。 林丰左手抓住了秦方的枪杆,右手刀尖已然顶在秦方的咽喉半寸处。 惊愣瞬间,秦方点头一笑。 “吕兄果然高明,秦方输了。” 说完提枪跳下擂台。 自此,烧完了一炷香后,再无人上台挑战。 擂台主持端了一盘银子,一脸灿烂地看着林丰。 “吕大侠,可敢挑战第二关?” 台下众人都憋着呼吸,就等林丰回答。 第二关的擂主,太过神秘且嚣张。 别看他两次都用同一招击败对手,而且连手都没动。 这就是低调到极致的嚣张。 台下都是惯走江湖的人物,从没见过如此无视对手的家伙。 可是,人家身手高绝,心里有气也得憋着,就等出现个能收拾他的人呢。 林丰扫了一眼台下,无数双殷切的眼神瞪着自己。 “正要领教。” “好!” “吕大侠果然英雄。” “...” 林丰的一句话,立刻点燃了台下的热情,数十上百的人吆喝起来,不断喝彩。 擂台主持也是满脸笑容。 “好,好,好,有请擂主出战。” 中年汉子从屋子里背着双手走出来的一刻,宅院里便安静下来。 一如从前,脚步踏着众人的心率,不急不缓地踏上擂台。 林丰将刀收到肘后,仔细打量对方的神色。 中年汉子四十多岁,脸上皱纹挺多,尤其是额头上,纵横叠加。 只是一双眼睛,看似平淡,却神光内敛。 “某,庄再龙。” 他这是第一次报出名号,前两场连话都不说。 “吕四槐。” 林丰说完,两人开始对峙,场面的气氛渐渐凝重。 上百人的宅院里,鸦雀无声,只有间或稍显粗重的呼吸。 李雄悄悄靠近李东来。 “哎,老李,你说咱老大成吗?” 李东来被那中年汉子一膀子撞的,到现在还脸色苍白,呼吸不畅。 “不好说,那人功力太扎实了。” 白静则紧张的两手抓了林巧妹的胳膊,眼睛直直地瞪着擂台。 林巧妹感受到她的力量,用手拍拍白静的手背。 “放心,俺对哥有信心。” 胡进才仰面看着擂台,微微摇头。 “老大要糟啊,那家伙太稳当了...” 站在阁楼窗后的木本田和术虎,此时也不再交谈。 安静地看着擂台上的两个人。 而远处小楼上,凭栏而望的两个小姑娘,也睁大了眼睛,关注着擂台。 婉儿没憋住:“海云,你觉得这个用刀的好,还是刚才那个用枪的?” 海云笑道:“婉儿姐姐想是选中了两个哦。” 婉儿用手去挠海云。 “只能选一个,你个小丫头片子,另一个给你就是。” “呸,我才不要这些只知打打杀杀的鲁莽汉子呢。” “吆,忘了海云姑娘想找一个满腹经纶的翩翩佳公子了。” “姐姐倒是也想找呢,可惜没机会喽...” 两人正笑闹着,擂台这边已经动了手。 林丰亦同前面两个人,抢先动了刀。 他可不是受不住压力,而是劈风刀讲究一个快字,抢占先机后,不给对手喘息之机。 刀光一闪而至,庄再龙也不再背负双手,身体一晃,让过一刀,前冲。 他的作战意图很明显,靠近对手,一击而胜。 只是让他没想到,林丰的刀太快,第一刀走空,第二刀翻转横扫。 庄再龙左臂下垂,右手依然一拳击向林丰。 林丰的刀扫中了庄再龙的胳膊,如中败革,并无刀过血肉的手感。 而庄再龙的一拳已经到了胸前。 通臂拳练得是身体的柔韧,林丰的胸口擦着对方的拳头,让过一边。 长刀再起,劈风逐电。 两人的动作快得让人已经看不清楚。 只是片刻的功夫,正在急速追逐击打的两个身影,突然分开,各自站在擂台一边。 林丰握着长刀的手,微微抖动着,胸口起伏不停。 庄再龙依然稳稳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 所有人的惊诧地看着他们,不知胜负如何。 台下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这个吕什么槐,听名字有些熟悉,咱这片也没听过有此高手啊?” “嗯,挺突然的就冒出来。” “这个庄再龙也没见过呀。” “好厉害,咱若上台,恐怕扛不了人家一招吧?” “到底谁赢谁输了?” “...” 不管台下纷杂,台上两人静静地对视。 半晌后。 “小哥好刀法,庄某佩服。” 庄再龙终于抱拳说话。 “庄兄的铁布衫,让在下汗颜。” 林丰也点头微笑。 虽然只是片刻的工夫,两人已经过了不知多少招。 林丰有种面对铜甲鞑子的感觉。 铜甲鞑子依仗的是身上的甲胄,而庄再龙的身体是真的刀枪不入。 “咱就此作罢,不分胜负如何?” “庄兄承让,再打下去,在下非输不可。” 庄再龙一笑:“吕四槐是吧,这个名字可配不上小哥的身手。” 林丰明白,人家知道自己的名号是假的。 当然,他也没在意,这里的人,有几个是用真名的。 庄再龙冲台下一招手。 “虽然是平局,但奖赏依旧有效,端上来。” 立刻有人端了一盘黄金跑上擂台。 林丰拱手道:“庄兄,既然不分胜负,在下怎敢拿这奖赏,还请收回。” “不知多少年了,庄某竟再次遇到对手,幸甚,小哥的奖赏不愧。” 林丰坚辞不受。 庄再龙无奈,凑近了林丰身前。 “小哥,待会咱还要细谈,这金子你拿好。” 林丰就想知道木本田的内幕,闻言伸手接过金盘。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退下擂台。 只是,庄再龙凑近时,林丰隐约看到。 他的衣服被割出了几道口子。 ------------ 第一卷 第70章 鸿门宴 林丰迎着众人崇敬的目光,一步步走下擂台。 李雄等人快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金银,拱卫着林丰回到原处。 “老大,谁赢了?” 林丰摇头:“不好说,这个庄再龙的炼体功夫很深。” 他自己知道,劈风刀法虽然犀利,可自己的攻击力不强,再加上手中的刀也不够锋利。 “再打下去,恐怕我就输了。” “啊,这家伙有这么厉害?” 李雄一脸的不相信。 李东来频频点头:“老大是真的厉害,兄弟真服,那庄再龙没有留手。” 白静将身体偎在林丰身上,脸上的泪痕依然清晰。 她在外一直做男子打扮,这样小鸟依人的样子,十分怪异。 林巧妹羡慕地说:“哥,没想到你刀法也如此高深,到底是跟哪位高人学的?” “天赋异禀而已。” 林巧妹一双大白眼翻了过去。 由于有了林丰这个突起的高手,接下来的擂台挑战,已经没有太多人关注。 还有几个人趁机上台,为的是拿那丰厚的奖赏。 这时有人来到林丰几人跟前。 “吕大侠,李大侠,二位请随在下前去见过家主。” 李东来一愣。 “还有俺?” “正是。” 林巧妹笑道:“拿了银子不干活,能行?” 林丰和李东来跟着来人,一直去了宅子的后院。 后院与前院大有不同,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站了持枪的军卒。 还有一队七八个军卒在四处巡逻。 用戒备森严来形容不为过。 林丰两人在进入后院时,被要求留下长刀等武器。 两人坦然留下武器,跟着往里走。 林丰赌的就是这个时代消息十分滞塞,一般都是只知其名不识其面。 好多消息等知道了,或许已经是半年前的新闻了。 所以,大概率谁也不认识谁,仅凭名号做出判断。 两人来到一间宽敞的大厅里,里面已经摆了好几张桌子,上面满是美酒佳肴,冒着诱人的香气。 林丰和李东来也是真饿了,被安排坐在桌前,忍不住动了筷子。 随后,大厅里又陆续进来许多人。 林丰也都认识,但凡是拿了奖赏的,都被邀请至此。 那个用枪的青年秦方,进来后,先是冲林丰笑了笑,然后在旁坐下。 不一会儿,每张桌子上都坐了四个人。 林丰数了数,一共是四张桌子。 都是饿了许久,坐下就开吃。 酒坛子也被人打开,倒了酒大口喝起来。 都是江湖汉子,很快屋子里便热闹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许多汉子已经上头,大声讨论着今日的擂台比武。 几乎所有人都端了酒碗,轮番过来跟林丰敬酒,说些敬仰的话。 正当众人吃喝的热闹时,庄再龙从门口走进来,往那里一站。 屋子里顿时一静。 林丰心里也感叹,这个人的气势就是足,比自己温和的态度,震慑力高出很多。 庄再龙扫视一眼屋里众人,特意冲林丰点点头。 “各位,今日幸会,都是江湖上有名号的英雄,在此就不一一介绍了。” 他顿了一下:“我家家主,乃清水县县尉木本田大人,借此机会,与大家分享一个升官发财的良机,请各位英雄不要错失。” 说完,一转身,冲门口躬了躬身子。 门口处,清水县尉木本田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各位英雄真是好本事,本田敬佩。” 他拱手冲众人大声说。 屋子里的人也纷纷站起来,拱手回礼,嘴里客气着。 见过礼,众人刚要坐下,谁知木本田一举手。 “诸位且慢,木某今日还要介绍一位重要人物给大家认识。” 随着他的话音,术虎从门口处大踏步迈了进来。 一身铁真装束,那样貌不用介绍,都能认出是个鞑子。 众人都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木本田赶紧介绍:“这位是铁真族铜甲勇士术虎大人,响当当的大人物,今日来此,有要事与诸位商量,想要金银珠宝的,想要良田美眷的,想要高屋大宅的,术虎大人都可满足各位的愿望。” 许多人已经缓缓坐了下去,冷眼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人。 屋子里的人,许多都是家人被鞑子残害的,与鞑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林丰面无表情,兀自夹了菜送进嘴里。 他心里明白,这个木本田是投了鞑子,背叛了大宗。 这大宗朝廷堪忧啊。 本来他还奇怪,如此一个县城,鞑子怎会轻易放过。 术虎? 这个家伙与死在自己手里的术雄有关系没? 术虎哈哈一笑:“各位英雄,术虎最佩服勇武的汉子,在座的都是术虎敬佩的高手。” 看到一众人没有响应,他也不在乎。 “我铁真族,金银美女有的是,诸位只要完成任务,便垂手可得。” 还是没人说话。 木本田扫了一眼众人。 “诸位心里都清楚,如今铁真人的勇猛,让大宗边军溃不成军,不日就将整个镇西都护府圈在铁蹄之下,在此偏远地区,朝廷根本顾不上咱们的死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咱们占个先手,那便是人上之人。” 屋子里的人还是没有说话的。 木本田的脸色阴沉下来,一抬手。 “当然,本县尉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愿意留下的,请继续享受美酒佳肴,待会还会奉上金银美女,不愿意留下的,请现在就离开。”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愤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有一个就有两个,相跟上三四个人往外走。 李东来刚想站起来,就被林丰一把按住。 第一个汉子走到门口,抬脚跨出门槛。 就在此时,站在门侧的庄再龙,身体倾斜,肩膀往前一靠。 正顶在那汉子的胸口。 那人翻身跌出了门口,嘴里闷哼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寂然不动。 坐在林丰身边的李东来惊呼出声。 “老大,那个家伙在擂台上,果然留了手。” 跟在第一个汉子身后的三四个人,立刻止步,惊恐地瞪着庄再龙。 “兹事体大,还需不愿意留下的人,闭嘴才成。” 众人都被收走了兵刃,屋外还站了许多持枪军卒。 这形势傻子都明白,只要不愿意投靠鞑子,那就是个死。 四个人中,有三个已经在往后退。 其中一个大声喝道:“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投靠鞑子,给老子让开。” 说着话,弹身往前冲去。 当他两步跨到术虎跟前时,术虎突然挥手一拳,正击中那人的胸口。 那个汉子身材壮硕,行动间也显沉稳。 却被术虎一拳打得离地往后飞去。 嘭的一声大震,那人的身体撞在墙壁上,然后软软地滑落地下。 嘴里流出血来,一时没了声息。 众人更是惊讶,这个术虎仅一拳就将人给打死了? “还有谁不愿意留下?” 术虎扫了众人一眼,便将目光定在林丰身上。 庄再龙和木本田也同时向林丰看去。 这里面林丰武艺最高,自然是首先要争取的对象。 林丰苦笑一下,看看屋内众人都拿眼睛看自己。 无奈缓缓站了起来。 ------------ 第一卷 第71章 相亲女子都这么放得开么 “请问木大人,不知给我等安排了什么样的任务?” 他的嘴里还咀嚼着饭菜,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如果是让我们去攻城略地,恐怕就强人所难了。” 木本田面色有些紧,听他这样说话,立刻缓和下来。 “吕大侠放心,术虎大人的任务很简单,只是让你们去杀一个人。” 众人神情均有放松,都琢磨着,从这里出去就走远些,管你去杀谁呢。 谁知,木本田话头一转。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各位英雄签个字据。” “投名状?” “正是,吕大侠果非凡人。” 木本田拍拍手掌,立刻有数人捧了一摞字据鱼贯而入。 在木本田等三人的虎视眈眈下,谁也不敢捣鬼。 会写字的就写上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字的说出姓名,然后按上自己的手印。 林丰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吕四槐”三个大字。 木本田站在他身后,看着三个大字直点头。 “吕大侠不止武艺高强,还断文识字,难得,难得啊。” 李东来在投名状上按了手印,还不时皱眉看看林丰。 林丰发现,秦方也提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可比他的端正了许多。 等众人都签字画押后,木本田又命人端了银子上来,每人都是一百两。 “这是任务经费,如果能带了人头回来,就不是银子了,而是一百两金子。” 众人心里大为惊讶。 一百两银子已经是大手笔,更何况一百两金子。 是谁这么招人恨啊,要用这么多钱买他人头? 看到众人都手捧银子,集中精神看着自己。 木本田点点头:“此人是边军丙子第三骑队的百夫长,名字叫,林丰。” 大多人都茫然地左右看看。 李东来忍不住扭头去看林丰。 林丰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酒碗。 “希望你能带了此人的头颅回来,一百两金子呢,好大一笔钱。” 李东来连忙垂下头,对着桌子上的菜叹了口气。 “唉,这饭菜吃不完,浪费啊。” 庄再龙插口道:“林丰此人能力敌铁真铜甲,不可小觑,希望各位能精诚合作,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众人皆不作声。 “好了,话已至此,诸位请到木大人准备的精舍休息几日。” 听到庄再龙如此说,众人纷纷起身往外走。 庄再龙看着鱼贯而出的众人,沉声喝道。 “术虎大人的酒菜吃过了,银子也拿在了手里,投名状写得明白,若有不识趣的,不说大宗朝廷和铁真族,老夫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家族。” 众人顿时迟疑片刻,皆无声叹息着走出房门。 等到林丰这一桌时,庄再龙微笑着对几人说。 “几位,请跟庄某来一趟。” 林丰,李东来、秦方还有同桌的一名二十来岁精壮汉子,四人一起跟着庄再龙来到一处雅室。 这里装潢精致,室内摆了四张红木长条矮几。 四个人分了四张矮几盘坐了,有丫鬟端上茶水。 木本田换了一身长衫,缓缓踱了进来,庄再龙紧随其身后。 他在主位上坐定,笑眯眯地看着林丰。 “吕四槐,听说是个屠夫出身,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像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呢?” 林丰端着茶盏,也笑着说。 “确实是个杀猪的,只是俺杀猪比较文明。” 木本田摆摆手:“文明?呵呵,盔屋山的老大,手下还有不少人吧?” 林丰一指身侧的李东来。 “这不,老二李东来,如假包换,外面还有老三林巧妹,手下确实养了百十号兄弟。” “听说你占了邠县,宰了卢知县,不知是真是假?” “唉,被逼无奈之举,兄弟们没得吃了。” “这是到我这里,准备吃了清水么?” 林丰连忙摇手:“真没那本事,就是来讨口吃的,如果木大人不喜,俺带人走便是。” “木某不嫌人多,也养得起,只要你真心实意投靠,再多手下也没问题。” 木本田紧紧盯着林丰的眼睛。 “投名状都签了,还能有假?” 林丰摊开双手,表示坦诚。 “好,那我问你,一个杀猪的出身,你这身本事是从何而来?” 林丰挠头:“呃...俺要说是天赋异禀,不知大人信不信?” 木本田一笑:“算了,其他我就不计较了,只是...” 他扫了屋内四个人一眼。 “我有一女,最喜江湖英雄中武艺高强之辈,这次老夫也有为其择一佳婿之意。” 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小女年方十五,不知几位可否成家?” 秦方第一个举手:“大人,俺已成家,媳妇是雍城人。” 木本田微微点头,目光投向林丰。 “呃,大人,俺也有媳妇了,不怕您笑话,就是三当家林巧妹,现在就等在外面呢。” 李东来正好喝了一口茶水,闻听此话,当时忍不住喷了出来。 林丰扭头瞪着他:“二当家的,怎么回事?” 李东来立刻捂住胸口,一边咳嗽一边说。 “老大,俺胸口疼,是被他...” 说着话手指庄再龙。 林丰点头道:“嗯,木大人,李东来倒是未曾成家,俺觉得...” 李东来哭唧唧地看林丰。 “老大,俺错了...” 木本田面色不豫,一摆手。 “婚嫁之事须双方同意,何须强求,这位小英雄...” 那个不声不响一直坐在最后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木大人,俺叫章同华,凤城人氏,并未婚配。” “好,好...” 木本田叫了两声好,然后瞥了庄再龙一眼,起身走了。 等木本田出了屋门后,庄再龙对着几人笑嘻嘻地说。 “木大人的女儿可是生得如花似玉,再说木家这基业,嘿嘿,还请几位陪着让木小姐过过眼如何?” 林丰皱眉问:“只是陪着这位章兄弟走个过场么?” “正是,捧个人场而已。” “那没问题。” 林丰放松下来,端了茶水品着。 庄再龙点头。 “如此甚好,不过,既然是捧场,几位记得态度要积极,最好让主家小姐感到你们求取佳人的诚意。” 秦方一咧嘴:“还得演得像?” “都是男人,这个不难吧?” 林丰嘟囔着:“可别让俺媳妇知道了才好。” “吕兄大可放心,院子里的人都已安排好食宿,只等你们走完过场后,即可一起离开。” “哎,哎,如此就好。” 庄再龙叮嘱一番后,也出门离开。 剩下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只是觉得刚认识,不好多说。 正沉默间,就听到屋子外响起了环佩叮当声。 先是走进四个丫鬟,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盖了红布的托盘,静悄悄地站在屋子一边。 稍顷,门口处走进一位盛装女子。 林丰讶然,心想,这个时代,女子相亲都这么放得开吗? ------------ 第一卷 第72章 大当家跟三当家好上了 随着一阵香气扑鼻,那女子袅娜地走到主位上坐下。 林丰偷眼打量了一下,女子果然生得美丽,仪态从容,清亮的眼眸顾盼生辉。 跟随在女子身边的是一个年龄稍长的女子,眼神在四个人身上扫了一遍。 “各位英雄,为了显示公平,木小姐将亲自出题,测试几位的才华。” 林丰笑道:“木小姐,俺一个杀猪的,何来才华,只有诚实厚道。” 木小姐只端坐着,垂目不语。 站在木小姐身侧的女子掩嘴笑道。 “这位公子说笑了,不知这猪是如何杀的?” 林丰站起来,挽了挽袖子。 “先将猪洗干净了,然后由三两人在条凳上按住了身子,俺将一尺多长的刀子,磨得铮亮,就从猪胸口处,这么一刀下去,那热腾腾的血啊...” “打住打住,快别说了,喝你的茶吧。” 那女子连连摇手,制止林丰再说下去。 “呃,好吧,俺好久没杀猪了,手下倒是痒痒的紧。” 林丰嘟囔着坐了下去。 李东来尽力抑制着自己的笑意,垂头认真去看那茶碗中的叶片。 在他心里,林丰的身姿,再次拔出一个高度。 此人不但武艺高强,且遇事不乱,临危不惧。 果然是个成大器的材料,自己跟着他,断然前途可期。 “我家小姐虽然喜欢盖世英雄,可也甚是倾慕有才华的男子汉,不知几位会不会吟诗作对?” 章同华举手道:“俺在家念过几年私塾,最善作对。” “好,那奴家出个上联,你们能对则对,不能对的,便回罢。” 说完冲一个丫鬟招手。 那丫鬟托着托盘往前走了一步。 女子揭开盖在托盘上的红布,从里面拿出一张绢帕出来。 “小姐的上联是,马蹄声声清水旁。” 她念完后一双眼睛看着对坐的四个男子。 章同华开始抓耳挠腮,苦思下联。 其他三人都是一副镇定的表情,各自端了茶水轻啜着。 那女子眼睛转到林丰身上,笑道。 “不知猪公子可有下联?” “哦,在下姓吕,下联有啊,且听俺的。” 女子掩嘴笑着瞪大眼睛看他。 林丰一拂衣袖,挺胸抬头。 “马蹄声声清水旁,猪嚎阵阵腰子香。” 李东来端着茶碗,呆呆地看着林丰。 心想,老大竟然还会对联,真乃神人也。 可是,秦方却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虽强力憋住了笑,但身体却颤抖起来。 坐在主位上的木小姐用手帕遮住了脸颊,抖动的鬓钗乱晃。 念对联的女子瞪圆了眼睛,冲林丰叱道。 “说的什么浑话,你被淘汰了,赶紧出去罢。” 林丰起身拱手:“唉,俺老吕胸无点墨,无缘木小姐,甚是遗憾。” 说完转身出了屋门,径直去了。 李东来想跟着起身就走,却被女子拦住。 “你还没对对子呢?” “俺李东来大字不识一个,对啥对子啊。” 女子挥手:“走吧走吧,粗鲁莽夫,不堪入眼。” 李东来松了一口气,大步追着林丰跑了。 林丰和李东来被人引着来到一间瓦房前,进门后发现有桌有椅,还有床铺。 白静、林巧妹等人都等在这里。 本来林丰还想说说这次的趣事,谁知白静急切地将他拉到一旁。 “哥,刚入夜时,俺看到了崔一脚。” 林丰一愣:“他怎么...” 忽然明白过来,这崔一脚本来与木本田就是一伙的,能来这里当是正常。 李雄也凑过来:“老大,咱们危险了。” “他看到你们了?” “那倒没有,只是早晚会认出我们。” 林丰皱眉琢磨,自己是来弄粮食的,这粮食还没影呢,对头来了。 李雄紧张地说:“老大,不如咱趁夜走了吧?” 白静叱道:“整个清水县城里,有五百军卒,没有木本田的命令,谁也出不去。” 林丰点头:“他干这掉脑袋的买卖,自然防护十分严密。” 林巧妹一脸狠厉:“趁夜一锅端了他们。” “那庄再龙不好对付,还有术虎,更不可忽视。” “还有好多签了投名状的江湖豪杰,虽然心不甘,却也得听他们的调遣。” 李东来说。 林丰叹口气:“有些麻烦了。” 胡进才冷笑道:“老大,咱与他们打个巷战啊。” 他跟着林丰学会了巷战,就老想着这一招。 “五百多军卒,上百的江湖武士,还是在人家的主场上,想啥呢你。” 林丰直摇头。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时,突然听到有人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吕大侠,我家主人请您过去说话。” 林丰用手指了指林巧妹和李东来。 李东来迅速明白过来。 “大当家的不胜酒力,已经睡了,不知家主人何事相招?” 他说话的时候,林丰已经爬到床上,盖了被子。 范劲松上前将房门打开。 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站在门外。 “能不能请哪位过去回个话?” 李东来当仁不让,摆摆手。 “走吧,俺去见见家主便是。” 崔一脚在岭兜子村做伍长时,早已与木本田勾结多时,是木本田可以信赖的心腹之人。 此时正与木本田坐在一间屋子里说话。 他听了木本田的叙述,越发觉得此事有蹊跷。 尤其怀疑盔屋山的呂四槐,虽然没见过面,却早听人说过,是个屠夫出身,一个整天玩杀猪刀的人,怎会变得如此厉害? 庄再龙的身手,崔一脚知道的很清楚,是个能与铜甲鞑子别别苗头的高人。 却与吕四槐打成平手。 木本田半眯着眼睛。 “一脚啊,这林丰可是有消息了?” “呃,大人,镇西都护府这地面太大了,又有铁真铁骑在侧,边军也不敢放肆,所以...” “还是没信?术虎大人可是真急了。” “唉,岭兜子那边已经被烧成了渣,放出去的游骑不少,就是没一个回应。” “加点紧吧,这次收拢的人马归你调度,尽快将那林丰找出来,咱才好有个交代。” 崔一脚躬身:“大人,俺知道轻重。” 门外有家丁报告:“老爷,吕大侠的人来了。” “有请。” 李东来跨进屋子,冲着木本田一拱手。 “木大人,俺大当家的不胜酒力,躺倒就睡下了,怎么叫也迷糊。” 崔一脚本来已经紧绷了身子,瞥了一眼站在暗处的庄再龙,紧张地等待来人。 谁知却不是吕四槐。 他紧盯着李东来:“这位兄弟,可是盔屋山二当家镇东山,李东来?” “正是,不知这位大人...” “崔一脚,咱现在同在木大人手下做事,还请多多指教。” “不敢,崔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说着话,李东来在早就摆好的椅子上坐下。 “李兄,听说你们大当家的跟三当家好上了?” “咳咳,正是如此。” ------------ 第一卷 第73章 传染病 木本田的女儿木婉儿,此时正与闺蜜范海云,窝在绣楼的锦榻上说悄悄话。 “你不知今日闹出的笑话,可笑死个人了。” 范海云好奇地问:“姐姐真的去见了他们?” “本小姐怎会如此孟浪,只叫了个替身而已。” “嗯嗯,如此粗俗的汉子,没得污了姐姐的眼睛。” “唉,可是爹爹让我必须选择一个呢。” 看到木婉儿愁容满面,范海云连忙转移话题。 “姐姐快说说今日的笑话,让海云也开心一下啊。” 木婉儿笑着从一旁拿出一张白绢,展开后递给范海云。 “你看看,这是你看好的那个人对的对子,咯咯咯...” 还没说完,自己却先笑得不行。 范海云连忙仔细看起来。 半晌,正等待看她笑脸的木婉儿奇怪地瞅着范海云。 “怎么,不好笑么?” “姐姐,你觉得这是一个屠夫能对得出来的对子?” “哎呀,猪嚎阵阵腰子香,什么嘛。” “姐姐,你仔细品,如果这个对子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所写,就是一个笑话。可是...” 木婉儿凝眉细思片刻。 “难道,他是故意的?” “肯定是了,这韵和辙...” 木婉儿奇怪地说:“代替我的可是镇西都护府城的三魁娘子之一,号称诗画双绝的柳书雪,在如此绝色面前,难道他都不动心?” “怕不是露了什么吧?” “气质方面,柳娘子可是拿捏得死死的。” “你这一说,可就真的奇怪了。” 两个小姑娘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李东来也回到了他们的居住地,正跟林丰说着见面的事。 “老大,他们同意给咱粮草,并要求咱这一百多号兄弟,驻扎在清水县西八十里的清渠村。” 林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床顶。 “没啥条件?” “有,就是让老大住在清水县。” “人质?” “俺不知他们的用意。” 沉思片刻后,林丰断然道。 “你们带了粮草回去,既然是往西八十里,正好先派人回岭兜子调兵接应。” 屋子里的人都一脸茫然。 白静忍不住问道:“哥,具体怎么做?” “他们肯定不会让你们单独押了粮草回去,到出城时,李雄先走一步回去调兵,其他人跟着粮草慢慢前行,不要让随车押运的人跑掉,全部带回岭兜子就是。” “他们不听话怎么办?” “你的刀杀不了人吗?” 白静坚决地说:“哥,你在哪我们就在哪。” “他们困不住我,林巧妹留下,其他人随粮草离开清水。” 林丰语气很坚决。 “俺要留下照顾哥。” 眼见林巧妹一脸喜色,白静不愿意了。 “凡崔一脚认识的,都离开,出城后听老胡安排。” 胡进才一抱拳:“放心吧老大,一定连人带粮食都弄回去。” 白静急道:“那你怎么办?” “从现在开始,就说我患了伤寒,除了巧妹外,都离我远点。” “为什么又是她?” 白静真急了。 李东来咳嗽一声:“大嫂,老大被逼,说已跟林巧妹成婚。”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怎么会如此说?” 白静愤然。 李东来无奈,只得将事情说了一遍。 白静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虽然不再说话,心里却很是不爽。 林丰吩咐道:“给我弄些热水,再拿个带了屎尿的马桶进来,然后去找大夫,范劲松和谢重守在门口,其他人立刻回避。” 林巧妹连忙问:“哥,你准备怎么应付郎中?” “伤寒是热病,又具传染性,身体会发热,腹泻,神情呆滞,反应迟钝,总之,看我演戏你来配合便是。” “好,俺明白了。” 众人不再有疑问,立刻行动起来。 木本田听说吕四槐病了,立刻请了县城里的大夫前往诊治。 林丰在大夫进屋之前,喝了一大碗热水,直热得两腮通红,身体发烫。 那清水县的老大夫年近六十,被请进林丰的屋子后,先是闻到一股酸臭味道。 然后给林丰诊脉,手触到他的皮肤发烫。 再看其眼神呆滞,有时还胡言乱语。 林巧妹得了林丰的指示,在一旁担心地搓着手。 “大夫,该不会是伤寒吧,俺爹说过,这样子该是伤寒之征。” 过一会儿又说:“俺爹可是府城有名的郎中,这事俺可知道,您不能瞒着俺。” 在她的不断暗示下,老大夫失了分寸。 稍稍远离林丰的身体,皱着眉头一阵思索。 “哦,这确是伤寒之征,老朽给你开几副药,过几日再看情况调理吧。” 说完话,起身就走。 伤寒是传染病,谁也不想多待片刻。 本来木本田和崔一脚打算过来看看林丰,顺便让崔一脚认一认。 谁知听大夫说林丰患了伤寒病,暂时放下了前来探视的打算。 又过了一天,木本田在李东来的一再请求下,才筹集了三车粮草,并让人带了一队二十军卒的队伍,跟着李东来等人,一起出城往西去了。 因为吕四槐和他老婆仍然留在自家宅子里,木本田和崔一脚也没在意李东来等人。 认识崔一脚的几个人,都化了妆,稍稍掩饰住自己的容貌。 夹杂在运粮的马车队伍里,悄悄出了清水县城。 听到谢重回报,林丰才放下心来。 真他妈抠门,一百多号人马呢,才给三车粮草。 跟着鞑子也不富裕嘛。 林丰腹诽着。 开始琢磨自己这几个人该如何逃离此地。 听说此处住了一名伤寒病患,林丰所住的小院子四周都没了人烟。 巡逻的军卒都绕着走。 就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只要得了传染病,基本就是绝症。 给林丰这边送饭的家丁丫鬟,也是将饭菜放在院子门口,让他们自己出来取。 所有人都避之如虎。 只有范劲松和谢重两人,依然忠实地执行站岗任务。 两个人在林丰的门口,一边一个,站得笔直。 到了第二天夜里,林巧妹伺候林丰洗漱后,也爬到床上,在林丰的身侧躺下。 林丰苦笑道:“林巧妹,你去你的房间休息吧。” 林巧妹身体不动。 “哥,你见谁家夫妻不是睡在一起的。” “咱是假的。” “人家可不知道是假的,万一被人看穿了怎么办?” “现在所有人都绕着咱们走呢,谁会看见?” “小心些吧,咱还处在龙潭虎穴里,快睡吧。” 林丰无奈,只得强行闭上眼睛。 怎知睡到半夜里,林巧妹竟然悄悄钻进了林丰的被窝,两人挤在一起。 林巧妹身材小巧,却凹凸有致,柔软的身子,挤压在林丰身侧,让他不能再装作无视。 再加上,林巧妹本已嫁过人家,对此轻车熟路。 故意在重点部位挨挨蹭蹭的,撩拨得林丰火起。 这具年轻且强壮的身体,哪里受得了如此撩拨。 后半夜时,林丰咬牙切齿地说。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休怪老子发疯。” ------------ 第一卷 第74章 巷战 林丰说完,翻身将林巧妹压在身下,一阵揉搓。 林巧妹嘿嘿直笑,小巧的身子任他胡为,还尽量配合着。 这更让林丰火大。 一时间,寂静的夜里,响起了床架的吱嘎声。 本来,木本田的女儿木婉儿还想过来看看林丰,听到他得病的消息,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所有签了投名状的江湖游侠们,都被放了出去,各自寻找门路,打听林丰的下落。 崔一脚现在是边军大营里的一名甲正,不能长时间离开大营。 他等了三天后,听大夫说吕四槐的病没有缓和,只得悻悻离去。 一切皆平静下来,日子如往常般滑过。 林丰在屋子里憋了四天,心里牵挂着岭兜子的工程,早就烦躁得不行。 只有林巧妹,得了林丰的滋润,开心得不得了。 进进出出如同一只穿堂的燕子,小巧的身体就要飞起来一般。 直到第五天的夜里,林丰吩咐几人,早早收拾好了东西。 范劲松和谢重两人,早在几天前,就摸清了木宅的道路。 还有军卒巡逻站岗的规律和位置。 时过半夜,四个人从小院子的后窗翻了出去,摸着黑往木宅外墙溜。 马匹都已经被牵走,想偷着出城,马匹目标太大。 四个人绕过岗哨,躲开巡逻队,渐渐靠近了木府那高大的院墙。 几人来到墙下,看着一丈多高的院墙,沉默片刻。 林丰打了个手势,让身体最高壮的范劲松打底,谢重第二,林丰和林巧妹沿着两具人梯,慢慢攀上墙头。 攀上墙顶后,再将两人依次拉上来。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四个人翻出了木府。 下一个难点就是城门,城墙太高,无法攀上去,只能打城门的主意。 城门处两旁各站了两名军卒,拄了长枪,垂头打盹。 城门洞里点了两只火把,半死不活地闪动着昏黄。 林丰等人在距离城门洞三四十步处,隐在暗影中观察着。 等了半晌,远处响起脚步声。 是一队巡逻的军卒,踢里踏拉地沿着城墙走过去。 林丰拍拍林巧妹的肩膀,用手指了指城门旁的军卒,竖起三个手指,然后再用一根手指,向自己指点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白,林巧妹负责那三个军卒,自己收拾剩下的一个。 林巧妹摇摇头,从背上取下软弓,同时搭上四支羽箭。 林丰惊讶地看着她,林巧妹缓缓将弓拉开。 两人相视一点头,几乎同一时间,羽箭被弓弦弹了出去。 林巧妹的四支羽箭连续分射四个军卒。 果然,林巧妹的射箭速度就是快,跟林丰射出一箭差不多的时间。 四个军卒无声中咽喉中箭,软倒在地。 林丰冲她一伸拇指,再挥手。 四个人立刻快步往城门洞里冲去,顺手将军卒拉进城门洞,取走羽箭。 城门洞里有高大的木门,用一根方形巨木插住。 这种城门还没大到四个人抬不起门插的程度,只范劲松和谢重两人,就将门插抬起,城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四人依次钻了出去。 从木府偷溜出来,再到出城,过程十分顺利。 “哥,咱往哪走?” “往西,然后往北。” 月黑风高,四个人不敢耽误,急急往西跑去。 当时为了锻炼军卒的体能,林丰曾跟着跑了三个月的步。 此时,四人都跑得很轻松。 谢重感叹道:“将军,俺现在才知道,您让俺每天跑步的用处。” “才二十里而已,当年我可是连续跑百八十里,不用休息。” “啊!百八十里路,那得跑多长时间?” “一个多时辰而已。” 听他说话的三个人都沉默着跟紧了林丰的步伐。 跑了片刻后,林巧妹才嘿地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一百里路,一个多时辰?哄孩子玩呢。” 林丰摇头:“等有时间,老子跑给你看看,是不是哄着你玩。” “俺信将军的话。” 谢重说道。 “俺也不是小孩子。” 范劲松也说。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腿脚酸软,眼前发花。 林丰喘着粗气道:“歇会吧,跑不动了。” 三人就等他这话,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翻滚着躺倒在杂草地里。 四个人如尸体般躺在田野中,看着隐约可见的几颗星星。 “这有二十里路吗?” “得三十多里了吧。” “别说话。” 林丰喝道,翻转身体,将耳朵贴在地上。 “有马蹄声,恐怕追兵过来了。” “这大片的荒野,他们怎么会找得到咱。” “他们马快,只需四处撒网,等到天亮时,咱还是躲不过去。” “天快亮了吧?” 林丰起身,往远处看去。 有点点星火,在四处兜兜转转。 “看大方向还是判断我们往西走了,现在咱往北,让他们猜去。” 四个人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径往北跑去。 这一跑直到天亮时,林丰才招呼几人停下休息。 只是四人坐下休息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林丰便又听到了马蹄踏地的动静。 “咦,真他妈邪门,怎猜到咱改了方向?” 林丰起身找处稍高点的土坡,站上去望南边瞭望。 极远处有几个小黑点在移动。 “有古怪。” 林巧妹站在他身侧也凝目细看。 “哥,哪里古怪?” “不该啊,这黑灯瞎火的,他们怎知咱跑这里来了?” “肯定是有善追踪之术的人。” “你故事听多了吧。” “不然呢?” 林丰仔细回忆了之前的过程,没有想到破绽。 显然是木本田从开始就没相信过自己,早就派人盯着。 “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哥,你就是最大的那条鱼了。” “咱手下不是还有上百号兄弟呢嘛。” “一网打尽?” “就是如此,咱用自然速度往岭兜子走吧,他们只会跟着。” 四个人又兜头往岭兜子方向前进。 “哥,咱不能把岭兜子暴露了吧?” 林丰边走边说:“当然不能,我正在想怎么摆脱他们呢。” “俺对哥有信心。” “不好意思,我自己都没有。” 林巧妹气的直翻白眼。 四人又走了半天,林丰带着他们转了个弯,继续往前。 “哥,咱这是要去哪里?” “我让你们学习一下如何跟敌人打巷战。” “巷战?啥意思?” 林丰抬手指了指前方,远处有一座村落,隐约出现在四人视线里。 “就是在村里跟他们绕圈子。” “这谁不会啊,小时候经常玩呢。” “现在可不是小时候,巷战玩的就是个心跳。” 三个人听得一头雾水。 经过一阵慢跑,林丰等人来到村头。 这个村子似是刚刚经过劫掠,墙倒屋塌中,覆盖着黑色的灰烬。 显然是被烧过没多久。 村头的一个院子里,豁然看到一具残破的尸体,俯卧在一堆碎石上。 ------------ 第一卷 第75章 耐心 林巧妹四处看了看。 “哥,这村子刚被人屠戮过,看这手段,应该是鞑子干的。” 林丰没说话,皱着眉头,往塌了半边的屋子里走。 屋门旁的灶台边,一个女子,赤裸着,半个身子仰在灶台上。 浑身的血迹已经干成了黑褐色。 下半身被刀砍得稀烂。 林巧妹咬牙道:“这些该死的鞑子,杀就杀了,干嘛糟蹋人。” 连她这个灭人满门的娘们都看不过眼了。 三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不大的村子有十多具尸体,大多是老弱妇孺。 死状凄惨。 林丰观察完地形,一边带着三人往前走,一边指着一所破屋子。 “范劲松,你在此处埋伏,从这个巷子里过的,砍一刀就走,不可稍停。” “是,将军。” “记住,不要恋战,要有耐心,耐心懂吗?” 三人不停地点头。 “谢重,你在这里躲着,一击即远离。” “是将军。” “记住地形,一击后选择差不多的地方,进行二次伏击。” “明白,将军。” 林丰带着林巧妹来到村子中间,左面是一所稍微健全点的房子。 “你在这所房顶上,远程狙击来敌。” “好的,哥。” “注意观察来敌的动向,记得给我信号。” “嗯,知道了哥。” 林巧妹满脸兴奋。 林丰自己找了一个面对村子空场的屋子,躲在一个窗口处。 他把弓箭取下来,挂上弓弦,箭袋里有二十枝羽箭。 每一枝都取出来,摩擦一下箭镞,检查尾羽的损伤程度。 然后长刀出鞘,用一块白布,擦拭着刀身。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村外依然没有动静。 林巧妹安静地伏在屋顶上,无聊地数着箭袋里的羽箭,还不时看看林丰所在的破屋子。 天完全黑下来,破败的村落里阴风阵阵,如处鬼蜮。 范劲松和谢重各自躲在林丰指定的地方,已经焦躁的不行。 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干嘛还躲着? 是不是将军把自己给忘了? 或者是让他们在这里断后,将军自己先跑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侵扰着他们的大脑。 林巧妹伏在屋脊上,被凉风吹得难过,抬眼四周,连个鬼都没有,还让老娘趴在这里吹凉风? 不管他们怎么琢磨,林丰那里半点动静也没有。 林丰正倚坐在断墙边,从腰间摸出个酒袋,小口地抿着。 无论身处何地,耐心是必备的东西,尤其是战场上,为了获得一线良机,也许要蹲守一夜。 正当几人耐受到极限时,林巧妹从迷糊的目光里,发现村东有火点移动。 她心情有些激动,可他妈来了,再不来老娘都冻成冰棍了。 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目光一瞥下,突然发现,村西也有火点在移动。 咋的,这是把村子给包围了? 林丰已经听到了马蹄杂沓的声音,从村子两侧往中间移动。 漆黑的夜里,又是如此复杂的残败村落,正是他喜欢的战场。 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身子骨发出嘎巴声。 提起弯弓,搭上一根羽箭,扭身默默等待。 又过了近一刻钟。 听到脚步轻移。 有人开口说话。 “你确定他们没从村子里出去?” “俺一直瞪大了眼珠子,连个鬼都逃不过,就是到了此处,再没见影子。” “奇怪了,等了这么久,怎连点动静都没有呢?” “谁说不是,村口都埋伏半天,白忙活了。” 两个人脚步很轻,就在林丰左近处。 “庄先生呢?” “说是马上就到了。” “他到之前不让动手。” “咱倒是想动手,可人呢?” 林丰在暗中回忆林巧妹的射箭技巧。 他曾问过她,怎连续射箭速度那么快。 可林巧妹也说她是天赋异禀。 轻轻又抽出一枝羽箭,同时搭在弓弦上,一根顶住弓弦,一根暂时留在指头边。 慢慢将弓拉开。 他的弓处理过,拉动时没有声音。 两人说着话,开始往别处走动。 林丰侧耳听着他们的脚步声,缓缓移动着弓箭的方向。 下一刻,弓弦轻微地绷响,一枝羽箭离弦而去,紧接着再次拉弓,第二支箭衔尾急追。 只听那两人说:“你去那...呃。” “你咋...啊。” 然后便是身体着地的声音。 再然后,一切归于宁静。 一箭毙命,准确无误。 林丰都有些得意自己的听力判断。 又等了半天,脚步声响起,这次估计人数在四到五个。 林丰弯弓搭箭,还没等拉弓,就听到有人“啊”的惊叫了一声。 然后是乱七八糟地叫嚷。 “有人埋伏,快,老石中刀了。” 刀碰土墙的声音。 与此同时,村落另一个方向,也有人喊叫起来。 有人大声喝道:“举火,别乱!” 数支火把被点燃,十几个人影在村中乱窜。 就在火把刚刚燃起时,林丰听到远处屋脊上响起了弓弦声。 林巧妹夜不能视,只能干着急。 有了火把的光亮,她立刻出手。 随着弓弦急促地响起,那些人影纷纷翻倒在地。 林丰摇头,老子还是比她射得慢了不少。 转身拉弓,循着声音将箭射了出去。 远处有刀撞击声,想是范劲松和谢重与敌动手。 叮当声响得急促。 林丰皱眉,让这俩小子一击不中随即远遁,怎跟人拼上了? 好在,很短的时间,声音消失了。 村落中又安静下来。 这次安静一直持续到天亮,没有人再出现。 林丰从断墙后探出身子,看到四处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尸体。 抬头,林巧妹在屋顶上摆摆手。 林丰对自己的听力很是自信,附近并没有人埋伏。 他轻轻走出来,把尸体上的羽箭拔下来,擦擦箭镞,收进箭袋里。 一共二十枝羽箭,快让他射没了。 收好羽箭,林丰换了位置,蹲坐下来。 天光已经大亮,依然没有人进村。 突然,听到村头有人大声喊道:“吕四槐,木大人待你不薄,为何要如此?” 林丰听出,这是庄再龙的声音。 “知道你是山匪,投名状对你没啥作用,可你做山匪有甚前途?” 庄再龙继续喊话。 “跟着术虎大人,升官发财,有何不好。” “吕四槐,除非你是假的。” 林丰心中暗骂:你妈的,就这智商还想跟鞑子混,无疑与虎谋皮,早晚连渣子都不剩。 “庄某佩服你的手段,有勇有谋,木大人爱才,准备让你领导群雄,咱可出来细谈如何?” 林丰悄悄换了个位置,从庄再龙的声音上判断着彼此的距离。 林巧妹已经伏下身子,从林丰的角度还能看到她。 只见她伸出三个指头,然后收回后又伸出五个指头。 林丰明白,这是告诉他,对方有三十五个人。 除了庄再龙,林丰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管你是多少人。 他寻好了位置,轻轻搭上羽箭,等待庄再龙开口说话。 ------------ 第一卷 第76章 阎王土 等了片刻,庄再龙果然又开始喊话。 “吕四槐,富贵前程你不要,不知你想要些什么?” 庄再龙也很郁闷,眼见自己带来的人,被射死了近一半。 黑咕隆咚的夜里,就被射死了,这箭法太过诡异。 他不敢再让人往村子里去,无疑送人头。 可对方就是不出来,这些人在外等了一夜,被林丰几人的耐心打败了。 他的话音刚落,从一处坍塌半边的废墟空隙处,突然冒出一枝羽箭,无声地来到身前。 庄再龙一伸手,竟然抓空,羽箭已经扎到自己的咽喉处。 体内劲气一顶,锋利的箭镞如同撞到了牛皮,嘭的一下,被弹了开去。 庄再龙摸着有些疼的喉咙,眯着眼睛观察前方残破的屋墙。 人都没见着呢,箭就射过来了。 箭速如此之快,之准,晃得他眼睛难受,这还是个人吗? “好,呂四槐,庄某就当你是吕四槐了,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希望你以后好好活着。” 庄再龙无法可施,只得留下狠话,挥手让众人撤退。 他怕下一箭,奔了自己的眼睛,那可挡不住。 他还有重要任务,不能因为一个山匪,在阴沟里翻了船。 敌暗我明,再待下去,对方开始动手,如此箭法,徒然增加自己的损失。 林丰让林巧妹打出信号,让范劲松和谢重出来。 在确定庄再龙离开后,四个人继续往岭兜子方向奔去。 身后再无马蹄声骚扰。 一天后,林丰眼前终于出现了岭兜子那高大的烽火台。 有人早将他回来的消息报告给胡进才,还没到烽火营,就有一大群人迎了出来。 林丰长长地松了口气。 挥手让众人散开,自己爬上烽火台顶,扫视着旷远的田野。 只有白静跟着他爬上台顶,依偎在他身侧。 两人沉默片刻。 “你身上有别的女人味。” “岭兜子那里的工程进行的如何了?” 轻轻拍了拍白静的脑袋。 林丰此时心里没有儿女情长,时刻挂念着自己的根据地。 这次逃回来,更加坚定了建立根据地的决心。 一个清水县的县尉都投靠了鞑子,目前的形势十分堪忧。 现在手下有五百多人,粮草消耗很大,工程进度必须加快再加快。 还得抽出时间去筹集粮食。 他记住了一句话,深挖洞广积粮,在此乱世中十分适用。 白静把脑袋拱在他的怀里,撅着嘴。 “工程早停了好些日子,你心里就只有工程。” “嗯?为什么?” 林丰大吃一惊。 “谁让停的?” 林丰根本无心白静的撒娇,立刻转身攀下烽火台。 “让张常有、王前、于雷过来,立刻,马上!” 几个甲正慌手忙脚地往这边跑过来,有些惊慌地问。 “老大,咋了?” 林丰瞪着眼,扫视几人。 “老子的岭兜子工程,谁让停的?” 张常有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稍稍放下。 “老大,不得不停啊。” “有屁快放!” 林丰很是焦躁。 “老大,那里挖出了阎王土,大凶之兆,不敢再挖了。” “阎王土?什么玩意儿?” “老大,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这阎王土从老一辈就说过,不敢擅动,见者远离才是。” 林丰不等他再说话,立刻让白静牵马过来。 带了众人策马往岭兜子上奔去。 岭兜子上,按照林丰的图纸,已经建得初具规模。 现在工地上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林丰立马在高处,张常有伴在一侧,伸手指着不远处。 “老大,您看,大片的阎王土,您这次虽说有惊无险,恐怕就与此土有关。” 林丰向他指的方向看,确实,一片黑乎乎的土地,与深黄色的土壤对比十分明显。 草,怎么回事? 林丰催马往前跑去,快到黑色的土地时,被张常有从旁拉住了缰绳。 林丰才不管啥阎王呢,跳下马背,几步跨到近前。 蹲下身子用手抓了一把黑土,放在眼前。 “我草啊...” 林丰心里有些激动,用手使劲扒拉着黑土,还从里面抓出几块黑色的石头。 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嘿嘿嘿...哈哈哈...” 他心里越发激动起来,这哪里是什么阎王土,分明就是煤炭嘛。 老子日思夜想的东西,能大幅度提高长刀的硬度。 还能... 总之,这玩意儿的作用可大了去了。 他扭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几个甲正,面带兴奋。 “好,好,这是阎王爷给咱带了个信,哥几个以后的大富大贵,就全靠它了。” 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林丰,这下糟了,阎王土果然厉害。 白静担心地凑过来,用手抓住他的胳膊,摇动了几下。 “哥,你醒醒,哥你没事吧?” “哥,你可别吓唬俺,哥...” 林巧妹也语带哭腔地喊。 林丰冷静下来,摆摆手,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四处扫视着。 看来自己的工程图纸得修改了。 需要将这里圈起来,这泼天的富贵,不能让它跑了。 林丰带人回到营地,立刻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开始重新设计图纸。 他现在的工作量很大,不但要修改图纸,还要设计炼钢炉。 既然有了煤炭,那自己的目标就在一步步接近中。 他见过炼焦,也见过炼钢,大体了解过这个过程。 所以,建一座炼焦炉和一座炼钢炉,是现在的主要任务。 在林丰的极力回忆中,经过三天的反复琢磨,终于画出了两个炉子的雏形图纸。 用煤炭炼焦,相对简单一些,土法便是燃烧煤块,在一定温度下,开始往炭块上浇水,使其冷却,然后再加热,再浇水,直至炭块凝结成蜂窝状的焦炭块。 炼钢相对就难多了。 得在实践中慢慢摸索。 不过,林丰要求不高,只要能炼出铁中的渣子,提纯一下,获得比现在的铁刀硬度更高的金属就行。 五天后,林丰从闭关处走出来。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里,举起手里的一摞纸。 “去给我挑选二十个心灵手巧的工兵,随我去岭兜子看看。” 这几天,大家都以为,老大疯了。 若不是之前颁布过一个正常的命令。 林丰闭关前,命令各战队,五人一组,放出五十里,封锁此地的所有信息。 如遇流民,则带回来放到岭兜子村里,发给粮食划出土地,开始开荒。 若遇军队,能战则战,不放过任何逃脱之敌。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最大限度地让这里多安静些时日,留给自己做充分的战斗准备。 岭兜子工程重新启动。 十天后,两座高大的炉子建成了。 一个像卧倒的野猪,一个像竖起的巨大葫芦。 这就是林丰称之为炼焦炉和炼钢高炉的新鲜玩意儿。 接下来,派工兵挖取筛选煤块,然后放到炼焦炉里。 还让工兵按图制作了七八个巨大的风箱,接在炉子的进风口处。 再让人从炼焦炉的点火口,四处点火,让煤块燃烧。 林丰自己站在一旁,满脸黑灰,神情专注着煤炭的燃烧进度。 觉得差不多时,就挥手让人往煤炭上浇水。 一遍不成,便再来一遍。 反正煤炭有的是,可让他随意挥霍。 反复折腾的所有人都渐生诡异的感觉。 白静和林巧妹召集几个甲正,四下商量着去寻个神婆子过来。 看能不能挽回林丰的精神状态。 ------------ 第一卷 第77章 铁杵磨成针 让他们更加惊恐的是,林丰突然就捧了一块满是洞眼的黑炭块,又蹦又跳。 还举着那块黑炭块,满工地转着圈地跑。 众人觉得,就差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这还不算什么,林丰的下一个举动,差点让众人都崩溃了。 他竟然让人将军卒的武器收集起来,一次就把二三十把长刀,扔进了那个像葫芦的肚子里。 然后堆积了许多黑色带眼的炭块,点火猛烧。 眼见那几十把上好的长刀,都被烧成了红色的粥样液体。 就这样,一连折腾了二十多天。 也不知烧掉了多少把刀。 终于,有一天,林丰从自己制作的模子里,提出一把坑坑洼洼的像刀又像棒子的东西。 用磨刀石,费力地开始研磨。 他不光自己干,还让众人跟着折腾。 白静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平静地跟大家说。 “老大这是要将铁杵磨成针,用这个故事来告诫大家,做事要有恒心和...疯狂。” 林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尽管所有人都不能理解。 最终,第一把自己炼成的刀出炉了。 在他的费力研磨下,开了刃。 虽然品相很难看,但是它的硬度... 一脸黑灰的林丰,冲李东来招手:“你,过来跟我拼一刀。” “老大,俺不敢。” 李东来往后退着,两只手乱摇。 之前老大是疯狂地烧刀子,这次恐怕改杀人了吧? 林丰不理他,只用心端详着自己手里的刀,啧啧有声。 “这刀还是有点厚,再薄些,重量再轻些,效果应该更好。” 白静向来冷静而睿智,她隐约看出些什么。 遂提了一把长刀,来到林丰跟前。 “哥,怎么拼?” 林丰冲她嘿嘿一笑:“拿刀砍我就是。” “真砍假砍?” “那么多废话,当然真砍。” “好。” 白静提刀用力挥了过去。 林丰嘴角挂了微笑,手中的丑刀迎着白静劈过来的刀对砍过去。 嚓的一声轻响,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撞击声和火花四溅。 白静手中的长刀已经断为两截。刀身冷森森地横在白静白皙的脖颈前。 所有人惊哦一声,纷纷都围过来观看,几乎脸上都是同一个形象。 张大了嘴,瞪着眼,傻傻地看着地上的两截断刀。 胡进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老大,你,弄出把宝刀?” 林丰得意地晃晃手里的丑刀。 “自然是宝刀,怎么样,锋利吧?” 白静伸手接过林丰手里的刀,上下仔细端详了半晌。 “刀是够锋利的,可是,太难看了点啊。” “正在改进中,急啥。” 李东来喜欢刀,急忙上前。 “老大,让俺看看,虽然丑点,但战场杀人,还管刀丑俊?。” 他十分小心地抚摸着刀身。 “嘿嘿,好刀,老大,能不能给俺也做一把?” 林丰一挥手:“都会有的,老子准备每个战队,人手一把。” 众人立刻又觉得他不太正常了。 又过了两个月。 尽管此地偏僻,可时间长了,总会出现缝隙。 一个鞑子五人组,追着林丰派出的游击组,来到了岭兜子前。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个拔地而起的巨大城门,遮挡了视线。 在这个荒郊野外里,啥时候出现了一座城池? 五个鞑子围着城墙开始转圈,他们想看看这座城的全部模样。 刚转了不到二十步,就听到城门开启,从里面奔出一队三十骑的马队。 以鞑子惯有的尿性,自然不会将大宗的军队放在眼里。 除非是大股部队,像这种几十甚至上百人的骑队,根本不放在他们心上。 五骑鞑子调转马头,举刀迎上来。 以五人之力,硬撼对面的三十骑。 三十骑兵见鞑子策马冲过来,立刻翻身下马,将战马赶到一边。 三十人整齐地站成一个方队,将长刀抽出来,左胳膊套上一面圆盾。 刚做好这一套动作,鞑子的战马已经冲到了近前。 前面的鞑子高声嚎叫着,挥刀冲进了方队中。 这次的对撞,比几个月前,刀阵的绞杀速度快了很多。 军卒手里的长刀虽然改变了模样,却更加锋利坚硬,鞑子冲进刀阵后,连人带马,瞬间被绞成残尸。 鞑子的五个骑士中,有一个稍微迟钝了一点。 原因是他的弯刀被刀鞘卡住了,正在低头修理刀鞘。 只是片刻的时间,他再抬头时,发现同来的四个战友,已经消失在前方的一片刀光里。 鞑子惊讶地扫了一眼,看到的是满地的残尸。 这名铁甲鞑子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冷,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些军卒不好惹。 他不再犹豫,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就跑。 战队的头领是王前,他一直冲锋在前,也总是首战出场。 见鞑子要跑,王前一挥长刀。 “上马,追!” 三十个军卒立刻去找自己的战马。 玩刀阵,他们已经熟练至极,可玩追击,就差得太远。 等他们爬上马背,鞑子已经跑得只剩个背影。 再打马追击。 本来骑术就差了鞑子一大截,又落后了不少时间,根本连对方的灰尘都吃不到。 王前脸色难看。 林丰的命令是不能放过一个敌人,不管是鞑子还是其他人。 就算是流民,也要拿回去处置。 可惜,今日那鞑子运气好,差了少许就能冲进战队里,变成肉馅。 无奈,鞑子跑得太快了。 王前只得下令收队回城。 林丰正蹲在炼钢高炉旁,观察着火温。 听到王前说跑了一个鞑子,顿时皱眉不语。 当然,他明白,此地早晚都会暴露在众人眼下,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等他做好充分的准备时,就算没人知道,他也要主动出击。 琢磨了片刻后,林丰叹息一声。 “算了,让人准备一下,进入一级战斗状态。” 岭兜子的工程,进行了才不到一半,还有城墙需要加固,还有暗沟需要疏通。 尤其是自己弄的砖窑,才建了一小半,还没烧出半块砖呢。 城后的原野里,还划出了一块地,准备建一个石灰窑,刚刚圈起了半人高的石块。 诸多细节还都没做,但是时间等不得了。 岭兜子烽火台驻扎了一个战队,三十人。 这三十个军卒都是挑选出来的,射箭出色的。 烽火营与岭兜子城堡形成互相牵制的态势。 其他三百多人进入半成品的岭兜子城堡,林丰将根据来犯敌人的多少,进行适时调整。 这些日子以来,从各处收拢了不少流民,身体强壮些的,都被当做民工。 身体差些的,或者年龄不合适的,或去耕种或去做一些轻松的手工活 到了战时,也都从岭兜子村里收进城堡中。 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岭兜子地面,就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 林丰站在城门楼上,极目远眺。 城高近六丈,是用城内挖出的土,和成泥,再放在阳光下,晾晒成方块砖,一块一块摞起来,外面用石块砌成。 本来打算用自己烧的砖,和正在研制的水泥,那样会更加坚固。 只是时间不等人。 林丰看着城周的土地,那里都被开垦成了农田,并种上了粮食。 长长叹了口气,好多活等着干呢。 可惜,鞑子要来了。 ------------ 第一卷 第78章 正面硬刚 夜里下起了大雨。 这在偏远的西部地区,甚是少见。 大雨持续了半夜,清晨时,雨量减小,仍然能让人盏茶间浑身湿透。 军卒们拖着湿漉漉的战袄,在城内奔走。 因为,游击来报,距城五十里处,近百名鞑子骑兵,正往这边赶过来。 一百鞑子骑兵,在与大宗开战以来,算是比较大的行动部队。 也足以说明,鞑子对这座新建城堡的重视。 百名骑兵是由一个铜甲带领,数十名铁甲鞑子和六七十名白身组成。 他们冒雨前行,铁蹄下泥水四溅。 雨水冲刷着冰冷的铠甲和利刃。 林丰远远看着渐渐逼近的鞑子骑队。 “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城。” 对于林丰的命令,没有人会有半丝犹豫,守城军卒立刻奔跑起来。 鞑子首领是铜甲卓鲁,手里提了一柄铜锤,锤头上铸满了半尺长的尖刺,柄长五尺。 本来他还在琢磨着如何攻进城堡,忽然就看到城堡前的吊桥缓缓落下。 然后,更让他惊讶的是,城门也被拉开。 跟在他身后的铁甲鞑子连忙提马上前一步。 “卓鲁大人,有诈。” 卓鲁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么明显的动作,老子难道不知道有诈? 百名鞑子骑兵在吊桥前勒住战马,四下打量着眼前的城堡。 卓鲁抬头,看到站在城楼上的林丰。 双方沉默着对视。 因为语言不通,说了也白说。 卓鲁沉思片刻,一挥手里的铜锤。 “杀进去,一个不留。” 以他的作战经验,凡是大宗军卒,没有一支队伍能抗得住他们铁骑的冲击。 就算是有大股军队在城中埋伏,他也有把握带领骑队冲出来。 随着他的命令,百名骑兵一声呐喊,催马往城堡大门冲了过来。 林丰深吸一口气:“各战队守好自己的阵地,准备迎战。” 站在他身侧的白静,立刻用两支旗子,在空中挥动起来。 距离城门五十步处,分左右相距五十步,两个方形战队,静静地横刀待敌。 而距离两个战队又五十步处,仍然分了左右,站了另外两个方队。 鞑子骑兵冲进了城门,看到左右各有战队。 卓鲁一摆铜锤,让队伍一分为二,各自冲击两处战队。 他自己带领一部分骑兵,继续往前冲锋。 没几十步的距离,就再次分为两队。 卓鲁还是继续往前,跑出五十步后,再次分队冲锋。 一支百人战骑,立刻被分成了六份,各自为战。 林丰挥手:“关门。” 两扇巨大的城门,是由城门楼上的两个绞盘控制,各有六名军卒,用力推动绞盘,将城门关闭。 林丰拍拍白静的肩膀,然后往城下走去。 他得去阻止铜甲的冲锋。 一个铜甲鞑子,会对自己的战队造成巨大损失。 有军卒将他缒下城门楼,城下军卒牵了林丰的战马过来。 此时,已是满眼满耳的喊杀声和兵刃撞击声。 林丰催马缓缓走过一个个战斗方队。 地面上横流的雨水,几乎全被染成了红色。 为了迅速提高战队的战斗力,他决定将鞑子放进城里,与敌血战。 只有在血与火的残酷战斗中,军卒才能快速成长起来。 当然,他也可以拒敌于城外。 如此高大坚固的城墙,肯定能阻止鞑子铁骑的进攻。 但是,那样做,对自己的队伍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养成一种懈怠和畏敌情绪。 边军大营就是很好的例子。 六个方队的另一头。 卓鲁提着长柄铜锤,立马在中间,冷冷地看着缓缓而至的林丰。 雨水从头脸上滑过,两人对视着。 他俩都对自己的部队有着绝对的信心,所以都不参与战斗。 林丰想试试自己的刀,到底能不能斩开对方的铜甲。 所以,他放弃了用弓箭对敌。 两人相距十几步时,林丰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不善马战,这一点不能装,拿生命开玩笑的事,坚决不能干。 卓鲁狞笑一声,两腿一夹马腹,战马前冲。 手中铜锤抡起来,从上往下砸向林丰。 对于在马上战斗,其实并不灵活,尤其是单人对战。 如果是冲阵,战马还能起到巨大的冲击作用。 可是,面对的是林丰这样的高手,骑在马上就显得多余而笨拙。 林丰等卓鲁的战马撞到身前时,身体往侧方弹出,躲过马蹄和临头的铜锤,长刀横扫马腿 卓鲁的战马冲出几步后,一条马腿被斩掉,马身往前倾倒。 卓鲁单手一按马鞍,身体往旁飞出,躲过战马的身体。 此时,两人再次冷面对峙。 没了战马的卓鲁,个子矮小,两条粗短的罗圈腿,相对于林丰,优势尽失。 沉寂稍顷,两人躬身冲向对方。 刀锤并举,打在一处。 林丰的长刀在卓鲁的铜甲上,划出一道道火花。 而卓鲁的铜锤,砸在地上就是一个深坑。 真正的战场上,没有那么多花样,两人只是对撞了两三次,就分出了胜负。 林丰研究出的钢刀,没有让他失望。 而这具身体,也很好地贯彻了他前世的搏击意图。 经过多次的生死战斗,越加协调起来。 虽然林丰的手臂被卓鲁的铜锤震得发麻,仍然恰到好处地发挥出劈风刀法的优势。 卓鲁的铜甲没有抗住他三刀。 铜甲被砍散,铜甲片抛落一地。 第四刀时,卓鲁身上见了血,第五刀,卓鲁的一条膀子被砍飞。 浑身浴血的卓鲁,犹如疯子一般,不要命地往前冲。 可惜,面对智慧加勇猛的林丰,最终被一刀切断了喉咙。 硕大的脑袋飞上半空,也宣告这次战斗进入结尾阶段。 六个方形战队,几乎同时结束了战斗。 到处是鲜血,残肢断体和人头、马头,抛洒了整个街面。 战场极度血腥,刺激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 林丰提了长刀,站在六个方队中间,默默看着那些幸存的军卒。 这些在经历过血腥杀戮的军卒,将是自己宝贵的精英战士。 白静已经下了城楼,各部队都在统计数据损伤。 文程带了两个人,挨个方队进行登记。 现场已经没有活的鞑子。 工兵开始出场,打扫战场,归拢战利品。 林丰也回到自己的中军指挥部。 脱掉湿哒哒的外衣,接过谢重送过来的毛巾。 范劲松则给他端上热茶。 时间不大,白静和林巧妹也相继回到指挥部。 白静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桌案一侧。 林巧妹却非常兴奋。 “哥,俺射死了三个鞑子,两个是铁甲呢。” 林丰点头赞道:“很厉害,你很勇猛。” 眼前这个小巧的娘们,是能灭人满门的狠角色,对于刚才的血腥战场,基本免疫。 “哥,给俺啥奖赏?” “唔,就按军部标准给予奖励。” “那升官呢?” 林丰有些挠头,也不知道军部这些蠢货怎么想的。 老子曾经连升九级,根本就行不通嘛。 “巧妹,你想升到比我还大的官吗?” ------------ 第一卷 第79章 到时可别不认账 几个人都看林巧妹,以为她会赶紧否定这个说法。 谁知林巧妹嘿嘿笑着。 “当然啊,俺当了大官,就罩着你哈。” 林丰点点头:“行,只要你能给我阵斩一名铜甲鞑子,这个官就让给你来当。” 林巧妹扭头看了屋子里的人一眼。 “都听到了啊,这可是你林丰说的,到时可别不认账。” “不用我在此立誓吧?” “不用,都听到了嘛,是不是啊静姐姐。” 白静抿着嘴,勉强一笑:“嗯,听到了的。” 虽然她也杀过人,杀过鞑子,可刚才那血腥场面,仍然让她极度震撼。 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林丰知道她的心情,淡淡地说。 “白静,你见过鞑子屠村吗?” 白静摇摇头。 “唉,老人,妇女,孩童,一个他们都不会放过,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我没有同情他们,只是这场面...” 白静脸色有些苍白。 “去统计咱们的战损吧,看看这次战斗的效果如何。” 白静领命而去。 各项统计数据摆在了林丰的桌案上。 林丰阴沉着脸,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战报。 这次战斗,全歼鞑子九十八名,铜甲鞑子一名。 六个方形战队,一百八十名军卒,战死一百零六人,伤四十七人,重伤十九人。 林丰无法接受这样的战损。 九十八个鞑子,被迫分成六部分,每一个部分也不过十六七个人。 面对一队三十个军卒组成的刀阵,仍然能砍杀这么多大宗军卒。 况且,这一百八十个军卒,都是配备了钢刀和带了刚板的圆盾。 战报最后还有一行字:第六队甲正苏为原,重伤。 单独提这个重伤,恐怕是不治的那种了。 “去叫几个战队的领队过来。” 谢重领命跑了出去。 时间不大,六个战队的领队,除了苏为原,其他都集中到指挥部里,安静地站在桌案前。 林丰皱着眉头。 “这仗是怎么打的?战损怎如此严重?” 五个人沉默片刻,胡进才往前站了站。 “老大,这些鞑子与那些游荡在外的鞑子,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嗯,他们好像更顽强,进攻力更高...总之,就是比那些游荡的鞑子厉害得多。” 张常有补充道:“老大,从缴获的装备也能看出他们不一般。” “嗯嗯,装备十分精良,高出一般鞑子很多。”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这次王前没有参与战斗,因为他前几天绞杀了一个五人组。 林丰疑惑地问:“这么说,咱这次是撞到了鞑子的精英部队?” “嗯嗯,应该是这样。” 林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仰面向天,呆呆地看着屋顶。 这次战斗给他提了个醒,自己的队伍还需要大力加强训练,距离与鞑子正面接战还差得远。 在战斗中还发现了一个致命缺点。 就是重新提纯淬炼的钢刀,虽然硬度高了,更加锋利,但是韧度不够。 一旦遇到粗重的武器,很容易被砍断。 只这一次就断了七十多把刀。 至于如何补足这个缺点,林丰一点数也没有。 因为炼钢需要进一步添加的材料,他不清楚。 五个甲正安静地等待林丰的指示。 虽然刚经历过残酷的战斗,身心都疲劳不堪。 还有的带了伤。 可面对林丰,却不敢擅动。 呆了半晌,林丰也不起身,只是摆摆手。 “去修整吧,等待新的训练计划。” 胡进才一咧嘴,以前的训练已经被称为魔鬼训练了,怎么,还要加强? “不要咧嘴,等到战场上,能保你一命。” 林丰冷冷地说。 铁真族中军大帐,完颜擎天面色阴沉,冷冷地看着站在案前的银甲温迪罕。 温迪罕垂着头,神情沮丧。 当他接到探报,说岭兜子那里出现了一个新建的城堡时,心里也很奇怪。 既然是城堡,自然不能让游骑去处理。 但是,他们一共四万军队,有两万在边城,围困着两万大宗军队。 又派出了一万,到边军大营处驻扎。 现在再次出现一个城堡,不知是哪里的军队。 温迪罕擅作主张,将完颜擎天的一部亲军,抽出一百骑兵。 再由铜甲卓鲁带队,前往城堡查看,并随机实施歼灭行动。 所以,这一百铁真骑兵,是完颜擎天的亲军,当然是精英中的精英。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卓鲁还不见回来报告军情。 显然是遇到了麻烦。 温迪罕再也瞒不下去,只得报告给老大完颜擎天。 “大人,卓鲁肯定是带人去了别的地方,不会出意外的。” “你觉得卓鲁会跟你一样擅自行动吗?” “大人,也许...” “闭嘴吧,错了就是错了,认个错有那么难?” “是,大人,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 “错在没有跟您汇报就擅作主张。” 完颜擎天见他神色诚恳,也就不再揪着不放。 到了银甲这个级别,每个人背后都会有强大的支撑,不是犯了大错,轻易不能得罪。 “立刻通知各部游骑,重点关注胡西乡。” “是,大人。” 温迪罕也松了口气。 完颜擎天是皇族,真要惹怒了他,得不偿失。 大宗镇西军边军大营,崔永大将军倚坐在宽大的桌案后面。 案前一左一右站了军师莫用和近卫宋轶。 “大将军,刚接到军报,说胡西乡岭兜子处,出现了一座奇怪的城堡。” 宋轶躬身禀报着。 “哦,什么情况?” “据游击组回报,有鞑子百骑出现在左近,未敢靠近。” “嗯?难道是鞑子在那里建了城堡?” 莫用摇头道:“鞑子不会建城堡,只会撑帐篷。” 崔永摆手:“派人过去查清楚再说。” 宋轶躬身称是。 稍顷,宋轶忐忑地说:“大将军,那林丰还未找到。” “没找到就算了,一个百夫长而已。” “可是,鞑子的一万人马还是坚持不撤。” “不撤就跟他们耗着,本将军总不能拿自己的将士,去讨好鞑子吧。” “是是,大将军英明。” 宋轶退出大帐,然后让人找来宋奇。 “你胡西乡那边比较熟悉,带人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奇皱眉问:“叔,那偏僻的穷地方能出啥事?” “这不让你去看看嘛,据说岭兜子附近有人建了座城堡。” “啊,谁有这么大能量?” “行了,别废话,立刻带人去查清楚,回来跟我报告。” 宋奇见他叔转身就走,连忙跟在身后。 “叔,那里虽然偏僻,可鞑子游骑经常游荡,很危险。” 宋轶转身瞪了他一眼。 “你能给你叔长点脸吗?” “我...我很想,可是...” “找个对当地熟悉的军卒,尽量躲避前行,蠢货,这都不会。” 宋轶恨恨地说完,甩袖子离开。 宋奇愁眉苦脸地站在那里发呆。 过了半晌后,终于缓过神来,扭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经过再三琢磨,宋奇招了二十个军卒,收拾行装粮草,趁黑出了边军大营。 二十个军卒的队伍里,他专门将崔一脚找了过来。 因为崔一脚原来就是岭兜子的伍长,对那一代特别熟悉。 出了大营后,就由崔一脚带路前行。 一路奔岭兜子而来。 ------------ 第一卷 第80章 奇怪的城堡 再说清水县的木本田,也得到了术虎的消息。 说岭兜子多了个城堡,让他去看看情况。 他立刻就怀疑,是那个吕四槐带了两个头领,占了岭兜子一带,建起了城堡。 因为他送出的粮草和二十个押运的军卒,自此一去不返。 而庄再龙在追击吕四槐的路上,大方向也是奔了岭兜子。 随即,木本田招了庄再龙过来,两人商量。 “大人,在下觉得那吕四槐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怎会建起一座城堡?” “他手底下有一百多号人马,再招点流民,也差不多吧?” 庄再龙还是摇头不信。 木本田不再啰嗦。 “老庄,你带人过去看看情况,能接触一下最好,事不可为,以安全为主。” 庄再龙点头称是,退出了厅堂。 第二天,庄再龙喊上秦方和章同华,还有几个江湖好汉。 五六个人,轻装简从,快马直奔岭兜子而来。 各方都在琢磨岭兜子的城堡,可林丰一边继续建造自己的各种设施,一边加紧训练军卒。 他把训练计划提高了一倍。 这次军卒每日跑步二十里,要负重三十斤。 每日还要挥刀一千次,拉弓射箭三百下。 又增加了俯卧撑、卷腹等动作练习。 让一众二百多军卒,哭爹喊娘,一个个训练完每天的任务后,路都走不成了。 但是,训练虽然累,粮食却管饱,你吃多少都行。 很快,白静就找到林丰。 “哥,咱的粮食快见底了。” “这么快?” “这些汉子太能吃了,一个人一天就得吃进两三斤。” 林丰最头疼的就是这个粮草问题,胡西乡是大片贫瘠的土地,根本没有农田。 当然,是因为战乱和干旱,让大片农田颗粒无收。 现在各个村庄里的人都跑干净了,谁还有工夫种田。 清水县那边是不能再去了,得另想办法。 “咱还有多少银子?” “上次从清水县带回的金银,加上原有的,大概一千两左右。” “这么少了?” “看看买了多少东西吧,还有死伤的军卒,你把抚恤提得那么高。” “好好好,那能买多少粮食?” 白静皱眉算计了一下。 “嗯,现在粮价高得吓人,恐怕买一石得一两左右,咱勉强能买一千石吧。” “每日消耗多少?” “咱城堡里一共四百多军卒,还加上流民二百多,一天就得吃掉五石。” 林丰想了想:“你让几个甲正过来。” 现在城堡里一共九个甲正,齐聚在林丰的指挥部里。 听说要出去弄粮食,九个人都垂头不语。 这玩意儿太难弄,战乱时期,谁都把粮食看得很重。 “要不咱去劫鞑子的粮食补给吧。” 林丰提议道。 “鞑子没有补给线,他们是靠劫掠来补充粮草。” 胡进才连忙解释。 王前瓮声瓮气地说:“老大,咱有近百颗鞑子的人头,还有一个铜甲呢,能不能去大营换些粮草?” 林丰断然摇头。 那边正四处找他呢,自投罗网吗? 白静沉思着开口。 “清水县往南,三百三十里路,有一座大县城,叫渭源县,距此五百里左右。” “马车来回得二十天,有点远啊。” 李雄皱眉道。 “总比没有吃的强吧。” 张常有点着头:“这个可行,这里往西北是边城,往东南是边军大营,鞑子不敢深入,所以,这条粮道还算安全。” “对,小股的鞑子游骑咱也不怕,恐怕他们还得绕着咱走呢。” 胡进才立刻赞成。 林丰点头同意这个方案,至于让谁去购买粮草呢? 他扫了几个甲正一眼。 “这样,王前负责粮车安全,张常有总体调度,李雄负责洽谈购买粮草,两个战队再加五十工兵,二十辆马车。” 三个人一齐起立躬身称是。 “二十天的时间,我必须在城堡里见到粮草。” “是,老大。” “任何人不得擅动粮草,违者,杀!” 王前实在,忐忑地问。 “老大,要是遇到大营的军官怎么办?” “老子不管是哪里的军官,除了我的命令,谁都不行。” 三人立刻挺直腰板,大声喊是。 “好了,回去收拾一下,尽早出发,从现在开始计时。” “啊?” 林丰不再说话,三人知道辩解无用,立刻从屋子里窜了出去。 宋奇带着崔一脚和二十名骑兵,摸着黑地往岭兜子前进。 他想着天黑能避开鞑子的游骑。 就他们这么几个人,一旦被鞑子游骑遇到,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当他们行出近百里时,夜色下,一切平静安详。 宋奇松了口气,看着行在身侧的崔一脚。 “崔甲正,这鞑子果然在夜里不会出来。” 崔一脚立刻笑道:“宋将军毋需担心,俺对这一带熟悉的很,不会遇到鞑子的。” “如此最好,本将军并非怕了那鞑子,只是没得耽误了时间。” “那是,宋将军可是咱边军里,唯一能力斩鞑子铜甲的高手。” “呵呵,你小子是个会说话的。” 两人说笑着,让战马小跑向前。 正在两人得意时,忽然有骑兵惊叫起来。 “将军,好像有马蹄声。” 宋奇心下一跳。 “你听仔细了!” 所有人勒住战马,安静地待在暗夜中,侧耳细听。 果然,远处隐隐有战马踏地的动静。 “坏了,下马,咱避一下。” 众人连忙跳下马来,牵着马缰,往一旁的野草地里走。 仅半刻钟的时间,战马奔腾的声音已十分明显。 正是往这个方向跑过来。 从轰鸣中听出,约有二三十匹战马。 崔一脚凑近宋奇,低声说。 “将军,如此多的战马,应该不是鞑子。” “为何?” “鞑子游骑最多五人,一向不会更多。” 宋奇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这么晚了,是什么人会出来行军? 随着战马奔腾声,暗影里出现了一队骑兵,跑得也不甚快,却渐渐接近了宋奇的马队。 虽然是在夜里,天上星月不太明亮,可也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彼此。 领头的骑士被旷野里的一堆黑影惊到。 他一举手:“有情况,撒开。” 二三十骑战马,立刻呈扇形往外撑出去,然后刀枪碰撞的声音杂乱地响起。 宋奇他们早就听到那骑士说话,正是大宗话。 “诸位,吾乃边军部将宋奇,不知对面是哪位将军?” 听到宋奇的喊声,对面立刻放松了紧张的精神。 有人喊着:“宋奇,我是崔赢。” 宋奇惊讶地往前走了两步。 “崔将军,您怎么会来此?” “听说岭兜子出现了城堡,本将军去看一眼。” 宋奇更加奇怪,这个活是他接下的,怎会另派队伍前往呢? “崔将军,不知您奉了谁的命令?” ------------ 第一卷 第81章 果敢校尉 崔赢厉声喝道:“宋奇,少打听那么多,走你的路。” 宋奇立刻缩了缩脖子。 他最害怕这个彪悍的娘们,跟人家比啥都差了一大截。 崔赢挥手:“我们走。” 二三十骑跟着催马前行。 崔赢这些日子一直牵挂着林丰的安危。 自从林丰被暴露斩杀了铜甲术雄后,鞑子和边军都在找他。 让他处在四面皆敌的境况下。 谁知沉寂一段时间后,突然就听说岭兜子那里,突兀地起了一座城堡。 别人只当是哪支部队或者是鞑子搞出来的。 可崔赢却坚定地认为,只有林丰能在岭兜子干出这事。 她按捺不住,便连夜偷偷带了人跑出大营,想亲眼去验证自己的想法。 最先赶到岭兜子城堡的不是崔赢,而是庄再龙。 清水县距离岭兜子近不少,所以庄再龙带了十几个人,用了一天的时间,赶到了地头。 隔着老远,他们就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城门楼。 在一片平坦的旷野中,突兀地竖起这么一座城堡,让人感到十分诡异。 到底是谁闲的没事,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盖城楼玩? 木本田和庄再龙两人也断定,这肯定不是铁真人弄出来的。 而庄再龙身上揣了清水县衙的印信,所以并不怕对方对自己不利。 当然,果如他猜测的是吕四槐,就得小心些了。 两人已经结下了梁子。 “秦方,想那吕四槐当日对你还算客气,你且前去探探口风如何?” 庄再龙试探着问。 没想到秦方很是痛快,立刻点头答应。 其他人都在原地下马等待,只有秦方一人,催马往城堡方向跑去。 等他来到吊桥前,冲着城楼上的军卒高声喊。 “俺乃清水县秦方,请城主拨冗相见。” 他连喊三遍,然后安静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过了半晌,正当秦方失望地准备回去时。 眼前的吊桥忽然缓缓放了下来。 秦方顿时大喜,等吊桥落稳,一提马缰,跑过吊桥。 城楼下,那厚重的木门也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足可让一人一马通过。 秦方催马往城门洞走,来到城楼下,忽然发现,城门洞上吊了许多人头。 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浑身发麻。 秦方凝神细看,那些人头竟然全是铁真人的模样。 “这是...怎会有如此多的鞑子人头?” 他的心里对城堡主人越发地感到神秘。 能杀这么多的鞑子,说明城堡主人的能量很大。 至少这么多鞑子,边军大营那里也做不到。 更别说清水县。 也许只有边城才有相当的能力匹配。 怀着敬畏的心情,秦方策马进了城门。 立刻有军卒上前,引领着他往前走。 城堡内一片热闹景象,许多军卒列成方队,持刀练习着刀法。 再往后走,更看到一些民工,正在忙碌。 好多奇怪的建筑,秦方也看得一脸懵逼。 终于,军卒带着他来到一个高大的塔前。 秦方豁然看到,吕四槐正蹲在塔前,观察着什么。 秦方连忙跳下马来,往前紧走几步。 “吕大侠,别来无恙。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了。” 林丰将目光从高炉转到秦方脸上,微笑起来。 “雍城秦方,我记性不错吧。” 秦方点着头问:“吕大侠,这城堡是您建的?” 林丰抬手指了指四周忙碌的民工。 “是他们建起来的,我只是提供了思路而已。” “那城门前的鞑子人头,也是您砍的?” “呵呵,难不成是他们自己送来的?” 秦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震撼的心情。 “说句冒昧的话,您不是盔屋山匪,对不对?” 林丰仍然微笑着说:“秦方,若想知道真相,你可就回不去了。” 秦方躬身拱手:“俺佩服您敢杀鞑子,也能砍掉鞑子的人头,愿以秦方项上人头保证,真相很重要。” “真相当然重要,可你不重要。” “俺也重要,就冲您砍了这么多鞑子的人头,此事非常重要。” 林丰再次上下打量了秦方几眼。 这个年轻人一身正气凛然,当初就给林丰留下不错的印象,所以在比武中,并未伤他分毫。 “你想知道什么?” 秦方沉默片刻,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吕大侠,俺秦方并非雍城人,而是...边城果敢校尉。” 林丰惊讶地看着他。 “边城?不是被鞑子围困住了吗?” “已经被鞑子围困了半年之久。”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秦方紧盯着林丰的眼睛。 “所以,俺想知道真相,才能...” 林丰点点头。 “可有凭证?” 秦方立刻从怀里摸出一面竹牌,双手往前一递。 林丰接在手里,仔细看了几眼。 竹牌上刻了府军秦方四字,翻过来,上面刻了果敢校尉四个字。 “你们属于府军系列?” “正是,俺们是镇西都护府府军,隶属大将军秦忠麾下。” 林丰恍然点头,然后递还秦方的腰牌。 “原来如此,可边城被围困了这么久,怎不见边军前去营救?” 秦方冷笑一声。 “边军?崔永那厮,哪里会有这样的胆量,见了鞑子没吓尿了,已经算他坚强。” “镇西都护府也不管?” “镇西都护府的府兵大半被困边城,他们拿什么管?” “那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秦方换了笑脸,看着林丰。 “哦,林丰,边军丙子营第三骑队百夫长。” 说着话将自己的腰牌递给秦方。 秦方看着手里的腰牌,一脸的疑惑。 “林丰?你就是林丰!一个百夫长,怎么会...” 他扭头扫了一眼城堡里的各种建筑,大脑里显现出城门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头。 “行了,别猜了,边军不敢干的事,我干了。” 秦方点头,若有所思。 “这会儿可以说说你的目的吗?” “大将军让我出城,联络有志之士,共同抗击鞑子的侵略。” “你却签了投名状。” “哼,我正想办法把那些人拉回来呢。” 林丰摇头:“庄再龙很厉害,你恐怕对付不了他。” “庄再龙正在城外三十里处,让我先来探探情况。” “哦,你们这帮子人过来,我已经知道,却原来是庄再龙亲自来了。” “林将军想怎么弄?” 林丰摩挲着下巴,皱眉思索着。 “有没有办法把他们引进来?” “好办啊,我这就去。” “慢着,我的意思是,连那个术虎一起。” 秦方摇着头想了半晌。 “这恐怕不好办,就你城门上的人头,都会吓跑了多少鞑子。” “哎?” 他忽然想起什么。 “林将军,这么多的鞑子人头,泼天的功劳啊,边军那里...” “你可知道术虎和木本田为什么要找我?” “为什么?” “因为之前我宰了术虎的亲兄弟术雄,他是来报仇的。” “可是边军大营...” “受到了鞑子的威胁,也在四处找我,不然如何向鞑子交代?” 秦方顿时瞪起了眼睛,透出怒火。 ------------ 第一卷 第82章 再战庄再龙 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后,林丰开口问道。 “你可知道庄再龙此人的背景?” 秦方迟疑着说:“只是听说,他好像是京都某个高官的护卫,不知为何到了此处。” “此人能否收做己用?” “难,这样的高手,没有高昂的代价,他是不会动心的。” 林丰摇头叹息:“唉,杀之可惜了。” 秦方笑道:“在林将军眼里,就没啥高手,听说术雄可是铜甲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也饮恨在林将军的手里,秦方佩服。” “闲话休提,赶紧去把庄再龙那厮弄进来再说。” “对,去掉木本田的一条猛犬,让他们难受。” 秦方也大力点头同意。 见他转身就往外走,林丰抬手唤住。 “且慢,秦校尉,这个清水县城,咱是不是可以拿下?” 秦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转身看着林丰。 “林将军所图甚大啊,一个大县城...” 林丰指了指城门方向。 “他们可是比那些鞑子还凶悍?” “呵呵,这倒是可以,相当可以...” 秦方无言以对,想到那么多鞑子人头,一个县城而已,这对林丰来说,太小儿科了。 县城里的五百府兵,秦方也太清楚他们的战斗能力。 面对鞑子的冲击,只需三五十骑,便瓦解了军心。 林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骗庄再龙。 他很想试试,自己用高炉提纯的钢刀,能不能破开老庄的铁布衫。 秦方退后几步,翻身上马,策骑向城门奔去。 从城堡出来,疾奔了三十里路,秦方回到庄再龙等人躲藏的地方。 见秦方无恙回来,庄再龙松了口气。 他也很看好这个青年人,是个用枪的高手,战场冲阵的猛将。 “秦兄弟,里边什么情况?” 庄再龙急切地问。 “庄大人,里面是边军的一个百夫长,他听说咱是清水县衙的,已经设下盛宴招待咱们呢。” 庄再龙疑惑地看着秦方。 “一个百夫长,为何如此盛情?” “他们急需粮草,快要断顿了。” “哦,里面有多少人马?” “据俺观察,五六十人总是有的。” 庄再龙扭头看着高大的城门楼。 “一个如此大的城堡,怎么才五六十人?” “俺也不知道,时间太短,并未深谈。” “那他们为何要在此荒郊野外建立这么个城堡?” 秦方摇头:“俺也不知道。” 庄再龙还在犹豫,章同华在一旁说道。 “大人,既然都是大宗军队,该是可以拉拢一下的。” 庄再龙也觉得,术虎让他们打听清楚城堡的状况,就这么回去也不太好交代。 既然城堡里面只有五六十人,就算百八十人马,以他庄再龙的身手,还是可以冲出来的。 想到这里,一摆手。 “走,进城去会会这个百夫长。” 秦方松了口气,调转马头。 “好,俺在前带路。” 二十几骑马队,跟着秦方径往城堡奔去。 秦方来到吊桥边,扫了一眼城门楼。 看到原来挂在城墙上的鞑子人头已经不见了。 城门也敞开着,门前站了两排军卒,持枪摆出迎接的姿势。 吊桥放下,秦方带了众人催马往里走。 庄再龙跟着秦方进了城门,眼前的一切,更让他迷茫。 这是建了个啥玩意儿,这么多奇怪的建筑,不是住人的吗? 还未等他琢磨明白,身后的城门缓缓关闭。 沿着眼前宽敞的大道,再往前百十步的距离,当中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 战马前奔,庄再龙终于看清了那男子脸。 只见林丰双手在身前拄了一把,样式有些怪异的长刀,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庄再龙。 庄再龙瞳孔一缩,扭头去看秦方。 他发现,秦方也是冲他一脸的微笑。 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上了秦方的当,可是为时已晚。 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庄再龙在马上一拱手。 “原来是吕大当家的在此,庄某失敬了。” “庄再龙,我活得还不错,不知咱们的梁子该如何解一下?” 林丰借用了庄再龙的话,也借此试探对方的心思。 “吕大当家的,咱们之间的梁子好解,只是,你的投名状还在木大人手上,此事你可想过?” “很遗憾,投名状上我签的可是呂四槐,现在郑重介绍一下。” 林丰顿了顿。 “本人,边军丙子营第三骑队,百夫长,林丰。” 庄再龙的瞳孔再次收缩,眉头皱紧,右手下意识地去抓马鞍旁的兵刃。 秦方笑道:“庄先生,是不是很惊喜?” “嘿嘿,果然好手段,不知林百夫长是何用意?” “没啥用意,就是想骗点粮食吃,没想到你们竟然与鞑子勾结,坏了大宗子民的良心。” “哼,大宗朝廷对他的子民还有良心么?” 林丰摆手制止了庄再龙的话。 “这个层面太高,我只知道要吃饱穿暖,过几天好日子。” “这个要求不难啊,只要你投靠术虎大人,何止吃饱穿暖,锦衣玉食都不要太简单。” “庄再龙,不知你想过与虎谋皮这个词没,你肤浅了。” “好吧,废话不多说,你想怎样?” 林丰将手里刀横在眼前,摸了摸刀锋。 “前些日子没过瘾,让我试试这刀,到底利不利吧。” “林丰,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林丰用刀指了指庄再龙身后的城门楼。 “你看仔细了,可有回头之路?” 庄再龙疑惑地扭头看去,豁然发现,高大的城门楼上,悬挂了无数鞑子的人头。 “秦兄嫌挂在外面不好看,我就让人挂里面来了,可以激励将士的热血。” 秦方立刻举手:“林将军,我可没半点嫌弃之心,敬仰还来不及呢。” 庄再龙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当然,之前也只是试探,稍微空出点时间,让自己想对策。 林丰是谁,他很清楚,术虎大人必杀之人,怎可与之合作。 庄再龙很冷静,他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信心。 缓缓地将马鞍旁挂着的一根铁棒摘下来,翻身下了马背。 这条铁棒他很久没有用过,只凭自己的内劲,便没有对手。 此时用武器,也算对得起林丰这个高手了。 他身后的二十骑,呆呆地坐在马背上,不知所措。 因为,他们看到两边的屋脊上,已经露出一排排的弓箭,正对准了他们。 谁也不敢稍有异动。 庄再龙眼睛里只有林丰,提了铁棒,一步一步往前踏着。 ------------ 第一卷 第83章 官方认可 林丰外松内紧,将刀摆了一个劈风刀起手式,眼睛紧盯踏近的庄再龙。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相距五步时,庄再龙停住脚步。 四周的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 白静在一侧的屋子窗口处,紧张的脸色发白。 而林巧妹则从容许多,只是将软弓搭了三支羽箭,安静地看着庄再龙。 庄再龙调整着呼吸,对林丰施以威压。 可惜,林丰不为所动,长刀稳稳地持在手中,双眼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就在沉寂中,不知谁的战马突然打了个响鼻,惊破了四周的寂静。 与此同时,林丰也动了,长刀划破长空直刺庄再龙。 庄再龙铁棒一晃,去格挡长刀,侧身往里挤。 林丰换刀式,再斩对手。 两人的武器没有触碰,只是身体互相换来转去。 周围众人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也听不到兵刃撞击的声音。 这次的战斗,打的时间比上一次长了很多。 约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才后退分开。 林丰脸色有些发白,呼吸急促,手中长刀微微颤抖。 庄再龙则面色平静,内气功夫十分精湛,手中稳稳地持着铁棒。 可是,立马在左近的秦方,却发现,庄再龙的腰胯处,有红色沁出。 再次沉寂片刻,两人一起往前冲。 等分开时,林丰依然如故,庄再龙的手开始发抖。 本来红润的脸色,略显苍白。 他身穿灰色武士装,背腰处衣服贴在身上。 第三次冲撞在一起,时间更短,几乎瞬间分开。 庄再龙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血迹已经十分明显。 四周的人都看得出来,庄再龙的衣服破了几处,血迹已经遮掩不住地往外流出。 他这次多退了两步,提着铁棒,眯起眼睛。 “林丰,好手段,你这刀也不凡。” 林丰此时几乎在弯着腰喘气,手里的刀也拄在地上。 他费了太多的精力和体力,幸亏手中的刀,被他减轻了许多分量。 如果还是原来的厚背长刀,恐怕自己这会儿已经败了。 “庄再龙,你好难杀啊。” 要不是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看,林丰现在就想退后坐下歇会儿。 庄再龙突然扔掉了手中的铁棒,因为他知道,铁棒拦不住林丰的长刀。 还不如专心用身体技能,与林丰拼命。 两人又冲撞在一起,这次时间稍长,谁也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眼里只有一片乱晃的刀光。 突然,林丰的长刀飞向半空,他的人也后退数步,一腚坐到了地上。 四周众人一阵惊呼。 本来还想撑着站起来,可用力撑了两把,便颓然放弃。 庄再龙随手将三支羽箭扔到地上,脸上带了凄惨的笑容。 “林丰,这算不算你找了帮手?” 林丰坐在地上喘粗气,瞥了一眼躲在窗口的林巧妹。 “我们...没打...招呼。” “也罢,你林丰是庄某遇到的第一个劲敌,也是最后一个,如果单论拳脚,你还不是对手。” 林丰摇头:“手中有刀,为何不用?” “庄某输得不冤。” 两人说话的片刻间,庄再龙的身上涌出更多的鲜血。 他晃动了一下,终于不再有稳如泰山的气势。 “如果可以,我还能保住你的性命。” 林丰盯着庄再龙身上越来越多的鲜血,心里有些惋惜。 庄再龙苦笑着摇摇头。 “晚了,庄某认命,可是,你林丰却惹了大麻烦,好自为之吧。” 庄再龙说完,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嘭的一声,仰身跌倒在地。 林丰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一时不知想些什么。 秦方扭头冲章同华等人喝道。 “怎么,你们想与此人同去吗?” 他话音刚落,稀里哗啦一阵响,二十几骑,几乎同时将兵刃扔在了地上。 旁边冲出军卒,持了长枪,大声吆喝着。 “下马,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白静和林巧妹一左一右将林丰搀了起来。 蹒跚地走进屋子里。 “没想到这一仗如此难打,不过,也证明了老子的刀很锋利。” “行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林巧妹却很是郁闷。 “哥,我的箭这么没用吗?” “那得分射谁。” “你现在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全身没劲,软塌塌的提不起精神。” “这一仗真硬,俺都看不清你俩怎么打的。” 林丰半躺在椅子上,回忆着刚才的战斗。 虽然累得半死,却觉得自己的精神与这具身体,有了更进一步的融合。 白静弄一壶热茶,一手扶着林丰的背,一手轻轻喂他喝了两口。 休息了两刻钟的时间,林丰终于缓过来。 “让秦方进来,我有话说。” 等秦方走进屋子时,林丰已经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微笑地看着秦方。 “林将军真神人也,那庄再龙的身手,在秦方看来,已达化境,没想到却死在你的手里,开眼了。” “行了,没看我累成了这个模样吗,坐下说话。” 两人相对而坐,白静端上茶水。 林丰沉吟片刻。 “我想知道边城现在的状况。” “鞑子不善攻城,边城目前还算稳定,只是粮草不好往里运。” “稳定就好,我想拿下清水县,以缓解目前的窘境。” “林将军尽管去做便是,清水已经投敌,就该让它重新归属大宗。” 林丰沉默半晌后,抬头看秦方。 “恐怕边军不会支持我。” 秦方举起一只手:“我代表镇西都护府府军全力支持林将军。” 林丰笑道:“你支持有毛用,我需要官方的认可才行。” “我会尽快回边城一趟,争取给林将军官方授信。” 林丰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你?行吗?” “请林将军相信我秦方,尽管去取清水,我保证,官方授信随后就到。” “你是说,秦忠大将军会给我林丰授信?” “正是。” 林丰再次沉默,他在琢磨今后的方向。 自己建立起根据地,确实需要官方支持。 边军的大将军崔永,显然并不认可自己,而且默许军功被冒领,也不积极抵抗鞑子的入侵。 眼前的秦方,一身正气,看情形是个说话算话的汉子。 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尽快发展壮大起来。 只有自己强大才是最可信的。 “秦方,你凭什么如此相信我林丰?” 秦方站起来,抬手一指城楼方向。 “就凭林将军楼上挂的那鞑子人头,试问,谁敢这样向鞑子挑衅?” 秦方脸色发红,有些激动。 “再看看你这城堡,一个百夫长,在没有边军的支持下,能建起如此大规模的城堡,我秦方还能不信自己的眼睛?” “好,既如此,咱们彼此真诚合作,将鞑子赶出大宗边境。” “痛快,秦方必效死力!” ------------ 第一卷 第84章 就没有不方便的时候? 林丰和秦方同样坚定的目光,互相对视着。 稍顷,林丰一挥手。 “去吧,我等你消息。” 秦方一拱手:“告辞。” 说完转身大步出了屋门。 林巧妹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凑近了林丰道。 “哥,咱接下来干啥?” “唔,我觉得这刀还是有点别扭,形状需要改进一些。” 林丰说着话,拿起身边的长刀,边看边往外走。 白静和林巧妹对视一眼。 不是要去打清水县吗? 怎么突然又要研究自己的刀? 林丰是真觉得长刀有问题,就在刚刚的实战中,察觉到几个点不太对。 他提了长刀,走出屋子,踏过街面时,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 “嗯?人呢?” 范劲松踏前一步,靠近林丰。 “将军有何吩咐?” “去告诉他们,这个庄再龙的尸体,要在墓地中找个好地方,厚葬。” “是,将军。” 范劲松答应着跑了出去。 林丰觉得,庄再龙是个罕见的高手,必须厚葬。 这是对武术高手的尊重。 尽管他投靠鞑子,背叛了大宗,但是人已经死了,就已经为他的选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林丰来到炼钢高炉前,命人将制作好的刀模子弄出来。 他要改进长刀的形状和重量,以期在今后的战斗中,进一步提高效能。 林巧妹追着他,想弄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去打清水县。 林丰觉得,这个娘们就是个战斗狂人,特别喜欢跟人打架。 而且精力充沛,整天跟着军卒一起训练。 成绩一点都不比其他军卒差。 “巧妹啊,你成天训练,一天都不带拉下的,就没有假期吗?” “啥假期?哥要给俺放假吗?” “不是,你就没有不方便的时候?” “没有啊,吃得饱,睡得好,怎么不方便了?” 林丰奇怪地看着她,这么小巧的身体里,蕴藏了多大的能量?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睡了她,且外形凹凸有致,特征明显,肯定会怀疑此人是不是个女子。 “这样,你去组织各个战队,训练他们骑射,等我觉得合格后,咱就去打清水县,如何?” “没问题啊,俺这就去。” 林巧妹说完起身就跑了。 白静抿着嘴在一旁笑。 “就不能让她闲着。” “是啊,如果闲的难受,就会加倍去折腾你。” “行了,真受不了你俩。” “哎,哥,管俺啥事啊?” “好了好了,你看着点,炉子里的铁水,如果变成了这个颜色,就该降温,看清楚了没?” 林丰指点着高炉上的观察孔。 白静心灵手巧,特别喜欢林丰搞出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直跟在他后面,认真学习。 尤其是几口深井上的水车,几个军卒在上面用脚踩着就能出水。 既代替了训练任务,还兼顾了建筑的活。 还有用煤炭烧石头,然后就烧出了一堆白色粉末。 这些粉末浇上水,竟然能将鸡蛋啊地瓜啊啥的都煮熟了。 将这些白色粉末掺进土里,夯出的路面和墙壁,无比结实。 还有... 白静脑子里已经乱得不行,直接不去想林丰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只管用心去学习。 林丰见白静进入了深度学习状态,便起身带了刀模走了。 让这两个女子有喜欢的事干,就能让自己消停一会儿。 刚回到指挥部,胡进才溜了进来。 “老大,听说您要打清水?” “听谁说的,胡说八道。” 胡进才挠着脑袋。 “呃,原来是瞎传的,害俺当了真。” “好好训练军卒吧,你看看那一仗打的,死多少人。” 胡进才期期艾艾地说。 “老大,您不知道,那批鞑子是真抗揍。” “老子不管他抗不抗揍,只管咱的军卒能不能活着,手里有锋利的刀都砍不死鞑子,吃的饭都去了哪里?” “是是,老大教训的是。” 胡进才答应着,身体往后退,准备开溜。 林丰想了想:“你也别只顾着打仗,得用用脑子好不好?” “啊?” 胡进才懵逼地看林丰,咋说着就到了自己身上? “啊什么啊?你说打清水,该怎么打?什么时候打?打完以后怎么做?” 一连串的问题,胡进才的脑子已经被烧干了。 站在那里张口结舌,呆呆地看着林丰。 林丰摆摆手:“回去把这几个问题想明白了,然后过来跟我说。” “哎哎,老大,俺回去就想。” 说着话,胡进才转身,比来时快两倍的速度跑了。 林丰摇头:“这小子,腿脚倒是越跑越快。” 刚说完,就看到胡进才又跑了回来。 “老大,城外有人来了。” “什么人?” “大宗边军装束,有点远,看不清,差不多二三十骑的样子。” “嗯,等看清楚了再来报告。” “是,老大。” 崔赢带了三十骑,经过一夜的奔波,终于在天亮后,看到了眼前的高大城堡。 目测这座城楼,比镇西都护府的城门还高。 崔赢很奇怪,在这么个偏僻贫瘠的土地上,建造一座如此规模的城堡,这是要干啥? 且不说干啥,主要是能建起来,就是个人类的奇迹。 她催马来到吊桥前,低头看了看深有三丈多的壕沟,里面还布满了尖刺。 “这也不需要建啥城墙啊,只这壕沟人马就没法过得去。” 她扭头对跟在身侧的乔钧说。 “确实,也不知这小子要干啥。” 他和崔赢都打心底里认准了,这座城堡就是林丰弄出来的。 城门楼子太高,崔赢让一个嗓门大的军卒,拿了自己的腰牌,上前大喊。 “哎,楼上的听着,俺们是边军丙子营的,让管事的开门说话。” 边军丙子营五百骑兵,分了五队。 崔赢是部将,她手下有五个队将,也就是百夫长。 林丰是第三骑队的队将,直属崔赢领导。 等军卒将消息传下去,林丰知道是崔赢来了。 立刻整衣出迎。 开玩笑,顶头上司来了,得拿出点热情才行。 城门打开,吊桥落下。 崔赢带着三十骑兵,随着林丰进了城堡。 崔赢见到林丰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小子最近死哪去了?” 林丰直挠头,心道,咱俩没这么熟吧? “问你话呢!” 见林丰不说话,崔赢瞪圆了好看的大眼睛叱道。 林丰只得指了指城堡。 “这不是在这儿盖房子嘛。” “你盖这个城堡干嘛?” 林丰有点懵,怎么说呢? “崔将军,你回头看看,就知道这城堡能干啥了。” 崔赢扭头看着身后的城门楼,忽然眼睛定格在城墙上挂的人头。 “啊!这是...” 上百个人头挂在城墙上,十分震撼人的眼球。 崔赢带来的三十骑军卒,集体呆滞。 乔钧心中震惊,面上却依然平静。 “林将军,也没听说有这么多鞑子游骑出现在此,你们是怎么砍的?” 林丰淡淡地说:“这是一次砍的,为此我们也损失了一百多军卒。” “一次砍的?” 崔赢更加不淡定了。 ------------ 第一卷 第85章 世上少见的美女 自从见到高大的城门楼开始,崔赢就处在震惊中。 尤其是这会儿。 一百鞑子人头,都是一次战役砍下来的。 就算是边军出击,十几二十个营的兵力,也不见得能砍这么多鞑子人头。 一个百夫长能有多少人马,一次砍这么多脑袋? 崔赢快疯了。 “林丰,你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丰懒得多说,挥手冲跟在一侧的胡进才。 “你,过来跟崔将军仔细说说当时的战况。” “是,老大。” 胡进才立刻颠颠地凑近了崔赢,舔着脸,弓着身子。 如此美人,世上少见。 能凑这么近,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城堡中修建了会客区域,里面有大小客厅两个,有静室,供重要谈话时用的。 还有休息室,卧房等等。 林丰带崔赢来到小会客厅,崔赢坐了主位,林丰在侧陪着。 乔钧就站在崔赢身后,胡进才在一边满嘴喷着唾沫星子,说得正起劲。 范劲松和谢重站在门口两侧,身子挺得笔直。 刚才他们两个见了崔赢,就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子,此刻两个大好青年,目不斜视。 可耳朵全在屋子里,就等着听崔赢说话。 只那声音也能让人身处云端,绕梁三日的赶脚。 听完胡进才的连比画带吹牛逼,崔赢凝眉去看林丰。 “林丰,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林丰冲胡进才摆摆手,让他出去。 “别听他吹牛,没那么邪乎,那一仗打的很惨烈,我也差点受伤。” “差点受伤?那就是没受伤。” “呃,是,幸亏我躲得快。” 崔赢皱着好看的眉毛,神情忧郁。 “林丰,你这祸可闯大了呀,上一个铜甲鞑子的事还没解决,这次...” “崔将军,我不明白,杀鞑子错在哪里?” 崔赢说不出来,只能沉默。 “崔大将军是要放任鞑子在大宗境内肆虐吗?” “...” “鞑子入侵,杀了多少平民百姓,烧了多少村落,抢了多少东西,奸杀了多少妇女,他们连老人和儿童都不放过,请问崔将军,咱们边军的作用是什么?” “放肆!” 乔钧在崔赢身后喝道。 “呵呵,难道我比鞑子还放肆?” 屋子里沉默下来。 半晌后,崔赢喃喃地说。 “林丰,咱边军打不过鞑子,只能养精蓄锐,以待时机。” “嘿嘿,要等待什么样的时机?” 乔钧皱眉道:“这不是我等可讨论的事情。” 林丰摇摇头:“数万大军就窝在营寨里等待时机,是等待杀良冒功,还是排除异己?” 崔赢哀怨地看着林丰。 “林丰,少说点好不好,我已经很努力在保护你了。” 林丰冷静下来,不再说话。 白静端了茶水进来,默默地给每人放到身前的桌子上,垂头退了出去。 “林丰,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驱逐鞑虏,复我大宗国土。” “驱逐鞑虏,复我大宗国土...” 崔赢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一时竟有些痴了。 乔钧也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英挺的青年,为什么自己没有如此大的抱负,只此一句话,听到耳朵里,就让人心中一阵翻腾。 正在几人沉默间,胡进才又跑了进来。 “老大,城外又来人了。” “什么人?” “说是边军军部派来的,二十骑。” 林丰还没说话,崔赢开口道。 “是宋奇,是边军总部派来探听情况的。” 林丰摆手:“让他们进来。” “是,老大。” 胡进才又颠颠地跑了出去。 林丰看崔赢:“你还代表不了军部?” 崔赢垂下头:“我是私自过来的,宋奇才是听命前来调查情况的正主。” “呵,宋奇。” “林丰,你别怨他抢了你的功劳,边军大营里的军官,都这德行。” “崔将军,是我在怨他吗?” 崔赢一时又没了话说,都怪林丰职位太低,大营里的军官,都没拿他当个事。 一旦抢功的事情败露,不反思自己,反而对他这个低级军官心生怨恨。 时间不大,屋子外响起一阵杂沓的马蹄声。 随即,宋奇大步跨了进来。 他的级别也是部将,与崔赢同级。 “林丰,你好大的架子,本将军来了,你竟然还敢坐在这里喝茶?” 林丰冷笑道:“那我该如何做?到城门口跪迎你吗?” “混账东西,信不信老子赏你二十军棍!” 宋奇手里拿了马鞭,抬手指着林丰。 那马鞭都快戳到了林丰的脸上。 “宋奇,你眼里还有本将军吗?” 崔赢喝道。 宋奇立马换了笑脸。 “崔将军,我在教训下级军官呢,您不该插话呀。” “你好好说话,在这里别摆官架子。” “得嘞,崔将军说的是。” 宋奇转身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 “林丰,你这屋子建得不错,好像连大将军的房子,都不如你的阔气。” 林丰懒得搭理他,只是默默地低头喝茶。 宋奇用马鞭敲打着桌子。 “怎么着,连茶水都不给本将军上吗?” 林丰抬头瞥了他一眼,就这德行,如果不是他亲叔撑着,能活到这么大,也算是个奇迹了。 “谢重。” 谢重立刻转身跑了下去。 本来宋奇还心怀忐忑,直到进了城堡后,发现是自己边军的人马。 看到如此高大的城墙,好深的壕沟。 他立刻放松下来,又听说城堡的老大竟然是百夫长林丰,就更加放心。 安全感爆棚下,便摆起了架子。 “林丰啊,跟本将军说说,你是如何建起的这座城堡?” 宋奇架着二郎腿,手里端了茶碗,随口问道。 林丰皱皱眉头:“劲松,叫胡甲正过来。” 工夫不大,胡进才颠颠地跑了进来。 他腿脚好使,嘴巴也利索。 “胡甲正,跟宋将军汇报一下这城堡的事。” “好嘞,宋将军啊,事情是这样的...” 胡进才又开始喋喋不休。 崔赢想笑,却又觉得不妥,只得站起身来。 “林丰,陪本将军出去转转。” 林丰也连忙起身,跟着崔赢出了客厅,上马出了接待区域的院子。 只是他没注意到,随着宋奇过来的二十个军卒里,崔一脚躲在别人身后,正浑身哆嗦。 进了城堡,他才知道,此处是林丰所建。 顿时如雷轰顶,万念俱灭。 这是把自己这头羔羊,妥妥地送到了狼嘴边。 既然是宋奇让他来带路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用他陪在身边。 所以,崔一脚就混进了宋奇的卫队,时刻躲避着林丰的目光。 ------------ 第一卷 第86章 让他学会消失 林丰陪着崔赢在城堡里转圈。 崔赢顿时变成了一个好奇宝宝,看到什么都能发出惊讶的叫声。 林丰也是头疼,只得招了白静过来,给她详细解释这些建筑的作用。 崔赢虽然听不明白,却不妨碍她觉得高大上。 挨个建筑都仔细凑近了瞅上半天。 两个女子叽叽嘎嘎地说上半天,林丰基本没啥事了。 只得与乔钧跟在她们身后十几步远,缓缓踱步。 两个男子沉默半晌,乔钧开口道。 “林丰,你想过没有,这样与大营别扭下去,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很不利。” “请乔将军教我,该如何做才好?” 乔钧又沉吟半晌。 “崔将军很看重你,她的身份不俗,你通过崔将军,或可改变此现状。” 林丰摇头:“我还是不太明白。” “就是说,该软的就软,不可硬刚。” “乔将军,我林丰被人抢了功劳,也没说啥吧?可是,像大营一样,龟缩不出,任鞑子在国土上肆虐,请恕我无法忍受。” “现下的形势就是如此,边军战斗力不强,若强行与鞑子正面冲撞,恐怕没几日,边军就不存在了。” 他没让林丰辩解,继续道。 “如果没有边军大营的威慑,鞑子便会长驱直入,大宗将会有更多的国土丧失,更多的子民被奴役,被杀害。” “呵呵,乔将军就没想过,把鞑子从这里赶出去吗?” “何其困难呐。” 再次沉默良久。 林丰缓缓道:“多谢乔将军提醒,只是我林丰并不是一个受了委屈,就只会隐忍的人,欠了我的,我会让他加倍还回来,就像鞑子一样,我必将想尽办法,让他们滚出大宗边境。” “好志气,希望你能坚持着走远一点。” “我尽量。” 这次谈话不算愉快,可也表明了林丰的态度。 林丰知道乔钧不凡,也许是代表了某些人物的态度,而他的这种态度,或许也会传送给某些重要人物。 只是,林丰并不在乎,就凭着现在的发展势头,终将有一天,他林丰不会再看别人的脸色。 终于,崔赢看遍了整个城堡,感觉有些累了。 几个人才回到客舍,寻了房间请崔赢等人休息。 林丰终于也能松口气,抻了抻胳膊腿,走出门去。 刚出门口就遇到一个军卒,冷着脸。 “林丰是吧,我家将军让你过去。” “你家将军是谁?” “宋奇宋将军。” “哦,你什么职务?” “宋将军的护卫。” “呵呵,你就是这么跟上级说话的?” “本人一向如此,看不惯也请慢慢看着吧。” 这个军卒十分嚣张,并未将林丰放在眼里。 “那我要是不想看呢?” “请憋在心里。” 军卒此时露出一脸得意。 林丰叹道:“可惜,我这人最不喜欢憋着,对那些看不惯的事或人,一向的办法就是,让它消失。” “咦,你怎么让老子消失?” 那军卒一脸惊讶地盯着林丰。 林丰一摆手:“你俩让他学学消失的技术。” 跟在林丰身后的范劲松和谢重,立刻闪身而上。 谢重身法快一些,向前两步,一个炮拳砸在那军卒的脸上。 “哎呀”一声,那军卒口鼻喷血,仰面跌翻。 范劲松此时也赶到他身前,抬脚就踹。 边踹边问:“小子,学会了吗?好好学啊...” 林丰则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转身走人。 他刚回到自己的指挥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宋奇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出现在门口。 “林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纵容手下殴打我的亲卫,还有没有军法!” 林丰一脸惊讶地起身看着宋奇。 “宋将军,请慢些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他妈少跟老子装傻,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当我宋奇好欺负。” “既然宋将军不听我解释,很遗憾。” “来人,给老子将他拖出去,狠打二十军棍。不,三十军棍!” 宋奇大声喝道。 林丰坐着没动,眼见宋奇的几个护卫要往屋子里冲。 门口还站着林丰的两个护卫,一个叫李虎,另一个叫韦豹,都是身高体壮的彪悍青年。 两人见状身体往门口一靠,将人拦在门外。 一个护卫恶狠狠地叫道。 “给老子滚开,不然连你也打。” 宋奇的四五个护卫开始撕扯李虎和韦豹。 林丰在屋子里叹道。 “唉,两个老实人啊,连个碰瓷都不会。” 他的四个护卫几乎成天跟在身后,学会了许多奇怪的词语。 碰瓷这个词,他俩是明白什么意思的。 听到林丰这样说,李虎和韦豹顿时口歪眼斜,身体往地上一躺,全身开始抽搐起来。 林丰立刻瞪大了眼睛,大声喊起来。 “啊呀,你们把我的护卫打坏了,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啊,你们都是死人吗?” 宋奇的几个护卫正在惊异中,怎么这两个身高体壮的家伙,这么不禁撕巴? 四周的人听到林丰的喊声,纷纷跑过来查看情况。 许多军卒围在门口,愤怒地看着宋奇的几个护卫。 “凭什么把人打成这样?” “他们犯了什么错?” “赔钱!” “赔人!” 一顿乱嚷嚷,让几个护卫顿时手足无措。 宋奇气的肚子鼓鼓的,凶狠地瞪着林丰。 “你,你好大胆子,敢跟上级耍无赖,你活够了是吧。” 林丰笑起来:“呵呵,宋奇,宋将军,要分清状况,这里可不是边军大营,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你叔叔会心疼死的。” 宋奇张口就要骂,忽然他想明白了什么,慢慢放缓了紧绷的脸部肌肉。 “林丰,好样的,面对长官都能如此自如,佩服。” “过奖过奖,我这里还有上百个鞑子人头,不知宋将军有没有兴趣?” “本将军会有什么兴趣,都是你的功劳,我才不稀罕呢。” “太好了,就请宋将军把人头带回大营,为下官请赏如何?” 宋奇连忙摇头。 “你自己送吧,我怕被别人抢了功去,又赖到我头上。” “我相信宋将军的人品,怎会抢别人的功劳呢。” “老子人品不好,你自己爱送不送!” 宋奇咬牙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见众人还围着他的几个护卫掰扯不清,立刻大怒。 “都他妈给老子滚蛋,再敢瞎嚷嚷,军法从事!” 他一喊,所有军卒顿时一愣,被他的气势镇住了。 林丰从屋子里踱出来,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护卫。 “把人伤成这样,想走可不成。” ------------ 第一卷 第87章 碰瓷 宋奇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想怎样?” “这治伤的钱总得给点吧?” “他们伤到哪里了?” “不好说啊,看情形很严重的样子。” “你...” 就在他们吵吵闹闹时,崔赢听到报信,带着乔钧赶了过来。 看到现场一片纷乱,皱眉喝道。 “宋奇,林丰,你们在干什么?” 宋奇见崔赢过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委屈起来。 “崔将军,你看看林丰,把我的护卫打了不说,还耍赖...” 林丰则沉默不语,只愁眉苦脸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护卫。 崔赢面前的军卒连忙让开,围在一旁不肯离去。 “他们两人怎么了?” “崔将军,这两个家伙就是装死。” 林丰一摊手:“崔将军,可能...唉,情况很糟糕。” “谁干的?” 林丰抬眼去看围在一旁的军卒。 那些军卒纷纷指着宋奇的几个护卫。 “他们打的。” “下手也忒狠了,多么健壮的人,转眼就这样了。” 宋奇的几个护卫很是憋屈,他们的人不如对方的多,辩解的声音都被一片纷乱盖住。 崔赢烦躁地一挥手。 “都闭嘴,宋奇,为什么打人?” 宋奇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 你他妈都给老子定性了,还问为什么。 宋奇在军中依仗自己的叔叔,横行惯了,一时无法辩解下,恼羞成怒。 “老子就是打了,怎么着?你林丰敢杀了我?” 周围的军卒立刻发出一片惊哦声。 崔赢气的脸色发白。 “宋奇,你发什么疯,这是在哪里,怎如此不晓事?” “行,行,行,你晓事,你有理,你们穿一条裤子,老子走行了吧。” 宋奇也气得发了疯,从来没人敢诬陷他,所以,也从未为此辩解过。 一时没了词,便开始耍横。 “来人,集合队伍,咱们走!” 说完大步往人群外走去。 可是,围在一旁的军卒已经聚集了四五十人,看到林丰没有说话,便围在那里不动。 宋奇上前挤了几下,没有挤开人群。 “林丰,你他妈这是想让老子留下?” 林丰摇头道:“宋将军,他们可能只是想讨个公道,作为上级军官,怎能视军卒的生命而不顾呢。” “他们是装死,以为老子眼瞎吗?” 宋奇恶狠狠地吆喝。 “宋奇,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崔赢也呵斥道。 “崔赢,你就是偏袒林丰,你觉得是他斩杀了铜甲鞑子,你就护着他,别忘了,大将军是怎么说的,数万边军的生命你也不顾了是吗?” 崔赢一时不知怎么说,呆呆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宋奇。 宋奇一时气愤不过,转身指着林丰。 “林丰,你别得意忘形,杀了铜甲鞑子就了不起吗,看你如何跟铁真族的数万铁骑交代。” 林丰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宋奇。 “宋将军,我需要跟鞑子交代什么?” “他们要踏平边军大营,如果不交出你这个凶手!” “呵呵,宋将军,不知咱大宗死去的无数百姓,要跟谁讨个说法?” “老子管他们找谁,大将军早就下了死命,对你林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丰的神色冷下来,他知道边军会抗不住鞑子的压力,所以不去大营躲避风头。 他也想过,边军会把他偷偷交出去。 可是,却没想到,大将军会下这样的命令。 崔赢早已听不下去,大声呵斥着。 “宋奇,你放屁,大将军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小心老娘割了你的舌头。” “哼哼,别说你崔赢不知道这事,要不是你百般阻挠,这个小子的人头,早挂在人家的营寨上了。” “宋奇,知道你是个白痴,却也没想到你还是个精神病,你...你...” 崔赢也被气得不知说什么了。 林丰只呆呆地看两人吵架,心里有些乱。 边军无能,龟缩在大营里,被鞑子吓得不敢露头。 这也罢了,确实打不过人家。 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更龌龊的事。 该说的都说了,吵也吵够了,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林丰摆摆手:“宋奇,留下二百两银子,给老子滚出城堡去,以后别让老子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林丰的话冰凉刺骨,让宋奇缩了缩脖子。 他还想说几句硬话,可扫视周围的军卒,都冷冷地盯着自己。 琢磨了片刻还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挤出人群,走了。 林丰指指地上的两个人。 “抬他们去疗伤,都散了吧。” 有军卒上前抬了两人,然后一哄而散。 崔赢有些担心地看着林丰的脸色。 “林丰,你别听那个疯狗乱咬,我爹他没说那话。” “你爹?” “呃,是大将军他,他说,让你好自为之...” 林丰点点头:“崔大将军,崔赢,我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好,好,你也走吧,咱们恐怕不是一路人。” “林丰,请你相信我,我崔赢也是一心想杀鞑子的。” “当然,这个我相信,可是你爹呢?” “我爹他...只是想保留大宗的实力。” “是保留他自己的实力吧。” “你...” 崔赢美丽的大眼睛里盈出了薄雾,恨恨地瞪着林丰。 半晌后,一跺脚。 “乔钧,咱们走。”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乔钧冲林丰摇摇头,也跟着快速离去。 林丰沉默片刻。 “让人看着宋奇,留下银子才能离开城堡。” 宋奇回到客舍中,立刻让人收拾东西走人。 心里暗暗下着决心,一旦回到大营,非要让叔叔帮自己出这口恶气。 他集合了护卫队伍,策马出了院门。 谁知在大门口,看到一列军卒,持枪站在外边,冷冷看着他们。 “滚开,想要造反吗?老子灭你九族!” 军卒并未所动。 胡进才踏前一步:“我家老大说了,二百两银子留下,你才可以出城。” 宋奇快要被气晕了,这个林丰,竟然为了二百两银子,不惜跟自己翻脸。 “来人!给他二百五十两!” 他狂叫着。 可他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回应,扭头去看跟在身边的护卫。 “将军,咱...没带那么多银子...” 宋奇顿时懵逼了。 他们是来执行侦查任务的,一路都是荒郊野外,带银子也没地方花。 “我草他妈的林丰,老子跟你没完。” 宋奇只剩了骂街。 胡进才依然笑嘻嘻地:“宋将军,让他们凑一凑吧,要不然您可出不了城门。” 宋奇的护卫们开始往外掏银子。 正忙着凑银子时,看见崔赢气哼哼地回来。 大声命令手下收拾东西要走。 宋奇得意地笑起来,哼哼,得罪老子也还罢了,要是得罪了这姑奶奶。 林丰可有你受得了。 ------------ 第一卷 第88章 这报应来得好快 宋奇的二十个护卫,七凑八凑,连带宋奇的饰品玉璧等物,终于让胡进才满意了。 他挥挥手,让众军卒让开道路,放宋奇等人离开。 宋奇带人,打马奔到城门口,等大门刚开启,就窜了出去。 过了吊桥,策马奔出五十几步后,宋奇勒住战马。 扭头看着城门楼上站着的人,分明就是林丰那厮。 一时怒火再次升腾起来。 宋奇抬手指着林丰,高声喝骂。 “林丰,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再次归来,到底看看是谁跪在谁的脚下。到时你就是喊老子爷爷,也得把你揍成狗!” 林丰是来城上为崔赢送行,他才懒得理会宋奇这个白痴。 因为自己最后的几句话,伤了崔赢,心里有些过不去。 他知道崔赢一直在大营那边护着自己,想跟她道个歉。 可惜人家不听也不理,顾自带人走了。 宋奇见林丰不说话,得意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林丰,你小子害怕了吧,等爷爷我回来好好收拾你。” 一个护卫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嗯,对对对,到时老子把你拴在城门口,当条看门的狗,哈哈哈...” 宋奇尽情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闷气。 此时的一通骂,让他心情舒畅无比。 高高举起一只手大喝一声:“兄弟们,走了,回大营。” 然后调转马头,用力一拍马臀,战马四蹄发力,往前窜去。 二十骑护卫也跟着敲出一阵轰鸣声,扬起半天尘烟,追随而去。 那走的是一个威风潇洒。 站在林丰身侧的白静,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白痴。” 林丰则淡淡一笑,扭头去看早已远去的崔赢马队。 心中叹息一声,这是自己彻底与边军决裂了么? 忽然,远处数骑战马疾驰而来,有军卒在马上嘶声喊着。 “报,有鞑子来袭,有鞑子来袭!” 他们边喊边奋力打马,战马吃痛,越发跑得迅疾。 宋奇带着护卫正跑得轻快得意,远远就听到了军卒的喊声。 他扭头问身侧的护卫。 “你听到他们吆喝啥了吗?” 护卫小心地回道:“将军,好像说鞑子来袭。” 宋奇连问数人,都说是鞑子来袭。 顷刻间,宋奇脸上变了颜色。 他可知道鞑子的厉害,在如此旷野上,想跑都难。 不自觉地伸手将战马勒停,坐在马背上犯了难。 如果硬着头皮往别处跑,能不能逃脱鞑子的追击? 崔一脚紧张地凑了上来。 他一直躲在护卫群里,戴了头盔,护住半个脸面,好不容易脱离了城堡,这刚松口气。 “将军,咱该往鞑子的相反方向走,他们只会来攻击城堡,并不会去追我们。” 宋奇盯着崔一脚的脸,犹豫片刻。 “鞑子马快,箭射得准,你确定能躲得过去?” “快走吧将军,越早越安全。” “往哪跑?” 崔一脚一指城堡侧面的旷野。 “那边,那边正与鞑子方向相反,可脱离鞑子的视线。” 宋奇也不敢过多耽搁,立刻调转马头,往崔一脚指的方向奋力催马。 可是,让他没想到,刚刚跑了几百步,就看到远处一片尘土漫天扬起。 分明是有大队人马过来。 “我草,这边也有鞑子!” 宋奇连忙勒住战马,呆呆地发愣。 崔一脚知道宋奇是个草包,尤其是在战场上,比白痴还白。 “将军,咱得回去了。” “啊?去哪?” “进城堡,是唯一能保住性命的路。” “你说...回林丰的城堡?” 崔一脚苦笑道:“将军,那该是边军的城堡。” 宋奇顿时来了精神:“对,对,那是边军的城堡,老子在这里是最高指挥官。” “一点也对啊将军,快点吧。” 宋奇一挥手:“走,去城堡。” 说完,再次调转马头,带着护卫往城堡方向亡命奔逃。 三匹战马跑到城堡吊桥边,高声喊着探报。 等吊桥一落下,立刻打马窜了进去。 林丰等着几人进城后,急问。 “鞑子有多少人马?” “报将军,近二百骑兵,已逼近三十里之内。” “二百?” “二百。” 林丰皱眉思索。 鞑子越来越重视这座城堡了,一次比一次来的人多。 这是要拔除自己这颗钉子。 白静急道:“哥,二百鞑子不可力敌,守城吧?” “来人,传我命令,各战队上城,弓箭准备。” 林丰也觉得不可出战,鞑子人数太多,就算能打赢,也是惨胜。 自己就这么点人手,不经折腾。 城楼上又有军卒喊起来。 “报,将军,有人要求进城。” “什么人?” “呃,看着好像刚走的那群骑兵。” “宋奇?” “...是。” 林丰嘿嘿笑起来,这报应来得可真快啊。 “让他们交出武器马匹,不然拒绝进入。” 城楼上的军卒立刻冲外面喊起来。 宋奇本来憋屈的难受,听到进城还要交出武器和战马,顿时一脸的哭丧。 草的,当时少骂两句就好了。 老天真不给面子。 崔一脚眺望着远处,心里更是张皇无措。 前面是鬼门关,后面是鬼关门,自己真是走投无路了。 “将军,交了吧,不然来不及了。” 宋奇无奈,挥手同意交出武器和战马。 一行二十人被放进了城里。 他们被军卒押着进了客舍中,还被剥去了甲胄,外面站了十几个持枪的军卒。 几乎与此同时,崔赢也被逼了回来。 在旷野中遇到鞑子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就近寻找营寨城堡等地躲避。 崔赢与林丰一同站在高大的城楼上,远眺着一堆鞑子骑兵,泛起漫天烟尘,一路逼近城堡前。 大体数了数,果然,鞑子骑兵将近二百出头。 分了两路聚集到城堡前。 不过,林丰发现,这批鞑子骑兵,大多都是白身。 由十几个铁甲鞑子带队,队伍里连个铜甲也没有。 林丰很是奇怪,这算是重视呢还是轻视呢? 在战场上与敌对冲时,一个铜甲相当于数十上百个铁甲白身。 铜甲鞑子就像一个四处冲撞的坦克,挡者披靡,无坚不摧。 会给对手造成巨大伤害。 看着近在眼前的鞑子骑兵队伍,林丰的血又热起来。 这一仗可以跟他们拼一拼嘛。 身边的崔赢却紧张得厉害,虽然不再浑身发抖,却脸色苍白。 她只知道林丰的城堡里,只有五六十军卒,一个百夫长还没满编呢。 这么多鞑子,如何抵挡得住? 乔钧却依然神情淡然,站在崔赢的身侧,稳如泰山。 林丰也曾琢磨过,这个家伙的身手会不会比庄再龙还强些? ------------ 第一卷 第89章 中了鞑子的奸计 二百鞑子骑兵呈一字型排列在壕沟前沿。 抬头看高高的城墙上,出现一排排的弓箭手,均露出不屑的表情。 为首的一个铁甲鞑子,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壕沟,皱起眉头。 这么宽,又这么深的壕沟,战马也跳不过去。 要想靠近城门,必须得从吊桥上走。 鞑子不善攻城,面对高墙深壑就愁得不行。 崔赢看着下面那些束手无策的鞑子,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扭头看一眼林丰,这个气定神闲的家伙,心里暗想,这家伙真厉害,不但能阵斩铜甲鞑子,还能弄出这么坚固的城堡。 能让鞑子没有招使的,除了边军大营就是边城城防。 现在又加上一个岭兜子城堡。 不过,边军大营和边城里面都是数万军卒在做防御。 可岭兜子城堡呢,这里面有一百人吗? 这样一对比,林丰的身姿又在崔赢心里拔高了不少。 城堡前的鞑子也不着急,面对城堡上的弓箭,许多鞑子跳下马来,迎着阳光,躺在了杂草地上。 战马也自己晃荡着寻找能吃的草根。 让人看着有种马放南山的感觉。 林丰也皱起了眉头。 鞑子是在干啥? 有办法就攻城,没办法就撤退,这样耗下去没啥意义吧? 只是很快就让他知道,鞑子在干啥了。 远处再次出现了一群人,等走近了看时,才发现是一群大宗百姓。 他们周围有几十个鞑子骑兵驱赶着,脚步踉跄地往城堡走过来。 这群大宗百姓里,有男有女,老弱妇孺多一些。 间或有几个青壮夹杂在其中。 孩子哭大人叫,一声声催人泪下。 为首的鞑子等这些百姓被驱赶到壕沟前时,用手里的马鞭指了指。 抬头示意城上的人看过来。 两个鞑子跳下马背,上前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拽到沟沿上,将其踢跪在地。 鞑子首领一脸狞笑,手中马鞭往下一挥。 一个鞑子举起手中的砍刀,只一刀将老者的头颅削了下来。 尸体被踢进了壕沟里。 鞑子首领用大宗话喊道:“开门。” 他会的词太少,只能说这么多。 城楼上站了林丰、崔赢、乔钧、白静、胡进才等人。 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场景。 鞑子首领见他们毫无动静,再次挥动马鞭,又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提到沟沿上。 那孩子已经被吓得不会哭也不会动了,木呆呆地任凭鞑子提来提去。 有一个老婆婆,嚎哭着想扑上去。 却被一个鞑子一脚踹出老远,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鞑子首领狞笑着,手中马鞭下挥。 一个鞑子举刀将那孩童砍成两段,扔进了壕沟里。 崔赢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内心的翻腾,担心地瞥一眼林丰。 她在担心林丰一激动,就会开门与敌拼命,这样就中了鞑子的奸计。 林丰也在做深呼吸,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些鞑子是可以战胜的,而且是在己方损失不会很大的情况下。 自从上一次杀敌一千,自损一千后,林丰便将训练度提高了一倍。 而且还把战场做了调整,劈风刀法也修改了部分。 尤其是刀阵使用的长刀,也被他改变了形态。 诸多改进,让林丰有信心打出个大胜。 就在此时,鞑子见连杀两人,都没有让城楼上的人有所行动。 有一个鞑子从百姓堆里,拽出一个中年妇女。 他将女子拉到壕沟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撕扯那女子身上的破烂衣服。 本来就衣不遮体,这一通撕扯,女子身上啥也不剩了。 鞑子嘿嘿笑着将女子按倒在地,当众做出了极度辣眼的动作。 崔赢扭转身,不忍再看。 林丰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胡进才挥手。 “去让所有战队归位,准备迎战。” 胡进才大声应是,转身往城楼下跑去。 崔赢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拉住林丰的胳膊,使劲摇着。 “林丰,你疯了,不能迎战,他们要的就是让你开城作战啊!” 林丰笑一笑,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龟缩在城堡里的事,我干不了,放心吧,死的不会是咱们。” 崔赢眼看劝不住林丰,扭头对乔钧喊。 “乔钧,你快阻止他,他中了鞑子的计谋。” 乔钧眨眨眼睛:“崔将军,也许林丰真有办法打败鞑子呢?” 崔赢气愤地一指城外的鞑子。 “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二百多鞑子骑兵,咱用什么去正面迎战?用咱们的愤怒吗?” 林丰冲乔钧一笑:“还是老办法,事不可为,城堡后面有暗道,你懂的。” 说完,不等回应,直接转身下了城楼。 快到楼下时,才高声喊了一句。 “开门迎战。” 军卒立刻推动绞盘,嘎吱声中,两扇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吊桥也慢慢放了下去。 鞑子首领一见自己的计谋得逞,立刻大笑着翻身上马,一挥马鞭。 所有鞑子都从地上跳起来,翻上马背,摘下武器。 二百多鞑子依次催马往城堡里冲去。 现在的城堡里,王前和张常有带走了两个战队,死伤了三个战队。 虽然后期又有补充,却没那么多军卒。 只剩了六个战队,分别在所属位置站成刀阵,安静地挺刀待敌。 林丰下了城楼,白静将弓箭和长刀递给他。 “你去楼上保护一下崔将军。” 白静皱眉:“她还用保护?” 林丰扭头瞪了她一眼:“一旦有事,可护着她先走。” “俺不走,死也跟你死在一起。” 林丰无奈:“那你待在城楼上,看我手势,指挥部队作战。” 白静知道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与鞑子对敌,只得点头同意。 此时,林巧妹不知从何处窜了过来,小脸兴奋地看着林丰。 “哥,是不是要开打?” “你躲远点,用箭远程支援就好。” “俺想用这刀砍鞑子。” “战时不听指挥的,该怎么处罚,你比我清楚。” 林丰边走边说。 林巧妹撅着嘴往远处的屋子跑去。 当林丰站到六个战队的最后面时,鞑子的战骑已经奔进了城门。 城内的情景让他们十分新奇,有近二百军卒,组成了六个方块队伍,持刀站立。 鞑子首领立刻举手一阵吆喝。 他的意思是,队伍分开,对所有方队进行攻击。 吆喝完后,他自己则打马冲向站在方队中间的林丰。 他看得明白,这个就是大宗军队的首领。 自己先斩了这个人,对方将不战而溃。 大股的鞑子骑兵如洪流一般涌进城门,马队分开,冲入刀阵。 一场残酷血腥的战斗打响了。 ------------ 第一卷 第90章 差点失控 第一个鞑子骑兵冲入刀阵时,还没来得及挥刀,就觉得身下一空。 他的战马踏中了一个陷坑,翻滚着摔了出去。 那鞑子还未落地,就被四处砍过来的长刀,将身体分成了好几块。 这是林丰改进的刀阵,地面被挖出了好多陷马坑,用以阻挡战马的冲击。 这个办法十分有效,鞑子骑兵冲进刀阵后,一阵人仰马翻。 跌下马的鞑子,还没等明白过来,人头就被砍飞了。 六个刀阵到处杀声阵阵,鲜血和断肢四处乱飞。 林丰也等到了铁甲鞑子首领的战马。 那鞑子首领用一枝铁枪,从战马脖子一侧伸出来,如毒蛇一般刺向林丰。 林丰等到枪尖临身时,往右一侧身,让战马擦着身体掠过。 反手握刀,只一挥,鞑子首领立刻身首异处。 无头的身体随着战马跑出老远才栽下马来。 林丰从六个刀阵中间,漫步往前,那些没有入阵的鞑子骑兵,都被他一刀斩首。 没有一个能费他两刀的鞑子。 林丰边走边观察着刀阵内的状况。 如自己所想,那改进的陷马坑,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有战马都被掀翻,冲进阵中的鞑子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林丰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这一仗,应该是场大胜。 城楼上的崔赢和乔钧,两人扶着城墙垛子,瞪大眼睛看着乱糟糟的战场。 只见刀光四起,鞑子人仰马翻,血光四溅。 “乔钧,你觉得林丰会赢吗?” “难说,看这情形,鞑子人马有些太多了。” “咱要不要下去帮忙?” “杯水车薪,无关战局。” “可是...” “没有可是,林丰自己知道在干啥。” 崔赢只得叹息着,四处寻找那个神秘的身影。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喊声刀枪碰撞声,渐渐停歇。 到处是断肢残臂,满地流淌的鲜血。 刀阵中的军卒,持刀而立,安静地等待命令。 最后一个鞑子,想策马往城门外跑,却被林丰一箭钉死在城墙下。 林丰将长刀高高举起。 “收拾战场,统计战损。” 所有军卒都动起来。 白静早从城楼上跑下来,带领着文程和另外两个军卒,开始一个刀阵一个刀阵的登记。 林丰再次登上城楼,往外看了看。 那些老百姓早就逃散了。 在没有了鞑子的威胁,他们哪里会在原地等死。 鞑子冲进城门后,吊桥被拉起来,城门也被关死。 一个敌人都没有逃掉。 林丰有些紧张,这次的战斗肯定是胜了,但是战损不知如何。 训练加改进武器和作战环境,让自己操碎了心。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可就是天意了。 崔赢紧跑几步,差点撞进林丰的怀里,两只手抓了林丰的胳膊,使劲摇晃着。 “林丰,你竟然打赢了二百多鞑子啊!” 看着眼前的笑脸,让林丰顿感身处百花丛中,有种晕晕的感觉。 “林丰,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丰无奈地说:“崔将军,你从头到尾都在看啊。” “我也不知怎么了,自始至终都处在迷糊中,脑子里一片浆糊呢。” “你快告诉我,有什么秘诀吗?” 崔赢的身子快要依偎进林丰的怀里了。 高耸的胸脯在林丰的身体上蹭来蹭去。 幸亏乔钧赶过来,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不然,事情就难办了。 因为林丰已经被崔赢的美貌,烧昏了脑袋,根本无法拒绝眼前这绝色的诱惑。 乔钧也是一头冷汗,心里疯狂吐槽。 我的大小姐啊,你想让老子的脑袋被大将军取走吗? 不管如何,崔赢还是从激动,兴奋,眩晕中清醒过来。 不知为何,心里还有些莫名的失落。 宋奇和他的护卫,被缴了械,然后关进了客舍一间屋子里,软禁起来。 他内心十分焦躁,尤其是听到外面的喊杀声。 跑来跑去都没有逃出鞑子的手心。 等鞑子杀完林丰的部队,就会找过来,将他们搜出来。 或者当场杀掉,或者抓回去做奴隶。 宋奇在军中能获得高层的许多消息。 他很明白,被鞑子抓回去做奴隶,还不如当场被干掉的好。 铁真族实行谁抓的俘虏,就归谁所有。 在铁真族做奴隶的大宗人,地位比牧羊犬还低。 吃着狗都不吃的食物,还衣不遮体地在冰天雪地里干活。 一旦生病或体衰,就会被活着埋进土地里,当成了肥料。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只叹自己的命运悲惨。 只要沾了林丰的边,自己就会厄运不断。 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干嘛去领这个任务,闲的蛋疼啊! 等听到外面的喊杀声消失后,宋奇哆嗦着缩在角落里,等待命运的安排。 而被软禁在隔壁的崔一脚,心里那个苦,比宋奇更甚。 岭兜子是他起家的地方,也是他败逃的开始。 自己也没想到,一个成天被自己踩在地上摩擦的傻小子,一朝变得如此吓人。 当时那兜档一脚,让自己至今记忆尤深。 这个林丰,在梦里经常出现。 每次出现都会让自己出一身冷汗。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又犯到了林丰的手里。 他这次琢磨着,就是给鞑子抓住一刀砍了脑袋,也比被林丰抓住强。 就在他们各自算计着命运的时候,林丰也接到了白静的报告。 看着手里的报告,林丰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鞑子一共被歼灭二百一十三人,铁甲四十九人。 缴获物资一大宗。 关键是自己军队的战损,共计死伤六十四人。 几乎是一比三多的战损比。 这在大宗与铁真族的战争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是比率反过来也没谁见过。 可以说,大宗从来没打胜过。 当然,胜仗肯定会有,但是几乎没有人记得。 因为太少见了。 崔赢是懂打仗的,她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报告,一点一点地确认每个数据的准确性。 然后扭头跟乔钧仔细研究,这个数据到底是否真实。 有时还跑出去,挨个询问,以期获得第一手资料。 “林丰啊,你这可是泼天的功劳呢,我回去一定跟大将军如实汇报,你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崔赢确认了所有数据后,兴奋地对林丰说。 林丰并没有她期待的激动,只是淡淡一笑。 “我只想让大将军,别再追究我杀鞑子的罪过就好。” “说的什么话,大将军也希望有人能打胜仗啊。” “呵呵,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呢?” “你...你懂什么,到了大将军的位置,所思所想,可不止就是打仗这一件事。” “嗯嗯,还得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实力。” 林丰总是忍不住刺激这个美丽的女子。 崔赢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乔钧在旁扯了扯崔赢的衣袖。 “崔将军,咱该走了。” “啊?为什么?” ------------ 第一卷 第91章 非正常人类 乔钧苦笑着压低声音。 “你想啊,此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引起鞑子高层的注意,然后...” 乔钧拦住她的话头。 “所以啊,就别再让大将军担心你的安危了。” 崔赢也知道轻重,立刻起身。 “行,咱回吧,林丰,这份战报我带给大将军看看,等着泼天的富贵哦。” 林丰只有摇头苦笑。 这次战斗虽然大胜,让他成了真正的百夫长了。 两次战争,军队严重减员,从三百多,已经剩下一百二十军卒。 他得考虑该如何收编军队,只这一百多军卒,可干不了大事。 可真经不起折腾。 崔赢临走时,将林丰拉到一旁。 “林丰,你也知道,宋奇是大将军侍卫长宋轶的亲侄子,就让我带他回去吧?” 林丰当然不能扣住宋奇,也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这样,看在崔将军的面子上,就让宋奇自己跟你走好了。” “那他的护卫...” “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严重缺人,让他们干点实事,比在大营里干坏事强。” 崔赢叹口气:“说的也是,总得让他的几个亲卫跟着吧。” “你这么给他说话,为什么?” “唉,我爹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亲叔,我怕到时候宋奇在后面使坏,对你不利。” “你想多了,就算我设宴赔罪,然后礼送他回营,宋奇也不会给我说好话的,还不如让他肉疼来得痛快。” 崔赢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便放弃了原来的打算。 “行,我就只带宋奇一个人回去好了。” 宋奇被放出来,跟着崔赢出了城堡。 他一直不敢说话,直到离开城堡十几里后,才开口。 “崔将军,我的护卫呢?” “被林丰留在城堡了。” “怎么,他要杀了他们?” 宋奇十分愤怒。 “不会,林丰现在缺人手。” “混蛋,老子的护卫都什么级别,怎会听他的命令。” 崔赢冷冷地说:“不管是什么级别,到了林丰那里,只能埋头干活。” “凭什么?” “就凭他能用一百八十人,干掉二百多鞑子。” 宋奇顿时哑口无言,眼珠子转来转去。 心里暗暗发狠,老子弄不死你,就不姓宋。 崔一脚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无端跟着宋奇出了一趟任务,就被落在了仇人的手里。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部将,亲叔还是大将军的侍卫长,怎么能让一个百夫长欺负成这个模样? 老天都看不过眼去啊! 他们这二十个护卫,被换上了工兵穿的衣服,送到城堡里的工地上干活。 幸亏过来管理他们的人,没有人认识崔一脚,这才让他暂时躲过一劫。 可是,白静这娘们成天在工地上转来转去的,早晚会被发现。 再加上工地的活苦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车一车的青石被送进碉堡里烧。 还有用铁锹和泥巴,弄成一个一个长方块,也放进火炉子里烧。 一天下来能把人累个半死,大脑里除了吃就是睡,其他一片空白。 好歹自己是个甲正来的,怎么能拿着当驴使唤呢? 幸亏饭还是管饱的,不然,崔一脚干脆就一头撞死在火炉上。 城堡后面的城墙还没完全修完,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但是,崔一脚也看到过,城墙外还有一道壕沟,可不是轻易能过得去。 把个崔一脚愁得不行,一把一把地揪头发。 铁真族中军大帐中,完颜擎天面沉似水。 温迪罕也一脸震惊。 军师翟多志则呆若木鸡。 从来没有哪支大宗军队,能一次干掉二百铁真骑兵。 哪怕是一百骑兵也能在近万人的大宗军队中,冲杀出来,保持死亡不过半。 可眼下却是,二百骑兵一个都没剩,全死了! 半天的时间,几个人才缓过劲来。 “大人,这不能留啊,得用雷霆手段全灭之。” 翟多志激动地说道。 完颜擎天摩挲着络腮胡子,眼神阴翳。 “之前的卓鲁,是不是也死在了城堡里?” 温迪罕垂头:“应该是了,这么多天没有消息,几乎没有意外。” “那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会是有个吃人的怪兽吧?” “放屁,怎么会有专吃铁真人的怪兽。” “给老子派一千铁骑过去,踏平这个诡异的城堡。” 完颜擎天一挥手,大声道。 “大人,那地方太偏僻,几乎除了杂草野坡,没有人烟,大部队过去,粮草补给供应困难。” 翟多志连忙说。 “那他们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温迪罕疑惑地问。 显然,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如让术虎大人带五百骑兵,以清水县为基地,前去灭了这座城堡。他常与清水县打交道,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温迪罕的这个提议得到三人的一致赞成。 而这个时候,崔赢也带人回到了边军大营。 崔赢属私自出营,而宋奇才是领了任务的。 所以,这个报告需要宋奇来写。 可想而知,宋奇的报告会把林丰写成啥模样。 总之一句话,林丰有谋反之意。 列举了林丰的几大罪状。 私自建立城堡,并超出编制储兵,无视上级军官,不听边军号令等等。 宋轶也在崔大将军面前添油加醋地一通发泄。 虽然有崔赢的战报,崔永还是下达了,让林丰戴罪回大营述职的命令。 林丰并没有闲着,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同时招惹铁真人和边军军部的麻烦。 所以,他让工兵收集起鞑子的弓箭,将弓弦都拆下来。 又拆散了几辆马车,带着工兵,鼓捣了三天,终于做出了第一台弹石车。 众人围着模样怪异的弹石车,议论纷纷。 都在猜测这个大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接下来,林丰让人继续收集材料,制作第二辆弹石车。 自己则开始研究炸弹。 当然,不是用火药的那种,林丰不会玩那危险的玩意儿。 而是用易燃的火油,外面是用高温烧出来的瓷罐,圆形的,比酒坛子要大上许多。 里面灌上火油,用泥巴封住罐口,牵出易燃引线。 点燃后,放到弹石车上,弹到敌方军队中。 想想那杀伤力,林丰自己就偷着嘿嘿直乐。 他还有个计划,自己研究出了御敌的刀阵,这只是被动的打法。 后面肯定会有主动进攻的打法。 那主动进攻就牵扯到了马战。 大宗骑兵与鞑子骑兵有天然的劣势,如何改变这种劣势,才是这次研究的主题。 他这一系列玩意儿,让城堡内的所有人都很懵逼。 到底此人长了个什么样的脑子? 简直就是个非正常人类啊。 ------------ 第一卷 第92章 把鞑子打哭了 二十天过去,王前、李雄和张常有终于赶了二十辆马车回来。 满满地装了二十车粮草,大大缓解了城堡中缺粮的窘迫。 同时来城堡的还有秦方,他带来了边城大将军秦忠的亲笔印信。 封林丰为镇西都护府,府军第三十一骑兵营部将。 麾下满编五百人马。 府兵的腰牌是一块铁质牌子,上面刻了府兵,三十一,部将林丰等字。 林丰将竹制的边军百夫长腰牌和府兵铁质腰牌摆在一起。 “我这是既属于边军,又属于镇西都护府府军,两边都能管着我,可又都管不着我。” 秦方正在喝茶,闻言一愣。 “林将军这是怎么说?” “你想啊,如果边军下达了我不愿意执行的命令,我可以置之不理,当然,合理的军令,还是要遵守的。” “这就要全看你自己的心情了呗。” “那可是,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秦方刚刚听说林丰又灭了鞑子二百多骑兵,心里又被大大地震惊了一次。 边城府兵与鞑子可是打了好久拉锯战。 战损不少,要想歼灭鞑子二百骑兵,可是天方夜谭。 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比自己的年龄还要小。 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一次一次地让他刷新自己的认知。 看来秦大将军是相当明智的,二话不说,就发出了晋升命令。 这要是让大将军知道,林丰又灭了二百鞑子骑兵,那还不得直接升任千夫长啊。 秦方忽然想起来。 “林将军,怎么没去拿下清水县?” “刚准备要去的,谁知边军来人调查情况,然后鞑子又跑过来找事,就耽搁下来。” “那林将军还有计划吗?” “计划自然是有,但是,刚刚歼灭了鞑子二百多骑兵,估计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你的意思是,鞑子要来?” “不但要来,而且还来不少。” “可有应对措施?” “措施是有,就是人手少了。” 秦方默然,人手少的问题,一时无法解决。 边城太远,短时间也过不来人。 琢磨了片刻,秦方担忧地问。 “林将军,这城堡可守得住?” 林丰刚刚升官,心情很好,起身冲秦方招手。 “走走走,让你看看我的新式武器。” 他俩上到城楼,让人在城外画上几条线,由远及近。 然后让白静发信号。 弹石车被军卒赶了两头牛,缓缓拉下去。 在弹匣里装上一块大石头后,等待命令。 弹石车上也刻了划线,与城外的距离相对应。 在白静的信号发出时,军卒用刀将绳索砍断。 巨大的弹石车呼啸着将大石块弹了出去。 大石块从半空飞出城堡,一直往前,在一里多地的划线处,落地翻滚,将土地上砸出一道深沟。 秦方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两眼迷茫地看着前方。 这个玩意儿若是砸中了成群进攻的骑兵队伍,那得造成多大的损伤? “怎么样,秦校尉对守住城堡还有何疑虑?” “没,没有了,这样的武器有多少?” 林丰伸出两个指头。 “两台。” “啊,太少了吧?” “唉,材料也缺,人手更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还有什么武器,让在下开开眼也好。” “床弩,过来看看。” 林丰带着秦方来到城墙上,那里放了一辆两轮木板车。 上面是一张放大了多少倍的弓箭,一枝巨大的羽箭放在一侧。 林丰拍了拍床弩。 “这玩意儿威力也不小,啥铜甲铁甲都挡不住它,也能给鞑子一个惊喜。” 秦方上下左右地一阵观察,嘴里啧啧有声。 “天才啊,林将军,鞑子遇到你,那算是倒了血霉。” “马车都快让我拆巴完了,缺材料,不然,鞑子见了老子得哭着往回跑。” “哈哈哈,能把鞑子打哭了,也算一段佳话嘛。” 两人回到指挥部,有人已经摆上了酒菜。 时隔一个月,林丰又能吃上一顿肉菜。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还是围绕清水县。 “林将军,你只要拿下清水县,想要的材料就都有了。” 秦方喝了一大口酒,满足地吐出一口酒气。 林丰与秦方很投脾气,觉得此人正直又有一种大气,为人坦诚且睿智。 “秦校尉,清水县之所以不受鞑子侵扰,是因为木本田就是鞑子的人,一旦让我拿下来,鞑子的大部队就该开过来。” “受边城和边军大营的牵制,鞑子该没多少人马过来。” “千把人总能抽调过来吧?” “嗯,差不多。” “以我目前的实力,五百鞑子已经是极限,还得是防御战。” “是我心急了。” 两人碰了一下酒碗,各自喝了一口。 “边城那里什么情况?” “唉,被围困半年之久,粮草不好往里运,城里的三万府兵,都很焦躁。” “大将军没想打个反击吗?” 秦方苦笑摇头。 “打过两次,损失惨重,七比一的战损,让大将军头疼。” “七比一?” 秦方沉默着点点头。 “这还是将士一心赴死的状况下,不然...” 秦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凑近了脑袋。 “林将军,你这里灭了二百鞑子骑兵,损失了多少人马?” 林丰犹豫了,他这数字不好说。 正当他犹豫时,站在一侧伺候的白静开口道。 “一比三。” 秦方抬眼看了看白静,随即点头。 “嗯,林将军果然厉害,比府兵的素质可是高了一倍有多。” 林丰苦笑摇头。 他知道秦方领会错了,但是他不想纠正。 林丰不说明白,可不代表白静不会。 “秦将军,俺说的可是一个大宗军卒对比三个鞑子骑兵。” 秦方端着酒碗冲白静举了举。 “无需为你家将军争功,林将军的厉害,秦某可是深有体会。” 他根本不相信白静说的话,所以也没当个事。 白静急了,想进一步证明自己的数据。 “秦将军,俺说的可都是真实数据。” “嗯嗯,明白明白,呵呵,林将军可是深得属下崇敬哦。” 林丰摆手:“秦将军喝酒,别听她瞎说。” “好,喝酒。” 白静在林丰身后气得冲着林丰的背影噘嘴。 一坛子烈酒被两人喝了一半,之后便是称兄道弟的热情。 “秦兄,边境都到了如此颓势,朝廷为何不多派军队过来?” “林兄,你可知这朝廷政争乱得很,大将军独木难支啊。” “哦,秦兄请为兄弟解惑。” “唉...” 秦方已经有些醉眼朦胧,将脑袋凑近了林丰。 “皇帝家里起了纷争,符王弄了十好几万人,要攻进京都做皇帝呢。” “啊,真有这事?” ------------ 第一卷 第93章 妄论国事 秦方是真喝多了,胆子大起来。 “符王是皇家长子,可老皇上驾崩后,却把位子传给了次子蔺王赵震。” “长子符王赵争很不服气。” “所以啊,符王纠集了一帮子老臣还有江湖豪杰,再加上各路土匪等等吧,誓要把新皇帝拉下皇位。” “嗯嗯,这事若是在我,也很不服气嘛。” 林丰也喝高了。 “嘿嘿,家里打成了一锅粥,边境又是这个状况,唉...大宗...” 秦方身体摇晃着,碗里的酒都被晃了出来。 白静见他想往嘴里倒酒,可半天也凑不到嘴边上。 “哥,你俩都喝多了,歇会儿吧。” “谁喝多了?我还能喝三碗,你信不信?” “俺信,只是别妄论国事好不好?” 林丰拍了拍胸脯:“这是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妄论是个什么词?” “行行行,你胸怀祖国,酒就别喝了哈。” 白静上前去夺林丰手里的酒碗。 “去,鞑子算个毛线,皇帝算个茄子,老子才是...” 林丰的嘴被白静捂住了,支支吾吾的后面说不出话来了。 秦方一拍桌子,吓了白静一跳。 “对,哥说得对,鞑子算个毛线,皇帝算个茄子,老子...” 白静用另一只手将秦方的酒碗塞到他的嘴里,堵住了下面的话。 “巧妹,巧妹,快来帮忙。” 白静一人忙不过来,只得高声喊林巧妹。 但是没人应声,范劲松探头进来。 “需要帮忙吗?” “快,快扶秦将军去休息。” 秦方被范劲松连扶带抱地弄了出去。 林丰则醉眼朦胧地要把白静摁倒。 可是他手脚已经发软,反被白静抗在肩上,送进了指挥部的里间。 指挥部的内室,有张床,是供林丰临时休息用的。 白静在床边跟他撕扯了半天,才将他摁在床上,盖上被子,用身子压了一会儿。 等林丰发出鼾声后,白静才慢慢松手,直起身子。 “唉,真重!” 林巧妹此时才急慌慌地跑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 “喝多了,还能怎么了,喊你也不见人。” “俺去教他们射箭了,没听到嘛。” “成天就知道射箭射箭,你的男人你不管啊。” “什么俺的男人,不也是你的男人嘛。” “那也不能就让俺自己管呀。” 林巧妹垂下头来嘟囔。 “俺想管呢,可你老不让。” “行了行了,快去射你的箭吧。” 林丰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清晨,被白静拽了起来,又灌了一碗热水,才清醒了些。 “怎么了?” 林丰皱眉问。 “哥,快起来,鞑子来了。” “哦,让他们守好城门便是,慌个啥。” “这次来得多,五百多骑呢。” “咦,鞑子要下狠手了?” 林丰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白静连忙给他往身上穿衣服,整理着他的头发。 “带好我的弓刀,去城上看看。” 林丰急急忙忙往城上走,范劲松和谢重拿了他的武器和铠甲,紧跟在后面。 门口处还站了李虎和韦豹。 等几人簇拥着林丰来到城楼上,往下看时。 只见城堡前的壕沟后面,乌压压站了无数鞑子骑兵。 鞑子骑兵前面还有几百名大宗人,身上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拿了铁锹和箩筐。 正忙活着往壕沟里填土。 胡进才早站在城楼上,见林丰过来,连忙扭身急道。 “老大,鞑子要填咱的壕沟。” “我看得见。” 林丰皱眉盯着这些大宗百姓。 “他们从哪里弄了这么多青壮?” “看情形,这些百姓很整齐啊。” “是清水的府兵吧?” “嗯,很有可能,木本田这是真不想要祖宗了。” 王前也跟着上了城楼。 “哥,怎么办?放进来打吧?” 王前是最早跟了林丰的,所以称呼不一样。 “你疯了,这么多鞑子,放进来谁打谁?” 林丰两只手抬起,往两边一指。 “床弩,放那个位置,城下的弹石车准备。” 秦方此时听到消息,也紧张地奔上城楼。 “林兄,这么多鞑子,管用吗?” “管不管用,总得试试才知道。” 城下的鞑子骑兵站得很密集,正是弹石车最佳使用时机。 “白静,告诉他们,调到三百步的位置,两台都有,点火发射。” 白静立刻转身,举起手里的两支小旗子,在空中挥舞着。 众人都屏息静气地看着前方的鞑子骑兵群。 片刻后,就听到身后城楼下一阵嘎吱吱响动,瞬间,从他们头顶上飞出一物,冒着烟火,呼啸着往鞑子骑兵群里砸去。 另一台弹石车也相继发射出火油坛子。 一众鞑子骑兵,正安静地等待着大宗百姓填壕沟。 这次带队的正是铜甲术虎,他正得意地看着眼前的壕沟。 这个主意是木本田想出来的,目前发现效果不错。 再深的沟,几百人快速上手,不用半天就能填出一条通道。 突然,天空上飞出两个黑色物体。 所有鞑子都抬头看天。 下一刻,火油坛子轰然一声在一群鞑子骑兵里爆开。 火星子炸开,四处飞溅。 那火油坛子有小水缸大小,见火就着,溅到人身上,想扑灭很难。 爆炸中心处的鞑子骑兵,顿时惊叫着翻下马背。 几十个鞑子被火油溅到身上,惨叫着胡乱扑打。 林丰沉声道:“换巨石,再来一波。” 白静打出信号,弹石车被两头牛拉动上弦,然后两块巨石再次呼啸着砸进鞑子骑兵群里。 巨石的效果则不一样了。 比人体还大的石块,在鞑子骑兵群里翻滚着,只要碰到擦到的鞑子,不论人马,都立刻成断肢残体。 眨眼的工夫,巨石就在鞑子骑兵群里,犁出一道血腥的沟壑。 林丰脸上现出微笑。 “床弩试射。” 放在城楼两侧的床弩,早就上好了弓弦,听到命令,一起发射。 噔棱两声响动,两支如长枪般的箭枝,急速射了出去。 两枝巨箭,连人带马,扎了一串。 鞑子骑兵一阵慌乱,战马啸叫着四处乱窜。 术虎一脸懵逼,惊恐地瞪着城楼上的人,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啥神灵冒了光。 城楼上的众人也在呆滞中,除了林丰和白静神色坦然。 只一轮的攻击,鞑子骑兵便死伤四五十骑。 林丰满意地点点头。 “秦兄,你看如何?” 秦方此时才将张大的嘴巴合拢起来,转头看着林丰。 “林...将军,你...” 他被惊到大脑一片空白,使劲摇摇头,昨晚的宿醉还让他的脑子不太灵光。 只想着,如果边城有此利器,哪里还怕鞑子困城? 壕沟前的大宗百姓,本来还在努力填土,此时也吓得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城上城下一片死寂。 ------------ 第一卷 第94章 大胆的玩法 片刻后,术虎缓过神来,举手大声吆喝着。 鞑子骑兵开始后退,直退到巨石翻滚的尽头处,觉得这里应该安全了。 那些大宗百姓,本想跟着后撤,却被鞑子赶了回来。 让他们继续往壕沟里填土,还得加快速度。 秦方看着退到城外一百多步后的鞑子,皱起眉头。 “林兄,这怎么办?如此耗下去,他们就要将壕沟填满了。” 林丰无奈地冲白静摆摆手。 “让弓箭手准备。” 霎时间,一百多弓箭手跑上城墙,将弓拉开,对准了壕沟前忙碌的百姓。 那些填土的百姓,还真是清水县的府兵。 都是当兵的,知道弓箭的厉害,看到城墙上出现无数弓箭手,连忙举起手里的箩筐,身体往后退着。 可是他们身后的鞑子骑兵,却举起手里的皮鞭,催马上前,驱赶着,凶狠地抽打着。 三四百的填土百姓,被迫又来到壕沟前,开始铲土。 林丰摇摇头:“射击。” 随着他的命令,一阵弓弦绷响声,无数羽箭沿着城楼往下飞。 由上往下,羽箭更加犀利。 铲土的人群顿时翻倒一片。 哀叫惨嚎声不绝于耳,一众百姓再次轰然往后退却。 任鞑子的皮鞭狠狠抽在身上,也不敢再待在壕沟前。 术虎恼羞成怒,大声喊了几句。 驱赶大宗百姓的鞑子抽刀开始砍人。 直到鞑子砍倒了七八个大宗人时,血腥刺激了众多大宗百姓。 数百大宗人才无奈地继续上前挖土。 此时,林丰冷眼看着城下一幕,抬手示意白静。 “两台都有,距离四百步,发射火油罐。” 白静发出信号,弹石车再次嘎吱吱被拉下去,装上火油罐后,直接发射。 两个火油罐腾空而起,准确地在鞑子骑兵群里炸裂开。 “巨石准备,发射。” “床弩准备,发射。” 林丰接着下令。 两块巨石再次在鞑子骑兵群里犁开两道血肉沟壑。 长枪一般的箭枝,也串了几个鞑子骑兵。 术虎气得哇哇大叫,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再次往后退。 直退出五百步左右,才停止。 而大宗人见鞑子退得很远,扔掉手里的工具,也跟着往后退。 如此炸裂的效果,让他们冒着被砍的危险,也不敢待在沟边干活。 秦方看得心旷神怡,从来没这么舒畅过。 边城被围困半年,从来都是用弓箭射击近城的鞑子,可收效甚微。 哪里像今天这样,看着血肉模糊的鞑子人马,感叹着林丰的神奇。 林丰看到鞑子退得远,扭头对胡进才说。 “老胡,你出城门,去跟那些大宗百姓沟通一下,看能不能让他们进城。” 胡进才答应一声,转身往城楼下跑。 城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胡进才旋风般冲了出去。 这家伙就是腿快。 林丰觉得,如果在自己的世纪里,有老胡在,百米冠军恐怕没博尔特啥事儿。 胡进才跑到壕沟边,高声喊起来。 “嗨,各位,都是大宗人,干嘛当鞑子的奴隶,我家将军说了,进城抗击鞑子的,有吃有喝,有钱赚,杀鞑子多的,还能升官发财,赶紧过来啊!” 那些呆立在杂草地上的大宗人,听到喊声,扭头去看远在好几百步的鞑子骑兵。 有人估算着,这个距离下,如果能跑过吊桥,鞑子的马追不上。 立刻就有人喊起来。 “那你放下吊桥啊,不然怎么过去?” 胡进才扭身向城楼挥挥手。 “放下吊桥,弓箭手准备,弹石车三百步距离,准备,床弩准备。” 白静也挥动小旗子,将命令传出去。 吊桥哗啦啦一阵响动,咣当一声落到地上。 大宗百姓里有人带头开始猛跑。 鞑子骑兵本来不知他们要干啥,看到吊桥落下来,那些大宗人开始往城里跑时,这才明白过来。 术虎厉喝一声,所有鞑子骑兵开始催马冲锋。 数百大宗人不要命地往吊桥跑。 他们本来距离就近,退了没有三十几步。 而鞑子骑兵距离却有五百多步,从催马起步,到战马冲起速度来。 已经有许多大宗人跑过了吊桥。 秦方此时已经目瞪口呆。 他看得惊心动魄。 还有这样的玩法? 面对鞑子的数百骑兵,竟然敢把吊桥放下去。 这个林丰胆子也太大了吧? 鞑子骑兵很快就将战马的速度冲到最高,翻腾起一片烟尘,如箭枝般直刺壕沟前。 林丰一伸手,身侧的林巧妹立刻将弓箭递到他手上。 深吸一口气,林丰在弓上搭了三支羽箭。 眼睛眯起来,瞄准跑在最前面的鞑子骑兵,沉寂一瞬。 一松手,羽箭瞬间脱离弓弦向城下飞去。 冲在最前面的鞑子骑兵,已经距离壕沟一百步左右,正打马呼喝着疾奔。 突然,胯下的战马一个前翻,将鞑子凌空扔出老远。 接着跟在第一个鞑子身后的骑兵,也被战马掀下了下来。 第三匹马也随即翻倒。 城门楼上一片喝彩。 如此远的距离,林丰没把握射人,但是战马的目标大,还是没啥问题。 数百大宗人过吊桥的已经半数。 可鞑子骑兵也已经追到不足百步。 这个距离弓箭手也已经够得上。 “瞄准鞑子骑兵,放箭。” 林丰挥手。 数百枝羽箭黑雾般冲向鞑子骑兵。 瞬间翻倒了十几骑,后面的骑兵被前面的一绊,跟着倾倒无数。 一片人仰马翻。 秦方此时松了口气,却看得眉开眼笑。 “林将军,你需要的人手来了,好手段啊!” 胡进才领着冲过吊桥的大宗人往城门跑。 鞑子骑兵开始放箭。 他们能在疾奔的战马上射箭,而且射得还挺准。 跟着往吊桥跑的大宗人,被一轮攒射,射翻数十个。 林丰一直没下令让弹石车发射。 因为弹石车砸人群可以,却没啥准头,无法实现精准打击。 得等到后面大群的鞑子骑兵赶过来才行。 数百骑鞑子骑兵蜂拥而至,顶着箭雨,不要命地往吊桥冲过来。 林丰看着还有近百个大宗人,没有跑上吊桥。 只得叹口气:“拉起吊桥,弹石车发射火油罐。” 吊桥缓缓地往上拉动,两只火油罐也越过城门楼顶,砸了下来。 数百鞑子骑兵再次面临火油罐的炸裂。 顿时缓的一缓,让吊桥拉到了半空中。 就算冲到吊桥上,也过不了几个鞑子。 无数鞑子骑兵在壕沟前勒住战马,还有些收势不住的,差点栽进壕沟里。 不过,众人还是赞叹鞑子的骑术,果然犀利,如此快的速度,说停就停下。 术虎看着数百大宗人已经跑进城门里,气得冲城门上哇哇大叫起来。 都知道他是在骂人,可没人听得懂。 只能笑嘻嘻地看着他。 ------------ 第一卷 第95章 良心哪里去了 术虎骂了半天,然后指着那些没跑掉的大宗人,吆喝了几句。 数十鞑子骑兵催马冲上去,抽刀开始乱砍。 近百的大宗人被砍的抱头鼠窜。 有的人眼看逃不过鞑子的长刀,一咬牙,纵身跳进了壕沟里。 更多的大宗人跪到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可惜仍然不能逃过一刀断头的厄运。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近百大宗人被鞑子砍杀殆尽。 壕沟前留下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 城楼上的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惨剧,只能摇头叹息,却毫无办法可施。 林丰面色冷静。 “谢重,通知其他甲正,下去收编那些进城的人。” 谢重立刻躬身施礼,转身往楼下跑去。 术虎立马壕沟前,他已经冷静下来,抬头盯着城楼上的林丰。 “你,吕四槐,拿了老子的钱,却与我为敌,良心哪里去了?” 林丰和秦方相视一笑。 “术虎,老子不是吕四槐,听好了,老子的真名叫林丰。” 术虎一愣,眼中冒出怒火。 “林丰,我的哥哥术雄可是你杀的?” 林丰摇头:“我杀的鞑子太多,哪里知道什么术雄术猪的。” “好,好,林丰,我必杀你!” “少跟老子来这一套,就是我不杀你哥哥,你还能放过我大宗百姓?” “战争就是要死人,你们不死,我们吃什么。” “术虎,既然是战争,你哥哥的死也很正常,恐怕你也快了。” 术虎抬起手里的长刀,指着林丰。 “等我进城砍了你的人头,给我哥哥献祭。” “放心,老子会让你去追随你哥的。” 术虎心中生气,却拿眼前的壕沟毫无办法。 他们不善攻城,也没有攻城的工具,只能眼睁睁看着城上的对手,束手无策。 有点后悔把大宗人都砍死了,没人填沟。 那些逃进城堡的大宗人,大多数是清水县府兵,还有一部分是江湖豪杰。 许多江湖豪杰都认识林丰,知道他是力敌庄再龙的高手。 看到林丰被簇拥着从城楼上下来,猜测是这里的大官。 立刻有几个人上前打招呼。 “吕大侠,俺愿意跟着您干。” “吕大侠,俺终于找到您了。” “...” 林丰一一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跟在身侧的李东来。 李东来立刻挺胸抬头,大声吆喝起来。 “诸位,俺郑重介绍一下,这位是镇西都护府,第三十一骑兵营部将,林丰,林将军。” 那些江湖人物立刻傻眼,当时可是有任务说,要这个人的人头来着。 据说能换很多金子。 自己还打算满世界去找找,谁知人家就在清水县的眼皮子底下呢。 林丰看着眼前排成长队的众人。 尽管与自己想象的差很多,但是已经很不错了。 都是当兵的,或者是会点武功的青壮,经过训练后,上阵杀敌应该没问题。 他算计了一下,清水县被调出这么多军卒。 县城恐怕只剩了一百来人。 木本田成百夫长了。 经过文程带人清点登记。 逃进城堡的一共三百二十一人,府兵二百八十三,江湖游侠三十八人。 暂时编入各个战队,等待训练过滤后,才能正式入选战队。 不理城外鞑子的嚎叫,林丰先规划了一下新兵的安排。 既然自己已经是部将,麾下的兵丁和军官就得有相应的变动。 部将满编是五百人,可任命五个百夫长,十八个甲正。 除了百夫长,其他就不需他这个部将操心,由百夫长看着任命甲正、什长和伍长。 五个百夫长分别是,王前、胡进才、张常有、于雷、李东来。 白静和林巧妹还是甲正,李雄负责管理后勤,级别依然等同甲正。 这次应林巧妹的要求,让她真正带了一个战队,三十名弓箭手。 当然,所有这些任命,都会形成文书,上报边城秦大将军批准后才能落实。 天色渐渐暗下来,鞑子退走了。 林丰让人打开城门,派出工兵,去壕沟前收拾战场。 这次的战报更是辉煌,自己的军卒一个未损,鞑子却死了不少。 据文程统计,收割了鞑子人头七十八颗。 这些鞑子骑兵,撤退时,并未带走同族的尸体。 他们信奉的是自然天葬,死了人,就该让老天带走。 其实就是喂了狼和秃鹫雄鹰啥的动物。 还有近百具大宗人的尸体,尽管他们是为鞑子干活,但是看在同宗的份上,林丰也让人将尸体找个地方埋了,入土为安吧。 本打算第二天继续迎战鞑子,谁知道到了天亮时,城外一片安静。 旷野中一个人都没有。 这更让人担心,就像头顶上悬了把剑,不知啥时候落下来。 林丰严禁任何人出城堡,因为不知道术虎藏在何处,正窥视自己。 只是悄悄让胡进才,带人从预留的暗道出去侦查敌情。 他也不会让军卒闲着,把新入伍的兵分别编入各个战队,以老带新,进行残酷的魔鬼训练。 而林丰自己则一头扎进屋子里,开始研制早就计划好的新式武器。 因为大宗军卒不善马战,无法对鞑子形成进攻态势。 必须要有一种武器,补齐这个短板。 连环弩,这个玩意儿可是杀人利器。 自己也曾见识过,连发十数箭的弓弩。 其实原理并不复杂,一个装弩箭的匣子,下面则是弓弦和扳机,再加上一个上弦的扳手。 就像步枪一样,发一箭扳一下扳手,将弓弦拉开,再发下一箭。 由于不用手臂拉弓,可以在马上端平了进行射击。 所以大大提高其准确度,在双方进行正面对冲中,占了绝大的优势。 虽然简单,但是要想搞得顺滑,需要各个部件都十分精密。 崔一脚这些日子瘦了很多,还黑了很多。 就算是认识他的人,如果不是刻意去看,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他不但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而且身体也承受着巨累的活计。 有几次差点就崩溃到自杀。 还有一次,他甚至想,主动去林丰跟前承认错误,任他处置。 总之,崔一脚现在是时时刻刻,承受着煎熬。 几次的试探过后,他绝望了,因为这个城堡根本无法逃出去。 就在昨日,趁着所有人都关注与鞑子的战斗时,崔一脚成功越过了高高的城墙。 当他来到壕沟前时,才发现,如果没有工具,真不能翻越这样的深度和宽度。 现在,崔一脚正愣愣地盯着一个背影。 那是白静正在弯着身子,仔细观察着砖窑里的砖坯颜色。 崔一脚就在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只需上前一脚,就能将白静踹进高温的砖窑里,尸骨无存。 他心动了,反正已经与林丰不共戴天,不妨让他再难过一些才好。 崔一脚开始往前缓缓移动,慢慢靠近白静。 ------------ 第一卷 第96章 姐姐,那人想踢你屁股 就在两人相距不到两步时,趁四周没人,崔一脚已经抬起了右脚。 刚要发力,忽然,白静伸出一只手,往后招了招。 “你,快去把炉门关一关,降一下温度。” 崔一脚抬着一只脚愣在那里。 白静并未回头,只是感觉到身后有个人存在。 没有听到有人回应,白静奇怪地扭头看向身后。 崔一脚连忙收回右脚,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白静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崔一脚浑身哆嗦着摇摇头。 “那就快去干活,这一炉砖很关键,温度有点高了。” 崔一脚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突然听到白静这样说话,差点哭出声来。 他奶奶的,人家已经认不出他。 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什么鬼样子。 造孽啊! 连忙快步奔向砖窑另一面的炉门。 白静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却啥也不知道,仍然认真地关注着砖窑里的火势。 木本田现在也很难过。 术虎让人传来消息,让他带着仅剩的一百多府兵,前往城堡助战。 他已经派了四百多人过去,术虎还要人手。 那四百多人呢? 自从庄再龙消失后,木本田就坐立难安。 庄再龙可不是一般武林高手,他的背景十分强大,强大到让他无法摸到的程度。 本来庄再龙到他这里,是为了联合军队,凑人手来的。 一旦让庄再龙背后的人知道,他们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木本田在人家面前,就如一只蚂蚁一般,一根指头就给捻死了。 这个麻烦还没琢磨怎么解决,术虎又来要人。 这他妈的真是流年不利。 自己家大业大,牵扯又多,一时还无法跑路。 此时,他正坐在一间客厅里,面对一脸苦相的林通。 也是他的老丈人。 “岳父啊,你就出面跟林丰说说,咱跟他怎么说也算是亲戚吧?” “唉,贤婿你不是不知道,林丰跟老夫那是生分到了路人的程度,哪里说得上话嘛。” “他现在弄了个城堡,正跟铁真人打仗呢,那铁真人的实力你也知道,怎么会抗得过,这不是拿了鸡蛋去碰石头嘛,岳父你去跟他说,只要投了铁真人,那是想要啥就有啥,决不食言。” “你咋知道那城堡是林丰弄的?” “术虎大人都来信了,就是他林丰弄的呀。” 林通不说话了,心里暗自盘算。 这小子能耐大了去,竟然弄出个城堡,早就看出这小子不是凡人。 他已经忘记了以前是怎么对待林丰一家的事。 木本田见他不说话,急道。 “岳父大人,您在清水县可是衣食无忧,想做啥做啥,这都是因为啥?” “当然是因为贤婿在清水县一言九鼎。” “对啊,现在小婿有难,您能不管吗?” “当然不能。” 木本田说到这里,不再继续,只是拿眼睛盯着林通。 林通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整个脸如同苦瓜一个模样。 “贤婿啊,这事可真干不了,不是为父不想帮你。” 木本田脸色一变。 “我这一关过不去,咱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蹦跶不了。” 林通使劲点头。 “你想不出办法,可别怪小婿心狠。” “你,你要作甚?” “术虎大人要攻打岭兜子城堡,久攻不下,所以,我想拿你去威胁一下林丰,看看他是否顾念叔侄之情?” “这...这怎么能成,白白搭上老夫的性命而已,就是老夫死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嘿嘿,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哎,木大人,怎可是翁婿啊,怎也不能干出这事吧?” “你不同意劝说林丰,我只能行此险招了。” 林通连忙摇手:“且等一等,让老夫想想。” 木本田不再说话,阴沉着脸,端了茶碗喝水。 半晌后,林通一拍桌子。 “老夫便豁上这张老脸,去一趟城堡好了。” “哼哼,可别跟我玩心眼,你的家小还都在清水。” “说的什么话,老夫可全是为了你才去的。” “行,岳父需马上启程,我派人送你过去。” 林丰的连环弩图纸已经画完,正四处寻找工匠制作。 白静这边也完成了日常巡视工作,她转身往回走,路过一排工坊时,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站在墙角,嘴里含着一根手指头,呆呆地看着她。 白静看到男孩一脸污垢,头发蓬乱,瘦骨嶙峋。 遂走过去,从怀里摸出一个煮熟的鸡蛋,递到男孩眼前。 “姐姐请你吃鸡蛋,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看着眼前的鸡蛋,嘴巴里顺着指头流下口水来。 “狗旦。” 白静笑了:“这是鸡蛋,不是狗蛋,很好吃的,姐姐给你的。” 男孩迟疑着伸出脏乎乎的小手抓住鸡蛋。 “俺叫狗旦。” “哦,咯咯咯...你这名字好记,快吃吧。” 白静转身要走,狗旦在她身后怯怯地说。 “姐姐,那个人要踢你屁股。” 白静刚走两步,听到狗旦说话,疑惑地停步转身。 “狗旦,你说啥?” “那个人想踢你屁股。” “哪个人?” 狗旦伸手指着砖窑的方向。 白静扭头看着砖窑那边,有四五个民工在忙碌着。 看了片刻,脑子里好像有些记忆碎片闪过,仔细想想又没啥印象,便拍了拍狗旦的脑袋。 “吃鸡蛋吧,姐姐还有事。” 说完笑了笑,转身走了。 林丰这边已经跟几个工匠师傅沟通明白,就等他们制作出零件,自己再组装起来就成。 刚出了工匠所在的工坊,就看到白静走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往指挥部走。 忽然,有军卒跑过来。 “将军,城外有人说找您,想进城。” “问过是什么人吗?” “说是您的叔父。” 林丰皱眉思索片刻。 “多少人?” “两个人。” “嗯,带他们到指挥部见我。” 军卒领命而去。 林丰来到指挥部的院子时,正遇到跟了军卒匆匆而来的林通。 “哎,哎林丰,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 林丰见真是林通,身后还跟着林管家。 淡淡点头,示意两人跟着进了指挥部的屋子。 “你跑哪里躲起来了?” 等白静端上茶水后,林丰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着林通。 “唉,家里的宅子都被烧没了,俺就在清水县城住下了。” “过得还好吧。” “还好还好,你这是越做越大了,当年俺就看你不凡,果然有大出息。” 林丰摆摆手:“还是说说你的任务吧。” “任务?啥任务?” 林通迷茫地瞪眼看林丰。 “木本田让你来劝降,都开出了什么条件?” “呃...果然厉害,啥都瞒不过你,俺...” 说着话,眼睛发红,开始抽噎起来。 “俺也是被逼无奈,一家大小可都在清水县城呢,林丰,你就当救救俺一家的性命吧...” ------------ 第一卷 第97章 真要投靠鞑子? 林丰有些不耐烦,挥手打断林通的话。 “说条件。” “木本田说,如果你投靠术虎大人,便可坐享荣华富贵,金钱美女任你取用。” 林丰摇摇头:“你可真不是个好说客,净给我画大饼,一点实际内容都没有。” “他...他说,如果这事说不成,俺一家都要死...” 林通不敢在林丰面前称叔父,只是面带愁容,一脸绝望。 林丰安静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哭哭唧唧地说话。 半晌后,林通平静下来。 “俺也知道,你是不会投靠鞑子的,只是苦了家里还有你三个婶子,两个兄弟...” “三个婶子?” “唉唉...” “还是说点实际的吧,如果我投靠了术虎,有什么具体的好处没有?” 白静站在他身后,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襟。 林丰不为所动,静静等待林通的答复。 林通想了想:“木本田说了,只要你同意,便是铁真族铜甲待遇,铁真族第一个大宗人的铜甲。” 顿了顿又补充道:“与术虎大人同级。” “嗯,这还差不多,总算有点靠谱的东西。” “那你...这是,同意...了?” “你们这样空口白牙一点诚意也没有,回去跟木本田说,让他先送些金银财帛,再送十车粮草过来,我一高兴,也许就开门献城。” “你可别骗俺,一家人的性命在你手里呢。” “放心,我说话算话。” “金银要多少?” “一万两如何?” 林通在心里算计了一下,觉得木本田能够承受。 “好,就是如此。” “赶紧回去说吧,就不留你吃饭了。” “哎哎,客气客气...” 说着话,林通起身弯着腰,快步往门口走去。 林丰挥手让谢重送他们出城。 等林通两人走远了,白静才急道。 “哥,你说啥呢?” “你不是都听见了嘛。” “真要投靠鞑子?” “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有假。” “可是...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用点脑子好不好。” 白静迷茫地瞪着林丰,半晌也没想明白。 “与其让数百鞑子在暗处窥伺,不如让他们摆在明处,我也放心些。” “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就自己去想,现在通知所有百夫长到这里来开会。” 白静摇着头走了出去。 到了第二天一早,林通再次来到城堡外。 这次还带了一辆马车过来。 被放进城堡后,赶着马车来到林丰的指挥部院子里。 “林将军,这是纹银三千两,算是定金,只要你开城让术虎大人进来,剩余七千两银子和十车粮草一起带过来。” “不错,诚意满满啊。” 林丰看着装了满满一箱子的银锭,点头赞叹。 思索片刻后:“不如这样,让术虎大人先过吊桥,等我看到金银和粮草后,再开城门如何?” 林通此时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林丰良久。 “林丰,你确定?” “我可是为了救你一家,到时你别忘了就好。” “唉,乱世难活,林丰,为叔难为你了。” 这句话,林丰才听出一点真诚的意思。 林通走后,直到第二天过午。 军卒才过来报告,鞑子骑兵逼近了城堡。 林丰起身,让白静伺候着将盔甲穿戴整齐,带了四个护卫,一起走上城楼。 城堡外,壕沟前。 术虎立马在前,木本田陪在左侧。 看到林丰后,双方互相端详了半晌。 “林丰,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选择,老夫定不会让你失望。” 木本田沉声喊道。 林丰没有说话。 木本田回手一指:“看,那里是七千两白银和十车粮草,只要你放下吊桥,这些东西都会第一个运进去。” 术虎则摩挲着络腮胡子,一声不吭。 林丰沉默片刻:“来人,放吊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人敢质疑林丰的命令,只呆呆地看着吊桥,嘎吱吱响着往下落去。 木本田也紧张,握着马鞭的手都发了白。 等吊桥嗵的一声落到地面上,众人的一颗心也跟着嗵地跳了一下。 为表诚意,术虎一挥手。 有人赶了装有金银的马车和粮草车辆,先行过了吊桥,停在城门口。 然后,术虎再次挥手,数百鞑子骑兵才鱼贯而入。 乌压压立马在城门楼下,等着林丰打开城门。 林丰站在城楼上,冷冷地看着鞑子们全部踏过吊桥。 “拉起吊桥。” 粗重的铁链子拽着沉重的吊桥,又开始嘎吱吱地响起来。 木本田随着术虎过了吊桥,仰头看着城楼上的林丰。 “林丰,开门吧,这些财物都是你的了,还有...” 他一招手,有人给他递过一个包裹。 “这是铁真族象征极高荣誉的铜甲,也将穿在你的身上。” 看到吊桥被高高拉起来时,林丰这才用胳膊肘拄在城墙垛子上,脸上带了笑容。 “老木,不如这身铜甲,你替我穿了如何?” “嗯?你...你什么意思?” 林丰摆摆手:“就是这么个意思。” 随着他摆动的手势,城墙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带了烟火的黑色物体,飞过城墙后,直奔壕沟上的吊桥。 立马城下的一众鞑子,都疑惑地看着那黑色物体,嗵地一声,砸在吊桥上。 瞬间炸裂开来,火星四溅。 木质吊桥跟着窜起了火苗。 术虎怪叫一声,数十个鞑子立刻拨开马车上的粮草,从里面抬出了一截粗大的树身。 哪里是什么粮草,只有薄薄地盖在上面的一层。 七八个鞑子拽住木头的一侧绳索,开始往城门冲去。 林丰冷笑起来。 “看来你们也是有备而来嘛。” “小子,就知道你跟老子耍诈,让你也知道知道,俺们也不是好糊弄的。” 术虎也嘿嘿冷笑。 就在鞑子们冲到城门近前时,城门楼上突然冒出数十人,手里抬了黑色圆罐。 嘿咻一声,往下砸去。 火油罐急速下落,吓得城门附近的鞑子连忙往外躲。 怎奈人多地方小,急切间躲避不开。 火油罐落地炸裂,溅到了鞑子身上,立刻燃起火苗。 战马开始惊得乱踢乱窜。 城下顿时一片大乱。 林丰喝道:“放箭。” 城墙上立刻冒出数百军卒,张弓搭箭,往城下射去。 霎时间箭如雨下,鞑子骑兵只得扯了马缰往旁退去。 木本田大惊失色,但反应迅速,立刻让手下去阻止吊桥上的火势。 此次木本田也带了近百军卒过来,听到他的喊声,有军卒策马冲到吊桥边。 有的去灭火,有的用兵刃去砍砸吊桥上的铁索。 城墙上一通乱射,将城下的鞑子逼到了城门两侧。 仍然有鞑子不顾头上下箭雨,拽了粗大的树干,冒火冲进了城门洞里。 七八个鞑子,身上插了羽箭,冒死用树干撞击城门。 就听到“嗵”的一声闷响, 粗大的树干狠狠撞在高大的城门上。 ------------ 第一卷 第98章 关门打狗还是落井下石 木质的城门被撞得震动起来,扑簌簌往下掉土。 “嗵”鞑子再次退后前冲,树干第二次撞到城门上。 城门依然只是震动着,并未后移稍许。 城墙上的军卒不管撞击城门的鞑子,只是拉弓朝着鞑子骑兵猛射。 还有的军卒从城下搬来了石块和巨木,几个人一齐喊着号子,用力扔到了城墙下的鞑子群中。 鞑子骑兵被打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四散奔逃。 从上往下打,自然占尽了地利优势。 还有鞑子骑兵取了弓箭,抬手往城上射击。 木本田的手下仍然拼命地在挽救吊桥,他们知道,只要吊桥完蛋了,他们也基本就完蛋了。 被困在城墙下,面对上面的军卒,在只有三十几步宽的空间里,哪能躲得开城上的攻击。 可惜,沾了火油的厚木板,燃烧起来十分猛烈。 几个军卒脱下身上的衣服,用力扑打着。 还有砍砸铁索的军卒,尽管累得喘不过气来,却咬牙猛力砸着。 林丰抬手指着抢救吊桥的军卒。 “给老子射死他们。” 立刻有军卒将弓箭对准吊桥处,一阵箭雨乱纷纷地射了过去。 扑救吊桥的军卒顿时被射翻了好几个,惨叫着跌入壕沟里。 林丰冷眼看着术虎,这个铜甲鞑子还算冷静,他立马在壕沟边沿,一边抵挡着城上的乱箭,一边左右观察着状况。 在城门洞里撞击城门的七八个鞑子,终于累得跌坐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尽管他们撞击了不知多少下,城门依然如故,毫无被撞开的迹象。 他们不知道的是,林丰早有预谋,令人提前将城门里面,用泥土装袋,堆积起来,牢牢地封死了城门。 里边是一丈多厚的泥土袋压着城门,不管再来多少鞑子和树干,短时间内都无法撞得开。 林丰很满意自己的计划,站在城楼上,俯瞰着乱成一团的鞑子。 直等到熊熊燃烧的吊桥,轰然一声散落进壕沟里。 这才嘿嘿笑着:“老木,你算是走不了啦,认命吧。” 木本田躲在一个军卒的盾牌后面,听到林丰说话,露出半张脸来。 “林丰,就知道你诡计多端,可别让术虎大人攻进城去,不然,老夫将你碎尸万段。” “先检查一下你的后槽牙碎了没?” “林通,老子死了,你的家人也活不成。” 木本田嘶声喊着,心里却是无尽地恐惧。 眼看鞑子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撞开城门,心下慌得不行。 这个攻城的计策还是他提出来的,依着术虎的意思,就是林丰要啥就给啥。 一旦满足了林丰的要求,投靠过来时,那还不是落到了自己手里。 要圆要扁,随他术虎的心意。 偏偏木本田说林丰肯定不会老实投降,不如将计就计,攻他个措手不及。 结果,双方互相算计,最终成了这个局面。 随着吊桥的塌落,术虎和木本田被彻底困在了城墙与壕沟的空间里。 林丰哈哈大笑着:“来人,给老子用火烧死他们。” 他虽然发出了命令,却没有等到有人搬火油罐过来。 “嗯?怎么回事,老子的话不好使了么?” 一个军卒哭丧着脸过来。 “将军,火油罐没有了。” “呃...知道了,去忙吧。” 那军卒立刻转身,提了弓箭,俯身往下射击。 林丰早忘了这事,火油本来弄的就少,哪里经得住他如此频繁使用。 刚才林丰还在想,弄个喷火枪,往下喷火,那才带劲。 可惜,火油没了。 无奈地摆摆手:“给老子使劲射,一个也别剩。” 说完,自己转身去了一旁。 有军卒早将一张椅子搬了过来,让林丰坐下。 过了半天的时间,林丰坐的都累了,随即下令。 “让各战队轮番上城,不能可着一个队造。” 得了他这个命令,其他百夫长都开始抓阄,谁抓中了谁上。 林丰从城楼下来,白静跟在他身后。 “哥,该去吃饭了。” “嗯,今儿弄点好的吃,有酒吗?” “人家都在拼命,你还喝酒?” “拼啥命啊,这不是关门打狗嘛,哦,不,是落井下石?好像也不对。” “哎呀,是困兽犹斗。” “呵呵,你这文化水平也不咋地啊。” “那叫瓮中捉鳖。” “嗯嗯,这个靠点谱。” 两人说笑着回到指挥部,白静去安排饭食。 林丰对范劲松道:“去通知各百夫长,各队轮番上城灭敌,一刻也不能让他们消停,晚上也不能。” “是,将军。” 白静弄了饭菜进来,两人对坐而食。 “哥,那个术虎,你不去亲手宰了他?” “唔,可以考虑。” 林丰抿了口酒,眯着眼睛看屋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先熬他几天再说。” “那可真成困兽犹斗了。” “等着看好戏吧。” “看看哥的刀法也是俺学习的好机会。” “宰他还用刀?看哥踢烂他的屁股,哈哈哈...” 这次术虎带了五百鞑子骑兵,给了林丰很大压力。 直到此时,林丰才彻底放松身心。 “嗯?你怎么了?” 林丰笑着,忽然发现白静坐在对面发呆,眉头也皱了起来。 “哥,今日我去砖窑查看温度,遇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叫狗旦,我看他饥饿,就送给他一个鸡蛋。” “然后呢?” 林丰有些奇怪她在说这些小事。 “然后,那小男孩对俺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 “他说,姐姐,刚才那人想踢你屁股。” 林丰眨眨眼睛。 “是不是有民夫见你生的好看,想暗中摸你一把啥的。” “狗旦说那人想踢,不是想摸。” “你当时在什么地方,什么姿势?” 白静回忆着说:“好像...俺正站在砖窑上,往下看火势。” 林丰本来还笑嘻嘻的样子,听她如此说时,渐渐收敛了笑容。 “这是想把你踢下砖窑?” “不好说,当时俺没在意。” 林丰立刻冲门外喊:“李虎韦豹,你俩去工坊找一个叫狗旦的七八岁的男孩,带他来我这里。” 两人答应一声跑走了。 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李虎和韦豹带了一个小男孩进来。 门口还畏畏缩缩地站了一个中年男子。 李虎拱手说:“将军,此人是男孩的父亲,便一同带了过来。” “嗯。” 林丰眼睛盯着男孩,忽然换上了一脸微笑。 “狗旦,吃饭了吗?” 因为,他看到狗旦正盯着桌子上的饭菜,挪不开眼睛。 狗旦连忙摇了摇头。 “你只要跟叔叔说实话,这些饭菜随便你吃,如何?” 狗旦使劲地点着小脑袋。 “好,今日你看见有人想踢这个姐姐的屁股,是吗?” 狗旦又频频点头。 “告诉叔叔,那个人长什么样?” ------------ 第一卷 第99章 做个典型 狗旦眼神有些散乱,两只脏脏的小手,使劲抓挠自己蓬乱的头发。 忽然,他眼睛一亮。 “嗯...跟俺一样。” 林丰仔细打量狗旦几眼,瘦骨嶙峋,脸上满是污垢,衣衫褴褛。 他又扭头去看站在门外的狗旦父亲,几乎差不多的样子。 林丰叹口气,自己只知训练军队,研制新式武器,建造城堡。 忘记了给这些民夫弄点服装,虽然吃的尽量供应。 可是,如果想靠一个人养活老婆孩子,恐怕还是力有不逮。 “狗旦,如果你再见到那个人,还能认出来吗?” 狗旦皱巴着小脸摇摇头。 “行了,你吃吧。” 狗旦立刻伸出两只脏手,抓起桌子上的饭菜往嘴里填。 林丰起身出了门口,仰头看着夜空。 “我先解决了术虎和木本田,这两天你尽量待在我身边。” “知道了哥。” 夜已深,三百多个鞑子仍然在绕着城堡转悠着,躲避城墙上的弓箭和石块。 林丰的五百军卒,按照每个队一百人,上城进攻一个半时辰。 然后第二队上城,第一队回营地喝水吃饭睡觉。 一个半时辰后,第三队上城,第二队回营地。 依次是第四队、第五队。 之后又是第一队、第二队... 两天三晚上,鞑子已经所剩无几,不足百人。 而且这百十来鞑子,个个精疲力竭,昏头涨脑,不辩东西。 林丰的五个百夫长,都睡不着啊。 一个鞑子白身就是五两白银,土地十亩。 铁甲十两,土地百亩。 这次林丰删除了升官这个奖励,因为升不起。 银子是有,木本田刚刚送了好几千两过来,正好用上。 木本田的手下军卒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他的两个近卫,还死死守在他的身边。 术虎虽然体能超乎常人,但也熬得快不行了。 城墙上的军卒,个个龙精虎猛,吃饱睡足了,开始折腾鞑子。 一个人,就算不干体力活,两天三夜不睡觉,也受不了。 况且还时时处在生死关头上,神仙也白搭。 术虎此时倚坐在城墙边上,用手举了一面盾牌,任城上的军卒用石块砸,他也不再躲闪,硬抗着不动。 其他鞑子也放弃了逃避,窝在战马下面,任人宰割。 有的甚至趴在马匹身下,已经睡着了。 在睡梦中被石块砸死。 还有许多鞑子,抗不住精神压力,主动跳进了壕沟,寻了短见。 林丰是在第三天的午时,让人将城门挖开。 他带了四个护卫,还有五个百夫长,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首先他看到了木本田。 两个护卫将一面盾牌盖在木本田的上方,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至死都在守护他们的主人。 木本田则闭目盘坐,如老僧入定般,生死由命。 林丰蹲在他的身前,用手试了试木本田的鼻息。 “这家伙,竟然还有气儿,体质维护的不错。” 林丰赞叹道。 木本田听到说话,慢慢睁开了眼睛。 仿佛没有了焦距,调整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你...你,好...残忍...” 林丰不搭理他的话,起身,指了指木本田。 “这个用木枷锁起来,敢投靠鞑子,得做个典型。” 众人跟着林丰又来到术虎跟前。 术虎的精神强很多,大眼珠子瞪着林丰,好像要冒出火来。 林丰用上拍了拍术虎的脑袋。 “唉,何苦呢,来大宗干啥啊。这个也锁起来,这个典型更有说服力。” 起身转了一圈。 “都断了他们的生机吧,别遭罪了,希望来世投胎做个好人。” 术虎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几个军卒将他用沉重的木枷,枷了脖子和手。 四个军卒抬了他进了城堡。 “让工兵把新吊桥按上,咱们得去清水搞点钱粮才好。” 然后又扭头看着几个百夫长。 “开始收拾战场,抢人头吧。” 五个百夫长立刻冲着城墙上喊起来。 各自高声叫着自己的甲正,让自家的队伍冲下来抢人头。 五百军卒从城门拥挤着冲了出来,分了左右,散开去。 一个鞑子人头就值五两银子,能不拼命嘛。 两天后,完颜擎天收到了战报, 他的瞳孔快缩成了猫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动。 自他率领四万铁骑,踏进大宗边境以来,从没受到过如此严重的打击。 五百铁骑啊,一个没回来。 半晌后,让人叫来温迪罕,将战报扔给他。 温迪罕的表情更加精彩,看着手里的战报,哭丧着脸,脑袋扭来扭去,不知要干什么。 在这个城堡里,他们已经损失了八百骑兵。 里面包括完颜擎天的一百精锐。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同时摇头。 也不说话,但是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以后这个偏僻的地方,不能再派半个人过去。 完颜擎天在地图上,将胡西乡四周一大片土地,用笔画了个圈。 表示这里以后是铁真人的禁区。 在他们做出周全的歼灭计划前。 谁要是不知好歹进去,后果自负。 秦方亲自带了战报回到边城,交给了秦大将军。 秦忠边看边摇头:“怎么可能,一卒未损,歼敌五百?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啊...” 秦方在旁,一五一十地将所见所闻详细叙述了一遍。 秦忠捋着胡须,半天没吱声。 “秦方,你说本大将军该如何对待此人?” “自然是提拔重用。” “可是,如此战绩,就连本大将军也做不到。” “您只做到知人善任便是,冲锋陷阵就交给林丰好了。” 秦忠点头:“就该如此,我大宗有希望了。” “先给他个千夫长,别让他太飘。” 秦忠欣慰地看着秦方。 “老夫幸亏派你出去,联络各方豪雄,没想到你给老夫挖了个宝贝出来。” “父亲,孩儿自要为您担忧。” “嗯嗯,好孩子,你可要好好笼络林丰。” “放心吧,我俩很是投缘。” “好,好,给为父拿酒来。” 各方接到战报的反应都不一样。 当崔永看着手里的战报时,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只是半晌后,长长叹了口气。 “是老夫老了么?” 宋轶看过战报后,不屑地一笑。 “大将军,刚过易折,如此做法,必然招致铁真人的残酷报复。” 见崔永一脸沉郁,宋轶连忙继续道。 “还是大将军您的策略才是深谋远虑,既保存了边军的实力,又牵制了鞑子的力量,要不然,那林丰早被鞑子杀了不知几次。” 崔永木木地点点头,眼神稍微灵动了些。 莫用在侧皱眉道:“大将军,这林丰属边军丙子营百夫长,是不是该提拔一下?” 宋轶立刻道:“不可,铁真人损失如此惨重,正要实施雷霆报复,大将军,咱还是保持不动为好。” 崔永疲惫地摆摆手:“让本将军想想再说。” ------------ 第一卷 第100章 杀人的艺术品 崔赢听说林丰的战绩后,若不是她爹严厉制止,派了宋轶盯着,差点就从营后溜出去。 她急切地想看看,林丰到底是怎么不费一卒,阵斩了数百鞑子。 谁知,宋轶一点不给她机会,死死拦在门口,半步不离。 乔钧也不太赞成她去见林丰。 崔赢只得失望地在大营里满处转悠找人打架。 城堡后院的工坊,所有民夫都被要求站在空场前。 林丰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这群衣衫褴褛的民夫。 “白静,你怎么不给他们弄点工装穿?” “工装?哥,那是啥?” “就是工作时穿的衣服,整齐点嘛,看看都整得像难民一样。” 白静撅了嘴:“哥,你的银子可都拿去买粮买材料了,哪里有钱买布匹做衣服。” “李雄呢,李雄。” “哎哎,老大,俺在这呢。” 李雄主管后勤,这些人和事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去让他们都把脸洗干净,头发整一整。” “是,老大。” 站在民夫队伍里的崔一脚,早已吓得两只脚都站立不稳。 低着头,从自己垂在额前的乱发中看过去。 距离自己十几步的地方,就站着让他整日做噩梦的家伙。 都他妈是木本田害了自己,若是一直跟着眼前这小子混,李雄只能跟在自己后面吃屁。 他见李雄仰头吆喝着手下军卒,让一众民夫洗脸。 心里哆嗦成了一团。 这是要干嘛? 难道那天的事被人发现了? 崔一脚偷偷看了看四周,隐隐有军卒的身影,恐怕是真有事了。 他心下绝望,眼前的几个人都认识他,也知道他跟林丰的过节。 怎么办? 李雄背着双手,跟在几个端了脸盆的军卒身后,监督每个民夫洗脸梳头。 再有七八个人就轮到崔一脚这里。 崔一脚哆嗦的更厉害了。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民夫,发现了他的异常,扭头奇怪地看着崔一脚。 见他哆嗦的厉害,连忙悄声问。 “嗨,这位兄弟,你怎么了?” 崔一脚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那人伸手碰了碰他。 “哎,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一句话,让崔一脚顿时有了灵感,直接两眼一翻,仰身跌在地上,口中吐出唾沫。 没有白沫可吐,崔一脚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口中吐出血来。 两边的民夫顿时惊叫起来。 “哎呀,有人晕倒了,吐血了,快叫郎中。” 林丰一愣,皱眉看向这边。 李雄快步跑过来,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的崔一脚。 因为脸上布满污垢,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再加上人已经瘦脱了形,李雄也没想其他。 “来人,去请郎中过来,赶紧的。” 有军卒快步跑了出去。 “你们几个过来,把他抬到屋子里躺好。” 李雄继续吩咐着几个军卒。 其他人继续给民夫洗脸,整理头发。 林丰踏前几步,让白静走在身前,自己则紧盯着站成一排的民夫,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滑过。 狗旦爹带着狗旦蹲在不远处,狗旦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一直走到了头,看过最后一个民夫后,林丰一无所获。 当白静走过每个民夫的身前时,他们的反应基本都正常。 几个年轻点的,也仅仅是表现出些许激动,那是男人对美女的正常反应。 没办法,林丰轻轻冲白静摇摇头。 没有发现异常。 两人也从狗旦迷茫的眼神中,读出其内心的想法。 “李雄,以后给他们多弄些饭菜,衣服尽快解决,总之,出大力流大汗的,伙食等待遇一定要搞好,明白吗?” 李雄立正,大声称是。 说完后,林丰带了白静转身离开。 路上遇到匆匆赶过来的郎中,双方错身而过。 林丰带着白静来到城楼上,他忽然想起,现在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田里的粮食该是青苗满地了吧。 可是当他看到城外大片的原野上,虽然被开垦出不少耕地,却没有多少庄稼冒出头来。 “让李雄过来。” 刚才一通折腾,李雄已经冒了汗,听到又招他,心里这个忐忑啊。 今天老大这是又要出啥幺蛾子吆。 林丰指着地里的庄稼。 “李雄,不是让你多关注一下生产吗?” “老大,俺关注了啊,就是不长庄稼,俺也没辙。” “什么原因?” 李雄哭丧着脸:“老大,咱这里没水啊,根本浇不上地。” “不是打了不少水井吗?” “老大,您是想让他们一桶一桶往地里挑水?” 林丰看了看大片的耕地,知道自己少了农耕的知识,挑水浇地根本无法顾及大片土地。 还得想办法把水弄到地里去。 林丰不再说话,沿着城墙开始溜达。 白静和李雄见他垂头沉思,也不敢打扰,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走了一会儿后,林丰站住,抬手指着城外。 “把这些土地,都按奖励额度分到每个军卒手里,登记造册,发给土地证明。” “没有土地的民夫及其他人,按照谁开垦就是谁的算,也发土地证。” 李雄和白静安静地听着。 “然后在城堡四周请人挖水井,建水渠,打造水车灌溉农田。” “第一年免费发粮种,免税赋,从第二年开始,按田亩数收取一定比例的税银。” “当然,这只是个大概,具体的措施,需要你们去补充完善。” 他说着话,转头看一旁的两人。 从两人的眼睛里,他看出了迷茫。 “让文程把这些都记下来,然后协助你们补充条款。” 这一句他们听明白了,立刻点头称是。 “好了,就这些,回吧。” 都跟着林丰往城下走,来到城下时,林丰停住脚步。 “李虎、韦豹,你俩以后跟着她。” 李虎韦豹立正应答,然后转身几步,来到白静的身后。 “哥,不用这样啊,难道俺是纸扎的。” “暂时先这样吧,等潜在的威胁解除再说。” 林丰不容置疑,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他的心里还牵挂着正在制作的连环弩,不知弄到什么程度了。 自己灭了五百鞑子,会迎来怎样的报复,心里也没底。 鞑子的铁骑还有数万,只需调动几千人马过来,自己就得跑路。 尽快做大做强才是硬道理。 别看一把小小的弩弓,却需要木匠、铁匠和皮匠的密切配合。 几个工坊走下来,发现弩弓的各部零件,已基本制作完成,正在打磨精度。 林丰对照图纸,指出他们做得不对的地方,然后蹲在一旁,亲自看着几个工匠干活。 这个玩意儿要求的精度不低,一旦在使用中卡住,可是会要人命的。 在林丰的亲自监督下,第一把连环弩终于出炉。 这是一把能连续发八枝弩箭的弩弓。 弓体和弓匣都是用了硬度较高的车轴木。 弓弦则是由皮匠精心炮制的牛筋。 几个金属零件是铜制的,研磨出来散发着晃晃金光。 八枝弩箭都是三棱箭镞,柘木箭杆,近一尺长短。 整个弓弩组装起来,就像一件艺术品。 杀人的艺术品。 ------------ 第一卷 第101章 俺就喜欢祸祸别人 林丰还让皮匠专门给弩弓做了一个皮套,这样挂在马鞍上,随手可以取出来射击。 接下来就是射击精度的调整,好看只是最低的要求。 让人把林巧妹喊过来,两人站在一个院子里。 对面三十步处,竖了两个木质箭靶。 林巧妹手持软弓,箭袋里放了八枝羽箭。 林丰则手持弩弓,垂在大腿一侧。 两人分开几步站立,等待范劲松的口令。 范劲松站在一边,见两人都准备好了,将一只手举起。 “开始。” 随着他的手臂下挥,林丰和林巧妹几乎同时对准了三十步外的箭靶。 只听到嘭嘭嘭...的一阵响动。 木质箭靶上被钉上了许多箭矢。 林丰射出最后一枝弩箭时,扭头发现林巧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劲松,什么情况?” 范劲松踏前一步:“将军,她比你快了三枝箭。” “三枝?拉了我近一倍的速度,怎么可能?” 林巧妹笑道:“不服再来啊。” “先等会儿。” 林丰走到箭靶前,仔细观察着中箭的位置。 这是一个人形木靶,八枝弩箭分别钉在了头脸上三枝,前胸四枝,脱靶一枝。 再看林巧妹的箭靶,八枝羽箭都钉在靶子的头脸上。 她射得不但快,而且准确度还高。 林丰龇着牙琢磨原因。 手里这把弓弩,上弦时还不够顺滑,射击时要求手要稳,不然很容易脱靶。 对于上弦和激发的姿势,还需要研究。 而林巧妹是真的天赋异禀,连续射箭毫无停顿。 对于射箭也是熟能生巧了。 第一次用弓弩打出这样的成绩,林丰还算满意。 林巧妹对他手里的弓弩很感兴趣,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 觉得还是自己的软弓好用一些,如果换了弓弩,不但射箭速度慢了,而且射完八枝弩箭,再往里装很费劲。 根本不如自己的箭袋,随手可取,想装多少,三十枝也能容下。 林丰笑道:“你感觉不如软弓,但是,能像你一样射箭的,这天下有几个?” 林巧妹被他夸得心里高兴,脸上洋溢着喜悦。 “哥说话真好听,不如将这个弩弓先装备给俺的战队吧?” 林丰摇摇头:“你的战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射箭好手,用弓弩就浪费了资源。” “那哥是给谁弄的?” “嗯,那些冲锋在前的战士,必须刀法高超,骑术精良,意志坚定的人。” “啊!都如此优秀了,还需要这个弓弩?” “必须的,战马冲至三十步内,先来一轮攥射,让鞑子措手不及,然后惊慌失措中,被战马冲击过去,立刻就失了先机和锐气。” 林巧妹听得心中向往。 “哥,你这是要主动出击了?” “嗯,老窝在城堡里被人打上门来,不是个事,咱得出去,祸祸他们才对。” “哈哈,俺就喜欢祸祸别人。” 林丰瞬间脸上变色,这娘们天生带着暴虐心态,得看紧点才行。 经过几次调整,林氏连环弩终于走上生产线。 一个军卒只需熟悉半个时辰,便可做到连续射击,速度比长弓要快上两倍。 准确度也高,人坐在奔驰的战马上,端平了弓弩,激发即可射中三十步外的战马。 当弩弓装备到两个战队,六十把时,林丰便下令收复清水县。 岭兜子城堡收拢的流民越来越多,需要将其分散出去。 清水县是最合适的地方。 林丰带了三百军卒,十辆马车,还有两辆囚车,分别囚了木本田和术虎,直奔清水县城。 城堡内也只剩了十辆马车,其他的都被林丰拆巴完了。 清水县城内,还有三十几个军卒把守着城门。 领头的是一个叫孔嘉的甲正,也属于府兵编制。 清水县的知县,名字叫曹德运,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官油子。 他被木本田基本架空,所有属下都不听他的话。 但是,曹德运安然处之,悠然自得。 只要不剥夺他的俸禄,你爱怎么折腾都行。 当林丰的队伍开到城门口时,孔嘉已经带人站在城门前。 林丰的战马经过,孔嘉单腿跪地,拱手高喊。 “清水县府兵甲正孔嘉,恭迎林将军。” 林丰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催马进了城门。 孔嘉咽了口唾沫,等马队都过去后,才起身摆手。 “走了,都小心伺候着点,别给老子捅娄子。” 跟在他身后的三十几个军卒,垂着头一路进了县城。 林丰的三百军卒,一进城,立刻分了一个战队,接管了城防。 还有一个三十人的马队,分作三组,绕城巡视。 整个清水县城只许进不许出。 林丰带人来到县衙,早有曹知县的家人,进去通报。 “清水知县曹德运,恭迎林将军。” 曹德运独自站在县衙大院子里,花白的胡须,陈旧的官服,形销骨立。 林丰微微一笑,摆手让人将两辆囚车拉到大门口。 “曹大人,这两个人你可认识?” 曹德运看了木本田一眼。 “此人乃清水县县尉木本田,早已暗中投靠鞑子,没有杀了老夫,也算念及旧情。” “既然知道他投靠了鞑子,为何不上报都护府?” “老夫已无人可用,只得苟延残喘。” 曹德运苦笑摇头。 “这二人便由曹大人来审讯,林某坐等判决。” “呃...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 “木本田投靠鞑子,事属大案要案,须上报都护府定夺。” 林丰摆手:“无须如此啰嗦,曹大人按照大宗律例,出个判决再说。” “如此,曹某遵命便是。” 曹德运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谁强就听谁的。 林丰则让白静带了文程等人,跟了十几个军卒,开始挨家挨户清点清水县的住户,以及家庭状况。 清水县四周有大片荒芜的土地,原来都是上好的良田。 由于铁真人的侵略,大部分都无人耕种。 白静的任务就是搞清楚这些农田的主人,以及无主土地到底有多少。 这个工作量很大,文程又介绍了两个原来清水县衙的小吏,再加上从军卒中挑出几个识字的。 五六个人组成了土地清查小组,对清水县展开摸底调查。 林丰住进了一所无人的宅子。 原来的主人已经搬离此地,去了府城居住。 白静派人稍事打扫,就让林丰住了进来。 到了夜间,林丰继续在桌子上挑灯夜战,写写画画着他的各种想法。 主要是农田的灌溉问题,这是个大事。 对于如此干旱地区,粮食产量一直不高。 主要原因就是缺水,一口井往往要挖很深才能见到水。 一般百姓根本承担不起高昂的挖井费用。 林丰就想着如何建立水渠,让所有农田都能得到良好的浇灌条件。 正想得入神时,白静轻轻走进屋子。 “哥,外面有人前来拜见。” ------------ 第一卷 第102章 十五万,三条人命 林丰奇怪地问:“林通?” 白静摇摇头:“跪在门前呢,怎也要见你一面。” “跪着?什么人?” “怎么问也不说,只说要见你。” 林丰摆摆手:“叫进来说话。” 白静转身出门。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过来,花格门被白静推开。 走进一个头戴斗笠,四周垂着白纱的女子。 那女子一进屋门就跪了下来,匍匐在地,给林丰磕头,斗笠也掉了下来。 林丰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动,白静则站在女子身后,手握短刀,警惕地看着女子的背影。 等女子磕了四五个头时,林丰才开口说话。 “行了,起来说话。” 那女子这才停止磕头,仍然跪在地上,只是抬起头来。 林丰借着灯光一看,女子一张清水脸上,布满了泪水。 细皮嫩肉,三十左右的年纪,生的眉眼俊俏,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媳妇。 “你是谁?” “林将军,奴家是木严氏,丈夫叫木本田。” 林丰点点头,没再说话。 只这身份便说明了一切,双方无需多谈。 木严氏跪着不动,也不说话。 过了半晌,林丰忍不住说道。 “木严氏,你是木本田的妻还是妾?” “奴家乃木本田的平妻。” “哦,木本田的事,你可都清楚?” “奴家清楚。”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回家等着便是。” 木严氏深深吸了口气,高耸的胸脯急遽起伏。 “林将军,木家薄有家资,您开个价,奴家无有不应。” 林丰的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架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木严氏,你觉得木本田的家产,还能留得住?” “木家的财产,并非留在一处,别人根本无法全部找到。” “嗯,你想买谁的命?” 木严氏沉默片刻,一咬牙。 “能否请林将军放过木家?” “呵呵,可能吗?” “木家的财产,折合银两,已过十五万两,买几条人命不为过吧?” “你说的十五万两,可是包括房产和土地?” 木严氏摇头道:“这些东西不值钱。” “嗯,这样算来,确实不少了。” 白静听林丰如此说话,连忙冲他摇头,示意不要答应。 俗话说得好,斩草必须除根,若留下一个半个,日后都是极大的隐患。 木严氏心里也是一喜,果然天下人都一个嗜好,钱帛动人心啊。 “林将军这是答应了?” “十五万两,几条命?” “五条命。” “不行,太多了。” “三条命如何?” 林丰牙疼似的捂着腮帮子,沉默起来。 白静气的直冲他瞪眼,林丰则装作看不见。 “十五万两啊将军,如果觉得还差些,奴家可为将军做牛做马,任将军所为。” 林丰低头看着木严氏,似在考虑。 白静已经将短刀从腰里抽出一半,冲他无声示威。 “唉,看你如此诚心,本将军就答应了,就十五万两,不用做牛马,好好去做个人吧。” 白静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又生起气来。 木严氏闻言,再次匍匐下去磕头,忍不住泣不成声。 “行了,银子尽快送到,不然...” 木严氏不等林丰说完,就从怀里摸出一张白绢,双手奉到林丰面前。 林丰疑惑地接过来扫了一眼。 见是木本田家的财产清单,包括藏在地下的,庄园里的,还有府城也有。 密密麻麻写了大半张白绢。 随手放在桌案上,冲木严氏摆摆手。 “回吧,回去睡个好觉。” 木严氏又磕了两个响头,这才站起来,晃了两晃,差点摔倒。 白静在她身后一把扶住胳膊,半拖半拽地将她弄出了屋子。 很快,白静又进了林丰的屋子。 “哥,你...怎么会答应她?” “十五万两啊,怎不让人眼红心跳。” “这是银子的事吗?这是关乎以后的祸根,怎能留下?” 白静银牙咬紧,怒道。 林丰笑着点点头。 “不错,你有此觉悟,我也放心了。” “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林丰摊开双手:“我答应她什么了?” “你答应人家十五万两买三条人命啊,鬼都听得明白。” “哪三条人命?” “木本田家的呀,肯定是木本田的子嗣和那妇人,还会有别人?” 林丰摇头:“木本田乃通敌的要犯,所犯罪行,当灭满门,怎会留下其子嗣呢?” “可是...可是你...” 白静结巴了,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又没全明白。 林丰耐心地说:“我不想让木本田的家产旁落,他家大业大,确实有很多外人无所知,这次算是基本掏空了。” “那你答应人家的事...” “还是那句话,哪三条人命,还不是咱说了算。” 白静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胸脯。 “哥可真是让人如坐云端。” “我倒是想糊涂些,可这世间不允许。” “哥,你就不怕那木严氏怨恨你?” “她是木本田的平妻,留不下的,我只害怕活人。” 白静感慨道:“就知道哥是能成就大事的人,白静何其幸运。” “好了,去休息吧,明日还得抓紧清查住户信息。” “哥还不睡?” “还有几个问题需要琢磨,你先睡吧。” 没出意外,到了第二天的午时时分,知县曹德运便将木本田的案子审理清楚。 木本田的投敌板上钉钉,人证物证齐全。 为免受苦,他自己也没否认,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曹德运根据大宗律,判木本田犯投敌叛国罪,斩立决。 其家族三十八口,收押死牢,待秋后问斩。 曹德运将判决书和木本田的口供送到林丰的书案上,还另附一张字条。 上面写了,此案重大,牵扯甚多,对木本田的量刑虽中规中矩,却需上报府城都统批示。 木本田的口供里,确实牵涉了几个边军将领。 林丰不认识府城都统,更不了解此人,却对边城秦大将军有种莫名的信任。 他决定将此案先送边城,看看秦大将军如何处置。 对鞑子铜甲术虎,则没那么多手续。 直接推到菜市口,当众砍了脑袋,将其挂在清水县城楼,以警示众人。 经过十几天的努力,白静和文程终于将清水县所有住户登记完毕,连同每家住户的家庭状况都标注清楚。 林丰再根据这些数据,将自己的施政意见附在后面。 一并送到了曹德运的案头。 曹德运仍然是名正言顺的清水知县,所以,制度改革必须要经过他的手。 可是,当曹德运仔细看完这些改革意见后,大摇其头。 “胡闹,胡闹,如此搞,岂不乱了规矩!” 曹德运涨红了脸,忿忿不平。 当然,就算他支持,这个字他也不敢签,那些清水县的大户不把他撕了才怪。 ------------ 第一卷 第103章 多拿一个铜板也跟你拼命 当天晚上,清水县的四个耄宿外加一个林通,就跪在了林丰住的宅子大门前。 他们的后面还跪了七八个男女,都是清水县小有家资的住户。 本来几个耄宿想召集族人,围了林丰的住宅,进行请愿活动。 但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过后。 才做出了如此行动,虽然面子上过不去,但是家财更加难舍。 当然,主要还是林通的一句话,提醒了几位富户。 “林丰羽翼已成,就连木本田都被他灭了门,咱们如果表现得过于强硬,后果难料。” 这些人都是因为林丰制度改革意见中的一条。 ‘均分生产资料,按人头摊入各农户家中,鼓励农耕,包产到户。’ 开什么玩笑,几个大户人家,从祖上就勤劳致富。 几代的积累才有了如此家业。 怎能你一句话,就被分了? 还有王法吗? 林通也是家大业大,自然不愿意把自己的家产分给别人。 分家产给别人,还不如林丰将你亲叔也弄个斩立决算了。 白静带了文程出去做工作,说得口干舌燥,也没人理会她。 两个老者,跪在地上都颤颤巍巍,如果没有一旁家人的搀扶,早就躺倒在地。 林丰无奈,下令让众人明日一早,去县衙大堂进行讨论。 见有活口,这些人才起身退走。 却也跪了半夜,回家就病倒了几个。 林丰见众人都退走,松了口气,皱眉思索着对策。 正好林巧妹下了巡城的值守,回到屋里。 听说这些大户竟敢如此逼迫林丰,顿时恼火。 “哥,让俺带人将他们都灭了就是,还啰嗦个什么。” 因为她表现出色,在训练和战斗中发挥超常,已经被林丰提拔为百夫长。 自己率领一百弓箭手,是远程攻击的利器。 所以,此时的林巧妹说话比较嘚瑟。 林丰摇头:“像你这般做,以后谁敢致富?” 白静也说:“就是,难道靠了勤劳积攒家财,一朝就人财两空了?” 林巧妹不服:“这些人有谁是靠了勤劳致富的?” “就是,单说林通,以前还跟鞑子做交易呢,家里的财物怎会有好来路。” 林巧妹说完,转头看着林丰。 “哥,这样说他没事吧?” 林丰淡然道:“随便说,跟老子有毛关系。” “要不然,给他们留点?” 白静试探着问。 “你现在就是从他们家多拿一个铜板都会跟你拼命。” 林巧妹断然道。 林丰突然举起手,阻止两人继续讨论。 然后他拍拍脑袋,向白静招招手。 白静将脑袋凑到他跟前。 林丰在她耳朵边嘀咕了半天。 白静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看着林丰直摇头。 “哥,你这也太损了,以后谁敢跟你作对,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林巧妹急了:“哥,你偏心,让俺也听听啊!” 林丰挥手:“快去睡下吧,看你这精力,不然再去巡城?” 林巧妹撅了嘴,白了林丰一眼,还是乖乖地扭着身子出门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县衙门前就聚集了一大群人。 林通也夹杂在人群中,心里忐忑不安。 事关自己的家产,没人能够坦然处之。 卯时刚过,就见林丰骑了战马,身后跟了一队骑兵,三五十人整齐地来到县衙门前。 县衙内,知县曹德运也早早地坐在大堂上,默默等待林丰的到来。 他在堂侧放了一张椅子,让林丰坐了。 还让家人端了茶上来,放在林丰左侧的茶几上。 林丰身后站了白静和文程,还有范劲松和谢重,李虎和韦豹则在大堂门口分两边站了。 曹德运见一切就绪,冲林丰一点头。 下一刻,门口一阵骚乱,四个耄老加林通五个人走了进来。 他五个人作为所有清水县富家户的代表,来大堂寻林丰讲理。 由于其中有两个七八十岁的老者,身体还不太好的样子。 曹德运也给了两把椅子,让其坐下说话。 “咳咳...” 曹知县咳嗽几声,然后抬头看几个老者。 “诸位,你们对新政可是有话要说?” 其中一个老者捋着白须,摇头晃脑开始说道。 “咱清水县要施行新政,可是已通过府城苏都统的批准?” 曹知县摇头:“没有。” “哦,那就是非法施政喽。” 没人回答。 “所以,要均分我等几家财产,也是非法的,不知曹大人怎么解释?” 曹德运无语,扭头去看林丰。 林丰放下茶盏,眼睛盯着那老者。 “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哦,老朽窦先章,在清水县已居住六十九年,遵纪守法,良善待人,修桥补路,赈济灾民,此乃吾祖上所训,窦某不敢稍违。” 林丰点头称善。 “不知那几位都怎么称呼?” “老朽姜季...” “在下潘立仁。” “在下武辰栋。” “俺叫林通...” 五个人分别报出了名字。 “好,诸位都是清水县的大户人家,可是不同意我的改革意见?” “林将军的改革意见甚是不妥,这有违朝廷的施政措施,所以,我等不敢苟同。” 五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林丰,只等他说出什么,立刻发起反驳。 林丰沉思片刻,无奈道。 “好吧,既然几位都不同意,那就算了,你们几位都不用按新政施行。” 五个人顿时一愣,互相看看对方,一脸的疑惑。 怎么可能如此容易便让林丰放弃了改革? 林通则一脸沉郁,里面肯定有问题。 可林丰说完,不再说话,端了茶水兀自品着。 窦先章一脸的折子都堆到了一起。 “林将军,这话可是真的?” “唔,自然是真的,大家都听到了不是。” “那我等可以走了?” “请便。” 五个人再次对视,然后迟疑着准备离开。 忽然,武辰栋开口说道。 “林将军,外面还有七八户人家,也不同意新政,可否...” “可以,让他们过来登个记,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此话连曹知县都是一脸懵逼状。 这个林丰还是那个砍鞑子如砍稻草的将军吗? 林通已快步出了大堂门口,挥手招呼等在外面的七八户人家,让进堂登记。 文程负责此次登记,拿出一摞纸张,让每个人在纸上写下名字,然后写上不同意施行新政等话。 七八个人很快都登记完,然后依次跟着两个颤颤巍巍的老者身后,缓缓往大堂外走去。 走在人群里的潘立仁,是个有脑子的人,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当快要出门时,转身又往回走了几步。 躬身冲林丰施礼:“林将军,您这样处置此事,我等十分感激,但是,不知这新政以后如何改动?” “无须改动,只是你们这些登记在册的,可置身新政之外。” “这是为何?” 林丰笑着喝了一口茶。 “潘立仁是吧?” “正是在下。” “本将军这里有一本账本,里面记载了你的进出账目,还有粮食收成以及粮食进出方向...” 林丰的话还未说完,潘立仁顿时脸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 第一卷 第104章 新政的获利者 听到林丰如此说话,那群正往外走的人,也都纷纷停住脚步。 满脸疑惑地转身看着老神在在的林丰。 林丰则架着二郎腿,一条腿还抖动着。 “呃,不好意思,诸位的账目,在我这里都有些记载,哎呀,确实有钱有粮,都是大户人家啊。” 潘立仁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 “林将军,我等是有些账目进出,可...可都是合法赋税,并无...并无...” 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地擦着额头的汗水。 林丰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一群人。 “文程,我记得你那里还有一份木本田的供词,不知说了什么?” 文程连忙躬身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 “将军,木本田曾供述,清水县并非只有他一个人给鞑子送粮草,这里面还有...” 林丰一摆手:“好了,等我回去仔细看看,唉,灭门之罪,惨呐...” 突然,“噗通”一声,一个老者摔跌在地上。 一群人立刻乱糟糟地上前去扶。 林通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所为,自以为做得隐秘,可忽然想起,林丰也曾经劫过他与鞑子交易的铁器等物资。 一群人都傻了一般,呆呆立在当地。 木本田身为清水县尉,他与鞑子勾结,怎能少得了县里富户的支持。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为鞑子出钱出粮是必须的。 不然,鞑子的刀可快得紧。 姜季颤抖着手,举到头顶,嘶声喊起来。 “林将军,曹大人啊,苍天作证,那都是木本田拿刀逼迫的,并非本人自愿呐...” 听到他凄惨的喊声,所有人都嚷嚷起来。 有人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以头触地,大声喊冤。 看到有人跪下,其他人也跟着一个个跪了下去。 曹德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清水富户,原来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现在却脸上沾了灰尘,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流得满脸都是。 林丰冷冷地看着他们,随手端了茶盏,慢慢抿着。 半晌后,一群人慢慢平静下来。 还是姜季出声:“林将军,其中的冤情,您如何该如何处置?” 林丰眨眨眼睛:“你可是给鞑子送过粮草?” “那并非出自姜某本意啊。” “送过没有?” 姜季垂头不语。 林丰笑道:“有没有冤情,本将军不知道,但是,给鞑子送过粮草可是真的。” 他抬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人。 “有谁敢说没送过,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保证,他的家产一文不动。” 一群十几个人,没有一个动弹的,都垂头跪得稳当。 “唉,本将军是好心啊,本想让你们把家产一分,这份罪名也就糊弄过去了,谁知...可惜啊。” 林通此时已经明白过来,林丰根本就不会放过他们这群人。 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人家手里有人有刀。 他们可都是案板上的鱼肉,还梦想保住家产? 就算他与鞑子没有任何来往,可是,白纸黑字,人家怎么写不成? 唉,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被钱财蒙蔽了双眼。 “林将军,俺坚决支持实施新政,这可是利国利民的良策,林将军真乃朝廷栋梁,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啊!” 林丰连忙摆手:“客气了,客气了,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其他人如丧考妣,有气无力地跟着喊起来。 “林将军的新政好啊,俺无条件支持。” 而那两个老者,干脆双眼紧闭,昏了过去。 白静悄悄伸手在林丰背后拧了他一下。 曹知县则有些惊恐地看着林丰,心里暗自庆幸。 当时看到林丰的施政意见,还想过去跟他理论一番的,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若是提了不同意见,恐怕自己也该是通敌的罪犯了。 差点害了自己好大一家子人啊。 从第二天起,清水的土地都按人头分配到了每一户人家。 钱粮也按人头分下去。 清水县一共一千八百余户,家家跟过年似的。 每天,林丰居住的宅子前,都有人带了各种物品前来拜见。 盛情难却,院子里摆满了鸡蛋、花生、地瓜还有干肉等等吃食。 白静站在窗前,看着一院子的东西,很感慨。 “哥啊,你这新政很得民心。” “呵呵,他们已经穷到了底,哪怕白给一文钱,也会感恩戴德。” “就是啊,他们凭空多了老大的土地,搁谁不感激涕零?” “土地值什么钱?城外到处都是,主要是种子和吃穿用度。” “哎,主要是他们不知道,哥才是获利最多的人。” “错,获利最多的是咱们。” “咱们?怎么是获利最多的呢?” 林丰冷笑:“五百多口子人呢,哪个不需要吃穿用,还有奖赏,还有军械的消耗,各种材料的用度...你觉得这些不要用钱买的吗?” 白静无言以对。 “你算过一天的用度么?” 林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我要给他们最好的装备,最锋利的战刀,最精良的弓弩,跑得最快的战马。” “哥,你想做什么?” “将鞑子赶出大宗去,让百姓过个安稳日子。” “你听没听说过,大宗朝廷正在搞内战?” 林丰摇摇头:“那关老子甚事。” “如果你强大了,这争夺皇权的事,就会找过来。” “皇帝叫啥?符王又叫个啥?老子哪里认得谁是谁。但是,谁敢欺负老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静有些迷茫,从侧面看着林丰那挺直的鼻梁。 “哥,俺怎么感觉你对皇权有些藐视。” “有吗?” 白静肯定地点点头。 “还不是有些,而是很藐视。” “那我该如何,说到皇上,先跪地上磕个响头?” “这里山高皇帝远,你可随意发泄自己的情绪,可有朝一日,你到了京都重镇,这些话得慎重了。” 林丰扭头看白静。 “你对朝廷很熟悉的样子。” “没有,只是听人说过而已。” “算了,先度过眼前的困境再说其他吧。” “咱眼前还有啥困境?” “哈,哈,你以为鞑子会放过咱们?” 林丰好笑地挥挥手。 “不说鞑子的四万铁骑,还有边军大营的数万边军,都很有可能挥挥手的工夫,就把咱灭了。” “咱就是边军的,他们干嘛要灭咱?” 林丰皱眉盯着窗外的天空。 “我的战略方针与崔大将军背道而驰,又与大营里的几个人结了梁子,唉...” “哥,咱不是还有边城的秦大将军吗?” “他出不来啊。” “咱可以去找他嘛。” “幼稚,我们...” 林丰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到有人报告。 “将军,城外有骑队过来,约有百骑。” “什么人?”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走,去看看,这个世道,一刻也不得安宁啊。” ------------ 第一卷 第105章 你敢在此拔刀? 等他们来到城楼上时,骑兵队伍已经奔到了百步之内。 很明显,这一百多骑兵,都穿了边军的战甲,旗帜鲜明,军容整齐。 骑队来到城下,有军卒越众而出。 “城上的听着,我们是边军丁字营,第七骑队,这是我家队将许程,请开城门。” 那军卒手里举着一块腰牌,大声喊。 “问问他们有什么公干?” 林丰看着城下说。 范劲松立刻上前,大声喊话。 “请问你们有何公干?” “边军丁字营征粮队在我们后方,第七骑队是前锋。” 林丰知道,边军大营四五万人,每天的粮食消耗十分巨大,需不断在整个府城征缴粮草。 白静担心地悄声问:“哥,咱的粮草运走了吗?” “不止粮草,还有金银、布匹、火油、木料、军械等等,装了三十八车,让于雷和张常有两个队押着,这会行程已过半了吧。” “这些家伙可都玩不过哥哥呢。” 白静叹服一声。 林丰不理会她,转头下令。 “让他们只派几个代表进来即可,其他在城外驻扎。” 范劲松将林丰的话转述下去。 城下的骑队立刻调转马头,往后方退去。 原地只留下了五骑。 “开城。” 随着林丰的命令,守城军卒立刻将城门拉开。 丁字营第七骑队队将许程,带了四个护卫,催马进了城门。 清水县城内的队伍,只剩了林巧妹。 林丰一共带了三百人过来,两百军卒押送物资回了岭兜子城堡。 王前成为了林丰的副将,负责守护城堡。 他诚实守信认死理儿,除了林丰的话,谁说也不好使。 是个值得托付的真正军人。 许程等人进了城门后,四处扫视着,发现守城的军卒也穿了边军的军服。 “嗨,你们也是边军的?” “是啊,丙子营的。” “哦,你们首领是谁?” “林丰将军。” 骑在马上的几个军卒同时笑了。 “百夫长嘛,啥将军啊。” 林丰这个名字,在边军大营里,都听说过。 好像名声并不是很好,具体也不太清楚。 他们说说笑笑来到了清水县衙门口,下马后,两个护卫在外等着。 许程带了两人进了衙门。 曹德运已经可以正常办公了,独自坐在县衙大堂的内堂,身边有师爷伺候着。 有家人来报,说是边军一个百夫长前来拜见。 清水县的衙役被林丰补充了军卒,木本田的人都不会听曹知县的话。 所以,曹德运只能用自己的家人。 带着师爷来到大堂时,许程已经等在那里。 见曹知县出来,连忙拱手施礼。 “边军丁字营,第七骑队许程,见过大人。” 许程有些讶异,他来过几次清水,都是木县尉来接待,也没见过知县大人。 “好好,坐,上茶。” 曹知县在大案后坐下,笑眯眯地看着许程。 “不知许将军来清水有何公干?” “边军缺粮,俺是来打个前站,征粮队在后面呢。” “哦,征军粮,可有清水的额度?” “自然是有的,四周县城都有,咱清水这次需出军粮一千石。” 曹知县轻轻点着头,手捻着胡须,独自沉吟。 等了片刻,许程耐不住,身体前倾。 “大人,这粮草没问题吧?” “这个...许将军来得不巧,前几日刚刚将粮食发放到了百姓手里,让他们耕田做种了。” 许程一愣:“怎么农民耕田,要县里出粮种?” “这是新政,刚刚施行的。” 许程挠着头,一脸的懵逼状。 头回听说有这么个政策,根本无法理解。 “那我们边军的一千石粮草...” 曹知县一摊手:“没了,粮仓都空了,别说千石,百石都不好凑出来。” 许程的脸色沉下来,出营征粮本是个肥差。 除了危险性大一些,可是能赚点私房钱的活。 清水这里,别说私房钱,连任务都完不成。 “我们丙子营部将这次可是亲自来了,不知曹知县如何应对?” 曹知县苦笑道:“就是大将军亲自来到,老夫也无能为力。” 许程嘿嘿冷笑起来。 “这次我们营来了五百人马,可以把你们发下去的粮种,再收上来。” “这,这不符合规矩啊。” “边军没了粮食吃,谁给你们抵御鞑子,没有俺们,你们早被鞑子屠光了。” 曹知县也冷笑,边军抵御鞑子? 笑话么,除了征粮能见个人影,鞑子都快在清水安家了,也没见边军过来抵御。 “清水县驻城府兵,第三十一营,部将林丰,就在左近,你可去寻他说话。” 曹德运索性啥也不管了,让你们军队自己扯皮去吧。 许程一愣:“嗯?林丰不是边军丙子营的百夫长吗?木本田大人呢?” 曹德运懒得多说,谁知道林丰是个啥,木本田还在死牢里关着呢。 “你们一见便知,老夫累了,送客。” 许程被硬送出县衙,来到门口感到很是迷茫。 “去打听打听,林丰住在哪里。” 他命令一个护卫。 很快,许程来到林丰的住处,见是一所不大的宅院,却也有门楼有前院。 门口站了两个军卒,都是边军军服,这更加印证了许程判断。 林丰就是边军丙子营的林丰,只要是自己人就好说话。 经过通报,许程被放进院子里,再由白静引入林丰的房间。 许程踏进屋子,见林丰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并未起身,心里有些不高兴。 都是百夫长,怎此人如此大的架子? 许程也不与林丰见礼,一腚坐在身旁的一把椅子上。 “林百夫长,俺是丁字营许程,这次是来清水征粮的,曹大人说粮食都在你这里?” 林丰摇头道:“粮食都发给了百姓,眼看再不耕种,便错过了季节。” “边军缺粮,这你该知道,能不能把粮食先收上来?” “这个真不行,恐怕许多粮种已经被撒进了农田里。” “曹大人说你有办法,清水县的指标是一千石。” 许程也不再啰嗦,直接说目标任务。 “征集粮草是县衙的任务,如果没有粮食,你可把曹知县带走就是。” “我带他去哪里?” “边军大营啊,去交差嘛。” “你什么意思?带他去还得管饭,哪里有粮给他吃?” 林丰也很无奈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这该是你想办法。” “我没办法啊。” 许程腾地站了起来。 “明天丁字营部将郑弦深郑将军就到了,那时你去跟他解释吧。” 这个名字让林丰停顿了片刻,觉得有些熟悉。 不过很快,他便冷笑着说。 “笑话,我跟他解释得着吗?” 许程转身刚要走,听林丰如此说话,又停下来。 “别以为你是丙子营的就在老子面前嘚瑟,这次的任务是宋轶宋侍卫长亲自下达的,谁敢推诿阻挠,提头去见他。” “你也别在老子面前耍威风,有本事你去地里把粮食再挖出来。” “林丰是吧,老子看你是活够了。” 都是军汉,脾气暴躁,两句话不对路,就起了火。 他说着话,右手已经握在了要侧的刀柄上。 林丰依然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小子,你敢在此拔刀?” 白静站在一侧,也微笑着说。 “你敢把刀拔出来,俺就服你是条汉子。” ------------ 第一卷 第106章 尽量不杀人 两个人的话,分明是在拱火。 任何人也受不得如此刺激。 许程心中怒火升腾,一咬牙,右手用力,苍啷一声,将腰刀拽出刀鞘。 他也没想动刀,只是话说到了这里,刀不拔出来,让人笑话。 可他刚将刀拽出来,还没等表达一下嚣张,就觉得腹部一震。 白静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许程踉跄后退,被墙壁挡住。 白静也跟林丰学会了,喜欢用脚踹人下三路。 可惜她的力气不足,许程又是个强壮的军汉,只把他踹得后退两步。 “你个死娘们敢踹老子!” 许程也看出白静是个女子,顿时大怒。 扔了腰刀,抢前举拳就打。 毕竟都是自己人,动刀伤了性命不好交代。 许程踏前两步,拳头还在半道时,就见坐在椅子上的林丰,身体一晃间。 紧接着眼前一只拳头迅速变大,然后就是脑子一震,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许程被林丰一拳打得鼻血长流,身体后飞,撞在墙壁上,再扑倒墙角。 外面的护卫听到屋子里打起来,想往里冲。 站在门口的李虎和韦豹立刻闪身拦住,两人将腰刀抽出一半,冷冷盯着许程的两个护卫。 只要敢往前冲,那就动刀子。 李虎和韦豹根本不考虑屋子里的状况,因为两人很清楚林丰的能耐。 就算是个铜甲鞑子在里面,也只有吃亏的份。 许程用手捂住歪在一边的鼻子,狠狠瞪着林丰。 “你,你他妈的就等死吧。” 白静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他头脸上。 “你他妈的现在就去死。” 许程立刻闭嘴,知道此时再哔哔,没好果子吃。 林丰安静地坐下,琢磨着该如何处理这些边军。 边军里的军卒和低级军官,打个架是常事,最后一般各打五十大板算完。 可林丰想得就多了,他得不断扩充自己的队伍,继续稳固根据地。 不然,很难在这个动乱的时代,立住脚跟。 “你们部将带了多少人?” “四百多呢,哼哼。” 许程窝在墙角里,眼神里露出得意,那意思,等他们的人一到,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林丰摩挲着下巴,清水县就剩一百多军卒。 一百对四百,打赢肯定没问题,关键是收拢不住。 一旦四百多军卒四散逃跑,人手少了,根本无法都圈回来。 林丰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个时代的状况,想好好地生存下去,下手就得狠。 真理只存在于强者的手里,弱者的话,是没有人相信的。 “许程,你认识清水县尉木本田吗?” 许程气哼哼的不理林丰。 白静又是连踹了他两脚。 许程不得不说话,被一个娘们这样踹,虽然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木大人俺见过两次,每次征粮都是由他接待。” “嗯,木本田通敌,给鞑子送军粮,此事你可知道?” “这,这俺怎会知道。” “郑将军几时到清水?” 林丰话题一转。 许程恍惚间顺嘴道:“明日午时。” 林丰点头:“许程,你也知道,边军龟缩在大营里,根本不会抵御鞑子的劫掠,还是跟了我去打鞑子如何?” 许程瞪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林丰的脸。 “林丰,你这话可是认真的?” “当然,非常真诚。” “哈哈哈...让老子跟你林丰去打鞑子?脑子坏掉了吧,你他妈这是还没睡...” 他嘲讽的话还没说完,林丰已经摆手。 白静顺手抽出腰间的短刀,俯身一刀,正刺入许程的心口。 许程还在嗤笑,骇然看到胸口的刀子。 “你...你们...俺...” 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一软,颓然无声。 “去拿下他的护卫,让林巧妹过来。” 林丰冷静地吩咐着。 白静闪身跑出了屋门。 院子了一阵乱,许程的两个护卫很快被摁在地上,捆了起来。 时间不大,林巧妹跑了进来。 “哥,你找俺?” “你带人在城中姜家宅院里埋伏,将进城的一百边军拿下,尽量不杀人。” “哥,你要收编他们?” 林巧妹眼睛一亮。 “嗯,咱们缺人手。” “成,哥就瞧好吧。” 林巧妹快步走了出去。 “范劲松谢重,你俩持许程的腰牌,半个时辰后,去城外将一百边军骑兵引入城中姜家宅院,最好让他们人马分离。” “是,将军。” 林丰安排完毕,带了白静,出门往姜家奔去。 他选择姜家宅院,是因为那里院子够大,又分了前后院和马厩。 清水城里搞伏击,地方太大,不好控制。 将一百多人圈进相对一个狭小的空间,能尽快慑服他们。 林丰在姜家寻了一处制高点,提了弯弓,等待着。 范劲松和谢重两人,出城来到许程带来的一百边军扎营处。 举了许程的腰牌,大声喊道:“许将军命令,所有人马都进城驻扎,有酒有肉款待。” 一个甲正上前查看了腰牌后,不疑有他。 原来也是,当官的喝酒吃肉,腰包里揣了钱财,却也给当兵的弄口汤喝。 是正常程序。 随即招呼所有人马,整装进城。 范劲松和谢重领着他们进了城,直奔姜家宅院。 进了宅院后,就在大院子里安顿下来。 当院里架了几堆篝火,院墙上也插了火把,照的院子里明晃晃的。 那甲正还让人将马匹都弄到马厩里,轧草喂水。 一百多人,各自散在院子四处,或坐或躺,期待着酒肉的到来。 没多大时间,院门开处,林巧妹待了十几军卒走进来。 “各位,俺是奉了林将军的命令,前来收编你们的,放下武器,站成一排。” 边军里有三个甲正,均一脸懵逼,所有军卒也都疑惑地互相看看。 “你是谁?林将军又是谁?” “收编?什么鬼?” 林巧妹不理他们的议论和问话,举起手来。 “听号令的,去左边站好,俺数三声,不去的后果自负。” 所有军卒怎会轻易听她说话,都迟疑着去看几个甲正。 “一...” 林巧妹刚刚一字出口,就看到一个甲正被突然冒出的利箭,射中了咽喉。 见死了人,一众军卒立刻大哗,刀枪叮当响着,就要乱起来。 林巧妹高举一只手,大声喊:“弓箭准备。” 姜家大宅的院墙上,立刻冒出无数人影,嘎吱吱拉动弓弦的声音四起。 立在院子里的军卒渐渐安静下来。 “二...” 林巧妹继续喊。 这次,军卒们看出人家是玩真的,连忙往左边跑去。 一个甲正迟疑着开口想问什么,只是刚张开嘴,话还没出口,就被一枝羽箭钉死。 这一下,还在犹豫的军卒再不敢停顿片刻,立刻转身跑到了左边。 白静忍不住:“哥,你说的尽量不杀人嘛。” “不死几个,凭什么让人家信你?” ------------ 第一卷 第107章 收编边军 林丰说着话,再次拉开弓箭,对准了最后一个甲正。 “哥,你还杀?” “这些边军里的军官不能用,贪腐、渎职、投敌、欺压军卒,坏到了根本。” 白静无语,她也明白这些。 院子里的一百多边军已经都站在了林巧妹的左边,就是那甲正,也悄悄溜了过去。 只不过,正当他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时,谁知脑袋震动,眼前一黑,随即失去意识。 军卒立刻大声嚷嚷起来。 林巧妹也扭头疑惑地看了屋顶一眼。 都投降了,怎么还杀? “凡甲正以上军官,都该死。” 林丰站在屋顶,大声喝道。 这话让众军卒听到耳朵里,却十分地熨贴,受欺压日久,早已心生怨恨。 纷乱声渐渐停止,军卒都仰头去看屋顶上的林丰。 “诸位兄弟,我,镇西都护府府军第三十一营部将,林丰,在此立誓,如果愿意加入我的队伍,跟着我打鞑子的,我非常欢迎,在我的军队里,能做到三足,一是军饷足,必定按时发放。二是伙食足,保证能让你吃饱吃好,三是奖赏足,只要你能杀鞑子立功,按功论赏,绝不差分毫。” 林丰停顿了片刻,让军卒消化一下。 “好,愿意留下的,不要动,不愿意留下的,请现在就出门,至于你要去哪里,随意。” 在此乱世,出来当兵就为吃口饱饭,如果离开行伍,没点能耐的,很难活命。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愿意走。 听起来这个将军还算靠谱,再说了,林丰的名字,边军大营里也听说过。 虽然不太清楚,好像是个真能杀鞑子的人。 林丰等了一会儿,见没人离开。 “林将军,这些人暂时归你管辖,我会派李虎协助你。” 李虎跟在林丰身边,此人武功好,作战勇猛。 适合让他带个百人队,锻炼一下。 接下来,林巧妹按照林丰的授意,连夜将边军的百人打散,和自己的战队重新编队。 挑出自己战队里的优秀军卒,提拔为甲正和什长。 以老带新,成为两个全新的百人队。 白静则带了文程和两个小吏,四个人忙了一夜,为这些新入伍的军卒,登记造册。 连同林丰,也是一夜未眠。 一百多的边军军卒,与自己的队伍人数相当,很容易出篓子。 谁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些军卒都是农民出身,平时被军官欺压惯了。 现在有奶便是娘,管你谁是头领呢,只要别缺自己那口饭就行。 接管,编队十分顺利,没有人闹事。 当然,林丰已经安排了十几个军卒,穿插其间,一旦有异常,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 他告诫林巧妹,现在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首要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第二天早晨,两队二百军卒,踏上了绕城跑步的训练日程。 跑完全程后,再安排早饭。 在老兵的监督下,新编入的军卒,全程都老老实实执行所有命令。 林丰又让白静安排下去,每人发了五百钱军饷。 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管用的东西,钱一到手,军卒立刻情绪高涨。 干啥活都不带累的。 那些跑步累成死狗的家伙,瞬间又有了精神。 林丰终于松了口气。 这次收编也是冒了很大风险,因为还有四百边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看看天色,已近午时,按照许程的说法,郑弦深带领的四百人马也该到了。 自己得亲自出马,立个标杆,让军卒们看看,跟了他林丰,谁也不用害怕。 可是,当他看到拉得老长的队伍,来到城门前时。 心里也觉得自己紧张的有些好笑。 这支队伍确实四百多人,却有两百多是赶车,干活的民夫。 部将郑弦深带了二百不到的军卒,押运着四十辆马车,迤逦来到清水县城。 郑弦深,三十多岁,中等个子,胡子拉碴的圆脸。 他坐在战马上,仰头看城门楼。 “城上的,叫木本田出来露个脸。” 丁字营是后勤军种,专门干的就是征粮押运的活,所以,他与都护府内的各个县官都很熟。 守城的军卒站在一边,等着林丰的命令。 而林丰只是冷冷地看着城下的郑弦深。 白静从后捅了捅他的腰。 “哥,人家说话了。” “哦,他说啥了?” “让木本田出来露个脸。” 林丰一时走了神,是因为他终于想起来,郑弦深的名字之所以有些熟悉,是因为木本田的口供里,有这个名字。 木本田给鞑子提供粮草,自然需要与这些征粮的军官打交道。 花重金从他们手里买来粮食,再转送到鞑子那里。 这个郑弦深便是其中知情者之一。 也从木本田这里弄了很多金银财物。 他从府内各县征来粮草,在清水转卖给鞑子几车,从中赚取大量的金银。 想到此处,林丰冷冷一笑。 这个活干的倒是名正言顺了。 “郑将军,木大人外出未归,请先在城外驻扎。” “什么,让老子在城外等着,你是谁?” “俺是守城甲正,职责所在,请郑将军见谅。” 大宗律中有一条,军队进城,不可逾百人。 虽然郑弦深每次过来,都是全队进城安歇,那是木本田有买卖要干。 “这样,只带几个护卫进城如何?” “这个...可以。” 郑弦深命令手下,将马车在城外圈成一圈,就地扎营。 他则带了八个护卫和两个百夫长,策马进了城门。 林丰带了他们来到县衙,让进大堂坐定,有人端上茶水。 正是午时,曹知县已经下班回家吃饭了。 县衙内没了别人。 “木本田去了哪里?” 郑弦深大刺刺地仰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 “呃...木大人不让说。” “切,又去会他的小情人了吧,他那点破事,没得污了老子的耳朵。” 林丰微笑不语。 一个百夫长吆喝起来。 “还愣着干嘛,赶紧给俺家郑将军弄酒弄菜,这都走了大半天路了。” 林丰连忙笑道:“郑将军,都在后庭安排妥当,还请将军移步。” 郑弦深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都随本将军去赴宴了,让人把许程也喊过来。” 说完跟着当前的林丰往后堂走。 穿过县衙的后堂门口,有一条长廊,两边都是庭院,种了些花草。 一行人跟着林丰走在长廊上。 正行走间,林丰突然站住了,回身看着郑弦深。 “你,干嘛呢,走啊?” “郑弦深,木本田去给鞑子送粮,你来晚了一天。” 郑弦深顿时一愣,一时无语。 他身后的两个百夫长是参与了此事的,可几个护卫并不知详情。 “你不是甲正,到底是谁?” 郑弦深不笨,立刻琢磨出不对劲。 ------------ 第一卷 第108章 见的都活不长 林丰淡淡地说:“木大人要我问问郑将军,这些粮草要卖多少钱?” “你说的什么话,谁要卖粮草,莫名其妙。” “鞑子出钱多,自然是要卖掉的。” “来人,给老子拿下这个奸细。” 郑弦深怒声喝道。 与鞑子做交易,卖军粮,可是大罪,哪里敢当众说这事。 眼前的小子,肯定有问题。 郑弦深身后的护卫立刻哗啷一下抽出腰刀,就要上前拿人。 谁知就听到四周嘎吱吱一阵响动。 都是军人,弓箭拉动的声音非常熟悉。 众人连忙扭头往两旁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长廊的两侧十多步处,已经站满了军卒。 数十把拉满了的弓箭,正对着几个人。 如此距离,面对这么多的弓箭,谁也不敢轻动。 林丰往后退了两步,与对方拉开些距离,然后举起右手。 郑弦深急忙喊道:“慢着慢着,这位兄弟如何称呼,粮草的事好说,价钱也问题不大,咱可好好谈谈便是,都是自己人,不用如此吧。” 林丰嘿嘿一笑,右手挥下去。 弓弦一阵绷响,无数羽箭如雨般撒向长廊里的人。 根本无法躲避,十几个人顿时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郑弦深狂吼一声,猛往前窜,伸手去抓林丰。 他知道,林丰这里不会有箭射过来,只要抓住此人,也许能躲过一劫。 但是,他哪里知道林丰比弓箭厉害,早知道还不如让羽箭射几下。 他人在半空时,就被林丰抬脚瞪在了肚子上。 郑弦深再次狂吼着,身体往后飞了出去。 一阵翻滚,撞在了倒在地上,像刺猬一般的护卫。 郑弦深想爬起来,可肚子疼得厉害,翻肠倒肚,刚一俯身,就开始哇哇大吐。 两边的军卒涌上来,七手八脚将郑弦深摁在地上,提了木枷过来,锁在他脖子上。 还有两个没被射死的,一个百夫长,一个护卫,也被铁链锁了起来。 郑弦深缓过劲来,被按跪在地上,挣扎着。 “小子,你是大将军派来的?” 他认为自己倒卖军粮的事暴露了。 林丰顺着他的话点头道:“当然是崔大将军的命令,你认为还能活命吗?” “嘿嘿嘿...小子你还嫩点,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大将军啊。” “我呸,老子可是好糊弄的,赶紧放了我,不然,你也活不成。” “吓唬我,你也不看看形势。” 郑弦深依然挣扎着。 “小子,咱可细谈,如何?” 他的意思是,这里人多,好多事不好说。 林丰也看出此事没那么简单,并非单纯地倒卖军粮谋私利。 摆手道:“把他押到审讯处,其他人处理现场。” 审讯处是一间阴暗的屋子,里面摆满了刑具,还有许多摆在地上。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有的刑具上还带了血污。 这样的情景,人犯进来不用动手,只一看便能吓尿了。 郑弦深脖子上戴了厚重的木枷,坐在潮湿的地上,怒瞪着林丰。 屋子里只有坐在木凳上的林丰,和站在一旁的白静。 “好了,你有什么话,都说出来,看看能不能让你免死。” “敢不敢报出你的名字?” “林丰,丙子营的。” 郑弦深瞳孔一缩,这个名字他可是知道。 他眨巴眨巴眼睛,知道此事有些麻烦了。 这个林丰可不好弄,他跟大营那边关系紧张,几乎不屌大营的命令。 琢磨半晌。 “林丰,只要你放了我,你可在边军大营内横着走。” “呵呵,你敢在边军大营里横着走吗?” “我不敢,可是你敢,只要揭过此事,要官有官,要钱有钱,你信不信?” “老子信你个头,看看你自己吧,部将而已,敢说出大将军都不轻易说的话。” 郑弦深很无奈,他的事没法说出口。 只能给人画大饼,一点真事都不敢外露。 林丰见他一脸便秘的模样,知道事情挺大。 “算了,你如果觉得不好说,我只将你押入死牢,按投敌叛国算,就别连累别人了。” 说着话,林丰站起来,准备出去。 “慢着,慢着,林丰,这事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总得有个见证人吧?” 郑弦深摇头:“啥也别见证,见得都活不长。” “有这么严重?” “比这还严重!” 林丰想了想,冲白静点点头。 白静扭身出屋子,顺手关了房门。 “说吧。” “你可知道,此事牵扯很大,只凭我一个部将,怎敢做出如此大事。” 林丰默默点头。 “丁字营是专管征集粮草的,这样的营还有三个,我们的顶头上司是千夫长冯将军。” 看看林丰不动声色,郑弦深只得继续。 “冯将军身为千夫长,也不敢弄出此事,他上面还有中领军,征骑将军,再往上是卫将军...” 林丰摆手:“照你这说法,整个边军还有好人吗?” “边军数万,这只是能掌握一些资源的军官。” “我勒个去,再往上还有吗?你可别跟老子说,连崔大将军也跟鞑子勾着啊。” 郑弦深低头沉思片刻。 “再往上就不敢说了,相信你也能从这里看到此事的恐怖之处。” 林丰也懵逼了。 这是要塌了天的节奏。 大宗这帮子边军,怎么成了如此模样。 怪不得成天窝在大营里,鞑子也不进攻营寨,只尽管放心地在四方掳掠。 是早已内外勾结,还是彼此心照不宣? 林丰挠着脑袋,觉得这事难弄了。 眼前这个小小的部将,只是冰山一角,自己如果按罪斩了他。 触动可是大了去。 他也不想再问下去,好多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来人,把他押入死牢,日后再审。” 立刻进来两个粗壮的军卒,将郑弦深拖了出去。 郑弦深也不说话,他知道林丰需要时间思考,选择。 放下其他,林丰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收编城外的部队。 这些军卒,虽然跟着郑弦深倒卖军粮,可是他们不会分到一文钱,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很有可能会被克扣军饷或者根本得不到军饷。 所以,林丰判断,收编他们不会很难。 让人持了郑弦深的腰牌,到城外先调入一个百人队,进城后将几个甲正控制起来。 其他军卒被收掉武器,赶到一个宅院里待着。 然后再将另一队如法炮制。 虽然收编过程很顺流,也很简单。 但是,林丰知道,新收的军卒多出自己原有的队伍太多,会有很多隐患存在。 得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些弊端。 还有一个大的问题,边军无端丢失了一个丙子营,四十车军粮。 如此大事件,该不会置之不理。 林丰皱眉苦思。 一时抢着痛快,后遗症却让人头疼。 ------------ 第一卷 第109章 奴家可留在这里 正在林丰愁眉苦脸想辙呢,林巧妹过来诉苦。 “哥,有几个刺头不太听话,还净捣蛋,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揍他。” “揍啊,可是几个家伙皮糙肉厚的,唉...” 林丰看着小巧的林巧妹。 “你那杀人的劲头哪去了?” “那几个人都挺有号召力的,动作不宜太过激。” “有号召力更不能留,号召力必须全是咱的。” 见林巧妹还在犹豫,林丰耐心地说。 “咱的军队,忠诚是第一位的,其次是勇敢,我不需要他的智慧,只需要他无条件执行命令。” 林巧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需要我去给你坐镇吗?” “你太小瞧俺了哥,你等着,老娘这就将他们的人头挂到城墙上去。” “记住,想要让他们听话,不能一味惩罚,恩威并重才是王道。” “嗯,知道了哥。” 林巧妹刚要走,林丰喊住她。 “有个办法,你计划一下,将他们的体力和精力尽量耗干净,让他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时间一长,便放弃许多想法。” “这管用吗?” “去吧,试试便知。” 林巧妹走了,白静在一侧担心地看着林丰。 “哥,你没事吧?我看到你有白头发了。” 林丰掐着指头算计了半天。 “我今年多少岁了?” “嗯,俺记得是虚岁二十一了吧。” 林丰摇头叹息一声。 “唉,真够操心的。” “这世道,想好好活着,真难。” “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安逸一下。” 白静想了想刚要说话,忽然范劲松在门外禀报。 “将军,有人要见您,三个人,说是姜家的。” “姜家?” “就是那所大宅子的。” 白静提醒道。 林丰摆手:“让他们进来说话。” 时间不大,范劲松带了三个人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神情恭谨。 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个披了黑色斗篷的人。 整个人都被罩在斗篷里,看不清面容。 中年男子见到林丰时,躬身拱手。 “姜府管家,姜无勉见过林将军。” 林丰坐着没动,只是盯着男子身后的两个人。 白静在他身后,手里握紧了腰间的短刀,警惕地看着三人。 中年男子稍稍侧身,用手一引。 “这位是俺家大小姐,闺名姜海云。” 姜海云伸手将罩在头上的兜帽掀开,露出脸来。 屋子里的灯光瞬间一暗,一张眉目如画般的姿容,让屋子里失去光芒。 姜海云矮了矮身子,轻轻道:“海云见过林将军。” 林丰点点头,看向另一个穿斗篷的人。 姜无勉连忙道:“这位是柳书雪小姐。” 那人将兜帽掀开,冲林丰展颜一笑。 就连见惯了崔赢那样美的女子,林丰还是呆了一呆。 这个柳书雪也太美了,一张宜喜宜嗔的清水脸,跟姜海云的纯净不同,她还带了些许妩媚。 是那种书卷气质中夹了娇俏的味道。 白静在林丰身后用手捅他的腰背。 林丰的愣怔并非全是被柳书雪的姿色吸引,他还想起,此人就是那日在木本田家里相亲时,坐在首位的女子。 林丰呵呵一笑:“请坐,看茶。” 白静垂头翻着白眼,不情不愿地去弄茶水。 “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姜海云半垂着头,轻轻说道。 “爷爷身体有恙,便使奴家来给林将军送个信。” “哦,你说。” 姜海云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姜无勉连忙接过来,转身双手递到林丰跟前。 林丰随手接过来,看了一眼封皮上的字。 林将军亲启。 “这是谁写给我的?” “是奴家父亲大人亲笔写就。” “你父亲是...” “林将军一看便知。” 林丰把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笺,展开。 半晌后,林丰才将信笺反手往后一递,白静接在手里。 这封信是姜海云的父亲,姜蕴写给林丰的。 姜蕴乃大宗当朝正四品官员,现任中书舍人,给林丰的信中,表示希望宽待自己的家人,以后若朝中有事,尽可找到他头上。 姜无勉见林丰看完了信,立刻又摸出一个信封,双手往前一递。 “林将军,这是林通林员外给您的信。” “哦,他也给我写信?” 林丰疑惑地接过信封,拆开看了一眼,随手折了折揣进怀里。 白静正要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 两封信看完,林丰转头笑着问柳书雪。 “不知柳小姐有信给我么?” 柳书雪微微一笑:“奴家人都来了,还写什么信,只是想面见林将军,问一个问题。” “好,你且说来听听。” “林将军可还记得那幅对联?马蹄声声清水旁...” “呵呵,确实记得。” “奴家今儿见了林将军,您看信一目十行,如没有熟读诗书,对文字断不会如此熟稔。” 林丰不置可否。 “所以,奴家判断,那句猪嚎阵阵腰子香,是林将军在戏弄我等,对吗?” “柳小姐不会只为了此事来的吧?” 柳书雪沉吟片刻。 “奴家的姑姑柳吟菲,嫁与木本田为妾,现正在死牢中受苦,做侄女的心中不忍,想代姑姑请求林将军高抬贵手。” 林丰点点头,转头看着姜海云。 “你也是为此事而来?” 姜海云委屈地说:“姜家的家财已经被分了个干净,爷爷也认了,算是响应林将军的新政做了贡献吧,只是,木本田的女儿木婉儿是我的闺中密友,不知...” “呵呵,你们两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来,一个为姑姑,一个为闺蜜。” 林丰顿了顿:“你们可知道木本田犯了什么罪吗?” 两人都默默点头。 “投敌叛国乃灭门之罪,你们让我如何处置?” 姜海云不善言辞,只能睁着黑亮纯净的眸子,无辜地看着林丰。 柳书雪叹口气:“林将军,这什么罪什么律的,奴家也不懂,只是想林将军若能在法外施些恩德,奴家便感激不尽,但有所使,必尽全力。” 姜海云也跟着使劲点头。 林丰沉吟起来,眼前这两个女子,一个父亲在朝中为官,一个看情形也简单不了。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也不好一句话就答应下来。 “这样,让我考虑一下,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怎样?” 姜海云连忙起身:“那就请林将军多多费神了。” 说完示意姜无勉引路。 柳书雪却坐着没动,一双清亮的眼眸,只盯着林丰。 姜无勉带了姜海云走出了屋门,扭身发现柳书雪没跟着出来,疑惑地停在那里看她。 柳书雪这才缓缓起身,往前踏了两步。 “林将军,若是需要,奴家可留在这里。” 白静立刻瞪起了眼睛,紧张地等待林丰的回答。 ------------ 第一卷 第110章 差点把腰戳漏了 林丰的后腰都快被白静戳漏了。 “柳小姐无须如此,该如何做,林某心里有数,且安心回去等我消息便是。” 柳书雪闻言一笑:“从未见过如此深明大义的伟男子,不但在战场上睥睨群雄,在情场之上,也能挥洒自如。书雪拜服。” 说完,俯身一拜,然后扭转身子,袅袅娜娜地往屋外走去。 那转身的刹那,说不尽的风情万种,让林丰差点鼻子里窜血。 若不是白静在后腰上又来了一记狠的,真想就留住了此女。 几人走后,白静恶狠狠地瞪着林丰。 “怎么,你要放了那两人?” 林丰摩挲着下巴。 “放呢,恐怕不能全放...” “你还真敢放啊!” 林丰摆摆手:“你且安静些,听我跟你分析一下。” “安静不了,还有,那封信为何藏起来?” “待会儿再说信的事,你看啊,木本田的女儿,是其直系血亲,放肯定是不能放,但是...” “但是什么?” “我可以让她死得体面些。” 白静一听,瞬间安静下来。 “怎么个体面?” “就是送她一条白绫,然后让人收尸下葬。” 白静皱眉点头:“这个倒是说得过去。” “至于那个木本田的小妾,可以放她离去。” “为什么?” 白静又警惕起来。 “因为大宗律法中有一条,满门抄斩之罪,这个满门里,并不包括妾室。” “还有这一条,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 林丰摆手:“忘了是谁说的,你不相信可以去查嘛。” 林丰是前世看过此类信息,好多朝代都有这样的条款,灭族之罪,小妾不会列在其家族中,便可免去死刑。 白静翻着白眼道:“让俺去哪里查,还不是你说了算,要放就放,要杀就杀的。” “杀有杀的理由,放有放的根据,并非心血来潮。” “行行行,你怎样说就怎样办好了。” “去休息吧,这也半夜三更了。” “你还不睡?” “总觉得我设计的水车还有几个点弄得不好,我再琢磨琢磨。” 白静指了指脑袋。 “小心又生白发。” 林丰笑着摆摆手,让她去休息。 终于转移了白静的注意力,让她忘记了信封的事。 林通写给他的信,只是说了一下,姜海云就是原来他托人给林丰说下的媳妇。 后来被林丰逼着退了亲事。 当然,这事姜海云本人并不知道。 只知道她爷爷给定了亲,未婚夫家是胡西乡的一户殷实人家。 至于为什么一个在朝为官的家庭,会答应这门婚事,林丰想不明白,却也无暇去琢磨。 林丰又是一夜未眠,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事。 每一件都不能等。 比如他灭了鞑子五百骑兵,鞑子会有如何疯狂的报复行为。 他收编了边军丁字营三百骑兵,还有四十车粮草,边军会如何彻查。 他还抓了丁字营部将郑弦深,这个人可是倒卖军粮给鞑子的关键人物,边军中会有好多人坐不住的。 接下来该会有什么亡命行动? 还有林丰取了清水县城,到现在也不见秦方带来官方认可的文书。 自己是离开清水回岭兜子呢,还是继续在此坚持些日子? 种种件件,让他根本无法入眠。 直到日上三竿,白静端了早餐进来,他还在垂头看着桌案上的草纸发呆。 “哥,你又一晚上没睡啊!” 白静哀怨的眼神直直瞪着林丰。 林丰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探马有什么消息没?” “没有,一夜平安。” “靠,安静的吓人啊。” 白静给他端了一碗白粥,用汤勺盛出一勺,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 一边喂给林丰吃粥,一边说道。 “要不咱回岭兜子吧,那里城高壕深,易守难攻,待着也安心。” 林丰咽了口粥。 “这清水县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如果咱驻扎在此,可与岭兜子形成牵制形态,让来犯之敌首尾难顾,所以我不想放弃此地。” “可是咱待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边军和鞑子都可以对咱发起攻击。” “秦方走了多少天了?” “嗯,好像有些日子了,是不是...” “不会出意外,这小子武艺不错,脑子也灵活,不然怎会派他出来做事。” “脑子那么好使,怎分不出个轻重呢?” “边城外数万鞑子围着呢,想进出很不方便,能出入很是考验技能的。” 两人正在讨论秦方,就听到谢重在门外禀报。 “将军,城外有信,十数骑靠近县城三十里,正往这边奔过来。” 十几骑兵,不论是鞑子还是其他军队,都对清水县城形不成威胁。 白静直接回道:“探清楚再报。” “是。” 林丰此时也吃完了早餐,起身拿了屋角的毛巾,沾湿了,擦擦脸。 “走,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城上看看。” 林丰带着白静来到城楼上,往远处看去。 滚滚烟尘中,有马队奔腾而来。 林丰眯着眼睛。 “他们身后是有人在追吗?” 白静仔细看了看:“看不到啊。” “那他们为何跑得这么急迫?” 不等白静回应,林丰立刻喝道。 “让林巧妹,带两个战队去迎一下。” 谢重转身往城楼下跑,通知人赶紧去找林巧妹。 也就盏茶的工夫,林巧妹带了两个战队,六十骑,策马冲出了城门。 在城楼上就能看到,两股烟尘渐渐接近。 林巧妹的战马跑在最前面,远远看到了对方的样子,大声喝问。 “哎,是秦将军吗?” 对面确实是秦方,他正策马疾奔,发现了林巧妹的战队,立时高声回应。 “是我,后面有鞑子,快掉头!” 林巧妹挥手往两旁摆了摆,示意马队分作两组,让开中间的道路。 秦方带了十几个骑兵,从两组战队中间穿过。 错身时,秦方急道。 “快掉头回城,鞑子有二十多个,快走!” 林巧妹哪里会听他的,这个好战分子,好不容易得了机会。 “摆阵,弩弓手在前,远攻在后,准备战斗!” 六十人让过秦方的马队后,再次组成一个方阵。 战马踏着碎步,调整着各自的距离。 方方整整地挡在道路上。 林丰给他们战队配备了十把弩弓,都提马站在最前面,安静地看着前方。 烟尘过后,远处出现了一群铁真骑兵。 二十多骑,乱哄哄地往前跑。 虽然队形乱,但是速度却比秦方等人快上很多。 眼见鞑子骑兵越跑越近。 “弓箭准备。” 林巧妹紧紧盯着鞑子骑兵,计算着双方的距离。 她对射箭天赋异禀,从而对距离也有一种天生的敏感。 等到鞑子骑兵一进入射程,林巧妹大喝一声。 “射!” ------------ 第一卷 第111章 武卫将军 五十远攻箭手,将拉满的长弓一松,数十枝羽箭腾空而起。 羽箭在攀上一个高度后,从半空向着鞑子骑兵俯冲下来。 别看鞑子在策马疾奔,却对战场有着一种天生的感触。 弓弦的绷响和羽箭在空中的呼啸声,让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马背上的盾牌。 没有盾牌的就将一叠羊皮举在头前,速度不减地继续冲锋。 一阵箭雨,叮当声中,只有两三骑鞑子被射翻。 人和马在尘土中翻滚。 其他人连看都不看,举了兵刃猛力催马前进。 长弓只射了两轮,双方距离已经进入三十步内。 林巧妹抽出长刀:“弩弓准备,所有人,冲锋!” 她第一个提马开始加速。 按说三十步已经是战马能提速的最低距离,况且还是对方处在最高速度。 他们已经处在劣势中。 可是林巧妹对林丰的新式武器有信心,在如此短的距离中,至少能射出两轮弩箭。 双方在急遽接近中。 弓弩声崩崩崩地连续爆响。 三十步内,弩弓的威力十分强劲,比弓箭的冲击力大很多。 鞑子骑兵也没想到对方还有如此犀利的手段,发现已经到了接敌的距离,都兴奋地举起武器,嘴里狂吼着。 下一刻,两轮二十只弩箭,瞬间穿越空间来到眼前。 根本来不及躲闪,巨大的冲击力,让鞑子骑兵身体一震,顿时人仰马翻。 本来已经不足二十人的鞑子骑兵,再次翻倒一大半。 还在马上的已经不足五骑。 然后,五六十战队骑兵覆盖过去,将他们淹没在洪流中。 秦方带着十几骑,越过林巧妹的战队后,奔出了百十步的距离。 扭头发现林巧妹已经指挥军队冲了上去。 他连忙举手让骑兵停止奔驰。 后面有二十多鞑子骑兵,他不能自己跑了,让人家来接应自己的冲上去拼命。 毫不犹豫地,秦方大声吆喝着,调转马头。 催马冲了回来。 只是百十步的距离,再加上掉头,提速,冲锋。 所费的时间也只有十几个呼吸。 可是当秦方带人来到战场时,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二十多骑鞑子,一个没剩,全部翻倒在地。 林巧妹正兴奋地指挥军卒,收拾战场,挥刀砍着鞑子的人头。 秦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林巧妹手里提了一颗鞑子的人头,举到身前,小巧白皙的脸上,还溅了几滴鲜血。 “嗨,秦将军见笑了,这玩意儿值不少银子呢。” 秦方受到了视觉冲击,冲她咧咧嘴,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好,好样的,巾帼不让须眉啊。” 林巧妹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收拾完了没?咱该回了。” 秦方半晌才缓过神来,冲自己的骑兵摆摆手。 “走了,还没进城就给咱们上了第一课。” 十几个骑兵,垂头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催马前行。 他们从边城出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震撼。 二十多鞑子骑兵,眨眼间就被砍下了脑袋。 而眼前这支五六十人的马队,只是伤了四五个人,仍然能骑在马上,跟着往回走。 十几个人在马上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发泄着自己的憋屈。 秦方进了清水县城,见到林丰后,摇头感慨。 “林将军,你手下个个都是能人异士,秦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本来带了二十骑出城,因为人多目标大,被鞑子发现了。 一路追着他们打。 论骑术,他们肯定不行。 为了保全队伍主力,秦方分出了八骑断后。 快要到清水城时,鞑子再次追了上来。 说明那断后的八骑军卒,已经被鞑子给灭了。 他们用生命,为秦方赢得了逃脱的时间。 秦方介绍了几个手下的姓名和职务,这是秦大将军为林丰配备的领兵军官。 然后,秦方又拿出了大将军的印信。 “林丰,你已经被晋升为镇西都护府府军第三十一营,千夫长,授武卫将军衔。” 林丰很平静,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大宗的官衔品阶。 百夫长、千夫长啥的很好理解,可这个武卫将军,是个啥玩意儿? 见林丰一脸无感。 秦方笑道:“林将军,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五品将军,大将军会在脱困后,将案卷交由都护府,然后上报朝廷兵部备案。” 林丰点点头,总算有个大体的了解。 “那清水县如何处置?” “大将军说过,镇西都护府所辖各县,在战时可实行军管,清水县现在就归林将军管辖。” “好,就等秦大将军这话。” 他松了口气,总算是名正言顺地接管清水。 别看林丰强势上位,在没有真正强大起来时,名正言顺,还是非常重要的。 有了秦大将军的支持,尽可放开手脚。 他与秦方把酒夜谈。 从目前的形势,到今后的走向。 还有边军这种倒卖军粮的行为,已经形成了上下贯通的态势。 也就是说,边军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已经烂开了。 大宗朝廷根本无法顾及这些,皇帝赵震,正与符王赵争,打得不可开交。 哪里会管边军的事,拉拢还来不及呢。 边境上的几个大将军,都是他们极力拉拢的对象。 卖点军粮,那还叫个事? 两人谈了一夜,在天亮前睡在了一个床上。 抵足而眠。 林丰已经是熬了几个晚上,被酒精一冲,顶不住了。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夜幕降临,才醒过来。 目前,林丰手下的军队,达到了近八百人。 如果算上工兵和青壮民夫,已经超过千人,可以算满编部队。 清醒后,林丰立刻让清水县的队伍和岭兜子的队伍,进行了调防。 打散刚刚收编的军卒,混编进入原来的战队。 秦方正式成为他的副将,辅助林丰指挥第三十一营。 还有王前和胡进才,也被晋升为部将。 两人各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 其余各人都有晋升。 张常有、于雷、李东来三人晋升为偏将,可领两个百人队。 林巧妹独领一支远程攻击百人队。 李雄总管部队后勤,职级等同偏将。 白静为林丰的侍卫长,职级等同偏将。 这一提升,都知道来自镇西府军,大将军的命令,并且会报经朝廷兵部备案。 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名正言顺的大宗正式编制的干部了。 一时间,俱都精神振奋,纷纷给家人报喜。 林丰一时兵强马壮,踌躇满志。 只是这一段时间,鞑子和边军都没有动静,让他心生疑惑。 时间过去了近一个月,这两个巨无霸受损,总该有些反应才对。 林丰除了加强军卒训练,还加固了清水县城的防御。 在他的努力下,灌溉农田的水利设施,也部分开始启用。 为了公平起见,从城里建起一条水渠,通往城外的农田。 水从城内的水井里,用水车提取到水渠中,再流到农田边的公渠里,沿着田边分成两股。 再由两股公渠,分出无数支渠,进入一个个田埂里。 这个工程原理不复杂,可枝枝叉叉众多。 为了抢时间,水渠全部使用木质加竹制材料,如蛛网一般,让一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大呼神奇,叹为观止。 ------------ 第一卷 第112章 杀人灭口 天气渐热,林丰带了白静在田野小道上纵马漫行。 他们身后跟着范劲松和谢重,李虎和韦豹都被放到了战队中,独立带领一个百人战队。 林丰在军卒中精心挑选了三十名军卒,作为自己的卫队。 这三十人全部装备精良,长刀、圆盾、硬弓、弩弓配备齐全。 身后还跟了二十辆马车,拉了粮草和所需材料。 清水城由秦方和胡进才协同驻守,林丰则回岭兜子城堡,继续搞技术建设。 他想在半年之内,完成由被动防御到主动进攻的转变。 由于土道难行,两天后,林丰才带着人马回到岭兜子城堡内。 一切如旧,民工依然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许多茅草屋子,改成了红砖瓦房。 按照林丰设计的图纸,瓦房一律宽敞明亮。 只是到现在他还没有琢磨出玻璃的制作工艺。 当然,也没那时间。 白静一回到城堡,就转身去了工地,她心里挂牵着那些新鲜又神奇的物件。 林丰则埋头在案子上写写画画,纷乱的线条堆满了一张张白纸。 天还没到午时,白静就跑进屋子里,脸色有些苍白。 她站在林丰身侧,默默地看着林丰忙碌。 林丰半天没听见动静,奇怪地抬头看着白静。 “你这是咋了?” “哥,狗旦死了...” “什么狗旦猫蛋的?” “你还想着那个小男孩吗?说有人要踢俺屁股的?” 林丰满脑子的事,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来。 “哦,那个七八岁脏乎乎的男孩儿啊,怎么死的?” 白静做了个深呼吸。 “他爹说,狗旦是在咱城堡后的人工湖里淹死的。” “然后呢?” “人已经埋在湖边。” 林丰点点头:“七八岁的孩子,顽皮得很,再加上没人看顾,很容易出意外。” “哥,你觉得是意外吗?” “不然呢?” 林丰扔下毛笔,活动了一下身体。 “你有话就一块说出来,别让我猜好不好?” “嗯,哥,你不觉得狗旦的死与之前的事有关系?” 林丰眯起眼睛,仔细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咦?果然有些问题。” 城堡后的人工湖,是为了挖土筑城和储水,兼具了两个作用,林丰才搞出来的一个巨大土坑。 如果没有男孩告诉白静,有人要踢她屁股这事。 一个小男孩玩水被淹死了,也只是个意外。 可是,联想起来就有些诡异了。 “你的意思是,狗旦的死,与想踢你的人有关系对吧?” 白静点点头。 林丰皱眉分析着:“此人敢对你动手,胆子很大,应该见过些世面,不会是普通的民夫。可他为什么会对你产生不满呢?” “仅仅是不满,也不至于要把俺踢进砖窑里吧?” “那就是恨意。” “对,应是恨到极致,才冒险对俺动手。” “既然是恨,那就是认识你。” “他当然认识,俺成天在工地上转悠呢。” “不,是以前认识你。” 林丰之前听到白静说起这事,虽然亲自过去查,却也没当个大事。 因为他满脑子大事。 可现在情形又有不同,那人竟然动手杀人,事情就大条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咱走后第二天的傍晚,狗旦爹吃饭时,不见孩子回来,就去寻找。” 林丰掐着指头算计了一下,孩子已经死了二十多天。 “你去问问,咱城堡里有干过仵作的人没。” “哥是要查验尸体?” “还能干啥,查查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确实溺水,恐怕就是个意外。” “可是,如果没有仵作呢?” 林丰叹口气:“唉,那就让我试试也行。” 他的大脑里有些记忆,前世经常看儿童溺水的新闻。 凡是溺水的,一般肚子里会喝进大量的水,肺里也会有很多水。 如果被人杀死后再抛尸水中的,肚子里不会有太多的水,肺内不会有水。 当然,时间过去这么久,林丰也不知道尸体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白静听他如此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哥,仵作这活你也干过?” “咋地,不行吗?” “哥啊,你到底以前是干啥的?” “种地的农民啊,然后应征入伍,在烽火台抗击鞑子的侵略。” 白静对他翻了个大白眼。 “种地的农民,啥都会?” “天赋异禀行不行?” “唉,行。” 白静也无可奈何,转身去找李雄。 她要李雄去打听仵作的事,尽量别让一个武卫将军大人,去干扒拉腐尸的活。 不到一个时辰,李雄还真找出一个干过仵作营生的人。 一个中年汉子,虽然穿了城堡统一制作的工装,却十分邋遢。 畏畏缩缩地跟在李雄身后,来到林丰的指挥部。 林丰问了他几句话后,当即决定,开棺验尸。 狗旦爹没敢说话,看着十几个持枪军卒站在周围,只得乖乖地带着林丰等人去找狗旦的埋身之地。 开棺也就那么一说,狗旦是被一领草席裹了身体,埋在了巨大水坑边沿处。 尸体已经腐烂,许多地方露出森森白骨。 腹部却十分肿胀,很像灌满了水的样子。 那仵作借用了一把短刀,开始解剖尸体。 看他不惧尸臭的样子,林丰觉得还算靠谱。 白静早躲得老远,还用手捂住了口鼻。 李雄见林丰就站在一边,也不敢躲开,硬着头皮看仵作干活。 当仵作用刀想割开狗旦的肚子时,刚一进刀,就听“嘭”的一声,肚子爆裂开来。 众人惊叫一声,齐齐往后退去。 林丰也后退一步,皱眉看着狗旦的尸体。 原来这么大的肚子,是因为里面全是胀气,却是没多余的水分。 这仵作也不咋地,连这个常识性问题也弄不明白。 此时,仵作已经被喷了一脸一身的烂肉。 不用多看,这狗旦大概率是被杀后,抛尸水中的。 “给他换个地方,进城堡外的墓地吧。” 林丰说道。 往回走的路上,白静凑到林丰跟前,低声道。 “哥,恐怕是俺害了狗旦。” “我也没想到此人敢动手灭口,大意了。” “怎么揪出这个坏蛋?” 林丰轻轻摇摇头。 “现在我心里也没谱。” “哥,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嗯,还真有。” “哥~” 林丰连忙摆摆手:“让我好好想想再说。” “赶紧想啊,下一个就轮到俺了。” “你又不是狗旦,没那么容易被干掉。” “怎么没有,那天就差点被他踹进砖窑里呢。” “那就别去砖窑。” “石灰窑也能烧死人啊。” 林丰苦笑道:“你就别到工地上转悠了。” “俺是总管,必须掌握所有城堡内外的事务。” 白静挺了挺高耸的胸脯傲然道。 林丰看了看她丰腴的身姿,忽然问道。 “此人以前跟你认识,会不会是盔屋山的山匪?” ------------ 第一卷 第113章 朱根生 白静听到此话,认真想了想。 “不会,以前也没见过有山匪来岭兜子村,更不可能认识俺。” “那你想想以前的仇人。” “没有,俺为人善良,诚实待人,只会被人欺负,根本不可能有仇人。” 林丰叹口气:“唉,你去把民夫登记册拿出来,挨个查,老子还不信了。” 白静又是白眼珠子翻过来。 “他能老实写上自己的真名吗?” “也是,咱这段时间扩张得太快,队伍里鱼龙混杂,很难找出凶手。” 他们回到指挥部,让李雄也跟进来。 李雄是林丰一开始就认识的人之一,有些事应该知道得多一些。 当李雄听完白静的讲述后,连犹豫都没有。 “老大,这还不好办嘛,既然是认识的人,等他们领薪水时,咱在一边看着,准能看出点啥。” 林丰和白静对视一眼。 这也算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了。 办法虽然笨点,但是很管用。 因为狗旦说了,是个民夫模样的人,那问题肯定出在民夫队伍里。 等到民夫发薪水那天,林丰等人悄悄待在屋子里,就看着那些民夫一个个进屋领钱。 外面一切如常,不能打草惊蛇。 崔一脚这几天十分紧张,听到林丰回到城堡,他晚上又开始做噩梦。 时刻关注着城堡内的异动。 当他听说有人去查验狗旦的尸体时,心里那根时刻紧绷的弦,差点断了。 就因为当时自己一时糊涂,以为周围没人,才做出如此蠢的举动。 可还是让一个孩子看到了。 崔一脚听到林丰离开城堡后,着实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事情也巧,那天他正干活,去城堡后的水坑边取土。 就看到狗旦在水坑里玩水。 一个疯狂的想法瞬间产生。 接下来的几天,他时刻专注着狗旦的动向。 终于找到了机会,把狗旦弄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掐死后,扔到了水坑里。 本来以为可以放心地干活,慢慢寻找机会离开城堡。 谁知林丰回来后,竟然对一个淹死的孩子,产生了质疑。 没办法,这几天,崔一脚将自己弄得污垢满面,就连一起干活的人,不仔细看也认不出他是谁。 民夫一个个排着队,到屋子里领薪水。 虽然发了工装,也只干净整齐了两天。 从第三天开始,工装开始出现污垢、破损。 再然后就是更加脏破。 成天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又脏又累,谁也没工夫打理仪容仪表。 没多少日子,便又恢复了衣衫褴褛,污垢满面的民夫特有的模样。 林丰、白静、李雄三人同时从三个角度,观察着每一个进屋的民夫。 对稍有疑问的人,李雄都会让他去洗脸,整理头发,然后再看一遍。 崔一脚也排在民夫的队伍中,起初并未发现异常。 直到他看到有民夫从屋子里领钱出来后,头脸干净了许多。 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对所有风吹草动,都会十分警惕。 前面还有十几个人时,又一个头发上滴着水滴,脸上的污垢被清洗干净的民夫走出来。 崔一脚确定了心中所疑,眼珠子开始乱转。 四周站了七八个军卒,与平常无异。 看着好像风平浪静,崔一脚已经绷紧了心弦。 再次装病? 崔一脚立刻否定了这个办法。 又往前移动了几步,时间紧迫起来。 崔一脚用手捂住肚子。 “哎,兄弟,俺得去拉屎,憋不住了。” “都排到这里了,再回来可就得重新排队了啊。” “憋不住啊兄弟,没办法。” 崔一脚离开队伍,走到最近的一个军卒面前。 “这位兄弟,俺要拉屎,你看...” 军卒皱眉摆手:“去去去。” 崔一脚连忙连蹿带蹦地往茅房跑。 一共三百多民夫,坐在屋子里的三个人,认真观察了每一个人。 直到最后一个转身出了屋门后,三人同时看着对方,摇摇头。 负责发薪水的文程,也呆呆地看着三位领导,不知接下来该干啥。 呆坐半晌,林丰才问道。 “发完了?” “发完了。” 文程点头。 李雄挠着头:“真他妈奇了个怪,此人是个高手。” 白静皱着眉头:“有啥好奇怪,也没说此人就一定是个普通民夫嘛。” “难道是军卒装扮成民夫的模样?” “很有可能。” “白静,你跟这人仇恨有点深啊。” “俺确定没有仇人好不好。” 林丰站起来:“算子,再想办法吧,咱回吧。” 三人一起往屋子外走去。 刚出了门口,忽然文程喊道。 “将军,在册的人,有两个没来领薪水,要不要查?” 三人同时止步,愣怔片刻。 “当然要查。” 异口同声。 李雄急切地问:“什么原因没来?” “不知道啊,应该是来的,上个月可是正常来领了钱的。” “叫什么名字?” “哦,一个叫吴福贵,一个叫朱根生。” “李雄,你带人去找到这两个人,若有疑点,立刻带过来。” 李雄答应一声,招手让四个军卒跟上。 林丰还是不放心。 “谢重你也跟着去看看。” 范劲松和谢重两人身手都很好,跟过去一个保险些。 崔一脚自己编的名字就叫朱根生,尽量让自己的名字平常些,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从茅房溜走,回到自己的住处。 觉得自己在城堡里待不住了,尽管暂时躲过一劫,可非长久之计。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把床铺弄得像刚起床的样子。 然后拿出自己藏在床下的一个包裹,抱在怀里,转身出了屋门。 此时是工休时间,四处都是刚领了工钱,准备弄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的民夫。 崔一脚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径直往城堡后面走。 这些日子他也准备了些工具,比如绳索,铁钉等物。 绕过民夫居住的区域,来到水坑旁。 见四下无人,崔一脚快速往城墙跑去。 他知道城墙上会有巡逻的军卒,大白天不好过。 但是,已经顾不得这些,硬着头皮也得跑路。 他天生敏感,知道自己已经捂不住了。 通过几十天的勘察,他早选好的地点,这里的城墙还没完全修整好,可以徒手攀上去。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崔一脚爬到了城墙上。 等到巡逻队过去,立刻翻上城道,在墙垛上栓好绳索。 然后顺着绳索往城下缒去。 有惊无险,他顺利来到城下。 崔一脚将钉子砸进壕沟边沿上,再弄出一根绳索,挂住了。 扭头看了看高大的城墙。 “嘿嘿,林丰,你他妈吃屎去吧,老子不伺候了。” 说完话,拽了绳子往壕沟里跳下去。 ------------ 第一卷 第114章 人不是俺杀的 李雄带了人赶到民夫居住区,打听着来到朱根生的住处。 发现他的床铺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 李雄伸手摸了一把,发觉是凉的,皱眉扫了四处一眼。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李雄挥手让人去打听一下。 听到有人说朱根生刚走,立刻带人沿着所指方向追了过去。 李雄也感觉到了这个朱根生有问题,一路猛跑,追着就到了城堡后面的水坑前。 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李雄紧张地四处扫视着。 水坑不远处就是城墙,这里没有其他建筑,可以一目了然。 几个人并没有发现问题,只得无奈掉头往回走。 谢重忽然说道:“让人去城墙上绕一圈看看吧。” 李雄点头同意,对身边的军卒喝道。 “你们上城,绕着这块搜索一遍。” 几个军卒答应一声,飞快往城墙处跑。 整个城堡的城墙,有四处登城阶梯,以供巡城军卒上下方便。 当然,每处登城阶梯都有两名军卒站岗。 军卒登上城墙后,沿着通道转到城堡后面,仔细搜索着城墙外的异常。 此时的崔一脚已经下到壕沟底部,他正用力挖着壕沟壁,作为攀爬借力点。 李雄和谢重已经跑回指挥部,向林丰报告了这个情况。 “跑了?你问明白没?” “老大,俺都问了,又沿着他跑的方向追过去,没看到人。” 林丰皱眉道:“让王前调两队军卒,城里城外搜,老子不信他能飞上天去。” 顷刻间,城堡内的军卒开始地毯式地查找朱根生。 另外一队骑兵,出城门,分作两队,绕城跑马。 崔一脚在壕沟内听到马蹄声,吓得立刻俯在沟壁上不再动作。 只等马蹄声从近处跑远,他才继续奋力挖着沟壁上的土。 林丰无心他事。 亲自跑到朱根生的住处,开始沿着他出走的路线,来到水坑边。 一路来到城墙底下,顺着城墙往前走。 终于,林丰发现了那处城墙的漏洞。 这里确实能徒手攀爬上去,而且也有人攀爬的痕迹。 众人跟着林丰转到城墙上,来到攀爬的位置,俯身往城下看。 很快就有人看到了崔一脚挂在城垛上的绳子,还有钉在壕沟边沿上的钉子和绳索。 林丰用手指了指壕沟。 “让骑兵沿着这个位置往外扩散,两条腿跑不远。” 谢重立刻去传令,林丰则带着其他人上马,出城,绕到了这个位置。 林丰蹲在钉子跟前,用手拽了拽绑在钉子上的绳索。 不经意间,目光一转,就看到了窝在沟底的崔一脚。 一双充满恐惧、狠毒、怨愤、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林丰。 林丰有些惊讶:“朱根生?” 众人闻声聚过来,抻着脑袋往下看。 “哎,他还没爬上来呢。” “这么久,竟然连沟都没上得来?” “你试试,沟壁如此光滑,怎么爬?” “挖几个坑啊,也不过两丈多点嘛。” “说得轻松,真让你下去就喊救命了。” “他那不是挖了几个洞了吗?” “就是啊,还是上不来吧。” 几个人开始议论起来。 当初挖壕沟时,按照林丰的设计,沟壁是往内倾斜的,并非直上直下。 所以,想通过挖坑做着力点往上爬,一般人肯定不行。 崔一脚就吃了这个亏,当他挖了几个坑洞时,发现往上爬是个仰角,坑洞挖浅了,根本不能支撑身体。 林丰举手摇了摇,众人立即闭嘴。 “朱根生,狗旦是你杀的吧?为什么?” 壕沟底部光线不足,到现在也没人认出是崔一脚。 “俺没杀人,俺只是干够了,想回家。” 崔一脚的声音嘶哑暗沉,像是在喉咙里翻滚着一口老痰。 “想回家就好好说啊,干嘛偷跑?” 李雄不满地问。 “俺好好说,你们让俺走吗?” “当然让你走,还送你路费呢。” 自从城堡公开后,林丰便不再阻止想离开的流民。 “俺信不过你们,让俺走。” “你先上来,把事情说清楚就让你回家。” “俺不上去,人不是俺杀的。” “那你怕啥?” 崔一脚沉默不语,也不动弹。 李雄扭头看林丰。 他是管理后勤的,所有民夫和流民都归他管辖。 可是遇到这事,牵扯到了杀人案子,他也不敢做决定。 “找人把他弄上来,查清楚再说。” 林丰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走了。 既然人抓住了,白静的心事也就了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忙。 他计划着,既然过了这么多天,鞑子依然不见大规模来报复自己。 那自己就该主动出击。 至于用什么样的方法出击,还得琢磨琢磨。 他招了王前、张常有和李东来到指挥部。 四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作战方案。 忽然,白静和李雄闯进来,看林丰的眼神有些奇怪。 “出什么怪模样,有事说事。” 白静憋住不说话。 李雄不敢过分,只得笑道:“老大,你猜那朱根生是谁?” “朱根生就是老朱家儿子,还能是谁?”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想踢俺?” 白静一脸玩味。 林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白静。 “因为他嫉妒你生得漂亮吧。” “呸,他嫉妒得着嘛。” “李雄!” 林丰只得威胁李雄。 “哎,老大,因为朱根生还有另一个名字,叫...” 白静一伸手拦住李雄。 “你我都认识,你猜是谁?” 林丰眯着眼睛看白静,半晌后一拍手掌。 “崔一脚。” 李雄一伸拇指:“老大睿智。” “切,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猜不上来,就是缺智。” 林丰见真是崔一脚,立刻来了兴趣。 “走走走,让老子去看看这货,怎混进城堡做了奸细。” 众人都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听李雄说着事情的原委。 崔一脚已经被厚重的木枷锁住,瘦弱的身子,扛着那么老大一个木枷,让人心生怜悯。 他呆呆地跌坐在屋子的角落里,有人走进屋子,他也毫无反应。 林丰凑到他跟前,用手将崔一脚额前的散发撩上去。 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嗨,崔伍长,咱又见面了。” 崔一脚眼神呆滞,仿佛听不到林丰说话。 林丰退后几步,坐进范劲松给他搬过来的椅子里。 “崔一脚,当时差点让你算计了,你说你也是,躲在大营里别出来啊,怎敢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此时,崔一脚仿似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林丰。 “林丰,你别得意,宋奇是不会放过你的。” “宋奇?你可吓死我了。” “哼哼,他叔父乃崔大将军的侍卫长,想灭了你,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崔一脚已经放弃挣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反而觉得一身都轻松。 这些日子过得甚是艰难,到今日,终于解脱了。 “林丰,你杀了老子,铁真人也不会放过你!”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在鞑子眼里,你不比牧羊犬重要。”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林丰,你就要完蛋了,哈哈哈...” ------------ 第一卷 第115章 何不一刀砍了他 林丰对崔一脚威胁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想杀自己的人多了去,可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崔一脚已经落在自己手里。 看着崔一脚歇斯底里的模样,林丰轻轻摇摇头。 顿时失去了兴趣。 “先关进牢里,投敌叛国之罪,会让你难以承受。” 两个军卒架起崔一脚往外走。 崔一脚更加疯狂:“林丰,老子没叛国,那些真正叛国的,你没胆子去抓,就挑软的捏,你个懦夫...” 嘶哑的叫骂声渐渐远去。 白静在身后皱眉道:“哥,为何不一刀砍了他?” “这里面的水很深,我得留点证据,且让他多活些时日。” 李雄嘿嘿笑道:“老崔现在活着比死了更难过。” 众人皆点头称是。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嘶喊:“报...” 范劲松立刻窜出门去,招呼探报军卒到这边来。 那军卒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单腿跪地。 “报...急报,林将军,清水城被围...” 他喘息稍顷继续道:“边军卫将军李钰,领两千军,已经围了清水县城。” 终于忍不住了么? 林丰安静地看着前方,目光穿过房门,远处高大坚固的城墙静静地矗立着。 白静担心地问:“哥,咱要自己打自己?” 林丰笑道:“就我这搞法,早晚都得打起来,毕竟抢了人家的蛋糕嘛。” “啥是蛋糕?” “粮草、军卒、物资、钱财等等,都是。” “赶紧想想怎么办啊。” 林丰摩挲着下巴,沉思半晌。 “不着急,他们围不了多久,只是威慑一下咱们而已。” 李雄担心地:“老大,您咋知道啊?” “清水那里,一向鞑子来去频繁,他们怎敢多待。” 白静立刻道:“他们与鞑子不清不楚的,恐怕鞑子不会出现。” 林丰嘿嘿冷笑:“不出现?那老子就引他们出现。” “去叫王前和张常有到指挥部待命。” 林丰边走边吩咐着。 半个时辰后,由林丰亲自带队,王前和张常有两人各带一个百人队。 二百多骑兵轰隆隆地跑出了岭兜子城堡。 岭兜子与清水县城和被困的边城,呈一个直角三角形的态势。 岭兜子处在直角处,边城处在最小的锐角处。 林丰的计划,便是带人进击边城的鞑子大营,引出追击的鞑子,再往清水方向跑。 当然,他让王前和张常有挑选的,全是骑术成绩优秀的军卒。 林丰的三十人卫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 清水县城门楼上,秦方与胡进才站在墙垛子后面,观察着城下的边军队伍。 两千多边军,已经将县城团团围住。 卫将军李钰,立马在吊桥前,脸色阴沉地看着城门上的两人。 他的左侧是千夫长冯原莱,右侧是宋奇。 “告诉林丰,本将军只给他半天的时间考虑,不然,破城杀人!” 宋奇一脸兴奋,催马上前,大声将李钰的话喊出去。 他早就憋屈得差点抑郁了。 每天晚上都梦到能手刃林丰。 终于盼来了今日的行动,自然不能少了他的参与。 秦方手扶墙垛子,高声对李钰喊。 “李将军,此乃镇西都护府第三十一营驻防地,我是府军果敢校尉秦方,不知李将军围了县城,是何缘故?” 宋奇也不用李钰的指示,大声喝道。 “废话少说,让林丰出来,不然踏平你清水。” “林将军不在城中,秦某现为清水主官,有话请跟我说便是。” “你主官个屁,半天,只有半天的时间,林丰不出来,你们就等死吧。” 宋奇根本不跟他啰嗦,只要林丰出来。 秦方无奈,在边军临城时,早已派出了报信的军卒。 可就算林丰接到消息,半天时间,报信的也就是刚到岭兜子。 幸亏林丰在清水时,加固了城防。 尽管城中军卒不多,但是守个三天两天的,应该没啥问题。 只是,大宗军队自己打起来,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双方对峙了半天,李钰有些焦躁。 他没想到对方如此执着,面对两千大军,依然坚守不出。 本来李钰认为,自己带了两千人马过来,就清水城中的几百人,早吓得开门跪迎。 早就听说林丰能耐不小,根本不把边军放在眼里。 现在看来,还真是个刺头。 李钰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军卒,虽然军容整齐,但他知道这些军卒的战斗力不足。 加上没认为会有攻城战,也没携带工具。 “冯将军,你怎么说?” 立马在侧的冯原莱,在马上躬身。 “卫将军,林丰此人桀骜不驯,不动点真的,很难慑服。” “真的在哪里?不能让军卒徒手爬城墙吧?” 冯原莱也懵逼,他是主官后勤保障的,根本不参与战场。 “那...卫将军认为如何?” 李钰扭头四顾,大片的旷野中,连棵树都没有。 “他娘的,早知道带些云梯过来,没想到此人如此顽固。” 眼见半天时间已到,如果没有行动,之前的气势便散了。 “宋奇,过来。” 宋奇兜马来到李钰身侧。 “卫将军,咱进攻吧,林丰不会主动出来的。” “你觉得怎么攻才好?” 宋奇顿时傻眼,他本来就不是玩打仗的料,让他说意见? 这不是问道于盲嘛。 “这个...” 李钰也是一时脑子短路,见身侧的两个家伙,都一脸白痴像。 “来人,弓箭手准备,如此小城,看你们能挺多久。” 两千人马中顿时一阵涌动,五百弓箭手被集中到护城壕沟前,一字排开。 “给本将军往城中射击。” 一个部将抽出战刀,高举空中,发出口令。 顷刻间,随着弓弦乱响,天空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箭矢。 秦方大声命令:“举盾。” 胡进才也跟着高喊:“举盾,空袭。” 这词还是跟着林丰学的。 城墙上所有防御的军卒,立刻将圆盾举在头顶。 耳中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真是箭如雨下。 三轮羽箭过后,城上没有一个人受伤。 李钰举手喊停。 “宋奇,去喊话。” 宋奇再次催马来到壕沟前,大声吆喝起来。 “林丰,再不出来,就破城了,到时你可别后悔。” 秦方并不理会他的话,只让军卒抓紧时间,收集城墙上下的羽箭。 这些器械,等会守城时会用得上。 而与此同时,林丰率领的二百多精骑,已经进入了鞑子防御范围内。 他们的行踪早被鞑子游骑发现,回报给了营寨里。 围困边城的鞑子主将,是银甲拖满。 接到报告后,一脸的诧异。 这是从他入境大宗后,首次有大宗骑兵,主动进入自己的防地。 他的军师叫兀颜,是个术师,挂了一身的动物骨头,瘦骨嶙峋,满脸皱纹。 “拖满大人,何须犹豫,杀了便是。” ------------ 第一卷 第116章 激烈对撞 按照以往的惯例,拖满命令四个铁甲各领二十白身,出营歼灭来敌。 林丰带着队伍疾风一般冲进纵深五十里。 眼见鞑子毫无反应,林丰觉得不能再往前,不然等鞑子出动大部队,就逃脱不掉了。 举手示意部队停止前进,立马在旷野中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休整一下,待上一刻钟,然后掉头。” 林丰下令。 所有骑兵也不下马,只在马背上摘了水囊补水。 有的顺便嚼两口干粮。 没等到一刻钟的时间,远处便泛起了烟尘。 片刻后都听到了马蹄轰鸣声。 林丰从听觉上判断,鞑子有一百左右。 己方二百多骑,鞑子不会不清楚,可只出动了一百骑。 这是太过自信还是根本就没瞧得上大宗骑兵? “准备战斗。” 所有骑兵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冷静地等待下一个命令。 他们已经被训练的不再去看对面的状况,两只耳朵只关注首领的命令。 第一次与鞑子大股骑兵对冲,林丰心里也有些许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他处在最前锋,身后是范劲松和谢重,依次是王前、张常有,李虎、韦豹。 这些当官的都被安排在最前端,军卒自然心无旁骛,一心赴战。 林丰眯着眼睛,观察着鞑子骑兵的距离。 等到目测五百步左右时,一挥手。 “冲。” 当先催动战马,开始加速。 鞑子骑兵举着刀枪,胡乱吆喝着,提马前冲。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气势一出,大宗军队必然散乱。 趁势冲上前去一阵乱砍,然后提了对方的脑袋,回营报功。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对方也开始提马前冲,双方迅速接近着。 就在进入三十步时,突然从对方的马队里射出无数弩箭。 冲在最前面的鞑子铁甲,战马中箭,向前顷翻,将人抛到空中。 八十骑鞑子,被一阵弩箭射倒了二十多骑。 前方侧翻的战马,阻挡了后面的骑兵,又有十几骑被绊倒,摔成了一堆。 林丰之前曾经分析过,由于在疾奔的战马上,射箭准确度低,便要求弩箭在冲锋时,射马不射人。 战马目标大,对准确度要求不高。 这一阵弩箭让鞑子骑兵翻倒了近一半。 还没等他们从懵逼中缓过神来,林丰已经策马冲进了鞑子马队中。 长刀呼啸而过,左右开弓,全凭意识挥动手中的长刀。 却也准确无误地瞬间削掉两个鞑子的人头。 双方轰然冲到了一起,鲜血四溅,断肢乱飞。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林丰已经杀透了敌队,从鞑子人马中冲了过去。 就像一只锋利的铁刃,犁过土地一般。 战队一掠而过,鞑子人马被淹没进人潮里。 林丰策马在田野中兜了一圈,再次转回来时,近百鞑子骑兵,已经全部被灭。 “王前,张常有,统计一下战损。” 林丰勒住马,大声命令道。 “老大,伤了二十一个,死亡七人。” “伤势如何?” “重伤五个,其他还能再战。” 林丰点点头,这个结果还能接受。 “其他人照顾好伤员,记下死者姓名,咱们撤。” “老大,鞑子的人头呢?” “砍下来带走。收拾好战场,别忘了弩箭要全部收回。” 这次来主要是吸引鞑子,让鞑子发现人头没了,会提高他们的愤怒值。 很快,军卒砍完了人头,各自上马,跟着前面战马往回跑。 鞑子游骑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本来都不再关注这场战斗。 可是,等了一会儿后,发现战斗结束了,却没有一个人回来。 赶过去一看,才发现,一地的无头尸体。 大惊失色下,立刻疯狂打马往营寨跑。 银甲拖满,听到报告后,张了大嘴,一时不能呼吸。 直到兀颜用瘦长的黑手,在他眼前晃动几下后,才缓过神来。 “怎么回事?大师,发生了什么?” 兀颜也是沉着满是皱纹的黑脸。 “恐怕是那个叫林丰的家伙来了。” 对于林丰的事,铁真总部已经通知各部队,要认真防御对待。 尤其是胡西乡区域,尽量不要再派人过去。 可没想到,你不去折腾,人家主动找上门来。 “你确定?” “嗯,这家伙有法术,会妖法,看我降妖伏魔。” 兀颜开始嘴里念念有词。 拖满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的军师。 等兀颜念完词,才小心地问。 “怎么办?” “一个千人队,剿灭之。” 兀颜伸出一根黑瘦的指头。 拖满松口气,只要能灭之就好。 林丰带队轻松往清水方向跑出五十里地,才让军卒下马休息。 打水喂马,缓解疲劳。 后方三十里外,韦豹骑了战马,立在一个稍高的坡地上观察着。 他是林丰在第三十一营中,马术最好的。 曾经数次展现出骑术的天赋,上千军卒中,无人能比。 所以,这次让他在后方观察敌情,负责引导追兵的方向。 时间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韦豹就看到远处扬起了漫天的尘烟。 从这个气势上看,来人绝对不少。 一提马缰,开始小跑起来。 天色近晚,林丰带队在一处破败的村落里宿营。 王前担心地凑过来。 “哥,咱在这里住下,会不会离鞑子太近?” “太远不行,无法将鞑子引到清水城下。” “可是,鞑子马快,咱得先保证能逃脱掉他们的追击啊。” 林丰拍拍王前的肩膀。 “不错,知道动脑子,以后便能独立作战。” 说着又拍了拍放在一旁的弩弓。 “这个玩意儿是阻止追击的利器,在战马疾奔时,鞑子的弓箭虽然比咱射得准,命中率却无法保证。” 林丰抬手拿起连环弩。 “呵呵,它可是杀人利器,今日你也体验了一把实战,感觉如何?” “确实便利,射得快,劲头足,还有准头。” “鞑子夜晚不会行军,等到了明日一早,咱就往清水跑,然后拐个弯,让他们找不到咱。” 张常有也凑了过来。 “老大,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狠?” “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队伍的残忍,记住,任何想伤害我们的人,咱都不能心慈手软。” 两人一齐点头:“是,记住了老大。” “边军消极避战,老子偏偏要拉他们进来,让崔永心疼。” 知道了许多内幕的林丰,对崔大将军已经不再有什么尊重之意。 王前两人无语沉默。 在他们心里,也只认眼前的林丰,再不会对任何人低头。 天已经黑透了。 二百多人马,点起了几堆篝火。 许多军卒围在篝火旁谈笑着。 林丰去看了看几个伤重的军卒。 都是在与鞑子对撞中,摔下马来,胳膊腿都断了。 林丰伸手摸了摸断骨处,感觉治疗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正要找些木棍给他们稳固一下。 忽然,寂静的夜里,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 第一卷 第117章 祸水东引 “嗯,单人独骑,估计是韦豹。” 林丰抬头看着漆黑的夜色。 早有暗哨那边传过消息来,确实是韦豹过来了。 韦豹循着火光,战马冲到断墙外,也不下马,只是急切地说。 “将军,鞑子追过来了。” 林丰惊讶地问:“你确定?” 韦豹狠狠点点头:“估计人马不少,动静很大。” 林丰立刻挥手:“立刻上马,准备跑。” 为了吸引鞑子,也不用收拾留下的痕迹。 所有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翻身爬上马背,寻找自己的所属队伍,开始跟着前面的马队跑。 鞑子很少在夜间行动,想是此次给他们的刺激过重,让他们一刻都不想多等。 必须抓住这些砍人脑袋的凶手。 在夜里,战马不宜跑快,不然损失过多。 林丰在前面辨认着道路,也压住身后马队的速度,让队伍不快不慢地前行。 王前和张常有跟在队伍后面,二百多人马径往清水方向跑去。 鞑子的一千马队,由铜甲斡勒带队,数百铁甲各自带着战队跟在后面。 因为看到了近百个族人,被砍去了脑袋,铜甲斡勒大怒。 也不顾夜晚行军会损折人手,坚持继续追击敌人。 当他们踏过林丰宿营的村落时,看到几处火堆还冒着红光。 斡勒嘿嘿冷笑,就知道这些人走得匆忙,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他大声命令部队,加快速度,砍族人头的凶手就在前方不远处。 虽然催促的急,但是战马确实无法快跑,山村野坡,沟坎甚多。 战马一旦收不住蹄子,不是前倾就是侧翻。 人若被抛下马背,大概率是要废了。 林丰就是害怕这个状况发生,一直跑在队伍最前面,压住整个队伍的奔行速度。 就这样一逃一追,跑到了天亮。 人还可以继续,但是战马抗不住,不管追的还是逃的,都得下马保养坐骑。 韦豹居中观察,实时汇报进度。 让林丰有时间调整队伍的速度。 就这样,双方跑了两天,在第二天夜里,距离清水县城还有二十多里地时。 林丰下令,队伍不再集体奔逃,分了左右两组,下马牵行。 悄没声地开始拐弯,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林丰已经与王前交代过,下马牵行,往左右分。 然后兜个大圈子,绕到鞑子后面,再奔清水城下汇合。 边军已经围困清水城三天的时间,卫将军李钰十分焦躁。 他命令军卒开始挖土填沟,准备用土垫出一条通道,直面城门。 又派了一队军卒,去远处弄来一棵树干,只取中段,作为攻城锤。 一旦将壕沟填满后,就将破门而入。 秦方站在城门楼上,看着数百军卒取土填沟,只能干着急,束手无策。 因为不管是边军还是府军,都属大宗军队体系,眼前的卫将军李钰,级别比他高出两级。 都是大宗军官,如果他下令放箭抵御,死伤肯定很多。 到时怕交代不过去。 他与林丰不同,从小就出身在正统的大宗军队体系,顾虑甚多。 胡进才已经在侧提醒过多次,不能这样束手待毙。 秦方只恨自己不如林丰多矣。 幸亏边军闲散惯了,入夜后便停止挖土填沟。 待到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再进行工作。 到第三天傍晚,吊桥下的壕沟已经被填平。 一条宽三丈的道路被压平整,毫不妨碍战马踏过。 李钰眼见清水马上就要破城,心里稍稍松快些。 看到军卒疲累,便下令造饭。 等第二天天一亮就开始破城。 秦方眼见清水城守不住了。 当然,他也没怎么守。 便与胡进才商量着,从后城突围,然后带人退到岭兜子城堡去。 胡进才对秦方的做法实在看不过眼,但是,林丰是让他协助秦方。 很明显,人家官级比自己高,说啥不听,他也没办法。 只得同意连夜准备突围。 胡进才心疼啊,清水城里放了大批的粮草,各种制作武器的物资材料。 这都是林丰到处掏弄来的,准备大力发展农业和军工产品。 这一逃,恐怕都带不走。 一起驻守清水城的还有于雷,他是个老实人,只听命令,没有自我意见。 眼见要跑路,也是找到胡进才,抒发自己心疼家财的想法。 “于兄,清水守不住的,秦将军不敢下手,咱也无法可施。” “你说老大会不会怪咱?” “怪就怪吧,只要人还在,咱再跟着老大打回来就是。” 两人唉声叹气,相对泪目。 片刻后,于雷奇怪地说。 “胡兄,你说老大也该得到消息了,怎不见来援?” “怎么来?就不足五百人马,外面那可是两千人呢。” “咱老大鞑子都不怕,还怕边军这两千人?” “不是怕不怕,是不忍心与自己人刀兵相向。” “那秦将军做得也没啥错啊。” 两人再次沉默。 胡进才半晌后嘟囔着:“也许咱还是太仁慈了吧。” “你是想说,老大也仁慈了?” “就咱两兄弟说这话啊,老大如果如此心态,恐怕会被边军吃死的。” “胡说八道,就咱老大的脑子,谁吃得了?” 两人正在低声讨论,忽然就听到城外有动静。 本来两人就在城楼上蹲守,听到远处隐隐有马蹄轰鸣声。 虽然听上去速度不快,却也人马众多的样子。 两人疑惑地探出头去,极目往远处看。 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 城下的边军正睡得香甜,站岗的军卒被马蹄声惊醒。 不管是谁,站岗军卒立刻发出警报,猛吹竹哨。 刺耳的哨声,让李钰从帐篷里跳出来。 立刻下令亲卫前去探听情况。 只是片刻的工夫,一千鞑子骑兵,战马一溜小跑着,逼近了边军营地。 黑夜里不辨南北,各队军官连忙下令放箭,阻止对方前行。 李钰常年军伍,反应也算迅速。 下令让各队百夫长集合队伍,准备战斗。 两千人马放得太散,绕着整个清水城,稀稀落落的一圈都是。 李钰只集结起五百多骑兵,听到前方已经与敌接战,立刻下令战队前冲。 他判断是林丰趁黑夜袭营。 正好将其圈住拿下,算是完成这趟任务。 可是,前边的军卒已经与冲上来的鞑子骑兵冲击在一起。 有军卒被杀前,凄厉地喊叫起来。 “鞑子,是鞑子来了!” 李钰在中军指挥,听到这声叫唤,身体就是一哆嗦。 草,怎么会是鞑子呢? 这清水城跟铁真人的后勤基地差不多了,怎会出现铁真人的军队? 不容他多想,鞑子的铁骑已经冲到眼前。 李钰大脑一片混乱,这乌漆抹黑的,也不知对方是谁,根本无法解释。 身侧的侍卫立刻拥住他,调转马头开始往后跑。 ------------ 第一卷 第118章 单手上弦 铜甲斡勒带领大军,一路追着林丰跑。 天黑时依然不肯放弃,直到迷失了方向。 闷头往前追时,远处黑暗中出现了点点灯火,斡勒大喜,有人就好办。 斡勒顶着一众铁甲的怨气,命令继续追击。 听到前方有人吹哨示警,立刻放下心来。 终于让老子追上了,不管是谁,反正铁真人示警不用竹哨。 斡勒挥手大喝:“冲上去,砍了他们的人头!” 一千鞑子骑兵,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这边的两千边军,天生就怕鞑子铁骑,不知道还好,军卒们勇敢地提刀前冲。 谁知听到喊声,知道对方是鞑子后,立刻萎了。 从心理上先溃败下去。 冲到一半的军卒立刻往斜里窜,避开鞑子的锋头。 后面的军卒连忙掉头就跑。 没有形成挤压踩踏,因为那一声喊叫,让一众军卒如同听到军令一般。 集体开始溃散。 胡进才和于雷伏在城垛子上,一脸懵逼地看着城下哭爹喊娘地乱成一片。 “哎,老胡,鞑子怎么来了?” “俺哪知道啊。” “怎么办?” “这事得去问秦将军。” 秦方也听到动静,跑上城来。 “怎么回事?” “鞑子杀过来了。” 秦方一听,当机立断。 “把城门堵死,让所有军卒都上城,准备防御。” 他也不准备突围了,鞑子不是边军,逃跑还不如死战。 城下的边军与鞑子一接触便四处溃散。 一千鞑子骑兵追着开始屠杀散乱的边军军卒。 其他位置的围城边军,听到风声后,也立刻开始逃窜。 漆黑的夜里所有人都不辨东西,自顾亡命奔逃。 一千骑鞑子也循着声音和影影绰绰,散开队形,各自催马追杀逃散的边军。 天蒙蒙亮时,林丰带人接近了清水城,经过哨探,发现城下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除了数十具尸体横在四处。 不多时,王前也带队过来汇合。 林丰让人前去叫城,自己则带了卫队,绕城跑了一圈。 回到城门口时,秦方已迎出城门。 “林将军,你可来了,如果不是鞑子突然来袭,城门就被边军破开了。” “他们填了壕沟?” “我也堵了城门。” 林丰点点头:“立刻调派工兵,把壕沟挖开。” 然后扭头大声喝道:“王前、张常有、胡进才、于雷。” “哥。” “有,老大。” “在呢老大。” “请吩咐。” “你们四人,各带战队,自选一个方向,对鞑子展开狙杀。” 四人高声答应着,开始点卯。 秦方皱眉道:“将军,鞑子人马众多,怎可轻进?” “我四处看了看,鞑子追杀边军,队形已经散开,正是狙杀的好时机。” 见四个人都选出了三十人的战队,一挥手。 “出击,记得收拢边军军卒。” “是。” 四个人带了自己的战队,分开方向,催马奔了出去。 “秦将军,你守好城门,谁敢攻城,格杀勿论。” 秦方抱拳:“请林将军放心。” 林丰又冲着自己的三十骑卫队。 “走,跟老子去杀那铜甲鞑子。” 众人轰然应诺,各自上马,跟着林丰冲了出去。 铁真人的战斗方式,就是松散型冲杀,面对无尽的田野,依仗自身素质,或单独一人,或三五一组,各自为战。 林丰早了解了他们的习惯,所以,才想抓住这个机会,有效灭杀鞑子。 天亮了,鞑子们看到四散逃窜的边军,心情大好。 哪里管别人如何,各自找准目标追上去砍脑袋。 鞑子军中也是按人头论赏。 还有家里缺奴隶的,自己的战马后面,已经用绳子栓了一串大宗军卒。 都是青壮年,抓回去也能卖不少钱。 林丰策马盲选了一个方向,带队奔了出去。 看到田野中已经长得快半人高的庄稼,被战马践踏得乱七八糟,心里一阵疼痛。 “草,这些畜生,把老子的粮食糟蹋了。” 他们沿着田埂,一直往前跑了半天,一个鞑子也没看见。 路上倒是看到有几具无头尸体,横在田里。 看装束都是边军军卒。 搜索到午时,一无所获。 林丰让众人下马,寻了块干净点的地方,休整一下。 刚咬了一口干面饼子,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往这边跑过来。 众人连忙抬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因为,他们看到一个鞑子骑兵,独自策马往这边冲,手里还挥舞着弯刀。 大声吆喝着,好像要吓散这些军卒。 林丰坐在一块大土坷垃上,左手拿着面饼,嘴里咀嚼着,并没啥动作。 他的侍卫也正等待命令中。 那鞑子策马冲到了十几步的地方,将战马勒住,提了弯刀,也傻傻地看林丰他们。 他凶恶的样子没有吓散众人,正不知该怎么办。 作为铁真族人的自尊心让他不能回头。 众人见林丰也没动作,只得各自吃着干粮,不理那货。 范劲松拿了水壶,拔开塞子,双手递到林丰跟前。 正是这个动作,让鞑子注意到林丰。 这个肯定是头目,擒贼先擒王吧。 他一踢马腹,战马往林丰跟前踏来。 范劲松和谢重警惕地握住长刀,等待鞑子靠近。 林丰依然左手拿了面饼,送到嘴里咬了一口。 右手随意将身边的弩弓从皮套里提出来,单手在大腿上将扳手一蹭。 然后抬手,弩箭噔棱一声,射了出去。 鞑子还没反应过来,结果咽喉噗的一声,血花四溅,翻身撞下马来。 一众军卒并未去看那鞑子,只是瞪着林丰。 林丰嘴里嚼着面饼,扭头含糊不清地问。 “看啥,怎么了?” 谢重双手递过一条肉干,一脸兴奋和激动。 “将军,您刚才太...太帅了!” 这词也是跟着林丰学的。 众军卒听到此话,顿时使劲点头。 还有军卒立刻扔下干粮,从皮套里拿出弩弓。 学着林丰的样子,单手在大腿上蹭着。 结果蹭来蹭去,就是无法将弓弦拉开,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不过刚才林丰装逼成功,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如果在马鞍上设计一个扳手样的东西,是不是在冲锋的战马上,骑手可以单手上弦? 这样就又将连环弩的射击速度,提高了一点。 为了能成功拉开弓弦,刚才那一下,蹭的大腿还火辣辣的有些疼。 吃完饭,林丰摆手:“走了,谁砍的鞑子人头多,谁的奖赏翻倍。” 众军卒立刻一声欢呼,纷纷上马,跟着林丰冲进田野里。 他们四处扫荡,收割着遇到的散装鞑子。 并没有看到铜甲鞑子的身影。 而此时,铜甲斡勒,正带着七八十个卫兵,紧追着前面的一伙边军。 那伙边军一百多骑,正是卫将军李钰和他的亲卫。 宋奇也紧紧跟着,打马猛跑。 心里可很是绝望。 都说鞑子骑射厉害,今儿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 第一卷 第119章 在大宗该听谁的? 李钰在护卫们的簇拥下,拼命打马奔逃。 一百多护卫在鞑子的追射下,一个个倒撞下马来,连摔带跌,几乎立刻没了声息。 前方还是无尽的旷野,李钰哀叹一声,看来是跑不了啦。 他把牙一咬:“都给老子散开跑,快散开。” 一众护卫愣怔片刻,然后各自调转马头,往四下里奔出去。 斡勒也是一呆,怎么着,这是鸟兽散了? 等只剩了中间两骑时,李钰勒住了战马,跟宋奇两人调转马头,等待着一众追兵将他俩围了起来。 斡勒脸上挂着微笑。 他明白,这两个家伙,肯定是大官。 这次发达了。 缓缓纵马来到李钰和宋奇跟前,上下打量着两人。 李钰四下看了看,许多护卫已经跑远,身后还追着不少鞑子骑兵。 “这位铜甲大人,可会说大宗话?” 斡勒龇着黄牙。 “会些,你,什么人?” “边军,卫将军李钰,术虎大人你可知道?” “术虎?知道,死了。” 李钰点点头,用手比划着。 “你们的粮草,铁器,我,给的。” 斡勒一愣:“你,给的?” 宋奇连忙比划着说:“对对,卫将军下的命令,给你们送的。” 斡勒摇摇头:“不不不,是我们,买的。” 宋奇急了:“这些物资有钱也买不到。” “你们,怎么...证明?” “我们这次就是来抓那个杀死术虎大人的凶手,若不是你来,我们已经抓到了。” “凶手?谁?” “林丰,他叫林丰。” 宋奇连忙喊道。 李钰也解释着:“我们边军,从未跟你们打,你,明白?” “那,边城...” “那是府军,跟我们两个从属。” 斡勒还是半信半疑,想了半晌。 “你们,跟,我回去...说清楚。” 李钰连忙摇手:“回去,不行,如果你们还想买粮草,可派人来找我。” “怎么找你?” 李钰从腰间解下腰牌,在手里晃了晃。 “让大宗人,拿着腰牌,到大营找我。” 斡勒招手。 一个鞑子过去将李钰手里的腰牌拿过去,递给斡勒。 斡勒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心里还是在犹豫。 他在权衡,是相信李钰的话,继续跟他合作呢,还是抓回去,立个大功。 他们在这里谈判,林丰这边,已经遇到了第一波鞑子。 五个鞑子骑兵,马后拖了三四十个边军军卒,用绳子串起来,像捕蚂蚱一样。 正兴高采烈地往回走,就看到了林丰等人。 又是三十多军卒,这下子大发了。 五个鞑子兴奋地喊叫起来,放开挂在马鞍上的绳索,打马冲向林丰。 林丰挥手:“杀。” 他身后的护卫立刻催马提速,双方对冲。 只是,没等撞到一起,五个鞑子就被一阵弩箭射下马去。 护卫们冲过去,挥刀砍下他们的脑袋,挂在马鞍旁。 没捞着砍脑袋的,顺手牵了没翻倒的战马,也算是有所收获。 林丰则催马来到三十多个边军面前,扫了一眼。 “愿意跟着我的,军饷按时发放,一日三餐管饱。” 有军卒大声问:“你是谁?” “府军第三十一营,武卫将军林丰。” 那些军卒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是咱边军百夫长林丰吗?” 林丰笑道:“也是边军丙子营第三骑队的百夫长。” “真给军饷?” “到时你们可去问问其他军卒。” “好,那我们跟你走。” 林丰的大名,在边军大营里已经传开。 据说能杀鞑子铜甲,被人冒了功。 眼见刚才的鞑子,被他们瞬间射翻,没费吹灰之力。 就知道传言不虚。 林丰让人给他们松了绑,跟在自己马后,往清水城走去。 清水县城二三百军卒,加林丰带来的二百多骑兵,分成了近二十个战队,各自寻找落单的鞑子,进行截杀。 除了斡勒的卫队有上百人外,其他的鞑子都分散开了。 被林丰派出的战队,各个击破,损失惨重。 等斡勒回到清水县城外,发出集合信号时。 等到黑天,才陆续回来三四百骑。 而林丰早已集合队伍退进城里,开始休整。 这两天没日没夜地奔波战斗,就算他体质超强,也感到一阵阵疲惫。 更别说手下的军卒们,几近耗尽了精神和体力。 本来还想连铜甲斡勒一块收了。 谁知看到鞑子越聚越多的骑兵,想想还是算了。 硬着头皮上,就算能打赢,恐怕也是个惨胜。 林丰放心地去睡觉了。 可待在城外的斡勒早已懵得一塌糊涂。 眼见等了快一天的时间,自己带来的一千铁骑,依然还是不足四百骑。 那六百人呢? 他命令让骑队距离清水城稍远一些的田野里驻扎下来。 不死心,决定再等一天时间。 直等到第二天过午,总算还是有稀稀拉拉零散的骑兵,回到营地里。 林丰已经睡足了觉,正站在城门楼上眺望着鞑子的营地。 自己这几天的奔波没有白费,不但解了清水城之围,还打击了鞑子军队。 关键是让边军吃了个大亏。 也不知道边军会不会因此对鞑子动怒。 他用胳膊肘撑在城墙上,眯着眼睛。 琢磨着该不该将眼前的鞑子,一块做掉。 前两天,城内又收拢了好几百边军军卒,充实到自己的队伍里。 是不是让这些刚刚加入的军卒,见见血? 一支队伍的战斗力,不在人数多少,而在于精不精,怕不怕死。 如果像前几天的边军一样,听到鞑子的声音,连打都不敢打就溃散了。 这样的队伍,就是再多也只是浪费粮食。 同样,铜甲斡勒也在思考。 就眼前的四百骑兵,照样能将清水城的守军打败。 自己稀里糊涂被引到这里,又莫名其妙地跟边军打了一场。 经过几天的思索,斡勒感觉是被人耍了。 能晋升到铜甲,并非全凭蛮力,脑子也得跟得上,不然很难继续往上走。 除非你族中有足够雄厚的背景。 就像现在,事情变得越发诡异。 按说,一千铁骑,已经可以在大宗边境这块土地上,横着走,竖着走。 不管你怎么走,根本毫无障碍。 前几日的两千边军就是很好的例子,根本无需费力,就让对方溃败。 可此战诡异之处,就是自己的六百铁骑去了哪里? 看着远处并不是特别高大的清水城,斡勒眼里的迷茫之色更加迷茫。 双方都在思考,犹豫。 秦方来到林丰身侧,低声道。 “林将军,属下错了。” “哦,不知秦将军错在哪里?” “属下不该心慈手软,放任边军在城下肆虐。” 林丰笑道:“秦将军并非心慈手软,而是对边军,对大宗还残存着希望。” 秦方犹豫着:“那到底在大宗该听谁的?” ------------ 第一卷 第120章 又是林丰 林丰仰面看着天上一片蔚蓝。 “该听自己的,自身强大起来,才是在乱世中的生存之道。” “我能相信你吗?” 秦方目光灼灼地看着林丰。 林丰微笑着与他对视。 “如果你不信林某,也就不会来此做什么副将。” 良久,秦方深深吸了一口气。 “早就说过的,秦某但凭所使,必效死力。” 林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好,今日咱就拿下城外的鞑子,让他们知道,大宗还不是任由他们放肆的地方。” 秦方转头看着远处的鞑子营地,坚定地点头。 “嗯,拿下他们。” 只是瞬间他又迷茫了。 “林将军,四百鞑子铁骑,怎么才能拿得下来?” “这就是战略上藐视他们,战术上得重视他们。” 林丰让范劲松通知手下的部将和队将上城。 王前、胡进才、张常有、李东来、于雷、李虎、韦豹等人站在林丰面前。 白静和林巧妹被留在城堡守城。 相对于野战,风餐露宿,女子并不适合。 林丰扫视了他们一眼。 “城外有四百鞑子骑兵,咱城内有近千军卒,我想拿下他们,不知各位有什么想法?” 王前首先开口:“哥,让俺打前锋,拼也拼死他们。” “不是让你去死拼,老子要的是痛快的拿下。” 王前垂下头,他能拼命,但不能拐弯。 胡进才看了一眼城外的鞑子营地。 “老大,分散他们,各个击破。” 林丰点头微笑:“嗯,有点意思了,具体怎么做?” “呃...俺还没想好。” 众人俱都莞尔。 林丰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再说话。 “这样,张常有于雷守城,其他人各带两个战队,兵分七路,让鞑子的四百骑兵分散开。” 林丰说着话,蹲在地上,用一块石子,画着。 “这七个方向,各有一路进攻,这里空出来,给鞑子留下退路。” “不是要拿下吗,干嘛给他们留退路?” “网开一面的故事你们听过吗?” 众人皆互相看看,一齐摇头。 “让他们有退路,就不至于一心求死,与咱拼命。与其硬拼,不如追着屁股打。明白么?” 看到众人眼中的迷茫之色,林丰也不再啰嗦。 “不明白就执行命令吧,一刻钟后,开城门,出击。” 众人都一挺身子:“是。” 然后转身纷纷往城下跑去。 秦方很是兴奋。 “林...老大,我也要求带两个战队出战。” “呵呵,自然少不得你这员猛将。” 一刻钟后,所有战队都就位。 城门缓缓打开,吊桥也咣当一声落下。 林丰一马当先,冲出城门,踏过吊桥后,按照布置,往自己的位置奔去。 他们刚出城门,远处的鞑子就动了起来。 在斡勒的吆喝下,纷纷上马,整理武器装备,散开队形,准备迎敌。 可是,并不如他们的想象。 眼看着一股股马队奔出城门,并未向他们冲过来。 而是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斡勒一脸懵逼地看着各奔前程的敌军,眼珠子转来转去,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看清楚敌军分了七队人马,按不同方向逼近了自己。 斡勒才下令,让四百骑兵分开迎敌。 战场被拓展得很大,铁甲鞑子各带了自己的属下马队,选定一股敌军,迎头冲上。 四百鞑子被迫分成了七份,每队人马五六十骑。 基本与林丰的战队对等。 林丰带着三十骑卫队,没有上前去分一份,只是立马在远处,等待战斗结果。 他对自己的战队充满了信心,所以,他的目的是。 等待鞑子骑兵溃败时,就近进行追击。 林丰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铜甲斡勒。 为了减少战损,才施行这样的计策,边追边打,痛打落水狗。 不过片刻,双方战队冲进了战圈。 鞑子骑兵再次吃了弩弓的亏。 各个战队虽然没有全部配备弩弓,却也每队拥有十数架,两轮攥射过后。 鞑子骑兵被射得人仰马翻,立刻溃不成军。 然后在张皇失措中,遭到马队的冲击。 不出意料,鞑子骑兵败得很快,就连斡勒也没想到,自己的铁骑如此不禁打。 从来都是野战中的王者,所向披靡。 今日却遇到了硬骨头。 无论是对方的弩箭,还是接敌后的钢刀拼杀。 无往不利的鞑子铁骑,被打得晕头转向。 斡勒自来到大宗境内后的第一次命令。 “撤!” 他居中观察着各个战队的状况,发现自己的队伍根本得不到半点便宜。 无奈之下,大喝着撤退,率先提马往后跑去。 远处立马的林丰,脸上露出微笑,这正是他想象的结果。 一举手:“冲击他们的侧翼,杀!” 说完催马往前冲锋。 三十骑卫队跟在他身后,旋风般往前冲去。 鞑子骑兵开始溃散,各自奔逃。 头一次策马逃命,让一众鞑子憋屈的很。 可不逃不行啊,对方的刀太过锋利,对砍没两下,自己的刀就断了。 还有那不要脸的骑兵,拼了两刀,突然就抬手一弩。 这还怎么打? 一直顺风顺水的鞑子,逃起命来,也如一阵风般,充分发挥了骑术的精妙境界。 随着一队队鞑子骑兵的败退,整个战场形成了一逃一追的态势。 林丰则咬紧了斡勒的卫队,打马猛追不舍。 在追逐中,还时不时射出弩箭,让跑在后面的鞑子骑兵,不断中箭落马。 不知追逐了多长时间。 林丰发现,追在最前面的,成了韦豹。 这小子的骑术堪比鞑子,不论马好马坏,他都能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锋。 林丰一边疾奔,一边摇头叹息。 当年老子咋没多学学骑术呢? 来时是被追的,现在调了个,再次形成一追一逃。 不过半天的时间,林丰发现自己算错了帐。 鞑子的骑术是真的好,可不是加大训练力度,就能短时间追得上的技术。 眼见越追鞑子跑得越远,双方距离渐渐拉大。 再追了半个时辰,就连鞑子骑兵的屁股都看不见了。 林丰颓然举手,示意部队停止追击。 “我靠,说好的痛打落水狗呢,结果落水狗都比咱跑得快。” 林丰自嘲地笑骂着。 跟在他身后的卫队军卒,都气喘吁吁,胯下战马也鼻子里喷着白气,一副很累了的赶脚。 几个将官都圈马往林丰这里集中。 还有那些落马的鞑子,都被各战队抢着砍掉了人头。 斡勒被卫队保护着,亡命奔逃。 也不顾时间和方向,一个劲地抽打战马。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终于有骑兵大声喊起来。 斡勒才知道脱离了追兵的追击。 战马缓缓减速,最终停了下来。 斡勒一圈战马,在一处高坡上立定,遥望着远方。 “这他妈的打的啥仗?” 眼见四百铁骑,眼前能看到的,已不足二百。 “林丰,又是林丰...” ------------ 第一卷 第121章 泪流满面 斡勒的嘴里默默念叨着,游目四顾,心下茫然。 遍观四万铁真铁骑,在与敌对冲战中,哪里有过败绩? 是自己太久没冲阵了么? 还是对方出乎意料的强大? 斡勒看着自己带出来的族人,整整齐齐一千铁骑,眼下只有二百不到。 不由的眼中流下泪水。 一个侍卫连忙给他递上羊肚毛巾。 “唉,老了,迎着风就流泪。” 斡勒自我解嘲。 林丰经此一战,名声大振。 各方战报,纷纷飞到各个大佬案头。 边军大营,中军帐中。 崔永盯着手里的战报,疑惑地看着那一行行的数据。 清水城外,铁真族一千铁骑,被林丰不足六百骑兵,大败,追杀一百多里,至不足二百骑。 铜甲斡勒,泪流满面。 宋轶站在案侧,疑惑地看着呆滞半晌的崔大将军。 他想去拿崔永手里的战报,见其面色凝重,想了想又缩回手来。 军师莫用,手捋胡须,心中虽有疑惑。 却面色不变,显得老成持重。 足足呆滞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崔永终于缓过神来。 长叹一声:“唉,难道是老夫错了?” 此时,宋轶才伸手接过战报,瞥了一眼。 “呵呵呵呵,大将军,您可相信,这是真的?” “难道战报有假?” 宋轶肯定地点点头。 “林丰打胜了这一仗,或许不假,但是这战报写得水分太大。” “嗯?” “大将军您想,就从逻辑上也不通啊。” 莫用也伸手拿过战报,仔细看了一遍。 宋轶继续道:“战报上没提林丰部队死了多少人吧?一个百夫长,怎会拥有六百骑兵?他指挥得了吗?” 他指点着莫用手里的战报。 “鞑子一千铁骑,是谁去数的?剩下二百不足,又是谁知道的?” “铜甲斡勒泪流满面,哈哈哈,更是可笑,造假都到了这种程度,可笑可笑。” 崔永又把眼睛看向莫用。 “呵呵,属下也觉得言过其词,只是,是场胜仗看来确定无疑。” 崔永略略松了口气。 “去,找个靠谱的,仔细调查,本将军需要详细战报。” 宋轶连忙躬身应是。 他刚要走,又被崔永喊住。 “再调查一下,李钰的两千人马到底去干了什么?怎会与铁真人动了手?” “是,大将军。” 宋轶快步走出了中军大帐。 与此同时,完颜擎天手里也拿了一份战报,木呆呆地看了半天。 然后往大案上一摔。 “温迪罕,你没通知拖满吗?” 温迪罕一头雾水,伸头看了看战报。 “呃,大人,早已通知过了。” “都怎么说的?” “不让铁骑随意进入胡西乡啊。” “那怎会发生此事?” 完颜擎天愤怒地敲打着桌案上的战报。 “大人,此地乃清水县城,并非胡西,可能是林丰那家伙,离开胡西,去了清水?” 完颜擎天渐渐冷静下来。 “这个林丰慢慢做大了,要认真对待才行。” 温迪罕连忙说:“大人,不如调集大军,过去灭了他。” “调集大军?该调哪一部?” “大人,边军大营那边一万人马,根本没用,崔永那家伙不敢出营。” 完颜擎天皱眉道:“林丰这一仗,给他们提升了士气,咱要调走大军,会不会...” “崔永的态度一直不明确,左右摇摆,此事真不好说。” 想了半晌后,完颜擎天彻底冷静。 “咱们的任务就是搜集物资,现在往族中运了多少物资,皇上也很满意,暂时不要去惹是非。” “大人的意思是,抢东西是主要的,地盘占不占不重要?” “就是如此,保存人手为重,折损太多,咱们在族中也立不住脚。” “大人高明。” “让人去告诫拖满,不要给我惹是生非,多抢物资为重。” “是,大人。” 拖满此时也很郁闷,自己折损了人手不说,还让完颜擎天在书信中训斥一顿。 自己哪里是去招惹是非,分明是那林丰主动打上门来嘛。 斡勒被拖满狠狠抽了二十鞭子,正躺在帐中养伤。 不过,他是相当的不服,恶狠狠地瞪着眼,心里琢磨着怎么报仇。 府军大将军秦忠的战报相对迟滞一些。 等他接到战报时,战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兴奋的心情。 自己没有看错此人,是个能成大器的青年。 秦忠在屋子里转着圈子,琢磨着该如何奖赏林丰。 目前,林丰已经是千夫长,号封武卫将军。 阵斩八百敌骑,如此大的功劳,自己也不好随意界定具体赏格。 这恐怕得上报朝廷,抄送镇西都护府才成。 不管各界如何讨论这个战事。 林丰迎来了自己的丰收季节。 城外农田里的庄稼终于成熟,到了收割的时候。 他让几个部将,派出数十个战队,每个战队十个人。 以清水和岭兜子为中心,扩散出去。 只要遇到鞑子游骑,必须拿回鞑子的人头,奖赏翻倍。 林丰就是想把这一带的鞑子全部赶出去,以保证自己的庄稼全部收割完成。 以这个阶段的训练成果,和每个军卒的武器装备。 他充分相信,最多五个鞑子一组的游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甚至连逃脱的机会都不多。 当然,如果鞑子遇到自己的战队,掉头就跑,那另说。 清水县粮食丰收,百姓足食。 附近的流民和百姓,纷纷往清水集中。 清水县的经济开始复苏发展。 林丰在鼓励农耕的基础上,还鼓励手工业作坊,对那些有技术在身的工匠,采取支持加奖励的态度,收拢在县城中,发展自己手工作坊同时,也有偿给军队服务。 这也确实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比如,弩弓的几处零部件,一直处理不太理想。 可民间有能人,经过一番寻访,还真有人能给他处理得妥妥的。 这让林丰手中的弩弓更加高效,无论是准确度还是上弦速度,都大幅度提高。 至于钢刀的韧度,依然没有头绪。 虽然锋利,硬度也够,就是缺乏了韧性,很易折断。 这事急不来,林丰的化学成绩很一般,只得暂放一边。 此时的林丰,正坐在客厅里接待一位老者。 五十来岁的年纪,花白胡须。 却一脸高深,仿佛每条皱纹里都蕴含了道理。 “老夫蓝域,曾任边军崔大将军谋士,今日见到林将军,只一眼,便知阁下绝非凡人。” “哦,曾任?” “现在蓝某已经离职。” “呵呵,蓝先生客气了,林某运气好而已。” “不不,面对鞑子铁骑,还能以少胜多,可不是运气使然。” “不知蓝先生此来...” 林丰转移话题,问道。 蓝域沉吟片刻,盯着林丰的眼睛。 “不知林将军下一步将如何走?” 林丰一笑:“蓝先生可有教我?” ------------ 第一卷 第122章 良缘佳配 蓝域哈哈一笑。 “林将军这是在考较老夫,也罢,就给将军分析一下这天下的形势。” 林丰对此也很有兴趣,自己来此世多时,还没接触到这战场以外的人或事。 “当今皇上姓赵名震,乃先皇第二子,长子名争。如今这兄弟二人正在对皇位问题,进行切磋交流。” “切磋交流?” 林丰疑惑地问了一句。 “呵呵,这个说法隐晦了些,就是正在争夺大宗的话语权。这天下到底谁是真命天子,那还得看兄弟二人,谁的手段高明一些。” “现如今,朝廷重臣也分了两派,几乎无心政事,导致整个大宗四分五裂,各为其主。” 林丰点头称是。 “林将军的志向仅仅是驱逐鞑虏么?” “不然呢?” “吾观清水县,粮食丰收,百姓自足,经济发展,百业待兴。这可都是林将军治理有方。” “蓝先生又客气。” “哎,绝不是客气,这充分说明,林将军不但有军事才能,对治世亦是大才。” 林丰有些不耐。 “蓝先生还是说出你的目的吧,林某还有好多事要做。” “好,那老夫便直说,如今符王赵争,亦是胸怀经世之才,天子之象,且,求贤若渴,听闻林将军之雄才大略,心向往之,并以高位待之,林将军,你看如何?” 林丰这才明白,蓝域现在是符王的人。 这个符王自己也不认识啊,而且还陌生的很。 “不知这个高位是个啥?” “林将军现在是武卫将军,按说应该是从五品职级,却也未得朝廷认可。” 蓝域瞥了林丰一眼。 “符王欲聘林将军为卫将军,正四品职级,只要林将军点头,即可正式册封。” “正四品,大官啊。” “正是。” “可是,这正式册封从何说起呢?” “咳咳,林将军,只需符王取得皇位,这卫将军之职,自可名正言顺。” “哦,那现在就不算正式册封,是吧。” 蓝域默然点头。 林丰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着。 林丰琢磨的是,自己只是一个千夫长,手下一千人马,隶属镇西都护府府军编制。 这符王赵争,连他这个千夫长都来争取,是不是说明,处境有些窘迫? 或者真是雄才大略,着眼未来,早早就看出自己是个经天纬地的大才? 当然不是后者。 半晌后,林丰才咳嗽一声。 “蓝先生,如果...我说如果哈,符王争位失利,那咱是不是算个叛国谋反之罪?” 蓝域笑道:“古人有言,良禽择木而栖,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林将军可懂?” “到底谁是根好木头,现在也不好分辨。” “皇帝赵震,重文抑武,向来对武将不太友好,林将军还是好好掂量掂量。” 林丰见蓝域的话,越来越露骨,便端起茶盏。 “林某便结个善缘,此事暂且不提,蓝先生走好。” 蓝域知道林丰端茶送客,已经对自己是客气,也很知趣。 “好,林将军好自为之,告辞。” 蓝域一走,白静从后堂转了出来。 “哥,卫将军哎,高官厚禄呢,为何不答应他?” “高官厚禄?他符王只给个名头,兵权呢?厚禄在哪里?” “人家说了,只要日后成事,便可一一兑现。” “只有神仙才知道他能不能成事。” 白静叹口气:“唉,这世道真够乱的,谁也不管大宗边境的事,难道让鞑子也冲进去争一争这皇位吗?” “你还别说,只要秦大将军撤开府军,崔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鞑子还真敢往里冲。” “不是还有你林丰嘛。” 林丰咂摸着嘴唇:“过万人的军队,我真指挥不了。” 白静哂道:“哥以前不也只能指挥五个军卒,现在呢?” “说的也是,现在不也手下军卒过千了嘛。” “所以...” “咦,你所图不小哦。” “哥以前说过,这叫志向高远。” 林丰沉默片刻,皱眉道:“不管别人,得先想办法解了边城之困。” “哥慢慢想,俺去看看你设计的破甲锥做的怎么样了。” 白静扭身往外走。 当她走到门口时,身子顿了顿。 “哥,俺听说,符王此人,并非良善之辈。” 林丰正沉思间,抬头看着白静,眼神疑惑。 “啊,你说啥?” 白静摇摇头:“没啥,俺去了。” 这个破甲锥是林丰突发奇想,将弩箭的箭头做成三棱状,而箭杆靠近箭头一段中空。 前三分之一箭杆做成铁质箭杆。 等箭头撞击到铁甲或铜甲上时,后半段箭杆进行第二次撞击箭头。 达到一个两次撞击的作用力。 还有一个是螺旋状箭头,弩箭发出后,在空中急速旋转,用钻劲达到破甲目的。 而林丰自己的羽箭,也全部做成这个破甲锥式。 当然,这两个项目还在试验当中。 主要是没解决箭杆的重量和未达到旋转速度。 白静对此十分感兴趣,所以就让她负责跟进。 本来林丰想研究一下边城的解困方法。 谁知等着见他的人很多,就连曹知县也挂号排上了队。 此时,林丰的对面就坐了一位,他不得不见的人物。 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其身份是镇西都护府通判,陈文州,主管兵民和讼狱的正六品官员。 陈通判一脸笑容,先是称赞林丰斩杀鞑子之天大功劳。 再是恭喜林丰即将晋升为中护军,可辖两千军马,品级为从四品。 陈通判还从都护府带了都统苏虔,代朝廷赏赐的金银布帛等物资,犒赏军卒的酒肉粮草等等。 虽然印信还未得到朝廷正式颁发,可此事经过了都护府都统的认可。 林丰算是大宗朝廷正式的武官编制。 虽然从四品看似官级不低,但他是武官编制。 在大宗朝,武官实际要比文官低那么一两个品级。 差不多跟眼前的陈通判身份相等。 所以,陈通判才能正儿八经地,端坐在林丰面前,端了茶水,谈笑风生。 “林将军真是英雄年少啊,都统大人听说后,可是赞不绝口。” “陈大人谬赞。” “不知林将军家中还有何人?” “哦,我父亲,还有一个妹妹。” “看来林将军未曾婚配喽?” “如此乱世,疲于奔命之下,哪里顾得上这个。” 他已经看到站在一边的白静,大白眼球翻了过来。 陈通判一拍手。 “哎呀,这可真是太巧了,都统大人有一内侄女,与林将军年龄相当,生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有倾国倾城之貌,整个镇西都护府都数的上号的贤良女子,都统大人可是为寻佳婿费尽了心思,林将军如此良缘世上难求哦。” 林丰连忙摆手:“陈大人休要说笑,林某不配。” “怎么会不配,林将军不可妄自菲薄,看看,我这里已经将人家的生辰八字都带来了,正好今日换个庚帖。” 说着话,不顾林丰推脱,从怀里摸出一个大红信封摆在桌案上。 林丰瞥了一眼,见上面用毛笔写了个名字。 ------------ 第一卷 第123章 是不是个圈套? 褚娇? 林丰霎时就是一头的冷汗。 大脑里映出那个粗壮彪悍的女子,个头好像比自己还高,身子却粗出一倍有余。 声音洪亮,性格豪爽。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再看对面陈通判期待的目光。 这他妈叫貌美如花? 还倾国倾城? 当然,若说褚娇在府城的勇猛,确实数得上号,老子还真信。 没有再比此女更强壮的女汉子了吧? 白静站在不远处,也看到了桌案上的红色信封。 此时她垂下头去,虽然无声无息,林丰却看到了她双肩在微微颤动。 林丰的脑子急速搜寻着推脱之词。 毕竟对方身份家庭都比自己要高很多,太狠的推辞不好说出口。 正急切间,就听外面有人喊。 “报...” 林丰连忙指指门外。 “陈大人,军中急报,耽误不得。” 陈通判也知这是战时,军情如火,遂点点头。 林丰急忙起身大步跨了出去。 白静也紧跟着出了门。 本来她还想取笑林丰的,但是眼前的一幕让她闭了嘴。 范劲松和谢重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军卒,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依附在椅子上。 “怎么回事?” “将军,他说是边军的,被鞑子袭击了。” 那军卒看到林丰,精神顿时一振。 “林将军啊,快去救救俺家将军吧,再耽搁就完了...” 林丰冷静地看着那军卒。 “说清楚些。” “俺是边军骠骑将军魏震的护卫,边军从渭源县调集了二十车粮草,中途被鞑子劫走,边军中没人去管,大将军也没说话,俺家将军便带了两千人,过来追击鞑子。”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军卒累得不行,只得停下喘息。 林丰安静地等着。 “没想到鞑子凶猛,人数也多,魏将军被围在了黄草皮。” “鞑子有多少人?” “一千多骑。” “黄草皮是个什么地方?” “邠县南边,一个破败的镇子。” “为什么不去边军大营求援?” “林将军,俺们分了两路,但是,大将军当时并没同意魏将军前去夺回粮草。” 林丰摆手:“扶他去疗伤。” 那军卒临出门还喊着。 “林将军,您可得去救救魏将军啊,他可是边军唯一敢跟鞑子拼命的人...” 屋子里只剩林丰和白静。 “哥,俺觉得是圈套。” “为什么?” “边军一直很安静,窝在大营里不与鞑子接触,怎会突然发生此事?” “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 “嗯就是我也没想明白的意思。” 两人沉默了片刻。 “哥,咱去不去。” “不去。” 白静松口气:“俺觉得也不能去。” “你让人打发那个陈通判,我再去问问情况。” “哥,你还不死心?” “我想看看是谁要对付老子。” 林丰还没走到专门医治伤兵的医馆,范劲松已经迎面跑了过来。 “将军,那人死了。” “哦?伤得很重?” 范劲松点点头,伸开手掌,里面有一块腰牌。 “他最后说,恳请将军前去救援魏将军。” 林丰瞥了一眼那块带了血迹的腰牌。 这可是下了本钱的圈套? 回到宅子里,找来地图端详着黄草皮的地理位置。 白静凑过来:“哥,还真上心了?” “鞑子抢了二十车粮草,想起来就让我心疼。” “你不担心大宗军队,倒是心疼起粮草来了。” “这些边军没啥好可怜的,就是粮食不被抢,也会被他们卖了换钱。” 林丰眼睛看着地图,黄草皮距离清水城一百一十里,四周坐落了几个村庄。 如果是陷阱,那伏兵只能躲在这几个村庄内。 现在有一个关键问题,到底有没有二十车粮草? 如果没有,这一趟就有些亏。 可林丰转念一想,他们都花了一条人命做代价,骗自己入局。 难道二十车粮草... 这个乱世,人命如草芥,还他妈真不值几车粮草钱。 “让韦豹带几个人过去看看情况。” 林丰沉声道。 韦豹已经专门成立了一个游骑小组,从军中挑选了十几个骑术好的军卒。 接到命令后,立刻整理装备,带人出了清水城。 游骑小组十二名成员,一人双马,急速往黄草皮方向奔去。 韦豹刚走,林丰这边又接到探报。 三百鞑子骑兵,已经逼近岭兜子城堡,并且围住了岭兜子烽火台。 林丰有点懵圈,这是要干嘛? 白静也眉头紧皱,惶然无语。 与之前的哨探前后脚,跑进一个军卒,快步来到门口。 “报,将军,城东五十里处,发现边军两千人马,正往这边行进。” 白静摆摆手:“继续探查。” 林丰缓缓坐下,将后脑勺搁在椅背上。 “看此情形,边军是要与鞑子联合对付我吗?” “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 “又没并肩战斗,谁又能说什么。” “哥,怎么办?” “让秦方和几个部将都过来。” 白静出门去喊人,林丰则眯着眼睛看屋顶。 岭兜子城堡里还有二百多军卒,只有林巧妹和李雄在城中,不知能否撑住。 希望林巧妹别头脑发热,学自己的样子,放鞑子进城决战。 一旦将三百鞑子放进城堡,能不能战胜暂且不说。 二百军卒恐怕剩不下几个。 “哥,你在担心巧妹吧?” 林丰赞赏地瞥了白静一眼,这娘们心思灵巧,善解人意。 “以林巧妹的脾气,我怕她要与敌正面对决。” “嗯,那种阵势,她压不住。” “哪种阵势啊?” 随着话音,胡进才一步跨进门口。 紧接着,王前、张常有等部将也相跟上走了进来。 秦方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正在城墙上观察敌情。 见人都到齐了,林丰站起来,扫了一眼众人。 “刚才有边军骠骑将军魏震的护卫,拼死来报,魏将军被一千鞑子围在了黄草皮。” 众人都瞪大眼睛,竖起了耳朵。 “魏将军的护卫伤重不治,我已经派了韦豹去打探情况。” 秦方立刻道:“既然能拼了性命前来求援,咱就该立刻前去救援才对。” “我也是在犹豫中,只怕有假。” “人都死了,谁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作假?” 秦方摇头说。 胡进才拱手道:“秦将军,也许那护卫并不知道内情。” 林丰摆手制止秦方的质问。 “就在刚才,军卒来报,边军两千人马,已经到了城东五十里处。” “啊!” “我草。” “...” 屋子里一阵惊叹。 白静冷冷地说:“如果我们立刻带人去救援魏将军,清水城可就危险了。” “还有,咱的城堡也出现了三百鞑子骑兵,且已经围了烽火台。” 众人立刻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 “哥,让俺去援城堡吧?” “老大,让俺去。” “想抄咱老窝,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 第一卷 第124章 干我甚事? 林丰让几人嚷嚷完,稍稍平息后。 “眼前还有两千边军,你们都走了,谁来防御清水城?” “边军算个屁,老子只带一个战队就冲散了他们。” 李东来激动地说。 白静哂道:“三十人对两千?你可没鞑子的威势。” “俺也杀了几十个鞑子了,这煞气还不够下尿了他们?” 林丰摇头道:“别小看了边军,面对鞑子他们软,可对自己人,还是有些战力的,不可大意。” 林丰的威信毋庸置疑,他一开口,众人便闭了嘴。 “这样,趁边军还未到,王前和胡进才,你二人各带两百骑,驰援岭兜子城堡。” 王前和胡进才拱手应是。 林丰摆摆手:“赶紧去吧,记住,不可大意。” 两人点头,转身大步出了屋门。 秦方有点着急:“林将军,城内一共七百人马,这就去了一大半,下面还怎么打?” 林丰又坐回椅子上,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 “呵呵,刚才也就那么一说,边军...确实屁也不是。” 白静担心地问:“哥,咱这算公开与边军为敌了?” “且看他们的态度吧,不然,老子可不会束手待毙。” “从他们的这些操作来看,魏震被困,粮草被抢,都是假的了。” “不一定是假的,鞑子进攻城堡也是真的,是有人透露了信息给鞑子,然后利用这些真的情报做问章。” 林丰分析着。 “但是他没算到,哥不去救援威震吗?” “魏震是谁,我不认识,可那二十车粮草,确实让人动了心思。” 白静笑道:“可以看出,设计此局的人,还是差了些。” 林丰摇摇头。 “并非是此人的错漏,只要两千边军再有耐心一些,恐怕此计便成了。” 秦方惊声道:“林将军,难道你准备前去救援魏震?” “韦豹已经在路上,如果他回报说,魏震确实被困,也确实有二十车粮草,那...” 秦方立刻接过话头:“那林将军会兵分两路,一路救援魏震,一路驰援城堡。” “呵呵,清水就成了一座空城。” 张常有笑道:“不知这次边军是谁带队,白痴一个嘛。” “李钰?” “崔永不可能再让他领军,上次损兵折将的事应该还没过去。” 白静插嘴道:“不管是谁领军,都是一个急性子。” 林丰揉搓着脸颊。 “这计策设计得不错,勾结鞑子,想将我等彻底消灭,够狠。” 觉得屋子里有些安静,林丰奇怪地看了一眼众人。 发现他们都有些发呆的样子。 “怎么了?” 秦方一拱手:“将军真乃神人也,什么事让你一分析,便如此清楚明白。” 李东来也抢着说:“老大,早先俺就服你,吕四槐简直就是个土鳖中的土鳖。” 见其他人也要说话,林丰连忙摆摆手。 “打住打住,之前的话都是猜测,不可当真,且等事情发展再说,我没那么神,瞎猜,纯属瞎猜。” 说完也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脸色一整。 “让所有人收拢进城,开启防御措施,立刻,马上。” 听到命令,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各自出门,集合自己的队伍,奔向城墙上的防御位置。 这些行动方案,都是平时训练中的项目,一到战时,军卒动作有序而迅速。 林丰面对边军的战斗能力,很是自信。 三百多点的战斗队伍,再加上防御武器。 四架弹石车,和十数架弩车。 就算边军再多两千,恐怕也很难破开清水城门。 林丰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缓缓往这边移动的大队人马。 “白静,你说我如果带上两个百人队,冲他们一下子,会不会很痛快?” “哥啊,你消停点吧,你倒是痛快了,可咱还没正式跟边军翻脸好不好。” “彼此心知肚明而已,面上装呗。” “那也得等他们忍不住才成。” “唉,真想灭灭这些菜鸟的威风。” “哥,肯定有机会的。” 两人低声交谈着。 半个时辰后,边军的两千人马,开到距离城墙百五十步处停住。 前面的队伍一字排开,从中间窜出一匹战马,径直来到壕沟前。 “城上的可是林丰林百夫长?” 秦方笑道:“人家还拿你当自己人呢。” “我是林丰,你是什么人?” “镇西边军旗牌官韩仲文,林丰,现在向你传达崔大将军的手令。” “嗯,你说。” 韩仲文从背上的文件袋里,摸出一个卷轴,在马上展开。 “闻悉丙子营第三骑队百夫长林丰,率其部属,斩杀鞑子数百,功劳甚丰,特晋升林丰为丙子营部将,领鹰扬将军号,从五品级。另厚赏数百良田及金银等。镇西边军大将军,崔永令。” 他大声念着,声音洪亮,城上城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方有些紧张,看看林丰的面色。 “老大,可别上他的当啊。” “老子可是三岁的孩童?” 林丰不屑地瞥了秦方一眼。 韩仲文收起卷轴,再次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张纸。 “着丙子营部将林丰,即刻回大营授信领赏,清水县城由丁字营部将周起雄接管。镇西边军大将军,崔永令。” 念完后,韩仲文将纸张举在手里。 “林丰,崔大将军的手令,可曾听清?” “听得很清楚。” 韩仲文挥手指着身后的军队。 “这次出征是由边军车骑将军杨叁靳率领,将以清水城为根基,向鞑子发起攻击,请林将军即刻带队离开清水。” 说完后仰头看着城上的林丰,等待他的回答。 林丰微笑着点点头。 “感谢大将军的赏识提拔,林丰感激不尽,只是...” 他说着扭头看了看秦方。 “韩大人,这位是镇西都护府,府军第三十一营果敢校尉秦方,奉镇西府军大将军秦忠之命,镇守清水县城,你看这事需报秦大将军才能定夺。” 韩仲文听得一愣,怎么还有府军在此? 崔大将军和秦大将军,各不从属,级别一样。 他眼珠子转了转,这事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一提马缰,掉头跑回了队伍中。 这次边军两千人马的统帅叫杨叁靳,他是李钰的顶头上司。 李钰出事,还在营中闭门思过。 听到韩仲文的话,杨叁靳也犯琢磨。 林丰这家伙甚是狡猾,铁真人在他手里屡屡吃亏。 “让他开门,秦大将军那里,自有本将军去说。” 他的级别比林丰和秦方两人高得多,自然说话硬气。 韩仲文传达了杨叁靳的话。 林丰苦笑摇头。 “对不住啊,人家不同意。” 杨叁靳听后大怒,亲自提马来到壕沟前。 “林丰,你敢抗命不尊,小心本将军军法从事。” “杨将军,是秦方不听你的命令,干下官甚事?” “林丰,少来这一套,你觉得本将军的两千人,攻不破你的城门么?” 杨叁靳恶狠狠地说。 ------------ 第一卷 第125章 无损破甲 林丰一脸无奈。 “杨将军,你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要不你攻一下试试,看秦将军能不能守得住城门,好不?” “你...好你个林丰,早知道你小子奸猾,今日本将军就让你看看边军的厉害。” 说完一挥手:“给我攻城,拿下这些反贼。” 林丰笑骂一句:“我草,咋这就成反贼了?” 秦方怒喝道:“杨叁靳,你身为边军车骑将军,不带兵去打鞑子,反而进攻我镇西都护府清水县城,居心不良,意图谋反,我秦方岂能放过你!” 杨叁靳哪里理会他,一叠声地催促手下攻城。 白静凑近林丰:“哥,你们到底谁是反贼?” “嘴上说的不算,谁输了谁就是反贼。” “呵呵,成王败寇。” 林丰不再跟她聊天,看着城下乌泱泱一堆涌过来的军卒。 “可惜了,给老子上弹石车,一百八十步,二百五十步,三百步,依次发射。” 他的弹石车又经过改良,弹射力量加大,火油罐子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火油罐烧制完成后,罐口密封,里面装一半的火油,发射前先让火油燃烧片刻,然后再用弹石车发射出去。 而此时的油罐里,已经加热膨胀,落地砸开后,其爆炸的威力是以前的数倍,甚至十数倍。 听到林丰的命令,城下三架弹石车一同启动。 三只巨大的火油罐腾空而起,带着烈焰,飞向城外的边军队伍。 排列在城下的队伍,许多军卒搬着云梯,正等着上前往壕沟上搭。 而挤在后面的军卒,也在等待前冲。 谁知天空上一个冒着火的巨物砸了下来。 着地后怦然一声大响,火花四溅,整个爆炸面积达到了近十丈方圆。 正在拥挤的军卒群中,还没等他们发出惨叫,后面的军卒再次被巨物砸中。 接二连三,整个边军队伍仿佛陷入了火海之中。 立马在军前的杨叁靳,扭头看着眼前的惨像,一时呆若木鸡。 林丰冷眼看着城下的乱象。 “上巨石,三台弹石车齐发。” “哥,还发?” “趁此机会,击溃他们的信心。” 仰头看着飞过城墙的巨大石块。 “秦方,于雷、李东来、张常有,各带战队,出城冲阵,击溃他们。” 四个人立刻大声答应着,转身就往城下跑去。 下一刻,城门大开,吊桥落下。 一队队骑兵,呐喊着冲出城去。 城下边军正乱成一锅粥,哪里料到,城里冲出了骑兵。 一个个如下山猛虎,踏入羊群一般。 边军根本无心抵挡,耳朵里也听不到指挥者的声音。 被秦方一马当先,一阵冲杀。 立刻溃散开来。 前面的军卒一旦溃散,后面也跟着往四处逃跑。 还有的军卒身上带了火苗,也顾不得灭火,只抱头鼠窜。 边军两千人马,被清水城三百铁骑,片刻间冲撞的四分五裂。 林丰站在城头,看着满山偏野逃窜的边军,不禁摇头叹息。 “看看,这就是为什么鞑子能在大宗边境肆虐的原因。” 白静也不禁感叹:“看上去军容整齐,却从里面溃烂了。” “如此军官留之何用?” 林丰的目光转到被一堆护卫挡在里面的杨叁靳身上。 此时,不知所措的杨叁靳。 尽管嘶声喊叫着,想集合队伍做出反击。 可哪里有军卒听命,都已经逃得远远的,根本听不到他的喊声。 沉吟片刻,林丰伸手。 “拿我的弓箭来。” 白静惊讶地问:“哥,你要宰了他?” “怎么,有问题?” “哥,他...他,车骑将军啊!” “敢跟老子叫板,就不再是高官,只是对手。” 白静无奈,将林丰的弓箭递给他。 “我得给他们一个警告,老子不是那么好拿捏的,放心,咱有后台。” 林丰嘴里说着话,手上拉弓搭箭,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 由于杨叁靳距离他有一百五十多步,射脑袋恐怕有误差,所以,林丰瞄准了杨叁靳的前胸。 只一抻,林丰松手,羽箭噔的一声,离弦而去。 下一刻,杨叁靳正挥舞着马鞭,大声喝骂着军卒。 就觉得前胸一震,犹如被木桩撞击了一下。 他疑惑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羽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着。 再抬头去看城上的林丰。 他没想到,如此的距离,城上还能有人放箭。 更没想到的是,竟然还能射中了自己。 还有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自己穿了铠甲,怎么会受到伤害呢? 可眼前就是如此诡异,羽箭的箭镞已经看不见,锁子甲的确被射穿了。 还在疑惑的杨叁靳,直到嘴里溢出血来,才明白,自己要死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 可更多的鲜血从嘴里溢出,淹没了他的声音。 瞪着惊恐,迷茫的眼睛,杨叁靳从马上跌了下来。 他的护卫立刻大乱,连忙上前施救。 林丰微微点头:“嗯,这支破甲锥,效果不错,鞑子的甲胄恐怕也抵挡不住。” “哥的羽箭都是精制的,想量产还得费些时间。” “好,传令,让城内的工兵出城打扫战场。” “啊,哥呀,仗还没打完呢。” “前面打后面收拾,遇到没死的,给老子补一刀。” 命令传下去,数百工兵举着铁铲子冲进了战场。 各种武器装备,身上的铠甲,钱物,战马等等。 一切可以收拾的东西,都被工兵收缴起来。 边军的尸体则挖坑就地掩埋。 杨叁靳的二十几个护卫,早背了他的尸体,打马开始奔逃。 “牵我的马过来。” “哥,你又要干啥?” “那枝箭不能让他们带走了啊。” 林丰下城,上了战马,催马冲出城门。 他的三十个护卫,紧紧跟在身后,冲进战场。 边军确实没啥战斗力,与鞑子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三百骑兵一阵冲击,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漫山遍野地到处是狼狈逃窜的边军。 林丰早有命令,能收拢过来的,都给他收回来。 这些可都是现成的战士,只需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上阵杀鞑子没啥问题。 最次的,也可以干个工兵民夫啥的嘛。 林丰谁也不管,只冲着二十几个边军护卫,穷追不舍。 他的马好,骑术也还凑合。 不到半个时辰,就与前面逃跑的护卫队相距不到十几丈。 林丰扭头看到自己的护卫队也能紧紧跟上自己。 “射他们的战马。” 林丰护卫们纷纷提起弩弓,啪啪一阵乱响。 前方逃窜的战马,应声中箭,乱窜乱跳几下后,翻倒在地。 三十多枝弩箭,两轮射击。 前面逃跑的二十几骑,没有一骑能再奔驰。 林丰前冲,一提马缰,战马被圈了回来,绕着倒在地上的一众军卒转了一圈。 能做了车骑将军的护卫,说明身体素质和各方面都要比其他军卒强上不少。 这些可是上战场杀敌的猛士。 “投降者,可免死!” 林丰大声喝道。 翻倒在地的二十几个军卒,抬头看着围在四周的骑兵。 “俺投降。” 随着一个军卒举起双手,其他军卒也纷纷表示投降。 林丰得意地跳下马,找到杨叁靳的尸体,小心地从他身体上,将羽箭拔出来,擦拭干净。 仔细看了看。 “嗯,不错,无损破甲。” ------------ 第一卷 第126章 谁取了林丰的脑袋,官升三级 这一仗,大获全胜。 以三百铁骑对阵两千人马,再次以少胜多。 秦方是亲身感受了一次顺风仗,几乎没受到边军的多少抵抗。 一路势如破竹,让他身心大畅。 一开始秦方心里还很忐忑,面对乌压压的两千边军,硬着头皮往前冲。 可是,反观跟在他身后的军卒。 就像本该如此一般,一脸坚定地信心和使命感。 无视前方的任何困难和艰险。 后来秦方才琢磨明白。 这是有林丰在身后,犹如定海神针一般,让所有参战军卒,有了主心骨。 这才有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坚定信念。 尽管林丰再三让人传播,此战是镇西都护府,府军第三十一营秦方校尉,因保卫清水县城而战。 可是,传出去的消息,还是他林丰干掉了边军车骑将军杨叄靳。 为此,边军大将军崔永,拍案大怒。 “这条疯狗,怎么自己人也咬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车骑将军啊,一个从三品的高官,就这样被自己人杀了?” “谁给他的狗胆!” “枉我还封他为部将,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给我传令下去,谁取了林丰的脑袋,官升三级。” “...” 他在中军大帐中,怒骂了林丰半日。 有宋轶在旁添油加醋下,崔永差点就调动五千人马,前往清水。 最后还是被军师莫用劝住。 当然,盛怒之下,崔永也只是装装样子,哪里会大动干戈。 不说鞑子还在侧窥视。 就说五千人马出营,可是真动了自己的筋骨,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毕竟林丰的三百二百骑兵,还不足为患。 鞑子可是真不好惹。 一旦失衡,就失去与鞑子谈判的资格,在大宗也没了立足的根本。 如此傻事,他崔永才不会去干。 林丰灭了边军的两千人马,令各方震动。 完颜擎天也觉得这个林丰十分诡异,身为边军百夫长,竟然将自己的部队打了个人仰马翻。 这是怎样一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 温迪罕的军师翟多志却颇为清醒。 “完颜大人,这林丰咱得小心了,此人诡计多端,还善于把控形势。” 温迪罕皱眉问:“这又从何说起?” “两位大人,林丰既与铁真人为敌,又打了边军,两头都得罪死了,他就不怕被灭了吗?” 完颜擎天摸着胡须:“此正是令人费解之处。” “林丰不蠢,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嗯?” 面对两位主子的质疑目光,翟多志嘿嘿一笑。 “这次咱与边军,算是隐晦的联合行动,可谓绝密,可林丰仅从一些迹象中,便猜中了事实,就算不中也不远矣。” 温迪罕一脸便秘的样子。 “我正奇怪,林丰竟然放着粮草和边军被困,而不动心,原来是看穿了此中状况。” 完颜擎天点头赞同。 “此人狡诈多智,手段多出人意料,需小心才是。” 三人相对点头。 而远在镇西都护府的都统苏虔,也接到了战报。 原来他对林丰并未在意,自从林丰以少胜多,歼灭八百鞑子骑兵后,目光才关注到此人。 苏虔也是颇为惊讶,目光疑惑地看着坐在一侧的陈通判。 “你确定林丰打散了边军的两千人马?” “战报上就是这么写的,应该无误。” 陈通判点头答道。 “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据说边军要强行接管清水县,这才发生了冲突。” “这林丰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射杀了车骑将军杨叁靳?” “呃...这个,不好说...” 陈通判也觉得林丰做得有些过分。 苏虔用手捋着自己的三缕长髯,沉吟片刻。 “边军一向畏惧鞑子而坚守不出,这次要接管我清水县,却不知为了什么?” “清水县县尉木本田投敌叛国,与鞑子勾结,后被林丰拿下,恐怕边军那边或有很大损失。” “哦,你的意思是...” 陈通判也不说出此话,只是与苏都统相视点头。 “这一仗打得好,本都统全力支持,让人传令给林护军,镇西都护府的地面,每一寸都不能有失。” 苏虔果断而又坚决。 陈通判起身拱手:“是,都统大人明断。” 然后他往前凑了凑:“都统大人,下官可是将褚小姐的八字送过去了,正因战事来临,这才断了话头,不过,林丰并未明确拒绝。” “哦,呵呵,你再传本都统令,对林丰在此次战斗中的表现,进行嘉奖,奖赏择日送达清水。” “下官代林护军谢都统赏。” 陈通判再次躬身施礼。 可林丰此时正一脸得意地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五百多降卒。 这一战,他又收拢了这么多士兵。 让自己的队伍更加壮大。 而王前等几个部将,更是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因为谁先下手,谁就能挑选到素质高的军卒,谁的军卒体质更好,谁在战场上就能领先别的部将一步。 所以,不惜动用抢的手段,也要把人才弄到自己手里。 秦方也不再矜持,命令自己的手下,赶紧去抢人。 林丰乐呵呵的,他希望这些手下,能形成一种竞争态势。 只有竞争才能让人进步更快。 白静带着文程,也在降卒跟前大声地喊着。 “哎,有认字的吗?待遇高啊。” “有认字的赶紧站出来。” 林丰溜达回自己的住宅,这里能住宿,也是清水城总指挥部。 他手里拿了统计战报。 这次的战斗,战损不大,一共死伤了五十多,不到六十人。 可边军死伤无数,逃窜的不算。 只在野外确认死亡的,已经超过了三百人。 收拢了五百四十八人,逃走了一千三百多人马。 没办法,自己人手太少,能打胜仗已经不错了,想多收人手,很难做到。 林丰暗自点点头,这与他平日训练时,一再强调,每个军卒要对自身的安全,负首要责任。 只有自己活着,才能更加有效地杀伤敌人。 安全第一,杀敌第二。 经过三天的整编,清水城现有人马八百整,工兵三百二十。 岭兜子城堡二百人马,加工兵二百。 王前和胡进才各自带走了二百骑。 综上,林丰手下几乎满编。 作为新任中护军,辖下可领兵两千,算是中规中矩。 林丰正琢磨着改进军队训练计划时,有人来报。 韦豹回来了。 时间不大,韦豹带了一个中年汉子,大步走了进来。 林丰坐在桌案后,皱眉看着那高大的中年猛汉。 韦豹躬身道:“将军,这位是边军骠骑将军魏震魏将军。” 林丰脸上浮现出笑容,可并未起身。 骠骑将军的封号,级别要比他高很多,应该是从二品。 魏震一瞪大眼珠子。 “林丰,见了本将军竟敢无礼!” ------------ 第一卷 第127章 有些麻烦了 听到魏震如雷的吼声,林丰依然纹丝未动。 魏震见没有唬住林丰,便大马金刀地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 “林丰,为何不出兵去救援本将军?” “我在怀疑你勾结鞑子,给我下套呢。” “放屁,老子敢日他鞑子的亲娘,勾结鞑子?你怎么敢说!” 林丰苦笑:“魏震,你被困的消息传到我这里,边军的两千人马就开到了清水五十里处。” “嗯?他们来做什么?谁带队?” “他们说来接管清水城,杨叁靳带队。” 魏震一下子蹦起来:“这个龟儿子,敢坑老子!” 扭头瞪着林丰:“他现在在哪,老子去揍那龟儿子一顿。” 林丰舔了舔嘴唇,他没发现魏震表情上的破绽,应该是真情演出。 伸手往下按了按,示意魏震稍安勿躁。 “魏将军,你没觉得被鞑子围的有些奇怪吗?” 魏震一愣,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皱眉琢磨起来。 过了片刻,他一拍扶手。 “我草他妈的,果然不对劲,这是给老子挖了个大坑啊。” 再次站起来:“不行,老子得去问问杨老三那龟儿子,到底安的什么心,他在哪?” 林丰摇摇头:“他已经被我埋了。” “啊!” 魏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林丰。 过了好一会儿。 “林...将军咱不开玩笑好吧,此事真的很严重,我得找杨三问清楚才成。” “没跟你开玩笑,若不信可让人给你挖出来看看。” 林丰淡淡地说。 魏震瞪着眼睛看了林丰半晌,这才缓缓坐下,神情开始变得缓和起来。 “呃,林将军,一个车骑将军,就这样被你埋了?” “嗯,对于那些与我为敌的,难道我还得供起来吗?” 魏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轻声问:“活着埋的?” 白静在林丰身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林丰苦笑:“我还没魏将军如此硬核。” “啥叫硬核?” “算了,魏将军作何打算?” 魏震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起身,冲站在一侧的韦豹拱手施礼。 “多亏这位小兄弟接应,魏某才脱离鞑子的追击,在此多谢了。” 韦豹连忙还礼,连说不敢。 林丰也不客气:“他叫韦豹,百夫长,武艺好,骑术高。” “嗯嗯,果然英雄年少,韦百夫长谢了。” 韦豹感激地看看林丰,面对如此高官,还详细地介绍自己一个小兵,老大真是尽了心。 忽然,魏震又想起什么。 “可是,刚才林将军说,杨三带了两千人马,一块给埋了?” 白静连忙道:“被我们打跑了。” 魏震一脸苦笑:“这玩笑开大了啊,你这清水城里有一千人吗?” “三百骑兵,二百工兵。” “呵呵,然后打跑了两千边军,埋了杨三?” 林丰一摆手:“魏将军受了些惊吓,韦豹先带他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压压惊吧。” 魏震连忙摇着手说:“我不饿,我的两千人马还散着呢,得让人去收啊。” 林丰一听还有散兵游勇在外,立刻瞪起了眼睛。 “快,传我命令,让人去城外收拢人马,马上。” 谢重在门外答应一声。 魏震这才意犹未尽地跟着韦豹走了出去。 当然,他还是满脑子的疑问,只是觉得再问也问不出真话来。 眼前这个大名鼎鼎的林丰,根本不跟他说实话。 看着魏震走出屋子,白静这才笑着说。 “哥,人家根本不信你说的话。” “爱信不信,让人去岭兜子看看情况,都这么长时间了,王前也不知道回报。” “他们不会是遇到事了吧?” 林丰眯着眼看向门外。 “按说四百骑兵,再加上城堡内的二百军卒,对阵三百鞑子,不会出意外。” “只是,没有哥镇着场子,这仗也不知打成啥样呢。” “王前没那么弱,胡进才更是灵活多变,他们两个的组合,该没问题。” 白静想了想,担心地说。 “可是,他们三个互不统属,没有统一调度。” 林丰愣住,片刻后。 “这点我没注意,哎呀,有些麻烦了。” 王前勇猛忠诚,却很倔强,胡进才灵活,但缺乏一股狠劲。 再加上林巧妹这种跳脱的女子,一旦狠厉起来,老天爷也拉不住。 三个人作战,有林丰压阵,都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无往不利。 但是,没有林丰在... 林丰开始头疼,担心他们会给自己带来多么不好的消息。 “别发呆了哥,快想想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都过去这么长时间,黄花菜都凉了,坐等结果吧。” 林丰等到傍晚时,军卒来报,王前、胡进才等人回来了。 已经在屋子里坐不住,林丰听到报告,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刚出院门,就看到王前满身的血迹,神情疲惫地坐在马背上,迎面奔来。 见到林丰,连忙滚鞍落马,匍匐在地。 “哥,俺...”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林丰也不用再问,眼前一队骑兵的惨状,已经告诉了他结果。 “胡进才呢?” 没人说话,只是几个军卒抬了一个人过来。 林丰连忙上前。 只见胡进才身上插几枝羽箭,一枝在胸口,一枝腹部,还有大腿上,肩膀上都各插了一枝。 林丰伸手试了试他的脉搏。 还活着。 “怎么让人射成了刺猬?” 见惯了生死,林丰并未动容。 上了战场,都会将生死置之度外。 受伤更是家常便饭,只要不死,几十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王前垂头道:“老胡是为了...” “待会再说,先救人,所有伤员都送到医馆去。” 林丰打断王前的话,挥手下令。 说完,他也跟着军卒往医馆走。 胡进才看上去伤重,他怕医馆的郎中放弃治疗。 林丰故技重施,亲手给胡进才施行外科手术。 医馆的郎中,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丰,用烧红的短刀,在惨嚎中,给胡进才挖出箭镞。 这个办法虽然疼,但是消毒止血效果好。 在没有啥消毒药的情况下,只能这样,才能最大减少感染的可能。 林丰在胡进才身上,挖出六个箭镞。 幸运的是,没有致命的伤害,都是险些伤了内脏。 林丰松口气,直起有些发酸的腰。 白静连忙给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她也跟着忙活,用煮沸的白布,包扎伤口。 王前一直跟在身侧,他身上也带了几处伤,都是皮外伤。 “城堡怎么样?” 林丰此时才问。 “哥,城堡没事,只是林巧妹...” “嗯?” “不听俺...劝说,执意出城攻敌,差点让鞑子杀进去。” 林丰没说话。 “老胡为了保护她,用身体挡了鞑子的箭。” “林巧妹呢?战损如何?” “哥,林巧妹没事,只是...俺没用,死了不少人...” ------------ 第一卷 第128章 你有几条路可选 林丰摆摆手,制止了王前的话。 他明白,三个人各自为战,让人家找到了破绽。 鞑子可不是边军,其战斗力超强,单兵素质甚高。 尤其是他们的战斗精神,悍不畏死,狗皮膏药一般,沾上就能跟你玩命。 如果己方没有团队作战,互相合作,就会被他们各个击破。 “无需自责,告诉我战损即可。” “哥,死了一百二十八人,伤二百。” “滋...” 林丰牙疼似的,往嘴里抽凉气。 草的,大意了,自以为训练的军卒和军官都成了气候,谁知还是差了火候。 到底哪里错了? “杀了多少鞑子?” “一百九十三个。” 林丰看着眼前垂着脑袋,一身狼狈的王前,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 “王前,老子是让你带人去跟鞑子拼命的吗?” “不是,哥。” “那你跟老子说说,是怎么指挥的战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王前的脑袋都快垂到了腰上。 白静在身后拽了拽林丰的衣襟。 林丰压住怒火,尽量用平常的语调。 “王前,去弄个详细报告给我,详细!明白没?” “嗯,哥,俺明白。” 林丰掉头往回走,他憋了一肚子气,不知如何发泄。 白静担心地快步跟在他身后,不时从侧面看看他的神色。 等回到宅子里,天已经黑下来。 院子四处已经点起了火把,门前还挂了灯笼。 林丰一进门,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老者,老者的身边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守卫上前一步:“将军,这位姓吕,说有话要亲口跟您说。” 林丰也没说话,也没搭理,黑着脸自顾进了屋子。 白静连忙让守卫将老者请到客厅里,并端上茶水。 “老人家,不知您找林将军何事?” 老者也不坐下,只是局促地搓着手。 “哎哎,您是将军夫人吧,俺...” 老者说着话,还四处乱瞅。 “有话您就说,这里没别人。” 白静笑道。 老者顿了片刻,佝偻的身子往白静身前凑了凑。 “俺儿媳妇听到一个事,不知该不该跟你们说。” “尽管说好了,没事。” “俺开了个小酒馆,儿媳妇给客人上酒上菜的,前后忙活。” “老丈,您坐下说。” “哎哎,不用,俺站着就成。” 白静也不勉强,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老者。 “是这样,有一伙子人,五六个吧,喝多了酒,说要杀林将军...” 白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严肃地看着老者。 “是一伙什么样子的客人?” “有小伙子也有上点年纪的,看上去都是些江湖汉子吧。” 白静上下打量了老者几眼。 “老丈,为啥会来报信?” “咳咳,老汉俺今年六十一了,这辈子就快过完了,没想到啊,自从林将军来到清水,俺才过上正经人的日子,有屋住,有饭吃,还能做点小买卖,人家都说,幸亏林将军啊,俺怎么能让坏人害了将军,拼上俺这条老命也不行。” 老者喋喋不休地说着,神情激动,浑身颤抖。 说着还拽出藏在身后的小男孩。 “小虫,快喊夫人好。” 那小男孩把身子藏在老者大腿后,伸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怯怯地看着白静。 白静冲男孩笑笑,上下摸了一下,也没带可以送的礼物。 只能歉意地伸手摸摸男孩的脑袋。 “老丈,你的酒馆在什么位置?” “哦,就在铜寅街西头,酒虫铺子便是。” “你们还开了客栈?” “俺没那么多本钱,酒铺后面就是家客栈。” 白静想了想,冲站在门外的谢重道。 “谢重,去拿几两银子过来。” 老者立刻举起双手乱摇着。 “俺可不要银子,要为银子,俺也不来说了。” 说着话,拽了小虫就走,白静拉也拉不住。 刚入戍时,林丰换了一套江湖游侠打扮,头戴竹笠,手重提了一把钢刀,缓步踏入酒虫酒铺。 灯光不算明亮,酒铺里五张八仙桌子,只有一张坐了三个人。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见林丰进来,忙上前招呼。 “客官,请这边坐。” 她来到一张酒桌前,用手中的白布,擦拭着凳子和桌面,请林丰坐下。 “客官,您来点什么?” “来一壶酒,两个下酒小菜。” “好唻,客官您稍等。” 林丰缓缓坐在桌前,面对整个酒铺。 听到白静说这里有人想要杀他后,拒绝了别人跟随,从宅子后门出来,独自来到此地。 自己正一肚子的闷气,需要发泄。 就有人撞到了枪口上。 他想看看,到底是谁要用这种手段来杀自己。 艺高人胆大,林丰谁也没带,只带了钢刀和两个银锭。 吃饭喝酒还是要给钱的,别枉了百姓的爱戴。 清水县城每天都能吸引不少流民过来,江湖人物也是常来常往。 林丰并不限制人口流动,只维持好治安,严禁发生殴斗伤人事件。 所以,他的这一身打扮,并不惹眼。 林丰安静地抿着酒,透过竹笠的缝隙,观察着四周的状况。 就在他坐下有一刻钟的时间,又有人走进酒铺,径直坐到了那三个汉子桌前。 很明显,那三个汉子也是江湖人打扮,手里都有武器。 后来的人跟三人嘀咕了一会儿。 就有一个汉子站了起来,扭身往林丰这一桌走过来。 也不说话,就在林丰对面坐下,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林丰。 这个汉子三十来岁的年纪,脸上胡子拉碴,两只眼睛很大,身材不高,却很健硕。 沉默半晌,那汉子开口道。 “朋友,露个脸吧。” 林丰抬起头,看着对方。 那汉子点点头:“不错,江湖上传说,林丰将军艺高胆大,谁也不放在眼里。” “看来你们是故意漏的口风。” “嘿嘿,知道你得民心,敢不谨慎么。” “就不怕我一窝端了你们?” “唉,俗话说得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话诚不欺我。” 林丰淡淡地说:“你们正好卡在了点上,运气不错。” 那汉子有些得意:“俺哥几个只想寻个公平的决斗机会。” “好,报个名,受死吧。” 林丰伸手去拿倚在桌子上的钢刀。 “慢着,俺还有话说。” 林丰又慢慢缩回手:“有些啰嗦了。” “你我之间也并非你死我活,还有几条路可选。” “哦,是让我选吗?” 汉子点点头:“第一条路,投靠我们,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尽可享受。” 看林丰不动声色,汉子继续道。 “第二条路,与我来一场决斗,无论输赢生死,各走各路,与他人无关。” “还有吗?” “哼哼,这第三条路嘛...” 汉子抬手指了指四周:“这里可都是我的人,正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林将军,你掂量掂量?” ------------ 第一卷 第129章 暗影神兽 林丰也不去看其他,只盯着面前的汉子。 “报个名,然后我再选择如何?” “好,符王座下,庄再虎。” 林丰笑了。 “这是为你兄弟报仇来了?” 庄再虎一脸郑重:“符王大义,我也不矫情,只要林将军投了符王麾下称臣,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你就没想过,算计我的后果?” “我等没有敌意,也称不上算计,只是寻个安静说话的环境。” “你兄弟庄再龙可是与鞑子勾结起来,残害大宗百姓,我林丰岂能与这样的人待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庄再虎冷笑道:“当今皇帝蔺王赵震,名不正言不顺,符王才是大宗皇帝的正宗传人,联合天下英雄,共同恢复大宗正统帝位,怎能叫勾结。” “你们争你们的帝位,我打我的鞑子,咱互不相干。” 庄再虎沉下脸。 “既然如此,林将军是选第二条路喽?” 林丰抬手将钢刀拿在手里,站起身来。 “不,我选第三条路,正好拿你们出出闷气。” 说完,钢刀出鞘,弹身冲向庄再虎。 “不知好歹。” 庄再虎从后腰处抽出两柄短刀,迎上林丰的钢刀,同时喝道。 “并肩子做了他。” 几个喝酒的汉子,立刻起身,各自拿了武器,围了上来。 只是他的武艺比他哥哥庄再龙差了些,虽然对林丰已经很重视,却还是没想到对方的刀如此之快。 当庄再虎举起双刀想架住林丰钢刀时,谁知钢刀却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拐了个弯,一刀劈在庄再虎的胳膊上。 钢刀锋利,庄再虎的一只胳膊瞬间垂了下来。 短刀拿捏不住,嘡啷落地。 林丰一刀得手,返身将刚刚冲到身后的一个汉子劈倒。 他的劈风刀比原来快了很多,而且含怒而动,钢刀在空中隐隐发出了风雷之声。 见屋子里打了起来,埋伏在屋子外的十几个汉子,立刻涌入酒铺。 本来不大的酒铺内,顿时人满为患。 可惜,只片刻时间,许多站着的汉子,已经躺到地上。 鲜血伴随着断肢,四处飞溅。 杀疯了的林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知见人就砍。 全力发泄着自己心中的郁闷。 不知过了多久,林丰转了个身,扫视酒铺。 竟然再无站立之人。 垂下钢刀,鲜血顺着刀刃滴下来。 一身血迹,犹如杀神一般。 此时,才听到屋外的街面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队巡逻的军卒,手持长枪,冲到屋门口。 眼见一地的残尸,殷红的血液流淌的到处都是。 两个军卒挤在屋门口,傻呆呆地看着林丰,一时竟不知所措。 范劲松和谢重将一众军卒分开,让白静进入屋内。 眼见一身血迹的林丰,白静脸色顿时煞白,急忙上前扶住他。 “哥,哥,你哪里受伤了?说话啊!” 林丰瞥了她一眼,咧嘴笑了笑。 白静浑身就是一哆嗦,林丰连牙齿都沾了血迹,阴森森,好不吓人。 “杀几个江湖渣子,焉能让老子受伤。” 白静松了口气,冲屋外招招手。 “收拾干净了。” 说完扶着林丰走出酒铺。 林丰此时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将钢刀扔给谢重,负手前行。 “哎,别忘了给酒铺留下些银两,骚扰人家了。” 白静跟在他身侧。 “哥,你杀的是什么人?” “庄再龙的弟弟,庄再虎。” “啊?” “他们都是符王赵争的人,来拉拢我入伙的。” “那你干嘛都给人杀了啊?” “哼,一点诚意也没有,净给老子画大饼。” “可是,符王那里...” “鱼龙混杂,一看就不成气候,无需担心。” “庄再虎的武艺不如他哥吗?” “差远了,连一招都没挡住。” “是你比原来更厉害了吧?” “那是...” 两人乘着月色,边聊边漫步在街道上。 林丰哪里像刚刚杀过二十几个人,就是出去遛个弯,携老婆回家一般。 看似被林丰管控严格的县城,因不限制进出,当晚消息便传了出去。 镇西都护府都统苏虔,站在宽大的桌案前,身体微躬。 而坐在桌案后的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王爷,刚才得到消息,林丰将符王派去做说客的庄再虎一行全杀了。” 那三十多岁的男子,便是当今皇帝赵震的弟弟,瑞王赵巽。 “哈哈哈,好,这是个好消息,这个林丰可堪大用,苏都统可要给孤盯紧喽。” “放心吧王爷,老早下官便关注此人了。” “嗯嗯,不错,这个林丰倒是个杀伐果断的家伙,甚合孤意,哈哈哈...” 一阵畅快的大笑过后,瑞王又叹了口气。 “如今符王到处拉拢人手,甚至不惜与鞑子勾结,这对皇上甚是不利。” “呃,王爷,鞑子这边倒是不用过多担忧,暂时过不了镇西这一关。” 瑞王冷哼一声。 “秦忠和崔永两人,与鞑子对抗了这么久,不但毫无建树,却让整个镇西生灵涂炭,倒是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杀出了声威。” “是是,鞑子凶悍,秦大将军也是尽了全力。” “若不是皇上正在用人之际,孤就奏上一本,干脆撤了算。” 苏虔陪着笑脸:“秦大将军奋勇抗击,总算将鞑子拖在了镇西,还是功不可没的。” “你不用给他说好话,孤王也不能怎么着他。” “多谢王爷开恩。” 符王赵争的老本营在大宗重镇,洛城。 地处距离京都一千五百里,原是大宗京都之下的第二大城。 符王府,军机处。 符王赵争一脸阴沉。 “这个小子竟如此不给本王脸面?” “王爷,不如派人拿下他,如此三番两次,没得矮了咱的威信。” 一个四十多岁的书生模样的人说。 “还拿什么下,让俺找个高手去取了他的人头便是,费那劲干嘛。” 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汉子,生了一张长脸。 此人正是名震江湖的黑巾会老大,世上传说的黑巾盗总瓢把子。 苗长风。 “别轻视了林丰的能耐,庄再龙兄弟可都折在他手上。” 那书生是符王麾下第一谋士,陶金旺。 苗长风舔了舔嘴唇,嘿嘿冷笑着。 “俺找的人,可称为古今难得一见的杀手,暗影神兽。” 陶金旺一听此名号,立刻闭了嘴。 两人都扭头看向符王。 赵争坐在书案后,沉思片刻。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本王已经给了他两次机会,既然如此不识趣,便取了他的脑袋,警示其他左右摇摆的家伙好了。” 陶金旺一拍手:“王爷说的是,那崔永成天躲在大营中,跟鞑子眉来眼去,对王爷更是推三阻四的,这次就让他看看,王爷的手段。” 苗长风哈哈一笑。 “好,那俺就去通知暗影神兽,开始行动。” ------------ 第一卷 第130章 关键时刻 林丰率众军官,祭奠了在战斗中牺牲的军卒,并当众许以厚恤。 让所有战士心情激动,觉得跟着这样的老大,就是战死了,家里也可得一笔重金。 从墓地归来,林丰又去看了看胡进才。 这家伙身体好,竟然神奇地抗了过来,躺在床上裹得跟粽子一般。 还能冲着林丰笑。 林丰放下心来,重点关注了一下胡进才的双腿。 这家伙跑得快,万一被废了腿,就可惜了。 “老大,听说你一刀斩了二十几个江湖高手?” 胡进才见林丰来探视,顿时来了精神。 “你听谁瞎说的,一刀?老子是神仙啊。” “嘿嘿,听他们都这么传嘛,果然老大威武,只恨俺不在场。” 白静笑道:“你幸亏不在场。” “怎么说?” “当时他周围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杀神一般。” “啊,就老大自己去的?” “谁敢跟着,凶死了。” 林丰连忙摆手:“行了行了,老胡你好好养伤,还等你上阵杀鞑子呢。” “放心吧老大,俺这体格,几天就好。” 林丰冲站在一侧的两个军卒示意。 “好好伺候着,让他早日站起来。” 那两个军卒是胡进才的护卫,再怎么说,他已经是部将级别,大宗正六品干部编制,带两个护卫算少的。 两个护卫立正,大声称是。 林丰带白静从医馆出来,往住宅走去。 在路上,林丰皱眉问。 “你说的,我的刀法是进步了很多?” 白静掩嘴笑道:“你还真信了?一刀斩杀二十高手?” “我没说那个,庄再虎啊,再差也不能一刀都没挡住吧?” “嗯,如果以庄再龙做对比,确实不应该。” “那不就对了,还是我的刀法进步很大嘛。” “可是,这进步也太大了吧?” 林丰沉思起来。 “这样,谢重,你去看看庄再虎的尸体,到底中了几刀,都是哪个部位,快。” 谢重答应一声快步跑走了。 林丰当时已经杀疯了,全凭身体自身反应,快到连脑子都反应不过来。 两人回到宅子里。 现在林丰回家,都习惯了走后门。 前门总是有人排队等候见他。 也不是啥重要的事,有送礼的,有申冤的,还有就是单纯想见他感恩拜谢的。 总之,林丰一律不见。 送礼不用,申冤的去找曹知县。 他还要潜心研究自己的新式武器。 更多的是岭兜子城堡和清水县的基础经济建设。 不过这次来的人,林丰躲不开。 因为人家直接能进到内室。 白静带了一个年轻的妇人进来,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那妇人竟然有几分妩媚。 红唇白牙,眼睛也挺大,生得很是端正。 一身月白色束身短衫,腰细臀宽,胸脯高挺。 白静掩嘴笑着,看林丰迷茫的模样。 “你是忘了她吗?” 林丰连忙在大脑中搜索,半晌无果。 只得尴尬地笑笑:“呵呵,请坐吧,白静上茶。” 白静没动弹,只是看着他笑。 那妇人连忙矮矮身子行了个礼。 “林将军可是将奴家忘得一干二净了。” “呃...你是...” 那妇人也噗嗤一声笑了。 “奴家是王前媳妇啊。” 林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再次仔细上下打量了妇人几眼。 “我地个天,王前的媳妇如此漂亮的吗?” 白静白了他一眼:“哪有如此说话的。” 林丰摇着脑袋:“呵,确实把我惊到了。” 当时王前媳妇的模样,就是一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干瘪娘们。 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吧,竟然养成了如此标志的女子。 “多亏王前跟了林将军,这才有俺的好日子,不然,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一定呢。” “也是王前自己努力的结果。” 王前媳妇提到王前,立刻眼里流下泪来。 “林将军,王前可是做错了事情?”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说?” “王前回家喝闷酒,喝多了还哭,说对不起林将军,俺就慌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闯了多大的祸事。” 林丰与白静对视一眼,都明白怎么回事。 想是白天时,林丰呵斥了王前两句,让他往心里去了。 “嗨,没想到这小子还是颗玻璃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他还打赢了...” 林丰琢磨着说道。 “回去跟他说,以后加倍努力,争取早日能独立领兵作战。” 王前媳妇看着林丰:“真没别事?” “怎么地,还得让老子跟他道歉?” “不敢不敢,林将军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俺就放心了,会好好跟他说。” 林丰摆手:“回吧,去跟他说明白。” 王前媳妇再次行礼,笑着瞥了林丰一眼,扭身走了。 白静送走王前媳妇,回到屋子里。 “怎么着,俺瞧你俩还有些内情吧?” “内情是没有,只是,她也算是我认识最久的人之一。” 确实,林丰来到这个世界,不说第一眼就是王前媳妇,但至少是第二眼或者第三眼。 “真没事?” 林丰懒得说话,只是摇摇头。 “可看你俩的神情,不太一样呢。” “我这么一个英挺帅气的伟男子,哪个女人见了,不得为之倾倒。” “啐,不害臊。” 林丰笑道:“说实在的,我是被她那么大的改变,给惊到了。” 白静也叹道:“嗯,自从跟了你,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不说你身边的这些人,就是这一县的百姓,哪个不是受了你的恩惠。” “不用给我歌功颂德,应该的。” “不,你跟别的男子不一样,你能听进别人的意见,谦虚温和,对女子足够尊重,最重要的是,你太聪明了。” “行了行了,打住吧,咱干点正事好不好?” 白静娇羞地垂下头:“你干的所有事,都是正事。” “哎!” 随着白静惊呼一声,人已经被揽了过去。 林丰挥手,蜡烛随即一闪熄灭。 不一会儿,屋角那架木床,就像不堪重负一般,尖声嘶鸣起来。 正当木床叫声最激烈时,屋门外突然响起了谢重惶急的声音。 “将军,将军,庄再虎不见了。” 林丰和白静顿时处于静止状态。 两人保持着姿势,谁也没动。 沉默了一会儿,门外的谢重还是不死心。 “将军...” 林丰只得应声:“你,确定?” “将军,二十一具尸体,几乎被您砍得乱七八糟,找了好几个人都无法辨认。” 白静用手拧住林丰的腰肉,转了一圈。 林丰随之身体一动,白静便禁不住叫了一声。 林丰连忙提高声音。 “唔,看来这个庄再虎还是有些本事的。” “将军,您看这事...” 谢重迟疑着问。 没办法,谢重执着,就站在门前不离开。 林丰只得起身。 弄得白静直翻白眼。 ------------ 第一卷 第131章 这小子啥都明白 白静帮林丰穿好衣服,收拾整齐后,拉开房门。 谢重一脸焦急地站在那里,等待林丰的决策。 “你调查清楚没?那庄再虎是从酒铺逃走的,还是被拉出城外掩埋时逃走的?” 谢重想了想:“据当时去处理尸体的什长报告,现场大约是二十一具尸体,拉到城外后就没再去数。” “大约?” “是,将军,当时好多尸体凑不全,不好数。” 白静在旁撅着嘴嘟囔。 “哥倒是发泄得彻底,可这些家伙遭大罪了。” 林丰没理她,对谢重道:“让李东来派游骑去散开搜索,如果是从城外逃走,没有马匹,他走不远。” 谢重答应一声,扭身就走。 “记住,此人是高手,让他们注意安全。” 白静在身后叮嘱着。 “是,将军,你们忙吧。” “我草,这个死小子啥都明白!” 林丰哭笑不得。 白静则满脸通红地将头埋进林丰怀里。 第二天清晨,搜索了半个晚上的游骑回到城里。 李东来过来报告,没有找到庄再虎的踪影。 林丰摆手:“算了,就是他没跑,符王那边也会知道这里的情况。” “不会有问题吧?” 李东来担心地问。 “问题肯定会有,但是,老子的立场必须明确,不然四面讨好,四面都不得好。” 李东来点头称是。 “符王目前来看,是谋反,咱不能趟这浑水。” 正说话,谢重在外禀报。 “将军,魏将军来了。” 还没等林丰起身,魏震已经大步跨了进来。 这次魏震的脸上挂了微笑,态度大为改变。 他已经打听明白,林丰凭着三百人马,冲散了杨叁靳的两千军卒,还射杀了主帅。 这哪里是三百边军,铁铁的三百凶悍鞑子嘛。 除了鞑子,谁还能干出这么耀眼的战绩? “哈哈,林将军早啊,不知我的人,收拢得如何了?” 魏震的两千人马,被鞑子围困后,打散了。 他一夜未眠,心里还牵挂着自己的亲军。 林丰拿眼睛去看李东来。 “哦,到现在为止,已经找到并带回了三百多人,还有游骑在外继续寻找。” 李东来连忙回答。 魏震一腚坐的椅子上,龇牙咧嘴。 “我草,就剩三百了?” 凡是当兵的,说话都粗鲁,这一点,白静很清楚。 所以,对于这些大老爷们,日爹骂娘的,她都免疫了。 林丰安慰道:“魏将军,能从一千鞑子的围困下,逃出三百人,已经很不错了。” “你咋不说,凭了三百骑,干掉了杨三两千人呢。” “呵呵,侥幸侥幸哈。” “拉倒吧,战场上哪来的侥幸,只有实力的比拼。” 魏震感叹着摇摇头。 “没想到啊,老子打了半辈子仗,被你这么个小毛头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窝囊啊。” 他是骠骑将军,从二品的级别,比林丰高出很多。 所以,在这些小年轻面前,说话很随意。 林丰连忙转移话题。 “不知魏将军接下来作何打算?” 魏震皱着眉头琢磨了半晌。 “林丰,老子在大营里憋屈坏了,能不能跟着你学学打仗?” 林丰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骠骑将军跟着百夫长学打仗?到底咱俩谁说了算?” “你,你说了算,我只在旁看着就行,保证一句话也不说。” “崔大将军那边,你怎么交代?” “就说老子阵亡了!” 魏震没好气地说。 白静连忙安抚,轻轻点醒他。 “魏将军,您觉得这里发生的事,大将军会不知道么?” 魏震挠着头,瞥了白静一眼。 “也是,林丰你这清水城,来来往往的,鱼龙混杂,你怎么不管管?” “我这里缺人啊,想大力发展经济,人口上不去不行,也不能阻塞流通。” 魏震疑惑地看着林丰。 “大力发展经济?这还在打仗呢,鞑子一旦大军压境,你还搞毛的经济。” 林丰正色道:“魏将军,你看啊,西北有边城府军牵制,东南有边军大营,鞑子不能有大股的军队跑到这里,最多一两千骑,咱对阵不成,但可以守住城池。” 魏震没说话,心里琢磨起来。 林丰继续道:“你也看到了,今年农田收了不少粮食,农户家家都有余粮,百姓富裕了,咱军队的战斗力和装备自然也跟着提高,将来人手够了,打个防守反击,应该没问题吧。” 魏震轻轻点着头,咂摸着嘴唇,啧啧有声。 “好,好厉害的小子,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眼光,这魄力,这手段...” 说着话,一拍大腿。 “老子决定了,就跟着你学习,回头就跟大将军说,我受了重伤,不宜移动,就在清水养伤。” 林丰笑道:“这也随你,骠骑将军嘛,这里你最高了。” “不,你最高,只要是你说的话,我不反对。” “可是,让一个骠骑将军坐在一旁,我老觉得别扭。” “哎,你别扭个啥,不然咱俩先把腰牌换过来用?” “这个不敢,还是让我别扭着吧。”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有了魏震的三百亲军加入,清水城内军卒已经超过千人。 显然已经不适合驻扎在城区里。 随着清水城富足之名的传播,来清水的人也越来越多,房子都不够住。 房租越来越高,军队必须让出更多的房屋。 林丰又招募了近五百工兵,这几日正加紧修筑营寨。 营寨选址在距城四十里处的一个稍高的坡上。 它的原址是一个破败无人的村落。 从此往西偏北百多里地,就是岭兜子城堡,三方形成一个稳固的钝角三角形。 自此,岭兜子城堡、岭兜子烽火营、清水城外营寨加清水城。 四个军队驻扎区,整体钳制了这一片的整个地区。 林丰带了魏震和他的三百亲军,还有三百多工兵,回到了岭兜子城堡。 这里才是他的最基础的根据地,从开始建设到成型,都是按照林丰的想法建起来的。 易守难攻不说,就算攻进城堡内,也是步步陷阱,让人防不胜防。 林丰的一千军队加八百工兵,实行轮番训练驻守的办法。 闲时可以去耕种侍弄自己的农田。 没有田地的军卒,就去租种别人的土地,租金打五折。 有技术的工匠,不再无偿为军队服务。 林丰规定,所有手工业者生产出的产品,都须按质论价。 城堡内的房屋,新入住者,可免费居住一年。 从第二年开始,收取一定的租金。 林丰还让白静出面,建立了一所私塾,免费让适龄孩子入学。 他觉得当代的百姓,认识字的太少,影响了政治经济和军事的发展。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岭兜子城堡就跟一个小的县城一般,甚至比县城还精致高级得多。 城堡外是连片的农田,道路也被修得纵横交错。 平日里,城堡大门敞开,吊桥也修了三架。 供百姓进出方便。 见林丰整日满怀热情地搞经济,魏震急得抓耳挠腮。 他是来学习打仗的,对经济民生一点都不感兴趣。 “林丰,啥时候去打鞑子,咱大宗的东西,让他们抢得差不多了啊。” 此时,林丰正在检查城堡后的一片煤矿区的开采情况。 听到魏震的问话,皱眉沉思起来。 ------------ 第一卷 第132章 自己人也抢 林丰首先想到的是被困边城的秦大将军,已经困在城内一年多了。 面对绕城建起的三座鞑子营寨,束手无策。 边军大营前也是有一万鞑子,在那里建了营寨,与边军大营对峙。 两处都被鞑子钳制的死死的。 剩余的鞑子便大肆在镇西都护府各处抢掠。 当然,除了清水县这一片地区。 林丰也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重点有些跑偏。 只顾偏居一隅,忽视了整个战局。 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以职务论,林丰只是一个从四品的中护军。 他上头多的是大官,整个镇西边境,就不该由他来操心。 但是,遍观整个镇西边境,现在也就是林丰有此反击鞑子的能力。 魏震却十分热心,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他的三百亲军,战斗力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在他的极力请求下,林丰也点头同意。 给他的战队配备了一批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只是,这些武器装备,都是编了号,登记在册的。 使用者姓名与编号相对,一丝都不能差。 林丰琢磨了一遍,现在自己在清水县的布局,基本完善。 清水县城由秦方和胡进才镇守,以秦方为主,领三百军卒。 清水营由王前和李东来、张常有三人镇守,王前为主,领六百军卒。 岭兜子城堡,则是林丰亲自镇守,林巧妹和于雷辅助。 城堡内驻守了四百军卒。 魏震和他的三百亲军,算编外,不归林丰指挥。 却也听从林丰的调度。 是该做出些适当的反击行动了。 也正在这个时候,秦方送来了边城秦大将军的手令。 由于长时间被困,边城内极度缺乏粮草,命令林丰,调集二十车粮草,想办法送入边城。 原来这个任务都是由秦方去完成。 他也是三两车一趟,偷偷送入边城内。 从未一次调集二十车粮草,目标太大,鞑子很容易发现踪迹。 林丰看着手令,疑惑地问。 “粮草让咱送,都护府干嘛呢?” 秦方摇摇头:“时间这么久了,城中近三万军卒,三千民夫,还有战马,都护府也供不起。” “难道不能从各县调集吗?” “唉,都让鞑子抢得差不多了,哪里有余粮?” 林丰沉默下来。 二十车粮草不是出不起,而是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薅吧? 眼下的镇西都护府,确如秦方所言。 到处都被鞑子劫掠,粮草成了比黄金都贵重的物品。 有金银可没粮食,照样被饿死。 秦方肯定跟秦大将军报告了,知道他林丰手里有粮草。 人家一而再地提拔自己,这点粮食再不出,实在说不过去。 半晌后。 “怎么能送入边城?” 秦方连忙在桌子上用指头画着。 “鞑子建了三处营寨,却留了西门一面,只让出不让进。” “嘿嘿,鞑子也会用兵法了?” “他们就是想把军队逼出边城,没想着攻破城池。” “看来秦大将军也是个负责任的,就是不撤。” 秦方沉重地点点头。 “边城一空,鞑子便可长驱直入,府城就会被困。” 林丰皱眉在纸上划拉了半天。 “范劲松,去叫韦豹过来。” 韦豹现在负责整个队伍的侦查工作,一百游骑都归他管。 时间不大,韦豹快步跑进了城堡指挥部。 “你将游骑分组,专门去找鞑子的抢粮队伍,一旦发现,急速回报。” “是,将军。” 韦豹领了任务,转身跑出屋门。 秦方连忙问:“将军,咱要抢鞑子的粮草?” “嗯,鞑子的供给,全部靠抢,咱们就断了他们的粮道,顺便给边城送粮。” 魏震一直在旁认真听着,也不说话。 这次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不没谱的事儿嘛,谁知道能不能抢到粮草?” 林丰笑道:“鞑子也得吃饭吧,好几万人马呢,需要不断去各处抢夺粮草,放心吧,肯定会有。” 扭头对秦方道:“秦方,你去传达我的命令,各营调集二百骑兵,在岭兜子北五十里处集合,随时等候出发。” “好,这次抢粮,谁带队?” “当然是我,你负责带路入边城。” 秦方用力点点头,起身出门而去。 魏震急忙道:“我也跟着你,完全听你指挥就是。” “那我可让你去打头阵哦。” “求之不得。” “好!” 林丰下令,于雷守城,林巧妹带队出征。 白静本想跟着,被林丰劝下。 这种战斗,会长时间在野外奔波作战,很不适合女子参与。 当然,林巧妹特殊,介于男女之间。 其精力甚至比男子还足。 等林丰赶到集合点,两方人马已经聚齐,加上他带来的五百骑,一共九百人马。 林丰也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心情未免有些忐忑。 但表面上还是装得十分沉稳大气,气势十足。 好在他只对四个人发号施令。 秦方带二百骑,李东来带二百骑,林巧妹带二百骑,魏震带着自己的三百亲军。 九百人马缓缓往西北行进,边行军边等待韦豹的消息。 魏震也是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秦大将军的命令他也知道,是要林丰就地征集二十车粮草并押送入边城。 谁知林丰一车粮草都没带,只带人出来抢粮。 这种花样,别说是他这个骠骑将军,遍观整个边境的将军,还真没人敢玩。 这小家伙的脑子里,不知想啥呢。 军队向前行进,不到一天的时间,韦豹便带了消息过来。 鞑子的抢粮队伍没发现,倒是有一队边军的征粮队伍,距此一百七八十里地。 十车粮草,二百军卒。 四五个军队首领,围着林丰,都安静地等他说话。 不等林丰说话,林巧妹抢着开口。 “抢啊,边军早就跟咱翻脸了,干嘛还让他们有饭吃?” 魏震皱眉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毕竟都是大宗军队。” 林丰也是因为魏震在场,才有所顾忌。 “魏将军,你可知道,边军经常卖粮给鞑子?” “嗯?有这回事?不可能啊。” “我有人证,好几个呢。” 魏震瞪着林丰:“能说出个我认识的人证不?” “不知魏将军认识边军丁字营部将郑弦深么?” “唔,有些印象。” “他的顶头上司姓冯,叫什么忘了,只是供状上都写得清楚明白。” “怎么,他让你给抓了?” “投敌叛国,能不抓吗?” 魏震叹了口气,摇摇头。 “唉,烂到了根子。” 他虽然不太相信林丰的话,可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心里还是怀疑边军真不干净。 林丰一挥手:“走,连人带粮,咱一块抢。” 众人立刻起身,纷纷去集合自己的部队。 林丰带队跟着韦豹向前奔驰,还不忘回头大声吆喝。 “都记住喽,人和粮食都不能放走,一粒粮也不行。” 众人催马跟在他身后,轰然应诺。 一众近千人马,在夜色中策马前行,让战马踏着小碎步,不疾不徐。 及至天明,他们已经赶到了地头。 前方不远处,正有宿营的马车队伍,乱纷纷地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忽然就看到一阵遮天的烟尘飘荡,只听传来的马蹄轰鸣,就知道是大部队过来了。 二百边军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由远及近的马队。 ------------ 第一卷 第133章 抢人家东西就是爽 就连那边军首领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傻乎乎地任由赶到近前的马队,将自己的队伍包围起来。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原地蹲下!” 围上来的军卒一阵吆喝。 林巧妹的二百弓兵,都张弓搭箭,对准了边军军卒。 边军领头的是一个部将,眼见这群骑兵身穿府军军装,还夹杂着边军的装备。 “哎,俺是边军丁字营的征粮队,咱都是一家人啊。” 其他军卒迫于威势,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武器,抱头蹲到了地上。 只有这个部将,依然站在原地,张开两手,不停地解释着。 魏震提马向前,刚想问话。 哪知还没张开嘴呢,就从一侧飞出一只羽箭,刺入那部将的咽喉。 那部将瞪大了眼珠子,在惊愕中,仰身跌到地上。 林丰瞥了林巧妹一眼,这娘们手太快,性格过于暴戾了。 就是想杀人立威,那也得等老子的命令吧。 可在众人面前,他也不好说什么。 “让这些军卒褪下盔甲,赶上马车,咱们走。” 林丰只得先让人收拾战场,尽快离开。 二百押车的边军军卒,立刻成了赶车的民夫,垂头跟着马车前行。 魏震打马追到林丰身侧,倾斜着身体,凑近他,低声说。 “林丰,你这手下也过于放肆了吧?” “哦,怎么放肆了?” “他什么职务,未得命令就动手杀人,成何体统?” “呵呵,魏将军可是错了,刚才是我示意她动手的。” 林丰在外人面前,自然得抗住。 魏震皱眉道:“再怎么着也是大宗军队,能不能高高手,都是当兵的,不容易。” “唉,魏将军,老话说得好,慈不掌兵,如果手软,还不如回家去种田来得心安理得。” “你...” 魏震无语,这能是一回事吗? 可现在是跟着林丰学习,再看不惯,也得忍住了。 何况自己早就说过,一切听林丰指挥。 队伍跑了一夜,都很疲劳。 当来到一处缓坡时,林丰下令部队下马扎营休息。 他催马来到林巧妹跟前,摆手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两人策马跑出宿营地,来到一处无人的荒野中。 林巧妹见林丰沉默不语,笑嘻嘻地问。 “哥,是不是那一箭让你不高兴了?” 林丰觉得这娘们脑子还算聪明,知道自己在想啥。 扭头瞪着她小巧精致的脸,琢磨着该怎么教育才不至于太生硬。 “哥,你不用说,都是你教俺的,面对敌人,命令只说一遍,不听就动手杀之。” “可是,你总得听我指令吧?” “俺知道你的想法啊。” “那是两码事,我还没下令呢,你就动手...” “哎呀,俺知错了,对不起哥哥。” 林丰无奈,早知道就不带她出来。 “林巧妹,这是战场,假如你的手下,未经同意,虽然他干了你想干的事,你会怎么想?” “嗯~俺会觉得这个手下很聪明。” 林丰沉下脸来:“林巧妹,如果再有类似事情发生,那我只能让你回去守城。” 他知道跟林巧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林巧妹立刻举起一只手。 “俺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犯,没有哥的命令,俺就是被打死,也不动一下。” 林丰口气缓和了一下。 “上一次,老胡替你挡了六箭,幸亏老胡没死,不然,你会不会愧疚一辈子?” 林巧妹不服气地说:“老胡替俺挡箭,俺十分感激,可当时就该冲锋啊,他老是推三阻四,没个男人样。” “胡进才是个老军伍,战场上的判断会比你准确得多,打仗可不是仅凭一股子冲劲就能赢的。” “那些鞑子就是闷头冲锋,可不是都挡不住嘛。” 林丰知道她性子拧巴,一时不知如何说教。 两人就这样立马田野,看着远处的原野发呆。 半晌后,林巧妹才娇声道。 “哥,俺是个山贼来的,好多事情是你教俺做,俺才认了死理,谁知这样也不成,俺不知该如何了。” 林丰沉吟片刻。 “巧妹,在战场上,只能有一个指挥者,当他发出命令,你明知道这是错的,但是,你也必须去执行,只有如此,才能将指挥者的作战意图贯彻下去,很好地实施作战计划。” “哥,可他是错的啊。” “如果你是指挥者,你是希望属下执行你的命令呢,还是去质疑你的命令?” “当然是执行俺的命令。” “对,就像今天,你在没有得到我的命令前,就将对方射死了,其实就是在质疑我。” “俺没质疑哥,就想哥以前就是这样教俺的,才...” 林丰打断她的辩解。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万一我让你去劝降对方呢?” “可是...” “可是,你猜错了我的意思。” 林巧妹瞪着林丰,半晌不动眼珠。 好半天才垂下头去。 “哥,俺想明白了,是俺真的错了。” “嗯,记住,以后未得命令,不得擅动。” “明白了哥。” “回吧。” 林丰终于松了口气,能拧过林巧妹,让她真心认错,不容易。 可是林巧妹却伸手拽住了他的马缰。 “哥,你有多久没跟俺在一起了?” 看着她黑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渴望。 林丰点点头:“巧妹,等战争结束,我会娶你过门。” 林巧妹瞬间瞪大了眼睛。 “哥,怎么可能,俺可是寡妇,俺...只求哥给口吃的,这辈子也算没白来一趟。” 林丰拍了拍她的小手:“哥不是别人,英雄不问出处,放心好了。” 林巧妹一时眼睛里流下泪来。 “从来就没人拿俺当个正经女人,只有哥...” “停,此时不是咱抒情的时候,该走了。” “嗯。” 林巧妹抹一把眼泪,抬头盯着林丰。 “哥,俺可为你去死,只要你一句话。” 林丰已经圈马往回走,举起手摆了摆。 “有老子在,没人敢让你去死。” 林巧妹在他身后直冲他翻白眼,只是,眼泪却无法控制地再次溢出来。 经过清点,边军的十车粮草,只有三车是粮食,另外七辆马车里装的是木柴和杂草。 这与秦大将军的要求相去甚远。 林丰唤过秦方。 “秦将军,你带人先把这三车粮食送进边城,禀报大将军,其余粮草会陆续送到。” 秦方不太愿意执行这个任务,站在那里犹豫。 “有事?” 林丰见他好像浑身痒痒一般,扭扭捏捏的。 “将军,可以派个熟悉路途的过去送粮,我想跟着你抢粮食。” 林丰笑了。 “抢人家粮食,是不是很爽?” 秦方使劲点点头。 “随你,只要给我保证粮食送到就行。” “得令,将军,保证送到!” 秦方大声回答。 林丰刚要笑骂两句,忽然远处有战马奔来。 是韦豹的游骑队,七八匹战马疾奔而至。 “报,将军,东南方向八十里处,有鞑子粮车四辆,鞑子十五骑。” “车上有粮没?” “回将军,没敢靠近。” 林丰挥手:“秦方,带你的战队,过去抢了再说,不要放走一个鞑子。” 秦方拱手:“是,将军!” 扭身冲自己的战队挥手,高声喊着。 “全体集合,立刻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