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初露芳华 弘德二十九年,春 风国京都城内一片死气沉沉,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完全不似昔日繁华之貌,昨夜一场大雨突袭城内,雨过天晴后空气中还弥漫着尘土的味道,让人闻了极是不舒服。 一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妙龄女子站在华丽丽的太子府邸门前,静的就好像她本就是一处风景,身边一身绿衣的丫鬟为她撑着雨伞,这主仆一黄一绿倒是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昨日,她爹蒙冤入狱被关进了刑部大牢,事发突然,她找遍了朝跟她爹相熟的官僚打点,却都是无功而返,容菀汐不明白,她的爹可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多年来为了风国出生入死,南征北战,在朝中,在皇上面前,乃至在天下百姓面前都是很有威望的一个人。这样一个身份显赫的功臣,怎么会好端端的被关进刑部大牢呢隐约间,容菀汐觉得,这件事应该和太子有关。 三年前她才14岁,随父归朝的皇家盛宴之上,太子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过来给她爹敬酒的时候,一杯薄酒全部撒在了她的七彩罗裙之上,然后眼神还带着戏虐之色,这样一个男人,爹爹怎么会同意把自己嫁给他所以便有了后来太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亲,却被容将军当场婉拒的事情。 而这一次,爹爹出事,除了太子,应该也没有别的人敢插手了。 心里这么想着,忽见太子府邸管家出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主仆二人道,“容小姐请回吧,太子殿下身子不适,不见客。” “喂,你是故意的吧,太子殿下怎么就不见客了上午不是还去天香楼喝花酒了吗”丫鬟初夏气到不行,指着太子府的管家,就差对骂起来。 容菀汐急忙拦下初夏,笑道,“没有关系,既然太子殿下不舒服,那我明日再来就是。” “小姐。”初夏心有不甘。 容菀汐给了初夏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随后,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内,初夏愤然,“小姐,这个太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就是故意的,这个大色狼,三年前就打小姐您的主意,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么无耻,居然敢陷害老爷,威胁小姐,这哪里是太子的样子吗这样的人以后怎么能胸怀天下百姓” “你这小丫头总是这般牙尖嘴利,不过你可小声些,这些话要是被人听到,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容菀汐无奈的看着初夏笑了笑。 “奴婢才不怕,奴婢说的是事实好吗整个京都城内,那么多皇子,就太子和宸王的名声最不好,以小姐你的聪明才智,根本就不是那猪一样的太子能配上的,太子打小姐您的主意,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初夏这丫头跟了小姐三年,一直明白小姐是大智慧的人,遇事聪明冷静,临危不乱,不是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能比得了的,只可惜小姐为人太过低调,低调到这三年,京都城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面,才会让那个什么丞相庶出的女儿拿了京都城第一美女的称号,心里真的很为小姐叫屈。 容菀汐听了初夏的话,也不辩驳,只是垂着头,摆弄着手腕上的碧玉手镯,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皇家盛宴的发生的那件事。 三年前她才14岁,随父归朝的皇家盛宴之上,太子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过来给她爹敬酒的时候,一杯薄酒全部撒在了她的七彩罗裙之上,然后眼神还带着戏虐之色,这样一个男人,爹爹怎么会同意把自己嫁给他所以便有了后来太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亲,被容将军当场婉拒的事情。 如今想来,虽然她爹是护女心切,不过当时也真是考虑不周,驳了太子的面子,如今报复他们父女倒是也不意外,只是苦了她爹,一把年纪,本来都要卸甲归乡的人,却还要在刑部大牢受罪,想到这里,容菀汐心里一阵惆怅,看着窗外,眼神也不自觉地变得深邃而忧伤。 太子府内,金辉煌黄的主殿之上 “人走了吗”太子挑了挑眼皮,漫不经心的问着。 “恩,走了,奴才都按照殿下吩咐的说了。” “很好,这个容菀汐,本宫倒是想看看,她能坚持多久”太子风北麟此时正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身下是两名衣衫暴漏的歌姬正在为他揉腿。 太子风北麟正直年轻气壮,喜爱美色天下皆知,京都城内大大小小的美女,上到王侯将相千金,下到歌舞坊娼妓,只要他看上的,没有能逃得了的,通通得手,他之所以这么嚣张,也是因为生母乃是当朝周皇后,皇后的母族周氏又是风国第一大家族,历经三朝,根深蒂固,有时候,就是连皇上,对周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年前,太子风北麟对归朝的容将军之女容菀汐一见钟情,却求而不得,心里一直记恨此事。 前些日子又听到容将军要辞官带女远走他乡,所以按耐不住,设下了这么一盘大局,坐等猎物上门。 对他来说,容菀汐就好比囊中之物,随手捏来却不想,这件事生了变故。 如果风北麟早知道自己设局会导致后来的局面,想必就算杀了他,也绝对不会这么做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次日清晨,容菀汐换上一身白色印花罗裙耐住性子带着丫鬟初夏再一次来到太子府。 却依旧被告知,太子身子不适 面对太子府紧闭的大门,初夏急了。 “小姐,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初夏真是见不得太子这幅故意刁难小姐的模样,早就没了耐心。 “等着吧,他会见我的。”容菀汐此时倒是冷静的很,她明白,太子设局就是为了引她出来,所以她有信心。 这时,身后不知道何时停了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诶太子府门口的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生的如此好看” 容菀汐回过头,看清楚来人后,眼眸微微一变,忙欠身行李:“臣女给宸王殿下请安。” ------------ 第二章:百般刁难 一身淡紫色华服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光看脸的话,绝对是满分的那种,初夏曾经就和小姐私下八卦过,要是轮相貌,京都城内宸王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长相妖孽的王爷,却是青楼的常客,饮酒作乐是他最大的爱好,胡闹起来,跟太子相比,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白了,就是此人在京都城内口碑极差。 风北宸下车后,歪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然后抬起右手,敲了敲头,似恍然大悟,“哦,本王记起来了,你不是容将军的女儿吗” “正是臣女。” “你怎么在这你跟太子殿下很熟吗”宸王问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的戏虐之色。 容菀汐却也毫不生气,只是宛然一笑,“不熟,只是有事求太子殿下。” “哦,这样啊,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我正好也找他有事” “不必了,多谢宸王殿下,臣女在这里等就好。” “成,那本王先进去了。” 看着宸王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初夏忍不住低声道,“小姐,这个宸王肯定是故意的,整个京都都知道了老爷出事,他就是明知故问,就是让你难堪。” “无妨,何须在意那些旁人的眼光。”对此,容菀汐倒是看的很淡。 隔了一会,只见太子一身蟒袍偕同宸王一起走出来,两人似乎心情不错,边走边聊着什么。 容菀汐见状立刻上前,欠身一礼,“太子殿下,臣女容菀汐” 岂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太子不耐烦的摆摆手:“本宫要出门,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说话的过程中,太子始终没有正眼看容菀汐一下。 说完这番话,太子就率先进了马车内,倒是宸王顿了一下脚步回过头别有深意的笑道,“我们现在要去淑女坊喝花酒,你要是着急的话,也跟我们一起” 初夏以为,宸王这么轻浮的话,小姐肯定是拒绝的,哪知道,小姐却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好。 没错,容菀汐说了好,连宸王都惊讶了 哪里会有名门闺秀跟他们两个男人去青楼那种地方呢要是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宸王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容菀汐淡淡一笑,“宸王殿下一诺千金,说到就会做到的,是吧” “额你要是想来,本王倒是欢迎。” “小姐”初夏急忙上前,似乎想说什么。 “初夏,你先回府等我消息,我没事。”丢下这句话,容菀汐就跟着风北宸上了马车。 太子风北麟看见容菀汐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表情就好像,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 “你怎么把她也带上来了” “我看容小姐一直在门口等着怪孤单的,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淑女坊,然后她就来了。”风北宸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就是一句玩笑话,哪知道这容小姐当真了。 好在马车内够宽敞,三人同时坐,也不觉得拥挤。 宸王倒是懂点礼仪,并排坐到了太子身边,容菀汐艺人独坐另一边。 三人六目相对,气氛一时间无比尴尬 太子的目光落在容菀汐的脸颊上,肆意的盯着她看。 这张脸确实倾国倾城不假,不过真正吸引他的是容菀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那种感觉就好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那绝对不是一个深闺千金上能有的特质。 “太子殿下,臣女今日来是想”容菀汐虽然不习惯被人这样打量,但是碍于救父心切,也顾忌不了那么多,索性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哪知道,话一开口,就被太子打断 “本宫现在没心情说任何事。” 容菀汐再次沉默 这个太子,果然是为了报复她啊,对她百般为难。 随后三人都不再说话,宸王倒是心大,靠着马车似乎浅眠了一阵。 而太子爷不在盯着容菀汐看,而是看着马车外,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没一会的功夫,到了淑女坊,太子率先下车。 宸王下车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容姑娘,这里可是青楼,要不然你就别进去了吧” “无妨,我这几年本来也不怎么出门,对外面的传言也不在意,其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只想跟太子殿下把事情说清楚,救出我爹而已。” 见她执意如此,宸王也不在说什么,转身进了淑女坊,容菀汐只是默默的跟在身后。 京都城内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是第一才女的奇女子,只当她是宸王或者太子的红粉知己。 甚至淑女坊的老板,兰姨还打趣的笑道:“宸王殿下,几日不见,越发的有魅力了,居然能得到一个这么出色的红颜知己。” 这种地方,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宸王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屑解释。 容菀汐倒是也没介意什么,只当做没听见,既然她准备好要救出父亲,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场面,太子肯定不会轻易罢手,她心里都明白。 淑女坊顶楼最大的包间内 十几个乐师歌姬,热闹的很,太子和宸王看似都是常客,和这里的姑娘们打成一片。 容菀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她不害怕,但是也不适应。 席间,一名歌姬唱个一首江南小调之后,太子显然心情大好,搂着歌姬在怀,几杯酒下肚似乎上了点情绪,他眯着眼睛看着容菀汐好一会,最后勾勾手指:“你过来给本宫倒杯酒。” 宸王捏着酒杯,朝着容菀汐的方向看了一下,见她依旧面不改色。 他很好奇,这样的一个奇女子,面对太子的刁难,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只见一身白色罗裙的容菀汐,素手提起酒壶斟满一杯酒,然后缓步朝着太子走来。 太子的眼中全是轻蔑之色 什么贞洁烈女,什么奇女子,第一才女,都是虚名,自己一句话,她还不是乖乖的过来献媚 和这些歌姬舞姬也没什么分别吗 太子的嘲讽,容菀汐全部看在眼中,她微微一笑,递过一杯酒,声音宛然动人,“殿下请用。” 太子殿下伸手去接,就在这一瞬间,容菀汐忽然松手,一杯酒全部洒在太子的衣袍之上 “大胆容菀汐,你找死吗”太子震怒。 顿时,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宸王倒是有些许意外,看着容菀汐的眼神变的有些不寻常起来。 ------------ 第三章:失了尊严 “太子殿下请息怒。” “别告诉本宫你是无心的,本宫不是傻子。”太子没好气的瞪着容菀汐,面色阴郁。 只见容菀汐不慌不忙,也不害怕,只是淡淡一笑,“臣女确实是故意的,不过臣女也实属无奈,刚刚那一幕太子殿下是否觉得熟悉三年前在我爹归朝盛宴上,太子殿下也是这么对待臣女的,当时臣女只觉得殿下也是有心的,不过事情过去那么久,臣女都不记得了,反而殿下却还是没有容人之量,人人都说太殿下心怀天下,不会跟臣女这样的小人物计较,所以臣女就是想看看,殿下如今是不是外界传的那般英雄神武还是真的连一点小事都会怀恨在心的人。” 容菀汐这番话,听的其他人都要吓破胆了,要知道,这些话如果激怒了太子的话,那可是死罪,是要掉脑袋的,可是也她一个弱女子就这么不慌不忙的说了出来,那种临危不惧的气场,确实让男人都不得不佩服。 风北麟也不是没脑子的莽夫,听了容菀汐的这番话,虽然心中有气,但是如果真的动怒,那就是真的坐实了自己心胸狭隘的传言,这里是淑女坊,是民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免不了会外传出去,到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对他自然是没有好处的。 “容菀汐,以前只觉得你有几分姿色,如今看来,你不仅有姿色,还很有智慧,你这顶帽子给本宫扣的可真是漂亮,让本宫想治你罪,都无从下口了。”太子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听不出来愠怒来。 “太子殿下言重了, 臣女也是斗胆,看来殿下没有怪罪的臣女的意思,既然殿下连臣女泼酒这么无礼的举动都能原谅,那三年前的事情也不要计较了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爹乃一卸甲归朝的老人,也掀起不了什么风浪来,还请殿下手下留情,给我们父女一条活路。” “呵,如果本宫说,你爹的事情与本宫无关呢”太子盯着容菀汐的眼睛反问。 “臣女不信。” 听闻,太子仰天长笑几声,“哈哈,好个不信,容菀汐,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女人。” 见太子的语气有些松懈,容菀汐忙上前附身行礼,“三年前是菀汐不识抬举,折煞了太子殿下的面子,臣女在此给殿下赔罪,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太子看着容菀汐的侧脸,还有那身上散发着阵阵的幽香,没来由的心情大好。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今晚来太子府陪我,明天我会让你爹出刑部大牢。” 说完,太子起身离去 留下一脸踌躇的容菀汐该来的还是来了去太子府陪他一夜吗那样爹爹就能平安回来了吗 太子先行离开后,宸王摆摆手,褪去了乐师和歌姬,看来太子对容菀汐是志在必得了。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不情愿,说实话,宸王还挺同情她的,毕竟她根本就不愿意跟着太子。 容菀汐垂着头,默不作声,风北宸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你没事吧” 容菀汐没有说话,抬起头的刹那,脸上都是泪痕,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风北宸此时近距离的看着容菀汐,才彻底看清楚这张脸,这是一张足以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肌肤胜雪,双目含情犹似一汪春水碧波灵动,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红唇,凑成精致的五官,让人为之所悸动,不敢亵渎,一身白色罗裙,过腰际的乌黑长发,让她出尘如仙,傲世而立。尤其此时此刻,泣无声,泪满痕,更是让任何男人见了都我见犹怜。风北辰十二岁开始混迹风云场,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无声无息的灵动之美,哭起来足以让全天下男人心碎的脸,这一刻,就连那有着帝都第一美人之城的秦颖月都要逊色上三分,自愧不如了。 也难怪风北宸会看的有些失神更理解为什么,让太子惦记了足足三年。 “对你的遭遇,本王表示同情。”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那你需要什么”风北宸有些好奇的反问。 “我需要救出我爹。”容菀汐说的极其认真,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 “救你爹容易啊,太子不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吗” “我不想。”容菀汐侧头擦拭了一下眼泪,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爹,她才不会做这么没有尊严的事情。十七年来,她从不曾哭泣,可是今日却在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面前泪崩,到底是自己太软弱了,还是终于戳到痛楚了呢 “其实做太子妃挺好的,以后说不定就是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莫过于此了。”风北宸感慨着。 半晌,容菀汐气吐幽兰,“不是你以为的挺好,就是所有人都以为挺好。” “意思是你看不上太子妃之位呗也对,三年前你们容家就拒绝了太子的求亲,如今若不是迫在眉睫,你想必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吧。” 容菀汐沉默宸王说的确实都对。 宸王轻叹一声,朝着门口走出,忽然,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这个念头可能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本来是要出门的,却忽然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容菀汐,想不想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我来帮你救你爹,你嫁我如何”宸王魅惑一笑。 “嫁你”容菀汐微微皱眉,似乎弄不懂宸王葫芦里卖什么药 “是啊,不过你要权衡一下,嫁我的话呢,顶多是个王妃,跟着太子,没准就是皇后了,不过好处也是有的,你如果嫁给我,我不会干涉你任何事情,你还是自由的,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你放心,我也有深爱的女人,我们之间,互不干涉,这不是挺好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娶我”容菀汐不明白,既然互不干涉,宸王为什么不娶别的大家闺秀呢京都城少女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因为你才貌双全啊,不是京都城第一才女吗娶你做王妃岂不是很有面子” “宸王殿下,我不是三岁娃娃,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容菀汐冷静的回道。 ------------ 第四章:另择他路 宸王轻叹一声,心想不说实话的话,是骗不了这个丫头的,索性摊开了说道:“简单,因为我深爱的那个女人在太子身边,而太子却惦记着你,所以我要是能把你娶了,也算是替自己报仇了。” 容菀汐记得听初夏八卦过,好像宸王深爱着丞相府那个庶女多年,不过不知为何,那个女人后来跟了太子,这么看来,宸王要娶自己,确实还说的过去。 “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了吗”见容菀汐不说话,风北宸问道。 “宸王殿下,如果你能救出我爹,我怎么报答你都行,可以不要成亲吗”容菀汐什么都可以舍弃,只是不愿意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她这一生都想安静的过,根本就不想守着这个牢笼般的京都。 “除了这个,本王还真没什么感兴趣的,天色不早了,我的提议你想一下,要是实在不愿意去太子府,那就去宸王府找我,给我一个答复。” 说完宸王转身离去 只剩下心情万分复杂的容菀汐 无论是太子还是宸王都不是她的良人,她喜欢的那个人,笑起来如阳光一样温暖。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个盖世英雄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小姐,您没事吧”初夏立刻迎上来。 容菀汐失魂落魄的摇摇头 “小姐,你还没用膳吧,我让知秋去吩咐厨房那边弄点吃的。” “不用,我不饿。”容菀汐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刑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有是有,不过”初夏脸色不太对劲,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菀汐抬头看了丫鬟一眼,有些无奈,“初夏,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都不像你了。” 初夏听罢,咬了咬嘴唇,说道,“刑部那边传来消息说,老爷谋反罪名落实,七日后要在午门外斩首。” “什么”容菀汐再也坐不住了,嗖的一下起身,整个人脸色惨白。 她自小失去母亲,只有一个爹爹相依为命,爹爹为了她多年不曾续曲,连一方侍妾都没有,甚至去边关都要带着她,如今马上就要安享晚年了,却还要被斩首示众,这怎么能接受的了。 容菀汐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跌坐在了椅子上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初夏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搀扶住小姐。 “我没事。”这三个字,容菀汐说的有气无力。 “初夏,给我那件七彩罗裙拿出来,我要出去一趟。” “小姐,您都奔波一天了,明儿在出去吧。”初夏心疼的看着主子。 “一刻都不想耽误,必须救出我爹。”容菀汐知道,她只要晚一分,爹爹可能就要多受一分苦楚。 随后,容菀汐喝了一杯水,换上七彩罗裙上了马车。 “小姐,咱们去哪”将军府车夫小心翼翼的问道。 沉默许久,容菀汐才缓缓说道:“宸王府。” 是的,两者选一,她最终选择了宸王,无论宸王是报复太子爷好,是为了气秦颖月也好,动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没有爱,这样最好,以后没准相看厌倦的时候,还能赐她一纸休书,到时候依旧是自由之身,可是太子那里不同,且不说太子为人如何,以后太子一旦继承大统,她再不济也是一个妃子,那时候想要脱身就难了,对于后宫嫔妃来说,最后的归宿不是皇陵就是冷宫。 容菀汐是聪慧的,她权衡了利弊之下,决定答应宸王的提议。 宸王府内 风北宸看见容菀汐的时候,是没有一丝惊讶的,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容菀汐会来。 “我想好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点救我爹出来。” “好。”风北宸答应的也是极其痛快。 “那我先走了,等我爹出来,我会履行诺言的。” “你放心,你爹明早肯定毫发无伤的出来,容菀汐,留下来陪我。”风北宸的话还没有说完,容菀汐皱眉:“宸王殿下,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我现在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在这里过夜的话,以后就算做了宸王妃,也是要被说闲话的,到时候你也脸上无光。” 宸王一怔,随后爽朗一笑,“过夜你想太多了,我是说,你留下陪我吃个晚膳吧,就当庆祝一下我们合作愉快。” 容菀汐一听是自己误会了,脸颊不禁的红了起来,很是尴尬。 虽然她没什么心思在这里用膳,不过宸王已经答应救出她爹,还是不要太驳了人家面子就是。 最终,容菀汐留下跟风北宸一起用了晚膳。 而另一边,太子府的人,等的却已经是焦急不堪,他以为,容菀汐一定会来,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是他没有想到,容菀汐已经把自己的命运赌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了,而那个人,不是他。 纵然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有着想得却得不到的女人。 这时,女子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太子满脸欣喜,抬起头,看见的却是自己的侍女,顿时喜悦全无。 “殿下,该用晚膳了。” “滚。” 太子莫名震怒,吓得整个府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位爷迁怒自己。 夜色已深,眼看容菀汐还没有来,太子有些按耐不住,冷冷的开口,“容菀汐,给你机会你不要,过了今晚我会让你下跪求我上你的。” 次日清晨 太子刚刚起床,管家急匆匆来报;“殿下,容将军出狱了。” 太子闻言,眼皮一跳,“谁准他出狱的” “据说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口谕。” “不可能,皇祖母怎么可能干涉这件事”太子显然不信,太后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幽居深宫多年,连选妃都不参与,更别说朝政了。 “奴才听说是宸王殿下跟太后娘娘求的情。” “什么是风北宸”太子此时此刻,面色无比的阴郁。 ------------ 第五章:太后赐婚 刚到慈宁宫门口儿,太后身旁的宫女儿敬敏迎了出来,“宸王殿下、容小姐,太后不料二位来得这样快,刚歇了午觉儿。怕是有一会儿才醒呢。请殿下和小姐随奴婢先去正殿等候吧。” 容菀汐点点头,轻提着罗裙,随着宫女儿和宸王进了慈宁宫。 宫院内春阳正好,一侧是一片茂密的牵牛花架,其下有一处吊在花藤间的长椅;另一侧是一方大理石桌、四个圆凳围着,不远处一汪小鱼塘,游鱼自在徜徉其中。 容菀汐见正殿紧连着寝殿,怕扰着太后午睡,便道:“不如我们就在院内等吧,刚好晒晒太阳。” 敬敏看向宸王,宸王伸了个懒腰,“也好。” 有小太监用袖子擦了两处挨着的石凳,这才引着容菀汐和宸王坐下。 容菀汐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牵牛花架上,敬敏看了,低声道:“听嬷嬷说,早年太后娘娘还是皇后的时候,因着喜欢在花架下看书,先皇特意吩咐人在坤宁宫院内,置了这一处花架藤椅。陛下仁孝,知太后思念先皇,特意让人移过来的。只是到了慈宁宫后,太后就再没坐过了。” 宸王笑道:“就你知道得多,都可以在宫内开馆说书了” 容菀汐见此,就知道宸王平时定然经常往来慈宁宫,和宫里的宫女儿们是很熟悉的。难怪这宫女儿会如此多嘴,原是说给宸王听的。 看着这一处花架,容菀汐若有所思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女人一旦入了深宫,即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头儿来却也难逃这深宫悲凉。 而身为王妃却是不同,尤其是宸王妃。 静坐了一会儿,里面有宫女儿传话:“敬敏姐姐,太后传殿下和小姐进来说话。” 容菀汐跟在宸王身后进了正殿。 太后午觉醒来,已梳整得宜地端坐在正殿主位上,身旁站着慈宁宫的掌事薄嬷嬷。 太后如今已年过五旬,但因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宜,望之如四十许。 “容家丫头,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缓缓开口。 “是。”容菀汐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目光却是垂视着地面,没有僭越半分。 太后见了容菀汐的容貌举止,心内满意,面上却并未表露什么,只是道:“容家丫头,昨儿宸王到哀家宫里来求,说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想要娶你为妻。” 太后言罢便无他话,没有做明确的问话,只是一句陈述,便等着容菀汐的反应。 容菀汐听太后没有下文,略一思量,平和道:“回太后,算上今日在慈宁宫的相见,臣女与宸王一共才见过三次,彼此还不甚了解。但若能嫁与宸王殿下为妻,是臣女的福分。” “其实你父亲已经归家,若你不愿,大可和哀家说,哀家会为你做主的。”太后语气温然,听着十分和缓。 但容菀汐心里却清楚,太后可以这么说,她却不能这么应下。太后之所以如此说,定是看出了她和宸王是在用婚姻做交易。做了这个交易倒不要紧,但倘若出尔反尔,那可就是玩弄皇子,是亵渎皇家威仪的大罪。 更何况,事已至此,不是太子就是宸王,两害相权,自然取其轻。 容菀汐轻施一礼,声音温婉如春风,话语却坚定,“臣女虽说是小女子,但也懂得知恩图报、也知道言必信、行必果。臣女谢太后恩恤。但臣女没有后悔,也从没想过要反悔。” 一直若无其事的宸王,忽而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光中有一丝异样。 “哀家这么说,倒也并非全然出于为你着想之意。哀家虽说久在深宫,但也知道,宸儿的名声不怎么好,而你,却是京都城中公认的第一才女。若哀家将你赐给宸儿,许是会被人说成乱点鸳鸯谱,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儿。” 太后说完,看着容菀汐,等着她的回应。 容菀汐并不避讳,而是温然道:“不瞒太后,臣女也知道,民间的确有一些对殿下不太好的评价。” “只是那些评价说起来,也不过就是诟病宸王殿下生性多情风流,却从无一人说殿下德行欠佳,无一人说殿下于忠孝有失。臣女不才,却也知道美玉向来藏于顽石中。” 宸王看着容菀汐的眼神,愈发深了些。 “纵然你自己不介意,哀家也可以不介意外界的评说,只是你父亲那边你父亲爱女如命,又脾气执拗。太子想要娶你,你父亲都不同意,如今更何况是花柳名声同太子并列的宸王还有,太子似乎对你很有些执着,若他闹起来,可如何是好” 容菀汐从容道:“太子殿下是当朝储君,敬陛下、敬太后,那是人尽皆知的。若是太后下了懿旨,即便太子殿下心有不甘,也不会违抗的” 停顿了下,思量后,缓缓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做了什么出格之事,能应付的,臣女一定应付,不会让陛下和太后娘娘烦心。” 没有把话说死,还留了言外之意在。太后心思敏慧,自然能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而且即便太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多半也是不会计较的。太后要听到的,只是她有自己处理麻烦的态度和决心。 太后自己心里也清楚,小麻烦一定会有,但是大麻烦,太子一定不敢弄出。所以即便有她处理不了的麻烦,在皇家眼里,事情也未见得有多大,出面平息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 给了太后思量的时间,容菀汐才继续从容开口:“至于父亲那边,父亲纵然爱女,却也是以忠字为先,若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父亲是绝对不会违抗的。更何况父亲疼爱臣女,自然是会听臣女的劝说的。父亲那边,臣女会自己处理好,多谢太后为臣女着想,请太后放心。” 听得容菀汐在太后面前的这一番应对,宸王看着她,眼底有了些许笑意。这小女子的头脑,便是十个男人也不及。有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在府中,府中自是能得安宁。 ------------ 第六章:云中锦书 屋内静了半晌,才听得太后的声音响起,“哀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希望能够得到一心之人,白头不相离。你该知道,宸儿娶你,其实只是看中了你的好名声。即便这样,你也无妨吗” 容菀汐听出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她必须要妥善应对。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两种方法,一种是实话实说,说她两害相权,取了轻者;另一种便是“报恩”之说。 选择前者,虽说诚实,但却也有些冒险;若选择后者即便太后没有表露,她也能察觉得出,太后对她之前的回答很满意,正因为如此,如果这一次继续哄着太后,或许会让太后觉得她巧言令色。 所以若选择后者,便要十足诚恳、看起来十足真心,太后可是老谋深算,不能得罪的人。 容菀汐缓缓开口,声音从不点而红的樱桃朱唇中逸出,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知恩不报,非君子所为。” 看到容菀汐如此坚定的样子,宸王轻咳了一声,这番话说的他都要感动了,这个容菀汐还真的是不简单啊,连皇祖母这么难对付的人都能相处自若。 容菀汐只是用余光看了,面色仍旧很平静,垂首淡淡等着太后的话。 太后看了眼容菀汐,又看了眼宸王眼神深邃起来。 “你们下去吧,哀家和皇上商量下,晚膳前会有定论。” 拜别了太后,容菀汐跟在宸王身后出了慈宁宫,一路往北宫门走。 容菀汐始终看路,目不斜视,亦没有看就走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宸王。 两人一前一后这么走着,直到到了御花园边缘的柳林中,宸王才停下脚步,回身叫了她一声:“容菀汐,过来一下。” 容菀汐的脚步仍旧和先前相同,平平稳稳、不紧不慢,到了宸王面前,轻施一礼:“殿下有什么吩咐” 宸王侧头打量着她,她的面容,在春日里柔和的日光和嫩柳的轻拂下,更显得倾国倾城。一缕发丝飘散在面颊,随着微风轻抚着她白如雪的肌肤宸王伸出手去,为她将这一缕发丝轻轻掖在她的耳后。 在宸王完成这一动作后,容菀汐却是略一侧身,用这一轻轻的动作,表明了疏远的态度。 “哈,怕什么本王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对了,刚才看你好像对慈宁宫内的牵牛花架很感兴趣。”宸王仍旧侧头看她。 没等容菀汐回答,宸王略低声道:“据说当年皇祖父最宠爱的,不是皇祖母,而是静贵妃,也就是现如今西宫里的静贵太妃。” 容菀汐听出了,宸王以为她对慈宁宫内的牵牛花架感兴趣,是因为羡慕帝后的伉俪情深。 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误会了,那就只是一个好看的花架而已。” 宸王却是不在意她的回答,继续侧头看着她,像是要捕捉她的目光似的。 “今日你在皇祖母面前表现很好,本王不妨给你一个承诺”,没有捕捉到她的目光,宸王倒也不执着,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成亲之后,如果你能像皇祖母那般,把府里打点得井井有条,牵牛花架那样的恩宠,我会给你的。除了心不能给你,在宸王府,你有绝对女主人的特权。” “臣女谢殿下。”容菀汐象征性地轻施一礼。 宸王摇摇手,“不用客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容菀汐起身抬头,刚好看到宸王正穿过刚抽嫩芽的一片新柳。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在这生机勃勃的嫩绿中,这一身月白恍若一道流光般炫目。如此风姿,融合在柳林中,竟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只是,再美的人也不是她心头所爱,她心里微微叹着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跟宸王一起出了宫。 一路出了北宫门,回到家中, 晚膳前,一道懿旨传来。 “容氏之女菀汐,温良贤淑、品貌端庄,为闺秀之表率。哀家欲牵良缘,今将容氏女赐予三皇子宸王为皇子正妃,于半月后之良辰五月初八成婚。容卿家教女有方,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骏马十骑” 容菀汐和父亲接了圣旨,父亲打赏了传旨的蒋公公,亲自送蒋公公出了门。 回到正厅,只剩他们父女两人之时,看着桌子上那明黄色的懿旨,容将军这才一声长叹。 “菀汐我的儿啊,是为父害了你” 容菀汐边收着懿旨,边平静道:“没有害我,爹爹,能嫁给宸王是女儿的福分。” 容菀汐随即又蹲在父亲膝下,握着父亲的手安慰道:“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我们别再提了。其实宸王挺好的,今日还承诺说以后会对女儿好的。” “哎”容将军又是一声长叹。 “爹,别瞎想了,快传饭吧,女儿都饿了。”容菀汐继续安慰着父亲。 席间,容菀汐发现父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父亲是在为懿旨的事而心有烦忧。父亲没说,她便也没有问起。因为她知道父亲不会做出抗旨的糊涂事来,父亲如今心里难受,只是因为太心疼她。 家仆们撤了晚饭,容菀汐又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这才告退回房。 晚间初夏打了沐浴的水,容菀汐吩咐了退下,见这丫头却犹犹豫豫的,好像有话要说。 “怎么了” “没没什么。”初夏支吾道。 算着日子,容菀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难怪在晚饭席间,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不是为了太后赐婚一事,而是在考虑要不要把信给她。 “他的信来了吧”容菀汐的声音很平静。 初夏点点头,“刚刚奴婢去打水,老爷给奴婢的” “拿来吧。”容菀汐道。 “奴婢怕小姐看了,心里难受。”初夏撇着嘴心里万分纠结。 “无妨。” 见小姐如此坚决,初夏也只好把翎王的信递给了小姐。 借着烛光,容菀汐轻轻展开了他的来信 “汐儿” 伴随着这一声轻唤,容菀汐似乎看到了那在边疆原野上策马驰骋的美少年。 他勒马回身,看向她。他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温暖 他是个盖世英雄,文能定乾坤、武能保家园,他戎马长枪、铁骨铮铮,却也有执着的柔情,多年不变 这,才是她爱的人,不入我心者,不屑以敷衍,能入我心者,必待以君王,以前的容菀汐便是这样的人,可是从今以后 云中锦书寄相思,千里传情话不成。 容菀汐看着他的来信,听他说边疆的情况、听他嘱咐她春日里要注意休息、仔细着身体 脑海里浮现着他的样子,心里响着他的声音,但是面上,却不见半点涟漪,仍旧是平平静静的。 越是看着自家小姐面色平静的样子,初夏心里就越是心疼,劝道:“小姐,还是别看了吧,心里怪难受的。” ------------ 第七章:久旱逢甘 容菀汐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书信仔细看完,这才折好了递给初夏:“收起来吧。” 初夏闻言,从梳妆台下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雅致的首饰盒,打开,里面却不是首饰,而全是这样的书信。 三年来,他的书信每月一封,从未间断。 他思虑周全,顾及着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若是被别人发现了与男子有书信往来,会被人说闲话,因而从不让她写回信。她知道,他的心里是盼望着能收到她的回信的。既见不成,有字迹聊慰思念也好。但却每一次,都在信的最末尾,写上:“勿念,勿回。” 勿回她是做到了,勿念,却让她怎能做到 “小姐,这盒子还是烧了吧”初夏道。 “收好了,随贴身的东西一并带到宸王府去。”容菀汐道。 “啊带到宸王府去啊这,这不好吧小姐太危险了。” “无妨,宸王不会有心思查我的东西,就算查到了也不会在意。” 这些书信如果放在家里,一旦被有心之人翻出来,那才是祸起萧墙。而毁掉情还未尽,牵绊犹在,她为什么要毁掉那可是她最珍视的东西,她怎么舍得 容菀汐不知前路如何,不知道他们的情意还能延续多久、不知道是否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只是或散去、或永恒,那都是后话,不急着立刻剖断。 这世上,除了下一刻要做的事情之外,没有什么是有定数的。世事无常、瞬息万变,今日不知明日之事。未到现出结局的那一刻,谁也不能妄下定论。 太子府,后花园旁的一处小院落。 “姑娘,姑娘太子殿下往这边来了,奴婢听着,是来咱们这儿呢”丫鬟小桃一路小跑儿进了屋。 “来了,真的来了”秦颖月心里一喜道。 “是啊,奴婢听到了殿下和小海的谈话,绝对错不了呢说是”小桃没有转述太子的话,而是道,“姑娘快打扮下吧,殿下很快就到了呢” 因为太子殿下说的是要不是老三非要和本宫抢人,本宫险些忘了还有秦颖月这号儿人,老三也忒小心眼儿了 秦颖月念头儿一转,吩咐道:“把那件素白罗裙拿出来,快些。” 自己则去梳妆台前,卸掉了满头的珠翠,把头发披散下来,青丝如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缓缓沉淀了情绪镜中,已经是一个满眼哀婉、楚楚可怜的柔弱佳人。 忙换好了衣服,让小桃将换下的锦裙收好,自己将梳妆台上的钗环全部收起。梳妆台上干干净净的,清素得很。 “月姑娘太子殿下来了”太子身边的小厮张福海向屋内喊道。 说话间,太子已经走到了门口儿。 秦颖月轻移连莲步,慢悠悠儿地到外屋门前迎了,屈膝施礼道:“妾身见过殿下。” “嗯。”太子应了一声,在圆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了。光是从声音上,就能听出颇有闷气。 秦颖月示意小桃,小桃退下去,关上了房门。 太子闷闷不语,秦颖月也不说话,只是到太子身后去,轻轻给他揉捏着肩膀。 “行了”半晌,太子拍了下她的手,道,“别按了。” “妾身见殿下似是有些不悦,朝堂上的事情,妾身不懂,也只能以这些小心意来宽解殿下了。”秦颖月柔声道。 她的声音弱弱的,语气中透着伤悲,太子听着,倒是有些诧异。 如果没记错的话,秦颖月可不是这样柔弱悲切,而是很娇嗔的。 这才回身看向她。 见她一身素白、披散着如瀑般的长发,那张生得明艳动人的娇媚面庞,在这样简单的装扮下,反而更显出挑。竟有一种“我虽无心倾国、天下却在裙下”之感。 女要俏、一身孝,这话倒是没错。看惯了那些打扮得炫目多彩的女子,偶尔一见这样的人,忽觉眼前一亮。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身子不舒服吗”太子问道。 秦颖月微垂着首,摇摇头,“没有。” “既不是病了,本宫怎么觉得你与往日有些不同” “太子殿下说的往日,是多久之前的事儿呢”秦颖月哀哀凄凄地说着,“殿下已经有十几日没有见妾身了。” 太子笑笑,这下自然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打扮,如此语气。原来是久未见他,深宅长日,觉得了无生趣。看来心里的哀怨深得很呢。 “殿下的女人这么多,可妾身,却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呢”秦颖月哽咽地说着,轻轻拭着眼角,垂着头,更显得委屈。 其实太子今天为什么会过来,她心里是清楚的。府里都在传,今天下午,太后将容菀汐赐给了宸王。太子原本对容菀汐是志在必得的,不想只是一日的功夫,竟出了这样的差错。 而且她也知道,宸王抢走了容菀汐,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宸王是为了报复太子。 对于宸王对她的喜爱,她一直都清楚。 如此一来,若是太子也想到了这层干系,很有可能会对她心生厌恶,觉得是她害的他错失了容菀汐。但是那又如何呢难道太子还能做出要和宸王交换女人的事儿么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对她的怨气再深,他也不能怎么样,多说是过来言语发泄一番罢了。 但是以她的本事,只要她见着了太子,她就有把握让太子的这番怒气发不出来。非但这怒气发不出来,她还有本事让太子的心里生出些许得意。 如今他中意的女人被宸王抢去了,但是在早前,宸王中意的女人,不也被他抢了么 看到宸王爱而不得的女人,却在因得不到他的宠爱而消沉,但凡是个有自信的男人,心里都会觉得很得意吧 所以她表现得越是哀凄,太子心里就越得意。 果然,太子看了她半晌,拉着她的手,道:“朝政繁忙,本宫整日抽不开身,忽略了你。” 秦颖月乖乖地听着,心里却是一声冷笑。心想谁不知道你整日寻花问柳你不是被朝政缠得脱不开身,而是沉溺在温柔乡里出不来吧 但面儿上,却是乖觉得很。缓缓抬头,怯怯地看着太子的眼睛继续娇嗔:“太子殿下真的没有忘了妾身么” ------------ 第八章:妙计一出 “怎么会呢”,太子哄道,“本宫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你当初陪着我一起在皇家书院里同窗读书的情意,可不是那些莺莺燕燕能比得了的” 许是对女人随意哄骗惯了,即便原本没想要给她好脸色,也随口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这蠢女人却当真了,竟是喜极而泣。 见她抽泣着背过身去,“殿下莫要理臣妾,臣妾就是太开心了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太子笑笑,自然懒得劝她,也转过身去,手杵在圆桌上,在想事情。 其实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老三抢了容菀汐,但是他也抢了老三喜欢的女人,不过是打平手了。 只是他要的,不仅仅是打平手而已。老三胆敢和他抢女人,这种嚣张纵容不得。 距离大婚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如果让老三就这么消消停停儿的、顺顺利利的,是不是太说不过去 更何况,无论如何,也要把容菀汐弄到手儿里玩儿一次才行。只不过这事情倒不急,他人之妇玩儿起来,反而更有意思。不如就让老三先一番,他直接去摘成熟的果子。 秦颖月回过身来,见太子又在想事,仍旧轻轻给他揉捏肩膀,温柔问道:“若是实在有什么想不通的,殿下不防和妾身说说。或许话说出来,办法也就跟着出来了呢。” “也好,本宫是想要问问你”,太子道,“本宫对容将军的女儿很感兴趣,前一阵子做了件事儿,眼见着要成了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什么事儿呀”秦颖月故作不知,道,“只不过太子殿下智谋无双,即便妾身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儿,却也相信这事儿一定能成。因为妾身相信殿下。” “原本是能成的”太子叹了一声,“只是半路杀出个宸王来,截了本宫看上的人。宸王去和太后求情,救出了容卿。若不是如此,昨晚容菀汐就已经在本宫的床上了。而且今天下午,太后已经为容菀汐和宸王赐了婚,本宫彻底输了一局,岂能就此罢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宸王他也是太过分了好歹殿下你可是兄长呢。”秦颖月假意不知。 “你真不知道原因”太子回头问道,眼中颇有深意。 秦颖月忙施礼道:“殿下恕罪,妾身真的不知道。妾身不知殿下为何一直冷落妾身,但倘若殿下真的是对妾身有什么误会的话,妾身甘愿以死明志在书院里,妾身就一直仰慕殿下,妾身心里念着的,头脑中想着的,一直都只有殿下一人而已” 若是表露出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显然太假了些。就是要让太子觉得,即便她知道、她也不敢说。就是要让他觉得,她敬他、怕他、爱他太子这样的男人,贪慕新鲜是一时的,对安全感的追逐才是永恒的。 “别怕,本宫只是随口问问。”太子扶起了她。 秦颖月也不再说,起身了,仍旧轻轻给他按摩着,边道:“如果妾身遇见了这样的事儿,也会想要出一口气的。殿下可有主意了” “还没想到,所以才问你。本宫记得,在太学的时候,你是很有些鬼主意的。” 秦颖月缓缓为太子按揉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不马上说出。半晌才道:“妾身想到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 “太后将容将军的女儿赐给了宸王,容家很快就是皇亲国戚了,这几日里,登门道贺的人自然不少,不如殿下也去坐坐” “怎么讲” 秦颖月道:“殿下去将军府,可不能和朝中的大人们一样坐坐就走,而且也不能自己去。殿下带着一个平日里很顺从殿下的大人一起去,和容将军聊一会儿之后,就说下想要见见容小姐,向小姐当面道贺。也不必等容将军的回应,提出要求之后,立刻对同行的大人说,让他先回去,一定要弄得很有深意的样子” “如此一来,何愁别人不误会呢殿下明明和这位大人一起进去的,可却只有这位大人自己出去,这事若是传出去,可是对容小姐的名声不太好呢。若是宸王殿下听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头顶发绿” 太子听了,思忖半晌,忽而一拍桌子,道:“好好主意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以用最平常的举动,达到最惊人的效果 即便事情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父皇和太后问题起来,他也只是去府上拜会而已。若有责怪,那他便是十足委屈,满腔的冤枉。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为太子,应有容人之量,所以不想让容将军一家心有疙瘩,这才特意登门道谢,表明自己对这件婚事的真心祝福。却不想事情怎么被有心之人传成了这样儿 妙哉妙哉 简直是兵不血刃而退敌之兵的妙计 “颖月,本宫就知道你的小脑袋里,多得是鬼主意”太子笑着敲了下秦颖月的头。态度显然和刚进屋时完全不同了。 秦颖月笑着,心里也是暗暗叫好。却不是为了这个主意,而是为她自己。 入太子府已经快有半年了,可是直到现在,她还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姑娘”,是上不得台面儿的侍妾,连个美人都不是。只是刚入府那一阵儿,太子图意新鲜,连日来她这里**。可没过多久,这新鲜劲儿过了,就将她抛到脑后儿。 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一个翻身的机会,她岂能抓不住 她不是嫡出,没有尊贵的身份,想要成为太子妃,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太子的宠爱。但是在太子这样的人身上,宠爱二字又实在太不靠谱。所以想要在太子身边长久地拥有立足之地,除了足以吸引人的美貌之外,还要让太子觉得她很有用,让太子觉得离不开她。 今日之事,仅仅是个开始 自从太后的懿旨传下,来府上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父亲的身子,自懿旨传下的次日就不大舒坦,但又不好驳了朝中同僚的面子,前两日每日都起身见客,折腾得身子愈发不好。 可能是父亲身体抱恙的事情传了出去,近两日倒没有人登门拜访了,而是以道贺的帖子作为替代。除了道贺之言外,少不得对父亲的病情表示关切。 前一阵子里人人躲着,这一阵儿就人人捧着。人情冷暖,莫过如是。 这日容菀汐正在伺候父亲喝药,门外小厮来传:“老爷,太子殿下和礼部王尚书来了。” 听闻太子来了,容家父女皆是脸上一惊。 ------------ 第九章:破解之法 容菀汐本是不愿意让父亲再起身去见客的,但太子来了,还带了一个见证。若父亲不见,岂不让人觉得父亲在和太子怄气若是太子借着这事儿大肆发挥,说父亲傲慢无礼,传到皇上耳中,总是不好。 “父亲,女儿先回避一下。”容菀汐只是道。 容将军点点头,对小厮道:“让外面的人引着太子慢些走,我这就出去迎。” 太子为了避嫌,为了表示他是诚心拜访而不是过来找茬儿,特意在懿旨传下的五日后才来。 看到容卿恭恭敬敬的在院内迎接,太子忙扶起了他,“听闻将军近日身子不大好,本宫好生担忧,特意从府里带了补身子的药,请将军笑纳。” 说着身后小厮将手中的盒子打开,是一枝人参。小厮拿了一根银针插入其中,静待片刻,展示无毒。这才合上盒盖,将人参递给容将军。 “这太子殿下如此厚礼,微臣怎敢收下呢”容卿拒绝道。 “哎,将军尽管收下就是。将军之女很快就要嫁给本宫三弟了,本宫这个做兄长的,怎样也该有所表示不是这是本宫私下给将军的贺礼,大婚当日,定然还有另一番正经贺礼送上。” 太子如此表示,容将军也不好不收,只能表示领情。接了人参,谢了恩,请太子和王尚书到正院去坐。 初夏在一旁树林中看着,见容将军和太子往正院儿那边去了,急匆匆跑去告诉小姐。 “小姐,太子殿下对老爷好生客气,倒像是赔罪似的,送了老爷一只人参呢。”初夏道。 容菀汐点点头,心内暗忖,这可不是太子的作风。太子近日前来,怕是还有别的所图。不知爹爹能不能应对。爹爹为人刚正,可不要入了太子的套儿才好。 过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忠伯来传:“小姐,太子殿下非要见小姐,说是要当面道贺。老爷吩咐老奴,说原原本本告诉小姐就是。” 容菀汐听出了,父亲应该是让忠伯把正院儿的情况全部告诉她,而不是几句话的通传而已。因而问道:“忠伯,你把太子自从见着了我爹、直到说要见我的时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说与我听。” 忠伯说了人参的事,说了坐下后的话这些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一些关切而已。 但是听到,“太子殿下对王大人说,王卿,你先回去吧,本宫和小姐还有事儿呢奴才听太子殿下说得阴阳怪气的。老爷推说小姐未出阁,不方便见男宾。但太子说,该不会是将军不想给本宫这个面子,还记得早年之事呢吧老爷只好让老奴来叫小姐了。” 容菀汐略一思量,便彻底明白了太子此行的来意。 吩咐忠伯道:“忠伯,你去告诉太子,就说我不在府内,带着初夏出去了。若是太子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就说,不知道,找遍了府里也没有,定是出去玩儿了。他若不信,大可以带着他搜府。” 忠伯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且从不会做错误的决定,因而也没问为什么,应了一声就去照办。 “初夏,我们从后门儿出去。”容菀汐道。 你不是想要侮辱我的名节么若是同时在场的证据都没有,你又从何处传起呢 捕风捉影的事,也要有“风”才行。 容菀汐带着初夏从后门儿出了将军府,初夏紧跟着小姐的快步,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官媒所。” “啊官媒所啊小姐是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自己去那种地方啊而且官媒所位于主街闹市之中,小姐去官媒所的事,要是被给别人看去了可怎么好啊” “就是要让别人看见才行。” 如果不弄得轰动一些,怎么可能有人证明在这个时辰,她是不在府中的 虽说一个姑娘家亲自去官媒所,传出去是不太好听的。但父亲卧病在家的事情,现在也是人尽皆知。即便太后责怪下来,她也只是不想要让父亲劳累着,所以才想着自己去亲自挑选喜婆而已。 只是一件寻常女子没做过的事情,却并非什么有伤风化的举动,有何不可 容菀汐带着初夏,一路到了官媒所。还刻意在门口儿交谈了几句才往门内走去。 两个姑娘家亲自进官媒所,自然引得路人的注意。 见这两个姑娘家正在迈进门槛儿,真是到他们官媒所来的,里面有个小伙计迎了出来:“小姐,这里是官媒所,是官家设立的、给达官贵人、富贵人家的小姐少爷们说媒、张罗婚事的地方。看小姐的打扮,还没出阁吧” 容菀汐便不往里走,而是退了一步站在门外,道:“这位小哥,我是未出阁不假,但是已许了人家。我是容将军的女儿,今日来,就是想要挑选一位喜婆,劳作张罗婚事之用。” “啊容将军的女儿就是那个太后赐婚给宸王的吗小姐就是要做宸王妃的容家小姐啊” 容菀汐的话音调并不高,也没有多大声,只是正常的言谈而已。但是这小伙计受到了惊吓,接连几声惊呼出口,可是让周围百姓们听了个清楚。 这正合了容菀汐的意。 “是啊”,容菀汐道,“我父亲生病了,想着不劳累父亲,便自己过来挑选。我记得官媒所里,也没有不接待姑娘的规定吧我能进去吗” “哎呦居然是容家小姐啊,难怪如此容貌气度” “是啊,长得真美啊” “不愧太后看中的人,如此孝顺让人不喜欢都难啊” “只是到底是个姑娘,亲自来挑选喜婆,总是有些不妥吧” “皇亲国戚还用来这里挑喜婆啊” 大家议论纷纷,这些都在容菀汐意料之内,她只是笑而不语。 ------------ 第十章:集市偶遇 容菀汐静静的将周围人的议论听在耳中,面色却是十分坦然的,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风范 只是官媒所小伙计为难道:“这个是没有这个规定啊只是小姐到底是个姑娘家,小的是怕传出去对小姐不好” “容小姐来了,快请进来”一个三十出头儿的女人迎了出来,对小伙计小声斥道,“怎么这么不开眼竟让小姐在外头儿等着亏得小姐是不和你一般计较的” 迎出来的是这里的主事赵官媒,容菀汐在赵官媒的介绍下,选了一个很合眼的官媒。约了选好的洪官媒明日上午到家里去和父亲商谈。闲说了几句,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带着初夏离了官媒所。 赵官媒和洪官媒送她们到门口儿,少不了一番临别之语,赵官媒还说要用轿子送她们回去。 容菀汐只是淡笑道:“不妨事的,我和丫头随处逛逛,不急着回府去。二位就送到这里吧。” 如此在官媒所门口儿的一番耽搁,自然又惹来了不少注意。 更何况又有了官媒所的人作见证,就算太子那边要传什么谣言出来,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哎呦,小姐,你看那边这是谁家的小姐啊,怎么这么不要脸竟然自己来官媒所和媒婆打交道。”不远处,一个穿着一身翠绿的小丫头,正对自家小姐说道。 秦颖萱顺着丫鬟的所指看向官媒所门前,刚好那小姐转过身来,看清楚了她的脸秦颖萱觉得有些熟悉。 这不是三年前,在容将军归朝盛宴上见到的、容将军的女儿么 呵呵容菀汐 这就是刚被太后赐婚给宸王的女人,容菀汐。 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呢能得以嫁给宸王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宸王到底怎么想的 正想着,容菀汐已经带着丫头往这边来了。 秦颖萱眼见着容菀汐正走过来,也不避让,就这么直立着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容菀汐。 容菀汐想要给初夏买几件首饰,因而并未注意到前方这个正打量着自己的人。而且弄出了去官媒所的事情,街上行人们的打量自然是少不了的。容菀汐只是如同出门置办东西的小家碧玉一般,自在地挑选着看中的东西。 挑中了一个玳瑁发钗,放在初夏头上比一比,觉得还可以。 “小姐”,初夏轻轻拉了下容菀汐,低声道,“那边那两个人怪怪的,一直在看小姐。” “无妨,让他们看去。”容菀汐道。 她此行的意图,不正是被人看到么。承受一些不目光,这是不可避免的。 “不是啊小姐”,初夏道,“我真的觉得有点儿奇怪,小姐看看。” 容菀汐付了钱,低头为初夏买下了这个发簪,刚要递给初夏之时,忽听得一个声音响起:“这是容家小姐么” 一个挺和悦的声音,但是容菀汐却听得出,这是故作和悦。声音中,有些傲慢。 容菀汐不知是谁,抬眼看向向自己走来的一个穿着嫣红色罗裙的小姐。长得挺娇俏的,倒是个美人儿。 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想,好像是在三年前的归朝宴上见过。这是秦丞相的女儿秦颖萱。 “秦姐姐。”容菀汐微微笑道。 “妹妹好记性”,秦颖萱笑道,“刚才在官媒所见到妹妹的时候,我还没认出呢。瞧了好半晌才敢确定的。不知妹妹怎会自己来官媒所的可是有什么让妹妹为难的缘故” 秦颖萱很是关切的样子,容菀汐虽觉和她不熟,不愿意和她多言语,却也耐心地微笑道:“没什么为难的缘故,只是父亲病了,不忍劳动父亲来选。已经约好了媒婆,明日就到府上和父亲去谈了。多谢秦姐姐关心。” “原是这样啊”,秦颖萱仍旧是很熟络的样子,“如此,姐姐就放心了。只不过” 全是为容菀汐着想之意:“若是这个原因,妹妹实在不需自己前来的。荣将军是武将,身子骨硬朗的很,小小病痛,想必不日便好的。妹妹好生着急呢也是呢,能嫁给宸王殿下那样的美男子,妹妹上心些也是应该的,可不能出了差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倒像是我们小姐急着要嫁” 初夏话没说完,容菀汐就将她打住了。向秦颖萱和悦道:“姐姐提醒的是。姐姐还有其他事吗妹妹说好了,要给我家初夏买些首饰,做些衣裳的。还有的忙,不如改日再陪姐姐说话” 秦颖萱一笑,道:“你这丫头,妹妹平日里” 还没说完,就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向这边而来。这马车,她认得,是宸王的。 她平日里不顾大家闺秀的仪范,常到街上走动,为的,就是能瞧上他一眼。 这条街的尽头,是淑女坊。他是要去那儿的吧 看到秦颖萱忽而收了话望向她身后,容菀汐也回身看去。 刚好他掀开车帘,向她招呼道:“本王要去淑女坊,你要不要上车一起来”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她面前。 宸王掀开车帘,整个上半身探出马车,向她伸出手来。在没有得到她回答的时候,就直接说道:“上来。” 好像确定了她会跟着似的。 容菀汐觉得有些好笑,随他去过一次,难道他还真的把自己当做了酒肉朋友 他笑得很明媚,倒像是这阴霾天空下的一道柔光。 容菀汐看了眼天色,施礼道:“今天就不陪殿下过去了,臣女还要给初夏买些衣裳首饰。得抓紧着些,怕是要下雨了。” 宸王笑笑,也不勉强:“那好,咱们改日再约。本王听说淑女坊昨儿新研制出了一道菜,原想着带你一道去尝尝的。” “多谢殿下记挂着臣女。”容菀汐轻轻施礼,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街上行人这么多,岂能不表现得恩爱一些呢她看出了宸王是这个意思,想着日后的相处还是要和谐些为好,自然会在这种小事情上顺着他。 宸王看着她,也不说让她起身,半晌,声音有些温柔:“是臣妾,不是臣女了。” 他语带笑音,丝毫不避讳这是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你很快就是本王的王妃了。” ------------ 第十一章:操之过急 容菀汐保持着屈膝施礼的姿势,等着宸王的马车离开,这才起身,要带着初夏去一旁的裁缝铺子。 忽听得秦颖萱笑道:“原来是宸王殿下啊,刚刚我瞧着那马车好生华丽,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呢,竟是被这马车的样子给震住了。姐姐胆儿小,让妹妹见笑了。” 容菀汐转身看向秦颖萱,微笑道:“不会的,若是忽然见着了这样华丽的马车,我也会好奇地多看一会儿的。” 秦颖萱是知道她刚刚忽然如此看着宸王的马车,有些失仪,这是忙着补救呢。 “怕是要下雨了,姐姐也早些回去吧。我先进去了。”容菀汐略指了下裁缝铺子。 秦颖萱摆了十足的态度,得体的点点头。 看着容菀汐的背影,神色却是一点点暗淡下来,直至有些冰冷。 怎么她就这么好命呢真是不公平啊。 秦颖萱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轻叹了一声,带着丫鬟回府去了。心里,不是不怕的。 都说那容菀汐极其聪明,若是让她看出了自己对宸王的情意哎自己的颜面还要不要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如此仰慕一个男子,可这男子深爱的,却偏偏是她的妹妹。 她也真是太不小心了,见得他的踪迹,竟是这般难以自持。 容菀汐带着初夏挑选了几个身衣裙,因着天色,便不再多做耽搁,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回。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秦小姐好奇怪啊。刚才宸王殿下和小姐说话的时候,奴婢偷偷看了秦小姐,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宸王殿下呢”走在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初夏道。 容菀汐笑笑:“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原本只是想着让官媒所的人做个见证,却不想有了宸王和秦家小姐这两个意外收获。 回到家中,嘱咐初夏将买来的东西与知秋分了。正说着,就听知秋从房中跑出来道:“小姐去哪儿了呀方才老爷派人在府里遍寻小姐呢” “去给你们买些东西衣裳首饰,家里这几日忙,来不及做了。改日到了王府,可别被人小瞧了去。”容菀汐笑道。 “我就不要了”,知秋道,“奴婢还在长身体呢,等身量长成了再打扮,现在穿着也是浪费都给初夏姐姐吧” 容菀汐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善良,买的多,你们两个都有份,对了,太子走了吧” “啊太子来了啊,奴婢不知道啊。”知秋把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 “你啊,别光顾着听话,平时也要学得伶俐一些”,初夏用手指戳了下知秋的小脑袋,“光是会听吩咐有什么用府里缺壮劳力吗” 容菀汐微笑着看着她们玩闹,这两个丫头,是要给她作陪嫁,随着她一并去宸王府的。初夏倒还好些,虽然平时话多,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有些思量的。但知秋今年才十三岁,还是个小孩子。不用细想,也知道宸王府里一定不太平,险恶得很。但愿她们两个都能平平安安的。 太子不知道容菀汐出去做什么了,也没细想,只是按照原本的打算,在将军府里逗留了近一个时辰。出了将军府,就示意跟着的小厮张福海。张福海立刻会意,飞也似的去办了。 容菀汐,就算你能躲过了见本宫,但是谁能知道呢你以为本宫就只是为了见你而已么。见到或者不见到,其实并没有那么要紧。要紧的是本宫的确来了将军府,而且的确留了很久。 太子不觉得容菀汐是真的出去了,容菀汐一直深居简出,不愿到外面抛头露面,这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那管家的话明显是敷衍。估计是躲到哪里去了。 只是容卿已经下令搜府,当时他的小厮也是以帮忙之名跟着的,的确没发现。容家府宅这么深,怕是有什么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这都不要紧。容卿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他总不能非吵嚷着不见到誓不罢休,岂不是太没风度 太子脚步轻快,心情很好,万万没想到小厮带回的消息竟是如此 “殿下,奴才在街上听说,容家小姐今天去了官媒所呢”张福海回来禀报道。 “什么官媒所”太子道,“你没听错吧是容菀汐亲自去的” “是啊,街上有人亲眼看见的。茶馆里有人在谈这事儿呢。” “什么时候去的” 确定了这事情的真实性,太子关注的,已经变成了发生这件事的时辰。隐约觉得,事情或许发生了变数。 “是”张福海被问住了,吓得直擦汗,“他们没说。奴才急着回来并报殿下,一时忘了问。” 也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道:“殿下,您说,会不会容家的管家没有撒谎,小姐当时真的出去了” 太子脸色阴沉下来,道:“让你放出的消息,放了没有” “殿下,已经放了奴才是在完成了殿下的吩咐,回来的路上才听到这消息的。” “你现在立刻去打听一下,大概是在什么时辰”,太子道,“如果真的是在咱们去将军府的时候出的这事,立刻让那些人停止散布消息。如果不是,还是随着他们去散步。快去。” 张福海忙擦着汗退下了,已是吓得脚步有些发浮。 太子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眉心紧蹙。 幸亏发现得及时。如果容菀汐真的是在他登门的时候去了官媒所,而坊间又有了他和容菀汐在将军府后宅私会的传言流出没人相信这传言是一回事,若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难免不会觉得这是他的故意安排。比如说老三那边肯定会闹腾。 若是老三听到了传言、也知道了容菀汐去官媒所的事,岂不要在心里暗笑,嘲笑他又被容菀汐白摆了一道。 至于皇上和太后那边的应对,倒不要紧,按照之前打算的去做就行,无需变更。只是他丢不起这个人,总不能被人捡了笑话去。 静等着小厮的回复。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经漆黑。 厨院那边来问了几次,他都没有要传晚饭的意思。哪有心思吃得下去。 忽见张福海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殿下奴才查到了。” ------------ 第十二章:又败一局 “快说。”太子急切道。 “奴才打听过了,是是是未时四刻里进去的,申时一刻里出来的。正好儿是咱们在将军府的时候。” 太子点点头:“安排传出去的消息,都收回来了” “奴才已经告诉他们别再传了。但多少还是有些人听到了吧”张福海道。 太子脸色阴沉:“滚下去,真是群饭桶”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张福海忙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居然又被容菀汐给摆了一道, 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怎么就这么难搞定 “张福海,滚回来”忽然扬声叫住了已经“滚”到院子里的张福海。 “是”张福海立刻跑回来。 “你去,带上几个心腹盯着些。一旦有人谈论本宫和容小姐的事情,立刻给本宫摆平,绝不能让他们再传,明白么”太子吩咐道。 “是是是”张福海又连声应了退下了。 虽然太子收势比较及时,但这传出去的消息,岂能是说收回,就立刻全都收回的 集市上的人那么多,风国国风开明,对百姓们的言论不会严加管制,百姓们谈论时局、谈论王子公主们,也是常有的事儿。以至于这消息,两三日的功夫,到底还是流传了出来。 这日一早儿,宫里就来了消息,说皇贵妃请小姐入宫觐见。 容菀汐一听是宸王的生母沈皇贵妃来传,却并不诧异。当听到太子放出的谣言已经散步了些时,就知道了会有今日之事。 即便这消息传得不算恣肆,但天下事,尤其是这都城里的事儿,只要宫里的人肯留心,也是能轻轻松松就掌握个清楚的。 容菀汐换了一身淡粉色的罗裙,带了些昨日就准备好的亲手做的点心,带着初夏进了宫。 “小姐穿上这身淡粉色,真是漂亮”,马车里,初夏笑道,“显得小姐可温柔了呢” “你这丫头就知道哄我。”容菀汐笑笑。 估计皇贵妃也会喜欢的。皇贵妃沈瑶敏,是太傅沈大人的女儿,知书达理、温柔端庄,她会喜欢一个温婉的儿媳的。 在容菀汐的马车之前,已经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北宫门。 但马夫并未在这儿等着,而是得了主人的吩咐,赶着马车回府去了。 宸王一路去了母妃的漪澜宫,见了母妃,拜道:“儿臣来给母妃请安。” 皇贵妃正坐在里屋的小桌旁绣花,听了这声音,忙放下手中的刺绣。 她去年刚刚过了四十岁寿辰,但却仍旧容颜姣好,看起来竟如同一个三十出头儿的美妇人一般。 岁月没有在这张美丽的面容上过分刻下足迹,但宫里二十余载的沉浮,却全都积淀在了通身气度上。凝练成了一种温婉沉稳、波澜不惊的气度。一颦一笑间,又有身为宫中美妇特有的娇然仪态。便是宫里的一些正值青春的年轻妃嫔,见了她的容颜和韵味,也只有望而兴叹的份儿。 在宫中的处变不惊,恬淡悠然,在她儿子的面前,却是未有显露。而是一路快步出了里屋,笑容已爬上面颊。扶起了她的儿子,慈爱道:“你这孩子,多久才过来一次。在外头儿逍遥快活,怕是要把母妃给忘了吧” “哪儿能呢”宸王笑道,“儿臣天天记挂着母妃,只是怕扰了母妃的清净,所以才不到宫里来。而且儿臣已经是已成年的皇子了,总往父皇的后宫里跑,也是不妥当。” 宸王说的却不是哄母妃开心的话,而是真真正正的顾虑。他知道母妃思念他,他自然也是思念母妃的。只是宫规严苛,宫中有心之人又这么多。他不能常伴母亲身边,自然要仔细着些,不要给母亲招祸。免得自己在宫外,欲救而不及。 皇贵妃笑道:“是这个理儿来,尝尝母妃宫里新做的点心。” “母妃今天传了您的未来儿媳妇儿进宫吧”宸王边跟着母亲,边问道。 “这事你也知道”皇贵妃道,“你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一早儿才发生的事儿。” “只是恰巧而已”,宸王接了点心,道,“原本儿臣是想要约见容家小姐的,派了小厮去传。小钧很机灵,刚出门,就看到有传旨的太监往将军府去了,儿臣这才知道的。” 皇贵妃听此,觉得儿子对太子和容家小姐的事情并在意,不免有些担忧:“宸儿,母妃知你身边从不缺美丽的女子。这倒不是什么大过错,只是注意有个节制就行了。可千万不能因身边女子众多,而对自己正妃的名节都不在意。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你绝对不能因此而纵容她的不贞洁,明白么” “母妃是说最近民间的传言么”宸王道,“那事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就在太子在将军府拜访的时候,儿臣还在集市上看到了容小姐。” “哦”皇贵妃有些诧异。 但只是一个念头儿闪过,便了然了。 “如此便好”,皇贵妃道,“只是原本母妃也要见见这未过门的儿媳的。” “母妃”,宸王忽而笑道,“不如你来考考她,就装作您不知道真相的样子,看看她能如何应对不是说容小姐是京都第一才女么,难道母妃就不想要看看,她是不是浪得虚名” 正说话间,门口儿宫女儿传道:“娘娘,容家小姐到了。” “母妃且问着,儿臣去里屋屏风后面等。”宸王道。 皇贵妃摇头笑笑,也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娶妻娶贤,若是当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于礼仪本分上也是不会错的。 容菀汐让初夏在门口儿等,自己提着食盒进了屋。皇贵妃坐在主位上,容菀汐并未抬头去看,始终微垂着首。 “臣女容氏,拜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容菀汐将食盒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稽首大礼。 对容菀汐从一进门儿到现在的言行气度,皇贵妃是很满意的。但面色上毫无表露,半晌,才出了一个平平的声音:“起吧。” “谢娘娘。”容菀汐拎着食盒起身。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皇贵妃问道,声音有些慵懒。 ------------ 第十三章:面见贵妃 容菀汐觉得这慵懒的声音,倒是和第一次见到宸王时听到的声音有些相像。 “回娘娘,是臣女为娘娘做的玫瑰糕”,容菀汐道,“臣女不知娘娘的口味儿,味儿轻味儿淡的,各做了些,还望娘娘不弃。” 皇贵妃略扬脸,一旁的贴身宫女儿锦玉边上前接了。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容菀汐应了声“是”,抬起头来,却仍旧垂眸,不敢冒犯皇贵妃。 皇贵妃打量了半晌:“的确是个美人胚子,难怪让太子惦记了这许多年,便是你已许配了人家,他还是如此不死心。” 容菀汐施了一礼,并不否认,却也不承认。只是平平稳稳地说道:“三年前太子殿下曾经向父亲求娶臣女,这事儿臣女是知道的,但是父亲已经拒绝了太子殿下。臣女殿下一直在深闺中,鲜少出门,且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自是不会过分在意臣女这一小女子的。臣女与太子殿下,之后便再无关联了。” “你深居简出,这一点本宫是清楚的”,皇贵妃道,“只是太子殿下在不在意你,朝中、民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容菀汐,太子殿下对你如此痴情,你心里,是有几分感激的吧毕竟是女子,谁人不喜欢长情之人呢” 皇贵妃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未见丝毫怒意,听着反而还有几分慈爱的笑音。但容菀汐却不敢掉以轻心,而是屈膝行礼。声音不高,温婉得宜:“臣女不瞒娘娘,其实在面见太后之时,太后也向臣女提起了太子。” “而且想必娘娘也知道了臣女父亲的事。臣女是这一阵子,才知道太子殿下对臣女之意,许是殿下忽然想起了臣女。但臣女知道了,便全当做不知。臣女愚见,一直觉得,心静,便万物皆静。” 皇贵妃看了容菀汐半晌,心里对她所说的“心静,则万物皆静”,是很赞许的。因为这也是她在宫里多年遵循的处世之道。只是有时候世事纷扰,却也不容得你静下去。 “所以说哪怕太子到了你的府中、到了你的闺房前,你也是不见的了”皇贵妃微微笑着,直接问道。 “倘若有一日,太子真的到府中想要见臣女,父亲就算拼了命去,也不会让地太子殿下到得臣女闺房前的。”容菀汐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其实皇贵妃本不是如此咄咄逼人之人,但此时容菀汐越是应对得当,她就反而越想要考考这个儿媳。这是她儿子的正妃,自是要比寻常女子多一些胆色视见的。她很想要看看容菀汐的胆色和识见。 “可是本宫怎么听说,就在三天前,太子已经去了你府上呢”皇贵妃道。 “这事臣女也听父亲说起了”,容菀汐很坦然地回道,“因着父亲在病中,太子殿下不仅亲自登门道贺,还送了一只人参给父亲。因着太子殿下说,这人参是他身为宸王殿下的兄长,代殿下送给父亲的,父亲便不好不收。” 皇贵妃看着应对从容的容菀汐,觉得她的确是很聪明的。既说了实情,很是诚恳;却也表明了他们一家心向宸王,因为太子说是代宸王而送,所以才说的。这便堵住了接下来她可能出口的问题。 一旦听到容将军收了太子的人参,若她有意刁难,就一定会问,“看来你父亲对太子也不差”。 如此轻易的几句言语,却有四两拨千斤之效。 “怎么是听父亲说的呢你没在家吗”皇贵妃温然问道。 “是”容菀汐说着,忽而跪地道,“臣女有罪,请娘娘恕罪。” “哦何罪之有” “臣女臣女是未出阁的女子,却自己去了官媒所,许是丢了宸王殿下的颜面。”容菀汐道。 皇贵妃只听人禀报了传言中的太子和容菀汐的事情,却并未听人禀报这官媒所的事。一时听到了,的确是有些惊讶的。但却只是秀美微微蹙了一下,便仍旧平平地问道:“怎么自己去官媒所了” “因着父亲病了,臣女不想父亲劳累,便自己去了”,容菀汐道,“就是在臣女在官媒所的时候,太子殿下才去臣女府中的。臣女在官媒所中耽搁了好久,又带着丫头在集市上买了些衣裳首饰,及至晚膳十分才回家的。” 皇贵妃听了容菀汐的话,看着她,已然知道了她去官媒所的用意。 虽说容菀汐做出了如此大胆的举动,但到底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节,也是情有可原。而且,她如此做,也是保全了宸儿的名节。 皇贵妃缓缓起身,扶起了她。 “好了,你也是一片孝心,这一次的事情,本宫就不责怪你了”,皇贵妃扶着她的手道,“但是以后,言行上还是要注意一些。” 见皇贵妃不再问太子一事,容菀汐就知道,即便没有明说,这事儿也已经过去了。 皇贵妃又说了些关切和嘱咐之语,也告诉了她宸王的喜好,有些乏了,这才让她出宫去。 容菀汐知道皇贵妃的慈母之心,心里对她是很敬重的。但是这敬重,却也只能埋在心里而已,不能被这一份对慈母之心的敬重而模糊了头脑。 今日她做了维护宸王的事,皇贵妃才会对她如此;而若是明日她做了宸王名声的事,那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容菀汐拜别了皇贵妃,带着初夏往北宫门走去。 到了门口儿,刚上踏上马车之时,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容菀汐” 他笑着跑来,道:“你的脚程够快的本王只是和母妃说一会儿话的功夫,你就走到这儿了。” 容菀汐听得他也在皇贵妃宫中,却并未问什么,而是下了马车,轻施一礼,淡淡道:“臣女拜见殿下殿下有什么事儿吗” “我没乘马车来,与你同行吧。”宸王道。 ------------ 第十四章:红玉佳人 容菀汐没有拒绝宸王要同乘一车的请求,而是略一侧身:“殿下请。” 宸王轻便地跳上了马车,回身将手递给她,想要拉她上车。但是容菀汐却装作没看见,只是面色平静地、目不斜视地顾自上了马车。 被容菀汐忽视了,宸王倒也不恼。只是笑着吩咐马夫:“去琳琅阁。” “去那里做什么”容菀汐自然不会以为宸王是想要自己过去。 琳琅阁是京都城中的一个专卖稀有之物的商铺,与其他的商铺自是不同。没有特定的经营范围,绫罗绸缎、稀有宝钗、精致把玩、罕见摆饰,雷之国的紫金、火之国的血玉、雨之国的七彩珊瑚、云之国的苍山白石据说各种稀有之物,在那里都能找到。这也是风国国力强盛、商业发达的一个显现之一。 见容菀汐用眼神询问,风北宸仍旧卖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容菀汐也不问下去,而是静等着马车行到该处。左右不过是他又听到了什么稀奇好玩儿的东西,想要过来淘买罢了。 琳琅阁虽说是京都城中一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但却并非位于主街闹市,而是位于次街,与一些青楼花馆、客栈酒肆在一处。 到了琳琅阁,宸王先下了马车。亲自撩开车帘,仍旧是伸手要将容菀汐扶下来。 这一次容菀汐没有装作没看见,而是道:“多谢殿下体谅。只是这马车不高,不敢劳动殿下。” 说着,已经腰身轻移,避开了宸王的手,自己下了马车。 宸王看了眼自己的手,笑笑,有些讪讪的收回来。这个容菀汐,要不要这么较真儿啊 见宸王来了,小伙计忙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草民拜” “免了,在外头不拘这些虚礼。” “嘿嘿小的多谢殿下”小伙计应了一声,就引着宸王道,“殿下,您要的东西已经来了。” 因为做的都是达官贵人、大富之家的生意,这里的伙计倒是闯荡得很,一点儿也不惧怕这些贵人们。当然,前提得是这位贵人是常客,熟了。若是不知身份的,自然要更恭敬几分。保不齐哪日陛下就微服私访,亲自到此了。 “哎呦殿下可来了”掌柜的从楼上迎了下来,“殿下定的东西已经到了,昨儿采办刚送来的时候,被工部的纪大人瞧到了,可是馋得不得了呢。听闻是宸王殿下您的东西,这才不敢打主意。” 许是因为上午达官贵人门都在各自衙门里,店里没有客人,容菀汐也觉得自在许多。宸王跟着掌柜的上楼去了,她却在楼下闲转悠。这里果然名不虚传,叫“琳琅阁”,还真是挺对得起这个名字的。 容菀汐正在看一个质地细腻的三彩瓷,忽听宸王道:“容菀汐,等下再看你看中什么,本王都买给你,你先上来” 容菀汐笑笑,听着这话,还真是对她十足宠爱呢。 “王妃娘娘真是好福气呀能得到宸王殿下的这般宠爱,是多少女子几世都修不来的呢”小伙计在身后奉承道。 “叫我容小姐就好。”容菀汐淡淡道。 轻提着罗裙一路上楼,宸王就站在最后一节楼梯上等着她。 看着这小女子今日穿着淡粉的颜色,映得她的皮肤更白皙了些。衣裙上绣着的百合,在温婉之中,又显出几许淡雅。堕云髻坠在一侧,说不出的婉约动人,又有种遗世**的清高 这果真是个绝美的女子,便是娶回家里做摆设,也是一个赏心悦目的摆设。 跟着宸王进了二楼一个雅间。屋子不大,里面是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精致的点心、淡淡的清茶。熏香袅袅,沁人心脾。 “请殿下和娘娘稍候,小的这就去取。”掌柜的道。 “你买的什么”容菀汐给了他一句闲聊。 “等下你就知道了。”宸王又在卖关子。 容菀汐便不再问下去。 而宸王得出的结论是这女人真不解风情。若是身旁其他的莺莺燕燕,现在早就缠着他问个不休了。 很快,掌柜的便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道:“昨儿晚上让精巧的工匠连夜赶制出来的,就等着殿下今儿来取了。” 盒子打开,是一个红色的玉镯。 这种颜色的玉,容菀汐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却一点儿也不诧异。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火之国的血玉了。 琳琅阁果然神通广大,看来这坊间传言,并非是虚谈。风之国与火之国向来没什么往来,而如今,这火之国的血玉,却真真切切的摆在了他们面前。而且从掌柜的刚才的话中可以听出,似乎在琳琅阁里看到这种东西,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宸王满意地点点头,道;“本王就知道杨掌柜办事最为稳妥。” 杨掌柜笑道:“都是为了殿下满意。” 宸王将玉镯拿了出来,对容菀汐道:“手给我。” 容菀汐看了这玉镯,便不将手递过去,而是问道:“殿下是想要将这玉镯送给臣女么” “你我就要成亲了,本王还没有送过什么东西给你,想来也是不妥。” 容菀汐起身,施了一礼:“臣女多谢殿下记挂。” “手。”宸王道。 容菀汐却是双手捧起,做接东西状:“臣女多谢殿下恩赏。” 宸王笑笑,将玉镯直接放在她手心,顺了她的意。 “你不是看中了楼下的三彩花瓶我们再去选选,你都喜欢什么,买来了一并放在你的房间里。”宸王道。 “臣女只是看看而已”,容菀汐跟着宸王出门下楼,边道,“不敢让殿下破费。” “无妨”,宸王笑道,“好歹是娶媳妇儿,花费一些是应该的。” 宸王要在楼下挑些东西,但容菀汐却是不选。宸王也不介意,由着自己的眼光挑选了几件摆饰。 出了琳琅阁,宸王很自然地上了容家马车,容菀汐也跟了上去。 马车中,却是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玉镯递给了宸王:“殿下这礼物,原本不是给臣女的,臣女不愿夺他人之物。” ------------ 第十五章:赏罚分明 “哦你怎知这原本不是送你的”宸王倚在马车一角,懒洋洋地看着她。 “诸国志中记载,火国有美玉,色如血,他国之玉莫敢与之敌。这红玉产自火之国,且掌柜的又说,这东西是昨日才到的、连夜打磨的,可见是直接从火之国远道而来。臣女与殿下相识,还不到十日。可见这红玉,是殿下在见到臣女之前、在太后赐婚之前就定下的。”容菀汐道。 宸王懒懒地挪动了下身体,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原本是打算送给淑女坊的月儿,一个月前,本王吃多了酒,月儿趁机向本王讨要。本王已经答应了她,总不好食言,就让人去寻了来。” “既如此,殿下还是送给月儿姑娘吧。”容菀汐归还的态度很是坚决。 “送什么送”宸王闷闷道,“半个月前就已经和一个外地商贾走了。反正是没主儿的东西,你拿着吧。” 容菀汐笑笑,心想这倒是宸王应有的作风。好东西别浪费,左右得哄到一个女人才行。 “既已是没主儿的东西,臣女就不推辞了。多谢殿下恩赏。”容菀汐道。 宸王略抬眼,打量了她一下,有些好奇:“一个风月场所的女子剩下的东西,你就不觉得本王是在羞辱你” “殿下没有羞辱臣女的意思,臣女不会多想的。”容菀汐道。 宸王笑笑,竟有了些许安慰的意味儿:“放心吧,本王的确没有羞辱你的意思。” 仔细地将她从上倒下看了半晌,才道:“这是个好东西,你配得上。” 容菀汐笑笑,并不言语。 不过是一个随手的礼物而已,就像是他刚要扔掉的东西,忽然看到她走过,觉得她能用得上,就给她了。而她也不想要弄得太矫情,刚好自己确实看上了,便收下来。 有意羞辱她宸王才没有这个心思呢,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戴上,给本王瞧瞧。”宸王道。 容菀汐也不扭捏,将这晶莹剔透的红玉镯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纤纤玉腕,如血红玉,宛如红枫林中白鹭过隙,妙哉、妙哉”宸王赞叹道。 容菀汐笑笑,倒也不在意他这红枫白鹭的描绘是否得当。 “吴伯,先送殿下回府吧。”容菀汐向车帘外喊道。 既然是容家的马车,她总要尽到主人家的本分才是。但是宸王却并没有和她客气的意思,而是道:“不要见外。本王堂堂八尺男儿,岂有让女人送回家的道理” “马夫,回将军府”宸王向外道。 听着自家小姐没有再吩咐,吴伯就顺着宸王的意思,直接回了自家府宅。 马车停在后门儿,容菀汐向宸王道谢下车。刚要吩咐吴伯送宸王回去,却见宸王跟了下来。 “殿下,就送到这里吧。”容菀汐轻施一礼。 宸王忽然倾身凑近了她,竟是凑近了她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嗯真香” “请殿下自重”容菀汐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浑身不自在。迅速闪身后退,施礼道,“殿下,臣女回府了。” “多大点儿事儿啊”宸王笑道,“你还真生气了怎么本王送你礼物,不见你欢喜,对你这点儿惩罚,你就恼成这个样子” 容菀汐只是淡淡地回道:“殿下误会了,臣女没有恼,只是光天化日,臣女不想宸王殿下被人说闲话。殿下是皇族,理应为天下人仪容行止之表率。” “本王的仪容不好么”宸王摸了下自己的脸,道,“还可以吧且举止间潇洒风流,应无什么错处。” 容菀汐不语。心里却觉得,这家伙真是很有一番巧言善辩的本事。 “好了”,宸王笑道,“不逗你了。你要知道,这红玉镯子,是本王给你的奖赏,奖赏你在漪澜宫讨得了母妃的欢心;刚刚的事,则是对你的惩罚,惩罚你不记着本王说过的话。本王记着,本王明明提醒过你,在本王面前,要自称妾身,但是你却把本王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容菀汐”,宸王的声音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是却颇有深意,“你记着,以后你每一次做得好,本王都会给你记下一个奖赏;你每一次做得不好,本王也会给你记下一个惩罚。怎么样,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相处就明了得多了吧” 他的最后一句,是完完全全的玩笑之意,但容菀汐却没有和他玩笑的心思。而是直接应了他之前的几句话,道:“臣女记下来了。” “若无他事,臣女告辞。” “好,改日本王再来瞧你。” 容菀汐转身进门,忽而停住了。 缓缓回身,看向宸王。宸王刚好也在看她。 容菀汐轻轻施礼,轻轻的声音从水嫩的唇畔逸出:“殿下,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殿下为了让我们之间的相处更方便些,主动想了个法子,我也该有所回应才是。臣女敬重殿下,不如就借着殿下的主意吧不知殿下想不想听准允与否” 宸王看着她垂首认真说话的样子,居然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看女人说话,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她的樱桃朱唇一开一合,便像是锦瑟被拨动了华弦似的。只是这话说的,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 即便不用听她接下来的主意,他也知道,这小女子一定是要将他了。 但越是如此,却反而越想要听听。他倒要看看,这小女子的脑袋瓜,到底能聪明到什么程度。 “好,你说来听听。”宸王道。 “既是出于礼尚往来之意,臣女的法子便是”容菀汐缓缓道,“殿下做了一件好事,便给殿下一个好表现;殿下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我便记着,恰当的时候,就给殿下一个坏表现。殿下以为,这个法子如何殿下是君子,自不会做来而不往的事吧” 宸王摇头笑笑,侧头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头脑和心都给看穿似的,嘴里还嘀咕道:“容菀汐,你这脑袋里,到底还有多少鬼主意” “来日方长,殿下。”容菀汐淡淡笑道。 这样看着容菀汐静静的笑,风北宸的心里忽然觉得舒畅了不少。 ------------ 第十六章:风却不止 宸王看了她半晌,颇有兴味儿地说道:“容菀汐,本王忽然很期待这来日方长本王也不是那不懂怜香惜玉之人,既然你已经提出了,不如这样吧,本王答应你。但是咱们两个,都稍作些变通。” “殿下请讲。” “本王不愿意记着这些琐碎的小事,所以无论是你还是本王,咱们俩个之间的奖惩,都要在三日内完成,一件事对应一奖或者一惩,若不践行、过了日子便不作数。免得你攒了几次,忽然在关键时刻当众扫本王的脸面,本王可不想丢人。你觉得这法子怎么样” “殿下的法子,自然是好的。”容菀汐微微笑道。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 。”宸王道。 明知道这小女子即便不算反将了他一军,也算和他打了个平手,但心里反而有些期待,倒是觉得这种较量很有意思。 宸王摆摆手:“这几日你乖乖在家呆着,等着本王来娶。” “妾身恭送王爷。” 见宸王上了马车,不多时马车便拐过了街角。容菀汐摇摇头,觉得有些好笑。竟像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执,互不吃亏似的。 宸王是原本是想要用这法子牵制住她,让她做一个听话的人。宸王以为,她为了不再发生刚刚那种被冒犯的举动,一定会小心一些的。她会小心不假,但如果只是自己在小心着,也是一件太憋屈的事情。 凡是长远的关系,都要讲求一个势均力敌才行,若是一开始就败下阵来,以后只怕要步步被人牵着鼻子走。 虽说她表面上不愿意忤逆宸王,但心里可从没有表面上表现出的这么恭顺。宸王自然也清楚这一点,这才想要制着她。而最终为什么又没有制服倒不是因为她的计策有多妙,而只是因为这位宸王,的确是一个大气有风度的人。 倘若这件事情放在太子身上,只怕结果会大不一样。 如果容菀汐知道了此时、就在同一时间,太子在府中是怎样的情况,定然会觉得自己没有冤枉太子。 太子府,后花园旁的一处小院落。 太子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不快,却也是半晌未停,一直在想事情。 秦颖月恭敬侍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她也知道事情败了。虽说事败的原因并非是她的主意不妙,但谁能保证太子不会迁罪于她 边沉默着,已经边在心里想着接下来的主意了。还有六天才是五月初八,六天的时间,太子是不会这么放弃的吧 但毕竟时间有限,而且若是失败了,一定没有再重来的机会,所以一定要想得十分稳妥才是。 太子又踱了几步,总算在圆桌旁坐下。 秦颖月忙垂首轻步上前去,给太子轻轻捶着肩膀。 “好在这一次虽说事情失败了,但也没有给本宫招来什么祸端。那些传播得并不算广的谣言,就算太后和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只会以为是民间闲谈。”太子道。 “殿下只是想要给自己出口气罢了,是再应该不过的事儿,自是会吉人天相的。”秦颖月柔声道。 “只是还有六天呢,难道本宫就让他们这么顺顺利利的成婚,自此被民间传为佳话让太后和父皇心里欢喜”太子道。 也太便宜了老三。 主要是那容菀汐,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要被人称为佳话,心里就说不出的不自在。 今天母后还将他叫到坤宁宫里去,询问了一番。瞧母后的态度,原本是要责问的,但好在他辩解得当,这才没有认为是他故意散步的谣言。但母后也警告了,说莫要惦记着那容家小姐,以后给他选一个好百倍、好千倍的女子为太子妃。 可若是他能做得妥妥当当的,既出了气,又让父皇和太后挑不出错处来,惦记惦记又有何妨反正是无伤大体的事情。 小心是必要的,但也无需小心太过。小心太过,便是窝囊。 他这个太子做得,已经很窝囊了 “太子殿下可有主意了”见太子思量了半晌,秦颖月问道。 太子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之前也想了几个,但觉得都不太可行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主意本宫瞧着,你像是想出了主意似的。” “妾身的主意,和太子殿下的比起来,自然不值得一提”,秦颖月道,“但人常说,智者千虑,也有一失的时候,想来若是殿下恰好没想到这一种,也是有可能的。如此,妾身就卖弄了。” “你快说。”太子道。 “殿下,容将军驻守风国与雷国交界处的边关多年,听闻容将军为人,很是刚正不阿的。只怕容将军在任的这些年里,得罪了不少人吧妾身听说,那雷国民风好斗,遍地可见野蛮无礼的登徒子。有些人啊,常年在风雷两国的边境做一些倒腾人口的生意,将风国的女子偷回去,卖给本国的男子。” 秦颖月笑道:“殿下您说,以容将军的性子,这些年是不是挡了许多人的财路被人记恨在心也是很正常的吧如今容将军安居京城,周围又没有兵卫把守,若是有人想报仇,是不是很容易” 太子听得,顿觉胸中豁然通透了。是啊,若是容菀汐被那些粗蛮之人给劫去了,名节何在没有了名节,别说是嫁给宸王了,只怕以后连给人做妾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那时候若他不嫌弃,表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愿意将容菀汐收入府中,那容卿不是要感恩戴德的还能神气什么 更何况,放着这么一个失了名节的皇家弃妇在她自家,太后也会觉得碍眼的。若他悄无声息地收到了府中,也算是给父皇和太后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父皇和太后一定不会深追究,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有了这主意,还需要什么仅仅给老三戴绿帽子的不痛不痒之举啊直接就能让容菀汐和老三的婚事成不了 这法子可真不错,怎么早没想到呢 但是这主意却不比之前的法子简便,这主意可是一个险招,必须要谋划得当才行。 ------------ 第十七章:策划绝杀 首先,容卿在雷国的仇人到哪里去找即便找到了,却如何能在六日内赶到风国京都城来作案怕是从京都城到雷国去找人,需要的也不仅仅是六日了吧 还有,若是被人供出了此事是他指使的,在父皇和太后面前,他还有何辩解的机会 再者,那容卿如今虽说安居在京都城中,但是早年杀伐征战的本事一定没有落下。虽说现在将军府中的防守并不严密,不过是一些无能家仆而已,但单是容将军本人,就足以对付那些小贼了。 第一个问题可以解决。未必非要去雷国找人,那么实在干嘛弄一些人扮成雷国之人的样子就行了,但却一定要扮得十足相像,让人一看就是雷国的人、不能有丝毫破绽。 第二个问题其实也好解决。只要找到可以牵制动手之人的东西,让他们宁愿死,也不敢供出他就可以。这事儿,其实交给太子府的影卫去做就可以了。这些影卫,连母后和外公、舅舅们都没见过,更何况太后和父皇太后和父皇见了,也不会看出这是他的人。 至于第三个问题其实更好办了,只要做得小心一些,不让容将军发现不就行了将军府占地可不小,如果容小姐被人掳走的时候,是不呼不喊的,能惊动得了谁谁能出来拦截 见太子面上露出喜色来,秦颖月已经看出,太子不但采纳了她的建议,而且已经想出了具体的做法。但却是故作忐忑地问道:“殿下妾身的主意怎么样呢若是妾身的主意不好,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妾身,饶恕妾身的鲁钝。” “哎,本宫怎么会怪罪你你如此一心为本宫着想,本宫疼你还来不及。”太子道。 说着,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乖乖的,本宫出去办事。” “妾身恭送殿下殿下,晚上您还会过来吗”秦颖月含羞问道。 “今天说不准,不知道事情办得什么情况。你先歇息,不必等本宫。”太子道。 “是殿下也别劳累得太晚了,身子要紧。”秦颖月的声音和神态都很是失落。 但是太子出了院门之后,秦颖月缓缓起身,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失落的样子。 出了太子府,太子直奔城西的长乐候府去。 却不是从正门进入,而是走后门,直奔长乐候府世子、小侯爷宋绪的院落。若是从正门走,必定阖府来迎,他可不想弄得这么轰动。若是以后让人联想起来可就不好了。 这位长乐候府的世子,虽说比他还小了一岁,今年才二十,但却是有些历练的。早年随容卿和翎王在边塞驻守过两年,一直尊容卿为“老师”,和容卿的关系是很亲近的。与容卿同时归朝,归朝后容卿深居简出,倒是疏远了些。 反而与他在言谈喜好上很是投契,常常往来,还曾经劝说过容卿,想要让容卿应下这门婚事。可容卿那老顽固却是不听。 宋绪七尺身高,生得倒是很有一番书生的俊秀之气。平日里文采也是不错,又爱学些舞刀弄剑的把式,倒也哄得京都城中不少的女子爱慕之。 见宋绪正在院子里柳树下练剑,剑花弄得柳叶纷飞,太子拍手笑道:“好好公子真是好剑法啊” 一听是太子的声音,宋绪忙扔下了手中的剑,一路小跑到了院门口,行大礼:“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底下的奴才怎么搞的,也不知道通传一声儿怠慢了太子殿下,回头儿在下一定重重责罚他们” “哎,公子无需多礼”,太子道,“是本宫让他们不要通传的。公子快快免礼吧。” 宋绪起身,道:“既然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在下便扰了他们。殿下宅心仁厚,在下愧之不及。” 太子笑笑,看了眼周围人。宋绪见此,立刻会意。忙遣退了一旁伺候的端着茶具、水盆、果盘儿的婢女们。 院子里安静下来,宋绪引着太子进了屋。 太子知道此事无需卖关子,卖关子啰嗦来啰嗦去的,也未必能打听到什么又用的消息。因而一落座,便说起了边关之事。 当然也不能说得太明显,自然不会直接说,“本宫要派人假扮雷国匪徒,劫容小姐”。 “本宫在府里读书,忽然读到边关和雷国的一些事,一时大感兴趣,便来你这里聊聊。” 听得太子如此说,宋绪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管太子问什么,他都能回答得口若悬河。 闲谈了一个时辰,太子已经将雷国人的特征和容将军驻守边关那些年发生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 雷国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征,就是一个字壮。雷国的男子,长得都要比风国的普通百姓们壮一些,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衣着打扮上,样式和风国差不多。只是因为民风彪悍,所以即便是有些银钱的人家,也不愿意穿料子精美的衣服,嫌行动起来不甚方便,所以普遍钟爱粗布麻衣。甚至于有时候雷国太子出巡,也会随百姓们一样,穿粗布麻衣以图方便。 从宋绪的话中,得到的最有用的消息,莫过于容将军在归朝之前处理的那个案子了。当年容卿和翎王一起合计,使妙计将雷国边境的一个最大的倒腾人口的组织的几大头目擒获,自此瓦解了这个组织。 那个组织之所以能够屡屡在风国边境的几个城镇中犯案而不被发现,是因为他们用一种“醉梦长”的迷香。据说这种香料香飘极长、药效持续时间极长,而中了这迷香之人,会陷入沉沉的睡梦中,即便是锣鼓在自己的耳边敲响,都不会醒来的。 太子迅速在脑海中整合了这两个讯息。当然,光有这两个讯息还不够完美,如果再加上这“醉梦长”的迷香,便能实现绝对的稳妥,便能更好地把自己摘出去。 “你可知这醉梦长如何研制如此文雅的名字,想必气味儿是极其好闻的。”太子道。 ------------ 第十八章:大红嫁衣 心里已经想着,能弄到这“醉梦长”的配方自然是好,以后也是有用处的。但若弄不到,其实也不要紧,反正也要直接留书信给容卿的。倒也不必太过执着于此。 不想宋绪却忽然神秘兮兮地说道:“太子殿下,不瞒您说,我这里就有现成儿的醉梦长。其实这东西啊,也不是他们那些粗鄙的人研制出来的,而是从雷国的一个游方老郎中那里长期大量购买的。也是赶巧儿,那天他们干的是大买卖,所以带了不少这东西,都让我搜来了。” 太子得知自然大喜:“哦可否给本宫一些” “这是自然,殿下稍后,在下这就去取。”宋绪道。 不多时,宋绪拿出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小瓷瓶,双手奉上:“尽数送与太子殿下。” “哎,用不了这么多”,太子道,“本宫只是觉得稀奇,用纸包包一些回去看看就行了。” “留在在下这里,也是没什么用处的。侯府中没有极通药理的名医,无法将其用做研究药理之用。”宋绪道。 太子笑笑:“那好,多谢公子的一番心意。本宫将其交与府上名医,许是会有大用处。” 其实宋绪手里的醉梦长可不止这一瓶,但是这自然不能让太子知道了。 又闲说了几句,太子惦记着去安排这件事,也便不耽搁,起身告辞。回到太子府,太子寝房的西墙壁是个暗门,其外有一个置放摆饰的约有五尺高的柜子,机关在柜子的第四排第四列与第五列交界处所对应的、墙壁之上。以柜子上悬着的一把宝剑按了机关,暗门缓缓而开。 太子将柜子挪出了一人位,进入暗门,又将柜子移回远处。以机关关上暗门,太子寝房中又是一片寂静,毫无异常之处。 这条暗门里有一条密道,悠长深邃,直通郊外别庄的假山下。假山下有一处地下练武场,以作培养暗卫之用。每年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这里,能知道这山上是什么地方,自此成为直接听名于他的影卫。 太子戴上挂在第二道门外的面具,进入其中。 “主人。”一个黑衣劲装的女子见门开了,立刻上前来恭敬道。 太子一抬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免。” 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随着到假山外去。 这暗卫所成立三年,织星是第一年里走出的影卫,现在由她来培训这些新挑选上来的影卫备选。 出了假山,往山后绕去,一片茂密树林之后,是一处清雅的房舍,太子建了,表面上是用来清净读书的,但却是派遣影卫的地方。 “你选三个人”,进了屋,太子背对着织星,低沉道,“武功不需要有多出挑,但一定要身材壮硕魁梧,看起来像雷国之人。我这里有一些药粉,你给他们。” 太子并未将药粉直接递给织星,而是讲这一小包药粉直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还有,你写一封书信出来,要用歪歪扭扭、像是刚学会写字的人的那种粗劣字迹” 太子一一吩咐着,织星仔细听着,片刻不敢松懈。 “这三人回来后就解决掉。”太子道。 “是。”织星应道。 太子挥挥手:“去准备吧,三日之后、也就是五月初五那晚行动。三日之后的子时,来这里向我复命。” 如果做得太早,也是个麻烦。最恰好的时间便是,临近大婚之前行动,大婚前一日或是前一晚,再将她堂而皇之的扔回来,以表示“享用完了”。 短短两日的时间,谅容家和老三有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到容菀汐的下落 容菀汐,一旦失了名节,变成了没人要的弃妇,你不求着本宫让本宫上你,那才是奇事呢 这两日洪官媒常来府中与父亲探讨大婚事宜,府上也一件件的一一准备着了。眼见着今日已经五月初五,家里绣娘赶制出的嫁衣一早儿便送了过来。 容菀汐穿着倒也合身,但却也不能说是十分满意的。 “小姐穿着可真好看。”家里的老仆赵婶儿道。 “这几日里大家赶制嫁衣辛苦”容菀汐说着,示意初夏打赏,“你们拿去打个牙祭也好,也是讨个喜气,莫要推辞。” 赵婶儿见容菀汐特意打赏,还以为她十分喜欢这嫁衣。千恩万谢地接了打赏,乐呵呵地退下了。 “小姐,奴婢瞧着这嫁衣不太好看,太俗气了些。就与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们穿的是一样儿的,哪能体现出咱们小姐的容貌气度来” “短短时日,能赶制出这样精细的嘉逸来,已属不易。左右不过是穿一日的事儿,好不好看也没什么要紧”,容菀汐淡淡道,“收起来吧。” “原本小姐可以穿着自己绣的嫁衣美美”初夏话还没说完,就立刻住了嘴。 倒是勾起了容菀汐的一个心思来,随着初夏到柜子那边,从中拿出了一件绣了一半的嫁衣。 红缎夺目、金丝呈祥 这原本是她自己绣了,等着嫁给翎哥哥的时候穿的,现在却也用不上了。 “小姐”初夏知道自己失言,垂着头,“奴婢多嘴了” “不是你的事”,容菀汐道,“这嫁衣要用别的衣裳护着些,往后咱们久不在府里,别让它染上了灰尘。” “是。”初夏乖乖应了句。 可是留着又有什么用呢就如同那些书信一般,见着也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小姐对翎王殿下情深意重,如此呵护着这段情谊,但却是和她自己过不去呢 刚收好了嫁衣,就听门外有家仆在传:“小姐,宸王府来人了。” 容菀汐迎了出去,不知宸王府来人有何事。 来的是三个小丫鬟,一个像是管事儿的站在前头儿,另外两个小丫头手里端着两个金托盘。 “奴婢云裳,见过小姐”为首的丫鬟道。 容菀汐见她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很是讨喜,眉清目秀的,又见她举止得宜,便知道这是宸王身边的一个主事大丫鬟了。笑道:“姑娘请进来说话儿吧。” ------------ 第十九章:飞来横祸 “多谢小姐。只是大喜在即,奴婢卑贱,不敢冒犯小姐闺房。”云裳施了一礼,声音很是利落干练。 “殿下差奴婢给小姐送了王府里为小姐做的嫁衣,和一些殿下这几日里亲自挑选的首饰。殿下说,希望小姐于大婚之日穿戴。匆匆赶制,还望小姐不嫌弃。” “劳烦姑娘了”,容菀汐笑道,“劳姑娘回禀殿下,就说妾身喜欢得很,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是。”云裳应了一声。 容菀汐对她如此客气,却也未见这位云裳姑娘有什么愧不敢当之意,始终不卑不亢的。看来这位云裳姑娘,在宸王面前是很得脸的。 但容菀汐也没有打听的心思,反正嫁过去之后,王府中的情况她自是会弄清楚的,不急在这一刻。 示意初夏打赏,道:“劳烦姑娘们跑这一趟,请姑娘们喝茶。” “奴婢谢小姐赏。”云裳也不扭捏,而是很自然地接了。 容菀汐却并未觉得她贪财,而是看出了,宸王平日里一定常常派遣她做事,她这是受打赏受得习惯了。不然不可能眼睛都没像那钱袋里扫一下。 初夏打赏了云裳,和知秋一起,将小丫鬟手里的托盘接了。 回屋看着这嫁衣,两个小丫头感叹起来。 “到底是王府里的东西啊初夏姐姐,你看针脚做工,多好啊可是比公主们的衣服还好看呢” “说得就像你见过公主似的你这没见识的,难道我们将军府的东西就差吗赵婶婶年轻的时候,可是祁水一带最有名的绣娘呢” 容菀汐是愿意听她们两个斗嘴的,让人觉着岁月静好。 可是这俩小丫头今天却很出息,居然不斗个你死我活了。而是几乎同时问道:“小姐不试一下吗” 容菀汐没这个心思,只道:“我瞧着是极好的,就不用试了。反正即便不合身,也是要穿的。” 和宸王的约定,她可没忘记。她总不能在这种小事情上输了一局。对于这场不似成婚的成婚,她没有期待、没有忐忑,时至今日,也知道抗拒无果。只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而已,只要完成就可以了,自然不必太在意其中的过程,更何况是这些嫁衣首饰等点缀之物 容家父女行事低调,将军府里的奴仆们,只是够用就好,并不为充排场而置办太多。 白日里将军府就从未有喧闹之时,到了晚上,便是越发的静谧。 三个身手矫捷、身材魁梧的黑衣人,从将军府的后院墙偷偷潜入府中。按照事先记下来的地图,一路悄无声息地到了容将军的寝房院外。 两人留在院墙内,一人施展轻功,轻轻松松跳了进来。 容将军戎马半生,近年来虽一直在家休养,但警觉性却并未减退。然而连日来卧病不起,入睡前喝了汤药,睡得自是沉了些。再加上这黑衣人身手实在太轻便,脚步声极轻,几乎是无声息地就到了窗外,以至于容将军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人的到来。 直到这黑衣人将内里装着“醉梦长”的细芦苇杆伸进窗子的时候,容将军才有所警觉。 “谁”一有警觉,便立刻起身。 一缕味道极其清淡、极其不易察觉的白烟被人迅速吹进了房中。借着月光,容将军已经看到了窗外的人影。抓起架子上的佩剑欲要直接从后窗冲出,去抓这人。却见这人忽然往前门跑来。 容将军刚刚踹门而出,就见这人趁着门开的空当,冲入了房中。容将军一心要抓住这人,只顾与他拼斗,竟是不慎吸入许多迷香,越发觉得头脑晕沉、视物模糊拼着一股不屈的性子又拼斗了半晌,最终还力不能敌这迷香的作用,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老爷”西厢房中,一个小厮听到了打斗的声响,披着衣服,拿着灯笼出来查看。 显然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有功夫点灯笼呢。以至于还没看清楚来人之时、还没来得及惊呼之时,就已经被人一刀封喉 “呃” 见这小厮闷哼一声,脖颈汩汩地流着血,黑衣人低声道:“找死。” 也不敢多做停留,将鼻子中的塞鼻用力喷出,便迅速从后院儿翻墙而出。 三人一起向容家小姐的院子快步而去。来容卿的院子,主要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将那一截芦苇杆留在院外。还有就是搞定了容将军,能够确保截走容家小姐之时万无一失。 解决了容府之中最具有危险性的人物,再加上有这迷香的辅助,这三人的行动自然务必顺利。 一个黑衣人用棉被裹着一个人,从容家府宅最偏僻的后院墙翻墙而出,其余两人,一人紧随其后,看着周围的情况;一人则绕到容家府宅正门去,用匕首将一封书信插在了写有“将军府”三个镀金大字的匾额之上。 太子坐在郊外别院的小院儿内,未到子时,织星已经抗着他想要见的人进了屋。 “主人,人带回来了,没有纰漏。”织星复命道。 太子点点头:“很好。那三个人呢” “属下刚刚已经在树林中解决了,将人送过来,属下就去就地掩埋。” “嗯”太子点点头,“退下吧。” 听着织星在树林中掩埋尸体的声音,太子有些不放心,怕容菀汐会被这声音惊醒似的,捏住了鼻子,又用了些醉梦长给她。出了房门,等到屋里的药效散去,这才进屋。 此时容菀汐只穿着一身荷色寝衣,隐约可见玲珑有致的娇俏身体。面容暗甜,眉不画而黛、唇不点儿红、精致纤巧的翘鼻如同悬胆一般挂在脸上,更显得小巧的脸蛋儿不盈一握 然而太子伸出手去,手却悬在了半空中。 “真无趣”太子收回手来,暗念道,“本宫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里用得着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容菀汐,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本宫,让本宫来碰你的。” 太子如此想着,拂袖起身,竟是再不对容菀汐做冒犯之举。即便他此时有绝佳的机会。 ------------ 第二十章:晨起惊宅 其实太子自己也知道,哪怕是在此时真的占有了容菀汐,容菀汐也是不会有任何反抗的举动的。只是他堂堂太子,岂能做如此偷鸡摸狗的事情想要,他就要在容菀汐清醒的时候,光明正大的要。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女子到底能骄傲到什么时候。只怕这次事情之后,她是再不敢拒绝他的。 太子静坐在一旁,等着织星处理完尸体回来请示。 “主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拿上这里的一床褥子,带着她,跟我去密道里。”太子道。 言罢,阔步而出。 织星按照太子的吩咐,直接用褥子和棉被将容菀汐包起来,抗着容菀汐紧跟上了太子。 两人从假山进入练武场,太子已经又戴上了那张狰狞的怪面具。一路走在夜晚安静的练武场,两边地下石屋之中,偶尔有呼噜声传来。是十屋一共十间,里面住着的,是这一年的备选影卫。 他们之中,已经有三人已经死了。 出了练武场外的石门,太子又走了一段儿,指着一个转弯处,道:“把她放在这里吧。记着,每隔三个时辰,就给她用一次药粉,千万不能有差池,明白吗” “是。”织星应道。 其实这醉梦长的药效是五个时辰,太子在行事之前,已经找人试验过了。但容菀汐这女人不同常人,每一次都能让她化险为夷,这一次绝对不能疏忽。宁可过分谨慎,也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 太子沿着密道回太子府,回到自己寝房之时,眼见着下弦月悬在天上,想着,明天就是五月初六了。 呵呵明日一早,老三那边、容卿那边,一定一个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他们只有两天时间,能查出什么来即便在这两天时间内,将京都城翻一个底儿朝天,除了他故意让人留下的线索之外,他们不会再有任何收获。 次日一早,在东厢房住着,伺候容卿熟悉的婢女正想着去给老爷烧水,一推门,便见到小厮小言躺在门口儿。 晨雾蒙蒙,杏儿看不清小言身上是什么情况,玩笑着喊道:“小言,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跌得到爬不起啊” 但是等了一会儿,也没得到小言的回应,也没看到小言起身。 杏儿这才知道事情不对,急匆匆的上前去查看。一看之下,“啊”的一声惊呼,吓得半条魂儿已经没有了 只见小言他脖子被人割了一道口子,头下全是血,鲜血已经干涸。小言的眼睛睁着,样子极为痛苦。 “老老老爷不不不好了”杏儿回了半晌神儿,才勉强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向正屋内喊道。 但是也没有得到老爷的回应 杏儿大惊,惊呼了一声“老爷”,拔腿便往正屋里跑。 推开门,只见老爷也躺在地上,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老爷” 但哭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老爷居然还是喘气儿的 老爷没死老爷还活着 “老爷,老爷”杏儿急着上前去推了推自家老爷。 但是老爷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睡得很沉。 “老爷,老爷出事儿了,您快醒醒啊老爷”杏儿又推了容将军几下,见他还是不醒。 把手指凑近了他的鼻子,见他的确是有鼻息的,可是却为什么偏偏不醒呢 但确定了老爷还活着,心也放下了大半。仔细看了看屋内的情况,发现有打斗的痕迹。但是却并未见有乱翻的痕迹,屋子里的几件贵重摆设一件也没少。 正诧异着,互听门外忠伯的声音响起:“老爷” 忠伯的声音未落,又听得初夏的声音:“忠伯不好了,出事儿了” “哎呦可不是嘛”忠伯边应着,边一路小跑儿进了院儿。见门开着,扬着手中的一个东西就冲了进来。 但是 “老爷老爷”看到自家老爷躺在地上,即便是这个有阅历的干练管家,也不免慌了神儿。 “忠伯,您别着急,老爷还活着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叫也叫不醒。”杏儿道。 忠伯上前去仔细查看,发现的确如此。 忠伯是有些视见的,见此情况,便道:“多半是中了迷香。杏儿,你去找江大夫过来瞧瞧。” 不多时,江大夫过来瞧。一把脉,便知是中了迷香。以清凉油和冰敷帮容件滚稍作缓解,再加上施针逼毒,容将军很快醒转。 容将军摇摇头,清醒了些,道:“昨晚进了个贼人,不想我竟中了他的圈套。” 初夏知老爷刚醒,但却也是实在心急,顾不得许多了,直接道:“老爷,小姐不见了” “什么”容将军大惊。 但转瞬,眉头紧紧锁起,沉默不语显然昨晚的人,是冲着女儿来的。普通采花贼自然不敢采官宦人家的女儿,而江洋大盗,消息又是极其灵通的,怎么敢动要加入皇家的姑娘 “老爷”,容忠递了手中的一张纸给容将军,“这是老张一早而开门打扫的时候,在门口匾额上发现的。奴才让人拿了下来,您看看” 容将军接了字条,之间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容狗,三年前你坏我们兄弟财路,如今让你女儿来还,爷们儿会好好疼她。 三年前坏财路 难道是毒蜂会的人 三年前,雷国边境有一个专门偷风国女子倒卖的组织,他和翎王设计一举抓获了他们的几大头目,瓦解了毒蜂会。除此之外,三年前也就没有什么坏人财路的事了。 难道是毒蜂会的残余来报仇 容将军眉头紧锁,道:“那一身便服来,咱们去报官。” 若真是毒蜂会的人 容卿简直不敢想下去那些人穷凶极恶,根本没有什么良知可言。之前倒卖风国女子的时候,见到漂亮的,每每都会先糟蹋了再卖。 “老爷,可是毕竟小姐后天就要与宸王大婚了,这事儿如果传出去”忠伯提醒道。 ------------ 第二十一章:府中查案 容卿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干系,但是女儿的名声、和与皇家的婚事、同女儿的性命比起来,自然还是性命更重要 她知道女儿性子倔,若是真的被人给女儿会选择玉碎吧 而且毒蜂会的人如此恨他,居然千里迢迢追到风国的京都城来,又岂能轻易放过女儿 早一日救出女儿,女儿就少受一些苦,女儿活着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其他的 他只要女儿活着,哪怕自此带着女儿隐姓埋名到异乡去生活,哪怕父女二人一辈子相依为命。 可他也知道,对姑娘家而言,贞洁和名声是最重要的 “罢了若有何错处,所有罪孽,都由我一人承担吧”容卿道。 哪怕是女儿将来怨恨于他他只要女儿安好即可,其他的,一切他都愿意承受。 他不担心女儿会怨恨于他,他担心的反而是,女儿如此懂事,什么事情定要憋在心里自己扛。 容将军起身更衣,忽然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老爷要不然,咱们先去找宸王殿下吧宸王殿下的力量,可不比官府差。” 容将军忽而“咝”了一声,略一思量,真的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宸王是和自己女儿有婚约的人,若是女儿有了什么闪失,宸王的脸上也不好看。更何况,这事情一出,宸王注定是悔婚的,所以也不怕他对女儿、对容家诟病什么,只要能救出人来不就行了 容将军不免暗怪自己短了思量。太担心女儿,一时竟至乱了分寸。 这事情若是由宸王出面,自然要比去报官更隐蔽一些。而且一旦报官,只怕有人巴不得他的女儿回不来。但告诉宸王,却是不同。至少无论如何,宸王都是希望女儿能回来的。 “阿忠,备车,去宸王府。” 容卿带了容忠一路去宸王府。 宸王不料容将军亲自前来,倒也给足了面子,亲自出了自己昭贤院的院门迎接。 “小婿不知岳父前来,有失远迎。”礼数上,也是显足了尊敬。 见容卿一脸愁容,宸王自然不会觉得他是来退婚的,怕是有什么难言之事。 “你们先退下。”宸王吩咐左右婢女道。 “岳父,且屋里坐。”宸王道。 进了屋,容将军想宸王施了朝堂之礼,道:“下官拜见王爷。” “岳父快快请起”,宸王亲自扶起了容卿,道,“岳父陆不必与本王多礼。” 然而容卿却是不起:“下官有一事,恳请殿下帮忙求殿下,务必救小女性命” “容菀汐怎么了”宸王笑道。 虽说表面上仍旧是随意笑着、一副不当回事儿的样子,但心里,已经料到容菀汐是出事了,而且事情还不小。不然以容卿这一把傲骨,是断然不可能过来求他的。 即便容卿没有当面儿说过,他也知道,容卿其实对自己这个女婿并不满意。 唯一能让容卿软下骨头、失了分寸的,就只有他的女儿。朝堂之上、乃至整个风国之中,谁不知道容将军爱女如命 容卿在心里想了半晌,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能更和缓一些。这种事情,怎么说,都和缓不了,还不如直接让阿忠把信给宸王看更好些吧 容卿起身,示意阿忠:“给殿下。” 阿忠将手中的那张粗纸递给了宸王。 宸王看了上面写的拿着字条沉吟半晌,道:“雷国的人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报仇而且已经过去三年了这帮江湖人,这么将义气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求财,但实际上,做的却是散财的买卖。从雷国到这里,车马费要多少银两食宿要多少银两只怕这些银钱,够他们正常生活两三个月的吧” 听宸王这么一说,容卿也忽然察觉出了这事儿的漏洞 而且,昨晚他和那黑衣人交手,很显然那黑衣人的武功很高。而且使用的是颇具武学精髓的招式,绝非雷国那些粗鄙的匪徒可比。 难道说,是有人假借毒蜂会复仇之名而掳走女儿那么这事儿,目的就不在于什么所谓的报仇,而在于掳走女儿这件事情本身。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掳走汐儿。 谁会这么做 心里一出现这个问题,紧接着,下意识的,答案就已经蹦出来了难道是太子 “岳父,且与小王仔细说说昨晚的事儿。”与容卿不同,宸王是很能沉得住气的。 见此,容卿更确定了,自己来找宸王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宸王不会如同自己这般,关心则乱。 但却也由此可以看出,宸王对自己的女儿,真的丝毫不在意。 自宸王知道汐儿被抓走之时起,及至现在,都没有表露过身为未婚夫婿该有的紧张和关切。 容卿将昨晚自己的经历和宸王说了,也说了初夏的禀报:“汐儿的婢女说,她昨晚没有听任何声响,今早才发现汐儿不见了。可见汐儿也和我一样,是被人用了。” 他记得,当时毒蜂会的管用手段是,用一种叫做醉梦长的迷香来迷倒女子。那种迷香,以药力持久而闻名。 而从昨晚到今早,如果是一般的迷香的话,即便他是在病中,被杏儿叫了半晌,也早该醒了。可杏儿却说,用力摇晃他好几次,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且江大夫用针逼出药性的时候,当时的确还有不少残余药性。 难道他所中的迷香,就是醉梦长 可由此,岂不说明了,这的确是雷国之人所为 不敢疏忽,将这一发现一并告诉给宸王。 宸王听了,思虑半晌,道:“我们还是先回岳父房间查看一下,或许对方在打斗中,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容卿道:“好,殿下请。” 两人一路回了将军府,在屋内查看一番。一番查看下来,宸王反而更确定了这人不是雷国之人。 若是雷国之人,他们一路奔波而来,且又在春季多雨时节,鞋底一定是很脏的。可从桌子上留下的这个脚印上看来,除了些微轻土,就没有别的。 宸王听容卿说,他发现那贼人的时候,那贼人是在后窗外,便去后窗外查看。一番仔细查看下来,发现了一根细芦苇杆,捏起来,屏住呼吸向内看了看。果然见到其中有些许白色粉末的残余。 “岳父,府上可有家医”宸王问道。 “有”,容将军吩咐道,“阿忠,快去传江大夫。” 容卿见了宸王手中的芦苇杆,也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人用以吹进“醉梦长”的东西了。若这芦苇杆内残余的粉末,经江大夫查验一番,确实是醉梦长无疑的话,那么对方便真的是雷国毒蜂会的歹徒。 在宸王面前,容将军看起来还算得上沉稳平静,但却已经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对方不是毒蜂会的人。 因为一旦对方是毒蜂会的人,也就说明,女儿真的凶多吉少;但倘若是别人假借毒蜂会之名,只是为了做成掳走汐儿这件事,或许未必会真的冒犯女儿。 不多时,江大夫疾步而来。 几人进了屋,宸王将芦苇杆递给江大夫。江大夫用鼻塞塞住鼻子,将芦苇杆中的白色粉末倒出了些许于食指上,送入嘴中,品了品。 因为芦苇杆中所剩的白色粉末并不多,且门窗都是关着的,屋内没有可吹散这些粉末的风,宸王和容将军只是屏住呼吸,而并未太过谨慎。 这东西原本是要吸进去、药效随着呼吸扩散,如今江大夫直接捻了一点儿在舌尖品尝,反而使它失了效用。 “啧好极,好极”江大夫啧啧称叹。 用清茶漱了口,方解释道:“这东西里,有一味药叫醉仙草,有极强的麻醉效果,人服用之后,无知无觉。因为可止患者病痛,乃是有仁心的医者们最想得到的药材之一。只可惜,这东西长在雷国光明山下日照谷中,且数量稀少,外人很难得到。” “雷国”容将军沉吟道,“如此这东西可真的是醉梦长了。” “不错”,江大夫道,“老爷好识见。在下听说,这雷国近年来出现了一种药效极强的,名唤醉梦长。其主要原料,便是这醉仙草,再配以长息、安宁、清心等几味安眠效果极强的药材作为辅料。” “又有十余种轻度麻痹药以特定剂量混合在一起,调配而成。可使人长眠至一昼或一夜而不醒,且根本没有解药,只能以医者行针逼毒之法来解。想必老爷中的,就是这醉梦长无疑了。” 容卿点点头,心内一沉:“果然,果然是雷国的人” “江大夫,你先下去吧”,宸王道,“这东西你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能否研究出其中的具体用料和调配的方法、剂量。若研究出了,可否记录下来,赠与本王” “好,在下一定尽全力而为,殿下放心。”江大夫道。 容卿见此,不免觉得有些心寒。如此时候,宸王居然还有心思问江大夫要配方在宸王心里,汐儿的安危,竟还不如这罕见的重要么 ------------ 第二十二章:笑里藏刀 江大夫退下之后,却听得宸王问道:“当时岳父抓住那几个匪徒之时,他们身上可有这东西” 容卿已是不悦,却也还是回道:“当时那些匪徒正要犯案,身上自然会带着这东西。只可惜那些人已经被下官砍头了,殿下感兴趣的东西,也随着他们长埋在边疆的乱葬岗中了。” 宸王听出了容将军的不悦,知道他定是误会了,倒也不解释,而是接着问道:“当时可是岳父亲眼看着他们砍了头、亲自将他们扔去乱葬岗的还是让手下的什么人去做的” “宋小侯爷去做的。”容将军已不愿多言。 但话音刚落,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容将军知道自己误会了宸王,宸王问这些,倒并不是因为对那醉梦长极度感兴趣。而是因为这事很关键。 宸王道:“这事不可能是雷国的人做的。如果岳父相信小王,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小王去处理,如何” 容将军有些迟疑,他自然是不相信宸王的。但看宸王的样子,倒是有些胸有成竹似的。 容将军掂量片刻,最终道:“好,如此,此事可就劳烦殿下了。” “岳父见外了”,宸王道,“小姐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小姐出了事,本王去处理,自然是应该。” 容将军勉强笑笑,觉得这事交给宸王去办,最大的好处便是或许能让宸王在第一时间亲自看到女儿的情况,以此,再决定娶还是不娶。而若是由他出面把女儿救出来,费的周折自然不少,这且不谈,最重要的是,宸王不亲眼见到,便只会往最坏之处去想。 送宸王出了门,见宸王并的马车往城东方向去了,不知道宸王是去太子府,还是回他自己的府宅。 宸王回了宸王府,写了两个帖子,让小厮卓酒分别送到太子府和长了候府,嘱咐了他莫要弄串了,也不要让太子和小侯爷知道对方也被邀请的事。 悠闲地靠在屋内的长塌上闭目养神,等着卓酒带来的回话。 毫无意外的,太子和宋绪都应了他的约,说好了一起去淑女坊用午膳。 及至晌午,换了一身张扬的紫色华府出了门。一应安排已经做好,只等着那两位的到来。 一进淑女坊,兰姨就迎了上来:“已备好了殿下最爱的酒菜,姑娘们可都等着了” “让莺莺和燕燕进来唱曲儿就好,午膳时候,就不图热闹了。” 兰姨一脸了然地笑道:“懂大婚在即嘛” “兰姨如此聪明,难怪教导出的姑娘们都如此招人儿疼。”宸王笑道。 说笑着进了屋,酒菜不多时就已经上齐了。莺莺和燕燕进了屋,说笑了几句,一曲伊人多娇刚起,宋绪就到了。 “宸王殿下,许久不见,在下还以为殿下忘了我呢”宋绪一见面就打趣道。 因着是在秦楼楚馆之中,宋绪也不拘泥着。大家只做朋友之交,太谨慎了反而扫兴。之前和太子殿下一起同宸王来玩儿过几次,都是能玩儿得开的人,投契得很。 宸王和宋绪说笑了一会儿,便听得门口儿又响起了脚步声,来人直接推门而入:“三弟,本宫还没到呢,怎么就先奏起曲儿来了可是没有半点儿做东儿的诚意。” 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看到宋绪也在场,话自滞住了一刻,但却也并未十分明显,仍旧是接着说笑。 但玩笑的心思却已经没有了。可巧不巧的,怎么就偏偏找了宋绪过来 虽说之前他们也一同宴饮过,但老三和宋绪私下里的来往并不多,每一次三人一起的局子,都是他做东儿组的。若说这次老三只是想要礼尚往来而已,却也未免太凑巧了些。 呵等了半日,没听到容卿去报官的消息,原来是去找他的好女婿解决问题去了。胆子倒是不小,这种有损老三名声的事情,居然还敢找老三来帮忙解决。这容家父女,果然都有两下子,胆量和识见,都非常人所能及啊。 “原来还有其他客人本宫还以为,是三弟你忽然良心发现,想要孝敬兄长一回呢原来是要请别人,让为兄作陪而已三弟,你不厚道,该罚”太子笑道。 宋绪事先也不知道还有太子前来,当时他还特意问了来送信的小厮卓酒,但卓酒说,“殿下只让奴才给小侯爷送了帖子,没请别人。” 如此,自然料到这是一场鸿门宴了。 因而也趁机笑道:“是啊,宸王殿下,你可真该自罚一杯啊不对,得自罚两杯才行啊在下也以为殿下只是请了我一人儿呢,好生受宠若惊啊没想到是要孝敬兄长,让在下作陪而已。” 太子看了宋绪一眼,两人瞬间都明镜儿似的。宋绪的意思,就是要提醒太子,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酒宴。因为他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来的。 宸王也不推脱,很痛快地端起酒杯,道:“好,是本王的帖子写得不清楚,让二位误会了,本王这就自罚两杯,向二位赔罪” 言罢,便痛快地将这杯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斟了一杯酒,也饮尽了。 放下酒杯,叹了一声,道:“哎也是这一上午没得安生,以至于写帖子的时候糊涂了。”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让三弟这么烦忧莫不是三弟的哪个相好儿的又嫁了外地商贾不成”太子笑问道。 “比这还严重些”宸王愁眉不展,“是容家小姐出了事儿。一早儿我去将军府拜访,才知道昨儿晚上,容小姐竟被匪徒给掳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匪徒,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哦竟有这事儿”太子惊讶道。 宋绪心内震惊了片刻,也紧跟着思量道:“竟有这事儿容家可报官了不曾这可不是小事啊” 原本宋绪只是觉得宸王请了他们两人、却又不让他们各自知道对方的到来,这事儿有些奇怪。但却并不知道宸王如此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如今听到宸王这么说,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太子那日过来找他闲聊边境和雷国的事,却并非只是闲聊而已。估计太子的目的,就是要从他那里了解到容将军的仇家、以作掳走容小姐的托词。再加上还顺带着带走了那醉梦长,这事儿,定是太子做的无疑。 宸王浅酌了一口酒,目光在太子和宋绪的脸上各自打量了一下。故意让他们看出了自己的打量,方道:“那匪徒明明白白的留下了书信,说是雷国之人,找容卿来报仇的。容卿原本也是打算报官的,但是忽然看到了那匪徒与他打斗的时候,留在桌子上的一个脚印,又说什么不是雷国的人,我知道他是谁了。” “恰好家仆从后窗外搜到了一个芦苇杆,里面有些白色粉末的残余,家医看了,说是叫什么醉梦长。本王原是想着尽女婿的本分,先去拜访他一下,谁知道会遇见这种事儿,本王是懒得管的,只听了容卿的保证就是了。” “什么保证”太子故作没事儿人般笑道,“那容卿可是个耿直之辈,若他下了保证,可一定要做到的。别再是保证了一定会讲女儿嫁给你。出了这样的事他若是做了如此保证三弟啊,可别怪哥哥我多嘴,这对你来说,可未必是福啊” 宸王也笑道:“可不是如此么。若娶了个残花败柳,可没什么意思。所幸容将军的保证是,他知道了那醉梦长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说有办法弄个人赃并获,还他女儿清白。反正我是乐得看戏的。不如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过了晌午,许是会有大戏看” 宸王说着,又是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太子倒还好,笑得很是不慌忙不忙、神色如常。但宋绪明显有些坐不住了,眼神躲躲闪闪的,只好端起酒杯来,以饮酒作为掩饰。 忽而放下酒杯,一拍大腿,道:“哎呀糟糕糟糕” “怎么了”宸王随口问道。 “我忘了晌午父亲要问我的功课的接了宸王殿下的帖子,欢喜得不得了,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要是父亲发现我没在家,定然料到我又出来和花酒了这次一定会打断我的腿啊” 说着,起身向宸王深施一礼,道:“殿下,实在对不住,在下要先行一步了。改日在下做东儿,请宸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天香楼喝花酒,给二位殿下赔罪。” 宸王笑笑,也不拦着,道:“既然公子有要紧的事情,本王岂能拦着要是公子真的被令尊打烂了屁股,本王心里也过意不去啊公子请,本王送送你。” “不敢劳烦殿下,殿下请留步。”宋绪道。 说着,已经再次向太子和宸王施了礼,拔腿就走。 宸王笑道:“公子,你屁股开花儿啦” 边说笑着,边跟上了宋绪。 太子怕宋绪胆子小,兜不住就把他给卖了,也忙跟了出去,不想让老三和宋绪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 第二十三章:心慌自乱 宸王听到脚步声,回身笑道:“大哥就留步吧,你我这样的身份,若是一起送公子,怕是公子受不住这份福气哪” 说着,一只胳膊勾住了宋绪的脖子,低头和宋绪低声说这些什么。 太子只看到宋绪一愣,随即就被宸王拖着下了楼,完全处于被动状态,而且还看到宋绪点了点头。 心内暗道“不好”,但如果这时候再追上去的话,岂不显得他太沉不住气可是送了个笑话让老三去捡。 如果他知道宸王和宋绪说的只是,“你猜太子为什么非要送你”、以及一些没用的闲谈之语,只怕会气得半死。 宸王送宋绪下了楼,又故意在楼下耽搁了半晌才回,让人觉得他是一直在和宋绪交谈的。 太子也是够能沉得住气的了,一直坐在屋里听曲儿等宸王。即便要走,也是要顾全着面子,找个说辞当面向老三请辞的,而不能这么急匆匆地如同逃跑一般。 事已至此,若是沉不住气,那还有什么男儿的担当 宸王慢悠悠儿地回来,笑道:“皇兄没有将那粉酥乳鸽全吃了吧那可是我最爱吃的菜。” 太子起身,笑道:“本宫还没来得及动呢。要不是刚刚宋绪提醒,本宫险些忘了,本宫说好了午膳要去宫里陪母后用的。本宫得赶紧进宫去,怕是母后一直等着呢” 宸王依旧不拦着,只是遗憾道:“这怎么说原本想着请皇兄和宋公子一起过来乐一乐,接下来还安排了好几个节目呢,你们却都走了罢了,我自己看吧独乐乐也好过不乐。” “对不住三弟了,改日为兄请你喝花酒赔罪。”太子笑道。 说着,转身往门口儿去了。 宸王起身,到了声:“恭送皇兄。” 看到太子走了,宸王一笑,悠闲地坐下喝了口酒。慢悠悠儿地品尝着面前的美味菜肴,真像是要在这里独乐一般。 太子匆匆出了淑女坊,上了马车,一路急着往太子府赶回,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前一后跟着的一个脚步极快的人。 看到太子回府之后,两人在太子府后院墙拐角处藏着,等了半晌,却始终不见太子出来。低声交谈一番,其中一人快步离开,去淑女坊。 听到有人敲门:“殿下。” “进。” “殿下”来人在宸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宸王略一思量,吩咐道:“你去告诉雷停,让他继续盯着。本王这就去容家,等下你也跟过来。” “是。”追风应道。 追风走后,宸王等了片刻,打赏了莺莺和燕燕,也离了淑女坊。 原本以为太子定会直接去关押容菀汐的地方,一是确定容菀汐确实还在、容卿没那么大本事查出人来;二是要命人将容菀汐送回来,以绝后患。这样一来,只要他前往关押容菀汐之处,他的两个影卫一定会将太子当场拿下、人赃并获。 到时候也好说,只让这两个影卫装作不知道太子身份的样子,说自己是劫匪,跟着太子,只见他车马华贵、衣饰鲜亮,以为是个富贵人,想要在他身上发一笔财。却不想他家里有这样漂亮的小娘子,就动了色心。 等风和雷人赃并获之时,他再说见有人鬼鬼祟祟跟着皇兄,便觉有异,也跟了上来,不想竟看到是皇兄绑了容菀汐。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在,又是自己亲眼所见,不愁太子不承认。 可太子却直接回了太子府,并没有去别处。 要么就是自己的计策不管用,太子并未察觉出宋绪和他交代了什么;要么就是容菀汐原本就在太子府,而不是在别处。所以太子回了太子府之后,也并未出府办事。 前者的可能性很小,但凡不是傻子,都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怀疑和敲打来,再加上他故意送宋绪出去,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太子定然起疑。而皇兄又不是绝顶聪明之人,能看出他的怀疑和敲打,却绝对看不出他是在故意设套让他钻。 所以一定是后者。 “人就在太子府中,或者太子府中有什么密道,能够直接通往关押容菀汐之处,反正是不需要太子入府之后再回来的。”马车中,宸王慵懒地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嘴里却忽而低声自语了一句。 所以接下来,最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容菀汐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来。 如果太子对自己的隐蔽性很有信心,或许还会借此闹一闹,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而是大张旗鼓地将容菀汐送回。让人都知道容菀汐是被人劫走一晚又送回来的。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将军府都要盯紧了。为确保万一,太子府那边也不能松懈。 宸王乘马车到了将军府,让马夫将马车赶到府里,自己则出了府,到门口儿的大石狮子旁等着。 容将军听说宸王送了马车回来,却又走了。一阵诧异,却也觉得,事情应该都在宸王的掌握之中,不然他哪有心思送马车回来却不知道,此时宸王就靠在他们将军府门前的大石狮子上,在当门神。 春日里,午后的阳光也是懒洋洋的。宸王靠在大石狮子上等,直到身上被阳光烤得热乎乎的,瞌睡虫也爬了上来,却仍旧不见动静。 但却无任何不确定的情绪,仍旧悠闲地靠在大石狮子上,只是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而已。 皇兄不是极能沉得住气的人,为了防止真的被人查出他来,一定会见好就收,将容菀汐送回来了事。只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难道皇兄是想先占了便宜,然后再送回来 宸王摇摇头,觉得虽说皇兄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这样的人。但实际上,却未必会做这样的事。 同样都是身上流着风国皇族血液的人,所以有一点宸王还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太子还是有骄傲在的。 趁一个女人昏迷不醒的时候做这种事,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觉得不齿为之。 宸王能沉得住气,太子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太子自回府之后,就进入了寝房西墙壁后的密道,一路往练武场那边匆匆而行。可毕竟练武场在郊外,即便疾步而行,再加上吩咐交代,如此一番下来,一个时辰总是有的。 眼见着太阳略微西斜了些,午时已过。但将军府正门外,仍旧没有动静。而等在后门的追风也没来消息、等在太子府外的雷停也没来消息。 宸王伸了个懒腰,却依旧沉得住气 忽而,头顶有了一阵飞檐走壁的声音 宸王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衣、身材有些矮小的蒙面人,扛着一个身包锦褥的人,一个大粽子一样的人,来了。 黑衣人动作很快,也很谨慎,将包裹着容菀汐的褥子抽走,顺势将容菀汐扔在了地上。 容菀汐也是够倒霉的,刚巧砸在了第一节大理石台阶上,随即,骨碌碌地滚了三节台阶,摔在地上。于此同时,包裹着她的锦被也开了,这小女子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平躺在被阳光烘烤得热乎乎的地面上,熟睡 宸王倚在将军府门前的大石狮子上,闲看着这个正睡得香甜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荷色的寝衣,肤色如雪而且看不出来,身材还是很有看头儿的,有料。 总算欣赏完了,宸王慢悠悠儿到了容菀汐身旁,直接将她横抱起来,锦被也不要了。 敲了敲将军府的门:“开门。” 他根本没有想要去追那个黑衣人,也没有想过要去抢夺那个可以作为太子罪证的锦褥。因为他知道对方轻功极高,他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黑衣人是悄无声息地直接将容菀汐扔在将军府门口儿的,而并未选择扛着容菀汐招摇过市,引来一众看客,可见,太子的底气没有那么足。 其实这一次,皇兄实在是被吓怕了,自己先乱了阵脚。不然,原本是能赢的局。 看到宸王殿下带着自家小姐回来,院儿里早有小厮一路喊着:“老爷,小姐回来了” 有家仆将门口儿的锦被收了回来,将军府的门口儿,干干净净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容将军行事低调,当初开宅建府的时候选择的是一处并不繁华的街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僻巷,因而周围少有人走动。因着这低调,这一次便得到了福报,容菀汐被人扔在这里的时候,除了宸王之外,没有人看到。 容卿听到家人们的禀报,急匆匆迎了出来。果然见宸王抱着女儿回来了宸王的抱着女儿,显然有些不妥,但考虑到女儿中了醉梦长,现在定然还在熟睡中,宸王抱着进来,倒也合情理。 且女儿身上裹着宸王的衣裳,也总比裹着那家丁拿着的被子,要成体统得多。 宸王原本也没想到要给容菀汐裹上,可是被那小厮一喊,府里出来看的人就躲了,总不好让这小女子就这么穿着寝衣暴露在家仆们的眼中。因而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 第二十四章:宸王信任 容卿从宸王手中接过女儿,道了几次感谢。见宸王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跟着他往女儿的院子去,略一犹豫,倒也没拦着。 如今女儿虽回来了,但这事情却不算完,还有事儿要说。 宸王倒是懂规矩,跟着容卿到了容菀汐的院子,却在容菀汐的闺房前止步,坐在院子里的一条长椅子上等着。 看宸王如此,容卿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出了这样的事,宸王非但没嫌弃,反而尽心尽力地将女儿救回,已是不易。如今又是这般懂规矩即便对女儿的心思到底差了些,但是身为一个王爷,能做到如此,可见并非纨绔轻薄之辈,且也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 姻缘已定,若是宸王不打算悔婚,日后女儿还是要嫁入宸王府、做他的王妃的。 因而道:“殿下,请外屋里坐吧。” 宸王也不推辞,道:“也好。” 宸王进了外屋,目不斜视,直接坐在背靠着寝房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江大夫带着药箱进来,向宸王施了一礼,便匆匆往寝房去了。 初夏落下了寝房的门帘,容卿也从里走了出来。 “咳咳”宸王抬眼看向容卿,道,“小王瞧着,江大夫的医术不错,即便是行针,却也不需要咳咳退去寝衣吧” 容卿忙道:“殿下误会了,并非如此。只是屋里人多,怕影响了江大夫医治。江大夫医术高明,定是隔着寝衣行针的。” “嗯,那就好”,宸王道,“本王可不想让未过门儿的王妃,先被人瞧去了。” 听宸王的意思,很显然是还要娶女儿过门的。容卿这颗心,也不知道到底是放下了,还是悬起来了。 但宸王的话说得极其自然,完全不像是有什么犹豫的样子。就好像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丁点儿都没想过要退婚一样。 容卿思量再三,还是主动提议道:“殿下,不然让王府里有资历的嬷嬷,验一下小女的贞洁” 宸王睁眼,诧异道:“为什么要验本王还没瞧过呢,岂能让那老嬷嬷先瞧了去” “呃呵呵,本王的意思是说不用麻烦了。”宸王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不妥了。 虽说宸王的话说的的确有些不妥,但其中的意思,却是让容卿感动不已。也就是说,宸王相信女儿是清白的。 “这”,但容卿想了想,还是道,“不如还是等汐儿醒了之后,让她自己定夺吧。” “好吧”,宸王道,“那么就依小姐的意思。” 容卿见宸王的意思,倒像是怎样都无所谓似的。一时倒也摸不准,宸王到底是相信女儿,还是根本不在意女儿是否清白。 知秋也从寝房里出来,只留初夏一人在给江大夫大下手。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里面还没传来容菀汐醒来的消息,可见中毒之深。 容卿正要去问,忽听得里头儿初夏道:“老爷,小姐醒了。” “醒了就好”宸王却是起身,向容卿施了一个晚辈之礼,“岳父,且让小姐好生休养。等小姐休养好了,若是愿意去府中,小王随时欢迎。当然,不来也无妨,后日一早儿,小王来迎娶小姐。” 容将军回了一个臣下大礼给宸王,道了声,“恭送殿下”。因心系女儿,倒也并未远送,只送了宸王到门口儿。 容菀汐但觉头脑沉沉,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长时间。只是看初夏和知秋两人紧张的神色,以及江大夫也在,就知道是出事儿了。 “初夏,怎么回事儿”容菀汐问道。 “小姐醒了就好,可吓死奴婢了”初夏道,“说起来,这事儿可多亏了宸王殿下呢” 江大夫不便在小姐闺房多做逗留,道了声:“老夫等下会给小姐熬好了调理身子的药,差人给小姐给小姐送来,小姐好生将养。” “有劳江伯伯。”容菀汐道。 “初夏,送送江伯伯。” “是,小姐。” 说话间,见父亲进来了。容菀汐只是觉得头沉,身子乏得厉害,其他的倒并未有什么不适。因而要起身给父亲见礼。 容卿忙制住了女儿:“女儿啊,醒了就好。” 容菀汐见父亲一脸关切,问道:“爹,女儿到底是怎么了昏迷了还是生病了怎么女儿自己倒没有什么病痛的感觉” “女儿啊”容卿怕两个丫头不藏事儿,吩咐道,“知秋啊,你去迎了初夏,你们两个去厨房里给小姐弄点儿清粥小菜儿。关好了房门,别让小姐着了风。” 屋里只剩下父女二人,容卿才将事情的原委和女儿说了。道:“此事多亏了宸王,不然女儿怕是没有这么快回来的。虽然宸王没说是从谁手中救出的你,但为父觉着,定是太子无疑。当年处决毒蜂会的人,是宋绪去做的,定是他将那醉梦长自己密下了。自回京都之后,他就和太子走得极近。” 容菀汐点点头。其实没有父亲说的这一层原因,她也能料到这事情是太子做的。不然除了太子,别人也实在没有做这件事情的必要,更没有能将人悄无声息从将军府中掳走的本本事。 “好在女儿现在回来了”容菀汐道。 心里,已在仔细回想着从昨晚到现在而发生的事儿,但却实在想不出什么来。对昨晚最后的记忆,便是她吩咐了初夏下去休息。 太子到底有没有对她做冒犯之举,她说不准。毕竟对太子这个人,她是没有一丁点儿信心的。 “女儿”容卿欲言又止。 “爹,您要说什么尽管说就是。”容菀汐道。 “女儿啊这个”容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知道女儿懂事,最终还是直接说出来,没绕弯子:“人都知太子对你有意,如今他将你掳走了一夜,自然有损你的名声。好在这事情处理得隐蔽,除了咱们家的人和宸王之外,是没有人知道的。咱们家的人倒不要紧,为父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他们莫要将此事传出。” “但宸王这边”容卿道,“为父是担心,万一太子对你真的做了什么,而你自己却不知道。一旦嫁与了宸王,许是日后会受他冷眼相待。莫不如在出嫁之前,咱们剖白清楚的好。” 容菀汐明白父亲的意思,如果太子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是断不可嫁给宸王的了。 如果太子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断不能让太子就这么白白占了便宜。 “为父刚刚向宸王提议,想着不然就让王府里有资历有身份的老嬷嬷来验一验。女儿啊,这其实没什么为难的,你也不用太不好意思”容卿尽量宽慰女儿,不想让女儿觉得受到了屈辱,“便是入宫去选秀女,也是要经过宫里老嬷嬷的查验,之后才能被指给王爷们、或是留在宫中的。” “自你被赐婚给宸王后,太后和宸王都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但是咱们,可不能错了这礼数宸王的意思,是听你的定夺。你若是愿意便去,若是不愿意,也不妨事。为父瞧着宸王的意思,倒是定了要娶你过门儿的,完全没有受到这事情的影响。但为父的意思是,咱们可不能留给人诟病的机会。” “爹的苦心,女儿明白”,容菀汐道,“这半日父亲也劳累了。不如父亲先回去,让女儿自己好好儿想一想” 容卿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女儿是个心里有思量的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来。 若是女儿的贞洁真的有损,他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即便宸王没有保证什么、他也没有明着向宸王提出什么要求,但是倘若女儿真的去宸王府让人查验,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情本身、以及这件事情的结果,都不会被泄露半分。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宸王的品性作风,还是可见一二的。 容菀汐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目思量着。父亲说的没错,别人可以不在意,但是身为女儿家,自己的贞洁,却是不能不在意。 她和宸王的婚姻,只是一场互不交心、互不交身的交易,即便她的贞洁有损,宸王也不会在意什么,所以她不需要向宸王证明。 既然不需要向宸王证明,那么让宸王府的嬷嬷来验贞洁一事,便是更没必要了。 但她必须知道自己是否还是清白之身。 等了半晌,初夏和知秋端着清粥小菜儿进来。 容菀汐看了一眼,吩咐知秋:“知秋你再去厨房悄悄,可有什么新鲜的糕点瞧着这清粥,实在没食欲。” 知秋应了一声,忙小跑着去了。 容菀汐向初夏招了招手,示意初夏附耳过来。 在初夏耳边耳语一番,初夏大惊地“啊”了一声:“小小姐,要那种书做什么啊” “你别嚷”,容菀汐低声道,“你是想要吵嚷得天下皆知是不是” 初夏立刻住了嘴,不敢再说。 ------------ 第二十五章:所幸清白 容菀汐低声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不该确认一下自己的清白么不自己查验一番,难道还让别人查验” 初夏连忙点头,知道自己失言。 “小姐,奴婢糊涂了,小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其实那种书也没有什么的,就和那诗书礼仪是一样的,只是教我们东西而已。” 容菀汐笑笑,也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只是低声嘱咐道:“你小心一些,借了身小厮的衣服,将要买的书写在字条上。到了那杂书铺子,不要说话,将字条递给老板就是了。一定要小心一些,莫要被人盯上了。” “小姐放心吧”,初夏笑道,“奴婢再用头发做一撮儿小胡子。” 容菀汐点点头,道:“只要别让人认出你是容家的丫鬟就好。” 这些小老板一个个人精似的,岂能看不出初夏是女扮男装但是只要他们认不出这是容家丫鬟就行了,认出初夏是女子也不要紧。 那杂书铺子在城南花鼓巷子中,平日里他们是不去那边的,只是听家里的小厮们说过一回。那里倒也并非只是卖这些见不得人的书,一些民间流传的医病偏方、食客厨师们做的美食谱子、游侠儿们写的江湖见闻、山水游记,在那里都能找到。 风国民间学堂很多,且学堂的费用并不高,一些家里稍微有闲钱的人家,都送孩子们去学堂里学习,因而百姓们普遍都识字。百姓们普遍知书达理,这是其他国家所不能及的。 初夏出去了,天黑方回。 见初夏穿了一身小厮的青色布袍,头上戴着一顶方巾,还果然捻了一撮儿小胡子在鼻子下面,而且还用眉黛点了几个黑痣在脸上,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容菀汐笑道:“怎么弄得像个丑角儿一样” 初夏心有余悸,谨慎地关上了房门,道:“可吓死奴婢了不过小姐放心,这一路上奴婢是十分谨慎的,在城中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回来的。” “那就好”,容菀汐道,“书给我吧,你快回房去梳洗一下,卸了这好笑的妆容。让知秋去烧水,我要沐浴。” “是,小姐。”初夏应了一声。 离开之时,还不忘红着脸提醒道:“小姐,可要藏好了啊,不要被人发现了” “知道了,我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就烧毁它。”容菀汐道。 初夏点点头,红着脸跑出去了。 容菀汐觉得好笑,这小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是个内心腼腆的好姑娘。 容菀汐倒是不避讳这些的,虽说看着,的确是有些难为情的。但也正如初夏安慰她的话那样,她真的就只以为,这些东西同那些教人们道理的诗书是一样的,只是内容不同罢了。 只看了前几页,弄清楚了怎样来断定女子是否是完璧,就将这本薄书用蜡烛烧毁。 知秋打来了沐浴的水,容菀汐吩咐了她退下。泡在热腾腾的玫瑰浴中,身子上的疲惫也轻了些。 自己确认了一下,万幸之至,她仍旧是完璧。 知道了太子并未对她做什么,容菀汐是彻底放下心来。让热气熏蒸着自己的疲惫,及至身上的乏累感完全散去。 她没有必要向宸王交代什么,但是她要对她自己有个交代,或许还有那远在边疆的的人。 过了今晚,便是五月初七了。 只有一日的时间,便是五月初八大婚之日,想必太子那边是不会再有任何动作了,因为他来不及。 过了五月初八,自此,在世人眼中,她就是宸王妃了 没有人知道她与他曾私定了终身,没有人知道在边疆的旷野上,她看着他策马飞奔的样子,有多快活。 隐约觉得,那是她一生再也找不回的时光。 太子府中,太子在一众美人的簇拥下,脸上却未见丝毫笑意。 今天不应该将容菀汐送回去的。 若是他不将容菀汐送回去,再等上一日,容卿和老三那边,也未必能弄出确凿的证据来。而到了明日,容卿必定沉不住气,一定会不顾老三的阻拦去报官。 老三说是容卿看出了端倪,他当时被宋绪的存在分了神,并未细想。但如今想来,谁不知道容卿爱女如命发现女儿被人劫走,多少也是会有些心神慌乱的,如何能如此细致地查出蛛丝马迹来 一定是老三认定了是他,先认定了是他做的,再由毒蜂会的事情上联想到了宋绪。这便叫了他和宋绪过来,好一番诓骗。 当时因为事发突然,且宋绪那不成器的先慌了神,害得他也乱了阵脚。若是当时再多思量一番,这局,他定赢。 可如今他已经将人送回去了,事情并未闹大。以至于现在他这一局唯一的价值,就是让老三心里有一个疙瘩,老三或许会以为,他已经先给容菀汐开苞了。 且看明天老三退不退婚。若是老三退婚,局面便会逆转回来,是他赢。但若老三不退婚,他便输得彻底。 好在老三也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线索,不能咬定了这事情是他做的。且这事,无论是容家还是老三那边,必定不敢大肆张扬。若老三不退婚,父皇、母后和太后,定然都不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也倒乐得个安稳。 翌日一早,容菀汐用过早饭,便带着初夏出了门儿,往宸王府的方向去了。 容卿听了家仆的禀报,心内担忧不已。害怕若女儿的贞洁真的有损,以女儿刚烈的性子,会不会出不了宸王府 但转念一想,女儿是极其识大体的,知道若是她在宸王府出了什么事儿,定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女儿有思量,绝对不会做让容家门楣蒙尘的事儿。切女儿很孝顺,不会让他担心、不会抛下他不管,所以无论结局如何,女儿都是回回到府中的。 因而定了心神,只是在府中静等着女儿回来。 容菀汐来宸王府,倒并不是要给宸王什么交代,而只是让父亲放心而已。父亲不知道她和宸王的交易,只以为她嫁入宸王府,此生就是宸王的人了。 得了门口儿小厮的通传,云裳迎了出来:“王爷在花园里练剑,小姐先随奴婢去房中等,还是去花园” “去花园吧。”容菀汐道。 不知怎的,心里竟想要看看这一贯慵懒的人,手握长剑是什么样子。 且不想这看起来整日无所事事的人,晨起竟是这般用功。但凡是用心做晨功的人,其内里绝非是个懒散无壮志之辈。 宸王 容菀汐笑笑。 她早就觉得,宸王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纨绔。至于风流么至少如今看来,不像假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如此美男爱风流,倒也没什么错处。 初春花园中满是嫩芽,娇粉新绿,一派生机勃勃。 宸王穿着一身简洁的月白色练功服,金丝束袖束着手腕脚腕,衬得身材纤浓得宜,隐约可见手臂和胸膛那匀称健朗的线条儿。 宸王平日里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不想今日看来,竟是这般有男子气概。他在晨风中舞剑,每一招式都是苍劲有力的。且一招一式都精准无比,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得过且过的随意性情。 俄顷,他的汗珠随着出招挥洒,使得他那皎洁的面庞上,恍若蒙上了一层露珠,竟是比这院中的花草还剔透一些,美不胜收。如白玉的面色有女子之美,坚挺刚毅的五官线条儿,又有这世间男子少有的凛冽气势,如此鲜明对比,使得他的姿容更摄人心魄。 此景、此人,原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容菀汐如此瞧着,竟是被他的姿容风骨吸引住了 “殿下的容貌风度,是世间万千男子所不及的。” 忽而听得云裳轻轻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容菀汐回身看了她一眼,笑问道:“姑娘跟着殿下多久了” “回小姐,奴婢自十岁起便在皇子监中服侍殿下,至今已经八年了。”云裳道。 “难怪,瞧着姑娘的言谈举止,便知姑娘是殿下身边的主事大丫鬟了,不知姑娘可通房”这话,容菀汐问得十分自然。 云裳脸上一红,摇头道:“奴婢陋质,入不得殿下的眼。且奴婢只是殿下跟前儿的大丫鬟,却不是主事的,王府中,由靳嬷嬷主事,奴才们的事情,都归靳嬷嬷管。” 容菀汐点点头,笑道:“可惜了姑娘这样的妙人儿。” 云裳更低了头,恭敬道:“小姐抬举奴婢了。” 容菀汐笑笑,回身继续看花丛中那舞剑的人。我们宸王殿下的风流债,可真是不少呢 恰巧这位风流王爷抬头之时,看到了她。出了最后一个招式,瞧她一笑,这笑容,竟是温柔满溢手中剑尖一挑,飞了一个花苞给她。 容菀汐出手接了,刚好握在手心里。 见宸王停了舞剑,云裳忙上前去,双手奉上帕子给宸王。 宸王接了帕子,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边向容菀汐走来。笑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 第二十六章:大婚前夜 “怎么,殿下料定了妾身今天会来吗”容菀汐笑道。 “你不来”宸王说着,伸手来拂了下她脸颊边的一缕发丝,“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丫鬟怎么服侍的,嗯” 宸王说着,已经回头看向初夏了。 初夏到不怎么怕宸王,而是道:“是小姐头发太柔顺了嘛,怪不得奴婢的。” 宸王笑笑,回过头来继续刚才的话:“你不过来一趟,怎么能让你爹放心” 容菀汐看向宸王 却是最终没有说什么。 宸王知道她会来,也知道她来宸王府,绝对不是让嬷嬷来查验、也不是向他来证明什么的。 和这样聪明的人交流,果然省心省力。 “可用过早膳了”宸王问道。 “用过了。”容菀汐道。 “本王还没吃呢,陪本王用早膳,如何” “好。” 两人一路回了宸王的昭贤院,云裳带着小丫鬟们上了早膳。宸王吩咐她们退下。 云裳不解,很自然地留下来服侍宸王用膳。 容菀汐见此,便知道平日里宸王用膳,都是云裳在一旁服侍的。所以这次宸王吩咐了退下,云裳并未想到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但今天宸王的意思,应该是让她们都退下。 果然,听得宸王道:“云裳,你也退下吧。” “是。”云裳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刚拿起来要给宸王夹菜的银箸。 屋子里就只剩下初夏一个奴婢了,宸王看向初夏:“怎么,还怕本王吃了你家小姐不成” 容菀汐笑笑,道:“初夏,你也出去吧。” 初夏很担忧地看了小姐一眼,显然是怕小姐被人吃豆腐。 容菀汐向她点点头,初夏这才退下了。 “你这丫鬟多大了”宸王问道。 “十六。” “也该到了可配小厮的年纪了,改日本王给她找个好人家,打发了她。”宸王玩笑道。 容菀汐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见初夏没在门外,这才放心。不然指不定这丫头回家怎么和她哭号呢。 “这是我的丫鬟。”容菀汐提醒道。 “免得她总是碍你我夫妻的事儿。”宸王耍小孩子脾气似的嘟囔道。 见容菀汐面无表情,似是不悦。宸王一摆手,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也太不禁逗了。” 忽而认真看着容菀汐,正色道:“昨天的事情,本王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的身子,应该还是完璧。所以你不必悬心,明日顺顺当当嫁过来就是。” 容菀汐看向宸王,对宸王如此肯定的语气,是有些诧异的。 “本王毕竟与皇兄从小儿一起在皇子监中长大,这点儿定数,本王还是有的。他好色是真,但绝对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见容菀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宸王解释道。 听得宸王如此解释,容菀汐更加确定了,这是一个胸有沟壑之人。 “劳殿下费心了”容菀汐淡淡道,思量片刻,还是道,“臣女自己已经验过了,是完璧无疑。” “哦你” “臣女让初夏去买了这方面的书,看了前几页。”容菀汐倒也不避讳。 听容菀汐这么说,宸王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是笑道:“不懂就要学,这的确是你的作风。” 容菀汐一愣,不禁看向宸王 不想,他竟还是有些懂她的 但也只是一个念头儿闪过而已。 忽而起了些许玩笑之意,笑问道:“刚刚殿下说,太子殿下好色是真。那么不知殿下的好色,是真是假” 宸王一笑,看着容菀汐,眼中带着玩味:“你觉得是真是假” 容菀汐笑笑,不再言语。 是真是假,本与她没有关系,她问这些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想的。 陪着宸王在王府中用了早膳,带着初夏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父亲房中,告知父亲,明日一切如常。 容卿看着女儿,满是心疼:“女儿啊,你受委屈了。” “没什么的”,容菀汐道,“若不是嫁与宸王,以女儿的身份,早晚也是逃不过选秀的,总要有这一遭。女儿并未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父亲千万不要为女儿忧心,不然女儿这心里,反而更不好受了。” 容卿叹了一声,道:“听说那宸王府中,姬妾众多,有名分的、没名分的,大大小小十几人” 容菀汐宽慰父亲道:“哪一个王公贵族家里不是如此的更何况弄到家里来,总比在外面更好一些。府里越是人多,越反而没什么可争斗的,大家各过各的罢了。” “但愿如此吧”容卿轻叹一声。 闲聊了一会儿,容菀汐拜别父亲回房。 明日就是小姐出阁之日,将军府上下,人人都在忙着,你来我往的没个停歇。但是在容菀汐的院子中,气氛却是安静得很。 容菀汐只是随手捡了本书来看,如此安静地就过了半日。 初夏和知秋劝着她试嫁衣,劝了两次,见她没有试穿的心思,也就不再劝下去了。 明日是她出嫁的日子,但此时容菀汐的心里,却是无喜亦无悲。 将军府中是如此忙活着的,宸王府中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宸王这一日都不在府中。 上午容菀汐走后,宸王入宫去见了太后和母妃。陪着母妃在宫里用了午膳,出了宫,便直奔淑女坊喝花酒。 如此玩儿了半日,回到府中,已是过了晚膳十分,天色漆黑。 看到府中已经装饰完毕,处处是大红灯笼,树上、屋檐上、门窗上,都缠着红绸,宸王被这景象所感染,竟有些想起容菀汐的面容来。 看到这景象,第一个涌入他脑海的,是容菀汐的面容。但随即,却是那在太子府中的绝代佳人。 “佳人无双,岂可代之”宸王有些醉了,喃喃了一声,推门进了屋。 云裳迎了出来,见宸王有些醉意,忙吩咐着底下的小丫头去做醒酒汤。 想要扶着宸王到里间床榻上躺着,但宸王却推开了她,去小书房的椅子上坐着。 宸王昭贤院的正屋里,分着三间小屋,以两个雕花月门隔着的。中间的是平日里会见亲近客人和用膳起居的一个宽敞的方厅。方厅东侧是寝房、西侧是一间小书房。 宸王就坐在小书房内的长桌旁,定定地看着桌子上的一张雪白的宣纸。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半晌也没有提笔作画或写字的意思。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在那宣纸上。 “殿下”云裳有些担忧,轻轻唤了一声。 宸王眉心一簇,显然云裳的话,打乱了他的思绪。 原本是想要画出颖月的样子的,可是想了半晌,却怎样也想不起她面容上的细节来。 自半年前太学肄业后,他就再没见过她。 原是打算太学肄业后,就向她表露心迹,接她过府的。哪承想,在肄业的前一个月,她就已经做了皇兄的女人,不再来学堂。 原本他以为,或许是皇兄强迫了她,可去太子府的时候见了她两次,瞧着她对太子死心塌地的样子,竟不似如此。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和太子是何时对上了心思的。 接触了容菀汐之后,容菀汐即便不愿,但在表面上、在一些小事上,却仍旧对他很是顺从,这才让他忽然意识到,或许颖月也是不愿意的。只是事已至此,反抗不得。 想不仔细了,宸王便索性不再去想。许是真有些醉了,想着明日要娶容家小姐过门儿,竟有了一个玩笑的念头儿。忽而嘴角有了一抹笑意,坐直了身子,吩咐云裳道:“研磨。” 却不是在这张宣纸上落下笔迹,而是拿了一张普通的纸张,写了几行字。 “明日接小姐进门,望小姐今日早些安寝。愿卿好梦。”宸王写了这些,递给了云裳:“给容家小姐送去。” 云裳不看其上的字迹,盲叠了信,在宸王身后的架子上抽了一张信封出来,装好了。向宸王施了一礼:“奴婢这就送去。” 宸王的身姿,在烛火的暗影中,显得有些疲累。缓缓闭上眼睛,渐渐有了睡意 浮生若梦,醒时几何 唯于天下大事上,才醉不得。 容菀汐方要歇下,忽听得院门外有小厮来传:“小姐,宸王府来人了。” 容菀汐让初夏出去见,不多时,初夏拿回一封书信来,说是:“宸王殿下给小姐的。” 容菀汐接了,打开来看,只是短短几行字 明日接小姐进门,望小姐今日早些安寝。愿卿好梦。 笑笑,将信递给初夏:“放灯里烧了吧。” 想必宸王殿下是多情风流惯了,一时换了对象,却也收不住呢。 容菀汐也不放在心上,只觉得有趣,笑笑便罢了。 一夜无话,次日天还没亮便起了。向外看了眼,却见早有初夏和知秋一本正经的、恭恭敬敬的、带着几个使唤丫等在门外。 这俩丫头,可少有这么正经规矩的时候。 见小姐开了门,初夏道:“小姐,可梳洗么” “进来吧。”容菀汐道。 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初夏和知秋进来的,共有六个使唤丫头。端盆儿的、拿帕子的、递水的每人盯着一件事,各司其职。 ------------ 第二十七章:风光大婚 在初夏的伺候下洁牙、净面、穿上了那身宸王府送来的红嫁衣 知秋将宸王那日一并送来的首饰端到梳妆台去,由府上手最巧的赵婶婶伺候她梳头。 忽而听得门外侍立着等吩咐的小丫头们唤了声:“老爷。” 是爹爹来了。 “女儿,爹爹进来了”容将军道。 “爹爹快请进。”容菀汐说着,起身去迎爹爹。 容将军进了屋,看到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儿,瞬间红了眼眶。忙压住了情绪,扶着女儿起身。 “没什么事儿,为父就是过来看看你。”容将军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见女儿还未梳头,容将军道:“为父在这里瞧你一会儿,你继续着,莫要耽搁了时辰。” “是。”容菀汐向父亲施了一礼,应了一声。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赵婶婶手中的梳子,从头顶,落在发尾 “一梳梳到尾” 赵婶婶边念叨着,梳子又再一次回到头顶,缓缓从头顶落在发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赵婶婶的手再次从发尾回到头顶,声音有些哽咽:“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容菀汐在铜镜中看着坐在床前圆凳上的父亲,见父亲正偷偷拭着眼角儿不觉间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红了。但却忍住了,将这欲要流出的泪,又倒着流了回去,咽尽了。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她不想让父亲为她担心。 赵婶婶从头到尾,缓缓地梳着,梳完了,便开始盘发髻。 赵婶婶手很巧,这莲花髻盘得美极,且又与宸王府送来的那几个纯金和红玛瑙的头饰极配的。 容菀汐这才发现,宸王倒是细心,这发饰竟是配了一套的,而且还有一副红玛瑙镶金耳坠,同这嫁衣的颜色和头饰的颜色、盖头的颜色,都是极配的。 赵婶婶梳完,镜中,已经是一个待嫁的新嫁娘了。 “小姐,奴婢为小姐上妆”赵婶婶道。 容菀汐轻轻点头。 赵婶婶知道自家小姐素来不愿浓妆艳抹的,因而只是给小姐化了个淡妆,未失小姐原本如清水芙蓉一般的面色。但毕竟是出嫁,妆容太简单了,却也显得不够隆重。因而用胭脂活了水,在梳妆盒中找了支未用过的画眉笔,沾着这胭脂之色,在小姐的眉心,画了一朵红色的梅花。 “赵婶婶手真巧呢”,初夏凑上来瞧,笑道,“这梅花坠在小姐饱满的额头下、如黛的秀眉间,竟如同鲜活的一般。” 容菀汐瞧着这妆容,也是极其满意的。 瞧了片刻,微微笑了:“赵婶婶化得真好” “是小姐生的好啊”,赵婶婶看着铜镜中的美人儿,已是挪不开眼,“能娶到小姐这样的绝世美人儿,真是宸王殿下的福气呢” 容菀汐的笑容中,有些苦涩 这发髻很好、妆容很好,这嫁衣也很好,一切都很好可是她的心里,为什么就欢喜不起来呢。奇怪的是,却也没有悲凉。 容卿缓缓起身,道:“女儿啊,也用些早饭,这一上午有得折腾呢。为父先回前院儿去,许是宾客都到了。” 容菀汐起身送别父亲,容卿已经不敢看女儿。 他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了 父亲走后不多时,听得前院儿的人来报,说太后和皇上、皇后、还有贵妃娘娘,都差人送了贺礼过来,好些呢。 但容菀汐是新嫁娘,显然是不需要出门谢恩的。 容菀汐吃了些小菜儿清粥,擦了嘴,又重新咬了口脂,便坐在床头等。 洪官媒到了,忙将红盖头给她盖上了,又嘱咐了一些等下要注意的规矩,也就别无他话。 不多时,门口儿来人传道:“吉时已到宸王殿下来接亲了” 霎时间,将军府内喜乐齐鸣。这忽然而起的声音,有些刺耳,震得容菀汐眉心一簇,极是不舒服。 洪官媒搀扶着她,伴着这喜乐的声音,容菀汐的脚步,却是沉重得很 “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翎哥哥,我喜欢这句诗” 容菀汐的脑海中,忽然响起她曾经说过的话。那时,她拿着手中的乐府,指着这句诗念给他听,她的脸红彤彤的,烧得厉害。恰如这一睁眼,她所看到的满目大红这般。 那是她想要对他说的话,那是她对他一片深情的回应,她知道他听得懂。 “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容菀汐的脚步停住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他的容颜。 他勒马回身,向她笑了。那笑容,如同日光一般炫目、温暖 他说,“汐儿,待你过了十七岁生辰,我便去府上向老师提亲,好不好” 她害羞不答。 他急了,追问道,“汐儿,你不愿意嫁给我吗是不是我哪里不够好“ 他承诺道,“汐儿,我保证一生只对你一个人好,再不看其他的女子,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看不厌到白头,你说好不好” 她跑远了,只留给他两句:“你要来便来,谁也不会拦着你反正爹爹挺喜欢你的” 他追了上来,围着她跑,开心得合不拢嘴儿:“太好了汐儿答应我了,汐儿要做我的王妃了我太欢喜了我真的太欢喜了” 下个月初十,便是她的十七岁生辰。 洪官媒轻轻催了声:“小姐” 容菀汐闭上眼睛,深深一个呼吸睁眼之时,已是脚步坚决。 迈过门槛儿的后,脚步越发的坚定了。 这世上,没有回头路。 且半月之前的彼时彼境,她根本没有选择。 她负了他不假,但是于心,她是无愧的。 容菀汐随着洪官媒的搀扶,一路到了正院儿,又由正院儿到了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开启 “小姐出阁了”洪官媒扬声喊了一声。 容将军跟在女儿身后,步履蹒跚地送到了门口儿。别人瞧着,这大喜的日子里,容将军的神态身形,竟像是瞬间苍老了十余岁。果真是“嫁女如割肉”,这话,放在爱女如命的容将军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在场之人未免都有些唏嘘。 容菀汐察觉到父亲的脚步,察觉到父亲于门槛儿内而止。 在迈下第一节台阶之前,容菀汐停住脚步,缓缓回身。 向门口儿父亲官靴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三叩首 无言,却是泪凝于睫。隔着盖头,这一次,容菀汐没有故意控制着,而是让那一滴泪,垂了下来。 一身红色喜服的宸王骑在健壮的白色骏马上,正立于门口儿的大石狮子前。看着那纤弱的女子重重叩首于地,半晌不起他的眼中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女子初嫁,一生,的确只有这一次而已。 宸王看着那红衣的新嫁娘,步履沉稳地下了将军府的台阶,很懂规矩地、向他这边施了一礼。随即便由官媒搀扶着,上了花轿。 这小女子,始终是这么平平稳稳、不紧不慢的,如此仪度,的确有些别样的风骨。 “王爷接王妃回府起轿”有太后特意从宫里派出的司仪内监喊了一声。 喜乐再次响起,热热闹闹儿的,十里长街都沉浸在这喜悦的氛围中。 百姓们夹道观看,花轿后不远处,有从容家道贺完毕,跟着去宸王府道贺、喝喜酒的大臣们。 花轿的前头儿,是一条长长的仪仗队,宸王骑在骏马上,走在这仪仗队之前。即便一身大红,胸前还挂着一朵新郎官儿大红花,却也依旧掩盖不住他的绝世风姿。这一身大红,寻常男子穿着定是不好看的,但是被他匀称健硕的身姿、轩昂的气度衬着,这一身不适合男子穿着的红色,竟有种惊世骇俗的美。让人瞧着,未免觉得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这大红色,竟也能显现出这般阳刚的风采来。 人群中,一个身穿紫色罗裙的女子,手中紧紧攥着锦帕。 她的眼睛追随着他的身姿,看得痴了,心却是痛的 “小姐”,一旁一个绿衣服的小丫鬟道,“咱们快回去吧,街上人太多了,莫要让这些平民百姓冲撞了小姐。” 秦颖萱斥了她一声:“多嘴。” 为什么,为什么那坐在花轿中的人,就不能是她呢 三年前宫里选秀女,她原本是有机会被赐到宸王府服侍的,可是却病错过了选秀,及至又耽搁了三年。还有三个月,宫里就又要选秀了,可如今,宸王有了王妃,或许皇上和太后不会再御赐服侍的秀女给他。 她很后悔,若不是一直要面子,不想让爹爹察觉到自己这一份儿心思,或许今日坐在这花轿中的人,就是她了 喜乐吹吹打打,容菀汐静静坐在花轿之中。花轿颠簸、喜乐喧闹,可容菀汐的心,却静得很。 一会儿会有一些事情让她去做,她只要照着人的指引去做就行了,没什么要紧的。 忽而人群中起了一阵异样的声音,甚至于参杂着一些惊呼之声。喜乐尴尬地吹奏了几声,听了下来。 ------------ 第二十八章:他来抢亲 容菀汐隐约听得前方传来的声音中,有“二哥”二字。 渐渐周围的喧闹也听了,好像人人都在屏息听着前方的情况似的,就如同容菀汐现在做的这般。 在她听到宸王的声音中有“二哥”二字之时,原本平静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此时,迎亲的队伍之前,是一众身着铠甲的兵将,约有近百人,将前方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之人,身穿一身银色的铠甲,骑在一匹健硕的枣红色骏马之上,面容英俊、气宇轩昂。 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宝剑还未出鞘。 他看着面前那个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倌儿,道:“这路,你要过去,可以但你身后的花轿,要由本王带走” 听得他自称“本王”,又见他如此装束气度,忽而人群中起了几声惊呼:“是翎王是翎王殿下来抢亲了” 容菀汐的心,更是一惊。 但随即,却迅速恢复了平静。 是啊,若听说了她要嫁人的消息,以他的性子,他是会过来抢亲的。 他向来杀伐决断、有勇有谋,但于感情上,却也是十足的冲动、执着。 他是不会选择暂且压下而去图以后的,因为于感情上,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由着她就这么先嫁给别人,他做不到。 宸王笑道:“二哥,你这话说的,弟弟怎么有些听不明白花轿里的,是太后亲自赐婚的,本王的王妃。这花轿留给你了,本王的王妃乘坐什么” 刚见到翎王这般架势之时,他就已经料到二哥要做什么了,但却不想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毕竟是光天化日、长街之上。想着不如和气解决,至于今日拦路一事,他日他们兄弟二人,私下里再去质对。所以只是说了,“二哥可是有公干弟弟正在迎亲回府,良辰吉时错不得,可否请二哥先让个通路” 但不想翎王却给了他这样一句。以至于他的话,一时倒也客气不得了。 他知道二哥不是鲁莽之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更不是容易冲动、不顾大局之人,但今日,这是怎么了 宸王回身看了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定然是二哥爱那花轿中的人,爱得极深了。以至于为她失了分寸、闹了笑话、触了圣怒,也在所不惜。 “三弟,你莫要装糊涂,那花轿中的人,本王也要一并带走。”翎王语气坚决,直接把话说明了。 宸王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道:“二哥,你该知道,身为皇家子嗣,有时候说错话比做错事的后果更严重。” “二哥,我知道你是因为急着去公干,见弟弟的车马拦路,心里有些不痛快,因而一时说了吓唬弟弟的气话。弟弟不会放在心上的”,宸王的语气很深,深意明显夹杂在话语中,“二哥,你若非要急着过去,做弟弟的,今天成全你不出错。毕竟有兄弟情分在,做弟弟的,总不能让你闯了大祸,惹得父皇龙颜盛怒。至于刚刚的玩笑,以后你我兄弟二人坐下来,无旁人在场的时候,再细细剖说,如何” 宸王故意加重了“大祸”、“龙颜盛怒”和“无旁人在场”等,以提醒翎王,这件事的后果,和此时所处的场合。 翎王自然也听出了宸王的意思,听出了,其实他的三弟非但没有记恨他的拦路之举,反而是在帮他。 但是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了,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成,后果会如何。 得了消息,他便日夜兼程的从边关赶回,但到底还是来不及进宫请太后收回成成命。他赶回京都城之时,宸王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在失去汐儿和行险一搏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但翎王也知道,老三是不知道他和汐儿的事儿的,所以太后赐婚,老三奉旨娶汐儿,本不是老三的错。 刚刚盛怒之下,的确是迁罪了老三。 因而语气也和缓了些,道:“老三,为兄与汐儿青梅竹马,早已互许真心。我知你之前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为兄不会怪你的。今日之事,也的确是为兄让你失了面子,改日我亲自登门向你赔罪。今日,你若能让为兄带了汐儿走,为兄定感激不尽。不如我们和气一些解决,我带了汐儿走,此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宸王闲闲地坐在马上,嘴角含笑地听着翎王说完这番话,笑道:“看来二哥不糊涂,还能看得出,做弟弟的是想帮你的。既然如此,如何非要抢了我的王妃去二哥,弟弟先前还想着要帮你,现在你却非要抢了弟弟的王妃不可,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对这位他之前唯一有些敬重的兄长,此时宸王却只有恨铁不成钢之感。他已经给翎王铺足了台阶,但翎王却不顺着往下走,反而愈发往上爬,说得更明显了。 可以看出,二哥这一次是不计后果,铁了心要拼尽全力带走容菀汐。既如此,这事儿既然藏不住了,他也不必再为翎王兜着。 而容菀汐他决不能让他人带走。 “二哥”宸王玩笑一般,“既然你非要把事情闹大,那么弟弟也就只好奉陪到底了。如今你非要抢走本王的王妃,可本王不许,你说,这事可怎么办呢” “老三”翎王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女人众多,何时对一个女人如此痴情了我知你定然是为了面子,这好办,我折辱了你一番,你以后也想个法子折辱了我便是,我一定不还手,算作给你的补偿。如今我带走汐儿,对你、对我、对汐儿,都是好事。你何苦为了面子,娶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女人回家” “二哥,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武断了吧你怎知我不爱容菀汐”宸王笑道,“我还就真明着告诉你了,我今天,娶定她了。” “而且”宸王忽而深意一笑,回身看向花轿的方向,扬声道,“你又怎知,容菀汐不爱我呢倘若她不爱我,如何会同意嫁给我说不定她早就仰慕了本王呢” 容菀汐听着,知道这话是宸王故意说给她听的,却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在这时候,他却还有撩拨女子的心思呢,气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幸而翎哥哥是有些思量的,不至于被他气了去。但就让他们这样一直斗着嘴,倒也不是办法。 但愿宸王能够真的以言语劝说了翎王,就此将翎王劝回去,别让此事闹大。 宸王和翎王两人之间,平平静静的解决了,这才是最佳的解决方式。而一旦她出面,无论如何,这事都平静不了。日后街头巷尾传出,怕是会有许多种说法。于翎王的名声、于父亲的名声、于她的名声,都是更为不利的。 因而容菀汐只是沉住了气,静听着宸王和翎王继续的交谈,希望能出现最好的解决之法。其实下意识里,她对宸王的能力,是信任的。 翎王也不慌忙,而是道:“事情的原委,在赶来的路上,我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老三,汐儿自回京都之后,深居简出,何曾见过你你与汐儿相识,不过是半个月之前的事儿,半个月的功夫,能生出多少感情来你莫要再开玩笑。” “我知你是一时斗气,也是担心我。你放心,我带走汐儿后,定然会入宫去向父皇和太后请罪。只要父皇和太后面前,你不追究,我定有办法妥善了结。此事,是哥哥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为兄定有重谢。” 翎王说得,可谓很有耐心、也很诚恳。看得出,真的是想要妥善地解决此事,也顾及了兄弟的情意,并非全然不顾及宸王的感受。 但宸王却只是在马上闲笑着。 半晌,笑道:“二哥,弟弟看出了你对我的王妃很是情有独钟,知道自己无意间抢了二哥你的心爱之人,心里很过意不去。可毕竟我与王妃也是两情相悦,且又有太后赐婚、父皇恩准,如今满朝文武相送,这台阶儿,我是下不来啦。” “不如二哥给弟弟让路,且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二哥承诺日后不会再纠缠弟弟的王妃。此事,便是弟弟欠二哥一个人情,日后必有重谢。二哥以为,这样如何” 宸王的回答,完全以翎王的主意作为回应,一时倒是噎得翎王哑口无言。自然也听出了,宸王的意思,是想要让他意识到,他自己刚刚的提议,是有多无礼。 可无礼也好、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也罢,今日,他已经站在了这里,站在了她的花轿前,便不能让她嫁给别人,哪怕拼了性命去。 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不能有误。 “所以三弟的意思是,不让了”翎王已经握紧了手中长剑。 宸王的目光落在翎王的手上,一笑,并不回答。 而是忽然从马上一跃而起,夺了一旁侍卫的腰间的佩剑,拔下剑鞘,直接向翎王刺去:“许久未与哥哥比剑,不如今日比一比,那花轿中的人,谁赢了谁娶如何” “好弟弟也算痛快”翎王躲过了宸王的一击,也拔剑而起。 ------------ 第二十九章:艰难抉择 两人竟是在这闹市之中,与房舍屋瓦之上,自在来去,你退我进、你进我退,互不相让,竟像是两个江湖侠客一般潇洒恣肆、快意恩仇。 翎王心中是有思量的,知道宸王单独与他比斗,是不想让他动用带来的亲卫,不想让这些亲卫和宸王府的迎亲侍卫们发生激斗,以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因领他的情,也知道宸王的功夫不如他,因而起初出招有所收敛。还想着看准时机,直接冲到花轿上去,破了那花轿,带走汐儿。 但几招过了下来,竟发现宸王的剑术大有长进,他险些落了下风去。因而也不敢怠慢,当真激斗起来。 不想他这三弟看起来醉心声色、每日逍遥,实际上却用功得很,于剑术上竟已是这般出神入化,只是来去之时,轻功稍显逊色。 但问题是,他这些年久练马上功夫,于轻功上却也没有什么长进。虽能看出宸王的破绽来,但实际上,自己与他的轻功却也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两人激斗许久,看得观看之人们的脖子都酸了,却仍旧分不出个胜负来。 虽说是坐在花轿中,看不到外面打斗的情况,但容菀汐的面容,却仍旧不见丝毫紧张慌乱,还是平静得很。只因她知道,慌乱也无用,还不如趁早想出个好的解决方法来。 虽说宸王并没有以最和平的方式平息了这一场抢亲的闹剧,最终却反而在一定意义上,将其加重了。但她也听出了宸王最初的确想要息事宁人的,而且她也从围观百姓们的议论中,听到了翎王带了不少戎装的亲卫过来。 容菀汐知道,如今这单独比斗,即便看起来是宸王计激化了矛盾,但实际上,仍旧是宸王心胸宽宏,在尽量压着此事,不让这场混乱扩大。 宸王如此解决方式,其实已经是面对翎王的果决,所能采取的,最好的方式了。 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感激的 但这感激,与翎哥哥来抢亲所带来的感动相比,却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只不过,这两者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宸王这样做,只是顾及着他自己的颜面、皇室的颜面,以及或许真的是顾及着兄弟情义。 如今翎哥哥这一闹,不管结果如何,在皇上和太后那里,一定是会受到不小的责罚的。 他不是没有思量的人,可如今,为了她,竟然不惜毁了自己这年少的英名、背弃了自己一直奉行着的忠孝仁义、一直奉行着的君子言行,竟然于这闹市中,为抢弟媳,而与自己一直爱重的弟弟大打出手。 翎哥哥的生母惠昭仪,是沈太傅续弦的夫人所生的女儿,是沈皇贵妃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因而翎哥哥曾说过,在这些兄弟中,他和三弟的关系,要更亲厚一些,因着除了父族的关系,还有母族的这一层关系在。 如今,翎哥哥却为了她 可,这又能如何呢最终的结果,不还是一样的么。 如有可能,她宁愿不要这一份感动,她要的,只是他平平安安的。她希望她从未来过此处,她希望他没有得到她大婚的消息,甚至于,哪怕是得到了她大婚的消息,却不曾想过要赶来。 因为无论这一场比斗的结果如何,她都是注定了要嫁给宸王的。 如今她已经在嫁去宸王府的路上了,有着太后的赐婚、皇帝的准允,若中途跟了翎王走,那岂不是让风国皇室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太后和皇上怎会准允 她不怕亡命天涯,但是她怕毁了他的一生。 他是这般一心为社稷、为百姓之人,他是这般有才华、有雄韬、有伟略,可自此,却要被自己的父亲下令追捕、被自己的家族所抛弃,自此成为流亡在外的流民么 更何况,倘若他真的抢了她走,太后和皇上也绝对不会放过父亲的。 容菀汐正想着,该以怎样的方式阻止这一场比斗,该以怎样的方式,才能使得他在受到最少的伤害的情况下、劝说他放弃抢亲之举的时候,忽听得一阵尖细的声音传来 “太后有旨请宸王妃下轿接旨” 这事儿,这么快便传到宫廷去了。 “太后有旨请宸王妃下轿接旨” 到得轿前,传旨内监又重复了声。 听清楚了这内监的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蒋公公。且回想一下,刚刚宣旨的声音、和方才在将军府前说“起轿”的声音是相同的,便觉得懿旨到得如此快,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见太后派来的司仪内监,就是蒋公公。如果是别的公公见了翎王抢亲之事,或许不会有这么快的动作、但蒋公公却是不同了。 容菀汐提裙下轿,因头顶的盖头不方便,因而只是跪在轿子前,道了声:“臣女接旨。” 若太后能直接明令让她嫁给宸王,倒是解了她的困境,免得她直接出言去伤翎哥哥。可,若是太后让她自己选择,那便仍旧是最坏的情况。仍旧是,只有由她亲自出言伤了陵哥哥,才能平息了此事。 蒋公公扬声道 “容家之女才貌绝伦,君子爱之,实属平常。陛下宽厚,知年轻人情意之事,非吾等长辈所能堪破,今既宸王、翎王皆爱之,且由容家之女自己定夺。陛下与哀家,愿促成晚辈之美事,成全一桩真良缘。” 容菀汐心内一沉,果然,是最坏的情况。 “宸王妃,接旨吧”蒋公公道。 他故意加重了“宸王妃”三个字。 容菀汐知道,这是太后的授意。 容菀汐将双手举过头顶,将公公将旨意放在她的手心,容菀汐道了声:“儿臣谢恩。” 而不是方才的自称“臣女”。这便已经说明了她的选择。 太后的这一道懿旨,从太后和皇室的角度来讲,真可谓明智至极。 若是不想要让这个抢亲的闹剧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反而成为一段佳话,唯一的扭转方式,就是反所有人的意料而行之。 所有人都以为翎王这么做是混账之举,是要受到皇上的训斥和重责的。可太后偏偏说,她和皇上,都觉得这是年轻人之间的平常事,且显出了十足的长辈的宽宏,完全是站在长辈为晚辈着想的立场上来处理此事的。让人听着,岂能不说吾主仁慈圣明 可是这皇家美名的背后,一切的重担,却都压在她的身上了。 太后的意思是,逼着她和翎王当场做了断。 当然,这也的确是对她的宽宏处置。 如若不然,干脆一道懿旨下来,说她水性杨花,理应问斩以儆效尤。将所有责任都推在她这个小女子的身上,两位皇子,仍旧是无辜的。但这样做,却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太后和皇上选择了最明智的处理方式,也顺带着留住了她的性命、保全了容家满门。 在所有人都等着容菀汐做决断的时候,蒋公公向已经停住了打斗,落在花轿旁的宸王和翎王道:“二位殿下,太后有口谕给二位殿下。” 宸王和翎王同时跪地听旨。 听得蒋公公道:“翎儿、宸儿,你们二人都是哀家的好孙儿,都有能识得美玉的好眼光,哀家之心甚慰。但好女只有一人,如今哀家让容家好女自己决断,无论容家女儿做出怎样的决断,你二人,都不得有异议。自此停了玩闹,该成亲的成亲,该避让的避让。若觉思念哀家,便到宫里来,陪哀家说会儿话,也好过在外头儿耍小孩子脾气,任性胡闹。” 听了太后的这一番口谕,宸王和翎王同时叩头,嘴里说着 “孙儿谢皇祖母关怀。” “孙儿谢皇祖母体谅。” 蒋公公宣读完了太后的旨意,回身向容菀汐请示。察觉到蒋公公走到自己面前,正在施礼,还未他及询问,容菀汐便淡淡开口:“我早已有了决断” 她是怕蒋公公再做提醒,再叫她“宸王妃”。这一次,翎哥哥就在近前,倘若被他听出了端倪,只怕会闹到太后那里去的。 她不能让他为了自己再犯错。 容菀汐看着他的战靴所在的位置,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向他施了一礼。并未停顿,屈膝下去,随即便道:“多谢殿下厚爱,然我已是宸王之妃,在宸王殿下于府门前接我上轿的那一刻,便是了。二哥,如若不弃,也可到王府里喝一杯喜酒再走。” 翎王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却也是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她的话,听明白了她的选择。 他也能猜到她的顾虑。 他只是看着她,半晌,道:“我知你的顾虑。可你不用怕,我会替你解决的,全部都会替你解决。你不相信我么” 容菀汐的心在滴血。 可是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她却只是有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随即便道:“殿下,您忘了太后的懿旨了吗妾身已经做出了选择,此事,就此便了结了。” 翎王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半晌,道:“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看不厌到白头” ------------ 第三十章:新娘入府 然而,却只是在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他没有给她嘱咐、更不可能给她诅咒。他没有说什么决绝之语,也没有说什么牵绊之言。他只是在知道了她的选择之后,奉行了太后的懿旨,不再纠缠,离去 如果最后的那句话,能算做他给她的隐言的话,那么他隐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是说这誓言不会变,还是说这誓言,他已经于今日,扔掉了 容菀汐不清楚,她猜不透,也无力去猜 在容菀汐做选择的整个过程,宸王始终嘴角含笑,负手而立,饶有兴味儿地看着容菀汐。他的眼中没有期待也没有担忧,在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更没有丝毫诧异。 因为他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这小女子,也是够无奈的 她的承受力、隐忍力,远远超乎于常人。 宸王扶着容菀汐,将她往花轿那边扶去。上轿之时,她听到了他策马扬鞭的声音,还有紧随于他身后的那些亲卫的铁骑之声。这样的战马之声,在这繁华富庶、安宁祥乐的京都城中,显得这样的刺耳、这般的震撼人心 容菀汐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这一个停顿而已。随即,她便平静地上了花轿。 宸王亲自为她放下轿帘,也没再言语什么。而是阔步到前头儿去,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马。 蒋公公忙道:“王爷接王妃去王府起轿” 随着这一扬声,喜乐和花轿同起。震天的喜乐声如此欢快,花轿也是如此轻快且平稳,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又或者,那只是一场幻梦那只是一场她自以为会发生的、她在心底最深处期盼着会发生的,幻梦 然而,他那痛楚的声音,却仍旧清清楚楚地回荡在自己耳畔,全然盖过了喜乐的喧闹。 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看不厌到白头”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还是只是忽然想起了,便就这样说出了口,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容菀汐已经搞不清楚,她想要的他的意思,到底是承诺、还是扔掉。 理智告诉她,还是扔掉更痛快一些。但心却告诉她,心里的情意犹在,这一场婚姻,只是一个交易而已,他不应该这么早将承诺扔掉,他们 容菀汐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她也不确定,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她只是知道,她待他的心,犹在。她的心意,从未变更。 一路到了宸王府,在洪官媒的指引下,从进门儿、到过火盆儿,到进屋儿,都顺顺当当的完成了。 拜堂之时,因为是皇家成婚,高堂在宫中,且皇家媳妇儿的父亲是不能送到婆家来的,所以拜高堂,便只是拜向摆在皇宫方向的两把高椅。而将军府的方向,是没有设椅子的,因为皇子不必向臣下行大拜,这也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威仪。 最后夫妻对拜 容菀汐和宸王相对站着,同时缓缓拜了下去。 容菀汐没有很快起身,而是停了许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停顿。许是因为“夫妻对拜”这四个字,重重地撞击进了她的心里,一时被这气氛所感染吧。 而宸王,却也没有马上起身,也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 蒋公公很会看颜色,见此,也是等了半晌,才扬声道:“礼成” 宸王起身之时,扶了她一下。 容菀汐微微屈膝施礼,以示感谢。 宸王要留在这升平院内接受宾客们的敬酒,也是招待宾客。容菀汐则是由洪官媒搀扶着,身后跟着陪嫁的初夏和知秋,在王府的主事靳嬷嬷的引路下,一路向宸王赐予王妃的昭德院而去。 路上听靳嬷嬷说着:“这昭德院,是殿下特意赐给娘娘的。殿下住着的是昭贤院,娘娘这昭德院,光是在名字上,就与殿下是极般配的,可见殿下爱重娘娘。” “借嬷嬷吉言。”容菀汐道。 宸王府是在前朝太子府的旧址上建成,占地面积极大。先前容菀汐虽然来过两次,但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并没有看到这宸王府的全貌。 从升平院出来,走了好长的路,却仍旧没有到昭德院,但这一路上,倒也并不枯燥。 每走到一处景致好的地方,靳嬷嬷都会将这一处的名字说给她,并很生动的用言语描绘这一处的景致。 听雨阁、寻香小榭、芙蕖、莲塘、问柳斋 一处处的,光是听着名字就极美。以至于容菀汐倒真的对这宸王府中的景致大为感兴趣,想着除了这盖头,明日一定要好好儿在府中转一转。 先前随着云裳来的时候,就发现这王府中假山溪流很多,颇有园林之风。且假山坐落有秩,将每一处房舍群都很好的隔绝开来,此处不见他处之屋脊,这于园林建造上而言,是独具匠心的。 “娘娘,咱们现在正在一处假山间的小道儿上,出了这小路,是一片柳林,其中有一间**的屋子,是殿下平日里读书做学问的地方,名唤问柳斋。这柳林中还夹杂着梅树,是以一株柳树、一株梅树的次序栽种的。殿下在这问柳斋读书,夏日里可赏柳、冬日里可观梅,是极惬意的。” “嬷嬷,既如此,为什么不叫问梅斋呢听这问柳斋的意思,倒像是要寻花儿呢,哪里像是做学问的地儿呀”初夏问道。 “初夏,不得胡言。”容菀汐提醒道。 “没关系的小姐”,可是这小丫头却不觉得怎样,“奴婢瞧着嬷嬷很亲切,不像是那挑毛拣刺儿的人。奴婢只是觉得好奇,便问一嘴,嬷嬷不会介意的。” 靳嬷嬷忙笑道:“娘娘莫要责怪姑娘,奴婢瞧着初夏姑娘如此纯真,心里喜欢得很,怎忍心挑她的错处更何况娘娘平日里的教导自是极好的,姑娘本就没什么错处可言。” “说起来,可能是在后宅中,侍妾夫人们住的院子里,有一处梅香园,殿下便觉得这里再叫了梅字,便不太妥当了。且殿下素有风骨,这柳字,是更合君子之意的,不似那梅字,难免有些女儿之态。” 靳嬷嬷的声音很和缓,不疾不徐的,无半分嚣张之态、更无谄媚之感。 容菀汐听着她的言语,心里是很喜欢的。因而也笑道:“嬷嬷解释得极好。” “娘娘小心着些,我们这就要过柳林了”靳嬷嬷提醒着,又道,“殿下的问柳斋位于柳林之中,房前屋后都是柳树梅树。过了这问柳斋,再走上片刻,便是一条小溪,与芙蕖和莲塘相同,都是从城外护都河中引来的活水。据说太子府和东宫别院里,引得也是这护都河中的水。” “奴婢说远了”,靳嬷嬷笑道,“且说这条小溪,这条小溪名唤泾渭,意为前宅后宅泾渭分明。姬妾们,是不得通过这条小溪到前宅来的。这柳林、问柳斋,更不是美人和姑娘们能来的地方。若有哪位美人或姑娘,想要去前宅见殿下,只能走花园。经过云裳姑娘或小厮卓酒的通传,才可见的。” 容菀汐听靳嬷嬷的语气措辞,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平日里爱多嘴的人。因而如今她的话虽多,容菀汐听着,却也不觉得讨厌。 这靳嬷嬷可能是觉得王妃新入府,对王府还不甚了解,便趁着这一路上,把能想起来的都说些。可见其处事之周到。 这一路走来,即便还未与靳嬷嬷正式相见,容菀汐对她已是很赞赏了。 “嬷嬷,那如今我们可是走了这柳林、过了这问柳斋了,等下显然也是要过泾渭溪的,如此岂不是坏了殿下定下的规矩吗” “殿下体恤娘娘,特意吩咐奴婢,可引着娘娘走近路。且担心娘娘觉得枯燥,特意让奴婢给娘娘说些府里的景致、人物,以便娘娘初做了解。” 容菀汐笑笑,只怕宸王让靳嬷嬷给她说景物是假,想让靳嬷嬷先打开话匣子、以便她向靳嬷嬷询问这府中的人物,才是真。 倒也是够体谅的。 而且没想到,宸王看似放荡不羁,但府里这些服侍的奴婢们,却都是极有规矩的。难道说这些懂规矩的奴婢们,都只是恰好凑到了宸王府恰好得到了宸王的重用 自然并非如此,可见宸王在识人用人上,还是很有一番思量的。 只是不知道这些思量,会不会用到选女人上。不知道宸王府的那些姬妾们,是不是也如见到的这几个宸王府奴婢一样懂事。 既然宸王给她铺了路,她也不好不询问了。 “娘娘,过了泾渭,便是姬妾夫人们所住的后宅的地儿了。娘娘的昭德院自是与夫人们的院子不同,是最大最华丽的,且是这后宅里的第一个院子。过了泾渭、一小片柳林之后,就是娘娘的昭德院了。”靳嬷嬷道。 容菀汐借着她的话儿问道:“如今后宅里,有名分的没名分的都算上,共有多少姬妾” “回娘娘,共有八个。”靳嬷嬷道。 ------------ 第三十一章:一对璧人 果然是个聪明人儿,一说到这关键之处,却反而不似介绍景致那般细致。她问了数量,靳嬷嬷就说了数量,并未说其他。 宸王的意思,是让靳嬷嬷给她介绍府里的姬妾情况,靳嬷嬷自然也是清楚的。但在这事儿上,却不操之过急,估计是想要在介绍每一个情况之后,都给她一个思量的时间。以免一起说了,人太多、情况太复杂,惹得她不悦。 只不过,原来只有八个姬妾,这与外界传言的十几个倒是并不相符,可见是外界夸大了宸王的风流。只有八个姬妾,这与她事先预想的十几个相比,简直少了太多,已经可以说成是个惊喜了。 容菀汐便耐心问道:“嬷嬷且细细与我说说,这十一位妹妹,各自都是什么位份、都是什么时候入府的、各自都是什么出身、年岁几何” “是”一说到正经事情上,靳嬷嬷的声音也恭顺起来,不似先前那般闲谈之态。 “娘娘,咱们府里这十三位夫人,只有四位是有名分的美人,其余的,都还没有位份,只是养在府里的姑娘而已” 靳嬷嬷将这府里,有关宸王女人们的事情,缓缓道来 “殿下一心钻研学问和武艺,又忙于朝中公务,对府里的夫人们是不甚用心的。因而忘了赐位份,是常有的事儿。” 三言两语的,就把宸王这到手之后就将人抛到脑后儿的行为,说成了不爱美色,醉心学问。 “四位美人,有两位是在殿下开宅建府的次年,太后娘娘在秀女中的良家子中挑选出来,送与殿下的;一位是四殿下在江湖一歌舞坊中买来的干净的美姬,自己舍不得用,送与殿下,咱们殿下领四殿下的情儿,便当场封了美人;另一个,是去岁巡视江淮一带,湖州府尹送与殿下的庶出小姐。” 容菀汐听着,觉得倒还好,只有一个是官员家的女儿,且又是一个外官的庶出女儿。 可见宸王风流是风流,但是并不糊涂。没有做出那种,把朝中大小官员的嫡出或庶出小姐弄到家里的糊涂事。 “美人和姑娘们,年纪最大的,是太后送来的薄美人,与殿下同岁,今年双十年华,是太后跟前儿薄嬷嬷的侄孙女儿;年纪最小的,是府尹刘大人的女儿刘美人,今年才十六岁。太后送来的冯美人年十九,家里是开学堂的,很有些学问;梁美人今年十八。其余的姑娘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儿生得,都算干净乖巧。” 至此,靳嬷嬷的交代便完了。 还真是容菀汐问她什么,她便说什么。半句不少说、半句也不多说。 说话间,已经进了昭德院院门儿,此时容菀汐正在洪官媒的搀扶下,埋过门槛儿。 已经进了屋,容菀汐便也不再问下去。原本是还想要问一嘴,“殿下最宠爱谁的”,但一想,三天回门之后,第四五日里,姬妾们就要过来请安了,到时候一看便知。 更何况,在宸王身边的女人,谁能谈得上得到了“宠爱”得到的,也不过是一时的鱼水之欢罢了。 咱们这位宸王殿下,万花丛中过,心中却只留一人。 洪官媒扶着容菀汐过了方厅,进了寝房,扶着容菀汐坐在床上。 提醒道:“殿下在升平院子里宴客,估摸着是要热闹到晚上了。娘娘坐着也是劳累,便是躺下歇一觉儿也是无妨,只要不掀开盖头就行了。” “好,等下若累了,我便休息。” 容菀汐又道:“这一向多亏了洪官媒帮扶着,有劳了。” “哎呦娘娘这是哪儿的话折煞卑职了,能帮着忙活娘娘的婚事,是卑职的福气哪” 送了新娘子入房,官媒的活儿就算完成了。靳嬷嬷引着洪官媒出了昭德院,打赏了她好多银钱,又特意吩咐府上用马车将洪官媒送出去。 这才回了院儿里,却不再进屋,而是站在门外道:“奴婢就守在门外服侍着,娘娘若有吩咐,尽管让两位姑娘出来叫奴婢就是。” 容菀汐知道她是害怕自己不自在,也避免了让自己觉得是被看管着。靳嬷嬷如此懂事,容菀汐怎能让她在外站着 因而让初夏去请进来,但靳嬷嬷却说不妨事,平日里伺候宸王殿下,也是要在门外侍立好久的。容菀汐便不再劝说。 忙活了大半日,容菀汐也是腹内空空。初夏见方厅中的圆桌上有玫瑰糕之类的点心,就拿了来。容菀汐送到嘴里吃了,又将嘴巴露出来喝了水。没了饥饿之感,困意来袭,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宸王府内庭院深深,前宅升平院里,一定是热热闹闹儿,吵嚷得很,但在这后宅之中,却是安静得很。 容菀汐这一觉睡得很沉,微微醒转的时候,刚好听到门口儿有了一声喊:“殿下回来了” 门口儿靳嬷嬷紧接着向里头儿通传一声:“二位姑娘,娘娘,殿下回来了,且准备着吧。” 宸王在门口儿吩咐了靳嬷嬷退下,进了屋,看到初夏和知秋两个,各自立在容菀汐一侧,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自己摆手吩咐道:“都退下吧。” 但这两个小丫头却不听他的,而是同时看向容菀汐。 容菀汐察觉到她们俩的动作,也道了声:“退下吧,无妨。” 初夏和知秋施礼告退,不多时,屋内院外都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之中。 以至于有一瞬间,容菀汐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还没醒怎么这么半天了,他还不掀盖头且一时竟是这么安静无言 宸王坐在梳妆台旁前的圆凳上看着她,看着这个穿着一身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的人 如若不掀开来,或许他还可以想象,这盖头下是月儿的面容。 然而目光一转,看到床上端坐之人那恬淡的仪度,即便是静坐着,却也能让人感觉到的傲然的风骨,他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人不是月儿。看着她这太过有特点的娴静却傲然的身姿,根本无法将盖头下的脸想象成月儿的样子,哪怕是一刻都不成了。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此时坐在大红喜床上的人是谁。 当然,他也从没有想过要骗他自己,他一直都清楚他要娶的人、和他心中牵挂的人,分别是谁。在此情此景之中,他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借着这微醺之意,在想她一下而已。 既想不成,也便罢了。 这小女子头顶着这顶红盖头,板了一日,只怕心里早就厌烦了,还是让她快点儿解脱了吧。 各有各的难处,何不互相体谅一些 容菀汐总算听到了宸王的脚步声,听到他到方厅儿去,估计是去那金挑杆了。 宸王拿着金挑杆儿在手,缓缓走来。 在她斜前站定之时,又侧头端详了她半晌。而且他很确定,他端详的人是容菀汐。 半晌,方听得他的声音:“王妃,本王为你挑起盖头” 容菀汐略略颔首。 宸王手中的金挑杆儿,缓缓碰到了容菀汐的红盖头。 手腕轻抬,盖头随着金挑杆儿的升起,而缓缓掀开 窗外红灯笼的光亮朦胧笼罩着满目大红的寝房,窗下小桌台上,龙凤红烛跳跃 一帕红绸随着挑杆挑起、轻轻滑落在地 容菀汐换换抬头,看向他。 她的这个为她挑起盖头的人,的确是可以称得上她的夫君的。于名分上,的确如此。 容菀汐抬头看着他,刚好他也看着她。 他手中的金挑杆悬在半空,却是不动了,就这样毫无避讳地看着她的面容,恰如此时她看着他那样。 她肤若凝脂之美,眼眸若有盈波之光,秀鼻如悬胆、粉唇如花瓣轻施粉黛、不浓重、不热烈,让人瞧着,便恍若看着一个芙蓉仙子刚刚出水一般。她眉间的那一朵胭脂色的梅花,更衬得她的面容,倾国倾城 此刻,他竟是有些词穷。似乎除了“倾国倾城”之外,再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来。 这真的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她的美丽,不张扬、不骄纵,却是有让人哪怕只瞧上一眼,都会被她深深吸引去的魔力。 她的面容这般恬淡纯美,但接触下来,却发现她的内心如同磐石之坚固,甚有思量、甚有傲骨,说实话,这样的女子便是遍寻世间,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般面容、这般风骨,的确是有让天下男人皆沉迷的本事的。 可惜了她明珠暗投,偏偏,他是不在这世间男子之列的。他的心,早已许了别人。 他欣赏她的美、只如欣赏一块美玉、一件珍宝一般 如此欣赏之法,实是暴殄天物 容菀汐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红烛一个跳跃间,未免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眼。睁眼之时,却看到面前原本若有深思的男子,眼角眉梢,已经又换上了他惯常的闲适笑意,嘴角也是微微勾起的。 他收了金挑杆儿,负手而立,含着笑,低头看着她。 红烛映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容,竟像是个翩然入画的谪仙,如此朦胧不真实 ------------ 第三十二章:红烛映月 “怎么,你我二人,就这样瞧上一夜么”宸王含笑道。 容菀汐收回了目光,很平静的,并未有什么慌乱和羞涩之感。但她的脸上,的确泛起了些许红晕,这是她自己能感觉得到的。 “你脸上胭脂的颜色,真好看”宸王笑道。 容菀汐听出了他是故意笑她,却也不恼。而是淡然起身,向他轻施一礼,道:“殿下,拘束了一日,妾身有些乏了。不知今晚殿下去何处安歇” 言外之意自然是,反正不能在这里。 可宸王偏偏就逆着她的言外之意来,道:“本王哪儿也不去,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本王岂有去他处的道理” 说着,宸王直接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往方厅走去:“还没喝合卺酒呢。” 容菀汐看了桌子上放着的两个金酒杯、一个很精致的鸳鸯酒壶 两杯淳酒饮合卺,自此白头不相离 容菀汐并不想要和他喝这洞房合卺之酒。纵然今天的所有事情,她都是做的规规矩矩,没有不合礼数的,但这最后一步,她却不想做。因为她不想将这大婚的仪式弄得圆圆满满的。 大的礼数她错不了,但小的礼数,尤其是只有他二人在场的情况下,能推辞,还是推辞了吧。 “殿下”,容菀汐轻施一礼,“其实殿下也不想要和妾身饮这一杯合卺酒的吧这里只有殿下和妾身两人,咱们没必要全然遵循着规矩来的。” 宸王一笑,道:“不过是一杯酒而已,本王刚好有些口渴了,为何不可饮一杯你是不想和本王交杯” 容菀汐垂首不语。 宸王笑道:“不要太在意,只是绕一下手臂就可以了,图个好玩儿。” “过来。”宸王向她一招手。 容菀汐听清楚了他的话,“只是一杯酒而已”。 是啊,刚好有些口渴了,只是一杯酒而已,为何不饮 宸王是在提醒她,莫要太当回事儿。 也是她一时被这洞房花烛的气氛所感染,错了思绪。夫妻对拜都拜过了,又何必太在意这一杯酒若刻意避讳着,反而不妥 容菀汐上前来,接过了宸王递过来的酒杯。 宸王的手臂绕过她的手臂,眼含笑意看着她 容菀汐也不扭捏,很痛快地一饮而尽。 将酒杯放在圆桌上,宸王方笑道:“怎么样本王说好玩儿吧这样看着对方,角度很有趣。” 容菀汐笑笑,不接话。 “好了本王也乏了。歇下吧”宸王说着,就往寝房里走。 而且毫不避讳地站在衣架前宽衣,很痛快地便将外袍搭在了木架上。 容菀汐却是站在方厅内不动。 不多时,宸王已经顾自脱得只剩下一层内里的绸衣绸裤了。 容菀汐垂首,不看他。 “你愣着干什么呢还有什么没完成的事儿吗”宸王回身道。 说着,也不等她的回答,便跳上床去,拽过被子就盖上了。他躺在中间,问她:“你睡里侧还是睡外侧你如果不挑,本王就睡里侧了,本王习惯睡里侧。” 容菀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痛快道:“好吧,妾身睡外侧就可以。” “你自己忙吧”宸王缩到床里去,胳膊伸出被子,向她摆摆手,“我先睡了,你别熬到太晚,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光亮” “好,这就睡。”容菀汐应了一声。 容菀汐退了头上的珠翠,摘下了耳坠,还有嫁衣上的一些坠饰。只剩下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的时候,吹了红烛,就这么躺到床上去,打算和衣而眠。 实际上,这龙凤红烛是要彻夜燃着的,但宸王不是说他不喜欢光亮么吹了更好。 宸王也没说什么,只是翻了个身,用一只手臂撑着头,看着她:“你最好还是把嫁衣脱掉。这嫁衣上刺绣太多了,若是本王不小心翻身,刺到了皮肤就不舒服了。” “殿下可以不翻身,这样睡得更香甜一些。”容菀汐道。 “睡着了,我怎么知道我会做什么”宸王如笑得很有深意。 但容菀汐却是一点儿也不紧张:“殿下品性高洁,不会对妾身做什么的。” “哦你这么信任我,我如果不做点儿什么,岂不是衬了你的意”宸王道。 听着这声音,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轻浮。 但容菀汐却只是笑笑,倒也不介意。 “你笑什么”宸王仍旧撑着头看着她。 为了避免和宸王目光交流,容菀汐闭上眼睛,道:“我还以为殿下要说,既然妾身这么信任你,你总不好辜负了妾身的信任。” “你想错了”宸王躺下去,隐约间还伸了个懒腰,“不过你如果脱了这身嫁衣,我碰着了不恼,便不会对你怎样了。” 容菀汐不动,已经打算从现在开始,忽视掉这个人的存在。 但他的声音又响起。 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且音调低沉,虽是含笑,却仍旧有让人难以忽视的王者的威严。如此闭目听着,很有男子气概,竟是意外地好听得很。之前与他的言语交流自然不少,但注意力却总是在他那不羁的面容上,却从未注意过,他的声音竟是这般好听。 他说的是,“以后的同床共枕的日子还长,你若总是穿着衣裳,或许会闷出病来。随意一点,不要太放在心上。” 容菀汐正思量间,他又撑起头来,玩笑道:“本王最喜欢腼腆害羞的女人,你若放开了,本王反而没有兴致。” 容菀汐摇头笑笑,起身。 其实宸王倒是好意,这嫁衣厚重,许是怕她穿着不舒坦吧 容菀汐脱了嫁衣,只穿着一身红色的寝衣进了被窝。闭着眼睛低声缓缓道:“其实殿下如果真的为妾身着想,莫不如以后常去别人的院子,别来这里就是了。这样大家都自在。” 听她已有睡音,宸王笑道:“好了,睡吧,本王爷乏了。” 容菀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宸王许是喝了些酒水的缘故,不多时便有轻微鼾声响起。 十七年来,她自有记忆起,就是自己睡的,身旁如何躺过别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打着轻轻鼾声的男人。 他的声音中,男子气息如此醇厚,容菀汐哪里还能睡得着听着是觉得极不舒服的,根本无法忽略掉这个人的存在。 想着起身,但也的确乏得很。且不知宸王睡眠的深浅,竟也担心若起身,会吵醒了他。她也知宸王今日是从早忙活到晚,定是很疲累的。 如此想着,也只好让自己尽量习惯身旁有另一人的存在、有另一人的呼吸,让自己在这样的条件下,也能平心静气地睡去。 渐渐浓重的困意袭来,容菀汐也便睡着了 换了新的地方,睡得并不沉。次日一早,容菀汐先于宸王醒来。 睁眼之时,到底还是无法忽略掉身旁之人的存在,转身看向他。 他睡觉倒是很老实,只是从原本背对着她的姿势,转换为对着她的背而已。容菀汐见他眉头紧锁,以为他是做恶梦了,却见他面容平静、呼吸平稳,不似做恶梦的样子。倒像是他正常安眠时,便是这样一般。 平日里他总是风流不羁的样子,眉眼间总是万事不过心般的笑意,让人觉不出他的深浅来。但此时,剑眉微蹙如锋,鼻若利刃、薄唇微抿,一看之下,便是那胸中有沟壑,身怀家国天下的样子。倒像是一个下凡游历的仙人,总是给世间一以最闲适的笑意,却也在所看所及之间,悲悯着人是疾苦,心系着万千山河 看着他安睡的面容,不觉间,容菀汐竟是看得失了神。她恍似看到了这张俊美的面容上,应出现的最本真的样子 “你打算这么看着本王到什么时候”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弄得本王都不好意思醒来了。” 容菀汐下意识的念头儿,竟不是觉得难为情,而是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容菀汐淡然起身,背对着他,去柜子里找衣裳。宸王府应该是给她准备了衣裳的。 开了床边的柜子,果见里头儿各色罗裙有十几件。 容菀汐从中挑了一件淡粉色绣梅花儿的,听得宸王懒懒地吩咐道:“给本王拿件衣裳来。” 容菀汐这才仔细看了,柜子里的衣裳,倒并非都是给她的,而有两三件是给宸王准备的,可见府里奴才们办事周到。容菀汐挑了一件月白色的给他,刚要扔过去,却又收回来了。 “你干嘛”宸王道。 “毕竟是要入宫敬茶的,大喜的日子,你穿得这么素净,不合时宜。”容菀汐道。 说着,又挑了一件青色的袍子扔给他。 宸王倒也不挑,出手接了,说了声:“粗鲁。” 他不挑剔她的眼光,却无法对她侍奉夫君如此随意的行为不做评价。 容菀汐也不应,而是关了柜门,想要去唤奴婢进来伺候梳洗。 “你很喜欢月白色”宸王问道。 “觉着你穿那样的颜色,很有风骨。”容菀汐道。 “哦既你喜欢,本王以后常穿就是。”宸王笑道。 ------------ 第三十三章:初伴晨起 “不必了吧”,容菀汐道,“淑女坊和天香楼、锦绣阁的姑娘们,可不会喜欢这么素淡的颜色。” 宸王笑笑,起身,倒她的梳妆台的柜子里翻腾去。 容菀汐一时被他的言行牵引住了,倒没有立刻叫奴婢们进来,而是看着他。寻思他在找什么呢 “啧这些奴才,就没给你准备个小刀儿啊、剪子之类的东西么本王瞧着,你们女人那唇纸眉笔什么的,不都需要时常修剪的么” “你要剪刀做什么”容菀汐道。 “你不懂”,宸王道,“但是你先别叫人进来就是。” 宸王说着,也没兴致再找了,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索性直接 “哎你干嘛” 还没等咬下去,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容菀汐道:“我有办法,你别做得这么明显。” 宸王满眼的诧异。 容菀汐松开了自己的手,到一旁柜子里去找针线盒。 “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针吗”容菀汐道,声音中,难免有些嫌弃和无奈。 “一时没想起来,毕竟平日里又不常见。”宸王道。 容菀汐笑笑,他平日里见着的,都是女人涂红抹脂用的东西,这些做活儿的东西,自然不注意。 容菀汐找了根银针出来,到床边去。记得昨天是没看到红色锦褥上有放白帕子的,因而在两个枕头下找了找,果然见宸王的枕头下,压着一个帕子。 这帕子本应是靳嬷嬷在他们安寝前铺上的,但宸王昨天吩咐她先退下了,之后没让人过来铺床。 容菀汐撸起袖子,在自己的小臂上刺了一针。是有些疼,但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儿疼痛而痛呼什么,甚至连眉头都没簇一下。只是很平静地将挤出的血抹在了帕子上。 然后放下衣袖、把针放回原处。 看得宸王已经有些呆了 这小女子,在干什么 懂得的倒是不少。只是你懂得了,难道就不应该装作不知么 回身,就迎上了宸王那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眼神。有些惊讶、有些无奈,甚至于还有些惊喜似的混乱的眼神。 “怎么了”容菀汐平静问道。 宸王不说话,上前来,撸起她的衣袖,见那个小针眼还在冒着血珠呢。 “你这女人”宸王转了下她的手臂,好像要确认一下有没有其他伤口似的。 容菀汐还等着宸王的下文呢,但是宸王又没有别的话了。 而接下来 容菀汐眉心一簇,手臂挣了下,想要收回手臂。 因为宸王的唇正在她的小臂上,而且还用舌尖抵着她的伤口 但是宸王力气很大,她又无所准备,一时自然挣脱不开。 等宸王放开了她,容菀汐忙放下衣袖,看着宸王的眼神里,已有奴意。 “我是在帮你”,宸王解释道,“这样可以止血。我还没嫌你的血腥味儿呢,那一滴血现在都在我的舌头上呢” 宸王说着,还张了张嘴,像是要伸出舌头向她证明以下似的。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嘴巴还没张开的时候,就已经闭了嘴。 容菀汐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歪理,只觉得一阵恶心,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好像每一寸皮肤上都是他嘴唇的触感似的,不免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信你看看,是不是不出血了”宸王道。 容菀汐看了看,果然不再出血了。但想来真是那么微小的一个伤口而已,原本也不会继续出血的。 “记你一错。”容菀汐道。 只说了这一句,就向门外喊道:“来人” “哎呦”宸王听了,忙到窗前去,将那已经染了血的白色帕子铺平了,用被子盖住了。 靳嬷嬷应了一声,带着云裳和初夏、知秋两个进来伺候梳洗。 见了那帕子,默默收了,欢喜得很。 容菀汐知道,她是要报给太后和皇贵妃去的。 宸王先洁了牙净了面,容菀汐也不和他争抢,自己洗漱完了,便在一旁瞧云裳给他梳。 别说,他这长发披萨下来的样子,还真是俊美得令人心惊。 他在铜镜中看着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菀汐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脱口而出:“嗯什么” “针。”宸王提醒道。 “书上看的”,容菀汐道,“不是和殿下说过了么。” “哦本王记起来了。” 宸王忽而一个坏笑:“看得倒是仔细。你还看到些什么了” 容菀汐却是面容坦荡,道:“不是说了吗只看了前几页。” “那谁知道呢”宸王笑道。 “我自己知道就行,不需谁知道。”容菀汐淡淡道。 宸王被扫了兴致,道:“真无趣,也不知道脸” 原本是要说“也不知道脸红”的,但是忽而想到,他是在铜镜中瞧着她的。这小女子,言谈仪度都平静得很,没有半分羞涩慌乱之感,但她的脸颊,可是最诚实的。 宸王忽而回头看向她。 果然看到,那个在雕花月门前静立着的小女子,脸上有两抹红晕。 “王妃上妆了真够快的。”宸王笑道。 天知道此时容菀汐有多想要用线封死了他的嘴 但面上仍旧平静,淡淡道:“殿下快些吧,别霸占着妾身的梳妆台不起。” 宸王转过去,让云裳继续梳头,道:“怎么成了你的梳妆台这王府里的东西,可都是本王的。” 这话倒是没错,容菀汐也无从辩驳,只好闭口不言。 宸王起身,笑道:“该你了。” 容菀汐坐下之时,宸王脑海中忽而一个念头儿闪过,道:“记你一个错。” “殿下何来此言”容菀汐不解。 “你把本王的东西说成是你的,这是僭越,难道不是错”宸王笑道。 容菀汐也笑了,因为她明白了宸王的意思。宸王是等着一会儿和她谈判,要说不如咱们扯平了 初夏给容菀汐梳头,宸王吩咐了靳嬷嬷传早饭。容菀汐看到,靳嬷嬷应了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有笑意。见了这笑意,容菀汐心里就更放心了。 靳嬷嬷定然以为王爷王妃很恩爱,回头儿太后或是皇贵妃问起,靳嬷嬷是会把晨起看到的听到的,都禀报过去的。 靳嬷嬷是宸王府的管事嬷嬷,平日里听宸王的吩咐自是一定的。但也正因为是宸王府的管事,和宫里的来往是一定有的。太后和皇贵妃对她怕是极为熟悉的,平日里定期询问王府中事是一定的,更何况是在宸王大婚之后的这几天 让太后和皇贵妃都以为他们夫妻恩爱,这是好事,可以避免了很多麻烦。 初夏给容菀汐梳了了斜倾的坠云髻,因着她的罗裙上绣着红梅,便将昨儿戴着的红玛瑙耳坠拿出来,要给容菀汐戴上。 “换一对儿普通的珍珠耳坠儿就行了。”容菀汐道。 “是。”初夏应了一声,在首饰盒里找了一对儿圆润的珍珠耳坠儿给容菀汐戴上。 宸王知道容菀汐是小心行事,那对红玛瑙的耳坠,虽说和她的衣裳极配,但如此出挑的搭配,未免太张扬了些。她那本就极纯美的面容,配上这温婉的淡粉色,本就极惊艳,若是衣着上再出挑了些,未免让长辈们不悦。 “殿下,早膳到门外了,可摆进来吗”门外云裳请示道。 宸王吩咐了声,“进来”,云裳便带着三个小丫鬟进了屋,每人手里端着一个金托盘,其上有两个或三个大小不一的碗、碟。可见王府里的早膳倒是并不铺张,只是够用就好。 容菀汐对宸王的看法,未免又改变了些。这府里被他管理得如此规矩正派,他本身又岂能是纨绔之人 摆饭的小丫鬟们退下之后,云裳留了下来,看样子是要服侍宸王用膳的。 初夏和知秋刚到府里,还不懂府里的规矩,也不知道是该出去还是该留下,因而看向容菀汐。 平日里在将军府的时候,她都是让这两个丫头坐下来一起吃的,反正院子里就三个人,并不拘泥那些虚礼。但在王府里,却是不同了。 容菀汐不愿意让这两个丫头干站着,便吩咐道:“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宸王见此,也吩咐云裳道:“云裳,你也退下吧。” 云裳眼色微微一暗,道:“是” 三个丫头都退下了,靳嬷嬷许是在差人吩咐了摆饭之后便去忙别的了,这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虽说是四目相对,但容菀汐却觉得,这样很好。至少自在一些。 早膳有红枣莲子羹、花生酥、桂花糕、百合粥,以及一些小菜儿 这其中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容菀汐就装作没领会到,倒是听得宸王赞了声:“嗯今天这百合粥做得不错。” 而容菀汐则是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并未搭话。 寂然饭闭,宸王吩咐云裳进来伺候漱口。容菀汐和宸王用清茶漱了口,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是时候该进宫奉茶了,便出了门。 马车上,宸王终于开口了:“今儿一早,本王被你记了一个错、你也被本王记了一个” “好吧,扯平了便是。”没等宸王说完,容菀汐便道。 ------------ 第三十四章:王妃入宫 “呵呵甚好、如此甚好王妃果然蕙质兰心,一点便通”,前半句还算正经,但后半句,“要么就是咱们两个心有灵犀。” “等下出了皇宫,殿下要去做什么”容菀汐忽略了他的话似的,问道。 宸王想想,笑道:“去淑女坊吧。一直说带你去尝他家的新菜品的。” “这话,殿下还是留给淑女坊的姑娘们吧,她们会乐得与殿下心有灵犀的。容菀汐淡淡道。 被她如此抢白了一番,宸王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女子,真有趣儿啊 这一早上斗智斗勇的,倒是觉得日子过得都有滋味儿了些。 到了北宫门,宸王先下车,向容菀汐伸出手来。 容菀汐一想到他们的约定,也便将手递给了他。不然或许会被他说成,“记你一个错,因为你辜负了本王的好意”。 两人先去慈宁宫,宫里薄嬷嬷迎上来道:“太后今天身子不大舒坦,说领了殿下和娘娘的心意。让殿下和娘娘直接去户皇贵妃处便是。” 容菀汐知道了太后的意思,喝媳妇儿茶,主要是婆婆的事儿,太后不想抢了皇贵妃的先。 因而笑道:“劳烦嬷嬷代本妃向太后问安。如今天色还早,便不叨扰太后了,等下我们去漪澜宫请了安,日头再足些,再过来向太后请安。” 薄嬷嬷应了声“是”,道了声:“恭送殿下,恭送娘娘” 这位薄嬷嬷,便是王府里薄美人的姑奶奶了。先前来慈宁宫的时候,薄嬷嬷站在太后身侧,出于对太后的避讳,容菀汐并未看清楚她的样子。今日一见,虽说上了些年岁,也应近五旬了,但因跟着太后,保养上倒也得宜,望之仍旧可见年轻时的风采,五官是极明晰的。瞧着她的五官,可见年轻时是个美人儿。 “府里的薄美人得殿下的心吗”往漪澜宫的路上,容菀汐直接问道。 其实也是闲谈之语罢了。接触下来,与他倒无什么生分之感,反而于相处上,已有些亲近自在了。 “王妃这么聪明,赶明儿自己看”,宸王笑道,“不若我们来玩儿一个游戏,在见了府中的姬妾们之后,你给本王说一说,本王最喜欢哪个、最不喜欢哪个,若是猜中了若是猜中了你说你想要什么奖赏” “若是猜中了,殿下欠妾身一件事吧”,容菀汐道,“待妾身想起来了,再问殿下讨要。如何” 宸王笑道:“但这事儿可要是游戏方面的,可不能是太正经的事情。不然本王与你玩儿个游戏,却要答应你一件生死大事,岂不太吃亏” “殿下放心,妾身有分寸的,不会说太不合理的要求的。”容菀汐道。 “好”,宸王道,“如此可就说定了玩儿这个游戏。但若你猜不准,可怎么办” “若是猜不准,妾身也答应殿下一件事就是。”容菀汐道。 “好”宸王笑应道。 容菀汐是不担心宸王被她猜准了却也说不是的,因为她自有法子得到真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了,两人一起写下来不就行了 一路到了漪澜宫,由宫女儿通传之后,进了正殿。 皇贵妃已经等在正殿中了,见他二人来了,始终是一脸慈爱的笑意。 容菀汐和宸王向皇贵妃行了跪拜之礼,便有宫女儿端了茶来。但却只是递了茶盏给她,并无下面的小托盘。 容菀汐接了茶盏在手,却发现这茶烫得很。 但却是面不改色,起身上前去,在皇贵妃近前又跪下,双手奉茶于头顶,道:“儿媳给母妃敬茶。” 皇贵妃颔首,拈着盏口接了,轻轻抿了一下,估计是没有碰到盏中之茶。将茶盏放在一旁的小方桌上,这才道:“很好,起吧。” 起身之时,容菀汐看到,那盏茶里仍旧腾腾地冒着热气。 手指已经烫红了。 但皇贵妃说了一句“很好”。很显然指的是她没有将这滚烫的茶盏扔了,是为“很好”。 皇贵妃让他二人起身后,笑说了一些关切嘱咐之话,便给一旁的宫女儿使了个眼色,不多时,那宫女儿拿了一个精致的小首饰盒出来。 宫女儿屈膝在容菀汐面前,将这小首饰盒打开了,奉在容菀汐面前。只见,里头儿是一只白玉手镯。玉质极好,通身没有半点儿瑕疵,极其罕见。 “这白玉镯,是本宫入宫的时候,太后赐给本宫的,如今本宫把它送个给你。”皇贵妃道。 容菀汐起身,向皇贵妃行了个大礼:“儿媳谢母妃的赏。” “无需多礼”,皇贵妃说着,吩咐宸王道,“宸儿,你给王妃戴上,让母妃瞧瞧。” 宸王拿了这白玉镯在手,伸出手来要容菀汐的手腕儿。因着是在皇贵妃面前,容菀汐连一瞬犹豫都不曾,便将手腕儿递给了宸王。 宸王将手中的白玉手镯给容菀汐戴在手腕上,笑道:“王妃戴着,虽然不如母妃戴着好看,但却也是极合适的。” 皇贵妃笑道:“你这孩子,太会讨母妃欢心了。本宫瞧着,还是你媳妇儿戴着更好。” 容菀汐没有参与到这母子俩的说笑之中,而是屈膝向皇贵妃再次谢恩。 又闲说了半晌,瞧着皇贵妃有些乏了,宸王便说了告辞之语。容菀汐对宸王的举动还是很满意的,他似乎很懂得婆媳之间的微妙之处,知道由她说告辞是不合适的。 出了漪澜宫,为全礼数,便再次去慈宁宫拜见。 知道他们是拜过皇贵妃过来的,这一次太后便见了。闲说了一会儿,太后笑道:“既你母妃已经赏了礼物给你,现下哀家这里,也没有什么合适送给你的东西,便不赐你什么赏了。” 容菀汐温然道:“皇祖母风体安泰,便是给儿臣们最好的恩赏。” 容菀汐知道,太后这是处处避着,处处让皇贵妃的先。不赏赐她,倒并不是因着她有什么错处。 太后颔首,道:“往后常随宸儿进宫来坐坐,不必拘泥什么。” 依旧是由宸王说了告辞之语,容菀汐和宸王拜别了太后。 太后吩咐薄嬷嬷道:“唤云,你去送送老三和他媳妇儿。” “是。”薄嬷嬷应了一声。 在方才的言谈之中,虽说薄嬷嬷就立在太后身侧,但太后却并没有提起府里姬妾的事儿,更不可能额外提薄美人什么。 但平日里送客的,都是敬敏那样的底下的丫头,并不需要薄嬷嬷亲自来送。更何况宸王是常来往慈宁宫的,于礼数上更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关照了。如今太后特意让薄嬷嬷来送,可见太后是给薄嬷嬷一个说请她关照之言的机会。 而即便薄嬷嬷并不向她托请关照,只要她看出了太后的用意,便也等同于薄嬷嬷已经说了。 看来太后对这位薄美人,还是很看重的。是在提醒她,薄美人不同于其他姬妾。 薄嬷嬷一路送他们到慈宁宫门口儿,只是恭敬地施礼道了声:“恭送殿下,恭送娘娘。” 并未说其他。 容菀汐虽说领会到了太后的意思,但却也并未向薄嬷嬷说什么。因为她还没有正式见到这位薄美人。一来对薄美人的性情不甚了解,二来,也不知道薄美人是否受宠。 恩宠一事,从来都不是外人能保证得了的,而在自身的福气。 今日的请安,不同于前两次进宫那般波涛暗涌,只有在向皇贵妃敬茶之时的那一个考验而已。出了北宫门,虽说手指红肿胀痛的厉害,但容菀汐却是觉得很轻松的。 其实以后各自关起门来过日子,和宫里的来往还是少的。只要她把宸王府里的事情、主要是那些姬妾们的事情,都搭理的清清楚楚的,就可以了。 而只要太子不再找麻烦,能让她爹顺顺当当的告老还乡,或许她真的可以离开王府。不管是一年后、两年后、还是三年后什么时候宸王对秦颖月失去了兴趣,不想要再和太子较量了,那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殿下不是要去淑女坊吗”到了宸王府门口儿,容菀汐见宸王也随她下了车。 “本王不是说要带你一起去吗”宸王道。 没等容菀汐答话,宸王便道:“回府还有事儿。倒不是因为你不去,本王便不去了。” 容菀汐原本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虽说宸王对她还算不错,也时不时地有些玩笑之言,但她还不至于如此自作多情。 进了王府,容菀汐这才有空儿仔细看王府中的景致。 见她走得不疾不徐,宸王道:“怎么,手不疼吗快些,回去上了药再看这风景也不迟。” 其实已经疼得麻木了,容菀汐倒是并不在意。 但宸王会额外关切,的确让她有些意外。还以为宸王并不会在意那些女人间试探算计的小细节。 “母妃也真是的”,宸王闲闲道,“先前不是都试探过了吗何苦还弄这热茶出来。” “先前试探的,是胆色识见,这一次试探的,是隐忍力”,容菀汐道,“若想要做好皇家的儿媳,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宸王笑笑,在一片花丛中回身看她 ------------ 第三十五章:太子奚落 他忽然停下来,容菀汐一时没收住脚步,险些装进了他的胸膛里。 但宸王却没有继续走的意思,而是侧头看着她,好像要从她的脸上端详出什么东西似的。 容菀汐只是垂首不语。 半晌,宸王道:“本王不知你与二哥的事,倒是无意间坏了你的良缘。若你嫁给二哥,虽也是皇家儿媳,但却无需在意这些,只随着二哥去边关自在逍遥便是了。” “这世上没有如果。”容菀汐淡淡道。 宸王一笑,道:“是啊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奇妙。” 一路回了昭德院,宸王往昭德院走,容菀汐倒也不拦着。反正王府上下都是他的地方,现在是白天,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回了昭德院,宸王便吩咐初夏:“你去昭贤院找云裳,让她带你去找鞠大夫。说王妃烫伤了,让他带着几种医烫伤的药膏,过来瞧瞧。” 初夏一听自家小姐烫伤了,有些慌了神儿,并没有立刻按照宸王的吩咐去做。而是紧张地问容菀汐:“小姐烫伤了哪里烫伤了快给奴婢瞧瞧。” “不妨事的”,容菀汐道,“你只去鞠大夫那里拿些药膏回来就行了,无需连人也劳烦过来。” 初夏应了,但这一次却没听容菀汐的,而是听了宸王的。宸王府极大,来回奔走通传也是不易,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瘦高老者,跟着初夏急匆匆进了院儿,老者身后跟着云裳。 容菀汐道:“急什么慢些走就是了,别累着鞠先生。” “不妨事,不妨事”鞠大夫笑道,“别看老朽五十多了,但身子骨却是硬朗的很呢。不知王妃哪里伤着了可容老朽一看” 但这后一句话,却是看向宸王说的,在向宸王请示。 宸王点点头,容菀汐便伸出手来,道:“只是刚刚回府的时候,初夏刚倒的热茶,本妃还以为是凉的,不小心烫着了。” 这老者面容慈蔼,不似那偷奸耍滑之人,但能入得宸王府做家医的,也必定是心思极灵敏的。今日是她入宫奉茶的日子,回来手指头便有烫伤,难免让人起了联想。 虽说这样说,难免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但这却也是对鞠大夫的一种警告,提醒他不要乱说。 容菀汐刚入宸王府,对王府中的各人各事还不甚了解,在摸清楚各人的脾性之前,少不了谨慎一些。 鞠大夫只是看了眼,便道:“不妨事的,老朽带了药膏来,娘娘只消过一个时辰涂抹上一些,有个三两次,便能消肿了。” 容菀汐接了,道了声,“劳烦”,便让初夏送鞠大夫回去。 其实本是小伤,宸王这般在意,倒是刻意弄得府里上下闹腾似的。怕是事情传出去了,府里的姬妾们难免看着眼红。 但宸王是一番好意,容菀汐却也不便说什么。 涂抹完药膏,见宸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容菀汐倒也不赶他走,而是直接到西屋小书房去看书。 宸王却追过来道:“别看了,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我们去淑女坊玩儿” “我不去。”容菀汐道。 “说了要带你去吃粉酥乳鸽的。”宸王道。 “你是自己想吃了吧”容菀汐笑道。 对他如此好意邀请,自然是没什么脾气的。 虽说是合作关系,但也实在没必要弄得太过疏远。人家是好意还是恶意,她是能分得清楚的。 “自己吃着也是无趣儿,咱们两个一起去,也是有个陪伴不是”宸王笑道。 容菀汐忽而起了玩闹之意,道:“也好,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宸王道,说着,还自己感叹了一声,“明明是我请你吃饭,怎么弄得像我求你似的” 容菀汐笑笑,忽略了他的抱怨,道:“你若是再点姑娘,可不许点上次我去时在场的那些。” “好说,好说”宸王笑道,“更何况你去了,我自然是只点两个唱曲儿的便罢了。” “还有一件事”容菀汐道,“你去,给我找一身干净的小厮衣裳来。” 宸王笑笑,知道她是要男扮女装随他去。这样也好,免得带一个女子进去,引得淑女坊的姑娘们不便。 宸王吩咐了在门口儿听候吩咐的云裳去办,容菀汐听得云裳平平静静地应了一声,却觉出她的声音有些低落。 不是她多疑,而是这世间最难掩饰的,便是女子的情意。 即便云裳是个再稳妥不过的人,但日日在风北宸跟前儿,看着他和别的女子热络相处,是不可能做到一丁点儿显露都没有的。 换了一身青色的小厮衣裳,这颜色,倒是和宸王的有些相似。容菀汐笑着施了一个抱拳之礼,道:“小的可不敢冒犯了主子爷,还请主子爷换一身儿衣裳吧” 门口儿的云裳忙道:“是奴婢的错。到了司衣房去,只见有这一身新做出来的小厮衣裳合娘娘的身量,便拿了过来。” “不妨事的”,容菀汐笑道,“我不过和殿下开个玩笑,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本王也嫌和你这糊涂小厮穿一样儿的掉身份,换一身儿去”宸王笑道。 容菀汐见宸王换了那身她今早儿拿的月白色衣袍,觉着这衣裳虽好看,但去那烟花之地,未免太素净了些。 只是宸王穿了,她倒也乐得欣赏。 和宸王出了门儿,一路去往淑女坊。刚到晌午,这淑女坊里,就已经有不少宾客了。 见宸王来了,兰姨迎了上来。没仔细看他身后跟着的人,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厮罢了,便笑道:“殿下今儿要选哪位姑娘陪着饮酒奴婢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宸王道,“今儿小饮怡情,让莺莺和燕燕过来唱曲儿就行了。” “哎呦不巧了”,兰姨笑道,“刚刚太子殿下点了莺莺和燕燕过去,您看” “那就叫了彩蝶和戏花吧。”宸王道。 “好嘞奴婢这就去安排” 容菀汐听着这淑女坊中姑娘的名字取得倒是文雅。即便听说太子在此,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若是太子心理还惦记着她,她便是把自己锁在宸王府里闭门出,太子也能弄出风波来;若是太子觉得无趣,自她成亲之后便放下了,便是见了面,也没什么。大家坦坦荡荡的,不必把过往那些恩怨放在心上。 一切只看三天回门之后,父亲向皇上请辞,能否成功了。 也是无巧不成书,容菀汐和宸王刚上楼,就见太子从包间里出来,迎面撞上了。 太子来了,这最大的包间,自然是太子在用,而宸王只能居隔壁次间。太子玩儿得很尽兴,显然心情不错,拉着宸王便道:“三弟来了,快进来同坐,宋公子也在。” 宸王笑道:“小侯爷不地道啊,说是要请本王和大哥的,怎么只请了大哥这算什么赔罪之法” 倒像是当时之事就只是那个表面,毫无隐含的较量一般。 太子深意笑道:“三弟,这过去的事情,若深究起来总是不好的。一顿花酒而已,三弟可别弄得大家不痛快。你我兄弟之间,岂能因这花酒、女人之事伤了和气咱们好歹是皇室贵胄,总要有与这身份相配的肚量才是。” 太子这话虽说听起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容菀汐听着,却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意思,而显然这个意思,是只有他和宸王能听得懂的。 大婚前自己被掳,是宸王将自己救回来的。当时宸王没有和爹爹细说这救回她的细节,因为涉及到太子和宸王兄弟间的事情,爹爹显然也不便问。到底是谁做的、救出来的易与不易,各自心里清楚就行了,是心照不宣的事。 容菀汐觉得,太子的话,显然和上次的事情有关。 宸王像是领了太子的提醒之情般,笑道:“兄长说得极是。” 转而便不再谈此事,而是道:“只是弟弟带了朋友过来,便不和大哥同饮了。” “哎”太子拍了下宸王的肩膀,推心置腹般,“做哥哥的,是担心你心里不痛快,毕竟大婚当日,被你二哥弄了个没脸。这容菀汐咳咳算了,已是你娶回到家里的人了,做哥哥的也不便说什么。” “刚刚本宫还和宋小侯爷说起,可怜了三弟你这般风流人物哎不说了,不说了。改日若是心里憋闷得很,便来找哥哥喝酒,做哥哥的,随时奉陪。” 宸王笑道:“有什么不痛快的” 忽而笑容里有了些狡黠,低声道:“说实话,弟弟反而觉得很是自豪。美人众人爱,但美人却独爱我一个。大哥你说,我这心里岂能不舒坦” 太子扯了扯嘴角,道:“你这般安慰自己,倒也是化解之法。” 显然他是没看到容菀汐一在场的。 容菀汐现在想的是,等下太子若看清了她的脸,会否觉得有些难堪毕竟是这种背后强行坏人名声的事。 太子拍了下宸王的肩膀,以示安慰,便继续向楼下走去。 ------------ 第三十六章:知己之交 走过容菀汐身旁之时,忽然停了脚步,低下头来细细打量她。 容菀汐也不掩饰,而是施礼道:“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呵呵弟妹请起。”看清楚了是容菀汐,太子倒还算坦荡,声音里没有丝毫尴尬之感。 容菀汐应声而起,心想,太子的仪度到底也并非常人。 “弟妹新婚,本宫在此道贺了。”太子依旧说得很是坦荡。 “妾身谢过殿下。”容菀汐道。 “好,那你们二人好好宴饮,本宫便不叨扰了。”太子道。 太子此时,倒是言语有度,似谦谦君子。 若非他刚刚对宸王的那一番变相的奚落,只看到此时的太子,容菀汐还真要以为太子会一笑泯恩仇,当做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但从他刚才的态度上看来,显然并非如此。他非但不会一笑泯恩仇,反而记仇得很呢。 见太子走了,容菀汐随宸王进了包间。 趁着菜还没上齐,那两个唱曲儿的歌姬还没到场的时候,容菀汐歉然道:“让殿下受委屈了。” “什么”宸王却是不解般。 容菀汐也不解释,她知道宸王听得懂。 半晌,宸王道:“无妨,你别放在心上。别人的评说,是别人的事,本王从不在意。” “殿下胸怀坦荡,非寻常男子所能及。”容菀汐道。 宸王笑笑。他听得出,这小女子的夸赞是真心的,但越是如此,一时间,却反而让他不知该如何应答。 能得到容菀汐这样的奇女子的赞赏,是不是一件幸事别人怎样,他不知道,反正听了这赞赏,他的心里是极舒坦的。与听那些美姬们平日里的阿谀奉承,自不是同一种境界的感受。 不多时歌姬进来唱曲儿,宸王极赞赏的几道菜也上了。容菀汐随宸王品尝着这些美味菜肴,听着这秦楼楚馆里特有的浓情蜜意之曲儿,倒也是一番别样的享受。 渐渐两人相谈甚欢,容菀汐也陪着宸王吃了几杯酒。看得出,宸王的兴致很不错,听得宸王笑道:“与你畅谈,到是比与那些同僚们在一起言谈还痛快。这般宴饮,倒也是极有乐趣,你以后要常陪本王来玩儿。” 容菀汐只当他是吃醉了酒,便只是笑笑不语。 说实话,一番畅谈,虽说只是谈一些诸国风貌以及当下各国的局势等语,并未涉及到当今朝政、朝堂局面这些敏感的话题,但即便如此,容菀汐却发现,她与宸王在许多事情的见解上,倒是颇有些相同之处的。 他不当她是一个妇道人家,而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朋友,平等视之。即便她说出什么与小女子的身份不符合的雄谈壮论,他却也丝毫不诧异,好像本应如此一般。 能与这般懂得自己的人畅谈,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幸事 原以为过了洞房花烛之夜,宸王就会去姬妾们的住处了,还想着能从宸王去何处安寝之事上,看出宸王对府姬妾们的在意程度,但宸王今晚又留在她的住处。 从淑女坊回来,宸王在问柳斋里待了一下午,晚膳竟是过来与她同用的。且用过晚膳之后,便无离开的意思。 此时容菀汐见宸王正在若无其事地脱掉外袍,略一思量,到底也没说出什么劝他离去之语。 估计他是想要做出一个夫妻恩爱的假象来。若是这两三日里都陪着她用膳、在她这昭德院里安寝,在王府里,王爷宠爱王妃的事情,自然就传开了。王府里的事,早晚是要传到宫里去、传到外面去的。 既已成婚,让人觉着夫妻恩爱,总比让人觉着夫妻不和、让人捡笑话得好。 容菀汐也拖了外衫,只着寝衣躺在床上。今晚倒是与昨晚不同,他的呼吸很平稳,并无昨晚的微鼾之声。容菀汐的心,也随着他的呼吸,而安稳起来。在他身边躺着,竟是觉得身心很平和,极舒坦的。 忽然想到他那紧锁着的眉心,微微起身,借着透进床幔的皎月之光看了果然,他的眉心仍旧是紧蹙着的。 容菀汐复又平躺下来,不知不觉间,竟是伴着他的呼吸,甜睡过去 三天回门,一早儿容菀汐便起了,特意穿了身荷色的锦裙,为自己画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些。 “真好看”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是宸王醒了。 容菀汐笑笑,自然不会把他的赞赏放在心上。宸王是从不吝惜对女人的赞美的。但却没有几句是真的。 这两日里,宸王每日与她一同用膳、在她的昭德院里安寝,估计宸王和王妃夫妻恩爱的事已经传出去了。要不了几日,宸王在她这里的耐心也就没了。到时候,她又乐得清闲了。 若非要说她有什么损失,那就是至此失了一个言谈甚欢的朋友。不过原本也并非朋友之交,倒是不必太放在心上。 “今天你回门,本王也不便打扰你和父亲团聚。你不必管本王,本王自己在你府中闲转悠便是。”宸王边由着云裳服侍他更衣,边道。 容菀汐也不客气,笑道:“多谢殿下体谅。” “嗯。”宸王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一番梳洗完毕,容菀汐用完了梳妆台,宸王在云裳的伺候下梳了头。 容菀汐在一旁看着觉着,其实给宸王梳头,应该是正妻做的事。但在皇家里,自幼便有奴婢服侍着,便也不在乎这些了。 梳了头,宸王吩咐屋里的人都出去。 容菀汐不解,却也没说什么,而是向初夏和知秋点点头。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宸王方道:“自打太后赐婚以来,本王以筹备婚事之故,一直未上朝。但本王昨儿听说,你父亲又向父皇请辞了,且又被驳了回来。” 容菀汐并不知道这事,但大婚已过,父亲向皇上请辞,倒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原本父亲就打算回乡休养的。 但宸王自己也说他已经半个多月没上朝了,可却对朝中的情况了如指掌。最主要的是,宸王并不向她避讳这些。 许是晨起之故,此时宸王的面容上,倒是少了平日里的玩笑之意,而是多了几分郑重。 “你且坐下,本王与你说个故事。”宸王道。 容菀汐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了。宸王仍旧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背靠着梳妆台、一只手臂搭在梳妆台上,舒适惬意。如此晨起四目相对,容菀汐的面容却是平静得很,未见有丝毫慌乱之感。 “本王曾听太后说过一个故事,那还是父皇做皇子之时的事”,宸王道,“有一年先皇寿辰,父皇差人从雷国寻到了一头火狮,想要送给先皇做寿礼,送到蒙山猎园的斗兽场去,供先皇观赏。这头火狮虽说在雷国就已经经过了训兽师的训化,但一路运来,脱离了那个环境,多少还是有些暴躁的。” “父皇发现它的脾气很不好,底下有人建议说,再找了训兽师来训,以免圣寿宴之时,这火狮忽然发起狂来冲撞了皇上。但父皇却说,无需找驯兽师了,本王自有法子你猜,父皇的法子是什么” 宸王说到这问题之时候,嘴角才现出了平日里那不羁的笑意。 容菀汐摇摇头:“妾身不知。” 宸王也无心卖关子,再次正色起来,继续道:“父皇的法子是,把那火狮子放到他的屋子里,与他朝夕相处。” 宸王看了容菀汐一眼,见容菀汐面不改色,且面上没有丝毫诧异之感。笑道:“当时有人就说了,三殿下为什么要将这狮子放在自己的屋子里把这狮子放在花园里,请驯兽师来训,不是更稳妥些吗若是这狮子伤人,可怎么办呢你猜父皇怎么说” 这一次,容菀汐却是并未说“妾身不知”,而是缓缓道;“妾身愚见,若是妾身说错了,殿下可别笑话妾身。” “你且说便是。”宸王的眼神饶有深意。 “妾身觉着,父皇当时说的,或许是若是放在花园里,本王瞧不见它,即便它被驯兽师驯化得很好了,本王却也依旧不放心。而放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哪怕狮子顽劣欲伤人,本王见着了,也有应对之法。只有本王亲眼见着了、确定了、那才叫稳妥。” 听到容菀汐的回答,宸王眼中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淡淡点头,道:“你猜得没错。” 宸王觉得容菀汐多少能猜到些原因,但却没想到她竟能猜得这样精准。 “当时父皇的回答,和你说的不离十。父皇说,本王每日里瞧着它,它的伤人之心、顺从之心,本王都能瞧得一清二楚。而倘若它去了园子里,本王再也摸不准它,那才是最危险的。更何况它习惯了屋子里生活的安逸,而这安逸是人给他的,他不想失了这安逸,自然不会伤人。”宸王道。 宸王的意思,容菀汐已然明白。她知道宸王是在告诉她,皇上不会准许她爹还乡。 忽然想起太子之前说的,“倘若本宫说,这事不是本宫做的呢” ------------ 第三十七章:良臣之苦 当然不可能不是太子做的,但当今圣上并非昏君,太子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诬陷一员良臣,皇上不可能看不出来。但,问斩的旨意,的确是皇上下的。所以说皇上乐于推波助澜。 而为什么之后放弃了也可见皇上之圣明。皇上觉得,如果她嫁给了宸王,她留在京都城中,父亲自然也会留在京都城中,以期陪伴女儿。 皇上要的,只是看着这只雄狮在他的屋子里安稳顺从地生活而已,而并不是非要杀了这只雄狮不可。毕竟现在看来,这只雄狮还是毫无伤人之意的。 所谓皇者多疑,就是如此。但皇者圣明,从中也可见一斑。 太子并非蠢笨之辈,反而甚有思量。他之所以会让王尚书诬陷父亲,正是看准了皇上不想准许父亲乞骸骨这一点。 即便此时雄狮毫无伤人意,那也绝对不能放他到自在的山林中去。搞不好他哪一日被其他的狮子所蛊惑,想伤人了,就会冲到这九重宫阙里来。 所以若留不住,为了绝除后患,皇上索性借着太子的胡闹,定了父亲的罪。 当时她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因为被事情推赶着,来不及细想而已。而化解了麻烦之后,太子的再三继续刁难、对翎哥哥的歉疚、心里感情的胡乱、应付太后、应付皇贵妃这最关键的一点,反而在脑海中越化越小,及至不见。 多亏了有宸王的提醒,不然容家只怕要遭祸了 容菀汐起身,向宸王郑重行了一个稽首大礼:“妾身谢殿下救容家满门之恩” “你这是干嘛”,宸王却又是玩笑的语气,边扶着她起来,边道,“本王就是忽然想起了这个有趣儿的故事,给你讲一讲而已,你怎么突然弄得这么郑重什么救命不救命的,一大清早说这些干嘛” 容菀汐笑笑,倒是顺着他的意思来:“妾身觉得殿下的故事好听,这是作为对殿下给妾身讲好故事的报答。” “以后如果有机会,本王多给你讲一些”,宸王伸了个懒腰,拉长了声音,“也好让你好好儿报答我来人,摆饭” 不多时,厨院的小丫鬟们过来摆饭。 容菀汐和宸王用过早膳,便一起回将军府去。 因着容菀汐的意思,这三天回门办得极其低调,只是用一辆马车拉着她和宸王,如同平日里拜访一般,进了将军府而已。 听到门口儿有马车停下的声音,忠伯忙开门迎了出来,道:“小姐,姑爷,老爷一早儿便起来等了,在门口儿望了好几回呢” 说完,还低声提醒道:“小姐可千万别和老爷说,不然回头儿老爷又要怪奴才多嘴了。” 容菀汐笑道:“这两天家里可还好” “都好”,忠伯扶了容菀汐下车,道,“江大夫说,老爷的病也见好了,只是需要些日子调养而已。但老爷觉着病了太长时间,不好总在家里待着了,昨儿非去上朝了。还是皇上见老爷的身子不大好,便又恩准了老爷半个月的假。” 一路说着话儿,里面已经有小厮去通传了。 因着是三天回门,宸王是以姑爷的身份来的,所以父亲并不需要出门来迎接,而是在今日要以长辈的身份尊重着的。 容菀汐和宸王进了正院儿,见父亲正在门口儿看着他们过来呢。 宸王倒是很热情,一进院子,便向父亲揖了一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容将军迎了出来,向宸王行了个臣下之礼,“拜见殿下。碍着这回门的规矩,未出门远迎,已是过意不去了。” 宸王扶着容将军起身,道:“今日咱们不论这些,岳父近来身子不好,就该在府中将养才是。” 入了正屋,闲谈了一会儿宸王便推说有些乏了。容菀汐笑道:“不如让管家引着殿下去妾身出阁前的闺房中小憩一会儿待午膳好了,妾身再让人去请殿下” 言谈间,对宸王的态度和语气都是极亲切的。 宸王也很顺着她的意思来,很配合。一脸温柔地笑道:“好,那本王就去你的闺房中转转,说不准啊” 忽然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道:“那床榻上还有你的体香呢” 容菀汐觉得,宸王这玩笑开得有点儿过了。但是在父亲面前,自然是要表现得极恩爱的,因而略低头,娇羞道:“殿下莫要胡言。” 宸王向容将军施了一礼,一本正经的,就像方才并未说什么胡闹之言似的。极其正派地道:“岳父,小王先去休息片刻,等下再陪岳父用膳。” 容将军起身,送宸王到门口儿,还关切道:“殿下只管放心睡着便是,午膳时分,下官会差人去叫醒殿下的。” 容菀汐发现,宸王刚刚那一句胡言,父亲听了,反而没有什么不悦之感,倒是更放心了些似的。 父亲并非阿谀之辈,若心中对宸王的话极不满,即便面上不表露,却也不可能送他到门口儿。 那样胡言,父亲却不怒反笑,容菀汐虽觉得奇怪,却也不细想这个中原因。总归能让父亲放心,自然是好的。 宸王走后,关上房门,容菀汐却听得父亲叹了一声。回身低声道:“女儿啊,不管宸王殿下的名声如何,如今你既然已经嫁过去了,若是他对你好,你便你便一心一意跟着他吧。哪怕是风流一些,但与你在一处时,他知道疼你护你,你也便” 容卿不愿意说出那几个字来,但女儿已经嫁过去了,且现下看来,宸王对女儿还是很喜爱的那样的言语,若非是真喜爱这个女子,再风流的人也调笑不出。既宸王待女儿还可以,他岂有不劝着女儿安生过日子的道理 因而顿了半晌,还是道:“也便将就着吧。” 容菀汐安慰父亲道:“女儿了解父亲的担忧。但实际上,这宸王府中其实只有八个姬妾而已。而且这两日里女儿瞧着,她们都是极安静的,平日里倒不怎么出来走动。即便殿下风流,可见却也不怎么往家里添置的。女儿的日子是能过的极舒心的,倒是无将就之说。其实嫁过去才知道,这是好日子呢。” 容卿勉强笑道:“那就好。若是心里有什么不舒坦的,可莫要委屈了自己。只管和父亲说。最不济,咱们不在他那王府里受委屈就是。” 容卿知道女儿是在安慰自己,便也不再说什么担忧之言,只是交代了女儿这一句,让女儿知道她是有后路可走的,也便结了。 听到父亲说起这事,容菀汐便顺着父亲的话,说起了这乞骸骨一事。 宸王今晨和她说那个故事,自然就是想要让她趁着回门之际,好好儿劝说父亲的。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父亲自然会听。但若从宸王嘴里说出来,父亲难免会细细思量一番。虽说最终父亲也是会听从建议的,但朝堂的意味儿未免浓了些,总不比父女间的言谈更亲切简单。 容菀汐自然没有和父亲说宸王讲的那个故事,只是仔细分析了先前的事,且将那猛虎在屋中,和猛虎在山林的结论说给父亲听。 父亲听了,未免一阵唏嘘。沉默了许久,显然是在细细思量的。 许久,方道:“不想陛下竟是这番思量可怜为父一腔赤胆忠心” “其实在狱中,为父也不是没想过这层干系。但总觉着,许是陛下爱子心切,一时被太子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但如今既然女儿都这么说,可见陛下的心思就是这般,不会错的。如今细想来,再怎么爱子,却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妄言,便欲斩一功臣良将,连召至殿前分辨都不曾” “其实这也怪不得陛下”,容菀汐道,“毕竟为皇者有为皇者的顾虑。身居高位者,难免多疑。虽说女儿也希望父亲能归乡安度晚年,但以现下的情况来看,父亲还是暂且不要提归乡之事了。刚好,也能在京都中多留几年,陪陪女儿。” 容菀汐笑道:“殿下是不管女儿自己的行踪的,女儿闲来无事,可以每日过来陪父亲的。” “哎,这成何体统呢嫁出去的女儿,岂有天天往娘家跑的道理你若能每月回来一次,为父也是欢喜的。” “好,那女儿就每月回家一次,父亲可别嫌烦。”容菀汐笑道。 容菀汐知道,父亲如此说,便是放弃了乞骸骨的念头儿了。 其实父亲想要还乡,也是为了她。京都城是个是非之地,毕竟是外戚,若是有心之人想要以外戚之故大做文章来害她,也是防不胜防的。莫不如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的好。虽说要忍着对女儿的思念,但是为了让女儿得到长久的安稳,却也只能苦了自己。 但如今放弃了还乡,却也是为了她。因为不想让女儿受到牵连,所以只能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以后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父亲这半生,除了为了风国、便是为了她。 ------------ 第三十八章:欢喜误会 如此这般良臣,却也终究逃不过朝堂的钩心斗角、精明算计;如此这般慈父,却也得不到上苍的垂怜,不能顺了他带着女儿回归乡里、让女儿嫁与她自己的如意郎君的意。 世事何其无情、苍天何其不公。但这人世间的每一个人,却何尝不是,都这般挣扎着匍匐而活。 苍生蝼蚁,匍匐天地。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即便是为皇者,却也未能逃脱。各人有各人的苦,各人有各人的难罢了。 同宸王陪着父亲在家里用了午膳,闲说了一会儿,过了午时,容菀汐便和宸王起身告辞。 自是舍不得父亲的,但想来不过隔着几道街而已,以后归家也方便,倒不至于太过悲切。 一路回到将军府,宸王没有去问柳斋,而是跟着她回昭德院。 远远的,云裳迎了过来。请了安,看了容菀汐一眼,欲言又止的。最后只和宸王道:“殿下,四殿下来玩儿了,现下在昭德院中呢。” “哦他回来了不知道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宸王笑着往昭德院而去,还没进院门儿,便喊道:“老四,你又跑出去胡闹,连哥哥大婚都不见你的影儿你说,该怎么罚” 容菀汐却觉得有些奇怪,靖王来了,怎么不去昭贤院中等,而来她的昭德院,这显然不合礼数。 “小王拜见王兄、拜见王嫂” 进了昭德院,便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一身蓝色锦袍的俊美男子。身量较比宸王矮了小半头、也不似宸王这般卓然挺拔,但这并非是因为他身姿气度不佳,而只是因为宸王太过出挑之故。若是单拿出来,绝对是走在集市上都会引得众人驻足观望的翩翩美男。 容菀汐不禁心内感叹,这些个皇子们,一个个不但天生贵胄,且都是这般容貌出挑,真是让寻常王公家只有望而兴叹的份儿。 在院儿里站定了,还未及和靖王说话,就听到屋内有抽泣的声音。 房门虚掩着,容菀汐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听着声音,好像是初夏的。 “这是怎么了”容菀汐问云裳道。 “这”云裳不知该怎样回答,略抬眼看向靖王,很为难的样子。 靖王也是一脸地不好意思,向容菀汐深施了一礼:“小王在此向王嫂赔不是了” “殿下快请起。本妃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殿下何故要向我赔礼” “这”靖王向紧紧关着的房门看了一眼,道,“这个其实我也是无意的啊。” 靖王挠了挠头,很是过意不去。 宸王道:“老四,莫不是你调戏了你王嫂的婢女” 靖王忙摇头:“不是不是真的只是个误会而已” “汪汪”忽然,房门里传来了小狗儿挠门叫唤的声音。 容菀汐是更加糊涂了。因而也不问靖王了,打算直接去问初夏。 “哎哎王嫂留步”靖王却拦了上来,道,“王嫂还是听小王解释吧要是让那丫头说,指不定说成什么样儿呢” “不许你冤枉我”忽然房门被人推开,初夏推门而出,擦着眼泪儿,道,“我定然是实话实说的,岂会胡言” “初夏”,容菀汐轻嗔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是把你惯坏了不成怎能这样和靖王殿下说话” 受了委屈,再被自家小姐训斥了一番,初夏哭得可是更委屈了。但是却也不敢太失了体统,不敢发出大的声响来,只是自己呜呜地闷着帕子抽泣。 “呜汪汪” 这声音响起,院儿里的人这才看到,初夏的脚下,蹲着一只白绒绒的小狗。 看起来是个小狗崽儿,没几个月大。 此时正仰着头,摇着尾巴看着初夏。 “这个王嫂,事情就是因这只云国雪绒犬而起的。”靖王道。 初夏也不好一直站在门口儿,侧到一旁侍立着,犹在暗自抽泣。 一旁儿的知秋道:“小姐,初夏姐姐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嘴巴里鼻子里都呛了水。才刚儿换了干净的衣裳,身上还直哆嗦呢我们自幼跟着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容菀汐见初夏哭得委屈,而且头发湿漉漉的,哪儿能不心疼因而上前去扶了她,安慰道:“是我的不是,话说得重了些,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可殿下面前不得没规矩,这也是要注意的事儿。以后千万不可再这样儿了。你且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宸王拉住了刚要开口的靖王,拉着他站在一边儿,给他使了个眼色。那眼神儿,显然是在警告你别胡闹,这可不是你玩儿得起的丫头。 靖王一脸委屈 初夏哽咽着说了事情经过 听靳嬷嬷说,厨院里刚从郊外花庄收来了一批新鲜的玫瑰花,她想要给小姐酿玫瑰露喝,便拎着小篮子去取了些。回来的时候路过芙蕖,看到一个男子在水中泛舟 初夏自然是不敢仔细看的,以为能在这芙蕖中泛舟的,除了宸王也就不会有别人了。还以为是小姐和宸王回来了,便向小船儿上施了一礼,扬声问道,“殿下,小姐可在小舱里吗” 那人向她招了招手,扬声道,“你近前来。” 初夏听着,虽说觉得这声音有些不像宸王的,但也没有细想,还以为是小姐和宸王有什么吩咐,便到芙蕖边儿上去了。垂首屈膝施礼,等着吩咐。 这人也划舟到了近前来,蹲在小舟上,在她手里挎着的那一篮子玫瑰花里捻了一朵。凑在鼻尖闻了,道了声,“真香,人美花娇,妙极、妙极” 初夏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了,这声音不似宸王的,而且宸王也不可能和她说这样的话。 吓得抬头看向对方。可忽然间,小舱的布帘儿里冲出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速度很快地向她的花篮冲来把她吓得不轻,一个站立不稳 原是自己能稳得住的,可偏偏那人趁机拉住了她,把她往水里拖。她本就站不稳,被这样一拽,自然是跌落到水里,成了一个落汤鸡了 受了这样的委屈,初夏怎能不哭 容菀汐听着,也是心有不悦。想起靳嬷嬷和她说过的、那梁美人的由来,未免觉得这位靖王殿下,也是那风流纨绔之辈。 还未及向靖王再询问一番,就听得站在门口儿的靖王急着辩白道:“初夏姑娘,我真是冤枉啊我是见你受着了惊吓,怕你摔着了,想要稳住你啊可谁承想那小舟一晃,我站立不稳,这才误把你拖入水中了团绒不也掉下去了么幸亏本王有些身手” “老四。”宸王轻嗔着提醒了一声。 靖王也觉得,这时候似乎不是显摆身手的时候。因而忙正色起来,在门口儿站了,隔着门槛儿,向容菀汐再揖一礼:“王嫂明鉴,且听小王说来” 容菀汐的声音平平静静的,让人察觉不出喜怒来。只是淡淡道:“殿下请讲。” 初夏自幼跟着她,她们三个便如亲姐妹一般。若是靖王有意调戏初夏,她是断然不能让初夏白受了这一番委屈的。 靖王道:“小王出去游历归来,带了这只云国雪绒犬,想要送给王。云裳说王兄陪着王嫂回门了,小王便在府中随意闲逛着等。正在小舟上惬意地晒太阳,忽见不远处岸边花丛中,一个小姑娘正在追逐一只蝴蝶跑。小王难免多看了几眼。忽而这小姑娘向小王施礼,小王见她是把我当成自家王爷了,便想着逗逗她。” “就只是逗逗她而已,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许久未见女子如此天真烂漫的样子,这想要逗逗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啊。后来就发生了初夏姑娘说的事情。可是本王真的只是想要拉住她、想着别让她摔着。只是一时竟忘了小舟不稳,以至于引得初夏姑娘误会王嫂,小王真的是无心的。” 见靖王说得很是诚恳,容菀汐倒也觉得,其实靖王不至于没分寸至此。便是真看上了他王兄府里的一个小丫头,只要问他王兄要了去不就成了何故非要把人拖入水中、做这种下流的戏弄 “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呢”初夏委屈道,“奴婢瞧着那蝴蝶儿好看,追着它玩儿,这有什么错处呢。难道就因为如此,就该着要受殿下的一番戏弄吗” “初夏姑娘,我真的不是有心的若说戏弄你,也就只是佯作你家王爷这一件事儿而已,却也不至于把人拖入水中,这般荒唐无礼啊。不过,对于佯作你家王爷这件事儿,我还是要向你道歉的。” 靖王说着,很郑重地站直了,清了清嗓子咳咳 随即,向初夏诚恳地揖了一礼:“姑娘,小王错了小王不该夸你人比花娇、不该叫你到近前来,就该自己在心里默默欣赏的小王真的知错了姑娘你就看在看在” 靖王边想着,忽而目光一瞟,看到了蹲在初夏脚下的雪绒犬,“看在雪绒向你摇尾巴的份儿上,你就原谅了本王吧” ------------ 第三十九章:缘分伊始 “噗” 靖王的一番糊涂话,逗得原本还一脸委屈的初夏,“噗”地笑了出来。 容菀汐听着也是好笑,忙扶起了靖王,道:“殿下可莫要折煞了初夏。只是这样的误会,下次别再有就是了。” 见初夏笑了,而且脸上还有些许红晕,也不知是哭的、还是因娇羞所致,容菀汐倒也觉得,这事儿说开了并没有什么。 靖王如此不顾身份的向初夏赔罪,虽说话仍旧有些不成体统,但堂堂一个王爷,能做到如此,本就是一件难得的事儿。 靖王略抬眼、不敢看还想看地看着初夏,试探着问道:“初夏姑娘你你不生气了吧” “奴婢哪儿敢生殿下的气”初夏也不知是气还是羞,一跺脚,背过身去。 “嘿嘿”靖王挠了挠头 忽而看向宸王:“王兄,这雪绒犬,我看你也不甚喜欢,觉得不如美人儿好看,是吧” 宸王看了容菀汐一眼,轻咳一声,道:“你王嫂面前,不得胡言。” “嘿嘿”靖王笑道,“我看王兄是不喜欢的。所以这” “谁说本王不喜欢”宸王笑道。 容菀汐看出了宸王是故意逗靖王呢,因而笑道:“老四,你别听你王兄逗你。这小狗儿是你带来的,你自己处置便是。” 宸王闲闲地靠在门框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是啊,你王嫂说得对,老四,这小狗儿,你想怎么处置” “王兄,你别笑得好像知晓一切似的”,靖王道,“我一看到你这样的笑容,我心里就直发慌。” “你这话本王就听不明白了,合着本王在自己的府里,还不能笑了是吧”宸王笑道。 靖王一摆手,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转而看向初夏,自己却是笑得比谁都灿烂:“初夏姑娘,你看本王冒犯了你,害得你哭了一场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这只雪绒犬这么喜欢你,不如你留下它吧,这样本王心里也好受一些,不至于那么愧疚。” 初夏自然是不敢贸然收下皇子的礼物的,因而看向容菀汐。 容菀汐笑道:“你别看我,四殿下是送给你的,又不是送给我的。” 初夏看了看那只仰着头向她摇尾巴的、毛茸茸、胖乎乎的小可爱,心里其实是想收下的,真的很舍不得这小家伙。但是却又不敢收 “初夏姑娘,本王现在又无家室,王府里连一个姬妾都没有,带回去谁照顾啊而且这小狗儿本王既要送给你,那就是你的了。如果你不要,那本王就只有带回去随便扔了,看它自己的造化吧” “别、别啊”初夏有些着急。 “好了,你要是喜欢,你就收下。咱们院子里,也不差这小家伙的一口吃食。”容菀汐笑道。 她看出了初夏喜欢得很,说实话这,这小家伙,她自己也是很喜欢的。但最主要的还是其实收了靖王这个礼物也没什么,既然靖王都说了,这只是赔罪之物,自然无关乎其他。 更何况,这“缘分”二字其妙得很 若真是一桩良缘,这是初夏的福气;倘若是一桩孽缘,那也是初夏人生中该经历的一段悲喜。 感情的事旁人搀和不得。她这个做主子、做姐姐的,又岂能将其扼杀了 得了容菀汐的准允,初夏乐呵呵地抱了这只白绒绒的小团子在怀里,乐颠颠地施了一礼:“奴婢多谢殿下。” “现在知道谢我了”靖王摇头笑笑。 容菀汐发现,靖王看着初夏的眼神,很温柔。 “你给这小狗儿取个名字吧,本王也听个乐呵”靖王提议道。 初夏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看向容菀汐:“小姐,奴婢想不出好听的名字来。” “王嫂给赐一个”靖王道。 容菀汐倒也不推辞,笑道:“我看这小狗儿绒绒的、白白的,也不知道谁给这一品种的狗起了雪绒的名字,怪贴切的。不如它的名字就叫了雪绒吧。” “王嫂,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都说你是京都第一才女呢”靖王道。 “取名字总要贴切些才好,这可不是卖弄文采的时候。”容菀汐笑道。 好在宸王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也极赞成“雪绒”这个名字。 靖王是不方便进王嫂的房间的,因而几人笑说了一会儿,宸王就带着靖王出去了。不用问也能知道,宸王一定是带靖王喝花酒去了。 容菀汐和初夏、知秋一起,给雪绒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小狗窝,又去小厨房找了一个专门给雪绒用的小铜盆,做它的饭碗。忙活了一下午,晚膳后,三人仍旧是围着这只小狗儿转,看着它在屋里蹦蹦跳跳的,心里便柔软得很。 容菀汐以为宸王会玩儿到半夜才回,没想到戌时刚过,宸王便回了。而且仍旧是回到昭德院中来。 有了雪绒,院子里简直等于安了一个不用付月钱的通传的。 “汪汪” 听得雪绒的叫声,正在梳妆台前梳头的容菀汐向旁边窗子处看了一眼,果然见那挺拔的身影正往屋子里来。 这一刻,竟忽而有了一种“对镜盼君来”之感。 容菀汐自己摇头笑笑,也不计较自己心中忽然出现的这玩笑般的念头儿。 “殿下回来了”容菀汐听得他开门的声音,便出了寝房迎接,轻施一礼。 宸王见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寝衣,长发垂顺的披散着,面容恬静,声音轻柔。屋内烛光跳跃,映着这一室的温暖一时,竟是有种安宁的归属感。 扶了她起身,道:“怎么这么早便要歇下了也不等本王。” 听得他竟有些抱怨之意,容菀汐觉得好笑。等他与不等他,又有什么分别她又不是这王府中的那些姬妾,等他来、盼他来,好。 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容菀汐是不喜欢的,因而离他远了些,淡淡道:“殿下今晚还要留在这里吗” “当然了”,宸王已经在脱外袍了,“不然本王来这里干什么大老远儿的走过来的。” 容菀汐也不答话,既然他要留在这里,同床而眠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离本王那么远干什么”宸王忽然意识到,容菀汐刚刚是故意躲远了的。 容菀汐倒也不掩饰,直接道:“妾身不喜欢殿下身上的酒气。” “原来是这样”宸王道,“你可真麻烦觉着回来晚了你会不高兴,特意早回来了,沾了些酒气,你又不高兴。” “妾身没有不高兴。”容菀汐淡淡道。 宸王笑笑。 忽而声音中有了些许失落之感:“是啊你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反正本王也不是你在乎的人” 宸王坐在床上,双手在身后撑着床,看着她:“如果是二哥,你会和他恼吧” 容菀汐不答话,只是到木架旁将宸王脱下来的衣袍整理平整了。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和我吵吧呵呵”宸王苦笑两声,倒在床上。 容菀汐这才发现,其实他只是身上酒气较淡而已,并不是饮得少。显然,他有些醉了。 他的身上,不饮酒的时候,总有一种独特的、淡淡的清香,说话的时候,这清香配着那男子气概极浓的略沙哑的声音,很有一种让女子心神荡漾的独特魅力。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他这卓然的身姿、俊美的面容、独特的气息所俘获,可他的心里,爱的,却偏偏是那个不属于他的人。 人啊,总是爱和自己较劲儿的 容菀汐为宸王脱下锦靴,抬着他的双腿,将他推向床里。 宸王迷迷糊糊的,伸手将容菀汐揽住了,将她的身子紧紧压在自己胸膛,有力的大手抓进她的秀发中抚摸着 她听得他用极低的声音叫了声:“月儿” 她听到,这声音里,是满满的沉痛 “月儿”他又唤了一声。 容菀汐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 许是他这与往日里大不相同的沉痛的声音,让她觉得有些惊讶,许是这心跳在她耳边太过明显,许是 也不知怎么了,容菀汐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把自己当做别人,就这么紧紧抱着 半晌,他的这一阵梦呓过了,容菀汐察觉到他的手轻轻松开,这才缓缓起身。 起身之时,看到他那熟睡之时紧锁着的眉心,容菀汐忽然明白了,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推开他。因为她心疼他。 即便只是合作伙伴,这些天相处下来,她的确不讨厌这个人,而且心底里,是已经把他当做朋友的。看到一个颇为谈得来的朋友,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喝得烂醉,有些为他担忧、为他心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容菀汐平静地为宸王掖了掖被角。想着明日他醒了定会头疼,左右毫无困意,便起身去给他弄些醒酒汤。 到西厢丫鬟房里,唤了知秋去厨院里跑腿儿,拿些葛根和蜂蜜回来。 容菀汐自己则是和初夏去小厨房里生火烧水,等知秋拿了葛根回来,煮了葛根汤给宸王。 初夏低声笑道:“小姐,为什么要给殿下煮醒酒汤啊小姐好生体贴啊。” ------------ 第四十章:姬妾请安 “你这小丫头,莫要胡想”,容菀汐道,“毕竟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着的,互相体谅些,总比像仇家一般相处要好得多吧” 初夏却是偷笑不语。 忽然想起今天下午,靖王说讨厌看到宸王那了然笑容的样子,此时的容菀汐,终于有些体谅靖王了。被人这样笑而不语地对待,还真是不舒服。 容菀汐端了煮好的葛根汤和一小碗蜂蜜进屋,待到葛根汤凉温了些,将这一小碗蜂蜜倒进去。 到床边去叫了宸王两声:“殿下,先醒醒殿下” “嗯”宸王应了一声。 容菀汐看到他的眼睛挣扎了几下,最后竟然真的睁开了,而且声音还算清醒,问道:“什么事” 听到他如此清醒地问话,容菀汐到是一愣,一时竟怀疑是不是自己觉错了,或许他根本就没喝多。 看到宸王揉了揉额头,容菀汐淡淡道:“小厨房里给殿下煮了醒酒汤,殿下喝一些再睡。” 宸王靠在枕头上坐着,奇怪道:“小厨房小厨房里何时有专门的奴才了你让初夏和知秋去煮的吧” “啊。”容菀汐胡乱应了一声,递了碗给他:“殿下快喝了吧。” 容菀汐到了近前,宸王鼻子动了动,显然是在嗅气味儿。 随即便含笑不语。眼中带着一抹笑意,将这一碗醒酒汤咕嘟咕嘟喝下了,倒是听话得很。 她的身上,有柴火的味道。这醒酒汤,多半也不是初夏和知秋弄得。 她这醒酒汤果然管用,喝过了,不多时,便觉头脑清醒得多了。 这一清醒起来,忽然觉得刚才自己是不是抱了谁 因而看向她,似是探寻。 但这小女子只是一脸平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修指甲,完全不像刚刚被人冒犯的样子。难道是他记错了 “嘿容菀汐”宸王趴在床上,叫了容菀汐一声。 “嗯”容菀汐随口应道。 “我刚刚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宸王问道。 “没有。”容菀汐答得很是痛快。 但是宸王有些不相信,知道从她的声音和表情上是看不出什么的,一定要看到她那最诚实的双颊才行。 因而道:“你转过来,你看这儿” 宸王随意指了一个地方。 容菀汐回身,顺着他的手平静看去,只是床幔而已,没有什么啊。 宸王看到她的脸,的确仍旧是如雪的白皙肤色这心里,竟是忽然有些失落之感。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倒也没有否认之意。这小女子,的确有点儿意思而且,其实每天和她较量着,也是一种别样的乐趣。 自是和与其他人较量不同,这小女子的聪慧和气量,便是十个男人也不及。 “明天本王的那些女人们,就要来见你了。你可别忘了我们说好了的游戏,可看仔细着些。”宸王道。 就不信这小女子能赢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能让她输的办法,当然,这也不是故意诓骗她或是怎样,而只是说实话而已。该着他是会赢的。 次日一早,云裳便送了宸王的朝服过来,看来宸王今天是要上朝去了。 一起用过了早膳,容菀汐在门口施了礼,恭送宸王。 初夏和知秋撤了圆桌,在这大方厅内,左右各摆了四把椅子,在左右四把椅子之间,各摆了两个放茶具的小方桌。不用特意设主位,原本在北墙处,就有一方小桌,左右两个椅子的。且那一处的地面,是比屋子里其他地方都高出一处的水泥抹的小台阶儿。 但凡是大家族的府宅里,老爷和夫人的屋子里,正厅都是这样设计的。以尊家主之仪、主母之仪。 刚摆好了这些,就听得知秋在院门口儿向内喊道:“小姐,薄美人求见。” “进来。”容菀汐道。 薄美人来得可真够早的,昨儿让靳嬷嬷传下去的,说是辰时二刻见她们,现下刚过了辰时一刻,薄美人就来了。 “美人怎么来的这样早”容菀汐在主位右侧坐着,和悦笑道。 “妾身脚程慢,怕误了向娘娘请安的时辰,便提早儿出来的。”薄美人道。 容菀汐见她体态匀称,容貌端庄大方,眉眼儿间更是平稳得宜之态,便知她是个沉稳有思量的人了。也难怪太后会将她赐给宸王。 且她今儿是自己过来的,并未与旁人结伴而来,更可见其思量之周全。 “妹妹坐吧,无需多礼。”容菀汐笑道。 薄美人却道:“还未给王妃娘娘敬茶,妾身不敢僭越。” 其实容菀汐让她坐,也是考考她而已。若她真的忘了敬茶一事而坐了,那便是糊涂。然而这位薄美人却并不糊涂。 初夏见此,便端了准备好的小茶盅出来,屈膝递给薄美人。 薄美人接了,上前几步,又在容菀汐面前恭敬跪下,举茶过头顶,道:“侍妾卑下,给主母敬茶。” 容菀汐略颔首接了,饮了一口,递给了初夏。亲自起身将薄美人扶起来,道:“美人快请坐。这该走的规矩咱们都走完了,接下来咱们自在说话儿,美人千万不要拘谨着。” 薄美人谢了恩,倒也没继续推辞,而是坐在了那八个椅子中的,左首第一位上。 容菀汐见了,却也不说什么。这原是她应该坐的位置。 “美人入府几年了今年年方几何”容菀汐坐在主位上,温然问道。 “回娘娘,殿下十六岁开宅建府,奴婢是次年七月里,太后赐予殿下的良家子,如今在府中已三年了。入府那年,奴婢十七。”薄美人道。 容菀汐听得她的语调很平缓,而且说话的时候,眉眼儿始终是垂着的,不敢僭越半分。她今天穿着一身松柏色的深色衣裙,虽说看起来端庄沉稳,但未免显得老气了些。如此颜色,大多是过了二十五岁、已生养的女子才穿的。 虽说她语气沉稳、贪图得宜,但容菀汐却觉着,越看越不舒服。总觉得沉稳太过,便是沉闷死板,且心机极深。 但这只是容菀汐心里的想法,面儿上却是没有表露分毫的。容菀汐只是淡淡印了口茶,咽尽了,方笑道:“原来美人是与殿下同岁的呢,且又较本妃入府早,可是本妃的姐姐呢。先前不知姐姐年岁,只以位份而论,倒是论小了姐姐。” 薄美人起身,施礼道:“娘娘面前,妾身岂敢托大” “不妨事的”,容菀汐笑道,“姐姐无需多礼。姐姐若太拘谨着,本妃也是不自在的,咱们姐妹自在说话便是了。” 薄美人应了声“是”,便起身归位坐着,不再过分客套。 容菀汐也没和她提慈宁宫,她自己也没提起,只是闲说了几句她那宜兰院里的情况。正说话间,院门口儿又进来一个女子,身后跟着一个服侍的小丫鬟。小丫鬟自院门口儿便止了,同薄美人的丫鬟站在一处。 女子穿着一身湖蓝色衣裙,个子较薄美人矮了半头,身姿纤巧。进了屋,只见她生得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秀鼻纤细,只是眉眼儿略显单薄,拉低了这张面容的整体姿色,看起来不过中上之姿。如若不然,以这小嘴儿秀鼻、娇俏脸型,怎样也应是上乘之姿的。 女子盈盈施礼,声音轻柔:“美人冯氏,给娘娘请安。” 她行的是屈膝之礼,而不是薄美人一进门时行的稽首大礼。 “美人无需多礼,坐吧。”容菀汐道。 “侍妾还未给娘娘敬茶,不敢妄坐。”冯美人道。 容菀汐示意初夏,初夏端了一杯茶给冯美人,冯美人接了,上前来,这才向容菀汐行了跪地之礼,道:“侍妾给主母敬茶。” 容菀汐听得她故意略去了那“卑下”二字,只是含笑接了她的茶,并未说什么。 将茶盏递给初夏,道了声:“美人起吧,莫要拘着礼。” “是。”冯美人应了一声,略向左侧首位看了一眼,便于右侧首位上坐了。 紧接着刘美人和一个姑娘也到了,二人结伴而来,进了屋,刘美人向薄美人笑道:“姐姐怎么来得这样早呢昨儿说好了一道儿来的呢,我们刚刚还去宜兰院找姐姐了呢” “让妹妹白跑一趟了,一早儿被奴才们闹哄的,竟忘了妹妹的约。”薄美人平稳笑道。 刘美人生得一张小巧的圆脸儿,脸上肉呼呼的,一笑,脸颊上有两个圆圆的酒窝,甚是讨喜。虽说已经十六岁了,但是看起来却要比十六岁更小一些,身量和容貌上,都像是没长开似的。 随刘美人一起来的那位姑娘,进了门倒并不玩笑。薄美人话音刚落,她便悄悄儿拉了刘美人一下,随即便跪地向容菀汐行了稽首大礼,道:“侍妾赵氏,拜见娘娘。” 被赵姑娘拉了一下,刘美人也忙跪地,道:“美人刘氏,拜见王妃娘娘。” “二位妹妹快请起,坐吧。”容菀汐笑道。 没等刘美人开口,赵姑娘忙道:“未给主母敬茶,不敢起身。” 容菀汐听出了她话语慌忙,倒像是在说给刘美人听似的。 不免多瞧了她几眼,只见这位赵姑娘,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 第四十一章:庭前芍药 她肌肤白皙、杏眼儿温婉如含情,鼻子和嘴唇都生得寻常,只是这白皙细腻的皮肤和一双美丽的杏眼儿、再加上这匀称的鹅蛋脸型儿,已是足以使其位列上乘之姿。 初夏递了茶给刘美人和赵姑娘,容菀汐发现,赵姑娘仍旧抢了先,规规矩矩地向她跪地敬茶。双手奉过头顶,“侍妾卑下,给主母敬茶”,言行都未有失。 紧接着,刘美人依样画葫芦似的,也如同赵姑娘那般,给容菀汐敬了茶。 虽说这位赵姑娘抢了刘美人的先,但容菀汐对她的品性,反而愈发喜欢了些。容菀汐看出了,其实她并非是抢先之意,而是怕刘美人错了规矩,在给刘美人打样儿呢。 这府里,姬妾们勾心斗角是免不了的,但赵姑娘却是这般真诚待刘美人,可见其品性之佳。 赵美人轻轻拉着刘美人,到右边去坐了。如此一来,刘美人自然是坐在右侧二位的,而赵美人则是坐在刘美人身侧。 二人刚坐定,院门口儿有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而来。 前脚儿进屋的,是侍妾齐氏,后脚儿进屋的,是侍妾闵氏。二人依次敬了茶,齐氏抢先一步,坐在了左边第三位上。闵氏度了位次,便也只好坐在齐氏之下的左侧末位。 这两人的面容都是中上之姿,齐姑娘身材凹凸婀娜,极有女子之美;闵姑娘眉眼而轻佻,极有撩人之态。 这二人落座后片半晌,眼见着辰时二刻已到,才见门口儿又进来一个女子。这女子的到来,引得除了薄美人和冯美人之外的在场之人,都向其看去 女子穿着一身嫩柳色衣裙,身材纤细高挑。及近了,才见这张面容肤白胜雪,五官匀称。纤细脖颈如同天鹅一般高傲,眉眼儿间,也尽是清冷孤高之态。通身气度,都透着一个字寒。只是往屋里一站,就仿佛有冰冻三尺之能似的。 若是单从这张面容上来论,也只不过是上乘姿色而已,但加上这通身清冷孤高的气度,便使得这人,有了倾城之感。所谓冰雪佳人可倾城,说的就是如此吧。 女子微微屈膝施礼:“美人梁氏,给王妃请安。” “无需多礼,坐吧。”容菀汐道。 梁美人起身,连一声“是”都没应,就在赵美人之下的右侧末位上坐了。 她坐姿笔直,双手搭在一起放在腿上,是极规矩的。但容菀汐知道,这绝非是因她刻意守规矩、懂规矩所致,而是她原本坐姿便是如此。 她坐在右侧最末位,耳观鼻鼻观心,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谁都不说话。但这位梁美人,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仍旧面无表情地这般坐着。 “梁美人”,容菀汐温和开口,“可否到近前来坐且坐在薄美人身侧吧。” 梁美人起身,向薄美人身侧而去。然后,就这么坐下了,一句话也没有,也未见有什么因挪位而起的情绪。脸上一直都是这般平平静静的,清淡孤高。 在容菀汐身旁服侍的知秋,低声对身旁的初夏道:“这位梁美人的神态,和咱们家小姐有些时候的神态,倒是很像呢。” 初夏用极低的声音道:“别胡说,小姐虽面容沉静,可何时孤高到这般目中无人了” 容菀汐略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也是拿这两个小丫头没有办法。此时屋子里这么安静,她们便是再低的声音,也会被人听去的。自己倒是说得乐呵呵的,以为隐蔽得很么 初夏忙低了头,正了脸色,低声向容菀汐道:“小姐,已经辰时二刻了。” 容菀汐淡淡点头,温和道:“让大家过来,只是为了和大家见个面儿,认识一下。往后咱们在这府里,其实走动是不多的。殿下到何处去、没到何处去,都要看殿下自己的喜好,倒是与咱们无干。本妃与姐妹们一样都只是想要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只愿自己循规蹈矩的,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毕竟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在,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没个惩治,也是不成体统” “哎呦大家伙儿都到了” “汪汪汪汪” 容菀汐的尾音还没落,就听得院门口儿传来一个娇娆的声音。随这声音一起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艳丽玫粉色衣裙的女子。 “娘娘院儿里的这只小狗儿,这一早晨也没叫过,怎么这时候倒叫起来了”齐姑娘笑道。 冯美人向门口儿瞟了一眼,倒是淡淡的接了齐姑娘的话儿:“许是习惯了这一早晨的人来人往,冷不丁来个不同的,吓着它了。” 女子体格风骚,容颜娇艳,原本就娇媚的面庞,被这一身艳丽的玫粉色衬得,更显得美艳非凡。再加上这笑容满面、顾盼神飞的鲜明神态,倒是显得比梁美人还出挑几分,倒成了这王府姬妾中最殊丽的。 “侍妾卢氏,给王妃娘娘请安”卢姑娘向容菀汐施了个屈膝之礼,娇声道。 容菀汐面目平静地看着她,声音也是很平静的,未见有丝毫不悦、也未见有丝毫和悦,只是平平淡淡地问道:“姑娘入府多长时间了” “回娘娘,有半年了。”卢姑娘道。 这位卢姑娘,说话倒是极痛快的。 “殿下待你可还好”容菀汐问道。 卢姑娘已经在不觉间直起了身子,只是垂首回道:“回娘娘,殿下对妾身挺好的。” “常去你的院子里吗”容菀汐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 卢姑娘也没听出什么来,目光在在场之人脸上扫了一圈儿,笑道:“不瞒娘娘,娘娘嫁过来之前,殿下但凡来后宅,来的都是妾身的院子。” 齐姑娘轻嗤一声,曼然道:“咱们殿下是最爱新鲜的,你是刚来的,殿下岂能不常去你的院子再过半年,若是又有了新妹妹来,你再瞧瞧有什么可炫耀的呢。在坐的姑娘美人们,谁不是如你这般过来的” “是吗”卢姑娘笑道,“怎么我倒是没听说,齐姐姐什么时候专宠过” 但齐姑娘的心思,却已经不在和她言说之上了。而是忽然慌忙跪地,向容菀汐道:“侍妾失言,还望娘娘莫怪。娘娘明鉴,侍妾并无冒犯娘娘之意求娘娘宽宥求娘娘宽宥” 容菀汐见她慌乱得很,也知道她是无心的。这位齐姑娘虽说是有些心眼儿的,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以她的思量,倒也想不出指桑骂槐的主意来。更何况,她也没有这个必要。 “好了”,容菀汐温然笑道,“姑娘莫要太紧张,本妃不是那多思狭隘之人。姑娘起吧。” “多谢娘娘。”齐姑娘应了一声,起身坐回座位上,哪里还有再和卢姑娘斗嘴的心思 卢姑娘一声轻轻地冷笑,显然很瞧不上她的样子。 也不等容菀汐吩咐,便自己坐在最末尾的椅子上去了。只剩下这一个位置,她不坐在这里还能坐哪儿但即便坐在这最末尾的椅子上,却也是神态傲然,打量了在场之人一圈儿,眼中满是不屑。 “卢姑娘”,容菀汐轻抿了一口茶,方淡淡地继续道,“本妃可让你坐下了” 卢姑娘一愣,不情愿地起身,道:“可是这屋里只剩下这一张椅子了,妾身不坐在这里,还能坐在哪里呢” 容菀汐知卢姑娘是故意曲解了她的问话,倒也不纠结在这一点,而是道:“陆既姑娘不愿意坐在这张椅子上,那便到一个更舒服的地方去,如何” 卢姑娘还不至于蠢笨到,以为容菀汐会给她赐座一个高位,因而脸色已经沉着起来,倒还是能沉得住气的,开口仍旧是笑音:“不知娘娘想要赐妾身坐哪儿” 容菀汐道:“今儿卢姑娘来迟了,许是贪恋着外头儿春色正好。如此,便去院子里晒晒春光,如何” 卢姑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话语却还是清醒的,无辜道:“娘娘,妾身并未来迟啊。娘娘说的是辰时三刻,是姐姐们都来得太早了而已。” “妹妹如此聪慧,也不像是耳朵不好使的样子啊”,闵姑娘笑道,“娘娘说的是辰时二刻,怎么我们听着的都是辰时二刻,而到了妹妹你这里,就变成了辰时三刻了呵呵妹妹好生会推脱。” 卢姑娘顺势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有意冒犯娘娘不成这罪名可不是随意扣的传闻娘娘乃是咱们京都城的第一才女,自是心如明镜一般。娘娘明鉴,岂能因为你这一两句话,而怪罪于我” 容菀汐嘴角含笑,就知道她看起来甚是无脑,但实际上,却也是有些思量的。 “娘娘,妾身真的不知道是辰时二刻,昨儿靳嬷嬷差人来告知的时候,妾身正在小憩,根本没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都是底下的奴婢传给妾身的。” “秋燕,你过来”卢姑娘说着,便招呼自己的使唤丫头。 小丫头进了屋,战战兢兢道:“姑娘有何吩咐” “啪” ------------ 第四十二章:妖娆无比 一记耳光打在秋燕的脸上,卢姑娘怒道:“你这小蹄子蠢驴一样明明是辰时二刻来昭德院,你为什么和我说是辰时三刻你是蠢啊,还是有意陷害我” “姑娘” “啪” “还敢多嘴” 根本没有秋燕分辨的机会,卢美人就又一记耳光打在了秋燕的脸上。 “好了”容菀汐淡淡开口,面色平静,仍旧是无法让人从面色上看出一丝怒意来。 但在此时,听了容菀汐这样淡淡的话,所有人却都是下意识地屏息看向容菀汐。 薄美人心中暗自思量着:“这小姑娘好生厉害,如此喜怒不形于色,让人一点儿摸不出深浅来。” 一时屋里只有秋燕低头抽泣的声音。 容菀汐道:“卢姑娘,你这丫鬟太糊涂了,竟把辰时二刻说成了辰时三刻,害得姑娘来晚了,只剩下那个不愿意坐的座位。只是奴才糊涂,主子之过,可见平日里姑娘平日里对底下的奴才们教导有失。你自己院子里的事,本妃也不好搀和。只是咱们府中,到底也要讲求个尊卑体统。你既来晚了,不管是何缘由,都该罚。” “本妃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姑娘没有异议吧” “娘娘,都是这小蹄子” “好了”容菀汐缓缓起身,温然笑道:“姐妹们陪着本妃闲聊了这半日,想必都乏了,咱们今儿就此散了吧。” 容菀汐说完这一句,便已经向内室走去,显然不给卢姑娘抗议的机会。 几个美人姑娘们都道了声,“妾身告退”,便也不在这里多留。 容菀汐罚了这一贯嚣张的卢姑娘,其他人自然是乐得捡笑话的。 卢姑娘看着容菀汐的背影,显然很是不甘。但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声轻轻的冷笑,便曼然离开了。 这时候,如果她再争取什么,岂不显得她太小家子气不过是一个月的月钱而已,她总不能让人觉得她香来院穷得很,连一个月的月钱都输不起。 出了昭德院,除了刘美人和赵姑娘之外,所有的姑娘美人们,都是带着自己的丫鬟只身离开的。除了柳美人之外,人人心中都是各有思量,未免都对容菀汐的行事做派做了些揣摩品评。 薄美人带着她的丫鬟冬雪,回了宜兰院。关上房门,冬雪这才低声问道:“夫人觉着这位王妃娘娘怎么样” 薄美人摇摇头,道:“年纪虽小,行事做派,却全然不像是一个久在深闺中刚出阁的大家小姐,倒是老辣得很呢” “也是呢”,冬雪道,“奴婢在院门口儿听着,这位王妃娘娘,语气平平静静的,但罚起人来,却是丝毫不给人辩驳的机会。若是一般官家小姐,刚刚到了这府里,哪敢罚人呢更何况还是卢姑娘那样受宠的。” 薄美人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盏,道:“是个不好对付的出身又高贵、容貌也是这般美妙,偏偏还甚有思量” “谁知道怎么忽然蹦了这容家小姐出来”冬雪低声抱怨道,“如果咱们殿下再这样风流下去,再过个两三年,太后为了收殿下的心,这王妃之位一定是夫人您的。” 薄美人轻叹了一声,道:“太后再怎么看重我,到底也是在意身份的怪只怪,我不是那官家小姐出身,平头百姓家的,若无大的建树、若无子嗣,怎能登上这王妃之位” 坐不到这王妃之位,若是一直在这府中还好,但倘若真的有朝一日去到那就冲宫阙里,届时太后和姑奶奶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九重宫阙里,可还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是太后赐给宸王的,在这府里的地位本是不容忽视的,一旦仰仗不在了,那便会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人人得以践踏。登高、若不能登到极致、若不能登到那最高最安稳之处,就只有摔得比别人惨的份儿 如今周氏外戚当道,皇上早就对周氏起了铲除之意,届时,太子十有是要被废的。而除了太子之外,皇上最疼爱的、身份最尊贵的,莫过于宸王。 且这些年来,她细细品着,宸王绝对不是那胸无大志之人,而是颇有一番谋略。她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中龙凤,会不对那至高之位有所向往。 前路艰险这容菀汐,即便再难对付,她也必须要将其铲除。 不为别的,只为活着,只为安稳终老 宸王下了早朝,想着容菀汐定然已经见过那些姬妾们了,因而推了太子去天香楼的邀请,直接上了马车回府。竟是对她的答案无比好奇 太子看着宸王上了马车,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里暗忖道:“这容菀汐,果然有两下子” 香来院中,卢姑娘在房中缓缓地来回踱步。半晌,忽然冲出房门去。 “姑娘”秋燕跟了出去。 她的双颊还红肿着,心里怎能不委屈但做奴才的,除了忍气吞声、以求不出错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虽说心里是不想管卢采曦的死活的,可若不跟着,出了事儿,或许死的是她自己了。 “姑娘要去哪儿”秋燕跟在卢采曦身后低声问道。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平庸无奇。不出挑、却也不是特别差。如此平凡,放在人群中,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格外注意。 “心情儿不好,出去走走。”卢采曦说着,则是往莲塘那边走。 今天是容菀汐第一次见姬妾,殿下下了早朝,定然是要到她的昭德院问一问情况儿的。而从府门到后宅,不管是从花园芙蕖那边走、还是从泾渭柳林那边走,这莲塘,都是毕竟之路。 卢采曦一路脚步匆匆地到了莲塘,坐在池塘边儿的大理石护栏上,缓缓平静了心绪。 看了跟在身旁的秋燕一眼,道:“对不住你了,在昭德院里打了你。可你也要知道,我这是没办法。咱们两个是拴在一条绳儿上的蚂蚱,若我在这王府里立不住脚儿,你再被派到别的地方,谁会重用你也不过是一个粗使丫头罢了。” “是,能跟着姑娘,是奴婢的福气。”秋燕道。 可心里却想着,即便从前只是个粗使丫头,日子过得也要比现在自在得多。她倒是真希望靳嬷嬷当时没有把她指给卢姑娘,这好差事,谁愿意做谁做。 每日里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自己出了错儿,可即便如此,却还是逃不了动辄打骂。心情儿好的时候、用到你的时候,就给你几分好脸色,用不到你了、心情儿不好了,你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卢采曦往门口儿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道:“等下殿下来了,你可机灵一点儿,明白么” “是,姑娘。”秋燕小心翼翼地回道。 卢采曦点点头,便不再言语。而是在心里想着些委屈的、悲伤的事情,开始酝酿情绪。 不多时,这一双本就婉转含情的眼中,便是泪光点点 轻轻啜泣了下,往门口儿走来的方向瞧了眼,又底下头来,十足的委屈。 不多时,略一抬眼,看到前方假山处有人走来。因而忙转过身去,对着池塘,呜呜哭泣不止。 “姑娘,你不要哭了,奴婢看着都心疼”秋燕低声劝道。 “都是你这小蹄子办事不利落,害得我得罪了王妃娘娘。今儿她刚来,对我就如此不满,往后我在这王府中的日子,可怎么过呢我看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姑娘”秋燕忙紧张兮兮地拉住了卢采曦,跪地道:“都是奴婢的不是,姑娘若是心里不舒服,打奴婢骂奴婢都行,就是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啊姑娘可千万要想开了些,别做傻事啊姑娘” “你放开我”卢采曦挣扎道,“我便是不死,活着还有什么趣儿呢殿下都多久没到我的院子里来了先前儿受宠的时候,人人瞧着我眼红,现下殿下不来了,主子娘娘到了王府里,也是这般不待见我。在这夹缝儿中活着,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人给欺负死的我还不如现在死了的好,好歹留个脸面在” 说着,狠命地挣脱秋燕,爬上栏杆就要往下跳 “怎么回事”忽然,一个略沙哑的声音沉沉响起。 卢采曦听着,他是有些不悦的。 “呜呜殿下,你就当妾身不懂事儿吧妾身不能再服侍殿下了”说着,“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塘里。 宸王摇摇头,面上有些不耐烦。 “云裳,去把卢姑娘救上来。”却也还是这么吩咐了云裳一声儿。 他最厌烦的,就是府里姬妾吵吵闹闹,没想到一回府,就看到这么一出儿。 这容菀汐,是来帮他安顿后宅的,还是来给他添麻烦的 “怎么回事”趁着云裳跳下去救人的功夫,宸王问秋燕。 “都是奴婢的不是。今儿王妃娘娘叫府里的美人姑娘们去请安,昨儿来人告诉的时候,奴婢一时糊涂,听错了时辰,还以为是辰时三刻,便如此告诉了姑娘。可我们到了昭德院,才知道原来是辰时二刻。王妃娘娘怪姑娘来晚了,当众让姑娘好大的没脸,还罚了姑娘一个月的月钱。” ------------ 第四十三章:有赏有罚 宸王摇摇头,多大点儿事儿,何至于这么闹腾。 “王妃怎么让你家姑娘没脸了都说了些什么”宸王问道。 说话间,卢采曦已经被云裳救了上来。 “殿下莫要问了,妾身不想做那不安分的传话儿之人,妾身也不想因妾身之故,惹得殿下和娘娘之间出了嫌隙妾身知道,妾身前一阵子太受殿下的宠,引得府中姐妹们多有不满,如今娘娘来了,自然也是要拿妾身先开刀的。这是主子娘娘治府的手腕儿,妾身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妾,岂能说娘娘的不是” 卢采曦一番话连珠炮儿似的,说的委屈至极,但宸王却只是面色平静的听着,等她说完了,方道:“不过是个误会,你既来迟了,王妃不罚你,府里岂不是没个尊卑规矩好了,不要再闹,好好儿回去歇着吧。” “殿下明鉴,王妃罚妾身,妾身本应就这么受着的,不该说什么。但秋燕向来是个仔细的丫头,怎么偏生昨儿就听错了妾身受了娘娘的罚不要紧,但殿下您一定要知道,妾身是被冤枉的啊只要殿下体谅妾身,妾身就是受再多委屈,也不要紧的”卢采曦说着,又哽咽起来。 宸王一摆手,胡乱一应:“好,本王知道了,而且也很体谅你。” 说着,就已经负手阔步离去,不再听她的聒噪言语。 走了几步,忽而脚步一顿 回身道:“第一次向王妃请安,你来晚了,王妃以为你对她不敬,罚你一个月的月钱,这是轻的。这样吧” 宸王看向云裳:“吩咐下去,就说是本王的意思,卢姑娘冒犯了王妃,扣她三个月的月钱。” “殿下”卢采曦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宸王,眼中泪光闪烁,一滴泪水滑落,楚楚可怜。 “你来府里这半年,的确很讨本王欢心,而且也没什么错处。是本王疏忽了,忘了赐位份给你云裳,告知给靳嬷嬷,让她派人知晓后宅各院,从今日起,晋卢姑娘为美人。” 卢采曦愣了一瞬,随即重重叩首于地:“妾身谢殿下厚恩” 宸王颔首:“行了,回吧” “妾身恭送殿下”卢采曦恭顺道。 宸王阔步离去,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不知这回容菀汐该如何应对宸王的嘴角微微勾起,心里还是很好奇的。 一路到了昭德院,容菀汐正在院子里逗雪绒,拿着小线团儿,引着雪绒走。 “你把它当猫呢这是一只狗。”宸王提醒道。 “小时候都一样的。”容菀汐将线团儿递给了初夏,向宸王施了一礼。 宸王一抬手,示意她起来。 进了屋,吩咐了初夏和知秋出去,自己在柜子里找了一身便袍换上了。边道:“今儿见了她们,觉着如何” 容菀汐道:“妾身已经猜出来了。” “哦那你说说,不王最喜欢哪个,最不喜欢哪个。”宸王道 “若是妾身现在说出来,这对妾身不公平”,容菀汐笑道,“殿下也不是那占小便宜的人,不如我们公平一些,将答案同时写在纸上,到时对一下,看看妾身写的,和殿下写的可一样。殿下以为,这样如何” “是个好主意”宸王回身,已经很痛快地穿过方厅,往小书房走了。 容菀汐也跟了过去,磨好了墨,两人各拿一纸一笔,同时将答案写了下来。 宸王写完了,将这张纸扣过去,用手挡着,眼角有一抹得意。 容菀汐写完了,很是痛快地直接亮给宸王看。 只见宸王眼角的得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相反的,容菀汐的眼角,则是现出了些许得意的神色。语气却是淡淡的,略带笑意:“妾身猜的可对” 宸王摇头笑笑,亮出自己的答案来:“容菀汐,你赢了” 容菀汐写的是:无最喜欢的、也无最不喜欢的;宸王写的是:两者皆无。 “你怎么猜到的”宸王有些好奇,顺势闲闲靠在椅子上,问她。 容菀汐边收了这两张纸,扔到一旁的废物篮子里,边道:“不是用猜的,是用看的。和殿下做游戏,不用脑子怎么能赢” “看来你知道自己很聪明。”宸王笑道。 容菀汐淡淡道:“有时候吧。这世上每个人都不傻,只是有人棋胜一招儿罢了。” “对本王的这些姬妾们,王妃都有什么印象儿说来给本王听听。”宸王道。 容菀汐坐在书房窗前的椅子上,淡淡道:“都很不错,殿下的眼光很好。” “敷衍我”宸王伸了个懒腰,“你如果真的觉得都很好,为什么觉得本王都不甚喜欢” “殿下心里住着一个人,所以这些女子哪怕再好,对殿下而言,也只不过是一时感兴趣的把玩而已,只能入得眼、却入不得心,所以何来最喜欢的、不喜欢的之说”容菀汐道。 宸王靠在椅子上看着她,半晌,懒懒起身:“你啊这一次赢得彻底。” “想让本王为你去做什么想好了么”宸王往寝房去。 容菀汐跟了过去,笑道:“妾身已经想好了。” “哦说来听听。” “妾身觉得,这几日里,咱们的戏也做得差不多了,不如殿下从今儿起,就别留在昭德院过夜了吧咱们都自在一些。”虽说是在说驱逐之言,但容菀汐的语气却很平常。 宸王笑笑,这小女子,真是很有本事。即便是在驱赶他,而且明着说这几日他都是在做戏,可这样平静坦然的语气,却让人丝毫提不起反感的情绪来。 既已输了这局,总不能说话不作数。 宸王也便笑着应下了:“好吧只不过今晚不行。” 容菀汐不解:“为何” “对王妃这样一个聪慧又善解人意的小女子,本王不能落井下石这话你现在不明白,等下你就知道了。” 宸王脱了鞋上床躺着:“本王小睡一会儿,午膳时分叫醒本王。” “嗯。”容菀汐淡淡应了一声。 嘴上虽说淡淡的,但却帮他关上了寝房敞开的窗子。 听到窗子闭合的声音,宸王嘴角含笑,愈发觉得这小女子有趣儿得很 太子府。 太子寝殿里,一众美姬围绕着,太子却忽然觉得烦得很,摆摆手:“都退下吧,让本宫清净一会儿。” 原是想着,叫美人们过来服侍着,心情儿会畅快些。但看着这些平日里也算得上美之姿的女人们,却总觉得难看得很。这些平庸陋质,真的入不得他的眼。 遣散了美人们,太子也不自己在房中闷着,而是阔步向花园而去。 今儿早朝上,老三提议整治三淮河道,立刻就有十几位朝中大员附议。父皇虽说并未立刻准允,但却已经让工部草拟出一个规划来。估计三五日里,这事儿就定下来了。而这事儿是老三提议的,父皇自然会派老三去督办。 这可是个建立功绩的肥差,既能到三淮那富庶地带去大捞一笔,又能赢得三淮百姓的以及往来客商的一众称赞,美名也有了、钱袋也鼓了 刚出了议政殿,趁着大臣们都往外走,分不出彼此的时候,大舅舅就到他身旁来,给了他一个眼色。在大臣们之中,大舅舅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那眼神,分明是让他在这事情上插一手。 若是毁了这件事情,让这件事情不成,倒也好办。只要让工部的折子拟的胡乱一些,父皇看了气恼,这事儿自然不成了。 工部荆尚书一直持身中立,从不涉任何势力。但这一定意义上,却也表明了,其实他是站在老三这一边的。只不过这一点的影响倒并不大。 即便荆尚书心里是站在老三那边的,但现在并未明着党争,就算他出事儿了,老三也不可能帮他。所以只要自己或是护国公府那边出面,让他胡乱拟个折子,他是不敢拒绝的。 但这样一来,这事儿也就就此了结了。说实话,老三这整治三淮河道的提议,实在秒得很。如今既然老三已经提了出来,他何不借个东风 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让此事施行不了,反而是要促成此事,但,一定要把这督办之权握在自己手里。如此,可就等于让老三为他做了嫁衣老三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憋闷呢。 上上之策是借风而行;下下之策,才是止了这阵风。 只是想要实现这上上之策,着实不太容易 其中,一些朝臣们和父皇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就是一个很难弄清楚的模糊事儿。 老三在朝堂上的势力,一直含混得很,没见他提拔过哪个大臣、也没见他和哪个大臣走得很近,更不见他对朝堂之事过分关心当然,今天的事情除外。 一直以来,老三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在朝堂上做摆设的闲散王爷似的。 而且父皇让老三上朝的原因,听起来也有些可笑 父皇的意思是,宸王贪玩儿胡闹,怕他没个约束,性子愈发散了,因而让他每日上朝来,权当做是当初在太学点卯一般,每日于时辰上约束自身。且平日里听听天下之事,总不至于渐渐在脂粉堆儿里把自己给荒废了。 ------------ 第四十四章:美人献策 但谁能真的把父皇的这一意思当真父皇让老三上朝,这原本就暗示了朝堂上的另外一股势力。 所以只要老三在朝堂上,即便他不说、不言,也自有一些不识相的大臣,愿意站在他这边。 譬如说今天,他不过这么提了一嘴,就有十几个大臣附议如此影响力,实在不容小觑。 如今要看的,就是父皇心里,想不想借着这件事情重用老三;那些暗赌老三的大臣们,会不会借着这件事情明着向老三献殷勤、极力帮扶。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父皇的心思 “殿下” 正在花园儿里闲散心,忽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袅娜娉婷的女子向他盈盈施了一礼,娇声如嗔,不免听得人心神一荡。 “倒是巧了,正要去找你的。”太子笑道。 自容菀汐和老三大婚后,他也有几日没来秦颖月这里了。走到这花园里,想起她就住在边儿上,一想起她的手腕儿,倒是很想来听听她有什么看法。 只是这朝堂上的事,却也不能轻易和她说起。 秦丞相是站在哪一边儿的,现在还不甚明了。 “许是妾身感觉到殿下要过来呢,原是在屋里闲坐着,见春光正好,便忽然想要出来走走了。”秦颖月近前来,娇声道。 太子点点头,拉了她的手,让她与自己并排走着。一时无言,只是愁容满面。 “殿下可有心事”秦颖月轻声问道。 太子到前方树荫下的一处长椅上坐了,遣退了周围的奴婢们。只和秦颖月道:“老三和那容菀汐,看起来夫妻恩爱得很。今儿下了早朝,本宫本想着约老三去天香楼喝花酒,谁知老三却急匆匆地赶回府去了。他从本宫这里抢了人,如今却这般恩爱,本宫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儿” 秦颖月侍立在太子身侧,听得太子这样说,故作失落地问道:“殿下心里,还是放不下容家小姐吗” “谈不上放得下放不下”太子哪里能承认只是道:“只是老三从本宫这里抢了人,本宫心里到底不舒坦,至今还过不了这个坎儿。他们若不恩爱也就罢了,本宫乐得捡一个笑话,但如今如此恩爱呵呵” 今日在朝堂上,父皇夸老三成亲之后,收了玩乐之心、稳重多了。 但若是让老三后院儿起火,且事情闹得大一点儿,传得满城皆知、传到父皇和太后的耳中去,父皇不悦之下,未免会训斥老三一番。且刚夸过他,就被他的胡闹打了脸,父皇的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这督办之事,自然也就因此而黄了。 秦颖月这女人,在一些小算计上很有心机,不如问问她,有什么能让老三家无宁日、闹出大笑话的法子来。 半晌,听得秦颖月道:“殿下心里会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人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宸王做了错事,没有得到该得到的惩罚、却反而得了这许多好处,实在让人心里不平衡的很” “是啊”太子道,“可是有能有什么办法本宫也就只有和你发发牢骚罢了。如果宸王府里现在闹出一个大笑话来,传得满城皆知的,或者出了什么有损宸王名声的事儿,打破了他这夫妻恩爱、人人称羡的局面,本宫倒也乐得看热闹,也就不在这儿牢骚了” 太子这么说,自然是很有深意的。是要让秦颖月按照他的意思,想出个主意来。 秦颖月是个聪明的女人,无需多解释,便能明白他的意思的。 其实如果自己仔细去想,他也并不是想不出法子来。而只是他一个堂堂太子,若总是算计这些,未免有些失了身份。莫不如让这个聪明的女人来想,他是乐得清闲,也全了自己的身份体面。 秦颖月当然能听出太子的意思。其实刚刚太子向她发牢骚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出,太子是想要让她想办法了。这才说了那番引着太子继续往下说的话。 知道太子来找她,只是让她出主意的,她心里没有什么失落之感、更不可能有任何反感,反而觉得放心得很。因为这就是她想要达到的状态。 太子可以不爱她、可以不宠她,但一定得是需要她的。这样,她才能和太子府中其他的女人不同,才能最终在他心底里、在这太子府里,拥有一个别人无法撼动的地位。 “其实以宸王那风流的性子,宸王府中后院儿失火、或是宸王自身出了什么让人嘲笑的笑话,也是顷刻间的事儿”秦颖月缓缓道。 “哦是吗你倒是说说,会是怎样的笑话”太子笑道。 秦颖月在心中掂量着措辞,缓缓道:“只是宸王殿下如此冒犯太子殿下您,若殿下只是等着宸王出事儿虽说这是殿下高风霁月,不愿意和宸王一般计较,但妾身却总觉得,太子殿下您,未免太委屈了些。” “莫不如我们直接送宸王个礼,主动弄出个笑话来更好些。妾身知殿下不愿和宸王计较,可却也总不能由着宸王的性子来啊总该给他个警醒的。” 太子听着秦颖月的话,心内满意。这女人,不但脑子好使,很有些鬼主意,而且很会说话。 这一番话,既能引出接下来的主意,又显得他好像原本很不愿意和老三计似的。 因而拉着秦颖月一通坐在长椅上,道:“你且说说,我们怎样帮老三弄出个笑话来、逗逗他” 太子说得轻描淡写,已经将此事的性质,完全变成了兄弟间的玩闹。 秦颖月斜签着身子坐着,缓缓道:“妾身想着,殿下的生辰快到了。殿下可是忘记了” “呦”被秦颖月这么一提醒,太子才忽然想起算上今日,五日后就是他的生辰了 这一阵子被容菀汐的事儿弄得头疼,自己倒是忘记了。往年生辰,虽说都不大办,但朝中同僚、相熟的公子们,都会到府中来乐一乐的。但是这一阵子,大家也都知道他在容菀汐这女人和老三身上吃了闷亏,自然谁都不敢提这乐呵一事。 主事宋嬷嬷倒是问了一嘴,问今年会有多少宾客,酒席菜肴几何,他只是胡乱说了声,“不过了”,这事儿就过去了。他没再吩咐,宋嬷嬷也就没敢再问。 “殿下每日忙于朝政,想是忘记了”,秦颖月笑道,“每年殿下生辰,虽说为了低调,并不会大操大办,但是相熟的臣子们要为殿下尽心,总是要到府上聚一聚的。往年宸王殿下、靖王殿下、六公主和七公主,不是也会来府上玩儿的吗大家伙儿宴饮得尽兴,尤其是宸王那样风流的人,若是错了礼数,做了糊涂的事儿,也是常有的吧” 太子眼眸一转,看向秦颖月:“你的意思是” “府中姬妾这么多,宸王殿下可并非全认识的”,秦颖月继续用和缓的声说着,像是说故事一样,“万一今年宸王殿下喝多了酒,把这太子府当做了自己府中,把哪一个美人,当做了自己的美人儿只是妾身担心的是太子殿下的脸上,会有些挂不住的。但实际上,仔细想一想,却也没有什么的,是宸王殿下醉酒失仪,又与殿下何干呢且也不是那美人儿的错啊。” 太子听着秦颖月的话,思虑了半晌,目光,再次落在了秦颖月的身上。问道:“只是老三眼光很高,看美人儿很挑剔的。更何况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如同你这般聪慧,怕是还未事成,自己就先乱了阵脚。这美人儿可是很不好挑选哪。” 其实在说出这一主意的时候,秦颖月就想到了太子会让她去做。 毕竟宸王钟情于她这件事,在太学里,不少公子哥儿们都是看出来的,而宸王似乎也并未否认过。所以做这件事情的人,除了她,就没有更合适的了。 这事若是成了,一来可以闹到太后和皇上那里去,壮一壮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二来,只要自己不**、只被宸王抱抱、拉扯一番,其实太子是不会介意的,这事儿若成了,太子定然对她心存感激,自此会更看重她。 所以她是不抗拒以身犯险的,但是在太子面前,却也不能这么快应下来。让太子太轻松地把这事儿办成了,太子自然不会觉得她有多为难、自然不会在意她的付出。 因为只是笑道:“殿下慧眼识珠,挑选的姐妹们,个个都是聪慧美貌的,想要挑选一个做这事儿的人,应该是不难的。” “啧”太子却是摇摇头,道,“我那三弟的口味刁得很,这你是知道的,咱们同窗共读,这些年里,他除了看上你之外,可有谁真的入了他的眼若不是如你这般极美丽极聪慧的女子,想让他在太子府中忘乎所以,怕是不可能的。” 秦颖月也不再继续装傻,而是迟疑道:“殿下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是,此重任,只有你能担当。”太子握住了她的手,很是诚恳。 秦颖月却是慌忙跪地,重重叩首:“求殿下饶妾身一命” ------------ 第四十五章:敲定奸计 “何出此言这和性命又有什么关系即便不成,就算被他看出来了,难道他还敢在太子府中要你性命不成”太子诧异道。 “妾身是太子殿下的人,从身到心,都只是太子殿下一个人的。若是被别人碰到了,哪怕是一根手指,妾身也无言苟活于世了啊若是真的被宸王碰到了,妾身如何能对得起殿下给的恩宠呢” “虽说妾身是庶出,但也是读过太学的人,对自己的贞洁名声是极其看重的。妾身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绝不可被人染指半分请殿下恕妾身直言,咱们府里,出身烟柳之地的姐妹不是没有,她们是不在意的,还望殿下饶了妾身一命,让这些不在意名节的姐妹们去做吧” 秦颖月说着,一下下地重重叩头,真的是实打实的往草地上磕头,半分不含糊。 太子瞧着,忙拉了她起来:“你想得严重了,其实只要做的得当,是一定不会有闪失的” 见秦颖月的额头已经流了血,太子想想,倒也觉得无趣,便没有再去劝。 这府里女人很多,便是老三自己不动情,总有那让他动情的法子不是酒水里做手脚,可是最容易的。 “你既不愿意,这事儿便作罢了。你且回去,让丫环叫了大夫来,处理一下伤口。” 说着,竟是真的起身,显然是就此打住了这个念头儿,根本没有再劝的意思,也没这个耐心。 秦颖月见此,忙起身叫住了太子:“殿下” “还有什么事”太子回身问道。 秦颖月垂首,紧紧攥着衣角,像是心内很纠结的样子。半晌,狠狠咬牙、下了决心一般,道:“殿下,妾身愿意去做。” 太子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只是笑道:“无妨,不过是和老三开个玩笑而已,成与不成,也是没什么要紧的。既你不愿,便不要勉强了。” “不不不妾身不勉强能为殿下做事,妾身觉得很高兴。而且,妾身真的怕别的姐妹们做不明白。” 秦颖月忙摇摇手,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却是极力做出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那眼中,还带着点点委屈的泪光。这幅模样儿,让人看着是极心疼的。 太子瞧着,心里也是不舒服。张张嘴,原本是要说“算了”,但转念一想,索性当做没看到她这一副可怜的模样一般,只以她说的话为准。 笑道:“那好,既如此,便是你去做吧。还有,今年的生辰已经很近了,生辰宴,也由你来操办,本宫会让宋嬷嬷来帮着你的。也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就是别太张扬就行了。本宫会交代下去,今日起,晋你为美人,赐你一个封号你聪慧,就辞了你这个慧字,慧美人,如何” “殿下安排就是”秦颖月缓缓施礼,柔声道,“殿下有这个心思,妾身心里,欢喜得很。但若没有这个美人的位份、没有这个封号,却也不要紧。封号和位份都不重要,只要只要妾身能常看到殿下,妾身就知足了。” 太子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很好。只是这微分和封号,都是你应得的,本宫这就交代下去。你快些回去处理下伤口,别疏忽了。” “是。”秦颖月柔柔地应了一声,这声音,简直可以酥软人的骨头。 太子却只是一笑,便转身去吩咐这些事儿了。 虽然看出了秦颖月不愿意,但仔细一想,这事儿,还是要由秦颖月去做,更有信服力一些。老三对秦颖月的情意,不少人都清楚,一旦事发,这些情况,必定是会传入太后和父皇的耳中的。有了这些传闻,再加上出事的人的确是秦颖月,不愁父皇不相信。但若换了一个普通的美人儿,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既然要将这件事情闹大,那么就一定要让别人认为,秦颖月并不是他府中的普通姬妾,要让别人认为,他待秦颖月是不同的。这样,才会显得老三极其放肆、才会显得他极其委屈。 若只是一个连美人的位份都没有的姑娘,即便真的被宸王玩儿了,他也没理由把事情闹大。如果只是一个放在太子府中连位份都没有的人,宸王相中了,按着兄弟的情意,他其实是应该表现得大度一些,直接送给宸王的。 只有这美人是在他的太子府中极其重要的、是他自己极其喜爱的,闹起来,才会合情合理。 只是秦颖月这样聪明的女人,会对他如此痴情、肯为他做出如此牺牲,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女人,倒是比府中的其他女人更好些 秦颖月恭送着太子走远了,这才缓缓起身。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 从小儿她就知道,想要什么,一定要靠自己的聪慧去争取。而且她也知道,凭借她的本事,她一定能得到。 如今,她已经是太子府中的美人了,而且还是唯一有封号的美人 宸王府。 昭德院里,随着摆午膳的奴婢们进来的靳嬷嬷,正在向容菀汐说宸王的一个交代。 她已经亲自传了后宅各院儿,王妃的昭德院,倒是最后一个了。 靳嬷嬷的话很是平静,而且面带笑意,看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极平常不过的事儿。也是了,宸王晋了一个姑娘做美人,自然再寻常不过。 但显然,靳嬷嬷也知道这话不太好和她开口,所以才跟着摆饭的奴婢们一起过来的。赶在这个当口儿,想要将此事化得小一些。 容菀汐知道靳嬷嬷为难,更何况这事儿在她这里,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因而听着靳嬷嬷说完了“殿下晋了卢姑娘为美人,但因冒犯娘娘,罚了卢美人三个月的月钱,让奴婢将此事通传给后宅个院儿”之后,便笑道:“劳烦嬷嬷亲自跑一趟,殿下也真是能折腾人,这点事儿,让底下的小丫头们传来不就行了” 靳嬷嬷听了,忙笑道:“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儿,多谢娘娘关怀。” 又闲说了几句,容菀汐始终是和悦笑着,而且神色如常,完全不似因为这件事儿而有什么恼怒的样子。让靳嬷嬷退下了,便回屋去叫宸王起床。 难怪宸王说“不能落井下石”,原来是这个意思。 今天她罚了卢美人,紧接着,宸王就晋了她的位份,这明显是在安抚卢美人,打了她的脸。但却也并未将事情做得太过分,为了顾全她的颜面,倒是罚了卢美人三个月的月钱。如此,倒像是两厢不得罪似的。 但是孰轻孰重,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那三个月的月钱,和一个美人的位份比起来,自然还是美人的位份更重一些。 “殿下,殿下午膳摆好了,起来用膳吧。”容菀汐轻轻推了他两下。 “嗯”宸王用十足的睡音应了一声,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 然后一个打挺儿,利落地坐起来了。 容菀汐笑笑,觉得宸王倒是好叫醒,不是个懒床的人。 但凡不懒床的人,都是极其有自制力的,这可和他一贯营造出来的懒散随意的形象不相符合了。 宸王起身,懒洋洋地走到方厅圆桌前坐了。 云裳自换了干净的衣裳,将宸王的吩咐禀报给靳嬷嬷之后,就来到这昭德院中听候宸王的吩咐,一直在门口儿侍立着。 见宸王坐在圆桌前,自是要进来服侍他用膳的。 但宸王见她进来,却是一摆手:“不必了。本王睡着这一阵儿,想必你站得也乏了。你回房去歇一歇,下午本王也没有什么需要服侍的。你可以做些自己的事儿。” 虽然宸王此言,全然是关切之意,且容菀汐也知道,云裳听得出来。但却还是看到云裳眼眸微微暗了暗。 听得云裳应了一声:“是,奴婢告退。” 宸王只是注意着他面前的吃食,哪里能察觉得到云裳这细微的神态变化 容菀汐自然也没有必要提醒他什么。 宸王能如此关切她,可见待她自是与常人不同。即便是一个姬妾在此,只怕宸王也不会因她侍立得久了,便不忍心让她再服侍吧 其实这才是云裳的福气,只是此福气,却并非是云裳自己想要的福气。外人看得通透,但是身在其中的人,却总是糊涂得很。 “你那两个丫头,太不成规矩”,宸王道,“眼瞧着是午膳的时候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也不知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导的。” “她们在将军府里自在惯了,妾身不愿意约束她们。即便到了王府里,妾身也不忍让她们失了本性。”容菀汐淡淡道。 宸王一笑,道:“好在现下只是在王府中。” 容菀汐看向他,眼中的诧异,却只是一闪而过。 似乎,他并不想要向她掩饰他的野心。 宸王只是这么随口说了一句一般,并非像是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似的,仍旧泰然自若。 若是旁人,只怕会以为自己会意错了吧。但容菀汐不知道,如果是旁人,宸王还会不会这么随意间就说出了如此干系重大的言语来 ------------ 第四十六章:王府生活 “对了,本王睡着这一会儿,你可得了什么消息”宸王问道。 嘴角抿着一抹笑意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她露出不悦的神态似的。 “没什么特殊的消息。”容菀汐面色平静地盛了一碗青笋汤给他,随即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宸王笑笑,道:“你这小女子,真是憋死个人了” “妾身怎么憋着殿下了”这下,换做容菀汐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了。 宸王倒也不掩饰什么,坦白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晋了卢美人,难道你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容菀汐淡淡笑道,“不过是殿下一时兴起,随意给妾身找了个麻烦,考考妾身的气量和本事罢了。” “呵呵”宸王笑道,“那可未必。或许本王真的因为你责罚了本王心爱的美人,所以恼了,故意让你没脸。” “是吗”容菀汐笑道,“殿下能如此心爱卢美人,倒是件好事。” 宸王被容菀汐噎得,好悬没背过气去 “你啊”宸王摇摇头,倒也不再说什么。 原是想着要看容菀汐如何应对的,可却不成想,这小女子竟然这么快就看出了他的用意。既然这小女子已经看出了,他是故意让她没脸、故意要看她如何应付这一个下不来台的局面,那么她一定会装作没事儿人似的,什么也不做,不给他看好戏。让他白白期待了这一番。 真是噎死个人哪 只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就不相信,她能次次都赢、次次都能如此平静处之。 他还真想要看看,这小女子强悍容忍力的限度,到底在哪儿。到底要受到什么程度的武力挑衅,才会和他发火儿。 看来这种小打小闹是不够的,得给她弄一些大难题才行 用过午膳,宸王睡得饱了,午后反而没有困意。 容菀汐困意袭来,但宸王却说:“走啊,喝花酒去” “你自己去吧”容菀汐往寝房走。 “自己去多无趣”,宸王道,“今儿我带你去天香楼。下了早朝,太子约我去来着,我想着回家为你平事儿,都没去。” 听得容菀汐笑了出来:“我有什么事儿需要你平的怎么说的这么好听不是急着回来给我找麻烦么” 没等宸王说什么,容菀汐就摆摆手,道:“不记你一个错,已经很客气了。你莫要在捉弄我,最好见好就收。” “什么你啊我的”宸王道,“怎么对本王如此不尊重记你一个错。” 容菀汐笑笑,倒也知道刚刚一时玩笑,竟是错了规矩。你啊我的直呼个不停。 但宸王这又趁机记了她一错,倒也实在太刻意了些。过一会儿,就要说“扯平”了。 但宸王这一次却根本没有说出口。也是,原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了。 容菀汐看宸王换了身儿衣裳,竟是穿了一身稳重的玄色。他本就面如冠玉,俊美非常,如今穿上这一身玄色的锦袍,衬得这张原本就极其惊尘的面庞,更加分明了。 许是刚才玩笑太过,此时容菀汐看着他,却是全然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殿下的这一身风骨,最适合穿玄色和月白色。平日里那些颜色,平白辱没了殿下的风姿。原本一身傲骨翩谪仙,却被那凡俗颜色,弄成了一个风流浪荡花公子。” “谢王妃抬举”,宸王负手而立,风姿翩然,但嘴里的话却是顽劣不羁,“本王就愿意在这浊世花柳中打滚儿、温香软玉里厮混” 容菀汐笑笑,不再言说些什么。只是起身轻施了一礼:“妾身恭送殿下。” “嗯,很好。王妃一定要保持住这种宽宏。非但不拦着本王,反而恭送本王去那风流红尘中,甚好甚好” 宸王笑着出了门儿。 容菀汐看着他那卓然挺拔的背影,脑海中回想着的,是他的那句“好在现下只是在王府中” 这人,深不可测 即便他表现的,像是无意间暴露什么似的,但容菀汐知道,那绝对不是无意之言。他是故意逗她,故意让她真真假假分不清,想让她猜测、让她犯迷糊。 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不是对她有兴趣,估计只是闲来无事,又恰好她不是那么蠢笨的人,便想着较量着玩儿。 “较量就较量”,容菀汐摇头笑笑,暗自道,“谁怕谁呢” 宸王倒是守诺,说今晚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情,果然在晚膳后就回来了。而且容菀汐发现,他的身上,今晚是一丝酒气也没有的。是他身上所特有的,很清淡的气息 宸王只在容菀汐这里又留宿了一晚,第二晚,果然应了容菀汐的意,到别处去了。 容菀汐以为,宸王会去新晋的卢美人那里,但听说,宸王是去了闵姑娘那里。 当然,当她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第次日了。 这日一早,容菀汐便叫了靳嬷嬷过来。 “嬷嬷请坐。” 容菀汐叫了靳嬷嬷进昭德院,自己正在小书房里看书,指了下窗边的椅子,对靳嬷嬷道。 靳嬷嬷道了声谢,斜牵着身子坐了。 “之前王爷召幸美人、姑娘们,嬷嬷这边可会记档”容菀汐问道。 “回娘娘,并不曾。”靳嬷嬷道。 其实一直一来,她也知道这样是不妥当的。但毕竟记夫人们受临幸的事,应该是正妃们记档留意,殿下没有让她去做,她是一个下人,总不好主动提起。 “从今儿起,你准备一个小本子,殿下哪一日去了哪个夫人的院子里,都要记得清清楚楚的,不可有半分差错。这是于皇家血脉有关的事情,咱们可不能疏忽了。”容菀汐吩咐道。 “是。”靳嬷嬷应道。 又道:“昨儿殿下是去了闵姑娘的踏雪院,回头儿奴婢就记上。” 容菀汐笑笑,没有交代其他的事情,关怀了她几句,就让她退下了。 她知道靳嬷嬷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告诉她殿下没有去卢美人那里。但实际上,她是不在意的。 上次见面就可看出,府里的这些姑娘美人们,各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或许,除了刘美人之外。她未免要留意一些。这些正妻该做的事情,她还是会做得明明白白的。 不多时,宸王下朝了,直接穿着朝服就往她的昭德院里来。仍旧是在这里换了一身便袍。 “三日后,太子生辰,让我们过去乐呵乐呵,你也随本王同去。” “我就不过去了吧,太子殿下一定没有邀请我。”容菀汐道。 宸王笑道:“本王发现,你这你啊我啊的,和本王用得愈发顺口儿了。”宸王笑道。 容菀汐没明着表示什么,接下来的话却是纠正了自己的自称:“太子殿下让殿下过去,自然是想要好好乐呵乐呵的。妾身随着殿下前往,岂不是扫了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兴致” “没事儿,六妹妹和七妹妹也会过去,你和她们玩儿,我们男人们在一处,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宸王道。 其实容菀汐是不想去的,便没再接话。如果宸王很想要让她跟着过去,紧接着一定还会说的。如果宸王也只是说说就算了,那就没什么的。 “你不说,本王就当你答应了。你帮本王备上一份贺礼,五月十八,咱们一起过去。”宸王道。 “妾身随殿下去倒是无妨,只是妾身不明白太子殿下的喜好,备贺礼的事儿,殿下还是交给靳嬷嬷去做吧。往年应该都是嬷嬷在办吧” “也好。知道你要避嫌,等下本王交代下去,让底下的人去做。”宸王道。 虽说这事情是交给靳嬷嬷去做,但五月十七这日,容菀汐还是问了下,靳嬷嬷给太子准备了什么。靳嬷嬷说,殿下的意思,送的是一幅薛子玉的徽山浮云。 薛子玉可是前朝名家,他的字画现在可并不多见。宸王倒是大方,这等宝物,随随便便就送给了太子。可是以太子的品位,这东西到了太子府,估计要和那寻常金银珠宝等物放在一起了。真是可惜。 但好在这贺礼是没什么错处的,容菀汐也就没提什么。 这两日宸王仍旧是下了朝,倒她这里来转转,陪着她一起用午膳。但是自午膳后,人就不见踪影了。这两日,接连去了齐姑娘处、赵姑娘处。 五月十八一早儿,容菀汐便准备了一身端庄得体的湖蓝色锦裙,梳妆好了,等着宸王下朝回来,一道儿去太子府。 倒不是因为对这事儿有期待,而只是因为不想再梳妆那么麻烦而已。 宸王来了,见她已经梳妆得宜,笑道:“看来王妃对和本王一起赴宴,还是很上心的嘛” “你怎么不说,我是急着要去见太子呢难道殿下不觉得,我急着去见太子,这解释更好一些吗毕竟是因为要去太子府,我才梳妆打扮的。”容菀汐道。 “本王又不傻。”宸王笑道。 容菀汐也笑了。遇着这般了解她的人,她还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随宸王一道去太子府。此时还早,宸王和她是第一个到的。 进了迎宾的仪来院,只见 ------------ 第四十七章:赴宴东宫 看了面前这个穿着一身娇粉色艳丽锦裙的女子,看到宸王看她的眼神儿,容菀汐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宸王府中,卢美人受宠幸的次数最多因为卢美人生得,眉眼儿很像面前这个女子。 面前的女子,身姿婀娜、神态娇娆生动,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一等一的美人儿。尤其是那一双形状分明的妙唇,盈盈一笑,其中贝齿如珍珠一般颗颗玉润,极其整齐。那一双眼眸,如同卢美人一般,一言一笑间,恍若含着万般难以诉说的柔情。 “妾身见过宸王殿下,宸王妃”秦颖月向她们二人盈盈施了一礼。 娇声似嗔,只是寻常言语,用她这娇声说出来,都让人觉得一阵酥麻。 宸王看着她,就只是这么怔怔地看着她,就恍若寻了几生几世,终于又寻到她了一般。一时竟是连让她起身都忘了。 “夫人快快请起。”容菀汐笑着扶起了秦颖月。 “殿下在后宅歇着呢,这边都是妾身在操持着。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殿下和娘娘莫要怪罪。” “小桃,快去叫殿下,就说宸王殿下和宸王妃来了。”秦颖月回身吩咐丫鬟。 “是,夫人。”小桃道。 宸王就这么站在门口儿,看着她,眼神儿有些痴。好像被这小丫鬟跑出去的脚步声惊醒,这才回过神儿似的。又恢复了那一脸闲适地笑意:“大哥封你做美人了” “妾身陋质,却错得太子殿下厚爱。殿下封了妾身做慧美人。”秦颖月笑道。 宸王进了仪来院的宴客大殿,随意找了一张长桌旁的椅子坐了,随口道:“哦还是个有封号的美人,可见大哥是很喜欢你的。” “殿下先喝杯清茶解解渴儿,妾身瞧着,殿下许是下了朝就赶来了吧怕是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呢太子殿下一会儿就过来了,等下靖王殿下和公主们也过来,一些殿下相熟的公子们也会过来的,殿下就不会觉得闷得慌了” 秦颖月说着,恍若容菀汐不在一样,亲自给宸王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他。容菀汐听着,她这说话的语气,是有些亲昵的。 倒并非是因为她本就是娇声之故,而是这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兄长的侍妾和弟弟的交谈。但若说太过越矩,倒也不至于,只是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而已。 原本容菀汐对秦颖月这人,是没什么反感或是不反感的感觉的,对容菀汐而言,这就只是她的合作伙伴所喜欢的人而已。而且,说起来,还要多谢秦颖月的存在,使得她在面对那样困境的时候,有了另一条出路可走。 可今日听她这语气,容菀汐这心里,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了。总觉得这女人很有些城府,甚至于,有些心机太过。 但却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而已,自然是不会有任何表露的。太子府的女人、宸王喜欢的女人,不管品性如何,说起来,都只不过是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外人而已。 宸王已经接了秦颖月递过来的茶,茶已经送到嘴边儿了,却是忽然停住了。 “汐儿,你渴了吧你先喝,本王还能忍住。”宸王忽然将茶盅递给容菀汐。 一直安静坐在宸王身边,已经自己把自己当空气的容菀汐,忽然听了这话险些就要一脸诧异地看向宸王了呵你这恩爱秀得,毫无先兆啊。 但面上却仍旧是平静得很,好像早就料到宸王会对她“如此体贴”似的。只是关切道:“还是殿下先喝吧,妾身还不渴呢。” 秦颖月笑道:“都说殿下和娘娘夫妻恩爱,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呢” 容菀汐听着,她的声音里,有些许失落之感。 不免看了眼宸王,只见宸王眸光深沉,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显然宸王刚刚那么做,就是故意给秦颖月看的,是想要气一气秦颖月、以此来看一下秦颖月的反应。可如今秦颖月表露出了醋意,也未见宸王有什么得胜之感。 容菀汐觉得有些好笑,宸王殿下这是自己折磨自己呢,有什么趣儿呢。既想伤人、又舍不得伤她。想不到一贯万事不过心般的宸王,竟也有如此纠结的时候。 容菀汐倒是乐得看笑话了很想要看看,在接下来的这一番相聚里,宸王和秦颖月这一对苦命鸳鸯的悲情戏码,要上演到什么程度。 但是并没有等这对苦命鸳鸯继续悲情相对,门口儿就传来了一阵朗笑;“三哥怎么来得这么早啊弟弟还去府上找你了呢云裳说,你已经带着王嫂过来了” “怎么你自己来的那俩丫头没和你一起来我还以为她们要去找你呢” “估计是梳妆打扮呢”,靖王笑道,“昨儿我入宫去给皇祖母请安,见着凝儿了,她和我好一番打听三嫂的样貌。说是怕被三嫂给比下去了,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才行,不能显得咱们皇家女儿太寒碜。” 靖王说着,这才看清了在宸王面前的秦颖月,一时笑声尴尬起来。看了看宸王、看了看容菀汐、又看了看秦颖月。呵呵够热闹的啊。 “妾身见过靖王殿下。”秦颖月向靖王施了一礼。 “夫人快快请起。”靖王掩住了尴尬,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 可能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刚刚笑得太尴尬,觉得有些不妥,笑道:“大哥呢怎么今儿是夫人在仪来院中往年大哥过生日,倒是未见得大哥叫了后宅的夫人们来操持。可是劳烦了夫人。” “殿下在后宅歇息,妾身已经让丫鬟去传了”,秦颖月的声音虽说依旧是娇柔的,但语气却极其沉稳得体,“妾身也不知殿下是怎么了,今年生日,非要让妾身操持,要宋嬷嬷辅佐妾身。妾身哪里懂得这打点太子府的事儿呢,少不得要多学着些了。” 靖王点点头,道:“看来大哥看重夫人。” 如此一番,也算是圆回了自己方才的失态,便不再言语什么。而是到宸王身边去,和宸王说笑。 容菀汐听着,秦颖月和靖王施礼、说话的声音是都很平静的,与同宸王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 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从一进门儿到现在,秦颖月会让她觉得这么不舒服。因为秦颖月从声音到神态,无一不在说着我和宸王是有过去的人。 虽说即便她自己不表现出“有过去”的意思,有了宸王殿下的这一番平日里难见的深沉痴情,明眼人也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可别人看出是一回事,你自己刻意表现出来,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既然对宸王有意,又为何要做了太子的美人难道也是太子逼迫你不成 当然,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可是秦颖月与自己不同,倘若当初自己遇到危难之时,翎哥哥在京都城中,她是万万不会选择投靠宸王的。而宸王久在京都城中,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秦颖月又有什么不能和宸王说的呢 虽说她不知道秦颖月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成为太子的女人的,但总不可能恰好是在宸王去岁巡视江淮一带的时候发生的事儿吧若是这样,那可就摆明了太子是趁宸王不备,抢他的女人,这种留人诟病的蠢事,太子是绝对不会做的。 一时,对宸王和秦颖月的故事,容菀汐倒是有些好奇了。 秦颖月给靖王和宸王还有容菀汐都斟了茶,这时候,靖王倒是懂规矩,道了声:“有劳夫人。” 容菀汐也随之道了声,“有劳夫人”,但宸王却是不说话。 似乎,很避讳对她有任何称呼似的,能避免就避免了。 “呦二位殿下怎么来得如此早在下还以为,在下是第一个呢”院儿内又响起了一声朗笑。 容菀汐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是宋绪。 容菀汐淡淡别过头去,装作没有看到他。 之前在边疆的时候,父亲对宋绪悉心教导,无论是从骑射上、用兵之术上、还是诗书礼仪上,都是无所保留的。宋绪也一直对父亲很敬重,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 可是真的出了事儿,她找到府上的时候,宋绪却避而不见。 这等小人,容菀汐不愿与他交谈。 “在下拜见宸王殿下、靖王殿下、宸王妃师妹,自边关归来,许久未见,一切可好” 容菀汐淡淡道:“一切都好,劳小侯爷挂心了。” “王妃言重了,直呼在下姓名就好。”宋绪道。 “父亲教导的礼数,本妃不敢忘记,岂能直呼公子姓名怎样也该以公子二字尊称的。公子起吧,莫要拘礼。”容菀汐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 但宸王却听出了,容菀汐对宋绪,似乎很有些不满之意。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她总是这般喜怒不形于色,声音和表情都是淡淡的,而且他们相处的时日也不算长。但对这小女子的喜怒,他却是很能揣摩明白的。 这倒也能称得上是缘分了。 说话间,院儿内响起了几声儿银铃般的笑声。 ------------ 第四十八章:原是鸿门 随着这笑声而来的是,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容貌和衣饰皆不俗。容菀汐一见之下,就知道这一定是六公主风北凝和七公主风北怡了。 而且,很好猜出其中哪一个是风北凝,哪一个是风北怡。 六公主风北凝,是宸王的同母胞妹,是皇贵妃所出,生得自然是和宸王有些相像的,容貌上是极出挑的。所以这一打眼儿的大美人儿,就一定是风北凝。而风北怡是歌姬吴美人所出,虽说不知那吴美人是什么容貌,但瞧着另一个女孩儿,容貌只能称得上是中上,就可断定这人一定不是风北凝,而是风北怡。 这断定方法实在简单得很,其实只要完全根据宸王的容貌来看就行了。宸王生得如此好看,他的胞妹,容貌定然也不差。 风北凝先跑进了屋,直接忽略了她的两个哥哥,上下打量了容菀汐一眼欢快地施礼道:“凝儿拜见王嫂王嫂,你生得可真好看哪昨儿四哥将嫂子夸成了一个天人一般,凝儿还不相信呢今儿一见,竟然觉得四哥说得一点儿不差,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容菀汐扶起了她,笑道:“被妹妹这样儿的大美人儿夸奖,嫂嫂心里可是乐开花了” “是吗那嫂嫂快乐出个花儿来,让妹妹瞧瞧”风北凝笑道。 她穿着一身嫩黄色的罗裙,梳着利落的单螺髻,举手投足间,都是开朗活泼之态,甚是讨喜。那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儿,让人一望去,就知道这是一个极聪明伶俐的女子。 容菀汐瞧着,很是喜欢。正想着怎样给她“乐出个花儿来”逗逗她,就听刚进来的风北怡道:“一进院儿就见你咋呼了吵吵闹闹的,真惹人讨厌” “三哥、四哥、三嫂,怡儿给你们请安”风北怡施礼道。 “怡妹妹快请起。”容菀汐笑道。 “咦这位美人儿是谁”风北怡起身,目光落在秦颖月身上。 “公主,妾身是太子府里的慧美人。”秦颖月施了一礼。 风北怡打量了秦颖月一眼,又看了看容菀汐一眼,笑道:“两位嫂嫂都是美人儿。” “你还说我吵闹呢一进屋,你不也是吵闹的很嘛”风北凝道。 “我这是合乎礼数,各个都能照顾得到。哪像你啊,就拉着最漂亮的说个不停” 听到风北怡说那“最漂亮的”,秦颖月眼色一暗淡,但随即又是眼含笑意。 宸王笑着阻止了这两个小丫头的斗嘴:“你们两个啊,一出现就弄得方圆十里都不安生。要是在这样吵闹下去,我们可到别出去玩儿了。” “三哥别走嘛我不和她斗嘴了就是”风北凝忙挽住了宸王,生怕他下一刻就抬脚儿走了似的。 风北怡找了个椅子坐下,顾自吃起了小碟子里的瓜子,也不在和风北凝斗嘴。 这两个小公主的到来,使得整个仪来殿都陷入到一种欢快的气氛中。容菀汐是很喜欢这两人的,觉得她们天真烂漫。但却也知道,这天真烂漫,多半也只是仅限于言行而已。在皇家生活,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们,有哪个能是心里没有思量的 人人心里都是各有思量,只是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同罢了。 “哈哈弟弟妹妹们都到了,是本宫来迟了”太子的声音传来。 屋里的人都起身,向太子施礼。 “免礼。都是自家人,不拘这些虚礼月儿,你可怠慢了本宫的弟弟妹妹们”太子免了礼,旁若无人地揽着着秦颖月的腰肢。 听起来是询问,但看起来,更多的却像是在tiaoqing。 “妾身不敢。”秦颖月柔声道。 容惋惜看到,太子的目光,向宸王这边扫了一下,好像是故意在看宸王的反应似的。 “你啊,被本宫宠坏了,有什么不敢的”太子笑道。 说着,在她的腰肢上捏了一把,道:“你就在这人陪着本宫吧,等下还有客人来,你帮忙招呼着一些,本宫好和弟弟妹妹们自在说话。” “是。”秦颖月应了一声。 太子在上首主位上坐了,宸王和靖王也不随意坐着了,而是移了位置。宸王坐在左首第一张小桌旁,容菀汐自然是陪侍在宸王身侧的。靖王则是坐在了右首第一张小桌旁。两位公主一左一右于第二位上坐了,自然是风北凝居左、风北怡居右。宋绪度量位次,在左边第四位上坐了。 容菀汐瞧着,就知道应该还有两个重要的人要来。 秦颖月于一张矮于太子所坐椅子一头的矮椅上,斜牵着坐了。 闲谈了片刻,护国公府的两位公子都到了。一个是护国公长子周青山的儿子周朔,另一个是护国公次子周青峰的儿子周延,是太子的两个表哥。 这两位护国公府的公子,现下在朝中领的都是闲职,一个是吏部行走,一个是大理寺佐卿,皆为从四品官。但职务虽闲,官品虽小,这两人所在的机构,却是极重要的地方,用作王公贵族公子们的历练,是再合适不过的。 且即便这两人的官品虽小,但因着和太子是近亲、又是护国公府的公子,自然要比那些品阶高些的朝中大员还要尊贵,更别提与那从五品的骁骑营参事宋绪相较了。但因这宋绪是长乐候府的世子,有着世袭的爵位在,自然也要比那些普通官员尊贵一些。 这两人刚落座不久,大臣们和其他公子们陆陆续续也都来了。太子做生日,倒并不是大操大办,获邀而来的,统共也就是十五人而已,且并没有二品以上大员,多数都是朝中的年轻才俊,大家伙儿能谈到一块儿去的。 年长一些的、官品大些的,也就只有三品兵部尚书冯孝羽、三品户部尚书陈志敬、三品刑部尚书魏东启。 虽说看起来,赴宴的朝中重要官员,也就这三人,但单只是这三人,就已经占据了六部的一半。可见太子在朝中的势力,还是很稳固的。 见人来齐了,但时辰还早,太子先吩咐了歌姬舞姬献曲儿献舞,上了些瓜果点心、和些许清酒,以作开胃之用。 大家伙儿闲谈着,欣赏着这太子府中美妙的歌舞,气氛很不错。 过了一个时辰,及至晌午,菜品陆陆续续上齐全了,太子的生辰酒宴才正式开始。 从大家伙儿刚刚的言谈中,容菀汐得知,往年太子生辰,大家伙儿都是要从上午乐呵到晚上,玩儿上整整一日的。 “本宫爱姬为本宫请了个唱淮戏的戏班子,等下咱们去沁芳阁看戏去。听说一共安排了三个曲目,许是大家伙儿未必都能耐住性子看这么多。爱看戏的看戏,不爱看戏的,咱们回屋去赌色子、斗蛐蛐儿、比诗斗剑和往年一样,大家自在一些,若有乏累的,自寻了屋子睡觉去便是。总之这沁芳阁,今儿就是咱们胡玩儿的地儿。” 酒过三巡,太子笑道。 众人都饮了些酒,且平日里也是常聚在一起玩儿的,此时更是没有什么拘谨了。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甚至还有人玩笑:“听说那唱淮戏的姑娘们各个出挑,若是下官们有相中的,可否买回府去” “这事儿本宫可管不着,也收不着你们的银钱,就看公子们怎么去讨那些伶倌儿的欢心了若有相中的,你们去和那班主谈,顺带着也给本宫谈回来几个”太子笑道。 “若真有合适的,我们自然可着寿星先挑寿星殿下相中了哪一个,不好意思出面去说的,尽管和我们说,我们帮殿下去谈只是夫人在场,怕是殿下不方便说出来吧不然只以眼神示意我们就行了” 太子笑道:“本宫倒是不怕的,本宫的慧美人是极贤淑宽宏的,若本宫真瞧上了哪个,许是不用你们出面,爱姬就去帮本宫筹谋了是吧爱姬” 太子说着,拦了秦颖月在怀里,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许是因为喝多了,又是朋友们一起乐呵,各人都不太拘谨着。太子这一惯好色成性的人,是更不可能遮掩什么了。 倒是宸王,许是酒水上头,一时间喜怒竟有些形于颜色了,见此,顾自灌了一口闷酒。 不巧的是,宸王这一举动,恰巧被太子看到了。又或者说,太子和秦颖月当众亲密,为的就是要看宸王的反应 太子并非蠢笨之辈,靖王都知道宸王喜欢秦颖月,太子又怎会不知且即便当初要秦颖月的时候,并不知晓,但之后也总是能看出来的。 容菀汐总觉着,今日太子特意让秦颖月作陪,其用意,有些不同寻常。 “三弟,可是因为王妃在场,自叹得不到那美丽的伶人,这才顾自喝起闷酒来”太子笑道。 容菀汐见宸王的确有些醉了,且这醉,还是不同于往日的那种。 往日里宸王即便吃醉了酒,未到倒在床上彻底放松的那一刻,言谈举止仍旧是十分清醒的,让人看不出半点儿酒醉之意。但今日,太子这么问他,宸王却只是端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闷声儿一饮而尽了。 ------------ 第四十九章:奇情暖酒 容菀汐忙夺过他的酒杯,笑道:“好了,殿下不要和妾身赌气了。妾身斗不过你。妾身也知道那淮戏伶倌儿,在咱们京都城中并不常见,这样吧,若殿下真的看上了哪一个,只要那班主同意,妾身便给殿下买回家去,可好” 说着,藏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掐了宸王一下,提醒他清醒些。 因着是在桌子下,容菀汐这一掐,自然是可着自己的方便来,直接掐在了宸王的大腿上。 被容菀汐这么一掐,又看到她那极有深意的眼神儿,宸王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摇摇头,暗想道,今日这酒,怎么这么上头 且不仅仅是上头,似乎人饮了,心里的各种情绪,也被牵引得十分明显。 “殿下”容菀汐摇了摇他的胳膊,略略撒娇,“妾身都说了,同意殿下买伶倌儿回去了,难道殿下还要和妾身赌气吗” “当真如此,这事儿可就说定了,要是本王有相中的,王妃可不许阻拦。”宸王总算恢复了清醒,笑道。 “当然当真,妾身岂敢诓骗殿下”容菀汐笑道。 “哈哈老三,想不到你还挺惧内的啊”太子笑道。 宸王看了容菀汐一眼,然后像是极受委屈的样子,摇头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哪若是随便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回家,心里总是不甘。若是娶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总少不了要顾及她的想法儿等大哥娶正妃的时候,自己品味一番便知了。” 秦颖月笑道:“也是宸王殿下多情,若是遇上那不懂得体谅女子心思的,谁管家里正妻的心思呢就只顾着自己风流了吧” 宸王笑笑。不知怎的,看着她娇笑的容颜,竟有些心慌意乱之感,头脑早不似往日里那般清醒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来回应她的这一番夸赞为好。 太子见宸王不说话,抓住了机会,笑道:“三弟,我说你也太小心了些。今儿是咱们聚在一起乐呵,就只管乐呵便是,何必避讳太多我知你是故意避嫌,从前在太学里的时候,月儿和你关系最好,本宫也是收了月儿后才知道,原来三弟你一直钟情于她,甚至有坊间传言,说你至今仍对月儿难以忘怀。” “但三弟你是什么样的人品,本宫心里是清楚的。三弟岂是那般拿得起放不下 之人更何况你我兄弟情义,岂能因为这点儿阴差阳错的误会而受到影响你只管自在和慧美人交谈便是,无需刻意避讳着。” 听着太子的这一番言语,容菀汐更觉着,今日的宴饮,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酒壶上 当时婢女上酒的时候,说这是特意为公主们和娘娘、美人准备的清酒,酒性不烈,最适合小饮怡情。当时容菀汐见秦颖月的面前也放着这样一壶酒,风北凝和风北怡自然也是如此,便没往心里去。如今瞧着酒水里,或许大有名堂。 这名堂不是在她的酒水里,而是在宸王的酒水里。 弄出这女子清酒的名堂来,是故意让她不和宸王共饮一壶酒吧 不然,宸王今日怎会如此不同。他绝非是这般短思量的人,竟给了太子如此抢白的机会。 太子这么说,可就把一些人心里猜测的事情,弄到明面儿上来了。是坐实了宸王对秦颖月的情意,好像巴不得弄得天下皆知似的。 他这么做,意欲何为 难道说,只是想要驳回个面子,让人觉得,宸王抢了一个他中意的人、他也抢了一个宸王中意的人,他没有输 容菀汐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虽说太子行事做派不怎么样,但绝对不是那种目光短浅之人。不至于又是酒水又是让秦颖月在此作陪的,费心摆了这么大一个局,就只是想要趁着宸王脑子不清的时候,抢白他几句而已。 宸王脑子里想着应对之言,但想了半晌,脑海中竟都是一片混乱,完全提不起半点儿清明来。且这混乱的脑海中,竟都是秦颖月的样子。她现在的样子,往日里太学里的样子,竟是挥之不去,驱散不得。 意识到一定是这酒水有问题,宸王自然不能在此多留,恐再给太子抢白的机会。虽说一时想不出机妙的辩白之言,但告辞离席的这点儿意识还是有的。 只是也正因为有了这意识,正因为暂时无法辩白太子的那一番话,此时若说离开,显然不妥。 下意识地看向他身旁的女子,眼中,有求救之意。 容菀汐看到宸王看向她,那眼神不似往日里那般戏谑,也不似往日里那般让人一眼望不到底,而竟是求救。 一时心内一颤,不知怎的,心房竟是被他这目光狠狠撞了一下。他这一刻的目光,如此清晰地在她心里有了一个烙印 但却也不及多想,忽然捂住了肚子 “哎呦咝”容菀汐捂着自己的腹部,一脸痛苦之状。 “王妃怎么了”宸王忙关切道。 “妾身也不知怎么了,这肚子里一阵绞痛,难受得很”容菀汐皱眉道。 “这可如何是好”宸王焦急起来,忽然道,“你是哎本王都说了,这几日里不可贪杯,你定是趁着本王不注意,多饮了些。” 说着,起身向太子施了一礼,道:“大哥,弟弟怕是要先离席了。不知这府中可有适宜王妃休息的地方弟弟带着王妃去静躺片刻,许是能好些。” 太子笑道:“那你们先去沁芳阁吧,沁芳阁距仪来院不远,且在其中随意找一间屋子就行了,都是干净无人住的。且三弟你也是知道路的,弟妹身子不便,本宫就不让丫鬟跟着照看了,可别冒犯了弟妹。你夫妻二人去休息便是。” 容菀汐捂着腹部,故作疼痛的样子,由宸王搀扶着起身,向太子略施了一礼,便由宸王扶着,出了宴客大殿。 出了仪来院,走了一会儿,见左右无人,容菀汐这才直起身子。见宸王清醒了些,不免有些淡淡的埋怨:“你不是喝了那酒,脑子不清楚了么怎的还想得出那样的理由来” 宸王那理由,就等于摆明了告诉在场所有人,她正在来月事呢。这事,对一个女人家而言,到底是有些难为情的。虽说在这样的时候,她自然不会矫情这些,但是宸王也完全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不是 “也不知怎的,被你腹痛的样子一吓,瞬间清醒了不少。”宸王抿嘴笑道。 容菀汐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再言语。其实先前之所以有些埋怨,是因为,她以为宸王还在和她较量,故意让她难堪的。但如今看他紧锁眉头的样子,却也觉得并非如此了。 想来,应该是他忽然清醒过来,一时应对也是有些慌乱的。只为了事情可信,并未顾及太多,更不可能有什么和她较量的心思。 此时他嘴角抿着一抹笑意,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但他紧锁着的眉心却出卖了他。 容菀汐觉得,他此时一定非常难受,只是强撑着保持清醒罢了。 “你哪里不舒服”容菀汐问道。 “头,身上,都不舒服。”宸王的回答倒是很痛快。 忽然,踉跄扶住了前方回廊旁的柱子,狠狠摇了摇头,像是想要让自己清醒些似的。 “这样未必是办法”,容菀汐道,“我扶着你,我们尽快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你躺下休息一会儿,或许会好些。” 宸王点点头,倒是不拒绝容菀汐的搀扶,扶着她的肩膀。忽然,停住了脚步,甚有深意地盯着容菀汐 “怎么了”容菀汐问道。 当他是病号,对他自是要比往日里关切一些,声音也没来由的有些轻柔。 “你可知,那酒是怡情的酒。”宸王盯着她的眼眸问道。 “有闲逗妾身的功夫,殿下还是快走几步吧,可别一会儿头疼身软的走不动了。”容菀汐淡淡道。 宸王笑笑,随着容菀汐的脚步继续往前走。自语一般,道:“这女人怎么就这么聪明就是唬不住她。” 容菀汐觉得,这事儿倒是与聪明与否无关,如果站在宸王面前的人是秦颖月的话,宸王说这话,秦颖月自然是会当真的。因为她知道宸王心里有自己。 但此时站在宸王面前的,是她,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即便这酒水有怡情的作用,宸王的自制力还是有的,不可能对一个并不想要的女人有什么冒犯之举。 幸而在方才那样混乱的时候,宸王还是保有一丝理智在,知道向她求助,利用她离开大殿。如果他们继续在宴客大殿中,宸王饮了这怡情的酒,若是秦颖月上前来给他敬酒,就在他身边向他眉目传情 容菀汐不确定到那时,宸王还能不能把持得住。 并不是对宸王的定力没有信心,而是因为,太子既然想要用这个法子,自是要确保万全的,这酒水,药性一定烈得很。再加上宸王原本就对秦颖月如此痴情 ------------ 第五十章:美人如蝎 若是宸王因此而做出当众失仪的事情,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如此想着,一路扶着宸王,由宸王指着,很快也便到了沁芳阁。 容菀汐随便找了个房间,让宸王平躺在床上。想要吩咐人去给宸王打些水来,但这沁芳阁里,却像是一个奴婢也没有似的。 “你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去打一盆凉水,给你搓搓头,或许会好一些。”容菀汐道。 宸王点点头,看着她 看来那酒性真的烈得很,容菀汐发现,此时宸王看她的眼神,竟也是如此深情。 他的眼中,原本就满是星月之光,璀璨得很。如今加了些情酒的促使,这一双眼眸,更像是被施了巫术一般,如此迷惑人心。竟让人只看上一眼,就深深陷进去了 容菀汐一个激灵,摇摇头,暗笑自己也是糊涂了。到底还是着了他的道儿,被他成功地逗了一次。 其实想想倒也无妨,那一瞬的深陷,倒也算不得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像是看到那花园中开得格外漂亮的花朵,也会被其吸引,一瞬失神一样。于她而言,宸王也不过是那花园中的傲柳劲松、娇花飞蝶,美得值得人去欣赏。 容菀汐出了内室,到这间小屋子的小厅里端了水盆儿,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儿,却是忽然停住了回身看向宸王 如果太子是想要用这烈酒,让宸王当众失仪,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出大了宴客大殿其实当时,如果太子说让宸王留下,让风北凝或是风北怡陪着她过这沁芳阁来,却也是情理之中吧太子本可以轻易留下宸王的,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难道他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以太子那一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做派,放弃,显然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有后招儿。 容菀汐缓缓退回了房间里,把水盆儿也放回了原处。难怪这沁芳阁里一个奴婢都见不着,估计就是想要让她亲自出去打水,把她调走吧 容菀汐关上房门,又回了寝房。 却忽而一回身,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觉着这沁芳阁也待不得 如果她不去打水可怎么办难道太子就任由她这么守着宸王,使得他的计划施展不成 显然太子这一次的筹划十分缜密,第一层计,是让宸王当众失了仪;第二层计,则是料到了宸王会察觉出酒水有意,先离席,所以打算在这沁芳阁中来个调虎离山、紧接着演一场好戏。而难道就这第二层计,就止了 不可能,既然已经想到了这第二层计,那么一定会想到,如果无法让宸王落单,该怎么办。 这沁芳阁,是一会儿众人听淮戏的地儿。太子让他们来沁芳阁,显然是要让宸王在这里发生点儿什么,恰好被那赶来的众人所看到。 为了确保好戏如期上演,太子一定有其他的办法来对付她,总有办法让宸王落单。 所以这沁芳阁待不得 见容菀汐在站在厅中思量半晌之后,忽而疾步折返回来,拉起他就要让他起身。 “干嘛”宸王此时已经难受得很了,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冷静,而是已有了些许迷情之意。 “这沁芳阁待不得”,容菀汐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你知道这附近还有什么可以容你躺着休息的地方吗” 宸王极力隐忍着,压抑着喘息,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你最好不要再碰我,不然情况会很糟。” 容菀汐知道宸王的意思,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大惊小怪地放开他、矫情地护住自己,而是依旧沉稳,平静地道:“你忍着点儿,我知道你的定力很好。如果被人看到你当众出丑,情况会更糟。” 听得她如此平静,宸王甚至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真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容菀汐扶着宸王起身,心里却是在自责。当时在宴客大殿的时候,宸王是糊涂的,可是她却并未饮这酒,她却清醒得很。可太子说沁芳阁的时候,她却没有意识到这问题的所在。是走到这边,随着事情一步步的发展才意识到的。未免暗恨自己的思量,到底太短了些。 当时只想着离开大殿,只想着让宸王找个地方平躺着休息,想着等宸王好些了再做图谋。甚至于还想着,等宸王好些了,该如何戳破那酒水的蹊跷,当众将条子一军。思量太多,却反而忽略了这前来之地,本身就是一个危险之处。 容菀汐发觉宸王的身子愈发地不灵便了,而且气息也很急促。他火热的气息,就吹拂在她的耳畔,弄得容菀汐的身上,一阵麻麻的,不由得心也有些慌了但脚步却依旧沉稳。 容菀汐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觉得有些心慌,是担心宸王会耐不住这药性,一时迷乱,真的把她当成了旁人,为所欲为。 自己的清白是一方面,如果宸王真的这么做了,被人瞧见了,这脸面自然要大跌的。 好不容易撑着他走到了门口儿,容菀汐推开房门,自己先迈出了门槛儿。正打算回身搀扶靠在门框上的宸王之时,忽后脑被人重重一击眼前一黑 宸王看到一个黑衣人拖着容菀汐走了,重重捶了下门框,疾步追了出去。 但这脚步却已经不听使唤,没走几步,就已经虚浮得很,气息也很不匀称。竟是眼见着那黑衣人转过转角,消失不见正自暗恨之时,忽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宸哥,你这是怎么了” 宸王一怔 先前在太学的时候,月儿和他的关系最好,他知道她最恨这些身份尊卑,因而不愿以身份之故,让月儿觉得不舒服。他说,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宸哥。 她也乐呵呵地答应了。 那一刻,他看到她笑得很开心。她说,宸哥,还是你懂我。 可是他真的懂她么 那一刻,他是确定的;可这一刻,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确定。 “宸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秦颖月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她的身上,仍旧是那股他熟悉的,好闻的玫瑰花粉的清香。她说她最喜欢这香气了。府里什么好东西都是嫡姐的,可偏偏这些玫瑰花儿,嫡姐嫌有刺,不稀罕,去便宜了她。 她说,有刺又怎么了只要好看、只要它有迷人的香气,还是会有人不顾疼痛去摘的。更何况它还有这么多用处,我可以用它沐浴、净面、做香粉,有用就行了呗,疼点儿算什么 “宸哥,你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别靠在柱子上了,多凉啊,我扶你回屋儿吧。”秦颖月说着,已经扶住了他的胳膊。 风北宸深深地看着她,眉心紧锁 这事,她知不知情 “你啊,也真是的,不胜酒力就不要喝那么多嘛我知你心里不好受,我这心里,又何尝是好受的呢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宸哥,你别这么折磨你自己,我看着难受” 她的声音,一如往日,很娇柔、很灵悦,与她在太子身边之时的娇媚之声完全不同 她是在谄媚太子。可对他,却是真的 已经进了屋,秦颖月观上房门,将他按在了椅子上:“不许乱动了,就这么歇一会儿。我给你倒杯茶,醒醒酒儿。你啊,别看这是凉茶,凉茶才最醒酒儿呢而且凉茶的作用可多了呢,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啊,你都忘了吧” 她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些许失落 风北宸的气息愈发急促,几乎不敢去看她的脸。 “宸哥”秦颖月递了茶给他,屈膝蹲在他面前,“你先喝了,有什么话儿,你清醒了我们再说我知道你一定有话要和我说,我这才偷跑出来看你的” 她很委屈,泪光点点。 “月儿”宸王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秦颖月的手一颤,这茶,却是向她自己的衣衫上倾斜过去,洒了她一身。 “宸哥,怎么了”她的眼中,已经是魅惑的神色。 她知道,再怎么有定力的人,也终究是抗不过这“鸳鸯醉”的。这从火国传来的迷情之药,药效可不似一般秦楼楚馆的俗物,即便是绝了七情六欲的神仙,喝了这药,最多半个时辰,也一定熬不住。 “月儿,到底为什么”风北宸气息急促,但他却并不想对她做什么,即便是借着这个药性,他也不想要冒犯她。他只是想要问一个为什么 “宸哥”秦颖月试着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可他握得很紧,“宸哥,你弄疼我了” 宸王这才松开了手,却是捏住了她的肩膀,紧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你是何时和太子在一起的到底是太子逼迫于你,还是你对他起了情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秦颖月凄然 “宸哥,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知我一直有傲骨,一直不认为我这个庶出的女儿,和那嫡出的千金小姐有什么不同,可到底人是逃不出命去的。身为女子,命如草芥,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 第五十一章:捉贼捉赃 秦颖月说着,忽然起身,深情地看着宸王:“宸哥,若不是今日,你在宴客大殿中如此失了分寸,这般顾自灌闷酒,我都不相信你真的是对我有情的我还以为,其实你对我,也只不过是如同对其他女子一样罢了。可是我今天才知道,你对我是与对其他女子有些不同的,即便不会如喜欢王妃那样喜欢我” “宸哥,知道了这些,我才敢来找你的。宸哥,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到底还是有些许分量的,我就知足了宸哥,事已至此,我除了尽心服侍太子、讨他的欢心之外,没有别的出路。宸哥,你忘了我吧” 秦颖月觉得,这一番连真情流露带劝说放弃的话,已经激起了宸王心中的遗憾和不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因而深深地看着宸王,恍似有即便用一生都言不尽的深情似的,忽而主动将宸王拥在了怀里。 此时宸王本就受了那药性极强的“鸳鸯醉”,如今再被秦颖月按着他的头,紧贴在那最柔软的地方,听着她的心跳 一时竟是头脑一热,只觉得一股极强的热流涌遍全身,已是一丝理智也无。低唤了一声,“月儿”,就将秦颖月按在了桌子上。 秦颖月也不挣扎,只是半推半就地说着:“宸哥,你别这样,我已经是太子的女人了。我身子不干净” 她自己也知道,这样说,完全是等于在鼓励宸王。因为宸王一定是不嫌弃她的。就算这时候宸王忽然有些清醒了,却也不忍心停下来,那无异于伤她。 宸王听得她的这一番自卑的言语,是更加的意动情迷了。此时,只有心底里满满的,对她的情。他唯一的念头儿就是,他岂会嫌弃她怎么可能嫌弃她 迷酒的作用、深情的怂恿使得他的头脑彻底混乱,除了她的声音、她的面容之外,什么都没有,竟是一丝清明的角落也无 此时宸王是迷糊的,但秦颖月却是清醒得很。更何况她此时贴在桌子上,原本就是更能听清楚外面的声音的。 她的外衫已经被宸王脱掉了,露出光滑的肩膀来 秦颖月听着,脚步声愈发的进了。 忽而挣扎起来,道:“宸哥,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们不能这样” 看到她的挣扎,宸王忽而有一瞬清醒。 可秦颖月又道:“我真的不干净” 他看到她哭了。 看到宸王又俯身而来,秦颖月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此时的宸王,自然是看不到的。 “宸王殿下你放开妾身求你了” 听得脚步声到了门前,秦颖月忽然改了口,叫他“宸王殿下”,而且挣扎得也愈发激烈了。 宸王也听到了门口儿的脚步声。 可已经迟了 “三弟”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随之,自然是一脸怒气的太子,以及一众看好戏的看客们。 宸王站起来,狠狠摇了摇头 看了桌子上失了外衫、露着肩膀的秦颖月一眼,他知道这的确是他做的。 宸王摇了摇头,清醒了些,面上是十分平静的,未有丝毫慌乱之态。 这真的是他做的,即便是中套儿了,他也辩驳不得。更何况,也没必要辩驳。 “三弟,本宫希望你能给出一个解释。”太子沉声道。 宸王正了正衣袍,药效还并未完全散去,头脑仍旧不甚灵光。但却不至于哑口无言。 看了秦颖月一眼,笑道:“原来是大哥的慧美人,弟弟酒吃得多了些,糊涂了,还以为进来的人是王妃呢。” 又是那一贯风流不羁的样子,好像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弟,你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些”太子的声音是很恼怒的。 虽然此时他的心里并不恼怒,反而很是得意,但面儿上,却一定要做出极其恼怒、极其沉痛的样子来。 如不如此,岂能把这事情闹大 “弟弟冒犯了夫人,向夫人赔礼。”宸王向坐在桌子上哭泣的秦颖月施了一礼,很是诚恳地道歉。 此时的秦颖月,只是哭,没有任何话语。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 即便是自己来做这件事,也一定不能让宸王察觉出这事儿和她有关,而要在宸王面前做一个受害者、做一个被太子利用了的,毫不知情的受害者。 她不能因此而失了宸王对她的喜爱,要知道,男人的虚荣心也是很强的,有宸王喜欢着,太子才会愈发觉得她珍贵。人人争抢着的,那才是宝贝,而只有一人要的,那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东西。 太子先前的意思是,让她一口咬定了宸王对她的冒犯,而她虽然意识到这样做不妥,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因她也要让太子觉得心疼。 通过这几次的事情,太子已经将她认定为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了。而此时,这个聪明的女人却忽然忘了先前说好的事情,只顾着哭,可见她的确是极其委屈的,太子怎能不心疼 此时秦颖月的心里,是很满意于自己的权衡的,但面儿上的哭泣却是不停,反而越哭越悲切。 见秦颖月只是顾着哭,而且哭得如此悲切,太子也是有些心疼了。因而也不等着秦颖月指证宸王了,自己对宸王道:“三弟,你做出如此有违礼法的事情,却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道歉就完事儿了三弟,你可还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大哥”,宸王也是很无奈,“我真的把夫人当做王妃了,这认错了人,难道不该道歉么” “大哥,事情有些奇怪”宸王没等太子继续暴怒质问,就很有深意地说了这一句。 当然,也没有等太子问哪里奇怪,便道:“我们回到沁芳阁,王妃觉得身子好些了,可本王却头沉得厉害,不光是头脑沉沉,这身子也灼热得很,很是难受。王妃见本王醉得如此蹊跷,一时慌了神儿,要去给本王打冷水搓头。本王看王妃出了门,听到王妃一声痛呼。之后,该是王妃打水回来的时候,夫人就进来了。” 宸王看了秦颖月一眼,不忍心拿她开玩笑。但这一刻,也实在无法确定,这事情到底与她有没有干系。 毕竟太子进门前,她忽然换了“宸王殿下”来称呼,是有些蹊跷的。 因而笑道:“大哥,你说该不会是王妃和夫人顽皮,一起说好了,给本王开了个玩笑吧又或者,是不是大哥也知道这个玩笑”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太子继续保持着恼怒的情绪,道,“你错了便错了,不知所云的说什么玩笑不玩笑的你且说,你冒犯兄嫂,该当何罪” 太子也不给宸王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若是冒犯别人也就罢了,随便哪个女人,本宫送与你就是,可为何偏偏是本宫最看重的慧美人你没见本宫有抬举她做太子妃的意思么” 宸王的那一番话,是想要提醒在场之人意识到这事儿的蹊跷,意识到他是被陷害的。 但眼见为实,更何况他盛怒在前,这些人岂敢说什么今日来的这些人中,除了老四和那两个小丫头之外,都是他的人。而那两个小丫头,已经被他使到旁处去玩儿了。老四在没找到最合适的时机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可他不会给老四这个帮忙分辨的机会。 如今,老三是只身对众敌,便是大罗神仙,却也奈何不得。 听得身后之人,已经有人在议论,说,“宸王这一次实在风流太过,太不成体统了” 在场的这十几人,就是老三丑行最好的见证。 “老三,这事儿本宫不能姑息你。我是做哥哥的,这一次,必要让你认识到什么是是非曲直才行。你随本宫进宫去吧,我们叫皇祖母来分辨这事。看看皇祖母是否也觉得你是情有可原” 听了太子说要进宫去,宸王却只是笑笑,道:“好吧,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岂能不陪着大哥走完” 看他笑得饶有深意,一时身后那些看出了太子的意思、正在故意私语着议论的公子们,此时都下意识地收住了声音。 宸王的话实在太蹊跷。从刚才说事情的经过,到现在这句话,分明是在指太子有意加害他。 原本他们只是想要做个顺水人情给太子,想着反正已经是眼见为实,便是指责宸王一番,也只不过是站在道义礼法的立场上进行评说而已,宸王不会记恨什么,而太子却会领他们推波助澜的情。 但现在倘若真的是太子有意加害宸王,他们这一番评说,岂不成了故意泼脏水 这些个贵公子,哪一个不是自幼在富贵圈儿中摸爬滚打的人际关系、各中利害,都拿捏得十分清楚,是绝对不会做蹚浑水的事情的。 因而宸王这话一出,气氛立刻尴尬起来。 靖王适时笑道:“咦怎么不见王妃嫂嫂呢这可奇怪了,这好端端的在府里,人怎么不见了该不会是被那两个小丫头拉去玩儿了吧” ------------ 第五十二章:欲加之罪 “也是有可能的”,太子道,“更何况府中布局复杂,三弟妹是第一次来,或许是迷路了哼,没想到本宫府中的布局,倒是无意间成全了三弟。” 太子仍旧保持着愤怒,但心里,已经在算计着时间。 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有人来通传一个重要的消息,而这个消息,是可以化解容菀汐去向不明这一危机的。 “出了这样的事儿,不管缘由如何”靖王故意加重了缘由如何四个字,“都应该让王妃嫂嫂知道。大哥还是找了三嫂来,咱们一道儿进宫去吧。” “有你什么事儿这等丢人的事情,你别跟着瞎掺合。为兄只是想要尽到做兄长的本分,及时让你三哥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而已。你以为本宫真要弄得像是请太后断案似的,吵得她老人家不安宁无需什么见证,本宫和三弟带着慧美人进宫便是。这等家丑,还是处理得低调一些。” “大” “好了,不要再说了。容慧美人整理一下衣衫,平复一下心绪。入宫前三弟妹若再不回,本宫会派人去找的。” 太子这话,明着是说给老四听的,但实际上,却又何尝不是说给在场众人听的 这是皇家的家事,哥哥教训弟弟,哪儿有那么多的阴谋论甚至连“断案”二字都谈不上。就只是兄长对弟弟的一份关爱而已。 然太子越是这么说,却反而越是坐实了这其中的猫腻儿。一时人人心中都在暗自忖度着 谁不知昨儿早朝上,皇上任命了三殿下做整治三淮河道的督办这无异于是在表示,自此要重用宸王。 原本宸王和太子共同上朝议政,其暗喻,就是朝中本该有两股由皇子所引领的势力。只是宸王一直吊儿郎当,皇上除了让他去岁巡视江淮一带之外,也没派给他什么实际的差事,因而这“暗喻”,终究也只不过是个“暗喻”而已,没落到明面儿上。 但有了这治理三淮河道的督办一职,情势可就大不相同了。整治三淮河道,要涉及到工部、户部、吏部等诸多关节,还有那三淮巡抚、三淮府尹、三淮一带诸多名门大户这不是在给宸王结交他们的机会 除了已经是的户部尚书陈志敬,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宸王党。若是局势已成,则党争开始矣 在这等紧要关头,太子岂能不有所行动 太子察觉出人群中愈发安静了,却反而没有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言。因为,他从没有要向这些人隐瞒自己的谋划和意图。他要的是,大家明面儿上都说他是受害者,朝堂上、私下里,都为他说话,但实际上,真相却是心照不宣。 他是要试一试这些人的忠心。在知道这件事情名为意外、实为加害之后,如果他们还随着自己一口咬定了宸王无礼,那才是真的一心投靠他的人。如若畏首畏尾,日后这样的人,不深笼络也罢。 他们意识到这一点,但凡是真心投靠他的,还不是会卯足了劲儿的,明里暗里的给老三泼脏水根本不用他去制造什么议论,自有人为他效劳。 忽而院外响起了一阵惊呼,有人即匆匆地跑来 “不好了府里遭贼了不好了”张福海急匆匆地跑来。 “殿下出大事儿了”张福海慌慌张张的,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众人侧身垂首,为太子让出一条路来。太子出了门儿,站在房门口问道:“怎么回事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殿下,刚刚宋嬷嬷去后宅,发现后宅里好多院子都是一团糟,屋里被人翻得底儿朝天,好几个姑娘和丫鬟都不见了吓得宋嬷嬷赶快让奴才过来传。嬷嬷在后头儿跟着呢。” 张福海故意禀报得十分混乱,像是真的吓慌了神儿似的。 太子皱眉,道:“你是说,咱们太子府里进了贼,不仅偷了东西,还顺带着偷走了本宫的几个侍妾和府里的丫鬟” “嗯嗯嗯”小海头如捣蒜。 宸王眼眸微眯,看向太子的背影 忽而一笑:“所以说,大哥的意思是,弟弟的王妃,也被那些闯入府中的匪徒掳走了这可真是巧了” “三弟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还能如此悠闲地说风凉话”太子怒道。 说着,紧张兮兮地问张福海:“两个公主可还在失了多少珍宝丢了几个女人” 张福海摇摇头,道:“宋嬷嬷吓坏了,还没和奴才细说呢。只说奴才跑得快,让奴才先来告诉殿下。” “哎呦这”宋绪道,“这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到太子府来了我看他们真是不想活了” 一时人人都像是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了似的,静等着宋嬷嬷的到来。 但实际上,看不出这是一计的,能有几人呢 太子先是让张福海来传,没把事情说具体,只说了个大概,完全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嬷嬷的身上。如果宸王和靖王想要提出什么疑问,事情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自然无从问起。 等了一会儿,宋嬷嬷急匆匆地赶来,说了在后宅看到的情况。一个老嬷嬷,被吓傻了,自然说得也是语无伦次。 只是大概意思,众人都听明白了。 后宅里失了窃,看来是一个团伙所为,因为一共有五个院子被洗劫了,丢的都是侍妾们的金银首饰,有三个正好在房中的侍妾和两个丫鬟,都被人掳走了。 “珊瑚姑娘被吓得直哭,奴婢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说,看着那些贼人一人扛着一人走了,吓得她只能躲在院墙后,不敢出声儿。人都在前宅儿,她知道她一声张,没等人来救,自己就先遭殃了。” “一共有几个贼人,她看清了没有” “一共来了六个贼人,这她倒是看清了的。”宋嬷嬷道。 宋绪忙道:“一共来了六个贼人,当真是一人扛了一个走的可是府里只失了五个女子,那另一个是谁可见着两个公主和王妃了” “奴婢也怕呢,已经让几个小厮和小丫头们,四下里去找公主们和王妃娘娘了。” 宋嬷嬷道。 “啧这事儿难道是近来流窜到京都里的江湖人干的”刑部尚书魏大人道,“听说近来京都城里来了一伙儿过来办事儿的江湖人,各个儿在左臂上有纹身,也不知是个什么帮派。” “只是若非有大事,朝堂和江湖中,不成文的规矩是两不相干。他们还没在京都城中犯下大事儿呢,或许只是来游历,京兆尹也就没放在心上。刑部更是不管这茬儿了要真是这些人所为,让下官有何颜面再见太子殿下啊都是下官们的疏忽。” “在左臂上有纹身”宋绪沉吟道,“莫非是铁手帮的人据说这是江湖上一个邪帮,行事毫无章法可言。不管是在江湖中,还是寻常百姓间,但凡有机会,都是无恶不作的。烧杀抢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事情,都是没少做的。” 听宋绪这么说,几个有见识的公子也应和起来 都说着,“是啊,是听说过这么一个帮派”,“听说地方府衙里抓着的强盗采花儿之徒,十有是这个帮派里的” 一时,大家都在为太子府里丢了的那几个姑娘忧心。 太子也是愁眉不展,道:“若是如此,本宫那几个没姬哎这倒也不要紧,只是如果两个皇妹和三弟妹也遭了秧,让本宫这心里,如何过意的去啊” 宸王只是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他大哥演戏。 秦颖月穿好了衣服,仍旧在轻轻啜泣着 宸王看了她几次,几次想要找寻她的目光,但她都始终垂着头,没给他眼神交汇的机会。 所以他便依旧悠闲 在刚知道太子这一计的时候,因为头脑中的清明还没有完全恢复,一时竟是极其担心容菀汐的。但也不知道那药效是个怎样的散去之法,好像一惊吓、一担忧,心思沉着起来,这药效反而散去得快些。如今彻底清醒过来,便不担心容菀汐的安危了。 既然在大婚之前,太子都没有对容菀汐做什么,在大婚之后,尤其是在争这督办之职的紧要关头,他是更不可能让这事有横生枝节的机会了。 如果容菀汐能平安回来,那么这事儿,交给京兆尹府和刑部之后,估计也就草草了之。但如果容菀汐不能平安回来,这可是王妃被害的大事,父皇一定会过问,想要草草了之,便不那么容易了。 而且在这时候,太子根本没有心思去对容菀汐做什么,他担心在途中横生枝节,若是一朝暴露,便满盘皆输。 确定了容菀汐不会有危险,宸王才这般悠闲地等着太子的戏。 只是心里也已经确定了,今天是被太子摆了一道,这闷亏,他不想吃,也只能咽下去。 因为为今之计,最好的应对方法,只是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了太后那里,自己只消说明这事儿的过程,皇祖母自然心中有数。只要皇祖母心中有数,父皇听了这事,自然也会明了。 ------------ 第五十三章:将计就计 太子会因这事而挤掉他、得到督办之权,这事儿是一定的,但即便如此,他就真的赢了么 有的时候,得到未必是好事,而失去也未必不是福。 重要的不是这件事情的结果,而是父皇能不能从这个过程中窥见到什么。 如今父皇扶植自己,为的只是和周氏一族的势力相抗衡,实际上,对太子本身是没有什么不满和铲除之意的。但父皇心中想来清明,这件事情,父皇应该能想到是太子故意加害。即便出于父子之情,心中不忍确认,但怀疑,却总是有的。 有了这一番怀疑,便是日后所有疑虑的根基。更何况,有了这一番怀疑,父皇又岂能真的责怪于他估计也只是点到为止罢了。 这事,太子的思虑可谓周全之极,只是千算万算,忘了算计到父皇的英明。 其实对于整治三淮河道的督办之权,太子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动。由着他担下这个重任,在过程中,再找他的错处。届时整治河道一事牵涉甚广、需要处理的事情极多,他难免会有一些一时疏忽、顾及不到之处,那时候太子再出手,只消稍稍做一些手脚,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他个措手不及。 所以他一直担心的,反而是太子不和他争抢这个督办之权。 在父皇授意他提起整治三淮河道一事之时,他就不想要担下这个督办之权,不想要做这个人人都打得到的出头之鸟儿。但父皇既有此授意,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此事上让父皇失望的。因为这个授意,便是扶植他对付周氏的一个,明着的开端。 无论如何,父皇有此授意,他都必须提得好、提得巧,操办得当。而在接下这个督办之权后,自有人按捺不住,帮他做撤退之举。 等了半晌,府里派去搜寻的丫鬟小厮们,跟着两位公主急匆匆回了沁芳阁。听得其中一小厮禀报道:“殿下,我们搜遍了府里上下,实在找不见王妃娘娘的踪影,许是” 太子眉头紧锁,怒道:“这些个贼人,胆敢冒犯到本宫这里来了本宫看他们是活够了” “哎呦微臣听说啊,这些江湖人,最是无法无天,最愿意找刺激的”,魏东启道,“越是别人不敢为之的,他们越要去做,以显示自己的本事。这些人狂妄自大的,哪儿能意识到这事儿的后果啊” “大人说的有理”,宋绪道,“这些个贼人,不但不以做大逆不道之事为耻,反而以之为荣。咱们觉得这是不要命、不可理喻的行为,估计在江湖中,是会被传为佳话的。胆敢到当朝太子府来劫人,以后这些人在江湖中行走,人人都要高看他们一眼。” “这些个歹徒小海,你去报官让官府务必要将这些歹徒捉拿归案”太子吩咐道。 原本是没有的事儿,被他们三言两语的,便认定为真的了。 太子原本只是想要弄一个大胆歹徒入府劫人的事儿,并没有想要具体落在谁的身上,到时候随便抓一个人来,冒充附近的山贼给砍了,也是没有人能挑出毛病来的。但魏东启这老家伙,真是有眼色,和宋绪两人一场一喝的,便连具体是哪伙儿人干的,都给推算出来了。如此,这事儿可就更逼真了。 宸王见这一场好戏总算是演完了,懒洋洋地起身,道:“大哥,你还去不去慈宁宫了如果大哥不去了,我可是要去找我的王妃了,没准儿还能把那真正的幕后匪徒给抓出来呢” 没等太子开口,宸王就笑道:“不过我猜,大哥是一定会去的,不然府里那几个侍妾的名节,岂不是白失了还有那后宅弄得一团糟,想必也需要不少人力。” “他们只有六个人,能有什么人力不过是一些会掐准时机的江湖歹人,趁着咱们在前宅宴饮的功夫,入府猖狂三弟这是在嘲笑哥哥这太子府,防守不严了” 太子三言两语的,便岔开了宸王的意思。 宸王笑笑,也不继续说明。此时在场的人,人人心里都有数,可是这些人,多半都是太子的人,就算让他们听得再明白,又能有什么用处何必为了让他们更为清楚,而白费许多口舌点到为止就好,谁也不是傻子。 “的确”太子的语气忽然软了一些,自责道,“王妃在本宫的府中出事,本宫是脱不了干系的,被你埋怨一番,也实属正常。只是三弟,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王妃只是不见了而已,你就这般埋怨本宫这个做哥哥的,可是你却对你的嫂子做了什么还是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 “这事儿”太子长叹一声,“你实在太伤了为兄的心。一件事归一件事,王妃在本宫府中出事,本宫一定会报官,让京兆尹府的人来彻查,给三弟你一个交代。但三弟你在本宫府中做的事儿,却也推拖不得。” “既已吩咐下去了,不如你我现在就去求见皇祖母。这是家事,你的对错,由咱们皇家的尊长来判断,尊长明是非,自会给你该有的惩罚。三弟,你莫要恨哥哥,日后你若知悔改,行事妥当一些了,自然会明白做哥哥的苦心。” 太子这一番长篇大论的,又是自揽责任、又是诉衷肠,说白了,也就一句话这状,我告定了。 风北凝和风北怡在一旁听着,虽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那场好戏,但听到太子这么说,又见慧美人坐在椅子上轻轻啜泣,自然也明白了一二。 “大哥,有话好好说嘛,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风北凝道,“谁不知道三哥和三嫂夫妻恩爱啊更何况大哥的慧美人,容貌也不及三嫂嘛三哥就算呢喝醉了酒,也不可能对慧美人无礼啊更何况三哥的酒量很好,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儿啊” 风北凝看似懵懂的几句话,却是道出了事情的关键。 但此时,道出关键也没有用,因为这些人都是太子的人。 “好了”,太子对他的妹妹倒是很包容的,没有用盛怒的态度去对待,只是和缓道,“凝儿,你还小,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干系。等你有了钟情之人,你就明白了。” 太子看了秦颖月一眼,叹道:“便是别人生得再漂亮,你先钟情了她,却也忘不得。别人,哪儿能替代得了呢” 这话,自然是在说宸王对秦颖月的情意了。 “诸位,对不住了”,太子回身,向在场诸位一抱拳,道,“本宫原本是想着请大家过来乐呵乐呵,结果这戏也没听成、晚宴也没用上。咱们今儿就此散了吧,改日平静了,本宫再请诸位公子和大人们宴饮赔罪。” “殿下太客气了,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都为殿下您揪心,岂能在意这些玩乐未尽兴的小事殿下忙正事要紧,后宅里遭了窃,想必少不了一些需要殿下亲自处理的事儿,臣等先行告退”宋绪施礼道。 宸王略看了宋绪一眼,觉得这人的言行,虽说极尽阿谀谄媚的本事,是个十的小人,但却很有一番言谈的技巧、且脑子极活络,极会看准时机的。 其他人也各自向太子施礼告辞,自然,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也向宸王和靖王施了告辞之礼。 “走吧三弟,咱们也随大人们一道儿出去。”太子道。 是怕这些人走了,没人盯着宸王,宸王会推辞不去。 宸王笑笑,摇摇头,风度翩翩地阔步而行,倒是先于太子一段距离。 太子看了宸王的背影一眼,又回身看了眼秦颖月,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这一次,若不能借着秦颖月之故重重挫一挫你的锐气,日后你羽翼渐丰,怕是真的要在本宫眼皮子底下玩儿人了。他这三弟,绝非那循规蹈矩之辈,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宸王先于太子出了太子府,和回身向他道别的公子大人们寒暄了几句。并未继续潇洒前行,而是在门口儿等太子。 如果让大哥意识到那最重要的一点,这闹到宫里去的事儿,一定不成了。自然不能给他多思量的机会,要趁着这功夫,让他好好演演戏。 大哥也是棋术高超,这个局,能布到如此精妙的程度,实属不易。其实这一次的输赢,只是一招之差。是大哥没有料到,他原本就不想要担这个督办的重任。 太子看了宸王一眼,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前,太子没说什么,阔步上车。 秦颖月跟在太子身后,垂着首,哀哀凄凄的。太子拉了她一下,秦颖月也坐到车里去了。 “三哥,你跟我的马车走吧”靖王道。 “不必,既然这是大哥与我之间的事,还是我们同乘一辆马车为妙。”宸王道。 不能给太子意识到这事那细微不妥之处的机会。这一局棋,只差分毫,便是一个念头儿闪过,输赢就立刻扭转了。 “慧美人,劳烦你去公主的马车上”宸王掀开车帘。 太子心内暗想,老三又在搞什么鬼 ------------ 第五十四章:入宫分辨 秦颖月看向太子,太子点点头。 秦颖月下车之时,宸王再次去寻找她的目光。但是她仍旧垂着首,一丝目光交流的机会也不给他。 宸王上了车,悠然靠在车窗上,环抱着手臂,闭目养神。 太子看着他,几次欲要开口,但最终都没有问出来。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太子心内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儿,哪里有些不对劲儿。老三何曾是这样任人摆布的人如果他不想要去太后那儿,定然有理由推脱。但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老三知道这事儿已经传出去了,如果他推脱着不去太后那儿,反而显得没有担当。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去慈宁宫。 不知道老三心里想的,到底是哪一种。 偏偏老三一路无话,这种尴尬的时候,他也不好问什么。只得在自己心里思量揣摩一番。 到了北宫门,太子略一犹豫,还是先下了车。不管怎样,老三冒犯了秦颖月的事情,是真真切切的,就连老四都是亲眼所见。这事儿,老三还能想出什么辩驳来 无非也就是他在大臣们面前的那一番说辞而已。但是这些说辞,放在太后和父皇那里,却并不一定管用。太后和父皇,都没在事发当场,并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如何能断定,老三就不是狡辩 如此想着,太子的心里更定了些,脚步愈发地沉稳了。 宸王跟在太子身后,不紧不慢地闲逛着,秦颖月同风北凝跟在宸王身后不远处,靖王和风北怡又随在他们之后。几人都是一路无话。前一个时辰还是很欢快的气氛,现在却完全变了味道。即便是换了一处所在,走在这春花烂漫的御花园中,却都能觉出空气里弥漫着的尴尬了。 路过的宫女儿们屈膝施礼,等着这在都中的皇子公主们过去了,心里也是暗暗纳罕。怎么瞧着皇子和公主们,都像是心有不悦似的 快到慈宁宫,太子回身,看向风北凝和和靖王他们:“行了,别跟着了,都去玩儿吧。也没有多大点事儿,一个个的弄得好像要分辨生死似的。去吧,本宫和你们三哥进去就行了。” 风北凝看了宸王一眼,显然不想让自己三哥单独跟着太子进去。太子和慧美人一同进去了,自然是所有矛头都指向三哥的。但当时自己不在场,若是真分辨起来,却反而有些不利。 如果她不过去,三哥一人对他们两人,显得势单力薄,皇祖母自然是会心疼的。但如果三哥这边也有帮衬着的人在,可这些帮衬着的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是等于默认了太子的话,觉得无可辩驳么 显然靖王也是这么想的,拉了风北凝一下,道:“六妹,你随我去玩儿” 风北怡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早就不想跟着了,听了太子这话,更是直接道:“那你们去分辨,反正这事儿和我们也没有关系” 说完,就往自己宫里去了,看也不看这里纠结着的众人。路上还有心思摘花,看起来是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件事的进展。 风北凝担忧地看了宸王一眼,也只好道:“好吧,四哥到我宫里去,我有件儿稀奇的东西要给四哥看。” 两人说着,也走远了。 这时候,对宸王和太子说什么,都是不妥当的,所以还是如同风北怡那般,谁都不嘱咐、不关切的好。 就剩下他们三人了,太子诚恳道:“三弟,其实这事儿也并非非要闹到皇祖母这里来。若是闹到皇祖母面前,三弟你是一定会受到责罚的,这责罚一出,你冒犯兄嫂的事情,可是天下皆知了。不如你态度诚恳一些,认个错,这事儿也就结了。” 宸王笑道:“我不是早就向慧美人赔过罪了不是大哥非要让我长些记性,所以才要把事情闹大的么我要是不去,岂不显得我真的心里有鬼,真的对大哥的慧美人余情未尽、甚有图谋” 其实太子这样说,是在试探宸王,想要看看他是否还有后招儿。 宸王自然也听出了太子的意思,之所以弄得死要面子的样子,就是想要让太子放心。 太子点点头:“也好,既如此,咱们就到皇祖母这里分辨一番。你这一次玩儿得过火了,哥哥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希望你事后不要埋怨哥哥。” 宸王笑道:“自然不会,咱们只是就是论事而已。岂能因为这一件误会,而影响到咱们兄弟间的感情” 宸王仍旧是那闲散的笑意,话语也未见的有恼怒之意,仿佛事情闹到了这个份儿上,于他而言却仍旧是不重要的。 两人不再说什么,一路向慈宁宫而去。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宸王殿下。”敬敏见二人来了,迎出来拜见。 “皇祖母可方便我二人想要给皇祖母请安。”太子道。 “皇后娘娘在陪着太后说话儿,奴婢这就去通传一声儿。”敬敏道。 太子自然是知道母后在此的。万一闹到太后这里,太后不给宸王明面儿上的处罚可怎么办太后不给予老三责罚,如何让这事儿有四散开来的依据 但母后在此,却是不同了。一来,母后可以为此事做个见证,确保这事儿会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去。二来,母后在此,太后是不好明着包庇宸王的。甚至于,分辨不清楚的时候,还可以直接提议去找父皇来做主。 其实他原本的打算就是,闹到太后这里,想办法让太后去请父皇来做决断。但觉得让太后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不易,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是无法完成的。这才请了母后过来。 即便有些丢人,但成事要紧,就算会让老三嘲笑依赖母亲,却也无妨。 听到皇后也在此,宸王却仍旧是面色坦然。 虽说他不知道太子非要张罗着来见太后,具体做了什么打算,但是他也能料到,太子一定已经把宫里的事儿安排得万无一失了。 原来这万无一失,就是找母后来帮衬呵呵,大哥还真是周家的好儿郎啊 “老三,你可别误会”,太子解释道,“我真不知道母妃在此。这是咱们两个的事儿,我可并不想找人来帮忙。更何况事发突然,我也没有这个时间不是” “如今母后在此,如果你觉得这对你不公平,不如我们改日再来” 太子的提议刚落,就听敬敏道:“太后娘娘请二位殿下进来说话。” 宸王也不理太子的提议,阔步而入。 看到宸王阔步而入,太子反而心内一紧,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是不是他漏算了哪一点 但已经站在慈宁宫门口儿了,又有母后在,想来就算老三有应对之法,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进了慈宁宫,皇后正坐在左下首位上陪太后说话儿,太后略斜着身子靠在主位上,闲闲地听着皇后的说笑。虽是五月里,但慈宁宫内阳光正好,下午的时候,开着宫门儿,屋内被阳光烘烤得是有些暖烘烘的。薄嬷嬷立在一侧,给太后轻摇着蒲扇。 “儿臣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 “儿臣给皇祖母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太子和宸王两人跪地,同时向太后和皇后请了安。身后的秦颖月也随着他们跪了施礼,只是心神哀戚间,并未说话。 “快起吧”,太后笑道,“刚刚和皇后还提起了你们,可巧你们就来了麟儿,今日你不是做生日吗怎么不在府里乐呵” “哎你身后那孩子是谁”太后前一句的话音未落,忽然看到了太子身后的秦颖月。 秦颖月再次向太后和皇后施礼,道:“妾身太子侍妾慧美人,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后娘娘。” “怎么回事儿哀家瞧你,怎么不太乐呵似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是啊,好端端的美人儿,怎么把眼睛都哭成一个红肿的桃子了”皇后笑道。 听到这样的问话,秦颖月又拿起帕子,强忍着啜泣似的。 太子见此,也知道等她说“求太后为妾身做主”,是不可能的了。因而忙自己跪地,行了个稽首大礼,道:“孙儿有一件事,恳请皇祖母给下个定论,分辨个是非曲直。” “什么事儿”太后道,“今儿你生辰,本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哀家瞧着,你说的事儿,倒是和喜事儿无关呢。” “皇祖母,今儿是儿臣的生辰,儿臣在家中略备酒席,请了平日里相熟的一些公子们到府中乐呵。儿臣与弟弟们的关系向来很好,如今三弟和四弟在京都中,我们平日里也是一起玩儿的,今儿自然也请了弟弟妹妹们到家里。” “可是酒过三巡,三弟妹说腹痛,三弟便陪着她先去了沁芳阁休息。过了片刻,儿臣觉着不放心,便让慧美人去瞧瞧三弟妹。哪承想三弟妹不在屋子里,倒是三弟,许是酒劲儿上头,竟然趁着这醉意,想要对慧美人不轨” ------------ 第五十五章:美人之慧 “儿臣和公子们到沁芳阁的时候,正见三弟将慧美人压在桌子上,欲强行那不轨之事,慧美人正奋力挣扎” “哎呦这,麟儿,你仔细着些,莫要辱了太后的凤耳。”皇后听到这里,极其忌讳地用帕子掩住鼻子,好像如此便能去除了污秽之气似的。 但,转而却又忙收了自己的失仪之态,温和道:“麟儿,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你三弟虽说风流,但于品性上,是毫无错处的,如今怎会做这种强霸兄妾的事儿你莫要太武断了。本宫知你见了那样的场面,心里是不好受的,但个中原委,你可问清楚了怎么就这样匆忙地闹到太后这里来也太不成个体统。” 皇后打理六宫,向来是沉稳持重的,如今怎么可能听了太子这话,立刻就极惊讶了显然那惊讶是故意装出来的,继而又迅速恢复了平稳,就是故意弄出这尴尬的气氛来。 宸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面上却仍旧闲闲的,不见有丝毫分便之意,也不见有丝毫认错之感。倒像是太子说的这一切,与他无干似的。 太后听了太子的一番陈述,又听了皇后的话,便顺着皇后的话,问道:“这事儿听着很是蹊跷。许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儿。宸儿,你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儿” 宸王不紧不慢地道;“回皇祖母,当时孙儿吃了几杯酒,觉得这酒水,与平日里的大为不同,孙儿还没喝到半壶,竟是醉得头脑沉沉,身子也轻飘飘的。因而便想要先行离席。但又觉得公子们都在场,且他们平日里也都是知道孙儿的酒量的,孙儿可是千杯不醉。如今若说醉了,怕是被人耻笑。” “所以孙儿示意王妃,让王妃找个由头儿,我们好离开。大哥让我们去沁芳阁,到了那沁芳阁,孙儿已是酒劲儿上涌,浑身灼热得厉害,王妃便去给孙儿打冷水。可孙儿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王妃在门口儿惊呼一声,随即便没了声音。” 宸王继续道:“孙儿并未多想,只以为王妃是摔着了。估摸着王妃快要回来的时候,房门开了。这时孙儿的酒劲儿已经上到了极点,还以为进来的人是王妃,便冲过去,想要和她亲热一番。” “自己的娘子,又是在一个安静的屋子里,也不用避讳什么吧哪承想,大哥忽然带着一堆人踹门而入,孙儿这才发现,原来这人不是王妃,而是大哥的慧美人。孙儿自知酒后认错了人,便立刻向大哥道歉了。可大哥非要说孙儿是故意的。这孙儿本没有冒犯慧美人的意思,如何承认” 太后颔首,道:“原来是这样”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宸王和太子。宸儿的这一番话,看似是在详细的叙述事实,但想要表述的重点,她已经听出来了。 一是那酒有问题,二是太子出现的刚刚好,而且还是带着一众看客出现的。 太后仍旧面色慈爱地看着这两人,过了一会儿,转而看向慧美人。 “麟儿,你这慧美人生得,果真很美。”太后缓缓道。 “三弟好美色,那是人尽皆知的,谁承想,今儿竟然好到了儿臣的头上来”太子道。 仍旧是故作极悲愤的样子,好像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 “慧美人,你是哪家的女儿何时跟着太子的”太后和缓问道。 太后瞧着这慧美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回太后”,秦颖月的声音很低落,轻声道,“妾身是丞相次女,秦颖月。” 太后微微点头,更加仔细地打量了她。 原来这便是秦丞相的庶出女儿秦颖月,传闻中的京都城第一美女。 果然是个容貌极其出众的美人儿,且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举止却也十分规矩,没有什么错处,更不见有什么吵闹。 之前在容将军的归朝宴上,见着了丞相的嫡出女儿秦颖萱,那孩子长得倒也不错,只是和面前这个秦家的庶出丫头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难怪会觉着她眼熟,到底是同父所出,于容貌上,两姐妹还是有些相似之的。 “慧美人,太子让你去瞧三王妃,到了门口儿,你为何不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当时宸王认错了人,你为何不及时提醒他,而是由着她糊涂下去”太后的声音中,已经有了些许威严。 “太后妾身真的敲门了,许是宸王殿下喝醉了酒,没有听到。妾身担忧王妃娘娘的情况,便只得冒犯了”秦颖月慌忙跪地。 宸王看了她一眼 其实,在太后把矛头指向她的时候,她可以用其他的法子推脱的,而没有必要非要顺着自己的那一番陈述来。 若是她将实情说出,说她是在门口儿遇着他的,将他扶进了屋子,说了些话,他便把持不住了。这样一来,岂不能直接断定了他是在说谎而且也坐实了太子所言的,他对秦颖月原就有觊觎之心。 一旦她这样说了,太子只消说明他对秦颖月的情意在宫外可是人尽皆知,提醒了太后这一点,想来他这认错人的分辨,就站不住脚儿了。 但是她没有这样说。 当然,即便这一分辨站不住脚,太后却也未必会断定,他真的是主动冒犯秦颖月的。 但于面儿上,总是没有什么为他开脱的依据了。 太子觉得秦颖月这话有些不妥,觉得她说的太模糊了些,没有清楚地指认出老三来。 但是看她俯首于地,不住地哭泣,却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她只是想起当时的情况,吓傻了而已。毕竟她没有什么袒护老三的理由。这女人很聪明,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太后沉默了半晌,目光在太子和宸王身上扫过。 宸儿对秦颖月的痴情,她是有所耳闻的,但是她不相信宸儿会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定是麟儿借着那迷情之酒,联合了秦颖月一起,设了这个圈套给宸儿。 “好了慧美人,你不要哭了,哭得哀家心烦”太后缓缓道。 “是。”秦颖月哽咽地应了一声。 “哀家看出来了,你们都很委屈,各自有各自的苦衷这事儿,本是个误会,瞧瞧你们把这大喜的日子弄得要怪,就怪老三你实在糊涂,不该贪杯。还不快向你大哥和慧美人道歉” “是啊都是那酒闹的”,宸王道,“改日我一定要去大哥府上,再寻了那酒来,喝它个三天三夜,看日后它还能不能醉了我” 说完,向太子深揖了一礼:“大哥,是弟弟酒后糊涂,大哥莫要和弟弟一般计较。” 言罢,又向秦颖月施礼。 皇后使了个眼色给贴身宫女儿琉璃,边曼然开口,打断了宸王:“宸王,你莫要抬举了她这个小小的侍妾。原本你们是在太学里的同窗,你又是皇子,天生贵胄,岂有给她行礼的道理快快请起,本宫替你免了给她的礼。” “母后,儿臣善做主张,母后不会怪儿臣吧”皇后看向太后,笑道。 “也好,宸儿,那就免了吧。”太后道。 “慧美人,你也起吧,别给哀家跪着了。原本阴差阳错的,你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太后说着,看向一旁的薄嬷嬷:“哀家记着,前几日内务府送来了一些极美的流光宫锦,你去找来,哀家要赏给慧美人。” 眼见这事儿要被太后这样了结了,太子不动声色地、轻轻拽了下秦颖月的衣角。 可秦颖月却是不起身,又叩头于地,哀哀凄凄地哽咽道:“妾身卑贱,自小儿便知道,受了什么欺负都是应该的,不管受了什么欺负、受了什么侮辱,都别指望能有人出头来给妾身做主,别指望有人能给妾身道歉” “妾身自知身份卑贱,如今太后赐的赏,妾身是万万要不得的。妾身虽然卑贱,却也不是那为几匹流光宫锦就能扔了自身尊严之人” 听着秦颖月这悲痛哀戚的声音,宸王心内一紧。 他知道,她最恨的,就是被人以身份卑贱之故,给予不平等的对待。 如今皇后说她身份卑贱,不配受皇子的赔罪,太后也觉得如此,便不让他施礼赔罪了。这些话,可是触及到了月儿心底里最敏感的地方。 出于对她的心疼,一时宸王竟然没有意识到这话里的意思。 但太子却是心里暗喜,心想秦颖月果然是个聪明的。如此言语,并未明说让太后做主、并未明着指证宸王冒犯她,但却将这一切都隐喻在其中了。其实这样,反而比那哭天抢地的讨说法要好得多。 “怎么如此听着,倒像是你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不是误会那么简单似的”皇后道。 “琉璃,你做什么去”太后看到琉璃趁着众人不备,贴着门口儿出了门儿,喊了一声。 琉璃只好停住脚步,回身施礼道:“太后,宫里还有些事儿,奴婢怕小丫头们办不明白。” “是什么事儿”太后问道。 ------------ 第五十六章:太后之明 琉璃很是沉稳,不慌不忙地,道:“今儿是太子殿下的生辰,早在五个月之前,皇后娘娘就为太子殿下酿了梅花酒,算着时辰,还有半个时辰,酒就要开坛了。这梅花酒,开坛之后最后一步调配,是最需要仔细着的。得奴婢亲自去做才行。” 太后颔首道:“皇后一片慈母之心,哀家听了,都颇为感动。更何况太子了” “唤云,你去跟着瞧瞧,看看琉璃怎样做这最后的调配。学会了,赶明儿哀家有空儿,也给皇上酿制一些。” 太后道。 “嬷嬷不是要为美人夫人去取流光宫锦吗不如奴婢先回去,等下嬷嬷办完了事儿,再去坤宁宫里找奴婢。”琉璃道。 “不妨事”,太后道,“让唤云同你回去,还能帮你忙活忙活,不然我们这明着学你的技,一点儿学费都不给,岂不太不厚道了取东西的琐事,就让小丫头们去做吧。” “唤云,你跟着。”太后已经下了命令,意思是,没得商量。 琉璃无法,只好略抬眼,看向自家主子请示。皇后一皱眉,也只好略一点头。 琉璃见了自家主子的示下,值得带着薄嬷嬷一道儿回坤宁宫。 幸而她没有说什么不着边际的事儿,而是说了一件确有的事儿。不然让薄嬷嬷跟着,反而没有那梅花酒,她该如何收场 皇后见琉璃和薄唤云出去了,也不继续先前的话题了,而是起身,道:“母后,儿臣担心琉璃做不妥当,还是臣妾跟着,亲自看着吧。臣妾告” “不要着急”,太后略一抬手,制住了她的告辞,“哀家还有话没和你说完呢,都被他们这一番闹腾给打断了。处理了这事儿,哀家同你说说,你再回去也不迟。” “这事儿到底是太子和宸王之间的事儿,如今皇贵妃没在场,儿臣却在这里,看起来,对宸王总是不公平的。儿臣还是先回去,等老三他们把这事儿分辩完了,儿臣再回来陪母后说话。”皇后道。 没等太后继续说挽留之言,宸王便笑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说实话,皇后娘娘在这里,儿臣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总觉的太子哥哥有母妃庇护,而我却没有。” 太后听宸王的意思,倒像是要由着皇后离开似的。 一时虽有不解,却也并未再说挽留之言。 皇后虽说面不改色,仍旧端庄沉稳,但心里,是在犯嘀咕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宸王没看出她是想要去搬皇上来老三虽说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却从不是那蠢笨之人。怎没可能因为这点儿事儿,就吓得糊涂了 “皇后,既如此,你若实在想走,哀家也不留你了。有空儿咱们改日再聊,反正也不是什么极其要紧的事儿。但你若想留下来,那便留下来等。”太后见皇后不语,温和提醒道。 “是”皇后应了这一声,却是顿了半晌,才道,“儿臣谢母后体谅,儿臣先行告退。” 先前已经说了诸般该离开的缘由,如今如何能再坐回去去不去找皇上,那是后话,总之这慈宁宫,她是不能再留了。 太子也是心内犯迷糊,一时也实在无法迅速掂量出,到底是让母后按着原计划去找父皇,还是放弃这个计划,就此了结此事。因而在皇后看向太子的时候,太子是无法给予皇后任何眼神交流的。 皇后出了慈宁宫,太后这才道:“慧美人,听你的话,是着实委屈的。哀家一时疏忽,不承想却让你觉着受了屈辱。哀家老了,难免有思虑不周的时候,你别放在心上。” “妾身不敢”秦颖月道。 太后笑道:“好了,既不敢,又为何非要同哀家较劲儿快起吧。” 秦颖月故作犹豫,看起来是极其为难的样子,但最终,还是道了声:“谢太后。” “皇祖母”,秦颖月刚要起身,太子就道,“请皇祖母明鉴有些话,孙儿觉得,,现在是不说不可了。” “你说。”太后淡淡道。 “皇祖母可能不知,其实在太学的时候,三弟就一直钟情于月儿。只是当时孙儿并不知道此事,还是月儿跟了孙儿之后,孙儿才从三弟的举动中和别人的言语中,确定下来的。孙儿知道,三弟一直没有忘记月儿,这才有了今日之举。” “皇祖母,孙儿不是那不疼爱弟弟的兄长,如果三弟真的喜欢孙儿的那个美人,随便哪个,孙儿一定会给他的。可是这慧美人却是不同,慧美人也是孙儿心尖儿上的人。但实际上,如果只因为这一点,孙儿也不会闹到皇祖母这里来的。孙儿来慈宁宫,其实为的不是自己,而是为三弟好啊。” 太子为了拖延时间,是故意短话长说,而且将要把等父皇来的时候再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三弟风流惯了,没个约束,若是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这人就毁了。孙儿身为兄长,必定要借着这次的事,让三弟明白,什么叫做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让三弟懂得什么是取舍、什么是规矩” 太后嘴角含笑,并未细细追究他的这些话。只是问道:“那么以麟儿之意,该当如何” “皇祖母应重重责罚三弟,向他立个规矩,若是日后再风流,该当何罪”太子道。 太后笑笑,道:“麟儿的话也是有理,你们这几个兄弟,哀家瞧着,就老二还妥当些。可到底也闹出了前一阵子的笑话来。你们啊,怕是把那学过的诗书礼仪都忘在脑后儿了。” “这样吧”,太后道,“这事儿,你们各执一词,哀家老了,也实在分辨不出,到底宸儿说的是真相、还是麟儿你说的是真相。只是麟儿最后那一番话倒是没错,你三弟不能总是这样风流下去,没个约束。既然哀家一时分不清,且你又是做兄长的,凡事自然该以长兄为重。哀家便听你的意思,罚了你三弟。” 太子听到太后这样一番话,却是并未有丝毫松懈之感。太后虽说久在深宫,看起来除了他们这些孩子的事情之外,对朝政和后宫之事,是概不过问的。但实际上,太后对周氏外戚也是颇为忌惮的。 同为外戚,陈氏一族和沈氏一族,势力与周氏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为了自己的母家,还是为了皇权的稳固,太后都是希望周氏的势力能被削减的。所以,因此之故,在自己和宸王中,太后自然是偏心宸王的。 如今太后虽说承诺了要处罚,但处罚的,只怕也是不痛不痒而已。 果然,听得太后道:“宸儿,你既然忘了那诗书礼仪,就回家去,将四书五经都给哀家抄写一遍。哀家限你十日之内抄写完,给哀家送来。” “啊十日啊皇祖母,孙儿就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抄不完全部的四书五经啊一个月不眠不休都抄不完的东西,你让孙儿十天就抄完” “这才能约束着你,让你别再出去胡闹。”太后道。 “既如此,三弟便在家潜心抄书吧,明儿上朝便别去了,免得那些纨绔公子们,见了三弟,又要约三弟去喝花酒。涉及到人情世故,三弟也不好推脱。这几日便躲着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如何”太子道。 宸王笑笑,道:“也好,那就不上朝了吧。只是父皇若是问起来,少不得大哥为弟弟请罪了。” “这是自然”,太子道,“只要你诚心悔过,我自然是会帮你的。” 太后满意点头,道:“很好,你们两个,这才像是兄弟的样子” 宸王说明天不上朝,太子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口头儿之言,又不是太后的要求、又没有什么赌誓保证,明儿宸王是一定还会上朝去的,到时候随意敷衍他一番不就行了 只是,想要随意敷衍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来,一会儿或许父皇会来。如果他能撑到父皇来了,便直接把太后的决定,和他同宸王说好的事情,告诉给父皇便成了。二来,若是父皇不来,明日宸王上朝,他就当众大为惊讶地问,“三弟,你怎么来上朝了”直接在朝堂上让老三没脸。 再者,今儿是自己的生辰,母妃定能找到机会去见父皇的,一定会把老三这放肆的行为,先给父皇透露些。 又拖延了一会儿,见皇上没来,太子也就不再耽搁,起身说了告辞之语。 反正这一次他筹谋得当,有好几条路可走,即便一条不成,还有下一条。 太后见皇上没来,而宸王也有了要走的意思,便也没有挽留,闲说了几句关切之语,便让他们退下了。 秦颖月说了不要那流光宫锦,他们告退之时,太后便笑道:“既然慧美人不要那宫锦,哀家就不特意派人去取了,以后若有合适慧美人用的东西,哀家再赏给你。” “妾身多谢太后抬爱。”秦颖月恭谨道。 太后颔首微笑,道:“好了,都退下吧。” ------------ 第五十七章:巍峨未央 老三蒙在鼓里,或许看不出,这事儿秦颖月定然也是掺合在其中的。但她却是旁观者清。这事,秦颖月不可能是无辜的。 出了慈宁宫,宸王向太子道:“今儿是大哥的生辰,大哥既然进宫了,一定是要去坤宁宫陪皇后娘娘的吧弟弟先行告退。” 太子点点头:“老三啊,你不怪哥哥吧应该是能体谅做哥哥的一番苦心的吧” “当然。”宸王笑道。 宸王笑得十分轻松,也很是诚恳,完全不似有什么深意的样子。 “你放心,王妃的事情,我一定会继续跟进的。这一阵子你就在家静心抄书便是,我定然把那贼人抓回来。至于王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王妃真有什么不幸,本宫定然将那些贼人五马分尸” 宸王笑笑,道:“这贼人进太子府犯案的事儿,弟弟根本就不曾在皇祖母面前提起,就是因为相信大哥。我相信大哥你一定会把一切都做得很圆满的” “呵呵本宫尽量吧,但若王妃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三弟你也要想开一些。”太子故意吓宸王。 但宸王却只是笑笑,看向秦颖月:“慧美人是随大哥去坤宁宫,还是随本王出宫” “三弟”太子提醒一声。 宸王摇摇头:“大哥不必提醒我,我就是没记性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么活着多累啊” 说完,也不等秦颖月的回答,潇洒地翩然而去。 看着宸王的背影,太子的眸光渐渐紧敛老三,这一次你真的输了。 原本想着的,老三或许会有万全的应对,但在刚刚的那一番对峙中,老三却也没怎样。到底是他把老三想得太复杂了,还是把这事儿想得太简单了 或许,在这事儿上,老三一直都是在装胸有成竹,想要让他们自乱阵脚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老三这一番胸有成竹,的确奏效。母后就是被老三的那一番言语给吓着了,这才没有请父皇过来。 “月儿,你随我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太子道。 “是。”秦颖月低低应了一声,掩饰住了心底的欢喜。 秦颖月跟在太子身后,一路往坤宁宫去。这巍巍宫墙、飞檐斗拱、琉砖碧瓦,随着这未央宫城头顶的一方湛蓝的天,就这么映入她的眼帘光是瞧着,这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恣意畅快 能主宰这未央宫的女人,那才是人中之凰、天下之尊。大夫人呵呵算得了什么呢在她面前,甚至连一只匍匐着的蝼蚁都不如。到那时,她想让那贱人怎么死,那贱人就得怎么死 可是到那时,她却不能让那贱人死。这世间,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听说有一种酷刑,叫“棍刑”。是将人剁去四肢、割去耳朵、挖去眼睛、割掉鼻子、舌头只留下一个如同棍棒一般的躯体,是为“人棍”。如果把大夫人做成人棍,一定很好玩儿。 最好再弄一些蛆虫来,让它们在她的身上爬、噬咬她的皮肤到那时,这个自诩仪态万方的丞相夫人,还能认为她自己是个美人儿么呵呵猪狗都不如,笑死人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痛苦,是不是能比那被人打死之后、尸体喂狗的痛苦,更重一些 行走在这未央宫中,因着是跟在太子身后的,自然不用卑微垂首,她愿意看哪儿,就看哪儿。只要太子不回头,没有人能指责她僭越。这些往来的宫女儿太监们,都在向太子施礼避让,谁敢看她谁敢冒犯她 可如今借人之威,终究不痛快。如果有一天,真的能成为这未央宫的女主人,那才是痛快至极 太子听秦颖月一路如此安静,一丝询问也无,不免回身看了她一眼。 秦颖月慌忙收了目光,垂首,恭敬侍立。 “你喜欢这未央宫”太子问道。 他已经看到,她打量这未央宫的时候,是满眼的欢喜。 秦颖月知道太子定然看到了她的神情,因而也不掩饰。诚实地点点头:“妾身很喜欢。” “为什么”太子问道。 “因为太子殿下是储君,日后是一定要入主到这未央宫里来的。只有有福分跟着殿下到未央宫里生活,才能日日看到殿下”秦颖月柔声道。 太子看着她,眸光深邃 半晌,带着笑音问道:“你是因喜欢本宫,才喜欢这未央宫;还是因喜欢未央宫,而喜欢本宫” 他的声音是笑着的,但秦颖月却知道,这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问题。 可他既然已经如此问了,如果她说,她是因为喜欢他,才喜欢这未央宫的,会不会有些太假了他既然如此问,便是有怀疑的。 而他为什么会怀疑显然是觉得,像她这样诡计多多的女人,是不可能太过痴傻地爱一个男人的。 他觉得,她的爱,必是有所求。 而言语总是无力的,不管她现在说得有多深情,太子都是不会相信的。太子这样心计深沉的男人,能让他相信的,就只有他眼见的事实。 秦颖月微微一笑:“有时候,言语最是无用。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殿下不会马上厌倦妾身,何不边走边看这不也是一番别样的乐趣吗” 太子笑笑,放眼看着这高耸巍峨的宫墙 “这未央宫里的高墙,多高、多华丽除了这未央宫的主人,怕是人人都要仰望着他。可一旦地动山摇,它摔得也是最惨的。如今你和本宫,都站在这高墙之下,若此时有地动,你可要与本宫一起死在这高墙之下了它能取悦你,也能害死你你,怕不怕” “太子威重,震得住那地动山摇。”秦颖月屈膝施礼,坚定道。 太子一笑,扶起了她。拍了拍她的手:“借你吉言。” 宸王刚走到御花园儿里 “嘿”忽然有人从身后花丛中跳出来,想要吓唬他。 宸王回身:“凝儿,你又胡闹” “三哥你这没趣儿妹妹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你不说感谢也就罢了,干嘛还要说人家胡闹呢” “你等我干什么”宸王道。 “四哥四哥别躲了出来吧”风北凝没回答她三哥的话,而是向一旁招手。 “我让你跑” 忽然,花丛中又冲出一个人来 宸王看着那合身一扑、蛐蛐儿没抓到,却把自己摔得不轻的、他那比他还没正形儿的四弟,已是哭笑不得。 “好了,还不快起来等下被哪个仰慕你的小宫女儿看到了,可要对你失望了”宸王笑道。 风北凝看到她三哥没事儿人似的,笑得和往常一样,完全不像是吃了大亏的样子,很是诧异:“三哥,你是被大哥给气糊涂了吗” “什么气糊涂了有什么可生气的”宸王笑道。 风北凝眨着水润的杏眼儿,看了他半晌,拉长了声音:“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和四哥好生担心呢” 看三哥的样子,应该是到了皇祖母那里,皇祖母袒护他来着。 且三哥一贯心思豁达,哪怕是皇祖母的袒护不太明显,三哥多少还是受了委屈的,非是大是大非,三哥都不会放在心上。 “是啊三哥”,风北靖正了正衣袍,“我们好生担心你呢自你和太子去了慈宁宫后,我们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嗯”宸王看了那花丛一眼,“看得出来,是挺担心我的。” “我这也是充分利用时间么更何况,我对三哥的担心,都在心里呢要是随随便便表现出来,那多肤浅呢”靖王笑道。 宸王笑笑:“好啦,我没事,你们快去玩儿吧,别为我担心。” “可是三哥,三嫂可怎么办呢三哥可从太子那里探到端倪了”风北凝问道。 风北宸看了这小丫头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小丫头,平日里看起来大咧咧的,实际却聪明得很呢只是平日里不遇大事,不曾表露罢了。 之前母妃总为妹妹担心,怕她以后嫁到夫家,回受夫家的算计欺负。他就说凝儿古灵精怪,一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但母妃爱女心切,当局者迷了有机会,一定要让母妃见识一下凝儿的聪明才行。 “三哥,你这么看着人家干吗 ”风北凝被她三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三哥实在太过俊美,即便知道这是自己同母同父、最亲近的哥哥,但有时候被三哥瞧着,却还是会止不住的脸红。 母妃也真是的,三哥一个男人家,把他生得这么好看干什么啊简直是个男颜祸水啊 “你们都放心吧”,宸王笑道,“王妃是一定会回到府中的,不出明日。而且,定然一点儿闪失都没有。” “三哥,你确定吗”靖王道,“不是弟弟糊涂,也不是弟弟不相信你,而是那毕竟是三嫂啊,三哥怎么这么云淡风轻的难道你真的还没有放下” ------------ 第五十八章:手足之情 靖王四下看看,见这御花园里,能放眼看到的地方的确再无旁人,这才压低了声音:“你真的还没有放下秦颖月有人说你娶三嫂,只是为了她这京都第一才女的好名声,真的是这样吗” “啧我说你啊什么时竟像个妇道人家似的,这么八卦”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靖王道,“而且,我觉得三嫂人挺好的,不管人家对你是不是真心,你既然已经她娶回家里了,总该好好对待才是。” “我对她不好”宸王道,“后宅大权都给她,日日去见她,哪个姬妾有这样的恩宠” 老四这个鬼灵精,竟然能看出容菀汐对他不是真心的,难道容菀汐表现得很明显怎么他自己倒没觉得一直觉得,在外人面前,这女人的戏还是很好的。有时候他都要被她给唬住了,险些就要以为,这女人对他动了情。 “别瞎猜,你三嫂对我的仰慕,那可是堪比沧江之水,恣肆奔腾” “我看不像。”老四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自欺欺人。 他可不是猜的,他是从初夏的态度上看出来的。如果三嫂真如三哥说的那般,对三哥那样崇拜爱慕,怎么前日和初夏提起三哥的时候,那小丫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丫鬟的态度,都是随着小姐的态度而来的。 “行了,你们两个可还有事”靖王说得如此肯定,宸王一时也没找到可以作为有力证明的事儿来,索性不去分辨。 “没事儿了,我随你去府上玩儿”,靖王说着,回身对六公主道,“六妹,你就别跟着了。” “我不凭什么我不能跟着啊” “三嫂又不在,没有女眷陪你玩儿,你跟着我们两个,不是碍事儿吗” 靖王说着,揽住宸王的肩膀,急匆匆道:“三哥快走,别让她跟上来。” “你想的美”风北凝一跺脚,急匆匆地跟了上来。 这一会儿里,宸王谈笑如常,这两人也便都放了心。但三哥的情绪是一方面,事态的进展又是一方面,所以这两人都觉得,还是跟着三哥回府,更为稳妥一些。 宸王又岂能不知道这两人真正的意思 凝儿与自己一母同胞,最亲的兄妹间,把对方看得极重,那是一定的。 四弟虽说不是母妃所生,生母淳贵人早逝,自幼是跟着太后长大的。但实际上,却也同在母妃跟前儿长大没什么区别,反正他总是去漪澜宫和慈宁宫里,除了例行去坤宁宫请安之外,别的宫室,他是概不来往的。 他们三个从小儿就好,平日里打打闹闹的,谁都没个正形儿,谁也不会把对对方的关爱挂在嘴边儿上。但只要出了事儿,他们三个,一定是一条心。 听得四弟和凝儿在自己身后斗嘴,宸王这心里,也舒坦了些。 回去给父皇上一道请罪的折子,自己把这事儿主动交代了,免得让大哥先发制人。所以这事儿,还迟不得。 只不过倒也不必太过着急,只要在晚膳之前给父皇送过去就行了。皇后和大哥向父皇说起此事,是绝对不会弄得太过刻意的,一定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里,看似随意地提起。主动向父皇请安的时候,说这事儿显然是不合适的。 回到王府,宸王直接去容菀汐的昭德院。 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要到这边来的,只是一进王府,习惯性地就往昭德院这边走了。半路上,才忽然想到,容菀汐现在不在昭德院中。 但是身后有弟弟妹妹跟着,总不能中途折返回自己的招贤院去。不然少不了被这两人一番嘲笑。 “三哥,王嫂又不在,你回昭德院干嘛我多不方便啊”靖王故意这么说道。 其实心里,已经在窃喜了。 刚刚走到芙蕖之时,三哥忽然脚步一顿,他就知道,三哥一定是出于习惯才往这边儿来的,这会儿是忽然意识到了。只是碍于面子,死撑着。 只不过,这倒是便宜了他。又可以逗小姑娘玩儿了。 可是他三哥却也能把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的,开口就道:“为了给你创造机会。” “咳咳三哥,你这话我可听不明白。”靖王嘴硬道。 “那好,等下到了昭德院,我换身衣裳,咱们就去喝花酒。得告诉初夏一声儿,我们去喝花酒了。王妃回来,好让她告诉王妃。”宸王道。 “三哥,如此敏感时期,你还是消停一点儿吧更何况我们还带着凝儿呢,多不方便啊”靖王道。 宸王笑笑。这小子还嘴硬呢。当着初夏的面儿,说去喝花酒都不敢了,还说没对那小丫头有意思 到了昭德院,初夏迎了出来:“殿下四殿下” “这位是六公主。”见初夏不知该如何称呼,靖王忙提醒道。 “公主殿下。”初夏施了一礼。 “你就是初夏吧我们刚刚还提起你呢四哥好怕你呢”风北凝笑着扶起了初夏。 初夏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咦我家小姐呢” 不是她看少了一个人,小姐是真的没在,而且也没跟在后头儿。 “她会晚些回来。”宸王道。 靖王见初夏立刻担忧起来,忙道:“你放心,王嫂只是在慈宁宫里陪太后说话儿呢” “哦,那就好。”初夏道。 还以为小姐在太子府中出事儿了呢原本小姐去太子府,她和知秋就很是担心,可小姐却说没事儿,不让她们跟着。 “知秋,给本王磨墨。”宸王一进屋儿,就吩咐趴在小桌上的知秋道。 知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倒也听话地去磨墨了。 “四弟,既然你不方便进你嫂子的房间,就在外面和初夏玩儿吧。逗逗雪绒。” “雪绒也睡觉呢”知秋道。显然被打断了好眠,很不开心。 宸王笑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四会猜到菀汐对他并无爱慕之意了,一定是从这两个小丫头的态度上看出来的。这两个小丫头对他如此不待见,显然知道自己并非她们小姐的心头所爱,气他坏了自家小姐的良缘呢。 宸王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地写了两页纸。陈述了事情的经过,认了错,说了太后对他的处罚,以及皇兄对他提出的,不让他上朝、闭门思过的提议。 当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虽然无意,但出了这样的事情,着实自责,实在无颜上朝去面对大哥。说儿臣担心大哥看到儿臣上朝,以为儿臣并不诚心悔过,一怒之下,再当着满朝文武提起今天的事情来。 “儿臣颜面是小,皇家名声是大。儿臣已经做了糊涂的事,岂能再给皇家名声抹黑岂能让父皇为儿臣担忧儿臣让父皇脸面无光,深感自责,儿臣一心悔过,自觉无颜面对父皇,因而向父皇提出此不情之请,自请十日不朝。望父皇恩准。” “儿臣,跪拜涕泣。” 写完了,轻轻吹干了墨迹,向门外喊了一声:“老四” 此时靖王正和六公主、初夏一起在远儿内逗雪绒呢,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干嘛” 宸王将这封请罪信装好,到门口儿去:“你过来,帮三哥一个忙。” 靖王只好将雪绒塞到初夏的怀里,就往门口儿来了。刚刚雪绒在他怀里,初夏在边儿上逗着,看起来就像是逗他们的孩子似的,那画面别提有多美了。三哥可真不开眼。 “老四,你把这封请罪信给父皇送去,且等了父皇的答复再回来。”宸王说得很随意,好像这信里,只是一句简单的“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已。 但靖王却郑重起来,岂敢怠慢 “三哥”靖王接了信,道,“你放心,在父皇面前,我一定会妥善应对的。” 宸王点点头:“去吧。” 看到四哥出了门儿,风北凝看了她三哥一眼:“三哥,要不要我也跟着” “不必,人多可不是好事。”宸王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风北凝这么嘀咕一句,就继续逗雪绒去了。 渐渐日暮西沉 晚膳前,靖王急匆匆进了昭德院。 其实三嫂没在家,他是不用顾忌太多的。在家哥哥嫂嫂,岂会挑他的礼因而见初夏和凝儿都在正屋里,他也就很自然地进来。 到书房去:“三哥,父皇说了,准。” “父皇还问你什么了”宸王问道。 靖王道:“父皇看了三哥的请罪信,只是思虑了半晌,便说了,告诉你三哥,说朕准了,让他在家里好生抄书就是。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宸王颔首,道:“这反而是最好的情况。” “是啊,父皇根本都没问我,这说明,父皇看了那信,就从字里行间看出三哥的意思来了。”靖王道。 “不错,只不过现在父皇只是心有怀疑而已,顶多是更偏向于信我一些,因为我的请罪信在先。但若想要让父皇在心中下具体的定论,还要看明天大哥在朝堂上的表现。” 因为不了解前朝的事儿,后面的话,风北凝就不太能听的明白了。但是听到四哥的话,也知道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父皇是更倾向于信任三哥的,她也就放心了。 ------------ 第五十九章:无耻折腾 留了老四和凝儿在府上吃晚饭,虽然容菀汐没在,但宸王还是吩咐人把饭摆在她这里了。嘴上说的是,“免得折腾。” 晚膳后,六公主和四殿下各自回宫回府去了,初夏见自家小姐还没回来,有些着急了。试探着问道:“殿下,小姐真的在慈宁宫里陪太后吗” “当然不是真的”,宸王道,“估计你也听出了,我们在太子府,发生了一些事。” 初夏有些着急,但是自家小姐不在的时候,她却反而要比平日里沉稳得多。 平日里什么事儿都有小姐去思量,什么事儿都用不着她操心,总是习惯性地依赖小姐。 但如今小姐不在家,她也不想让宸王小看了他们将军府的人。因而仔细想了一番,才道:“殿下,小姐应该会安然无恙的吧不然殿下怎么可能没事儿人一般定是殿下心里有分寸,拿捏准了的。” 宸王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挺聪明的。” “殿下,那我们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今儿晚上会回来吗”小姐不在,知秋却也沉稳起来。不慌不忙的问道。 知秋如此不慌不忙的,连初夏都有些惊讶了。 回身捏了捏她的脸:“行啊,小丫头长大了啊” “人家早就长大了”知秋道,“只是平时有小姐在嘛,咱们什么事儿都不用愁,就只管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啊,小姐也愿意看咱们无忧无虑的。可小姐不在的时候,咱们不得沉稳一些吗总不能辜负了小姐对咱们的恩情和教诲” 初夏笑笑,颇有感怀:“是啊平日里都是小姐呵护着咱们。你瞧咱们两个,哪儿像是做奴婢的呢被小姐宠的,分明比那官家小姐还自在逍遥” 可是如今小姐出了事儿,她们却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虽说看宸王如此笃定的样子,她也觉得,小姐是会平安归来的。但这过程里,小姐怕也是要受苦的吧。皮肉上的苦到不至于,只是皮肉上的苦,却也从来不重要。 世间的最苦,从来都是在心里的 自老爷遭祸那日起,小姐的心里,就没安生过。 宸王听着这两个小丫头的话,不免在心里想着菀汐,你还真是一个让人想不喜欢都不能的好女子 只可惜,你这样的好女子,怎么偏偏和本王绑到了一处 这缘分二字,有时候当真奇妙的很。只是孽缘和良缘,在一段缘最开始之时,从来都分不得那么明显。 “殿下殿下”忽而,小厮卓酒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殿下不好了殿下”卓酒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院子里,站在门口儿道,“有人在西郊乱葬岗,见着几个昏迷不醒,衣衫不整的女人,报给京兆尹府了。有人说说那里面有王妃娘娘” 宸王却只是淡淡点头,道:“备车,去京兆尹府。” 初夏和知秋都很担忧,但是看到宸王依旧如此沉稳的样子,也不好把这担忧表现得太明显了。 见宸王起身,初夏跟上来道:“殿下,奴婢随您去吧。” “不必了,你去传了鞠大夫来,让他过来等着。本王和王妃很快就回。”宸王道。 见宸王步履沉稳、不慌不忙地出了院子,知秋低声道:“初夏姐姐,你说,殿下真的担心小姐吗” “你既然已经看出了殿下其实是担心小姐的,那就说明,一定是真的。”初夏道。 “可是看起来又不太像,我也糊涂了。”知秋道。 “或许只是不表现出来吧。如果殿下不关心小姐,又怎么会从回府到现在,一直都在咱们昭德院里” 上苍保佑,一定要让宸王殿下妥善化解了此事,千万不要让小姐的名节受损、也千万不要让小姐真的出事儿 宸王上了马车,吩咐了马夫快点儿赶车,而且吩咐了,声张一些也无妨。马夫一路喊着,“宸王出行,尔等避让避让”,赶着马车疾驰在这即便在晚膳后,却依旧很热闹的京都市集上。 晚霞最后的余光笼罩在京都城的大街小巷,闹市里,各商家小贩儿已经点起了灯笼,一派祥和之象。这祥和的傍晚的京都,被宸王这马车一路惊得,也喧闹起来。 早有一些好信儿的百姓,跟着宸王的马车往府衙方向去了。 其实这京都府衙门前,早有附近的百姓围在这里,正在院外看着那大堂中的情况,指指点点。 “宸王到”宸王只身前来,马夫冯四便担下了小厮的活计,向里喊道。 围观的百姓们立刻避让,给宸王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宸王阔步进入府衙,听得身后的百姓们窃窃私语。 “听说宸王还挺宠爱王妃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王爷还能要王妃了吗” “应该不能了吧,对咱们女人来说啊,还有什么能比清白更重要的 “就是呀,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儿媳妇儿,而是皇上的儿媳妇儿呢宸王殿下怎么能留一个残花败柳在家里呢” 宸王一路进入大堂,京兆尹岳槐忙下了主位,急匆匆迎在门口儿:“下官给殿下请安。” “大人请起。”宸王道。 岳槐看了地上一排躺着的那六个女子和一个报案的行商一眼,已是心内一沉。 这行商来报案,说从西郊经过的时候,看到有六个女子衣衫不整地被人扔在乱葬岗那边,但看起来却不像是死了的人,凑近了一瞧,果然还有鼻息。他让人去看看是否确有其事,底下的人果然带了六个女子回来。 一想到下午太子府的人来报官,他就觉得不好了。可是底下的人不懂事儿,一路带了这六个女子回来,少不了要惊动一些百姓。但其实这倒也没什么,还是可以挽回的。正当他打算关起门儿来处理的时候,太子府忽然来人,示意他务必要开堂审理此案。且言外之意是,这六个女子,就放到公堂上,让围观百姓们辨认。 六个女子被抬进府衙的时候,当下就有百姓认出这里面儿有宸王妃了。好在他有意低调着,也没击升堂鼓,引起的主意倒并不算极多,只是周围的百姓知道而已。但即便做了这样的权衡,这一次,却也还是把宸王给得罪了吧 正欲哭无泪,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摘清自己之时,忽听宸王却是笑着问他的:“午时那会儿,不王的王妃丢了,如今听到大人这里有六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可否让本王辨认一下” “不不可能吧”岳槐忙笑道,“王妃娘娘怎么可能被人扔在乱葬岗呢” 边说着,边给宸王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让宸王暂时否认了王妃在其中。 宸王笑笑,这位岳大人的脑子,转得倒是挺快的。要是换做旁人,估计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否认他自己知道这其中的干系,只说以为这是普通的民女罢了。 但这位岳大人,却并未如此推脱,而是采取了另外一种应对方式投诚。 宸王却是不理会岳槐的话,绕过了他,到那大堂里并排躺着的六个女子身前仔细辨认。 果见左边数第三个,就是容菀汐。 容菀汐的外衫有些不整,发髻也有些凌乱,但内衫倒是很完好,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而其他几个女子,样子的确对得起看客,不像容菀汐这么含蓄。一个女子外衫尽褪、一个女子露着香肩,还有一个女子,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 太子的人对菀汐果然够客气。 “王妃果然在这里”宸王说着,蹲下来为容菀汐整理了外衫,又将她有些散乱的发髻简单整理了下,这才横抱起容菀汐。 宸王抱着容菀汐就往外走,对岳槐道:“既然本王已经找着了王妃,就不打扰大人审案了,大人继续。” 岳槐看着宸王就这么抱着这个有失贞之嫌的王妃,即便心里再有思量,却也还是有难以抑制的惊讶的。 “这”岳槐沉吟一瞬,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好道,“殿下不留下来询个究竟吗” “本王只管找着王妃便可,其他的可是与本王无干。大人不必有所忌惮,照常审案就是。” 宸王说着,抱着容菀汐就阔步往院门外走。 岳槐脚步一抬,但眼眸一转,还是收了回来。只是在原地施礼道:“下官恭送殿下” 说完,就果真继续回去审案了。 其实这案子在现在这个程度,有什么可审的不过是问问这个行商姓甚名谁,为何来此处,为何又会恰巧走了乱葬岗那条路,为何又会发现了这些个女子。 问来问去,也不过是一个路过之人而已,能问出什么名堂来最后也就是随意给他扣上一个嫌犯之名,暂且关押了,静看这事情的后续进展。 宸王抱着容菀汐出了府衙,围观百姓们已经看呆了。见宸王如此温柔地抱着她王妃不说,还很细心地为她拂了下脸颊的碎发殿下看着王妃那眼神儿呦,简直温柔得都能溢出水儿来,就像宝贝一个稀世珍宝似的。 ------------ 第六十章:初初心动 宸王将容菀汐放到马车里,刚要上车,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喊道:“三弟” 是太子撩开车帘,正向他一招手。 宸王也不急着上车,而是站在马车前等太子。 太子下了车,宸王向他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大哥。” 相对于宸王的面色悠然,太子的面色却是极其凝重的。 “哎”长叹了一声,向马车里看了一眼,“弟妹还好吧可是受了什么欺负” 宸王深意一笑:“弟弟心里有数儿,咱们皇家的人,傲骨和底线还是有的。” “呵呵”太子笑笑。 “三弟”太子拉过宸王,将他拉到马车一边,关切道,“这事儿闹到这个份儿上,不管怎样,也是人尽皆知了。我看你留着这个已经失了好名声的女人,实在没什么用处,不然就借着这个由头儿,扔了吧。” 宸王话里的意思,太子自然是听出来的,但却也不甚放在心上,当然也不可能挑明了。这事儿,宸王和他,心照不宣就得了。 只不过这风凉话,说说倒也无妨。 “哥哥也是为了你好”,太子低声笑道,“其实哥哥看的出来,你心里还是记挂本宫的慧美人的,娶这容菀汐,也就只图她一个好名声儿罢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容菀汐对你的用处,可还在” 太子这话,很显然是计谋得逞之后的炫耀了。 他是要让宸王知道,这一次,他的收效可不仅仅是那明日要到手的督办之权而已。还有,他毁了容菀汐。 这一次的闹腾,可不比婚前的小打小闹。婚前的那一次,只是让老三自己心里犯嘀咕罢了,但这一次,可是人尽皆知了。 太后和父皇虽说对皇家儿媳的贞洁也是极其在意的,但只要容菀汐没死,这事儿就不算大到不可敷衍过去的程度。 人已经劫了,那江湖匪徒的名义也假借了,这一次,就算不把容晚汐摆到公堂上来,太后和父皇听说了这江湖匪徒劫人的事儿,也是会怀疑容菀汐的贞洁的。 但虽然怀疑,这种隐晦的事情,却也绝对不至于让太后和父皇一怒到,下旨大动干戈地追杀狂徒、剿灭其帮派。越是涉及到皇家儿媳的贞洁,太后和父皇反而越希望这事儿快点儿过去,息事宁人。只是以后,对容菀汐的态度,可自然不比从前。 既然无论低调处之、还是大张旗鼓,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何不把这事儿做大了,让老三更难堪一些 宸王只是含笑看着太子,半晌,才压低了声音笑道:“自然还在。就像那长在弟弟花园儿里的葡萄架子,结的果实,弟弟从来都不吃,外人瞧着眼馋,却也摘不到。只要它在弟弟的花园儿里,能让别人馋而不得,这就是它的价值。” “呵呵”太子笑笑,“三弟啊” 说着,向马车内看了一眼:“本宫怎么觉着,你今天有点儿沉不住气往常这样明显的话,你可从不会说出来的。” “弟弟说什么了”宸王一脸不解地笑着,“只是大哥问话,弟弟答话而已。大哥” 宸王拍了下太子的肩膀:“咱们兄弟之间相处,还是简单一点儿的好嘛。弟弟一番赤诚待大哥,若大哥对弟弟百般揣摩猜测,岂不是太伤了你我的兄弟情分一次两次还好,权当做兄弟间的玩闹了。但若是次数多了呵呵当然啦,长兄为大,就算次数多了,弟弟也还是会依旧如同敬重君父一般敬重大哥的。” “走啦大哥快进去看看你那几个美人儿吧,别为弟弟担心”宸王一挥手,笑着跳上了马车。 太子看着宸王府的马车缓缓行远,转过这条短街,进入集市之中,不见了踪迹。摇头苦笑笑,暗叹道:“三弟啊,若是在寻常百姓之家,你说你一番赤诚待我,我一定相信。但在皇家,除了那落在圣旨上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就像你说这话,你自己也不相信一样。” 从小儿他们就被各自的母亲灌输各种利弊权衡,看尽宫里的勾心斗角,哪怕是在最为纯真的孩提时代,亲兄弟之间,却也没有“赤诚相待”这一说。 这就是身在皇家的悲凉 原本这世间,最值得相信的莫过于亲情。但是在皇家,亲情太薄,父母、兄弟,相互之间,都是心隔肚皮,人人都只不过是这天下权势之局中的一颗渺小的棋子罢了。但人人都想要让自己主宰整个棋局 宸王和容菀汐回到王府,抱着容菀汐下了马车,一路往昭德院而去。 鞠大夫已经等在院子里了,见宸王回来,忙应了上来,道:“殿下,娘娘这是怎么了” “许是中了什么之类的,你给瞧瞧,看看可是对身体有碍”宸王抱着容菀汐进了屋。 将容菀汐平放在床上,细心得为她挽起了袖口。 鞠大夫隔着帕子拔了脉,眉头紧锁,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药效极强。从脉象上看来,还有两三个时辰的药效呢。看来只能行针逼毒了。” “好,劳烦先生即刻为王妃医治。”宸王道。 听鞠大夫这么说,宸王就知道这一次,太子让人用的仍旧是醉梦长。 这药果然好用,看来太子已经用上瘾了,越发的顺手。不知道江大夫的配方研究得怎样了,等这小女子行了,倒是要带她回家一趟。 一来,是要让容将军放心;二来,自然是问一问那醉梦长的进展。 虽说这药,现在看来对他还没什么用处,但未来的日子里,或许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机会。 宸王看着那个面容平静地小女子,原本平静的面容,没来由地,眉心一簇 这一次,的确是自己连累她受苦头了 倘若她与他,没有这一番结为夫妻的机缘,此时的她,或许还只是一个欢心待嫁的闺中少女吧。 当然她这身子,如今仍旧是一个黄花闺女 看着鞠大夫为她行针散毒,看着她这一张绝美的睡颜,宸王不禁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给她指这一条路,以她的聪明才智,或许也会想到其他的解决办法的。 彼时在淑女坊中,看了她那平静落泪的绝色面容,他的心里,便认定了这是这世上,唯一可以和月儿媲美的人。当时生出了娶她为妻的念头儿,一方面,是因为想要将太子一军,以报夺月儿之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名声好,娶她做王妃,于大局有助。 但实际上,他的潜意识里,还有另一个极其简单的原因,那就是因为她美。 他从不否认自己的好色,府里的这些侍妾,也都是因为瞧着美才弄回来的。以助于营造醉心声色的形象是一回事,但他也不可能什么庸脂俗粉都弄回来。前提还是要好看。 可这一阵子相处下来,愈发觉得她这好名声和好看的外表,都不那么重要了。 渐渐的,他真正对她的心,提起了好奇和探寻之意 艳色天下重,宸王摇头笑笑暗自自嘲,归根究底,还是只是因为她好看而已。不然他才不会多看一眼、才不会起探究之心。首先要好看,才会提起他的兴致。这般肤浅的好奇,岂能与他和月儿之间的感情相提并论 他们在太学中同窗共度三载,读书时一起做学问、下学了一起游山玩水、谈天说地,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如今,佳人暗投,而他的身旁,也有了这样一颗美妙的明珠。 只是这佳人和明珠,到底都是苦命的人,都可惜了。 鞠大夫医术高明,和将军府中的江大夫相比,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比江大夫用的时间更短一些,就逼出了容菀汐身体中残余的。 “殿下,在下把脉象,毒已经尽了。只是娘娘的身体还处于沉睡的西瓜中,只要用冰毛巾敷在娘娘的额头上,娘娘很快就会醒转的。”江大夫道。 等在外屋的初夏和知秋听了,也不用宸王吩咐,两人一起,忙不迭地去弄冰毛巾了。 雪绒好像也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似的,原本只是在外屋里初夏的脚边转悠,见初夏走了,却探头探脑地进了内室里来,仰着头看、摇着尾巴,看着躺在床上的容菀汐。 宸王笑笑,坐到床边去。拉起了容菀汐的手 “你瞧瞧,你人缘儿多好连这只小狗狗都这么担心你。”宸王道,声音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极其动情的温柔 “唔汪”雪绒好像听出了有人在提它似的,叫了两声儿。 不多时,初夏和知秋弄了冰毛巾来,放在了容菀汐的额头上。 “你们两个,去厨院拿点儿食材,回来去小厨房给王妃弄些清粥小菜儿。”宸王吩咐道。 “直接让厨院做了送过来,不就可以了”知秋道。 见自家小姐要醒转了,先前的思量瞬间不再了,光顾着担忧了。此时她就只想守着小姐。 初夏看出了宸王是故意支走她们,因而拉着知秋的手,道:“放心吧,鞠大夫的医术很是高明的,小姐一定会平安醒来的。” ------------ 第六十一章:布局维护 初夏拉着知秋出了房门,宸王低头看向地上那一团摇着尾巴的、白绒绒的东西,笑道:“你要不要也出去” “唔唔”雪绒当然听不懂宸王的话,但是这小家伙,好像能看清楚人的脸色似的,见宸王对它笑,立刻凑过来,在他的锦靴上蹭着撒娇。 原本身体内的迷香药效已经全解了,再被这冰毛巾一激,容菀汐很快便醒转。 觉得头脑沉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看到,那样好看的一张脸,正温柔地对她笑。看到这样如同春风一般暖人心的面容,容菀汐竟也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而且,迷蒙的眼中,有些许温柔的神色流露。 “菀汐,你醒了”宸王轻轻摇了下她的手。 容菀汐这才察觉到,原来自己的手,是被他攥着的。 但是头脑沉沉,一时也不想要将这只手矫情地收回。即便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在她昏迷的时候,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倒也说得过去。 宸王见容菀汐没有拒绝之意,不知怎的,这心里,竟是更软了些。 容菀汐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宸王立刻帮她拿起枕头,扶着她,让她靠着。 一坐起,容菀汐的头脑就清醒得多了。看着宸王,第一句话就是:“事情解决了你可受委屈了” 听得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宸王的心里,竟似有一汪春水融化开来 宸王看着容菀汐的眼神,不由得更温柔了些 被宸王这样看着,容菀汐觉得有些尴尬,玩笑道:“好了,这事儿妾身又没打算埋怨殿下,也没打算向殿下讨赏,殿下就不用用美色来忽悠我了吧” “咳咳”如此一番柔情,竟然被她用如此玩笑的态度来对待,宸王觉得大跌面子。随之,也立刻清醒过来。 “放心吧,本王何许人也岂能让人欺负了去只有本王欺负别人的份儿”宸王玩笑道,言语和神态,都恢复了他那平日里潇洒恣肆的样子。 “哦是吗这么听着,你是欺负了”容菀汐原本和他玩笑,是想要说“秦颖月”的,但话没出口,就立刻变成了,“太子殿下” 宸王对秦颖月的痴情,从这一次在太子府发生的种种,就可见一斑。 宸王这等绝不会轻易流露自己感情的人,当时在见到秦颖月和太子在酒宴上亲近的时候,却是那般不顾旁人地喝闷酒。虽说也是借着那情酒之效,但若并非他心中深情太重,即便是情酒之故,以他的定力,也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 他这人,城府太深,荒唐顽劣、风流不羁,都只是他的外表而已,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他那深不见底的心胸中。 他的情感,只怕只有在秦颖月面前的时候,才会如此失控地流露出来吧 可如此想着,忽然想到,宸王刚才看她的眼神 容菀汐摇头笑笑,自己也是糊涂了,怎么会这么想宸王看她的眼神儿,岂能和真情流露沾边儿他是在忽悠她呢 宸王看出了容菀汐中途转了对象,正打算按着她问出的来回答,却看容菀汐忽然摇头笑了。 “你笑什么呢”回答便变成了反问。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其实殿下这人还挺有趣儿的。”容菀汐道。 “有趣”宸王笑笑,忽然剑眉一挑,眼中已经有了调戏之意,凑近了容菀汐,“哪里有趣,爱妃体会过吗可想体会” 容菀汐别过头去,知他是故意玩笑,若她恼了,可刚好衬了他的意。容菀汐也不恼,只是道:“殿下就打算让妾身这么一直饿着” 宸王见她不恼,收回了玩笑之意,有些悻悻的:“你啊你觉得本王有趣儿,本王现在却觉得你无趣儿了。” “哦殿下是现在才这么觉着吗妾身觉着,妾身一直是个无趣儿的人哪。”容菀汐玩笑道。 身上酸软无力,但与他这般说笑着,身上的难受感倒也减轻了些。这美色二字,果然奇妙,不仅仅对男人有作用,对女人,也同样如此啊 “你又笑什么呢” 这一次,容菀汐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难道还能直接说,“妾身把殿下当做了那可以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儿” “殿下”,忽然门口儿响起了一句轻轻的通传,“京兆尹岳大人来求见。” “知道了,请他到问柳斋。”宸王交代云裳道。 “是。”云裳应了一声退下了。 这问柳斋并不是王府中的见客之所,而是宸王的一处极私人的地方,他怎么忽然请了京兆尹去问柳斋 正诧异之时,听得宸王道:“本王去处理一些事,很快便回。爱妃可不要想本王啊” 这一刻,容菀汐有一瞬错觉,像是他去问柳斋,是因问柳斋距昭德院极近,可以使他快去快回。 然而这一瞬错觉,只是一瞬即逝,半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好。”容菀汐只是淡淡道。 宸王看着她,一笑 忽而伸出手来,为她捋了一下她面颊边的碎发,将它们掖在她的耳后。容菀汐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动作,好像专门儿和她垂散下来的发丝过不去似的。 宸王为她顺好了长发,手掌轻轻地在她头上拍了两下 他接下来的这个动作,让容菀汐觉着很不舒服。 但宸王已经起身出门儿了,容菀汐也就没有刻意强调什么。 宸王走后,容菀汐顺了下长发,他那轻轻的两下,触感还在,仿佛在她的发间留下了些许温度似的不得不承认,宸王对女人很有一套。就他刚刚那一番温柔,任凭换做哪个女子,都早就被他弄得心神荡漾了吧。 只是她知他心中所爱,她也知道自己的心中所爱。 宸王走了,雪绒好像忽然活过来了似的,冲着她哼唧了两声。 容菀汐笑笑,伸出手来逗它。 这一刻,倒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宸王到了问柳斋,片刻后,岳槐就在卓酒的引路下,急匆匆地赶来了。 见了宸王,便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下官拜见殿下” “大人请起,无需多礼。”宸王说着,示意云裳和卓酒退下。 岳槐只身前来,一个随从也没带,且一身轻便装束,看起来,就像是害怕被人识破他的身份似的。 云裳和卓酒退下之后,岳槐见周围没有旁人,立刻跪地叩首:“下官有罪,恳请殿下责罚” “大人何出此言快快请起,咱们在自己府里,无需弄这些虚礼”,宸王说着,边扶起岳槐,“有什么事儿,大人直接说便是。” “哎”岳槐叹了一声,道,“微臣知道自己办事儿不妥当,审案那会儿,不应该让娘娘就那么躺在府衙里的。” 宸王听了,只是一笑,道:“大人坐下说话儿吧,本王瞧你站着,都累得慌。” 岳槐微微一愣,没想到在这时候,宸王居然还会赐座给他。 倒也不推辞,只是深施一礼,斜牵着身子在书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宸王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了,十分闲适,随意问道:“那么大人为什么又那样做了呢” “下午微臣接到太子府的人来报案,说是府中遭了窃,几个姬妾也被掳走了,宸王妃也在其列。下官吓坏了,忙派人去太子府中查了一番。刚回到府衙没多久,就见有人来报案,说是在东郊乱葬岗那边,发现了六个女子。下官慌慌张张地让人去查看,哪儿承想,底下那些不开眼的,就这么把人给带回来了。” “这样一来,自然惊动了一些百姓,事儿就闹大了。可能太子殿下觉得,事儿已经闹成了这样,如果下官不开堂公开审理的话,许是会让百姓们诟病,说我风国吏治不清明。因而授意下官,务必要开堂审理。因着这是太子府的事儿,下官知道事关重大,原本就慌了主意,自然是太子殿下怎么吩咐,下官就怎么做了。” 宸王听得他这一番啰嗦的言语,但却并未真的把岳槐当做一个糊涂的、啰嗦的人。 如果岳槐真的是个糊涂之人,他现在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通过这一番啰嗦,岳槐想表达的,主要有两点意思。一是他慌了神儿,当初没有可细想的机会;二是,将宸王妃放到公堂上,是太子的意思。 但身为臣子,自然不可能说太子殿下什么不是。只说是底下人不开眼,太子殿下为了平息民间争论,这才不得已下令的。 此番岳槐来宸王府的主要意图,就是要和他说出这一番啰嗦。以防因此事而得罪了他。 岳槐知道,如果他是个聪明的人,定然能从这一番“如实陈述”里,听出端倪来,听出他的投诚之心。如果他不聪明,而是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酒色之徒,大不了也就是领了一番责罚去。自此,便再不用顾及他这边的情况了,以后站准了太子那边便是。 这位岳大人,三十出头儿中了榜眼,放了七八年外官,在京都中毫无背景,一步步靠自己的钻营和政绩,才坐到这京兆府尹的位置,绝对是个极聪明且有真本事的人。 ------------ 第六十二章:谁心先乱? 岳大人今日此举,是在投石问路呢。 可宸王却也不觉得岳大人的投诚是十足真心。这位岳大人,应该是本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来办事儿,太子那边他也想要顺着、自己这边他也不想得罪。打的算盘,应该是静观其变,看谁会提拔重用他、看谁是个真正的明主。 只是岳槐心里的这一番思量,他倒不必放在心上。只要知道岳槐是个聪明人就行了。在现阶段,他要的并不是一个十足忠诚的追随者,而是肯办事、会办事的人。 岳槐见宸王只是轻抿了一口茶不说话,却反而不觉得宸王会降罪于他。 但一些必要的惶恐还是要有的:“下官有罪,一时犯了糊涂,恳请殿下责罚若是殿下不责罚下官,下官这心里,着实难安哪” 岳槐已经又叩首于地了。 宸王只好绕过书桌,再将他扶起来。 “大人何罪之有大家都是一心为我风国办事的人,只是各自的出发点不同罢了。这事儿,赶到这里了,也是没办法。倘若本王在大人的位置上,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会那么做的。由此反而可以看出,大人是一个认真办事的好官。” “殿下太抬举下官了,下官愧不敢当啊”岳槐顺着宸王的搀扶起身。 “事发之时,本王也在太子府,听大哥断定,说是近日来到京都城中的一些江湖人做的。说是什么铁手帮的人。反正具体是怎么安排的,本王也就不清楚了。只是本王觉得,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即便那些江湖人胆大包天,却也不会对本王的王妃做什么。” 宸王说着,又绕到书桌后的椅子上闲闲地坐着,示意岳槐也坐。 岳槐重新斜牵着身子坐了,恭敬地听宸王的话。 宸王很是悠然,像是讲故事似的:“如果一会儿大人抓到了那些江湖人,一定要细细审问一番,让他们如实交代,没敢对本王的王妃怎样。至于大哥的那些个姬妾,本王觉的啧,看起来都那般凌乱了,估计说没被人怎样,这也是没人相信的。” “只不过,他们一定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六个女子,不一定哪一个都能冒犯得到。当时在场的,衣衫轻薄的那几个美人儿的面容,大人可记得清楚估摸着,她们是被人动了,其他人,都没被碰过。大人觉得这样是不是很合乎情理既对关注此事的人们有了交代,我们也问出了实情,不至于让无辜女子的清白蒙尘。” 岳槐听着宸王的一番话,听得宸王这一番吩咐落下,便忙说道:“殿下英明,一定是这样的无疑。” 宸王点点头,笑道:“说实话,这事儿本王是有些着急的,毕竟是关乎于王妃的清白。好在大人是个好官,办事得力,估摸着,不出一个时辰,这事儿就有进展了。这毕竟是关乎于皇家女人们的事儿,大人连夜审理,也无妨吧” “此事事关重大,下官岂敢怠慢更何况那些江湖匪徒们诡计多端,既然好不容易抓住了他们,岂有关押他们过夜、给他们逃跑机会的道理殿下放心,只要抓着了那些个歹人,下官一定能从他们的嘴中问出实情来,还王妃娘娘清白。” “嗯”,宸王笑道,“大人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有天助。大人派上几个心腹,再去东郊那边寻寻,或许会抓住两个江湖人。派去的人不必多,但必须是要像大人这样聪明妥帖的人才行,一定得是大人信得过的。” “多谢殿下指点,殿下放心,那些个贼人,今晚是跑不了了。”岳槐道。 “只是”岳槐故作犹豫地问道,“下官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案子,不知道这些个贼人,该当何罪” 宸王笑道:“以大人对律法的熟识,该什么罪,就是什么罪。这等胆大妄为,斩首示众这程度,该是有的吧 岳槐满心疑虑,但既然宸王已经同意了让他定斩首之刑,想来应该是派了死士吧。殿下怎么吩咐,他怎么做就是了,听话办事,总不会错。 “好,岳大人还有的忙,本王就不留你了。等下审理此案,如若大哥到场,本王一定到场。如果大哥没去,一切便全由大人明裁。”宸王道。 “是,下官告退。”岳槐恭恭敬敬地向宸王施礼告辞。 宸王起身笑道:“本王要去瞧王妃,刚好送大人到门口儿。” “哎哟这,下官不敢受此抬举啊。”岳槐诚惶诚恐。 “什么抬举不抬举的”宸王笑道,“大人弄得这般郑重,把本王都弄糊涂了本王和大人谈得来,咱们同僚之间、朋友之间,何必弄得这么一本正经的走吧走吧,本王可都想王妃了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王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啊” “殿下风流多情,臣等粗鄙陋相不可比啊哈哈”岳槐随着笑道。 送了岳槐出去了问柳斋,宸王吩咐云裳亲自送岳槐从后门儿出去。岳槐从前门儿进,那是迫不得已,但如有可能,他自然愿意从后门儿更为隐蔽的出去了,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见宸王如此礼遇自己,而且办事如此精明周到,岳槐心里,已是有些偏向于宸王了。只是自己倾向于谁是一回事儿,人家看不看重你,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单单只是从今晚的这一番交涉来看,他就可以断定,宸王绝对是一个值得辅佐的明主。只是这样的明主,坐下绝对不乏有才干的、誓死效忠之辈。自己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除了这一次的案子之外,以后怕是没有什么能被宸王用到的地方。 不知道以后的际遇如何,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得罪就是了。 即便暂时没有用武之地,他朝一旦宸王真的登极,他的仕途,即便说不上不可限量,但做朝官的机会总是有的。 岳槐走后,宸王叫卓酒跟自己去昭德院。回到昭德院,在小书房里写了一封书信,递给卓酒:“你去,给雷停送去。别被人发现了,骑快马走密道过去。” “放心吧殿下。”卓酒接了书信,急匆匆退下了。 宸王对卓酒还是很放心的,这小子虽然平时也是个嬉笑玩闹的主儿,看起来没个正经,像是个行事不稳妥的。但实际上,心里却也是有思量得很,遇着大事,办事是很沉稳的。只因平日里总随着他玩闹,难免沾染了一些他的胡闹脾气。 安排妥当,宸王含笑进了寝房:“爱妃可想本王了” 容菀汐忽略了他的调笑,问道:“殿下是打算反击了” “反击谈不上”宸王说着,锁住了她的眼眸,神情有些认真,“只是该守护的,本王一定不能让人糟蹋了去。” 容菀汐看他忽然认真起来,一时,却也没想到他口中说的那“该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只因她还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之后,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她只是能粗略地估计到,一定有人过去引诱宸王了,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秦颖月。在最关键的时候,一定有人破门而入,将宸王抓了个现行儿。接着,自然是太子的一番恼怒,将此事闹大。 宸王所说的这“要守护的”,总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名声,因为宸王对他的名声,似乎并不在意。那么,涉及到此事的,其他的需要他守护的东西,自然就是秦颖月了。 宸王坐在她床边,仍旧在看着她。好像是想要通过对她的注视,想通些什么似的。因为容菀汐可以看得出,宸王是在想事。 容菀汐也不打扰他,只是觉得被他这样认真地注视着,有些不舒服。因而闭上眼睛,学着他的样子闭目养神。 宸王见她闭上眼睛,也不说什么,而是起身出门儿。站在院子里,向屋后小厨房那边喊道:“初夏,你们的粥熬好了没有怎么这么磨蹭” 初夏和知秋听了,相视一眼。 知秋道:“这是怎么说的初夏姐姐不是说,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别打扰他和小姐单独相处么刚刚咱们进去伺候小姐,小姐也说不用伺候,想自己待会儿两个都赶咱们走,如今却又来催咱们了” 初夏笑道:“还能怎么回事儿估计是殿下惹着咱们小姐了。反正咱们小姐是绝对不会出错儿的。” “本王问你们话呢来个喘气儿的啊” “殿下且等一等嘛米粥就是要熬得稠稠的才好喝啊”初夏跑出来,对宸王道。 “快点儿,你们小姐饿了本王瞧着心疼”宸王道。 听得他站在院儿里为难那两个小丫头,容菀汐已是轻轻笑出了声儿。 这是怎么了她又没有戳他的软肋,他何必弄得像是恼羞成怒一般 宸王进了屋,见容菀汐一脸笑意。又像没事儿人似的,悠闲阔步,坐到她床前来。 一时四目相对,两人竟都是愣住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第六十三章:暖室暖情 还是容菀汐汐按回过神儿来,向蹲在宸王脚边的雪绒招手:“雪绒,过来,到姐姐这边来。别让这人不小心把你给踩死了” “姐姐”宸王看了容菀汐一眼,又看了一眼这只、正从他脚下摇着短尾巴往容菀汐那边走的小狗儿,眨眨眼,道:“本王可不想做它姐夫。” “随你,谁也没强求。”容菀汐笑道。 雪绒仰着头看着容菀汐,一双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肉嘟嘟白绒绒的圆脸,萌态十足就这么一脸期待地等着容菀汐接下来的举动,估计是以为容菀汐是要喂它好吃的呢。 “她那边没有好吃的”,宸王起身,到窗前摘了一片百合花瓣来,逗雪绒道:“来,到姐夫这里来,姐夫给你好吃的。” 看到宸王手里真的有好吃的,雪绒摇着尾巴扭着屁股,一溜小跑儿到了宸王面前。 宸王也是言而有信,真的把那片花瓣喂了它 雪绒嚼了两下,好像是觉得有些难吃,想要吐出来。宸王忽然指着它的嘴巴,警告道:“不许吐” 小东西眨了眨眼睛,咕噜一下,吓得咽进去了。 “噗”容菀汐猝不及防地笑了出来。 实际上她也没想要忍着。容菀汐觉得,他们之间这样相处,挺好的 “被本王的威仪给震住了。”宸王负手而立,破有派头儿。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较量的对象,还真要被他这派头儿给唬住了,以为他赢了一场怎样的大仗呢。 “殿下,小姐,粥好了” 初夏在门口儿低声请示道。 “进来。”容菀汐道。 初夏进了屋,闻到食物的味道,雪绒就抛弃了宸王和容菀汐,往初夏那边去了。 “知秋,把它拎出去,它该睡觉了。”宸王道。 容菀汐嗔了他一眼:“一只小狗儿,你和它计较什么” “碍眼”,宸王道,“有它在这里,爱妃都不看本王了。” 容菀汐摇头笑笑,心想你本也不愿意让我看吧 初夏很识相地,将托盘放在窗下小桌上,就道了声:“小厨房里还有些事儿要忙,小姐和殿下有什么吩咐,就去喊奴婢。” 容菀汐点点头,但是看到小丫头嘴角含着的那一抹恍若了然的笑意,心里有些不舒服。看了宸王一眼,眼中未免有了些许责怪之意。都是宸王这般故作亲热给闹的。 宸王却是无视她的嗔视,端着粥碗坐到床边,盛了一勺,吹了吹 在宸王还没有把这口粥递给她的时候,容菀汐就淡淡道:“不劳烦殿下,妾身自己吃吧。” 宸王见她忽然又恢复了这般平静淡然的神色,一时这心,竟是忽然跌了一下一般。但也并未深想什么,自然也不会明着问她这是为何。只是把粥递给了她。 见这小女子的神情淡淡的,很平静地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米粥。宸王起身,将装着小菜儿的小碟拿了过来,夹了一些送到她的碗里。 看到这菜,容菀汐怔了下。竟是被他刚刚那一呵护的举动给弄糊涂了。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身上有些酸软而已,还不至于起不来床,非要在床上吃吧 但已经如此,也实在没必要再特意下床了,只是快些吃完便是。 不免暗叹,这男人,当真有让人乱了心神的本事 宸王看着容菀汐这般淡然的神情,半晌,笑道:“爱妃忽然这般淡然,该不会是” 宸王凑近了些,继续道:“对本王动情了吧害怕自己动情,所以才这般躲闪” 听了宸王的话,容菀汐只是平静地咽下了嘴里的粥,又将碗里的粥快些喝尽了。起身去窗下的小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漱口。 看到她这般不拿他的话当事儿,宸王倒也不急,只是一脸含笑地等着她的回答。 待容菀汐重新躺回床上进了被窝,没等容菀汐开口,宸王就先发制人:“爱妃是被本王说中了,所以在拖延时间,想应对之法呢本王猜得可对” 容菀汐靠在枕头上,丝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笑道:“殿下,妾身只是不愿满嘴食物地和殿下说话而已啊” 看到容菀汐的笑容有些无奈,宸王心里有了些许挫败感。这小女子怎么就能这般沉稳呢哪怕是这个程度的挑逗,都不能让她慌乱 “咳咳其实本王也不愿意让爱妃太过丢脸,所以爱妃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为了爱妃的面子,本王不会再问。”宸王故作强忍笑意的样子。 容菀汐却是摇摇头,笑道:“为了殿下的面子,如果殿下非要这样自欺欺人,妾身也是不会说破的。” “你”这下宸王是真的笑了,缴械投降,“本王又输了一局。” 容菀汐含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话。 其实她刚刚忽然变得平静疏远起来,只是因为不喜欢宸王那一过分细心亲密的举动而已。而至于为什么不喜欢她不想要多想。 宸王这样的风月老手,对付女人的招数可是很多的。如果不处处提防,指不定哪一次,就真的被他再次感动着了。即便因他而起的感动再多,却也丝毫影响不到她对翎哥哥的感情,但到底欠人之情,总是要还的。 容菀汐只希望他们之间,能始终保持着和平、亲切,但是不过分热络亲密的状态。只有两人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不涉及到人情往来,退步抽身之时,才能更痛快一些。 而且在这样的人面前,只有始终做到心里坦荡毫无亏欠,才能够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势均力敌地较量。 “你身子不舒服,今晚本王就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本王去别处。”宸王给她掖了掖被子,温柔道。 “多谢殿下体谅。”容菀汐道。 “这王府里,盼着本王走的,也就只有你一人儿。”宸王笑道。 容菀汐笑笑,不语。 “菀汐”宸王看着她,忽然颇有感慨,“本王到底要使出怎样的解数,才能让爱妃你败给本王一回嗯” “殿下何必非要赢呢如今这般和平相处,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宸王起身,又恢复了那一惯闲散的笑意,“对本王而言,你我之间的较量,不赢,便是输。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女人当然,除了太子府里的那位,除此之外,还没有哪个女人能在本王的手心儿里过上三招儿的” 容菀汐见他如此随意地提起秦颖月,未见有什么心痛之感,却也还是出于担心他,又和他玩笑起来:“那么至今为止,妾身在殿下手上过了几招儿了” “本王没细数,不过总归三招是有了,可你还没输。哪怕一点点儿动心也不曾。本王不甘心所以爱妃,我们来日方长。”宸王笑道。 “可是较量的结果,一定不如殿下的所愿。妾身还是劝殿下三思,可不要最终跌了大面子才好啊而且殿下可别忘了,我们还有那关于错对的约定呢,要是殿下为了唬妾身动心,做了什么错事,妾身于责罚上,可是不会手软的。” 容菀汐虽说也是玩笑的语气,但这也的确表明了她坚决的态度。这种无聊的较量,她实在不想和宸王继续下去。 “本王看那错对之事的约定,对的那一层,是没什么意义的,你我二人都没用过。以后不如就变成错事约定吧,这样还简单一些。若是你我哪里有什么做得好的地方,彼此心知肚明,感念在心就是了。”宸王道。 “是个好主意”,容菀汐道,“妾身谢殿下没有把那错事该罚的约定也给销毁了。” “怎么会”,宸王笑得有些得意,“本王不用做那些冒犯于你的错事,光只用那些对你关心呵护的好事,就能赢了此局。” 容菀汐见他与自己较量之心甚重,也知道他是起了玩儿心,劝说是不成的,所以只能由着他去了。 宸王出门儿之前,忽然回身笑道:“爱妃猜一猜,今晚本王要去哪个院子” “妾身猜不出”,容菀汐笑道,“不过不管是去哪个院子,妾身都祝殿下一夜梦好。” 宸王摇摇头,再次挫败一般,悻悻地出了门。 他自然不是去哪个侍妾的院子里,而只是回了问柳斋,等着府衙那边的动静。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至亥时。宸王走后,即便屋子里安静下来,容菀汐也是没有丝毫困意的,许是百日里睡得太沉了。起身活动下筋骨,站在窗边,看到窗外繁星点点,皓月当空。开了窗子,夜风轻轻拂面,传来一阵清新 容菀汐深深呼吸一番,忽而起了去外头儿走走的念头儿。如此皓月朗星的夜晚,这宸王府里的景致,一定好看得很。 她还从没有仔细瞧过这宸王府中的夜色呢。 身子酸痛,但其实躺着反而无益,不如走一走,舒展一下,更有利于恢复。 虽然已是五月里,但日夜间的温差很大,晚间还是有些凉的。容菀汐找了个红色的披风披上,点亮了一盏灯笼提着,打算出去转转。 ------------ 第六十四章:意外发现 初夏和知秋在小厨房里说话儿,听得房门有响动,觉得许是宸王走了,便过来照看小姐。却见自家小姐正提着灯笼出门儿。 “小姐,您这是要干嘛去啊身子本就不舒服,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走动”初夏急道。 “正是因为身上不舒服,浑身酸疼无力,才要走一走,舒展一下。你回房去找个披风,随我去吧,路上好说说话儿。知秋,没什么事儿了,你早些休息,正长身体呢。”容菀汐道。 听到小姐这么说,初夏和知秋也就不说什么了,觉得或许走一走也是好的。 初夏应道:“奴婢这就去拿披风。” 知秋跟上了初夏:“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人多一点儿,还能壮个胆儿” “知秋,不许胡闹在王府里能有什么事儿你快些休息,别耽误了。长身体的时候可马虎不得”容菀汐道。 “是。”知秋只好闷闷应了一声儿。 容菀汐带着初夏出了院子,这后宅里虽也有一些不错的景致,但毕竟有姬妾们在住着,若是被人瞧见了,觉得她半夜巡宅可就不好了。更何况不知道宸王在哪个院子,要是被宸王看见了,还不得以为她是过来找他的么因而并不往就近的后宅那边去,而是带着初夏往前宅去了。 初夏提着灯笼,跟在容菀汐身后,嘟囔道:“殿下也真是的,今儿小姐身子不适,难道就不应该陪着小姐吗干嘛还要去夫人们的院子里呢,也不差这一晚上嘛” “让他陪着有什么好的”容菀汐淡淡道,“让他陪着,岂有安安静静地欣赏景致的份儿了。” “小姐”初夏低声唤了一声儿。 容菀汐正等着她的下文的时候,却听这丫头没了声音了。 “怎么不说了干嘛支支吾吾的”容菀汐回身道。 “小姐”初夏道,“奴婢觉得,其实殿下对小姐挺用心的。” 容菀汐回身,继续向前走,随意看着泾渭中的溪水,随口说出一般:“是挺用心的” 他正和她较量着呢,想要看看什么时候,自己的男子魅力在她这里能起到作用,岂能不用心呢 “一听小姐就是随意敷衍奴婢的了”,初夏道,“可是奴婢说的,是真的呀。下午小姐没随着殿下一起回来,殿下却也直接来了咱们昭德院,而且晚饭也是在这用的。” “虽然殿下看起来是挺平静的样子,但奴婢觉着,殿下好像是因为担心小姐,才一直留在咱们昭德院中的,觉得这样踏实。不然殿下为什么不去他的昭贤院里等着呢若是殿下真的不在意小姐,干嘛不去夫人们的院子里打发时间呢” 容菀汐听这小丫头分析得头头是道儿,却是笑笑不语。 今天下午,宸王绝对不是在府中干等着这么简单,他一定是有所举措的。所以在这种时候,他自然没心思去夫人们的院子里了。而至于为什么不去昭贤院 容菀汐也说不上来,但却也不想去想。总之,绝对不是像初夏说的这缘由就是了。 她亲眼见识过宸王对秦颖月的痴情,所以是更不会胡思乱想的。 即便是在夜里,而且也知道宸王是在后宅,但容菀汐却仍旧没有抄近路走泾渭溪,而是绕过去走花园。 宸王定了的前宅与后宅泾渭分明,她这个做王妃的,自然要以身作则。 容菀汐带着初夏走在花园儿中,夜晚花园儿里一个人影也无,明月皎皎映照着花园儿里的花花草草,风吹枝叶婆娑,偶尔可听见轻轻的虫鸣如此月夜漫步其中,的确是一番别样的享受。 在花园儿中走了一段路,便可见月光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的芙蕖,芙蕖边儿上,停着一乘小舟。 “可惜了你我都不会划船,不然如此月夜,乘着这小舟泛舟于芙蕖之上,岂不美哉”容菀汐道。 “啊是,是啊”看着了那小舟,初夏有些失神,随口应和道。 容菀汐回身看了她一眼,笑笑不语,又继续往前走了。 被容菀汐笑得心里发慌,初夏提着灯笼的手都有些不稳了,很不自在地转了转手中的灯笼。 容菀汐看在眼里,知道这丫头是想起靖王了。 三月份里,初夏刚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其实女子到了十六岁,若是家里着急的,早该给张罗婚事了。算起来,再留初夏一两年,终究还是要送她出嫁的。 容菀汐是舍不得的。 她们三个自幼一起长大,初夏跟着她的时间,比知秋跟着她更早了两年。如此朝夕相伴,一朝见不着了,岂能不想念知秋还能多陪她两年,但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该嫁人了。到那时,在这王府中,她就真的是孤孤单单的了。 或许到那时,她自己也不在这王府中了。 不知前路如何,她希望,她能随着父亲告老还乡,平平安安地伴着父亲。若是还能与翎哥哥再续前缘,自然是好。只是感情的事,从来都不能强求。大婚那日,她如此伤他,更何况他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这一两年里,若是太后和惠昭仪那边操持起来,他或许不会违抗吧 而她是断不可做他的妾室的。 并非因为自持着身份,而是因为她真心待他。既如此,必然是只能做他的结发妻子的。因为爱,容忍力自然就低了些。她爱他,就希望自己和他能是平等的,就希望他能给予自己同等的爱。 想起翎哥哥,一时思绪有些乱,也无心欣赏这美妙风景了。只顾着缓缓前行。 初夏显然也是有心事,跟在她身后缓缓走着,并不说话。 主仆二人各自想着自己心里的人,原本是来花园中看景色,此时却变成了闷头儿寻路了。不多时,两人已经出了花园儿,到了前方的假山之中。 容菀汐已经整理好了心绪,回身提醒初夏道:“山道窄,小心些。” “知道了小姐,小姐也小心一些。”初夏道。 走在假山之中,忽听得外头儿不远处有人喊道,“小北,你脚程快,快去吩咐了冯四备车,殿下要出去” 是卓酒的声音。 殿下要出去 宸王不是去姬妾那里安歇了么怎么听着卓酒的意思,倒像是在前宅呢。 “这么晚了,殿下要去哪儿啊”初夏低声道。 容菀汐摇摇头,两人继续往假山外走。 见卓酒已经往昭贤院那边跑回了,看起来是很着急的样子 “小姐,看来是出事儿了呢,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哪”初夏道。 容菀汐略一思量,道:“你先把卓酒叫过来,我问问他。” 容菀汐不觉得宸王是要深夜会哪个美人儿去。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他没有这个心思。但先向卓酒了解一下,稳妥一些还是好的。 “卓酒卓酒你过来”初夏向卓酒喊道。 卓酒听了这声音,向这边看了看。也不知道是谁,又走近了些,才看清楚灯笼上写着的是一个“德”字。 是昭德院的人。 待跑到面前,看清了是王妃和初夏,忙施了一礼:“娘娘。” “不要多礼”,容菀汐示意他起身,问道,“本妃刚刚听你喊人备车,说殿下要出去这么晚了,殿下是要去哪儿方便让本妃知道吗” “这” “你别为难,本妃只是担心殿下而已。若殿下是去看哪个美人儿,本妃就不问了。”容菀汐道。 卓酒忙摇摇手,道:“不是的娘娘,殿下不是出去会美人儿。殿下是嗨,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让娘娘知道的,反正事儿闹起来,或许还要劳烦到娘娘呢殿下是要去府衙。府衙里抓着了劫走娘娘和太子府几位夫人的歹徒,正在升堂审问呢。” 容菀汐听了,却只是淡淡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若是殿下问起谁叫你,你说是本妃也无妨。本妃这就回昭德院休息去了。有什么事儿,你再来昭德院找。” “是,娘娘。那奴才过去了哈天黑风高,娘娘和初夏姑娘都小心一些。” 容菀汐略一颔首,卓酒便匆匆忙忙地往昭德院去了。 宸王说是去姬妾的院子里休息,应该是不想让她担心吧,想让她睡个安稳觉。知道宸王自己是有一番应对的,容菀汐却还是有些好奇,很想要看看府衙那边是什么情况。 醒来之后,她一直没问宸王,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觉得宸王自有解决的办法,这事儿其实是不用她操心的。 而且用问,清醒过来,略一细想便也知道,太子不可能让人就那么把她打晕了,没个说法,估计单单针对她而言,还有一番别的安排。如今听到卓酒这么说,就了然了。 太子是用自己的几个姬妾一起,布了个歹徒劫人的局。这样,自然能解释当时她为何不在沁芳阁里了。 如今抓住了歹徒,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如此可以借机毁她清白、让宸王蒙羞的大好机会,太子岂能放过 容菀汐一路快步而行,急匆匆向昭德院走去。 “小姐,我们走这么快干嘛啊”初夏一路小跑跟在身后,问道。 ------------ 第六十五章:他的守护 “有事。”容菀汐只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倒也不急,只是好奇罢了。担心去得晚了,这事儿就解决了。 就算宸王并不在意她的身子于实际上是否清白,但却一定在意她在外面的名声。这可是王府的脸面。所以宸王是一定会想办法应对的。而且她相信宸王,一定能应对得极其得当。 只是一时有些好奇,想要看看他在公堂上会怎样运作罢了。 已至亥时,大多数人家都熄灯准备睡了,但那升堂鼓一敲响,“威武”之声一起,还是会在附近引起不小的动静的。那些还未睡着的人们,少不了好信儿地出来观看。 如此漆黑深夜,自己装成小厮混迹在其中,是不易被察觉的。 回到昭德院,容菀汐找了之前和宸王去淑女坊穿的那身小厮衣裳,很快地给自己梳了个小厮的束发。找了个没写字的素灯笼点着了,交代了初夏一声,“我去府衙,你早些休息”,就出了门儿。 “小姐,奴婢随您一起去吧”初夏追了出来。 “你穿这身衣裳不方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丫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早些休息。” “可是小姐,天已经这么晚了”初夏很不放心。 “没事儿,府衙那边一定热闹得很。更何况京都城里很太平,我又是这样一身打扮,不会有事儿的。”容菀汐道。 初夏还是不放心:“奴婢去找人借一身小厮的衣裳。” “好了,别闹了,再耽搁下去,好戏都演完了。你快回房去,别啰嗦。”容菀汐笑道。 说着,已经快步出了院门。 容菀汐到了后门儿,有在一旁小屋里守夜的家丁来前询问,容菀汐亮出了自己的王妃府牌来。家丁施了一礼,便让她过去了。 出了宸王府,一路快步往府衙那边走去。 到了府衙门口儿,只见挂着“太子府”和“宸”字大灯笼的马车,停在府衙旁的大石狮子附近。府衙院门口儿,已经围了一众围观百姓。 府衙门前亮着灯笼,容菀汐灭了自己的灯笼,凑到人群中去。好在围观的人并不是很多,容菀汐很轻松地挤到了前头儿。自然不是在那人群正中,而是在最边儿上的位置。有府衙的门柱挡着她的脸,况且灯下黑,里头儿的人是看不清她的。 院儿内和大堂里,都是灯火通明,除了看不清人脸之外,里面的情况,容菀汐还是可以看个大概的。 宸王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坐在堂下右首的一张高椅上,太子则是居左而坐。 有太子和宸王在,府尹是不敢上座的,因而只是在堂中转悠着,化解了这一番尴尬。 堂下,跪着的是两个江湖打扮的壮汉,和一个行商模样的人。 堂内很静,并没有什么喧嚣之声,只是那两个壮汉偶尔说几句话,看到有主簿在一旁小桌儿上,根据他们的话在做着修改。好像是在作画儿。 堂内安静,外头儿围观的百姓们也安静起来,没有什么议论之声。 容菀汐随这些围观的百姓们一起,静静等着 公堂内,宸王悠然地坐在椅子上,看了斜倚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的太子一眼,并未说什么。 察觉到宸王的目光,太子也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如今堂下跪着的这两人,并不是他安排的,今晚连夜开堂审案,也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老三好大的手笔”太子心念道。 他是听着府衙里的人来报,说是人犯已经抓着了,大人正在审理,问殿下要不要过去。这才知道这事儿的。 以岳槐的本事,如何能抓到那莫须有的江湖人更何况即便抓着了,却也不必连夜审理吧很显然是老三的意思了。 但即便听了老三的授意,岳槐却也不敢全然瞒着他了结此事,还特意派人过来告诉他。是想着两边都不得罪呢,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你听了宸王的命令,那便是宸王的人。以为卖个好儿给本宫,本宫就能领你的情 呵呵这位岳大人之所以两边押宝,是因为他两边都吃不准,不知道这一场角逐到底谁能赢。而他居然能看得出,其实宸王也在这江山之逐之中,就已经说明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了。 太子看了宸王一眼,老三这么急着抢在他之前了结此事,不惜自己找了死士来,为他收拾烂摊子,为的,可是容菀汐的名声儿。 不然即便这事儿由着他自己解决,也不过就是明后两天的事儿。随便找了两人来,认了罪,说偷了太子府的财物,辱了掳走美人儿们的身子,这事儿也就结了。如此了结,对老三唯一的影响便是他的王妃丢了名声。 所以如今老三这般替他劳心劳力来善后,为的,也不过就是挽回宸王妃的名声而已。 老三对这容菀汐,可当真上心得很呢。 又过了片刻,主簿已经在这两个“歹徒”的描述下,画完了三张画儿。 主簿把画好的给他们看,问道;“是这三个女子吗” “差差不多儿吧其中一个脸上长着黑痣的人道。 另一个人看了,也点点头:“官爷,我们也就能说到这个程度了。毕竟我们也不是那些读书人啊,没有那把美人儿说活的本事啊” 岳槐点点头,从主簿手中结过了画像,双手奉给太子:“殿下,这就是他们糟蹋的那三个美人儿了。” “哎哎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两个只是小喽啰,这种好事儿,怎么能轮到我们身上啊可不是我们糟蹋的”那脸上长着黑痣的人道。 太子瞧着他们两人,虽说是一副江湖草莽的做派,但眉宇间气宇轩昂,岂是那些江湖草莽可比的 不免摇头笑笑:“老三啊,你可真是下血本儿了。” 这事儿走到此刻这个份儿上,其实也没必要遮掩什么。只是不过分明说就是了,一句玩笑,说说无妨。 宸王笑笑,也不否认什么。 太子仔细看了这三幅画像,点点头,道:“好了,本宫知道了。” 那长着黑痣的人道:“太子殿下,您明鉴哪这三位夫人,真的不是我们哥俩儿糟蹋的,都是他们干的他们原本还打算糟蹋了宸王妃和其他两个美人儿呢,但是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了。我们这两个小喽啰,就只顾着逃命,哪儿有心思做这事儿啊” 太子笑道:“壮士,方才你已经说过了,宸王妃并未受到侮辱,你们甚至连碰她一下也不曾。本宫和宸王,还有岳大人,以及在场的衙役们、门口儿的百姓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了,你何必非要再强调一回如此刻意,反而不妥当啊。” 太子全然是玩笑之意,但言外之意,显然是在说,这人是故意来摘清宸王妃的。 长着黑痣的人故作不解地挠挠头,道:“太子殿下,总之小的二人,真的就只是跟着大哥们跑腿儿的小喽啰而已,我们进了太子府,甚至连拿东西的机会都没有啊都是他们装好了,扔给我们帮忙抗着而已太子殿下,您千万息怒,就饶了我们兄弟的性命吧” 说着,磕头如捣蒜:“求太子殿下开恩哪太子殿下饶了小人兄弟二人,小人们必定日日为太子殿下祈福求殿下开恩哪” 另一人也随着他连连叩头。 太子笑笑,将这三张画扔在一边儿,起身道:“行了,既然人已经抓住了,该知道的本宫也知道了,剩下的事儿,就由岳大人处置吧。本宫也乏了,明儿还要上早朝呢” 见太子要走,岳槐忙深深施礼,恭敬道:“微臣恭送太子殿下” 宸王也起身,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道:“知道本王的王妃没有被人碰到,本王也就放心了哎呀这下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大哥,等等我,咱们一道儿出去。” “下官恭送宸王殿下”岳槐直起了身子,再次深施一礼。 宸王随着太子阔步出门儿。 容菀汐见宸王迎面而来,皎月之光、灯笼之光,将他本就清俊的身姿拉得更长了些,不知怎的,容菀汐心内有一瞬触动。 即便并未听到审问的全过程,但从堂内刚刚传出的那一阵对话中,容菀汐已经听出了,这两个所谓的歹徒,是宸王找来的,之所以连夜审案,只怕也是宸王的安排。而他为的,是守护她的名节。 不管他这样做的出发点是什么,最终受益的,都是她。而他这么做,也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守护了她。 宸王走到府衙院门口儿,不知怎的,目光竟在这些围观百姓们身上扫了一眼。这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躲在门柱之后的,只露出上半边脸,正瞧着他的容菀汐。 宸王一愣。她怎么来了还是这副装扮 但随即,却是看着她笑了。 容菀汐不料宸王会向自己这边看来,因而刚才一直都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可谁知他的目光忽然扫来,一时竟是无可躲避,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撞上了 ------------ 第六十六章:感念于心 看到宸王对她会心一笑,容菀汐似是被这笑容感染了一般,也向他笑了。 宸王看到,那小女子虽说只露出了半边脸,但那一贯波澜不惊的平静双眸中,此时竟然有了如水般的柔情笑意。她的半边脸挡在门柱之后,只露出秀气的鼻梁和一双美丽的杏眼儿,向他露出会心的温柔笑意,一时,竟有些眉目传情之感 出了府衙,宸王回身给容菀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跟上来。 容菀汐见宸王随着太子往马车那边去了,悄悄退出了人群。却是在人群边儿上,并未马上跟过去。她知道宸王的意思,也不是让她立刻跟来。 太子在马车前停住,回身看向宸王,笑道:“三弟抄书抄得怎样了可累着了” “还好还好”宸王笑道,“哥哥也知道,弟弟写字一直很快,其实抄书这事儿,对弟弟来说并不难。弟弟只是在皇祖母面前故意装可怜呢” “那就好”,太子拿出长兄的仪范来,关切道,“只是你也不能光顾着抄写,而不往心里去。这书中的道理,该懂的还是要弄明白的。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弟弟可不一定每一次都有今次这般幸运哪” 太子说的,自是有深意的。 “是,大哥教训的是”,宸王却只是恭谨道,“弟弟一定仔细体味那书中的道理,不辜负大哥的一番苦心。” “呵呵好。抄书是重要,身子也重要,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本宫就不和你啰嗦了。”太子笑道。 二人之间的言谈,全然是那仁爱兄长和恭谨弟弟的感觉,谁也不明着提起这一番阴谋算计、巧妙应对,甚至连对今日这案子的审判都不曾评说一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可谁都知道,这一场较量角逐,已经明着开始了 宸王躬身送太子上马车,声音依旧是很恭敬的:“弟弟恭送大哥” 太子上了马车,车帘垂落,宸王方直起身子来。 看到太子的马车走远了,绕过了短巷、入了长街,容菀汐这才到宸王身旁来。 因着穿着小厮的衣裳,所以并未给宸王行侧手屈膝的女子之礼,而是一抱拳,躬身向宸王揖了一下,粗声道:“殿下。” 宸王瞧着她笑笑,拉着她的手,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早些休息” 没等容菀汐回答,宸王又道:“夜里风凉,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了上车再说吧。” 宸王先上了马车,伸手来拉容菀汐。 容菀汐看了他的手一眼,略一迟疑,便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他。 在外面冻了这半晌,容菀汐的手是冰凉的,但宸王的手却是温热的。容菀汐将冻得冰凉的手放在宸王手心的一瞬间,忽而一道暖流,流遍全身 进了马车里,容菀汐方道:“许是白天睡得太沉了,晚间走了困。妾身睡不着,便带着初夏在府中闲逛,想要看看王府夜色。走到花园儿前的假山中时,忽听卓酒吩咐人备马,叫他过来问了,便知道了殿下要到府衙来。” “这些本王都知道”,宸王笑道,“可是卓酒说,你回房去了。你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担心本王才过来的” “妾身是因为好奇。”容菀汐如实道,声音是很平静的,没有半点儿波澜。 “哎”宸王叹了一声,靠在马车上,看着她,“爱妃,你不觉得这时候,你应该说一些哄本王高兴的话么毕竟本王这番连夜奔忙,可是为了维护你啊” “殿下不是说了吗感念于心便好”容菀汐道,略停顿了下,平静的声音缓缓道,“妾身,已感念在心了。” 听到容菀汐这话,宸王却还是颇为遗憾:“挺好的话,你说你为什偏要如此平静地说出呢爱妃,你听本王的,将刚刚那一番话,换一个神态说出来。就是含羞带臊的那种。来,如此说出来,让本王乐呵乐呵。” 容菀汐本是压抑着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情,故意这般平静的,但如今听他这么没正形儿的话,心里又没个防备,未免“噗”的一声儿笑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神态上再娇羞一些再娇羞三分就足够了,来,爱妃试一下。”宸王不遗余力地鼓动着她。 容菀汐摇头,已是笑得和不拢嘴儿了。求饶道:“好了,殿下不要再闹了,妾身是真的做不出来。”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你就给本王试一下,就算不好看,本王也不会怪你的。而且你只要试一下给本王瞧瞧,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日后本王是绝对不会再用这事儿向你邀功的。”宸王却还在逗她。 容菀汐无奈地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怎样也退不下去。一时被他逗得开怀,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神经不对劲儿了,竟然真的 “妾身,已是感念”用一只手轻轻掩着口鼻,让自己的目光尽量“含羞带臊”一点儿 但话说到一半儿,实在把自己恶心得不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便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殿下饶了妾身吧”,容菀汐告饶道,“殿下也看到了,妾身实在做不出来。” 宸王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儿,摆摆手,宽宏道:“好吧,看在爱妃真的尽力的份儿上,本王就饶了爱妃这一回” 忽而,眼神中有了些许郑重,话语中也多了些许深情:“爱妃能为本王做出此举,不王也是感念于心。” 见他忽然这般动情,容菀汐反而有些清醒了,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此时气氛很好,为了他们的和平相处,一时却也不想太过明显地立刻疏远。 因而只是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两个人,是殿下派过去认罪的吧只是这入太子府盗窃偷人的罪一定,可是该当问斩的。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 “那两人是本王手下两个极为得力的影卫,雷停和追风。本王自是不会舍了他们。先让岳槐按照律法给他们定罪,回头儿秋后问斩的时候,用两个死囚来替换一下就结了。”宸王道。 “如此便好,若是就此让他们两个丧了命,妾身于心难安。”容菀汐道。 宸王看着她,语气很坚定:“倘若真的只有他们丧命,才能守住爱妃的清白,本王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 听得他坚定的语气,容菀汐心内一窒。但随即,却只是淡淡的笑了 “爱妃也帮本王一个忙吧”宸王又恢复了那闲散的笑意,伸了个懒腰,复又靠在车上,懒懒道。 “什么忙殿下请讲。”容菀汐道。 总觉得宸王不会提出什么好要求来。 “哎”宸王长叹一声,道,“大哥把这事儿告到皇祖母那里去了,皇祖母罚了本王抄书四书五经啊,要十日内全部抄完。” “也不是很多啊”,容菀汐很认真地说道,“这责罚可是轻的了。” “你”宸王叹了声,“问题是,是要抄给皇祖母看的,不得工整一些么若是抄的不好,岂不是显得本王悔过之心不诚可本王的字迹,实在不太美妙。所以爱妃你看,你那娟秀字迹,皇祖母一定喜欢。” 容菀汐知道他是犯懒了,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去后宅姬妾们的院子里转悠去呢,哪有闲心耗费在这等无聊的事情上 “王爷的字迹不好么”容菀汐笑问道。 “当然不好了,其丑无比。”宸王睁着眼睛说瞎话。 容菀汐笑笑,且不说王府后宅中的几处题字,就说成亲前一晚,他写给自己的小信,那字体,苍劲有力,恍若劲松傲柏迎寒而立、又恍若山之巍峨傲视群雄,那样的字体,将其风骨恣肆地彰显其中,让人见之不忘。 容菀汐有意将他一军,因而并未明着反驳他,只是笑道:“明日接小姐进门,望小姐今天日早些安寝,愿卿好梦殿下给妾身的这封小信,殿下可还记得” 宸王笑笑,她这话,虽未明说,但也点名了他的睁眼说瞎话之举了。可以为这样就能将住他了 这小女子,聪明是聪明,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来这一次,她是忘了那最重要的一点 “哎呀真没想到呀,爱妃对本王给的那一句小小的关切,竟然记得这样清楚。”宸王饶有深意地笑着。 容菀汐心内悔之,但面儿上,却仍旧神色如常,坦荡得很。静想了一瞬,便诚实道:“说实话,妾身也是不愿意记着的。之所以记着殿下的话,全然是因为,当时被殿下的字体惊艳着了。殿下那般好字,让人见之不忘。” 宸王却不顺着容菀汐的话往正道儿上走,而是忽然前倾着身子,凑近了她。眼神很是暧昧:“本王既让爱妃见之不忘,可思之如狂吗” ------------ 第六十七章:月下漫步 此时宸王距离她只有一拳的距离,且又是这般暧昧的眼神。容菀汐别过头去,淡淡道了声:“殿下自重。” 宸王眨了眨眼,一脸无奈地退后了。又靠在车壁上,叹道:“你又来了” 容菀汐静默不语。 宸王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一路回了王府,容菀汐先下了车。回身向刚下车的宸王施了一礼:“今晚之事,多谢殿下。殿下早些安寝。明日妾身为殿下抄书,算作报答。” 宸王颔首一笑,算作回应。 容菀汐也不再看宸王,而是借着这皎皎月光,一路往昭德院那边快步而去。 宸王站在原处,半晌,也提步跟了上去。 宸王有意不让容菀汐发现他跟着,所以故意放缓了步调。但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还是越来越近。 宸王不禁暗笑,到底是个小女子,走得再快,步子的大小在那儿摆着呢,也不能将他落出太远去。只要他想追,轻轻松松就能追得上了 容菀汐一路快步而行,走在莲塘上的大理石拱桥上的时候,忽而听得身后有另一人的脚步声传来。 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而有意放缓了步子,仔细听去。却发现,这并非是她自己脚步声的回响,而是她的身后,真的有人跟着。 不免心内提起了警惕,刚要快步而行,但却又觉得,这样快步前行,并不是办法。若对方有意想追,即便她快步飞奔,对方也是能追得上的。 宸王见容菀汐停住了步子,看样子是在略略回首,但却并未全然转过头来,就知道她或许是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害怕了。估计是正犹豫着,到底是要回身对峙,还是快点儿逃跑呢。 刚想要出言告诉她,“是本王”,可这小女子已经猛然回头了 借着月光,隐约见到这小女子一贯平静的脸上,现出了凛冽之色。宸王竟是有些慌了神儿,忙快步向她飞奔过去,边出声儿道:“是本王,爱妃别怕。” 一回身,看到这站在月夜中,拱桥下的身姿,容菀汐就看出是宸王了。却不想宸王竟会有些慌乱地飞奔过来,竟像是急着安慰她似的。 宸王到了容菀汐面前,轻轻抓着她的手臂,柔声道:“爱妃可吓着了本王不放心你自己回去,原想着悄无声息地送你回昭德院的,却不想吓着你了。” “没没事”不知怎的,看着他如此关切的样子,容菀汐竟是觉得心内一瞬慌乱。就只是两个字而已,却非要别过头去,避过他的眼神儿,才能说出来。 幸而宸王并未发现她的异常。估计是以为她受了惊吓,一时没回过神儿来呢。 只是轻拥着她的肩膀,赔罪道:“是本王的不是,吓着爱妃了” “没事,妾身回身,见着是殿下,也就不害怕了。”容菀汐淡淡道。 并未避开他的轻揽,而是就这么由着他揽着自己的肩膀,在月夜中漫步,缓缓下了拱桥。 借着下桥的功夫,容菀汐才不动声色地先行,避开了他的轻拥,看起来并非很刻意。 宸王一心怨自己吓着了她,也未在意她这一细微的举动。只是负手跟在她身后,问道:“都这么晚了,本王已经随你过来了,不如今晚就在爱妃处安歇吧,免得折腾。” 容菀汐背着他点点头,以示答允。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先于宸王而行的,因而停住脚步,略躬身垂首,等着宸王走到她前头儿去了,才与宸王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随着他前行。 “爱妃有心了,只是现下只有你我二人,咱们不必在意这些。来,过来,到本王身边来。”宸王却是回身向她招手。 容菀汐原是想要说,“妾身不敢僭越”的,但听得宸王如此诚意的语气,倒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因而上前一步,和他并肩而行 过了莲塘,是一片青葱的草地,不远处便是一座假山,隔断了花园和莲塘,只有一处曲幽的小路连通着。 容菀汐和宸王并肩走在这月夜下的草地中,青草带着些许深夜的清凉,轻轻拂过她的脚面,草中有蛐蛐儿的叫声,两旁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夜风吹拂枝叶的簌簌声响。 月光笼罩着身旁着静默不语的翩翩佳公子,清风吹来他身上特有的清淡气息,如此和他并肩而行,容菀汐的心里,没来由的,极度安定心内,是自从父亲遭祸以来,许久未有过的平静泰然、安闲恬淡 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感觉,是他给她的。 宸王忽然挺住脚步,容菀汐自然也随他停了脚步,看向他,眼中有询问之意。 宸王盯着她的眼睛,问道:“爱妃可喜欢” 容菀汐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意识到,他想要问的,应该是她是否喜欢这月夜漫步。 容菀汐并不否认,而淡淡颔首。 宸王一笑,道:“本王也很喜欢。” 但是这声音中,却有轻叹之意。 宸王继续向前走,容菀汐也便跟着。到了假山间的小路,宸王拉了她一下,把她推到前面去,让她先走。 这山路狭窄,两个女子略错开了,一前一后儿走在其中刚刚好,但若一男一女并肩而行,怕是有些拥挤的。容菀汐知他好意,便也不推辞,走在他的前头儿,由着他在身后护她周全。 出了假山,便是花园了。 两人仍旧并肩走着,此时和宸王并肩走在其中,却是与和初夏走在这里的时候不同。原本容菀汐以为,她的心里,应该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的,可此时,她却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不同。 自己心里感受到的东西,她不愿意否认。宸王今晚的种种举动,的确让她很感动。而且,也就是在今晚,在今晚的这一件件事情的接连触动,让她开始以看待男人的目光来看待宸王,而不是只把他当做一个无关性别的合作伙伴。 “这般月下漫步,其实爱妃心里是有遗憾的吧” 两人走在花丛中,都是半晌不语。正在容菀汐很享受此时的安静相伴之时,宸王忽然问道。 容菀汐并不回答,而宸王似乎也并未想要她的回答。而是顾自说道:“爱妃是否想着,如果在你身边的人,是翎王就好了” “妾身不曾。”容菀汐连一瞬犹豫都没有,就平静道。 因为这是实话,在这一刻,她真的没有想到翎哥哥。 可是因为宸王的这一番提醒,容菀汐心里,除了难过之外,还有深深的愧疚。这愧疚,自然不是对宸王的,而是对翎哥哥的。 刚刚和宸王安静漫步,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身旁之人,就是风北宸,而不是她的翎哥哥。可即便如此,她却是很享受此情此境,顺带着,自然也包容了在这情景中的,身旁之人接纳他在这一刻,走进她的安静世界之中。 容菀汐这么说了,宸王便是一丁点儿怀疑也没有,就这么相信了。 带着歉意,叹道:“如此说来,是本王对不住爱妃了。爱妃没有想到二哥,本王却想到了太子府的那位” 容菀汐淡淡一笑:“殿下不必歉然,殿下对慧美人痴情,此情此景,想到慧美人,也是人之常情。” 宸王却是摇摇头,道:“本王想着,如果此时,伴着本王在这月下漫步之人,是她那又会是一番什么样儿的光景呢可是本王却想不出。不是因为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儿,而是呵呵” 宸王苦笑了一声,便不再说下去。 容菀汐也不去问,也没有心思去想他那未说出口的言语。更不会计较他在与自己月下漫步的时候,会想起别人。就只是这么淡淡的听着,听过了,便过去了。 宸王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仍旧这么并肩安静地走着。 其实刚刚,在他想到月儿的时候,想要将月儿放在此情此景中的时候,他并不出那番光景来,而是不愿去想。因为刚起了相较的念头儿,在那一刻,他的心底里,竟然觉得,没有人能及得上容菀汐。仿佛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有身旁是她,才更贴切、才能有这一番并肩相伴的安宁享受 因为不愿意让月儿在与容菀汐的相较中落败下来,就只能不去想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漫步到了芙蕖边儿上。 月至中天之时,月光最盛。此时的芙蕖,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竟像是落满了星光一般,分外好看。 容菀汐静静欣赏着眼前的月下清渠,忽而想起了来时和初夏说的那番感慨。若是有人会划船,在如此月夜,在这芙蕖中泛舟,岂不美哉 “殿下可会划船”容菀汐抬头问道。 “当然。爱妃是要”话没说完,宸王自己便悟到了容菀汐的意思。 温柔一笑,阔步向芙蕖边儿停着的小船儿走去。站在小舟上,回身向她一招手:“菀汐,上来。” 容菀汐欣然一笑,脚步轻快地上了小船。在甲板上坐了,笑问道:“殿下不困吗若是乏了,改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 第六十八章:芙蕖嬉戏 宸王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本王也觉得,与今晚这般装扮的爱妃在月夜泛舟,未免少了些情趣。或许偶尔一回头儿,正要对你说情话的时候,见了你这身装扮,一个糊涂,还要误以为自己有龙阳之好呢” “所以未免出现这样的误会,殿下还是不要说那些糊涂话了。如此咱们都自在”容菀汐笑道。 宸王已经拿起了船桨,道:“那怎么行若是不说些情话,岂不是辜负了这般良辰美景” “美景是不差,可是此时已夜深,早就不是什么良辰了,殿下辜负了也无妨。”容菀汐和他玩笑道。 宸王手中的船桨在岸边一撑,小船已经退到水中了。宸王不紧不慢地划着船,两人渐渐到了水中央。 “你猜本王刚刚在想什么”宸王忽然回身问道。 “妾身不知。”容菀汐笑道。 “本王在想到底该说些什么样儿的情话呢。可越是在这种太过美妙的时刻,越不能胡说”,宸王道,“所以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极有新意的情话来。倒是送一句诗句给爱妃,更贴切一些。” 容菀汐靠在小舱边儿上,闲适地看着宸王,笑道:“是什么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宸王缓缓吟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和着这朗月繁星,盈盈渠水,容菀汐听着,竟然真的被他带到了这诗句的意境中去 “爱妃,小舱里有长笛,你给本王取出来,本王给爱妃吹奏一曲,如何”宸王笑道。 能有如此耳目享受,容菀汐自然是愿意的了。起身去小舱里,取了放在小桌上的一把白玉长笛,递给了宸王。 宸王将船桨挂在船上,接了长笛,与容菀汐并肩坐在小舱前的甲板上。玉笛与薄唇相接,修长好看的十指有节奏地起伏着,一阵婉转动听的曲调就传了出来 如思如说、如慕如诉 容菀汐用手做枕头,平躺在小舟上,看着这漫天繁星,听着这悠扬曲调儿嘴角,渐渐漾起了温柔的笑意,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 宸王见此,吹笛的嘴角,也微微弯起,眼角眉梢,亦都是温柔的笑意。 一曲罢了,宸王见容菀汐已经就地躺在了小舟上,想着已是夜深,不如就直接在这里安寝更好。 进小舱去,拿了一张被子出来。自己躺在容菀汐身边儿,将这张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容菀汐知道了宸王要在这里安寝的意思,也不拒绝。相反,她也觉得,如此甚好 能伴着这朗月繁星入睡,听着涓涓流水之声,被柔柔清风吹拂着,实在是一种太曼妙的享受 却不想,一夜梦好,醒来,却成了落汤鸡 清晨,阳光照在脸上,容菀汐缓缓醒转。昨晚为了睡觉舒坦,解了束发,披散着长发而睡。此时醒了,起身之时,长发不慎在宸王的脸上拂过,以至于宸王 “阿嚏” 宸王打了一个喷嚏,一时忘了是在小舟上,揉了揉鼻子,重重躺了下去。 然后小舟被他的这一猛然压下去的重量,弄得一阵晃荡。容菀汐起身想要稳住小舟,可是反而更糟糕。 宸王察觉到小舟的动荡,显然也清醒过来。忙道:“爱妃别动,交给本王” 然后就猛然起身,又是用力过猛,直接一脚踏空,把自己摔下去了 他自己落水也就罢了,偏地还垂死挣扎,扒着小舟的甲板不放,大呼道:“爱妃救我” 这小舟哪里承受得住他的重量啊一个大倾斜,直接把容菀汐也甩出去了 此时,宸王看着落在水里,却不慌不乱地游到他面前的容菀汐,一声哀叹:“哎爱妃就这么无情么,连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都不本王” “英雄救美是不成了”,容菀汐自在地游着,笑着看向扒着小船不放的宸王,“殿下需不需要妾身美救英雄” 宸王轻嗤一声,道:“爱妃以为本王不会水呢未免太小瞧了本王” 说着,总算松开了那仿佛美人酮体一般令他难舍的小船,一个鱼跃,一头扎入水中了。 月白的衣衫、漂亮的泳姿,如鱼一般在水中穿梭。 “好了,妾身知道殿下是会水的,而且游得很好,妾身甘拜下风殿下快回来吧,早晨水凉,莫要冻着了”容菀汐向宸王喊道。 宸王也不坚持,扬声回了她一句:“能让你觉得甘拜下风就好本王总算没白挨冻” 说着,已经向容菀汐这边游来。 容菀汐只是笑看着他游过来,欣赏着他的泳姿和沾着水的英俊面庞,并未想到 到了跟前儿,他还不忘使坏呢 游到了容菀汐面前,宸王忽然扬起一个大水花儿,把容菀汐兜头给浇了 “好啊你,你使诈”容菀汐被他激起了斗志,也扬起一捧水,向宸王撒去。 “和本王斗,爱妃还嫩着点儿”宸王说着,又扑棱起一个大水花儿。 宸王力气大,若是拼斗水花儿,容菀汐自然是拼不过他的。就算她卯足了劲儿一扑棱,估计激起的水花儿也不如宸王的是三分之一。可是总用这一捧一捧水来对付他,如同浇花儿似的,也是不成。 正在容菀汐吃了一败,在心理迅速想着应对之法的时候,忽听得岸上有人大喊道:“快来人哪快来人哪有人落水啦” 是靳嬷嬷的声音。 “靳嬷嬷”宸王向岸上招了招手。 靳嬷嬷到底是上了些岁数,况且晨起雾大,她原本并不知道这水里的人是宸王和王妃娘娘。如今听到宸王的这一声喊,可是慌了神儿。 大喊一声:“殿下,老奴来救您” 言罢,就“噗通”一声儿跳进水里了。 拼了命地往宸王那边去,可是她自己是不会水的 “糟糕靳嬷嬷好像不会水”宸王惊呼一声,飞快向靳嬷嬷挣扎的地方游去。 容菀汐也跟着宸王游了过去,老远儿的,就听到靳嬷嬷在喊:“殿下救命啊老奴不会水啊” 以及宸王无奈的声音:“你真是老糊涂了难道忘了本王水性很好吗哪里用得着你来救” 光是如此之言,也就罢了,还能算的上是对靳嬷嬷的关心。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容菀汐哭笑不得。 “本王正与王妃在水中嬉戏,你这不开眼的忽然冲进来做什么搅了本王的好兴致” 容菀汐已是笑得无奈。 好歹靳嬷嬷也是不顾自己生死而冲下来的,竟换来了他这般对待。 亏得靳嬷嬷是个聪明人儿,了解他的脾气,定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若是哪个不聪明的奴才,还不要至此寒了心 宸王边责备着,却边快游不停,急着救起了扑棱着挣扎的靳嬷嬷。 靳嬷嬷呛了不少水,到了岸上,咳咳弯腰往外咳着。 宸王蹲在岸边向容菀汐招手:“爱妃快些上来,水凉” 容菀汐把手递给宸王,由着他拉着自己上了岸。嗔了宸王一眼,便向靳嬷嬷关切道:“嬷嬷这是要到哪儿去可是冻着了吧快回去换身儿衣裳,有什么要交代的,告诉给本妃,本妃帮你吩咐下去。” “咳咳咳咳 ”靳嬷嬷弯腰用力咳嗽了几声,将呛进去的水都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少不了也就直接咽下去了。便忙回身向容菀汐施礼,道:“不妨事的,奴婢只是去厨院统计一下账目而已。奴婢这就回去换身儿衣裳,等下再去也是一样的。” “好,嬷嬷快去吧。若是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可千万要去找鞠大夫瞧瞧。莫要着了凉。本妃就不和你客套了,有什么事儿,嬷嬷自己看着办便是。” “是。老奴多谢娘娘关怀。”靳嬷嬷道。 “快去吧,别在这儿吹风了。”容菀汐笑道。 靳嬷嬷应了声“是”,向宸王施了一礼,便匆忙往自己房间赶回了。 被靳嬷嬷扫了兴致,宸王抱怨道:“她可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真扫兴。” 容菀汐笑道:“殿下不回去换身儿衣裳吗就打算这样在风里晾干了” “走吧,回昭德院去。”宸王道。 容菀汐和宸王湿漉漉地走在花园儿里,到后宅去,刚到昭德院门口儿,就见薄美人正迎面走来。 薄美人见宸王和容菀汐身上都湿漉漉的,忙跑了过来,紧张道:“殿下和娘娘这是怎么了失足落水了吗” 宸王看了容菀汐一眼,搂住了容菀汐的肩膀,笑道:“爱姬不必担心,本王与王妃只是在芙蕖中戏水来着。” “是这样啊,是妾身大惊小怪了。” 薄美人说着,极端庄地向宸王和容菀汐施了一礼,道:“妾身给殿下请安,给娘娘请安。” 容菀汐笑道:“姐姐无需多礼,姐姐到昭德院这边来,可是来找本妃的” “几日未给娘娘请安了,心里记挂着娘娘,想着过来陪娘娘说说话儿。”薄美人道。 ------------ 第六十九章:发绾君心 “难得你有此心”,没等容菀汐开口,宸王便道,“这府里的姬妾们,就属你稳重识大体,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只是今儿是不行了,本王要与王妃一起用早膳,改日本王不在,你再过来陪王妃说话儿吧。” “是”,薄美人应了一声,“妾身告退。” 薄美人退下了,容菀汐看了眼宸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因着心内了然,所以只是一笑,便躲开了他的轻拥,并未说什么。 宸王又是在故意给她找麻烦呢。 府里的这些姬妾们本就不好对付,如今这个腹黑的夫君,不帮着她处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就算了,还处处为她制造麻烦。即便是从合作伙伴的角度而言,宸王也不是一个好搭档。 看来是得想一个法子,治一治宸王不断给她找麻烦的坏心思才行。 “看来本王的女人们都很喜欢爱妃呢”进了屋,宸王笑道。 “托殿下的福,再这样下去,她们会越来越喜欢妾身的。”容菀汐的声音中有些无奈。 “怎么爱妃不高兴了本王这是帮你啊让她们觉得咱们夫妻恩爱,她们才能敬重爱妃你啊。”宸王笑道。 容菀汐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真的是这样吗” 虽然她的话不讨喜,但宸王却很是开怀。因为他发现,这小女子看他之时的表情,总算不是那么平静冷淡了。能让这小女子对自己露出探寻的神色来,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 所以宸王决定,也别辜负了美人心意。直接缴械投降:“当然不是。爱妃猜得没错,本王就是在给爱妃找麻烦呢。” “只不过爱妃放心,本王的这些姬妾中,馨兰是最不善妒的。”宸王笑道。 容菀汐笑笑,没再说什么。 看来宸王对他的这些姬妾们,还是不够了解啊,或许是懒得去了解 “小姐”忽然门口儿响起了初夏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路小跑儿进了屋,“小姐可算回来了都担心死奴婢们了” 容菀汐看她这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笑道:“是吗担心我啊担心我怎么这么晚才起啊” 知秋也一路小跑儿进了屋,道:“小姐可冤枉死奴婢们了昨儿晚上,奴婢们等啊盼啊的,就是不见小姐的踪影。熬到后半夜,初夏姐姐说,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干等下去,得出去问问才行。我们就去问了卓酒,卓酒说王爷和小姐已经回来了,来昭德院了。” “一时我们都急坏了,以为小姐和殿下在回昭德院的路上出了什么闪失呢便急匆匆的沿路寻找,后来听到那芙蕖中传来长笛之声,卓酒说,是殿下在吹笛,我们这才放心了。如此折腾到后半夜儿,这才起晚的。” 容菀汐听她珠落玉盘般地说着,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当时应该派人来告诉你们一声儿的。“ 初夏笑道:“我们哪儿敢说小姐的不是呢反正小姐和殿下夫妻恩爱,忘了我们也是应该的。” “你这小蹄子”容菀汐戳了下她的头。 “呀”忽然两个小丫头同时惊呼起来。 “怎么了”容菀汐诧异道。 “小姐身上怎么都湿透了是落水了吗”初夏道。 容菀汐笑道:“还说担心我呢就是这么担心我的见了我的面儿,光顾着埋怨我了,连你家小姐身上湿透了都没看出来” 这两个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了,你们先下去吩咐摆早膳吧,我和殿下换一身儿干净的衣裳。” “是。”两个小丫头应了一声,急匆匆退下了。 打发了这两个小丫头,容菀汐找了身儿干净的寝衣和外衫给宸王,道:“殿下先换吧,妾身去书房等着。” 宸王拿了衣服,道:“本王去书房换。” 容菀汐自己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拉上了床幔,从里到外都换干净了。 刚拉开床幔,便听得书房里传来一声阿嚏 “殿下可是着凉了”容菀汐从寝房里出来 却见宸王刚换好了寝裤,上半身儿一丝不挂 “你还好意思问”宸王并没觉得有什么,而是保持着手抓衣服的姿势,并未穿上,笑道,“昨儿晚上,你把被子都抢到你那边去了,本王是吹了一夜的凉风。” 容菀汐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低了头,道:“殿下既然着了凉,就快些穿好衣服吧” 说完,转身到梳妆台去了。 这人也真是的,换衣服的时候,也不知道避讳着点儿,就站在那小月门儿的门口儿换。 听了容菀汐的话,宸王是真的迅速穿好了衣裳。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听王妃的话,而是他有急事要做。 换好了衣服,宸王快步进了寝房,从容菀汐身后伸长了脖子,绕到前头儿来看容菀汐的脸。 果然红的。 容菀汐有些恼,直接用一只手掌乎在他的脸上:“殿下快去忙。” 宸王却是顺势拉住了她的手,道:“这可是爱妃第一次主动触碰本王的脸,此刻值得纪念。” 容菀汐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宸王:“知道殿下要梳头,妾身不敢占着地儿,殿下坐吧。” 宸王脸上的笑意,就如同夏花一般绚烂绽放,全然收不住。这小女子,居然也会恼羞成怒了好极,好极 容菀汐背对着宸王,看不到他的时候,这心绪,才稍稍平复下来。 她是怎么搞的竟然在他的面前这般含羞地红了脸,竟然被他逗得心慌意乱 好在看不到他的时候,这一番慌乱也就淡了些 深吸一口气,迅速平复了心绪,也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否还是红着的,应该还有些余温未退吧。但只要心里淡然了,脸上的样子,也就不太重要了。 “爱妃,过来给本王梳头。”宸王毫不客气地真的抢了她的椅子坐,招呼她道。 容菀汐平复了心绪,淡淡转身。也不忤逆他的意思,而是真的拿起梳子来给他梳头。 只是脸上、心里、举止上,都又恢复了那平静淡然的样子。 他的头发原本沾了不少水,但路上被晨风一吹,干了不少。这种微湿的程度,正是头发最柔顺、最好梳的时候。 可是宸王却道:“头发沾了芙蕖里的水,真不舒服。可惜爱妃不肯服侍本王沐浴,不然这时候若能泡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出出寒气,当真妙极。” “不然殿下到别的院子去反正今儿已经误了时辰,是来不及去上朝了。”容菀汐道。 “原本也不必去的”,宸王道,“今儿的早朝,可是大哥一个人的舞台,我可不想去给他搭戏至于去别人的院子还是免了吧,你在这边帮本王抄书,本王总不好去和别人翻云覆雨。身体上再舒坦,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容菀汐为宸王盘好了束发,戴上白玉的束发冠。镜中之人当真俊美得让人心惊。 至于宸王方才那般不顾及地和她说起那男女之事,容菀汐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宸王见无法再逗得容菀汐不好意思,也就只好作罢。 起身,按着容菀汐坐在圆凳上,道:“有来有往才是君子所为,爱妃如此服侍本王,本王岂能受而不回” 见宸王要拿起桌子上的梳子,容菀汐却及时按住了那梳子,淡淡道:“不敢劳烦殿下,还是妾身自己来吧。” 宸王一笑,也不再坚持,松开了那握着梳子的手。 容菀汐淡淡拿起发梳,将自己的头发梳得垂顺了,便等着初夏和知秋回来帮忙盘发。 宸王闲闲倚着一个枕头斜躺在床上,笑道:“爱妃的发,可是留给二哥梳呢” 容菀汐苦笑了一下,在铜镜中看着宸王:“不是。” 并非她在欺骗宸王,而是在她拒绝宸王的时候,真的没有要留给翎哥哥来梳的念头儿。拒绝他,只因她知道,他不是自己真正的夫君。而女子之发,只能由真正的夫君来梳。 “那为何不许本王帮爱妃来梳既然不是留给二哥的,本王是爱妃的夫君,难道不该本王来梳吗” 听得宸王这么问,容菀汐也不想避讳什么。反正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在,容菀汐便淡淡笑道:“殿下只是妾身名义上的夫君。殿下未曾走进妾身心里,妾身也并未走进殿下心里。而妾身心里的,真正的夫妻,应该是真心相对、眼里心里都只装得下彼此的。” 说着,容菀汐不免有些感叹,看着铜镜中的宸王,微微叹息道:“这一生,若得不到这样的一心之人,便独自白头吧。” “二哥难倒不是你的一心之人吗”宸王问道。 铜镜不是那般清晰,容菀汐并不能仔细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当然,也不想去细看。 看着他,或许只是目光恰好落在这里而已。 翎哥哥,当然是她的一心之人,可却是有缘无分。 “之前是,而以后还是不是,我也不能确定不是因为我怀疑自己的心,而是因为我吃不准人心。”容菀汐的声音中,仍旧有微微的叹息。但是这叹息,很淡很淡。 ------------ 第七十章:狂秀恩爱 “你是怕二哥会变心”宸王似乎对她的感情很感兴趣。 对宸王的探究,容菀汐并无反感之意。反而,因为知道他是有些懂她的,竟是愿意和他做这般交谈的。 “毕竟大婚之日,我那般伤他更何况,即便他不变心,却也抗不过这纷扰的世事。到了这个年纪,且又是这样的身份,他总是要娶妻纳妾的怪只怪,有缘无分吧。”容菀汐道。 “爱妃”宸王的话,忽然深沉了起来,“不问世事,只是以你自己的心意而言,你想和他再续前缘吗” “自然,只要他不离,我心必定不弃。”容菀汐说得很肯定。 但前提是他不离。 宸王笑笑,也叹了一声:“菀汐,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容菀汐回头,看向他,眼中是询问之意。 宸王解释道:“你对你所爱之人,这般坚定” “怎么殿下不坚定吗”容菀汐问道。 “本王也想坚定,只是” 宸王直起了身子,看看着容菀汐,眼中是很认真的神色:“爱妃,对这件事情,本王想问问你的看法儿。你觉得这事儿,秦颖月知不知情” 容菀汐不想骗他,因而将自己的看法如实说出:“知情。依妾身愚见,慧美人是和太子殿下串通好了的。打从咱们进入太子府起,慧美人就在有意勾引殿下动情、乱意。” 宸王看着她,半晌,起身苦笑道:“爱妃啊,你说话总是这般字字见血,真是让本王想不清醒都难啊。” 容菀汐笑笑,道:“可是殿下的心里,还是不想清醒的。不是么” “是啊”宸王看着窗外,轻叹道,“本王不想清醒。因为清醒了,就等于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整段年少过往” “本王不想相信,月儿会是这般精于算计的人。本王记忆中的月儿,有傲骨、甚高洁,即便她心中对本王无男女之情,但与本王总是太学时的挚友,以她的性子,她是不可能加害本王的。更别说,还是以她自己做诱饵、利用本王对她的情” 看着宸王负手而立的背影,这一刻,容菀汐觉得,这背影,孤单得让人心疼。 生在皇家,生命里所能体会到的温暖是少之又少的。但宸王毕竟也是人,不管他的心机到底有多深,他总归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渴望温情、渴望信赖、渴望安心,是人的本能。 那孤孤单单的年少岁月里,秦颖月,怕是唯一能让他体会到温情、体会到被信赖、体会到安定的人可如今,却要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过往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容菀汐起身,站在他身后,轻声道:“殿下,其实妾身看人并不准的。而且妾身从小儿看了太多书,一遇到事情,难免会下意识地将书中的谋略都套用进来,总是会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会把好人想坏了。” 宸王依旧看着窗外。静默半晌,忽而一笑,回身看着她:“爱妃,你开始在意本王了,你自己发现了吗” 容菀汐微微一愣,但随即,便坦然道:“妾身自然是在意殿下的,毕竟妾身是宸王妃,妾身的一身荣辱,皆系在殿下身上。” “本王指的不是这种在意爱妃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是在狡辩罢了。”宸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叹道。 说话间,摆饭的奴婢们已经到了门外。 云裳也跟着过来服侍了,轻声询问道:“殿下,娘娘,可摆饭吗” “摆进来。”宸王吩咐道。 吩咐完了,还捂着肚子嘟囔了一声儿:“今儿怎么这么磨蹭都饿着本王了。” 云裳带着奴婢们摆饭,笑道:“听厨院的人说,半个时辰前,他们过来请示过是否摆饭,但昭德院中没人。他们还以为今早儿不传早饭了呢,饭菜也就没留意热着。刚刚初夏又去厨院传饭,他们少不了手忙搅乱地操办一番了。” 宸王点点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刚到巳时。”云裳道。 “都巳时了这一早晨忙的,忘了时辰”宸王嘴角隐着一抹笑意。 云裳已经听说了王爷和王妃在芙蕖中泛舟而眠,晨起戏水的事儿,如今看到宸王嘴角含着的温柔笑意,就知道殿下许是在回味今早的事儿。一时这心里,竟是酸楚难耐 受他宠爱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换,每一个美人儿正得宠的时候,他都是极喜欢的。可这一次,却是不同。 她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同,只是觉的,殿下待王妃,与那些从不过心的花花草草不一样。 可想想也是好笑,不管殿下待王妃的心思如何,又与她何干呢她只不过是一个从未入过他眼的婢女罢了。即便不喜欢王妃,难道还能轮得到她么 容菀汐在宸王身边坐下,宸王知道容菀汐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王府的人在身边服侍,便吩咐道:“云裳,忙你的去吧。” “是。”云裳应了一声。 用过早膳,容菀汐本是打算给宸王抄书的,但宸王却拉着她,道:“这事儿不急,咱们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儿”容菀汐问道。 “陪你回娘家。”宸王道。 “殿下,妾身还不急着回娘家呢”容菀汐已经被宸王拉出了房门。 “可是本王却想念岳父大人了”宸王抓着容菀汐的手腕儿,不容置疑。 容菀汐只好一路被她拖出了昭德院,往马棚那边去了。 叫了冯四套好马车,宸王带着她从后门而出。听得宸王真的吩咐道:“去护国将军府。” 容菀汐自然不觉得宸王是真的想他的岳父了,可是在这种敏感时期,宸王非要去将军府,容菀汐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拐过高墙,宸王掀开车帘,道:“老冯,我们不直接去将军府。你先带本王和王妃到集市上去,把我们放下,一边儿等着。” “是,殿下。”老冯应了一声。 这又是干嘛 容菀汐有些诧异地看着宸王。 到了集市上,宸王先下了车,伸手去接容菀汐。 因着是在集市上,或许也是因为习惯了。容菀汐很自然地将手递给他,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宸王顺势拉着她的手,就这么拉着,不放开了。 容菀汐略略挣扎,但宸王却很坚定。宸王拉着她的手,在集市上阔步而行,难免会引来百姓们的驻足观望。 “是宸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啊” “哎不是说,昨儿王妃娘娘被人糟蹋了吗怎么宸王殿下今天就带着娘娘一起逛市集呢” “你还不知道吧昨儿晚上,府尹大人连夜审了抓到的匪徒,他们说,碰都没敢碰王妃娘娘。” “是吗我刚出来,还真没听到这事儿呢难怪呢不然如果王妃娘娘真的被人糟蹋了,宸王殿下怎么可能这么牵着王妃的手啊” “可不嘛嫌弃都来不及呢” 听得人群中的窃窃议论,容菀汐便明白了宸王的用意 “爱妃,我们去福宝斋给岳父买些糕饼这福宝斋的点心做得啊,要比御膳房的还好吃呢”宸王指了下前方不远处的福宝斋,依旧拉着她的手,旁若无人地问道。 “妾身多谢殿下挂念着父亲。”容菀汐笑道。 宸王拉着她的手,往福宝斋而去。 容菀汐听到了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欣羡的声音 百姓们说的,自然是 “殿下对王妃可真好啊” “殿下和王妃可真恩爱,真让人羡慕” “看宸王殿下对王妃娘娘这么好,可见娘娘的身子一定没被人侮辱着。” “可不嘛,要说咱们王妃娘娘,也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呢” 听得这些窃窃之言,被他这般珍视地牵着手,容菀汐的心里,是十足感激的 即便知道他这般珍视恩爱,都是在作秀,但她也知道,这番作秀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她好 他是不想她以后被人诟病、被人怀疑清白,所以特意在事发之后,马上来集市上走这一遭,用他的实际行动,来堵住可能四散开来的流言蜚语;用他的珍视,来昭示她的清白。 这一路被他牵着,容菀汐竟然由着自己,将自己的荣辱,都放心地交付在了他的手上。她知道,他护得住她 在福宝斋给父亲买了些糕点、又去一旁的珍味堂买了一些卤肉,宸王这才牵着她的手,往马车那边去了。 买东西的功夫,原本停下来围观着的百姓们也都散了。毕竟是皇城根儿上,平日里王公贵族们见得实在太多了,其实如果不是有了昨天的事儿,再加上宸王这般肆无忌惮地在街上牵着她的手,百姓们其实是不太在意的。 容菀汐跟着宸王上了车,身后不远处,行人中,却是有一个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直到马车出了集市,绕到将军府那边去了,这目光,才缓缓收回。 “小姐”一旁丫头轻唤了秦颖萱一声儿。 ------------ 第七十一章:君子坦荡 “走吧。”秦颖萱擦了下脸颊边落下的几滴泪,带着自己的丫头往丞相府那边去了。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宸王殿下向来多情风流,对自己的王妃好,自然再正常不过 还有一个多月,她也可以去到宸王身边了。她出身高贵、容颜也不差,且早年就和宸王相识了,宸王是一定会善待她的。到时候,他也会像对容菀汐这般,对她好 到了将军府门外,见是宸王殿下和自家小姐回来了,门口儿的小厮急匆匆进去通传了。 听得自家家仆的声音,容菀汐心内一阵亲切。 一听到是小姐回来了,原本安静的将军府,立刻热闹起来。在门口儿附近做事的奴才们,都急匆匆地过来给小姐请安。 容菀汐笑着让他们起了,往父亲的院子走去。不多时,已见父亲迎了出来。 “父亲。”容菀汐向父亲施了一礼。 见宸王在此,容卿也不好错了规矩,叫了声,“王妃娘娘”,便要给容菀汐施礼。 “父亲”,容菀汐忙扶起了父亲,看了宸王一眼,“殿下不会计较这些的。” 宸王也笑道:“岳父若是非要走这些繁缛礼节,倒是与小王生分了。” 虽然听得宸王如此说,容卿还是向宸王施了礼,道了声:“殿下。” 宸王扶起了容卿,道:“以后有空儿,本王都会陪着王妃一起回来的。岳父若是实在不想错了规矩,便只拜本王一人儿吧,本王只好硬着头皮担着了。不然若是让岳父惶恐不安,本王心里也过意不去。” “多谢殿下体谅。”容卿道。 “好了,咱们客套几句走个过场就得了,接下来可莫要再客套了。”宸王笑道。说着,将手中的糕点和卤肉递给了容卿,道,“小王刚与爱妃在市集上买的,岳父尝尝,可合胃口” 容卿接了,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一脸安闲的笑意,便也不再与宸王过分客套。笑道:“哎呦,是福宝斋的点心啊下官前两日还听他们说起,说福宝斋新出了一款点心,叫牛乳榛子酥” “这里面就有呢”,宸王笑道,“咱们进去说话。” 容卿应了一声,引着宸王和自家闺女进了正院儿正屋。 宸王看到了一旁侍立着的容忠,吩咐道:“忠伯,劳烦你去叫了江大夫来。就说本王有话儿要问他,他自然明白。” “是,殿下。”忠伯应了一声儿,便去照办了。 进了屋,容卿也不好上首而坐,而是随意挨着女儿坐了,看起来也家常自在一些。 宸王坐在左首第一张椅子上,在容菀汐和容卿对面儿。 闲聊了几句王府中的情况、将军府中的情况。 容卿并未问昨天的事儿。昨天傍晚的事儿,他是知道的,自然也是好一番担心;但昨天深。夜的事儿,他今早也听同僚们说起了。更何况也有太子在朝堂上的禀报,他便放心了些担心的,也就是即便女儿的清白在公堂上已经得到了证明,民间还是会有人瞎传的。 但看到宸王带的这两样儿吃食,又说是和女儿刚在集市上买的,自然知道,这事儿,不用再问了。女儿的清白,宸王已经为她维护周全了。 因而心里对宸王很是感激。正因如此,想起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情,略一思量,没等宸王问起,便主动说道:“今儿早朝上,陛下对三淮督办一事有了新的吩咐。殿下今早未上朝,想必还不知道吧” “是啊,小王正要来向岳父打听一下朝堂上的事儿呢。”宸王倒是丝毫不避讳拉拢容卿之意。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眸光微微暗淡下来。却是笑道:“殿下,既是陪妾身回娘家,咱们便不要谈这朝堂中的事儿了吧只自在说些家常言语,不好吗” 宸王向门外看了一眼,见无人,便坦荡地笑道:“爱妃,本王知道你的意思。本王也知道,此时你心里,应该是有些不舒服的吧” 容卿起身,关上了房门。 容菀汐微笑不语。 “爱妃以为,本王今日对你这般维护,为的,就是要拉拢将军。所以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吧”宸王看着她的眼睛,含笑道。 容菀汐不想在父亲面前谈论此事,因而只是淡淡笑道:“一切事情,殿下心中自有打算,妾身不想多言。” 宸王却是顾自解释道:“其实这二者没有必然的关系。即便没有前者,本王也会做后者;没有后者,本王也会做前者。” “无需本王刻意拉拢将军,在你嫁给本王的那一日起,所有人的眼中,将军已经是本王这一阵营中的人了。今日带你归家,其目的,就只是爱妃所体会到的那个前者而已。至于向岳父打探朝堂上的事儿,只是顺便为之。毕竟已经来了将军府,本王没有必要舍近求远的,再去别处打探了。” 宸王坦荡地看着容菀汐,说完了这一番话,笑看向容卿,道:“岳父,是不是这个理儿只是咱们关起门儿来自己的话儿,本王没有必要刻意疏远着。” 容卿笑道:“殿下说得极是。” 这一次,真的是女儿太紧张了。容卿知道,女儿全然是为了维护自己,不想让自己参与到这朝堂纷争中。但只是这种程度的参与,其实是不要紧的。即便他们实际上没有这番交谈,外界也会认为他们有这番交谈。所以与其自己刻意避讳着,莫不如自在一些。 容菀汐听了宸王随后的言语,其实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了。 不管宸王和容家实际上是疏远还是亲近,在外界眼中,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一旦宸王遭祸,对方不可能因宸王平日里和容家走得不近,便放容家一马;而一旦宸王登极,也不可能有人因宸王平日里和容家不亲近,而不认容家是外戚。 宸王今日这般坦荡,其实反而是好事。这反而说明了,宸王对容家,并无算计。以宸王的性子,若真想要拉拢算计容家,他反而不会这般没思量地、冒失地说出这些言语了。 而宸王之所以将这事儿于今日拿到台面儿上来说,毫不避讳,为的,也就是告诉她,他待她、待容家,心内坦荡。 自己刚刚那番谨慎,的确是误解了他。可为何会有那般反应,难道真的只是在担心父亲么就没有一丁点儿因失落而和他赌气的意思么 容菀汐不愿细想下去。 只是缓缓起身,施了一礼:“妾身误会殿下了。” 宸王含笑,抬手示意她起身。甚有深意地看着她:“爱妃能有这般误会,本王反而欢喜。” 容菀汐笑笑,因着是在父亲面前,便也不和宸王过分客套,重新在椅子上坐了。 容卿听着宸王和女儿如同打哑谜一般,度量着宸王的神情,却也知道这是不妨事的。看起来,宸王倒是真有些欢喜。 “岳父,今日朝堂上,父皇怎么说”宸王又回到正题上,问道。 “殿下陛下说殿下新婚燕尔,不忍让殿下和王妃夫妻分离,免去了殿下的督办之职,改为让太子殿下去办了。”容卿道。 宸王颔首,道:“在父皇交代这些之前和之后,大哥可说什么了” 容卿道:“陛下并未给太子殿下说话的机会。太子殿下见殿下没来上朝,刚要向陛下禀报什么,陛下便打住了他的话,说了这番安排。而既然陛下已经先于太子说了这番安排,太子殿下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 容卿已经从同僚们的口中,听到了昨天在太子府中发生的事儿。其实人人心里都明净儿似的,陛下之所以免去了宸王殿下的督办之权,就是因为宸王殿下在太子府中犯了错儿,惹恼了陛下。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陛下却没有给太子在殿上指责宸王的机会,这态度便颇为耐人寻味了。 宸王听了这种情况,却并未因父皇的这一番维护而放下心来,反而,心思更凝重了些 父皇此举,看起来是对他的维护,但实际上,却反而坐实了他的罪名。也说明了父皇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如果父皇在意这件事情的真相,就一定会想要看看太子在殿上的反应。若是太子说出的,是对昨日之事的描述,就说明太子是有心诋毁他、故意设局给他;而太子说出的,若只是帮他请个不上朝的罪,便说明太子还是护着弟弟的,说明这是他的错。 从父皇的角度考虑,的确是该如此的。 可父皇却并未给皇兄说话的机会。 因为父皇不能冒这个险,不能拿皇家的名声来赌一个真相。 事情的真相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皇家的脸面。 如此想来,宸王这心里,未免有些寒了。 皇上对他而言,是君上,但毕竟也是父亲。做儿子的,心底里没有不渴望父亲的在意的。心底里,他还是希望父皇能探究一番,希望父皇是想要对这两个儿子的品性,进行一番细细推敲考量的。可父皇,到底还是不在意这些 ------------ 第七十二章:此局结果 他首先是皇,其次才是父。而为皇者久了,这为父之心,到底还剩下多少呢 见宸王半晌沉默不语,容菀汐和容卿,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毕竟这是皇家的事儿,他们这个局外人,说什么都是不妥当的。 “呵呵如此甚好。”宸王在沉默半晌之后,笑说了这样一句。 “是啊”,容卿也随之笑道,“可见陛下心里爱重殿下、护着殿下。” “哎不然被大哥给扣上一个酒后乱行的帽子,本王这脸上,可是挂不住啊。” 宸王笑得轻松,可容菀汐却并不觉得他的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和宸王相处了这些日子,宸王的情绪,她是很能摸得清楚的。什么时候是真欢喜、什么时候是假笑颜,她不需要细细揣摩思量,只看他一眼,大多数情况下,心里都能有个分辨。 容菀汐也不知这是为何。 明明他们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明明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看通透的人 “殿下,老爷,江大夫来了。”忠伯在门外道。 “让他进来。”宸王道。 江大夫进了屋,向宸王施了一礼,便道:“殿下交代给在下的事儿,在下已经办妥当了。” “哦拿来给本王瞧瞧。”宸王笑道。 江大夫将一个方子递给了宸王。 宸王看了半晌,道:“江大夫有心了。知道这醉仙草不好找,还给本王写出了这几种替代的东西来。” “只是这些替代的东西,效果到底也是不及醉仙草的。醉梦长的药效在五个时辰,可换了这些,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药效吧,倒是与普通无异了。” “是啊,若是用这些东西来做,就没什么意思了。”宸王道。 又笑道:“此事劳烦江大夫了,回头儿本王让你家老爷替本王重重赏你。” “殿下说笑了。在下是将军府的家医,为殿下做这些小事儿,是在下的本分。”江大夫施礼道。 江大夫退下后,容菀汐和宸王又陪着父亲闲聊了一会儿,在家里用过了午膳,这才回王府去。 马车上,容菀汐看了闭目养神的宸王一眼,淡淡道:“其实殿下心里,是希望陛下能给太子一个说话的机会的,是吗” 宸王略睁开眼睛,就这么半眯着看着她,微微笑道:“倒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容菀汐笑笑。 宸王直起了身子,眼睛也全睁开了,看着容菀汐,道:“菀汐,你说可是我们会意错了么许是错怪了父皇” “也许吧”容菀汐看着他,深意笑道。 其实宸王自己心里是有答案的,他知道他料定的不错。 “为什么殿下不认为,父皇之所以不看太子的反应,并非是不在乎这件事情的真相,而是因为信任殿下”容菀汐问道。 宸王摇头笑笑,有些无奈:“你啊,明明知道答案,却非要本王亲口说出来。” 容菀汐含笑不语。 “父皇自己,也是经过了一番厮杀才登上皇位的,岂能不知道各皇子间的阴谋算计在皇家,根本没有真正的信任可言。就算父皇再喜欢我,他也不可能对我有完完全全的信任。父皇不相信的,不是我不会酒后乱行,而是他分辨不出,到底是我在给大哥设套,还是大哥在给我设套,又或者是,我们两人在互相设局。” “在分辨不出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顺水推舟。反正这事儿,不管是我入了大哥的局、还是大哥入了我的局,于皇权稳固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容菀汐笑问道:“那么殿下和太子,到底是谁入了谁的局” “刚开始,是我入了大哥的局;而后来,便是大哥入了我的局”,宸王一摊手,笑道,“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成全了大哥,也成全了我自己。” 容菀汐笑笑,眼中,已满是欣赏之意。 “爱妃在想什么”宸王看出了她眼中的欣赏,笑问道。 容菀汐也不掩饰,坦然道:“你真聪明。” “那当然”宸王凑近了容菀汐,用双指捏着她的下巴,笑道,“不然怎么有资格和爱妃较量嗯” 容菀汐略别过了头:“妾身可从没想过要和殿下较量。妾身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在王府中生活,尽到自己的本分,帮殿下打点好后宅而已。” “那可不行”宸王笑道,“只打点后宅,可是屈了爱妃的才。” “那么殿下以为,妾身的才,该用在何处呢”容菀汐也是饶有深意地看着宸王。 “巍巍宫城,荣华未央”宸王闭目念了这一句,轻叹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看着容菀汐,“爱妃,风云已起,你可愿和本王携手而行” 容菀汐也看着宸王,平平静静地说道:“这与愿不愿意无关,而是身份在此,妾身是宸王妃,自然没有别的选择。” 宸王却摇摇头:“那不一样罢了,现在让你说愿不愿意,实在太难。” 愿不愿意,是关乎于心;有没有选择,是关乎于世事,这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而奇怪的是,他什么时候开始这般在意她的心了 回到王府,容菀汐便要履行对宸王的承诺了帮他抄书。 她在书房中抄书,劳心劳力。可这人不说在一旁研磨斟茶、感恩戴德地服侍也就算了,偏偏叫了雪绒进来,趴在方厅的桌子上逗狗玩儿,吵得她心烦。 “不抄了” 在宸王不知道第几次逗得雪绒汪汪叫的时候,容菀汐终于忍无可忍,撂挑子了。 “爱妃”宸王这才有了些许觉悟,凑到她面前来,关切道:“爱妃可要喝茶可热了可是饿了” 对嘛,这才是求人办事儿的样子啊 有了他这样的态度,容菀汐自认也不是一个喜欢为难人的主儿,便又提起了笔,继续有耐心地给他抄书。 宸王意识到了容菀汐的意思,倒也体贴,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放到了她的手边。 容菀汐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地拿起来饮尽了,随口道了声:“多谢殿下。” 显然是在敷衍。 但看她仰头饮茶的样子如此好看,宸王贱皮子一般,又给她倒了一杯。这一次,直接殷勤地递到她面前了。 容菀汐诧异地眨眨眼,但人家已经把东西送到你面前来了,不领情也不太好。因而又接过来,一饮而尽。仍旧随口道了句:“多谢殿下。” 但是 这是什么情况刚写了两个字,又一杯茶递到了她面前。 “不不必了殿下,多谢殿下好意,妾身已经不渴了。”容菀汐笑着推开了茶盏。 “没关系,防患于未然,爱妃再饮一杯。”宸王道。 容菀汐看着他,眨了眨眼,怔怔地接了过来,仰头饮尽了又怔怔地将茶盏递回他的手中,问道:“可以了吗,殿下” “爱妃仰头喝茶的样子,真好看。”宸王一脸痴笑。 看着他这一张痴汉脸,容菀汐把书立起来,挡开了他的视线:“殿下,任务繁重,还望殿下莫要打扰妾身。” “好说,好说”宸王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容菀汐放下了书,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不免在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她也真是疯了,没事儿招惹他干什么啊 接连为宸王抄了三日的书,已是手臂酸痛,眼睛疲累。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岂能半途而废哎 “殿下宫里来人传旨了” 第三日下午,忽听得卓酒急匆匆跑来禀报。 容菀汐放下了手中的笔,到寝房去,去叫午睡了一个时辰还没醒的宸王。 “殿下,宫里来人传旨了。”容菀汐轻轻推了推他。 宸王的眼睛动了下,随即便睁开眼,起身,道:“这么快才第三天就来了” 见此,容菀汐就知道,他早就料到会有圣旨来了。 因着是接圣旨,府里有位份的姬妾,也是要出去跪接的。估计府里的小厮们早就去五个美人的院子里通传了,宸王和容菀汐出昭德院的时候,正见五个女人伴着五个小丫鬟,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看到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一起过来,老远儿地就向他们施礼问安:“妾身拜见殿下,拜见娘娘” 流光溢彩,炫目地跪了一地。 宸王摇摇头,道了声:“真头疼。” 容菀汐笑着让她们起了,说了声,“不必多礼”。 转身随在宸王身后,笑道:“妾身还以为殿下喜欢这样的阵势呢” “爱妃又取笑本王”宸王笑道。 几个美人都有意快行了几步,紧跟在容菀汐和宸王身后三步的距离。 到了一进王府大门的大理石空地上跪着,听得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宣旨道:“整治三淮河道,兹事体大,朕恐太子一人之力,力不从心。特赐宸王协助督办之职,前往淮安府衙,协理太子。此番事重道远,所需时日甚多,朕念宸王正值新婚,特许其带王妃一同前往。望宸王接旨后,稍作准备,择日出发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 “儿媳领旨谢恩” 宸王和容菀汐接了旨,谢了恩。 宸王接了旨起身,问道:“公公,不知大哥什么时候儿出发” ------------ 第七十三章:借花献佛 “回殿下,太子殿下已于昨日一早儿就出发了。”李公公道。 “哎原来大哥已经出发了,真是遗憾,不能与大哥同路而行了。”宸王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 容菀汐看他那样儿,就知道他是做给人看的。李公公必然会把宸王的这一番反映告诉给皇上的。 “劳烦公公回去禀告父皇,说儿臣收拾一下,后日就出发。”宸王道。 “殿下放心,老奴一定转达。”李公公道。 李公公出了府,宸王和容菀汐一回身儿,就看到身后五个女人并着其后的五个丫鬟,人墙一般站着。 “都散了吧。”宸王一挥手。 “是。”五个女人并着五个丫鬟,齐齐应了一声。 宸王揉揉额头,看起来仍旧颇为头疼。 回到昭德院,容菀汐看了眼书桌上她已经抄完的厚厚一摞,问道:“殿下,太后交代的东西还没抄完呢怎么办” 宸王随意道:“无妨,等下就拿了这些去回皇祖母,说父皇派了我协理督办的差事,实在没有功夫抄完,估计皇祖母也不会为难我的。” “原本太后也不会为难殿下的”,容菀汐了然笑道,“殿下的字迹,太后怎会不认得原本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可是这样子,殿下却非要让妾身来做。” “这不是在给爱妃机会么让皇祖母知道你我夫妻恩爱,难道不好”宸王笑道。 “好是好”容菀汐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只是苦了它了。” 宸王笑笑,忽而一脸期待地看着容菀汐:“爱妃,此番去淮安府,怎样也要三五个月才能回。你说这些时日里,你与本王朝夕相伴,可会对本王动心” “如今不也是朝夕相伴吗”容菀汐笑道,“殿下可觉得妾身动心了” “啧你就哄哄本王,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害的你这脑袋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宸王摇摇头。 “妾身不开窍儿,但是这王府里,一定有开窍儿的人。”容菀汐笑道。 宸王看她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却问道:“爱妃何意” 容菀汐笑笑:“估摸着一个时辰之后,妾身这昭德院,就要热闹起来了。殿下想要带谁一同前往,不妨知会妾身一声儿,妾身也好做安排。” 皇上旨意上说,准许宸王带着王妃一同前往,这是明面儿上的。看起来是对宸王的恩典,但实际上却是在约束他。江淮多美女,宸王和太子到了那边,还不是如鱼得水太子没有正妃,自然不好明着下这约束的旨意,可宸王却是不同了。 皇上说了让宸王带正妃一同前往,可并未说不许宸王带除了王妃之外的其他姬妾一同前往。此番路途遥远,到了那边之后,时日又长,宸王带上两三个侍妾和丫鬟照顾起居,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正等着宸王在他的这些美人儿中做取舍,却见宸王摇摇头,道:“不带啦。三淮多美女,本王到那边现寻就是。有新的可找,何必非要带着旧的” 容菀汐“噗”地一笑,道:“殿下是痛快了,可殿下这意思一出,可让妾身怎么办依着妾身的意思,还是应该选一两个姐妹随行的。但既然殿下如此坚决地说不带不如殿下让靳嬷嬷吩咐下去吧,就说是殿下的意思,谁也不带了,不许她们来求见。” 宸王睨了她一眼:“你倒是会找清闲。可本王偏偏不说。身为本王的王妃,爱妃该不会这点儿事儿都处理不好吧可是太丢脸了。” 容菀汐摇头笑笑,就知道宸王又是故意在给她找麻烦呢。 没等她让宸王“放心”,就听得知秋道:“娘娘,卢美人来求见。” 真是够快的。这位卢美人,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宸王却是眼眸微动,对容菀汐道:“算了,本王也不为难你了。既然她来了,你就去告诉她,我们带她一同前往。然后让靳嬷嬷吩咐下去,就说是本王的意思,带了卢美人前往,其他人一概不带。” “是,殿下。”容菀汐很恭顺的应了一声,但那含笑的眼神儿,却好像能把宸王看穿似的。 “爱妃”宸王嗔道,“知而不言,方为大智慧。” “妾身哪里说什么了”容菀汐笑道。 宸王一摆手,道:“你叫她进来说话吧,就说本王在睡觉。” 说完,就向寝房走去了。倒像是对这个一直很宠爱的卢美人不感兴趣似的。 “让美人进来吧。”容菀汐对知秋道。 卢采曦袅娜地进了屋,向容菀汐规规矩矩地施礼道:“妾身给娘娘请安。” “妹妹快请起。”容菀汐很热情地扶起了她。 一笑泯恩仇,全然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一般。 “这几日里妾身闲来无事,亲自做了一些点心,想要孝敬给娘娘秋燕拿进来。”卢采曦说着,回身叫她的丫鬟。 站在房门外的秋燕应了一声儿,提了食盒进来。 卢采曦接了,放在屋内的圆桌上,打开了,对容菀汐道:“妾身也不知道合不合娘娘的胃口,只是想着春日里气候干燥,便给娘娘做了百合糕和绿豆糕,还有最是滋养容颜的玫瑰糕。娘娘若是不嫌弃,且和殿下一起尝尝” “先放在这里吧,本妃午膳吃得不太舒服,现下也吃不下这些东西。殿下刚去寝房里睡下了,也不好叫醒了他。”容菀汐笑道。 “也好。左右这些糕饼,一两日是放得住的。”卢采曦笑道。 其实容菀汐是可以直接告诉她宸王的打算的,但却并没有采取这种痛快告知、赶快打发了她的方式。而是笑道:“妹妹请坐,别拘束着了,咱们说会儿话。” 宸王不是装睡吗不如让她卖一个人情儿给卢采曦。 虽说卢采曦并不会因此而念着她的好儿,但接下来的这几个月里,面儿上总不好不恭敬她。 “听说三淮那边,这个时候已经很热了。也不知道殿下和娘娘去了那边,能不能受得了那番暑热。身边儿若有个得力的人服侍着,倒叫人放心一些。可是哎,也是妾身太不经事儿了。总觉得若不是自己在身边服侍着,若不能亲眼看着殿下和娘娘在那边都能过得舒坦,妾身这心里,总是不安生” “若娘娘不嫌弃,可否让妾身跟随着妾身愿日夜在娘娘身旁服侍,充作丫鬟之用。” 卢采曦斜牵着身子在圆桌旁、容菀汐对面儿的圆凳上坐了。落座后,便说了这一番话。 容菀汐笑笑,心想她倒是说得痛快,直入正题了。 “妾身侍奉娘娘心诚,此番请求,不仅仅是在娘娘面前这么说,回头儿在殿下面前,妾身的意思,也不会有所更改的。只望娘娘能不嫌弃妾身,准许妾身一同前往。”卢采曦又补充了这么两句。 这两句说得,可就颇有深意了。 意思是,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求殿下,反正殿下宠着我。若是殿下同意了,且看出了你从中阻拦,你定然讨不着好儿。 容菀汐只是不动声色地端坐着,微微一笑,道:“不瞒妹妹,殿下去睡下之前,已经知会了本妃,说要在王府的姬妾中,挑选一个随行的。这事儿,由本妃做主挑选” 容菀汐说着,略看了下卢采曦有些尴尬的脸色,仍旧是平平稳稳地微笑着,道:“既然妹妹有了这个意思,不如本妃现下就敲定了妹妹。既然殿下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本妃,想来本妃定下的人,殿下也是不会反对的。” “妹妹且放心回去吧,至于这充作丫鬟服侍之说,便万万不要再提了。妹妹只需本本分分地服侍好殿下就行了。” 容菀汐故意加重了“本本分分”四字。 听容菀汐这么痛快地就敲定了她,卢采曦忙起身,跪地行大礼道:“妾身多谢娘娘抬爱。娘娘放心,妾身绝不会辜负了娘娘的嘱托,定然本本分分地服侍殿下。” 卢采曦也加重了“本本分分”四个字。 容菀汐扶着她起身,笑道:“好了,妹妹不要多礼。往后几个月,你我便权当做亲姐妹相处便是,妹妹不要总是拘束着。” “是。娘娘抬爱,妾身感激不已。”卢采曦道。 “好了,殿下在睡觉,本妃也就不留你了。你送点心的心意,待殿下醒了,本妃会代你转告的。”容菀汐笑道。 “是,多谢娘娘。如此,妾身便不叨扰了,妾身告退。”卢采曦施礼道。 临走,容菀汐还给了她一剂定心丸:“回头儿本妃就让靳嬷嬷传下去,说是殿下只带一人随行,已经定了卢美人,让她们不必来求见了。” 卢采曦再次向容菀汐施了一礼,这才退下了。 听得卢采曦走了,宸王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柔软的床榻。在寝房里招呼容菀汐:“爱妃,你进来。” 容菀汐进了寝房,见宸王懒懒地靠在枕头上,头枕着手,对她笑道:“你倒是会收买人心。” 容菀汐笑道:“托殿下的福,妾身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 第七十四章:入宫辞行 只是会收买人心是一回事儿,人家领不领你的情,可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容菀汐觉得,这位卢美人其实是不太聪明的,但即便不聪明,却也阻止不了她的不安分。这点,从请安那次就可以看出来了。 但不管人家领不领情、受不受用,你这边,灌**汤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若是她有坏心,这持续喂给她的**汤,多少还是会让她有些飘飘然的。若是她没有坏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大家和和气气的相处,谁也别碍着谁。 容菀汐不愿意和宸王的这些姬妾们做计较,但这些姬妾们的心思,却也不得不防着。她想要安安稳稳地在王府中度日、不出错儿地做这个宸王妃,很多事情,就不能全由着自己想要淡泊处之的心意来了。 宸王撑起头看着她:“爱妃在想什么” “在想该带些什么东西呢”,容菀汐道,“卢美人的话倒是提醒了妾身,听说江淮那边最是暑热难耐,回头儿妾身让鞠大夫开一些清热降暑的药膳,妾身把药都备齐了带着。” “爱妃真有心”宸王看着她,温柔笑道,“有爱妃在身边,真好。” 近日来,宸王这种程度的调戏之语,是越来越频繁了。容菀汐仍旧秉着和平相处的原则,不愿和他深做计较。所以即便听了,却仍旧只是淡淡地转移了话题:“殿下还打算继续躺着么既然后日就要出发,不如今日便向太后请辞吧,也应该在临行前拜见下母妃,明日就全做收拾之用了。” “爱妃怎么总是能与本王想到一处去呢本王也正有此意”,宸王一个打挺儿起身,道,“爱妃与本王一同去” 容菀汐觉得,既然皇上明令了她随行前往,且她又是正经的皇家儿媳,此番随夫君出行,是应该随夫君一起去拜别祖母和婆婆的。因而痛快地应了宸王的邀请。 拿上了这两日里抄的东西,和宸王各自换了一身衣裳,便乘马车入宫去了。 车上,宸王翻看着她抄写的东西,赞不绝口:“爱妃这娟秀字迹,就如同爱妃这人一样,最值得细细品读细细品读下去,总不会失望。” “殿下说的那是文章吧”容菀汐轻嗔道。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些言语对她无用,什么时候才能在她面前收了玩闹调笑之心,正经起来。 总是要保持着十足的理智来应对他这些言语,也是挺心累的。 因着要向太后复命,容菀汐和宸王先去了慈宁宫。拜见了太后,将抄写的东西呈上了。就听得宸王叫苦道:“皇祖母,真不是孙儿不诚心悔过啊,可是父皇不给儿臣这个机会,让儿臣尽快去协助大哥呢。父皇的命令,孙儿不敢不从,已经让李公公去回禀父皇了,说后日就动身。” 太后边听着宸王诉苦,边看着他们呈上去的东西。渐渐,嘴角和眼角,都有了笑意。 “好了,到哀家这里来装什么可怜”太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薄嬷嬷,略在主位上斜倚了,笑道,“让你媳妇儿替你抄的,你以为哀家瞧不出来” 宸王低了头,道:“皇祖母慧眼如炬,自然是能看得出来的。只是原本孙儿也没让菀汐帮忙抄,是菀汐心疼孙儿,非要帮忙。” 容菀汐只好扯了嘴角笑笑,道:“回皇祖母,事情就如殿下所说,是孙媳非要帮忙的。皇祖母要怪罪,就怪罪孙媳一人吧。” 太后直起了身子,道了声:“行了,你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哀家岂是你们的对手既然是皇上有了吩咐,这事儿便这么过去了,哀家不会和你们计较的。” 宸王和容菀汐忙向太后施礼,异口同声地说道:“谢皇祖母恩典。” 太后看到他们两人这般,心下满意。且如今他们已经成婚了,便没有什么可考量计较的了。因而慈爱地让他们起了,关切道:“此番路途遥远,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回皇祖母,菀汐细心,就让她去准备吧,孙儿乐得清闲。”宸王道。 太后摇摇头,叹道:“你啊,什么时候能在自己的言行上、生活上,都仔细起来,像这次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了。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长记性” “皇祖母息怒,孙儿已经在努力了。”宸王很是听话地说道。 太后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也是拿他没办法。 “唤云,去把哀家的那把面扇拿来,赏给老三媳妇儿。”太后吩咐薄嬷嬷。 容菀汐虽说还没见到那面扇,但也知道是个好东西了。 待到薄嬷嬷拿来,只见,这是一把上好的蓝冰玉面扇。这蓝冰玉,玉体通透如冰,玉色湛蓝如海、触之冰凉,是世所罕见的好东西。此物只在雨国的蓝田山上有,且百年才见一块儿,极为难得。 若是玉镯玉佩之类的倒也罢了,偏偏是这样一大块用料的面扇,且打磨做工都如此精巧。 容菀汐知道这东西即便是在宫中,只怕也是绝无仅有的。若是一般的好东西,这是太后的恩赏,她是会收下的,但这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容菀汐便不敢贸然。 因而施礼婉拒道:“孙媳多谢皇祖母恩典,只是孙媳平日里操持着王府里,此番随殿下出行,自然也是随侍殿下左右的,怕是很少得闲。忙里忙外的,也没工夫用上这好东西。如此珍宝落在孙媳这里,可是可惜了。皇祖母母仪天下,如此珍稀之物,哪怕只是做观赏之用,也该放在皇祖母宫里才是。” “你这孩子,最是会说话的”,太后笑道,“不妨事,哀家久在这慈宁宫里,夏日里有寒冰带来凉气,也用不着这东西。不管什么宝物,总要有人用它,它才有存在的价值;且宝物总要遇到合适它的主人,才能绽放它真正的光彩容丫头,你说是不是” 容菀汐明了太后的意思,这东西,若是不接,反而不太妥当。 因而施礼谢恩道:“孙媳多谢皇祖母恩赏皇祖母的教诲,孙媳片刻不敢忘。” 又闲说了一会儿,说的无非是府里的情况,以及江淮那边的风土人情。瞧着太后有些乏了,宸王和容菀汐便退下了。 太后这一次只是由着他们出去了,并没有让薄嬷嬷相送。也就是说,在这次去江淮的事情上,太后是不想干涉他们王府中自己的安排的。 太后再看重薄美人,那却也只是一个美人而已,没什么大事,太后没有必要处处提点着。 其实容菀汐倒是希望太后有让薄美人跟着的意思,因为她总觉得那卢美人,实在是个不安分的。若是有薄美人在,互相做个牵制,她也能省心一些。 指望身旁之人镇着卢美人,是不可能的。这人不给她找麻烦,都是开恩了。 从慈宁宫出来,又去了漪澜宫皇贵妃处。因着到了晚膳的时候了,容菀汐和宸王留在漪澜宫用了晚膳,闲说了些家常。天色渐暗,这才离开。 刚出漪澜宫门宫门儿,就见一个一身素色衣裙的宫装丽人,带着两个小丫鬟,刚好迎面而来。 “姨母。”宸王向这位宫装丽人施了一礼。 容菀汐愣了下,但随即,就随着宸王施礼道:“妾身拜见昭仪娘娘。” 惠昭仪打量了容菀汐一眼,温然笑道:“王妃果然聪明,殿下只叫了声姨母,王妃便知道本宫是惠昭仪了。” “昭仪娘娘温婉娴静,宫中无二;且娘娘与母妃是同父的亲姐妹,容貌上也是有些许相似的,妾身瞧着亲切。”容菀汐微微笑道。 “口齿也伶俐”惠昭仪依旧没有让容菀汐起身,而是颇有些感叹之意。 大婚之日发生的事儿,惠昭仪岂能不知容菀汐知道,惠昭仪的心里,定然是对她大为不满的。即便再温婉娴静、再与世无争的女子,也不可能对折辱了自己儿子的人有容忍之心。 而她,她对惠昭仪,是心有亏欠的她伤了惠昭仪最珍视的 可惠昭仪却是淡淡一笑,亲自扶起了她。竟是毫不避讳地平缓问道:“王妃可是因翎王之事,见了本宫,便觉有些不自在” 容菀汐不知惠昭仪如此直接问出来,所为何意。但既然惠昭仪是如此坦然的语气,容菀汐也坦然地点点头:“是,妾身见了娘娘,是有些不自在的。妾身怕娘娘因翎王殿下那事,对妾身心有不满。” “可能是本宫刚刚那番打量,让王妃有误会了,是本宫的不是”,惠昭仪平缓笑道,“你放心,本宫知道,儿女的事,都是儿女自己的造化,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是不好评判什么的。” “你已经是老三的媳妇儿了,除了皇家这一层关系外,也是本宫的外甥媳妇儿,以后若有宫内宴饮或是皇家聚会,咱们少不了是要见面儿的。王妃自在些就是,权当做没有那事。今儿咱们明面儿上将这话挑明了,日后再见面,彼此都坦荡一些,无需在心里避讳着什么,岂不甚好” ------------ 第七十五章:越发亲近 容菀汐听得惠昭仪这番言谈、见她这般举止,便知道这并非是她刻意为之,而是她本就是如此坦荡的人。 一来惠昭仪没有可以为之的意思,毕竟日后她们除了在宫内有庆典的时候,在众人中相见之外,也就是像今天这种偶遇了,实在没什么其他的利益往来。更何况,人的神态,是由心而生,还是之作表面功夫,想要分辨清楚,其实并不难。 想来倒是自己误会了惠昭仪,起先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因而施礼道:“娘娘宽宏大度,让妾身汗颜。” “王妃过誉了。倒不是本宫大度,只是因为,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需要计较的事儿”惠昭仪扶起了容菀汐,笑道,“本宫要进去陪姐姐说话儿,也不耽搁你们归府了” 看向宸王,关切道:“天黑了,过御花园的时候,带着你媳妇儿小心一些,莫要磕碰着。” “是,姨母。”宸王应道。 容菀汐恭送着惠昭仪进了漪澜宫,不免心中有些感叹常听翎哥哥说起自己的母妃,一直仰慕惠昭仪的处事淡然,却不想,竟是以今日这般方式相见。原以为的相见,本不是这样的。 看容菀汐一路不语,进了御花园,来往的宫人们少了些,宸王关切道:“可是见了姨母,想起二哥来了” 容菀汐也不狡辩,而是点点头,承认下来。 “在想二哥什么让本王猜猜”宸王说着,当真很认真地猜起来。 “你是在想,原本你和姨母,应该是婆媳关系的,本不会有这么尴尬的的相见,是吗”宸王笑问道。 “只是觉得本不该以这个方式相见而已,却没想得那么深,不至于连婆媳关系都想到了。” 容菀汐说着,忽而抬头看向宸王,笑问道:“殿下只猜到了其一,殿下再猜猜,妾身还想什么了” 宸王听容菀汐这么问,又认真猜了半晌 “爱妃是在想,你与二哥未能成就良缘,实在太遗憾;或许也在想着,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和二哥再续前缘,到那时,姨母会不会接受你。本王猜得对吗”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淡淡笑道:“错。除了殿下最初猜到的那一点之外,妾身什么都没想。” “哎你那你还让本王猜本王原本也觉得没有别的,你那么问,本王自然就觉得有了。你这是诓本王,可不等于本王猜不准你的心思”宸王道。 容菀汐笑道:“怎么殿下拿原本没有的事儿让妾身猜,妾身就能猜对呢见姬妾的那回,殿下忘了所以说啊,这不能怪妾身诓了殿下,要怪,只能怪这里” 容菀汐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说的自然是宸王的头。 “你在嘲笑本王脑子不好使啊” 容菀汐笑道:“妾身可没说,这是殿下自己悟到的。” “你就是这个意思好哇容菀汐,你胆子大了是不是”宸王说着,随手就下了一根花枝,就向容菀汐头上砸来。 容菀汐迅速躲闪开了 如此情况,岂有不跑的道理啊不跑不是等着被他砸呢吗 “容菀汐,你给本王站住”宸王追上了一路小跑的容菀汐。 因为是在与花园儿里,容菀汐也不方便跑得太快了,万一冲撞了哪一个忽然出现在御花园儿的贵人可就不好了。所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宸王给逮了个正着 “我看你还往哪儿逃”宸王说着,抬起了容菀汐,就把她抗在了自己肩膀。 “殿下,你快放开妾身这是在御花园儿里呢”容菀汐边挣扎着,边提醒道。 “怕什么”宸王道,“就算是在御花园儿里,难道这些宫里的奴才们还管得住咱们夫妻恩爱” “谁和你夫妻恩爱了你快放开我” 宸王哪里能放,而是把她控制得更紧了,道:“说不妨就不能放你嘲笑本王,本王还没收拾你呢,怎么能便宜了你” “而且”宸王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低头盯着倒空着的容菀汐,道,“爱妃,本王所说的恩爱,可不是爱妃所理解的那个恩爱我们的恩爱可是成体统的,并非是爱妃所理解的,幕天席地地坐那羞羞之事啊” “妾身原本理解的也不是那个意思殿下别胡说” 可能是因为被他给倒空着,血气全都涌到脸上来了,容菀汐觉得自己的脸颊火热无比。 看到她红了脸的样子,宸王心内得意,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爱妃害羞的样子真好看。” “若是妾身这般倒空着殿下,殿下的脸也得红”容菀汐气道。 宸王真是越来越没个收敛了。 可这一次,她却偏偏怪不得宸王,谁让她先撩闲的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悔之晚矣啊 宸王就这么扛着容菀汐,大摇大摆地走在御花园儿里,直到出了北宫门,仍旧没有放下她。而是直接把容菀汐塞到马车里去了。 容菀汐被宸王放在马车上,只觉得头晕眼花。原本就天旋地转的,再加上马车一颠簸,一个坐不稳,整个人都扑倒在刚坐在她身边的、宸王的怀里了 “爱妃这般生扑本王,弄得本王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好生羞涩呀” 容菀汐起身,把住了车窗。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在活浆糊,哪里还有心思注意他这不成体统的话啊 闭上眼睛,平稳了半晌,但觉得这天旋地转好些了,才靠着车壁稳稳地坐着。 “哎爱妃,你这又是为何为何生扑了本王,转眼间又气本王与不顾说起来,也真是不好意思啊” 容菀汐抬眼看向宸王,只见这人用双手捂着脸,正看着她,好一番如同黄花闺女般羞涩的样子听得他继续道:“如此被爱妃这样腼腆的美人儿生扑,还是头一回呢火都被你撩起来了,你又不负责灭掉让本王如何是好哎可羞死个人了” “呕”容菀汐伸出一只手去,五指张开、坚决地阻止他,而头已经别到一旁去做呕吐状了,“殿下,您歇会儿容妾身吐完了再说” “爱妃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与本王**呢,就怀上了”宸王很是关切。 “你别过来” 察觉到宸王要过来帮她顺气儿,容菀汐再一次坚决阻止 奇怪明明宸王说的是这般不成体统的话,可她却偏偏和他恼不起来,且竟然这般有心思顺着他的意思,和他玩闹 宸王就在她身旁坐着,估计她再干呕一会儿,宸王真的要把她揽入怀中安慰了。因而容菀汐也没有细想,而是起身,向一旁挪了挪,和宸王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一次,是真的不能看他了。 只要一看他那故意耍宝逗她的样子,她就不由得要领他的情,和他没分寸地玩闹。 见容菀汐那原本和他玩闹的开怀神色,忽然又变得淡然起来,宸王心内一阵失落。许是怕被她挫了面子,竟然也不敢再逗下去了,而是正色关切道:“本王扛着你,可是把你弄得不舒服了回府要不要让鞠大夫过来瞧瞧”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而已。”容菀汐淡淡道。 “那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硬撑着。”宸王道。 容菀汐点点头。 一时,在这个封闭的狭小空间里,两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不去看对方。似乎就连这里的空气,都透出一种尴尬的感觉来。 回到王府,宸王先下了马车,伸手来接容菀汐。容菀汐顺着宸王的手下了车,却是不与宸王一道儿回去,而是道:“妾身要去鞠大夫那里,让他给开一些清热降暑的方子,那些药材回来。殿下先回昭贤院,或是去后宅姬妾们那里瞧瞧吧。” 宸王看着她笑道:“那好,本王先回昭德院等你。” 容菀汐略张了张嘴,但最后,却只是点点头而已。也没必要劝说什么,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容菀汐去鞠大夫那里拿了些药材,又问了鞠大夫一些关于宸王身子的事儿宸王的身子可有什么常年的隐疾、或是有什么遇暑热便会发起的病症。但得到的回答是,“殿下身子骨好得很,平日里就是偶尔着了凉,根本不用寻医吃药,自己就好了。” 听了鞠大夫的话,容菀汐这才放了心。带了些需要放在行李里带走的药材,又嘱咐鞠大夫明儿熬制一些他们路上要用的养生药膏。 从京都城到淮安府,以正常的赶路速度,怕是要二十几日才能到。 容菀汐觉得,宸王定然是能慢不快的。所以在路上的时间长得很。连日在马车上颠簸着,少不了身子要有些损耗。备上一些养生的药膏儿,每日服一些,多少能减轻些这番奔波的损耗。免得宸王那日觉得腰背酸痛了,再责怪她思虑不周。 和这个腹黑夫君周旋着,真是半点儿也错不得。 ------------ 第七十六章:出发之前 拿着药材出了鞠大夫的“悬壶院”,并未直接回昭德院,而是去了库房。让管事儿的季嬷嬷找了司衣房做出来、还未派到各个院子的夏衣,拿了自己和宸王的那份儿,又交代了季嬷嬷给香来院送去。 又去了账房,支取了一些路上要用的现银和银票 回去的路上,路过芙蕖,看到那一乘小舟,忽而想起宸王那晚吹奏的天籁之音。到停在岸边的小舟上,拿了宸王的长笛。看到小舱里放着的筝、棋、和箫,容菀汐考虑到行李不能太多,便没给他带上。 如此折腾一番,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半圆的月亮挂在天上,繁星朗朗走在安静的花园儿中,容菀汐未免想起了那日同宸王在月下漫步的场景。 自己摇摇头笑了。 之所以在外头儿耽搁这么久,只是不想要回到房中和他四目相对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下意识地躲着他。有什么可躲避的呢 刚过了“泾渭”,还未到昭德院外,就见一个亮着的“德”字灯笼,正向这边缓缓移动。 顺着灯笼向上看去,那光亮中的人,也愈发清晰了。 “菀汐”他在朦胧的灯影中,向她招手,“你去哪儿了正要去找你呢干等你你也不回来” 容菀汐手里大包小裹的,也没办法招手回应他。只得拎着这些大包小裹,向他快走了几步 看到容菀汐拎着大包小裹向他走来,宸王心内一暖。仿佛有一抹不知源于何处的暖流,冲到他的心里。甫一进入,便在他心里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盘旋着扎了根 一路小跑,到地宸王面前,才道:“去拿些要带走的东西。今晚就得收拾着了,免得明日慌乱。” 宸王从她手中接了两个包袱:“需要什么,你交代下去,让底下人去拿不就行了何必要亲自折腾要是不放心,本王陪你去也好啊。” “好了,拿都拿回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快回屋去吧。我好像被蚊子给叮了,脖子上痒得很。” “这两天天气热,蚊子是该出来了。谁让你偏要去喂它们的活该,不值得心疼我看看,叮哪儿了” 嘴上说着不心疼,却急着要看。宸王觉得这是不是就叫做“犯贱” 但是容菀汐却并未给他这个犯贱的机会,而是借着他手中的灯光,一路小跑儿到院子里去了。 宸王跟了进去,吩咐知秋:“知秋,你去鞠大夫那里,那些止痒的药膏来,就说娘娘被蚊子叮了。” “知秋,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带回来了”容菀汐紧接着道。 嗔了宸王一眼,心想你就知道使唤我的丫鬟。敢情不是你的人,使唤起来你自己不心疼。 “爱妃倒是想得周全”宸王进了屋,开始翻腾她带回来的大包小裹 一夜无话,次日光是收拾东西,就忙活了一整天。 宸王出行,云裳作为宸王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要跟着的。原本一早儿云裳就过来了,说是要听娘娘的吩咐,帮娘娘一起收拾。但宸王却道,“没事,王妃自己一个人应付得来,你不如王妃有巧思,在这里反而会添麻烦。” 当时容菀汐想要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又在给他招仇恨 当然,这一次的招仇恨,倒不是宸王有意为之。宸王只是在给她找麻烦而已,至于这招仇恨,是顺带着的效果。 看到云裳一脸暗淡地退下了,宸王仍旧十分悠然。容菀汐也想挑明了。所以只能自己一人,为他做牛做马了一整天。 晚膳前,卢采曦才“适时”地过来帮忙。 “妾身来看看娘娘这里可有什么吩咐。怕娘娘劳累着了,妾身收拾完了,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紧赶着过来了”卢采曦道。 “刚收拾完,没什么需要忙的。”容菀汐笑道。 卢采曦自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赶在晚膳的时候过来,也绝对不只是过来问问这么简单吧 看到宸王在书房里看书,卢采曦笑问道:“娘娘可为殿下带了几本书去路上无聊,要是有几本儿书在身边,殿下也好有个打发时间的东西。” “自然是带了。”容菀汐笑道。 卢美人这是在给她查缺补漏呢。 要是哪一样东西是王妃没想到,而她却想到了的,宸王听了,必定觉得她更贴心一些、更懂得他的喜好。 只可惜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总觉得宸王根本没有在听她们说话。估计在这位卢美人进门时起,他就已经把自己的耳朵给封闭起来了。 卢美人不说要走,而她这边明白这没什么事儿,倒也不好赶了卢美人离开。只好和她闲说了一会儿。不多时,晚膳已经到了门外,知秋问她是否摆进来。 容菀汐叫了宸王一声。 宸王如梦方醒似的,问道:“啊什么” 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见宸王这般反应,卢采曦的神情暗了一下。刚刚和容菀汐的那番闲谈,她可都是说给殿下听的。可如此看来,殿下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刚刚的那些话,而是完全沉浸在书籍中了。 “厨院的人过来了,问摆饭吗”容菀汐道。 “传进来。”宸王道。 说完,这才看向卢采曦:“采曦来了什么时候进来的本王都不知道。” “有一会儿了。”卢采曦施了一礼,娇声道。 宸王点点头:“明儿咱们就要出发去淮安府,你的衣裳啊、胭脂水粉啊、平日里保养容颜的那些瓶瓶罐罐,可都收拾好了” “劳殿下记挂,都收拾好了”卢采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扫了容菀汐一眼,对宸王道,“殿下说,最喜欢妾身身上的熏香味儿了,妾身把那秘制的香料也带上了。若是殿下忙得累了,还可以来妾身这里舒缓一下。” “你有心了”宸王笑道。 “爱姬还没吃晚饭吧”宸王问道 “还没呢”,卢采曦道,“妾身记挂着殿下这边,忙活完了,就紧赶着过来了,连口茶都没顾得上喝。” 宸王拉起她的手,轻轻揉捏了两下,暧昧道:“就你知道疼本王好了,那就别在这里耽搁了,快回你的香来院去用晚膳吧。” 天知道,此时容菀汐是用了耗用了多大的定力,才止住了这险些出口的喷笑。 卢采曦听宸王这么说,显然也是一瞬间从山巅跌到了谷底。神色暗淡下来,但而已不好弄得太明显了,显得她多不懂分寸似的。因而乖巧地施了一礼,柔声道:“既然殿下这里没什么吩咐,妾身便先回去了。不打扰殿下和娘娘用膳。” “好,你下去吧。”宸王笑道。 卢采曦刚出了房门,随即那最后一道菜便已经上了。 摆菜的奴婢们和卢采曦前后脚儿出了房门,容菀汐“噗”地笑了出来。 “爱妃笑什么”宸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容菀汐制住了笑,也不想点破。彼此心知肚明的,说出来不是没趣儿了 宸王这人啊细细品来,还是挺有趣儿的。每天和他相处,总是能捡到不少笑话。 “为了拨爱妃一乐,本王容易么哎不知采曦回房后,要怎样心伤呢果然是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宸王摇头晃脑地,颇为感叹。 容菀汐摇摇头,嘴角仍旧捻着一抹笑意,只是懒得搭理他了。 这般静日清闲,他的心思,不放在忽悠她、让她尽快投降的事儿上,还能放在哪儿这人看似闲散不羁,实际上,胜负欲倒是很强的。 宸王府这边是静日安好,而城南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大少爷周青山的房间,虽是春末,却仍旧门窗紧闭,且院内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安静得很。 镇国公周焱和他的大儿子周青山,正坐在圆桌旁,商讨着什么 “所以依父亲之见,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周青山说着,面上未免有些紧张之色。 镇国公周焱如今已年过五旬,花白的胡须、眸光如同鹰、甚有威严。看到儿脸上的神色,未免目光一紧,道:“若不在此时彻底断绝了这一祸患,一旦日后宸王的势力做大,再想要除掉他,可是不容易了。” 看出了父亲有些不悦,周焱便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问道:“依父亲之意,我们该怎么办” 周焱眸光深沉,叹道:“若非陛下有除我周家之意,我周家何苦要做这些不忠不义之事只可惜情势迫人,既然陛下扶持宸王牵制太子的势力、对付周家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既注定要有一场较量,我们便逃避不得。” “孩儿,既然注定要有一博,我们何不在最容易获胜的阶段出手纷争方起,还未明了,宸王那边的防范还不至于如何严密。而即便这时候宸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会想到周家只怕陛下都未必能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出手。只要没了宸王,陛下的这些个儿子里,能当重任的,也就只有翎王了” ------------ 第七十七章:夜半惊梦 周青山颔首,道:“但翎王久不在京都,和陛下的父子情分是很淡的。更何况翎王的生母并不很讨陛下的欢心,入宫这么多年,皇子都成年了,却仍旧只是一个昭仪的位份而已,连一嫔位都没混上。” 周焱道:“就算陛下有扶持翎王之心,翎王久在边关,若是对敌作战中不幸丧命,或是受了什么重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而除了翎王之外,便剩下四王爷靖王、五王爷豫王。靖王生母位份低,只是一个早死的贵人,再加上他自己一直游手好闲,在朝臣们中,是没什么威望的。而豫王那是更不可能的了。” “是啊豫王的生母景嫔,当年和岳太医私通,如今陛下连豫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弄不清楚,怎么可能将皇位传给豫王”周青山冷笑道。 “所以说”,周焱道,“只要除掉了宸王,陛下便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这江山国祚,一心交在太子的手中。只要太子的位置坐稳了、只要太子顺利登基,我们镇国公府的恩宠,只会更盛、而不会衰败。” 周青山笑道:“是啊,太子殿下可从小儿最听母亲的话,和舅舅们、表兄们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父子俩相视了一眼,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两人都没必要接着再说些什么了。 一旦太子登基,他们周家,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从小儿就听外祖家的话,到时候周家,岂不等于无冕之皇 只是这话,未到那不得不挑明的时候,即便是亲父子之间,也不能说出。 所以既然周青山也明白了,没有比在此时动手更好的时机,那么话又说回来,便仍旧是一个“怎样动手”的问题。 周青山询问了父亲,只见父亲鹰眸微眯,半晌,缓缓说出了打算 对父亲的交代,周青山都一一应下了,而且也觉得这并不难办。退一万步讲,即便事情不成,这事儿,也是和他周家毫无关系的。没有人会联想到他周家身上。 夜幕深沉,繁星的光芒渐渐暗淡滚滚乌云翻滚在京都城上空,恍若历朝历代、千万年来,从未停止过的,奔腾不息的权欲 “轰轰轰轰” 后半夜儿,雷声大作,容菀汐从睡梦中惊醒。 攥紧了被子,气息却依旧急促,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向床幔外看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轰轰轰轰” “嗷呜” 伴随着这滚滚雷声而来的,仿佛还有那饿狼的吼叫。 容菀汐的身子微微颤抖,极力用理智来克服心中的恐惧。但身子,却还是本能地往身旁之人之处靠了靠,可以确定的是,他让她感到安全 “轰轰轰轰” 雷声不断。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恍若饿狼撕摩牙齿一般的闪电声 容菀汐蜷缩着身子,逼着自己看向那床幔外 你看,那床幔外漆黑一片,那里有饿狼幽绿的眼睛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照亮了这原本漆黑一片的室内。 忽然而来的光亮,吓得容菀汐一个激灵,攥着被子的手,不免又紧了些。且蜷缩着的身子,已经不住颤抖。 只不过她自己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颤抖是有多强烈的。她只是清楚地知道,不能再向那人的身旁靠近了 理智告诉她,不会有狼来这里是王府,守卫森严,怎么会有狼能进入其中 可是长埋在心底多年仍未散去的恐惧,却仍旧席卷着她,让她一时无法冷静下来 往年在府中,每每夜间打雷之时,不管风雨多大,父亲都会赶来陪她。父亲会在她身边,告诉她,不要怕,不会有饿狼来咬她。 就像十岁的那个夜晚,边疆营帐中,翎哥哥对她的安慰一样 她实在无法忘记那一晚,三头饿狼一齐冲进她的营帐里,她拼命地躲,可还没等撑到点燃烛灯的时候,一头饿狼便已经将她扑倒在地。饿狼口中的浊气迎面扑来,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她的头便要咬下至今那饿狼张口贪食之时,从喉咙里传出的低吼,仍旧于每个雷声大作的雨夜,久久萦绕在她的耳畔不散 几乎是在那饿狼的牙齿碰到她的头颅的同时,一道剑光划破了那可怕的黑夜,随之而来的,便是喷薄而出的狼血,那饿狼的头颅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儿 是他 他说,汐儿,别怕 “菀汐,别怕”忽然身旁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刚醒之时低哑的声音,却给人一种额外厚重的安全感 “菀汐本王在这儿呢”他从身后轻轻拥抱了她。 “小姐” 房门被人冲开,是初夏和知秋两个丫头冲了进来。 宸王隔着床幔吩咐道:“掌灯。” “是。”初夏应了一声,摸着黑儿,完全是凭着记忆,找到了烛灯的所在。 火折子一亮,容菀汐身上一个颤抖,立刻闭了眼,却是一声惊呼也没有发出,甚至连一个粗重的喘息都没有。 她这般隐忍,看得宸王一阵心疼 完全是出于本能,他将怀里的这个人,拥得更紧了 他从没有看过这小女子如此害怕的样子,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她总是淡然自若,就好像天塌下来,她都敢仰面去应对一般。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菀汐,别怕”他紧紧拥着她,再次柔声安慰 初夏点亮了寝房里的灯,去外屋,将方厅中的灯也拿了进来,一并点亮了,一起放在寝房里。 感受到这满室的光亮,容菀汐睁开眼,看着床幔外的光亮,以及侍立在床幔外的两个小丫头,有意让自己深呼深吸渐渐的,这心绪也就平稳下来了。 察觉到容菀汐的身子不再颤抖了,宸王吩咐两个丫头道:“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本王,放心。” “小姐,那我们回去了”初夏还是请示自家小姐。 “回去睡吧。”容菀汐道。 两个小丫头仍旧很担心,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儿的,出了房门。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响,容菀汐更清醒了些。她是在王府里,是在光亮里。而且两个小丫头刚刚也出现了,此时此刻,是不可能有饿狼的 而且她一直都知道,其实这般害怕,就只是因为绵延在她心里的恐惧而已;哪怕是害怕到极致的时候,她也一直都知道,不会有狼来。可为什么,这恐惧,就是消散不了仿佛已经刻到她的骨子里一般 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下,雷声渐渐小了室内,只剩下通亮的烛灯的光芒,以及 容菀汐这才发现,一直有人紧紧拥抱着她。 难怪她会感到身后如此温暖,这股温暖,就如同那晚翎哥哥的怀抱一般,给他安定的感觉。能让她很快平复了惊恐的心绪 难怪,她会觉得此刻躺在这屋内,这般安然 可看着床幔外那跳跃的烛火,就恍似那烛影中,有他持剑激战两头饿狼的画面一般 容菀汐摇摇头,在心里低低地唤了声:“翎哥哥” 看到容菀汐终于有了动作,宸王这才出声,在她耳边温柔问道:“好些了” 容菀汐点点头,从他怀中淡淡离开,立起了枕头,背靠着坐着。 宸王躺在自己的枕头上,仰头看着她。此时她的面容,仍旧是平平静静的 如果不是烛灯的光亮笼罩在她的脸上,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真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般平静沉稳的女子,怎么会有那么害怕的时候 “菀汐,你哪怕打雷”宸王看着她,柔声问道。 他的声音中,仍旧有低糯的睡音,让人听着,心里愈发的安恬了 容菀汐摇摇头,并未回答他。 过了半晌,只是淡淡道:“叨扰了殿下的好眠。” “没事的,原本这般雷雨夜,想要不被惊醒也是很难的。”宸王也起身,和她并肩坐着。 听得容菀汐没有交谈的意思,但宸王担心她余惊未定,因而和她没话找话儿似的闲聊起来。 “其实本王小时候也怕打雷”,宸王道,“皇子们出生之后,是不允许在自己母妃身边儿养着的,都要送到皇子监中。长到十岁,才能随意出去看望自己的母妃、随意在宫中走动。在十岁之前,都要由嬷嬷领着、由先生教导着、除了过年过节和特殊日子,是不可以离开皇子监那一亩三分地儿的。妃嫔们若想要看自己的孩子,只能在每个月特定的日子去探望。” “本王的母妃是皇贵妃,位份高,如此,本王才能在漪澜宫中长到五岁,但五岁生日刚过,便被嬷嬷接到皇子监去了。本王记得那一晚,也如今晚这般,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当时本王很害怕。但我知道,我是皇子,我不能喊我害怕,我只能忍着忍着忍着,也就这么忍过去了。” ------------ 第七十八章:随夫出行 “后来还听到嬷嬷对母妃和父皇说,说我胆量大,如此响雷,竟然连哭一声都不层哪里是真的胆量大呢只是知道母妃不在身边,即便是哭,也没有人真的心疼。哭有什么用男子汉大丈夫的,岂能做那么丢脸的事儿” 宸王说得有些沉重,但容菀汐却是被他的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那时候殿下才多大啊五岁而已,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小娃娃一个,就算是哭出来,又有什么丢脸的” 看到容菀汐笑了,宸王心内一松,也笑道:“那可不行,你没听人家说,三岁看到小、五岁看到老么我怎么能让别人轻瞧了我赶明儿听嬷嬷和人家说,说三皇子昨儿可被雷声给吓怕了,一直哭呢。” 宸王摇摇头,心有余悸似的:“丢不起那个人,真的丢不起那个人幸好本王勇敢,五岁的时候,就维护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容菀汐看着他他虽然说得玩笑一般,但容菀汐却发现,在透进床幔的烛光的映照下,他的眼底,竟然笼罩着一抹哀伤的神色。 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话语也因而温柔了些:“可正因为在皇子监中的历练,殿下才能长成今日这般铮铮男儿啊” “若说但只是对皇子如此,也就罢了,可这一规矩,就连公主们也不能幸免”宸王摇头道。 “如果小孩子们都养在自己母亲身边,娘娘们自然要分心来照顾孩子,便没有那么多闲暇去服侍皇上了。这宫里的规矩,虽说残忍,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普天之下,唯有万岁一人为尊。” 容菀汐仍旧轻言轻语地安慰着他。 “倘若本王做皇” “殿下”,容菀汐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宏韬伟略于心胸,独处一室莫可言。” 宸王却是看着她,眼眸中有很认真的神色:“无妨,本王信得过你。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希望,你我二人之间,即便涉及到生死之事,却依旧能够坦然相对,没有隐瞒本王知道很难,但,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做不到” 容菀汐笑笑,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儿。 她是他的王妃不错,但她却不是他的妻。 而这般相知不瞒,难道不应该是真正的夫妻间,用来约束自身、相互给予的最好的期许么 想必宸王是一时糊涂了,又或者,趁着这时候,又在践行他那俘获人心的招数呢。 “爱妃,你看你今晚这般害怕,本王也被你勾起了伤心事来,这心里难受得紧。不如你我相拥而眠,互相依偎取暖,如何”宸王忽然又没了正形儿,坏笑着看着她。 看到他又恢复了这般神态,容菀汐顿时觉得,头都要炸了 “不必了”,容菀汐淡淡道,“雨夜里闷热得很,若是抱着睡,你我都不舒服。” 容菀汐说着,躺在床上,拉上了被子,已经打算睡了。 宸王也躺下了,只是却把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身上,像是护着她一般。 “殿下可以去把灯熄了。”容菀汐道。 “本王懒得动弹,就这么睡吧”宸王道。 容菀汐却是起身,要去给他熄灯。 她还记得他说过,他睡觉时候,不喜欢有光亮。既然是同室而眠,自己总不好讨人的嫌。 但宸王却拽住了她,道:“不是和你说了吗本王怕暴雨天,你就老老实实躺下吧,瞎折腾什么。” 容菀汐看着他闭眸嘟囔的样子,嘴角微微漾起了一抹笑意。他是怕她害怕,这点儿用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既然宸王有这般好意,容菀汐也便应了下来。 又躺在床上,平躺着,他的一只手仍旧搭在她的身上。此举,容菀汐不认为是他在占她的便宜。他虽然好美色,但却不至于连这点儿小便宜都要占。 清晨醒来,雨过天晴。 晴空万里无云,打开窗子,自窗外传进来雨后的清新 宸王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看着她:“爱妃昨晚睡得可好” 容菀汐也回身看向他,想起他昨晚的耐心陪伴,容菀汐只是颇有感谢之意地说了一句:“好。” 听了她这话,宸王一笑,一个打挺儿起身,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可是本王的胳膊都麻了,一晚上都没敢离开你” 宸王的手臂一晚上放在她身上没离开,这点容菀汐是知道的。因为她早晨醒来的时候,他的手,仍旧抓着她的胳膊。 原本心里是很感激的,可是这话,你说出来就不太美妙了吧 容菀汐腹诽了他一句:“真煞风景。” “殿下别磨蹭了,快起来收拾收拾,趁着天气好,我们早些赶路。”容菀汐道。 “也好。”宸王应了一声,便向门外喊道:“进来吧。” 云裳和初夏、知秋,端着伺候洗漱的东西进了屋,容菀汐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梳洗了。因着宸王的束发好梳,还是让宸王先用梳妆台。 宸王在梳妆台旁坐下了,容菀汐在方厅的圆桌旁查看要带走的东西,看看可要有缺少的。 云裳刚拿起梳子,却是被宸王按了下来。只见宸王对在方厅中的王妃道:“菀汐,你过来,给本王梳头。”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又看了眼云裳,笑道:“妾身哪儿有功夫呢殿下没看到妾身正忙着呢吗更何况妾身笨手笨脚的,哪有云裳姑娘梳得好呢” “爱妃,莫要过谦。快过来,本王就喜欢让爱妃给本王梳头。”宸王道。 这一次,容菀汐没有去看云裳的表情,因为那未免显得有些太刻意了。 未免宸王再纠缠下去,容菀汐只好应了他的意思,息事宁人。 云裳施了一礼退下,容菀汐笑道:“我们等下就出发了,姑娘快回去用些早膳,路上别饿着了。且要带着的东西也应该再看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等下出发的时候,本妃会派人去叫姑娘的初夏、知秋,你们两个也下去收拾吧。” 听了容菀汐的吩咐,云裳施了礼,道了声:“是。” 初夏和知秋也随之退下了。 宸王在铜镜中看这容菀汐,笑问道:“爱妃可是怕他们扰了咱们二人的独处”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含笑不答。 这其中的道理,宸王是不明白的。他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揣摩身旁丫头那细微的女儿心态。 原本给宸王梳头的事儿,都是云裳来做的,想必云裳自己也是很看重这一差事的。可如今,宸王轻描淡写的就把原本属于她的差事,派给了别人,给了他的正妻,这让云裳心里如何能舒坦呢 若是让云裳在这里瞧着,对云裳而言,岂不是如同酷刑一般 见容晚汐含笑不语,宸王也不再问她。而是在铜镜中安静地看着她这含笑的面容。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沉迷之感。 宸王自嘲了自己一句:“风北宸啊风北宸,你果然还是好色成性啊” 用过了早饭,打点好行装,容菀汐和宸王便带着丫头们出了门儿。 此番出行,宸王这边,除了有云裳跟着之外,还有卓酒也跟着;容菀汐这边,自然是两个与她片刻不离的小丫头跟着;而卢采曦这边,就只带了一个秋燕,因着位份,她也就只能带一个丫头而已。 宸王早就吩咐下去了,说是不想弄得声势浩大的,因而他们此番出行,是一切从简。宸王和容菀汐乘坐一辆马车、云裳和秋燕乘坐一辆马车、初夏和知秋乘坐一辆马车,卢采曦自己一辆马车。为节省人力,卓酒变成了赶车的,没有做马车的待遇。 而他们出行的马车,也不是王府规制,而是弄成普通富贾家马车的样子。他们几人,自然也就充作富商的家眷了。 风国商业发达,一些富有的商人家里,三妻四妾、婢女小厮众多,是常有的事儿,而且穿戴得一不比做官的人家差。容菀汐特意给自己和宸王挑选了一些较为简单的家居衣裳戴着,卢采曦虽说打扮得艳丽一点儿,但碍于身份在,她的衣料并不名贵,所以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此番低调出行,其实容菀汐原本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未见宸王有安排护卫的意思。但是看到赶车的车夫中,除了卓酒之外,还有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而且另一个车夫也是个二十出头儿的年轻人,并不是冯四,容菀汐便放下心来。可见宸王是做了安排的。 “爱妃瞧着给咱赶车的车夫,可有些眼熟”马车已经驶出了京都城,宸王撩开车帘,回身问容菀汐道。 车夫听了宸王的话,回身道了声:“娘娘。” 是让容菀汐看清他的脸。 但容菀汐哪里认得 “爱妃好差的辨识力”宸王遗憾地摇摇头,又道,“你忘了那晚在府衙的事儿了” 听了宸王的提醒,容菀汐就算没认出人来,也能知道他是谁了。笑道:“原来是那晚在府衙为本妃澄清的壮士。本妃还没谢过壮士呢” 容菀汐说着,向这位壮士一抱拳,笑道:“有劳壮士” ------------ 第七十九章:此行欢喜 因着是在赶车,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雷停笑道:“娘娘可莫要折煞了属下,为殿下和娘娘分忧,是属下分内的事儿。” 容菀汐见他眉目清朗,且言谈举止利落不俗,心里很是喜欢,不免再一次肯定了宸王的识人之能。无论是宸王府里的奴才、还是宸王麾下的暗士,单拿出来,那都是人群里的尖尖儿。若说挑选出这些人的人,是个整日醉心声色的酒肉之徒,鬼也不信。 “对了,从现在起,不要殿下、娘娘的叫,叫我陈老爷,这位是我夫人,陈陈” “陈王氏”,容菀汐替他说道,还笑他道,“不过是随口取个假的姓氏而已,有什么难的” “马车颠簸,一时糊涂了呗爱妃连这点事儿也不放过地抢白我。”宸王道。 容菀汐嗔了他一眼,道:“妾身看老爷真是糊涂了,老爷难道不该唤妾身夫人么” “对对对不对”宸王又忽然纠正了一下,用食指挑起了容菀汐的下巴,用淮戏唱腔儿道了声,“娘子” 容菀汐笑笑,打开了他的手。 放下车帘,容菀汐问道:“只是这位壮士,现在不应该在牢房里吗这么快就将人救出来,会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把柄” “不会”,宸王很肯定,“这点儿事儿岳槐还是能办得好的。更何况,大哥有别的事儿要做呢,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 “别壮士、壮士的叫得这么随意,他有名字,叫雷停,停止的停;身后给卢采曦驾车的那个,叫追风;给云裳驾车的那个,叫敬雨,敬重的敬。还有一位” “叫闪电”容菀汐笑问道。 “本王哪有这么没才华” “那叫什么” “很有诗意”宸王摇头,享受一般说道,“蒹葭” 容菀汐扶额,再一次感到了,头疼。 “哪儿呢你杜撰的吧”容菀汐笑道。 宸王认真道:“是真的。蒹葭轻功很好,就跟在咱们不远处。但现在绝对不能叫她,不然她就暴露了。这是本王的四大暗卫,本王劝你和他们搞好关系,因为他们的武功都很高,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但如果你得罪了他们,他们弃你于不顾,你说你死得冤不冤” 容菀汐摇头笑笑,心想我还用你提醒你什么时候见我主动的罪过人 只不过,却也不得不相信真的有“蒹葭”这个人的存在了,而且这位叫“蒹葭”的“壮士”,很可能不是条汉子,而是个大姑娘。 “蒹葭长得好看吗”容菀汐好奇道。 “当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总之很对得起她的名字就是了。” “那你为什么不将她收入你的后宅中做了暗卫,多可惜还是即便是你的暗卫你也不放过,她现在早就是你的女人了” “想什么呢本王是那么没有自制力的人么不是,本老爷我,是那么没有自制力的人么属下是属下,女人是女人,这一点,本老爷我还是可以分得清楚的。”宸王道。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又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先开车帘,对雷停道:“雷停大哥,记着点儿,这位是少爷,我是少夫人。身后那位是少爷的侍妾。等下你告诉追风大哥和敬雨大哥。” “是,娘娘娘不是,是,少夫人”雷停应道。 撂下车帘,宸王很嫌弃地打量了容菀汐一眼:“你还真是识时务啊” “怎么了”容菀汐不解。 “让你和他们搞好关系,你立刻就去践行了,生怕遇到危险没人搭救啊” “我可不像你这么现实”,容菀汐道,“我这么叫,是出于对他们的敬重,打心底里的敬重。人家为你奔波,拼的是性命,难道不该得到这番敬重么你自己没这个觉悟也就罢了,我少不了要为你找补找补。” 宸王歪着头看着她,嘴角含笑,听得她连珠炮儿似的说着忽然听得她说完了,心里还有些不舍。 出了王府,出了京都城,听得她你啊我啊的说得这么顺口儿,倒觉得一时忘了身份,好像他们两个只是于江湖上相识的剑客和女侠似的。 许是没了王府深宅的束缚、没了京都皇城的压人,这小女子言谈举止间,都多了几抹灵动,不似平日里那般平静淡然、沉稳持重。 可无论她在京都城中的样子,还是此刻的样子,毫无疑问的,都是这般好看 似乎无论何种神情,只要出现在她的脸上,和她的通神气度一相配,那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风采 看到宸王这么看着她,容菀汐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道:“有东西么” 当然,她也知道,宸王这么看着她,绝对不是因为她脸上有东西。而是 容菀汐摇摇头,坐到另一边去,不在他对面儿坐着了,避开了他的视线。 而是什么呢她不愿细想因为即便确定了,不管真假,也都是无用的。 容菀汐的这一举动,也让宸王回过神儿来。也是摇摇头,好像是要把自己脑海中的某种情绪给甩出去一般。 又恢复了那闲适笑意:“即便出了王府、出了皇城,本王本老本少爷也是你的夫君,叫一声夫君、叫一声相公、叫一声少爷,总是要得的,你这般你啊我啊的,弄得我们是江湖草莽” “便是江湖草莽又如何”容菀汐笑道,“既然是充作商贾,商贾之家,哪里有那么多文人墨客的规矩” 宸王摇头笑笑:“娘子这般伶牙俐齿,真让人拿你没办法。” 容菀汐也笑了。 出了皇城,她的心里的确畅快不少,好像又回到了和父亲在边疆时那般。虽是诗书礼仪也要得、言谈举止也要稳妥些,但目光所及之处,是壮丽山河,而不是高墙碧瓦,这心,总是要比在深宅中、在京都城中,更开阔一些 容菀汐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的一大片绿油油的农田,农民在田间劳作,黄牛在其中耕犁,光是看着,就觉得是一番眼目的好享受 “菀汐,你喜欢民间”宸王问道。 容菀汐点点头,目光仍旧流连在外面,诚实道:“喜欢” 看着她在阳光照耀下的侧颜,宸王的眸光,越发深邃了些,问道:“菀汐,未央宫里的女主人、田间的农妇,你选择哪一个” 容菀汐笑笑,放下了车帘,看着他 “若得一心人,惟愿相伴山野间,做一农妇。” 听到容菀汐的回答,宸王觉得自己的心,震颤了一下。 她生于军候之家,自幼学的便是诗书礼仪、人情世故,自幼钻研的,本应也是那在深宅大府中、巍巍宫城中,算计人心、挣扎求存的本事。他早知道这小女子与普通的大家闺秀不同,但却也没想过,她竟有这种想法,可见心内有怎样一番宽广格局。 可见她的情,是怎样的纯粹赤诚 这小女子,聪明到言谈之间便能洞察人心之光明、之黑暗,有城府到,即便是一件小事,也可以借之谋划出一个全局来。可却也单纯到,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他可以肯定,面前这个女子,当真这世上难得一寻的好女子。之前这认为、现在这样认为、只怕以后,会愈发这样认为 可他,却将这样的一个女子,阴差阳错地拴在了自己身边,连一份深爱都给不了她,可真是作了孽了 “未央宫有什么不好的那是所有官家小姐,一生最为向往的地方吧本王知道,每一个官家小姐,好像都有一个做皇后的梦。”宸王道。 “没什么不好的可我就是不喜欢”,容菀汐有些轻叹,“似乎只要是在那道宫墙里,所有的感情,就都没有纯粹的。” 容菀汐看向宸王,有些苦笑:“这点,殿下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吧” 宸王看着她,两人四目相交,似乎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清楚对方的全部似的。但终究也只是“似乎”而已。 宸王也叹了一声,道:“是啊。可” 宸王深深锁了她一眼,却又摇头笑笑,不再说什么了。 他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儿的 竟然想着,若有一日,他真的登极,他为帝、她为后,他们之间,定然与这亘古而来的历代帝后是不同的。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儿的 宸王觉得,有些混乱 也学着她的样子,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赶了一日的路,晚间到了距离京都城四百里外的通阳府落脚。在市集中找了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为了不惹人注目,要了几间中房。 如此休息了一夜,睡惯了高床软枕的宸王,晨起自然腰酸背痛。 因着是出门在外,不方便继续那王府里的规矩,许是会让有心之人看出端倪来。因而容菀汐吩咐了云裳和初夏她们,就只管各自顾各自的,不用一早儿的就等着伺候梳洗了。 没有丫头服侍着,这伺候宸王梳洗的活儿,自然就落在了容菀汐的身上。 ------------ 第八十章:初知江湖 容菀汐洁了牙净了面,出去换了一盆儿水,回来正要伺候宸王梳洗,却见宸王站在屋子正中,连连摇头。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吗”容菀汐问道。 “啊没有啊。”宸王反而很是诧异。 “那你摇头做什么” “脖子痛,好像睡落枕了”宸王说得可怜兮兮的。 容菀汐看他那一副可怜的模样,也是心软,笑道:“落枕了也不要紧,有妾身服侍着呢,又不用殿少爷自己劳累着。” “也是”宸王大摇大摆地上前来,道,“娘子,服侍本少爷梳洗。” 容菀汐笑笑,按着他的脖子,想要让他弯腰挨着水盆儿 “哎呦哎呦疼,疼”宸王叫苦道。 容菀汐狂汗。自己这脑子是怎么了怎么他刚说过落枕了,转身儿就忘了 “那你自己弯下腰呗,好不好啊少爷挨不到水盆儿,妾身怎么为你梳洗” “好在本王还有些真功夫傍身”宸王说着,保持着脖子不动,直接下了腰。 看到宸王的身子如此柔软灵活,容菀汐嘴角的笑已是止不住。 伺候他洗脸,给他端着洁牙的水和盐巴,又给他梳了头,容菀汐觉得这一路上,有的熬了。 这一预料,没到第二天早晨,只是在他们吃过早饭后,重新上车赶路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事实。 宸王说昨晚睡落枕了,脖子不舒服,非要枕着她的腿。 毕竟是要一路相伴的,旅途中意外情况很多,容菀汐也不能在一开始就这么无情。为了以后自己出问题的时候有人能照顾,容菀汐只好应了他的要求,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娘子,口渴得很呢” “娘子,削点水果来吃” “娘子,肩膀不舒服” 事实证明了,有一种行为叫做得寸进尺。 宸王躺在她的腿上,以脖子痛行动不便为由,什么事情都让她去做。容菀汐秉着既然已经做了好事,那便要将这好事做到底,别半途而废的原则,对他的要求,都一一应了。 想着反正也就是今天这一天而已,晚上到了客栈落脚后,出去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大夫,好好给宸王推拿一下,再睡一觉,估计宸王的脖子也就好了。 其实在被他使唤的时候,容菀汐真的有好几个瞬间都在怀疑,怀疑他是不是装出来的 毕竟宸王的功夫不弱,她是亲眼见证过的,难道练武之人,这点儿折腾都经不起只是换了一张不太舒服的床睡,就落下这么惨的后遗症而且练武之人不都是会自己调节筋骨的么就算真的落枕了,难道自己治不好 “娘子,如果回到王府之后,也能有这般待遇就好了” 渐渐日暮西沉,他们也快到了下一个落脚点,正在容菀汐觉得自己终于要解放了的时候,忽听得宸王这样说了一句。 “想得美。”正撩开车帘看着窗外日落的容菀汐,随口给了他这么一句。 “哼哼”宸王饶有深意地一笑,“走着瞧” 这日走得快,又行了五百里,到了已经距京都九百里开外的临安府中。 刚一下车,宸王便扭着脖子道:“听说临安府繁华,果然如此。赶了两天的路,腰酸背痛的,如今脖子也落枕了,怕是走不了了咱们多在这临安府留两天,看看周遭风景,尝尝临安府的美食。听说这临安葱油小面儿,可是一绝。” 看到他站在同福客栈的匾额下摇头晃脑的,容菀汐忽然觉得好丢脸啊 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拖进了屋里。对柜台后的掌柜的道:“掌柜的,给我们来六间中房。” “哎呦,客官,真是不巧了,小店儿的中房已经都被包下了。现下只剩下四间上房和四间下房。”掌柜的道 “上房啊”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显然是在装穷,好像很为难似的。 “这个”宸王也犹豫了一下。 白胖的矮掌柜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道:“瞧二位客官的衣着,也不像是穷人了,怎么连几间上房都住不起啊” “谁说我们住不起啊我说你这人,别狗” 容菀汐捂住了宸王的嘴,笑对掌柜的道:“我家相公的意思是说,不够四间上房不够啊。我们需要六间房呢。” 刚好卓酒和知秋停好了马车进来,卓酒问道:“怎么了少夫人没房了吗” “是啊,这间客栈只剩下四间上房和四间下房了,中房都被包下了。我们到别处去看看吧” “别,少夫人”,卓酒好像有些着急的样子,道,“我走不动了,咱们还是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们四个男人刚好住两间下房,少爷和少夫人还有姑娘们就住上房呗。” “怎么能这么委屈你们啊”容菀汐道,“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我说你们几个,到底住不住”掌柜的有些不耐烦了,“我说夫人,您要是不甘心,您尽管去别处瞧,只怕别处连下房都没有了这是赶巧儿,我们这儿刚好有一伙儿走镖的刚退房。” 容菀汐见卓酒给她使眼色,连连点头,意思是让她定下来。 也便痛快道:“好吧掌柜的,我们要四间上房、两间下房。” 掌柜的笑道:“好嘞少爷、少夫人,住在我们同福客栈,您就尽管当做在自己家里一样儿,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和跑堂儿的说。还有我们同福客栈的酒菜,那也是咱们临安府一绝。一瞧少爷少夫人的谈吐,那绝对是大富大贵的人,酒菜您尽管点,我们都给您上最好的” “呵呵”容菀汐尴尬笑笑。心想你这前后态度,差得也太大了吧 交了定银,办好了入住,容菀汐问道:“掌柜的,为什么说别处也都没房了啊咱们临安府是富庶,但是也不至于客栈每日里都是客满吧可是最近有什么大事儿在咱们临安府里操办” “少夫人,可真被您说中了,我听说啊,下个月初一,江湖里要办武林大会呢,推选盟主。这可是一大盛事啊。虽说不在咱们临安府,但咱们临安府,是通往八百里外的桃源镇途中的一个要道,临安府繁华,大侠们、好信儿的看热闹的,都愿意在咱们临安府落脚,采买些路上用的东西。要不是少夫人这么问,我还要以为少爷少夫人也是去凑热闹的呢” “啊八百里开外啊 够远的了”卓酒听了掌柜的话,已经一连遗憾地看向宸王了。但其意思显然是想去啊 “这倒是个有趣儿的事儿,好在我们马快,八百里也就走上两三日而已。”宸王道。 容菀汐帮他找补:“是啊,一半儿的盘缠都用来买马了,这样的好马,能不快吗” “掌柜的”,宸王对这武林大会似乎很感兴趣,“这武林大会,在桃源镇举行吗” “不是在桃源镇啊,是在桃源镇百里外的青云山庄举行。这一任的武林盟主,就是青云山庄的楚庄主”,掌柜的说着,颇为遗憾,“哎要不是生意忙,我也想要去看看的。听说江湖中的武林大会啊,三十年一次呢,多难得啊我看少爷少夫人要是不急着赶路,不妨去凑凑热闹” 容菀汐听宸王在刚下马车的时候,说要在临安府中多留两日,就知道他是有意要拖延时间了。如果想拖延时间,与其在临安府逗留,莫不如去那武林大会上凑凑热闹,也看一看所谓的江湖是什么样儿的。 再者宸王刚刚已经问起这武林大会的事儿了,显然也是很感兴趣。 容菀汐便问道:“掌柜的,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看吗” “哎呦,这可不是了。想要去桃源镇上看江湖豪侠,那是随便的。但如果想要进入青云山庄去看这选盟主的比武,就必须要有青云山庄派发的邀请帖”,掌柜的道,“不过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两天我听来往的侠客们说,青云山庄派给每个门派一个邀请帖,但允许每个门派最多带二十个人去。有的门派啊,他自己的门派里事情忙,去不了那么多人,于是就把这多出的名额,卖出来只是这价格啊,贵了一点儿。” “多少银子掌柜的可有门路”宸王问道。 掌柜的摇摇头,遗憾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能受到邀请的门派是有限的,人家都是大门大派,出行的阵仗一定大得很,可不会来咱们小店儿。” “哎太遗憾了,不能去凑凑热闹。”宸王叹了一声。 “要我说啊,少爷要是真想去瞧瞧,不妨去桃源镇和泰康府转转,那里可是大侠们的汇聚之地呢。”掌柜的笑道。 “多谢掌柜的指点”容菀汐说着,拉了下宸王,低声道,“行了吧,人家那名额价值百金也说不定,我们哪儿有多余的银子” 掌柜的见他们问完了,吩咐跑堂儿的道:“小刘,带几位客官去房间” 小刘先带着他们去上房,上楼时,容菀汐见卢采曦和追风他们还没进客栈来,回身问卓酒道:“卢氏呢” ------------ 第八十一章:温情相伴 “卢主子听少爷想吃葱油小面儿,非要去集市上打听哪一家做得干净好吃,说给少爷买回来尝尝。风大哥和雷大哥跟着卢主子和秋燕去了。”卓酒道。 “真能胡闹”,宸王道,“面哪有带回来吃的带回来都坨了,怎么吃啊” “就是啊”卓酒应和道。 容菀汐笑道:“人家也是为了你好,怎么不领情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上房。 收拾妥当,宸王躺在床榻上,感受了一下,道:“这上房果然比中房舒服” “娘子”宸王翻了个身趴下,用手招呼容菀汐道,“过来给为夫揉揉肩。” “忙着呢,没空儿。”容菀汐道。 宸王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忙。 但是看到 “哎呦哎呦我的脖子啊”宸王揉着自己的脖子道。 因为他看到容菀汐早就准备好了眼睛在看着他呢,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转头转得有多痛快。 容菀汐含笑看着他,摇摇头。 暴露了吧 见自己已经暴露了,宸王也就不再装下去了,而是痛快起身,道:“多亏了本王身强体健,刚刚那么一扭,反而自己治好了。” “嗯嗯。”容菀汐随口应一声,懒得搭理他。正在查看他们的盘缠。 “菀汐”宸王也坐到桌边来,趴在桌子上看着她:“你想不想去看武林大会” “当然想了”,容菀汐也不否认,但也不能不说她的顾虑,“我们在路上耽搁得太久,若是传到父皇耳中,知道我们去武林大会里凑热闹了,还不龙颜震怒” “这是一定的,所以我们要想一个合情合理的好法子才行”宸王道。 容菀汐看他真的是在仔细想法子的样子,笑道:“算了吧,我们还是稳稳当当地赶路吧。江湖之事虽说让人好奇,但到底也是与咱们无干。” 宸王摇头道:“娘子此言差矣,天下就是一盘大棋,其中每一颗棋子都重要。只有对每一颗棋子都充分了解,才能确定该舍弃哪一个、该留下哪一个” “想凑热闹你就直说”容菀汐摇摇头,“绞尽脑汁儿地想理由,累不累啊” “有点儿”,宸王诚恳道,“但是有些不好意思直说。” “噗” 和这人每天朝夕相处,真是想不开怀都难啊。 “少爷”门外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声音。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笑道:“你的葱油小面儿来了。” “想想都觉得难以下咽了”宸王道。 “进来。”说着,吩咐了卢采曦进来。 卢采曦端着一只陶碗进了屋,笑道:“少爷,这是老吴家面馆儿的葱油面,妾身打听过了,都说他家的面做的是最正宗的。” “嗯闻起来就很香。”宸王很领情地闻了闻。 “少爷快尝尝”听到宸王说香,卢采曦忙道。 “好,放在这儿吧,我这就吃。你快回房去收拾一下,这一路上也劳累了。等下我们出去吃正经的晚饭。”宸王很是关切地说道。 卢采曦神色暗了一下,但随即便是娇声笑道:“是,少爷。” 卢采曦走了,宸王招呼已经用坐在床上叠衣服来避嫌的容菀汐道:“菀汐,你也来尝尝,闻起来还不错。就是真的有些坨了。” “我不想吃。”容菀汐拒绝得很干脆。 “算了,自己吃没意思,我也不吃了。走吧,咱们去找一间酒楼,好好儿吃一顿。”宸王道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觉得人家卢采曦都把面买回来了,不吃也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便上前去,端起碗来喝了口汤,赞叹道:“嗯不错不错,很美味。” “真的吗”宸王也喝了一口。 然后放下碗,道:“你我夫妻,就该这般同甘共苦。你不吃我也不吃,你吃了我才吃。” “呵呵相公有心了。”容菀汐笑道。 宸王嘴角含笑,斜睨着容菀汐啧这小女子,怎么就不上套儿呢难道这话,不足以让人感动么 晚上宸王带着他们去福顺楼吃了晚饭,因为是出门在外,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一行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倒是热闹。 这福顺楼是临安府最好的酒楼,他们这一次倒是没有刻意低调着。因为并非是雅间高座,只是坐在大堂内普普通通一张桌子内,也不会显得多豪奢。一些银钱充足的江湖人,也有不少来这里用晚饭的。 席间,听得隔壁桌那桌江湖人闲聊,他们都赌现任武林盟主楚万里的独子楚千寻会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 据说这位楚公子年方二十二,已将那楚家独传的“云中剑”修炼至三十式,而这云中剑法,统共才有三十三式。就连如今的青云山庄庄主楚万里,年过四旬,也只修炼到三十一式而已。这云中剑法极为精妙,据说修炼到三十三式,便能达武学大成之境界,独霸武林。 如此听来,这位楚少侠,的确是位少年英雄,颇有些竞争力的。 而且听说这位少年英雄还生得极俊,是江湖上的第二美男子。容菀汐很好奇,不知道这江湖第一美男是谁。 看了宸王一眼,心想,不知这江湖第一美男的容貌,是否能和宸王这朝野第一美男一较高下。 见容菀汐刚刚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宸王笑道:“娘子可想要见一见这武林中的传奇人物” “听之,是有些好奇。”容菀汐道。 宸王有些吃醋地笑道:“在未嫁给为夫之前,娘子听说为夫的名号,可曾好奇过” 容菀汐摇摇头,如实道:“不好奇,因为相公的名声并不好啊” 容菀汐说着,还夹了一口菜在宸王的碟子里:“相公请用。” 这般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儿,让宸王就算心里有火也发不出。 “哎”只得轻叹了一声,吃了容菀汐夹给他的菜。 卢采曦见宸王和容菀汐这般相处,却那她当不存在似的,心里已是极其难受了。 王妃没来之前,她可是王府里最受宠的女人,可如今 “菀汐,如果为夫有办法让你见到这位少年英雄,你怎样感谢为夫”宸王问道。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笑道:“可是妾身并不想见啊。好奇归好奇,却不一定非要见到。妾身对那天上的星星还好奇呢,难道也能摘下来看一看都是些不相干的罢了。” 这一番话,弄得宸王好生没脸主动讨好这小女子,结果人家根本不需要。 卢采曦笑道:“少夫人,您的福气,可羡慕死妾身了。要是少爷肯对妾身有这样的关心,肯花心思满足妾身的好奇,妾身可要感激得流泪了” 容菀汐笑笑,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却也不愿意和她计较。 现下不是在王府,卢采曦的这番话,她也就权当做玩笑来听吧。路还长着呢,若是次次都和卢采曦计较,也是麻烦。可如果在王府中,卢采曦这么说,她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定然是要做些应对的。因为在王府中,她是当家主母,地位摆在那儿,不能让底下的人太冲撞了她。 如今在江湖里,随意一些,让宸王和她都能得到些自在。 “雷,你和我出去一下。有些事。”宸王也忽略了卢采曦的这一番话,而是对一旁的雷停道。 见她的话没有人在意,卢采曦也没有再说下去。宸王都不在了,说给谁听呢 容菀汐依旧含笑,面儿上没有一丁点儿不悦的神色。但却也没和卢采曦说什么,而只是淡淡地吃着碟子里的菜而已。 宸王不知道去干嘛了,许久才回,而且雷停并未和他一起回来。 因着是在外面,宸王不说,容菀汐也不方便问。大家都吃饱了,一行人离了酒楼,回客栈去。 路上,见着有卖糖人儿的。容菀汐只是觉着这些糖人儿捏得很不错,而且在灯笼的照耀下,看起来与白天看到的糖人儿不同,未免多看了几眼。 宸王见了,却是上前去,亲自挑选了几个,买来给容菀汐。 容菀汐本是想要阻止的,可宸王似乎料到她会上来阻止似的,先付了铜钱。 看到宸王手里的五个糖人儿,容菀汐已是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拿着这东西,怎么吃呢 “怎么了不喜欢那我们再换几个。”宸王看容菀汐只是看着这糖人儿,却并未立马接过来,还以为她不喜欢。 “喜欢”容菀汐伸手接了。 不知怎的,这话说得,竟很是温柔。 宸王很舒心地笑了,递了一个给她,道:“你先吃着,剩下的我帮你拿着。” 他一番好意,容菀汐也不忍心驳了。就算这仍旧是他的计谋吧,但受益的人毕竟是她啊。 容晚汐接过了宸王递来的糖人儿,当真送到了嘴里。 看到容菀汐如同小孩子般舔着糖人儿的样子,宸王笑得更加温柔了 他们两个走在前头儿,卢采曦带着秋燕跟和云裳跟在后头儿。见了前方的这番光景,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人,有两人的脸上,神情都是不太好的 ------------ 第八十二章:巧计为玩 卢采曦紧紧攥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眼中的妒火恍似要喷薄出来一般;而云裳呢,这只是垂着头,不敢再看前方,一直低头看路,神情极其落寞。 初夏和知秋跟在她们后头儿,随后是追风、卓酒和敬雨。 晚饭后,正是临安城夜市里人最多的时候,加之最近城中来了很多赶去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外来人形形地汇聚在临安城中。他们几个显得倒不是那么出挑了。 除了有一些少女和年轻的少妇们,不时对宸王投以倾慕的目光之外,似乎这周遭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他们身后不远处,却有几个江湖打扮的人,看向这边,交换着眼色 容菀汐吃着宸王买的糖人儿,说实话,这糖人儿做得很好吃,舔着,便已经从嘴里甜到了心里。 看到容菀汐砸吧砸吧嘴儿,宸王笑问道:“好吃吧” “挺好吃的。”容菀汐道。 “是什么味儿”宸王很好奇地问道,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有些馋似的。 容菀汐想都没想,就直接把手里的糖人儿递到他的嘴边:“你尝尝。” 宸王笑着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儿,看着她,笑道:“真甜。” 看到他那温柔含笑的眼神儿,容菀汐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将举着糖人儿的手收了回来。 一时有些尴尬,低下头去,安静地舔着糖人儿,不说话了。 “瞧你,都吃到嘴边儿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宸王看到容菀汐的嘴角沾着一抹绿色,伸出手指来,揉着她的嘴角,给她擦净了。 眼中不由得,满是宠溺之色 可他自己是没有察觉到的。 只是身后之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卢采曦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儿,眼中已有泪光。 殿下好色,这点人尽皆知,她自然也是清楚的。可不管殿下的身边有多少女人,她从未看过殿下对哪一人,有过这样宠溺的眼神儿 不是说,殿下并没有多喜欢容菀汐,娶容菀汐只是为了她的好名声么不是都在传,说殿下喜欢太子府里的一个美人吗怎么会成了这样儿的 她才几日没仔细着,殿下与容菀汐的感情,竟然发展到这般程度了么 一路吃着糖人儿回到客栈,上楼之时,宸王回身拉了她一下,容菀汐很习惯地将手递给了他。他牵住了她的手,就这般拉着她的手上楼,竟是不松开了。等容菀汐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房门口儿。 看了眼手中的糖人儿,容菀汐摇摇头,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啊果然,他的手段很厉害。 “少爷”,进门前,容菀汐叫住了宸王,“妾身吃不了这么多,剩下的分给卢妹妹和丫头们吧。” “那就留着看。”宸王笑道。 说着,已经把她拉近了屋子里。 气得卢采曦一跺脚。 但忽然意识到云裳和卓酒他们都在呢,因而忙扶住了秋燕,道:“哎呦我这脚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忽然抽痛了一下,怕是闪着筋了。” 容菀汐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但也只能装作没听到了。她知道自己这一次,又招了恨。而这一次,其实原本她没有必要把这仇恨拉过来的。是自己错了思量了。 “菀汐,今晚有件事儿,要先和你说一下”关好房门,宸王道。 “什么事儿”容菀汐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心思早就不在糖人儿上了。 宸王席间叫了雷停出去,而雷停至今未归,可见是有要紧的事情。 宸王一笑,坐在圆桌旁,向容菀汐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容菀汐听话地凑了过去。因为对他要说的事情很好奇,自然不会计较这个听到的形式。 宸王在她耳边耳语了一般,末了。问道:“娘子觉得可行” 容菀汐笑笑,看着他的目光中,已经有了欣赏之意:“听起来,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计谋。” “只是娘子先去了那桃源镇,可不要被那些江湖侠士们勾去了魂儿不然等我们到了,娘子身旁站着那个楚楚楚千层这什么怪名儿啊” 宸王说不下去了,已经被自己给逗笑了。 “楚千寻。”容菀汐纠正道。 心里暗道,宸王也真是够粗心的了,听个墙根都听不明白。那几个江湖人当时不说得清清楚楚的么 “哎,管他什么千千万万的”宸王一挥手,蛮不在乎的样子。但随即,忽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儿,盯着容菀汐,问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说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对人家芳心暗许了你是不是要红xing出墙了” 容菀汐摇头一声叹哎呦,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是,我就是要红xing出墙了早就准备好了一颗跳跃的心,就等着那春风吹来了怎么着吧”容菀汐就偏要和他对着干。 “胆儿肥了你”宸王随手抄起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作势要向容菀汐砸来。容菀汐叫了声,“不好”,飞也一般地跑出了房门,“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宸王随即追了出来 但却是在门口儿忽然停住了脚步,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一脸嫌弃地说道:“瞧把你吓得那样儿,真没胆量” 容菀汐提着罗裙转身回屋,嘀咕道:“谁怕谁啊。” “少爷,少夫人。”身后响起了雷停的声音。 宸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他招招手,示意让他进屋来。 雷停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容菀汐在他身后关好了房门。 “怎么样都办妥了”宸王问道。 “回殿下,都办妥当了”,雷停说着,把一套崭新的男子衣服放在桌子上,继续道,“殿下猜得没错,那崇阳剑阁的人果然在临安府最大的客栈雁来馆下榻,而且是萧河带着大弟子们先行,阁主过两日才会出发,说是直接去青云山庄了。阁主轻功超群,且又嫌弟子们牵绊,自然不与弟子们同行。” 宸王点头,道:“如此甚好,免得要向那老顽固好一番解释。” “属下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我们要买下他们的名额,并着他们的队伍走。让少夫人先跟着,由蒹葭随行护送。等明天我们的人佯作江湖匪徒动手、将少夫人劫出了城,于五十里外的胡村树林里,将少夫人交给他们。” “好,随后咱们就跟上。可要去那青云山庄好好开开眼界,看看真正的大侠是什么样儿的。”宸王说着,好像已经很期待了。 宸王吩咐了雷停退下。容菀汐觉得时候不早了,便出去打水服侍宸王洗漱。等宸王洁了牙净了面,便去铺床。 看到这小女子竟然不问明天的事,宸王反而心痒痒,问道:“你怎么不问我这番安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不问我明天什么时候动手,怎样动手” “少爷既然要做,自然会安排得十分妥当的,妾身何必要问明天见机行事就是了,总不至于蠢笨到这点儿应变都不会吧”容菀汐铺着床,头都没抬地说道。 宸王摇摇头,自觉无趣儿。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不和她说话,就这般没话找话 容菀汐铺好了床,笑道:“只是那个什么崇阳剑阁,一听就是江湖中的门派,殿下和他们的阁主很熟吗” “还是四年前的事儿呢”,宸王道,“杨景天闲来无事,出来游历,到京都城的时候,和我因一起饮酒而结识,相谈甚欢,做了忘年之交。但实际上,这老头儿是个老顽固,在京城的那几日里,没少劝诫我少爱美色,我烦得很。” “那你还找他的人做事这崇阳剑阁的人,靠谱么”容菀汐问道。 “当然靠谱”,宸王道,“那老头儿虽然很烦人,但他待我还是很不错的。我现在用的这些剑招,除了太学里武师教的之外,便都是他传授的、崇阳剑阁的一些不太重要的可外传招式。不过如果只有和这老头儿的关系,我也不会做这个谋划,最主要的,还是他坐下的大弟子萧河。” “杨景天年少之时,钟情一个女子,后来那女子死了,他便终身未娶,待徒儿们视如己出。这位第一大弟子萧河,虽然入门晚,但天资聪慧,而且还是他所爱那女子的外甥,杨景天很是喜爱。咱们这位萧少侠,可是受过我的救命之恩的” 容菀汐像是听故事一样,坐在床上,环抱着膝盖,双手托腮,很认真的听着。听到关键处,还很配合地问道:“殿下还救过萧少侠的命哪是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宸王也没觉得容菀汐的话有什么不妥的,也没觉得容菀汐的神情有什么奇怪的,既然她问了,他也便都说了出来,反正这些事儿原本也不需要隐瞒。拉了拉椅子,向床前靠近了些:“那还是十年前的事儿呢” “十年前”容菀汐道,“十年前殿下刚从皇子监里出来吧还没有开宅建府呢。” ------------ 第八十三章:卿乱我心 “可是这并不阻止我出未央宫玩耍,我有的是法子”,宸王道,“那时候萧河才八岁,就自己来京都城找父亲了。路上盘缠都被人偷了,饿得受不了,便偷了一家铺子的馒头吃,说要给人做工抵债。但对方是个难缠的,不同意,把他好一顿胖揍。当时我带着随从经过,瞧见了,便帮他付了银子。” “我带他去酒楼里吃好吃的,又因担心他自己一人孤苦伶仃,原本是想要把他带回宫里去的,但他说要去崇阳剑阁找亡母的朋友,求他收留” “后来呢” 容菀汐很是配合,只要宸王稍有停顿,她就表现出很愿意听、很好奇的样子。 “后来啊,我不放心他自己走,就让外祖家派人护送,将他送到崇阳剑阁去了。三年前,从杨景天口中听说,他已经成为崇阳剑阁的第一大弟子了,而且听说他很感激在京都时的恩人,说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旦他学有所成,必来报答。” “哦原来是这样啊好传奇啊”容菀汐一脸崇拜地看着宸王。 宸王又将他坐着的圆凳拉近了些,不知不觉,已经坐到床边来了。两人距离很近,中间只隔了一人的距离而已。 “杨景天出手阔绰,崇阳剑阁又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崇阳剑阁的弟子们出行,自然是要住在最好的客栈里的。而且上梁不正下梁歪,杨景天那么爱游山玩水,估计底下的弟子也一样。崇阳剑阁距离临安府不算远,他们岂能不来这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 “听那掌柜的说,名额可以买,与其买别人的,还不如买崇阳剑阁的。咱们跟着这样的大门派进青云山庄,也有地位不是最重要的是,他们肯帮我们办事。而且这事儿追究起来,也合情合理一些。” “到时候若真有人到父皇面前参我们游山玩水,我们只需说,王妃被一些江湖歹人当做福贵公子掳走了,恰巧被崇阳剑阁的人看到了,救下了王妃。因着已经与我们失了联系,所以不知到何处去找,便只能先带着你去桃园镇,因为对方掳走你的时候说了,让我们带着重金到桃源镇去赎人。” 容菀汐听得,连连点头,明显是很赞同宸王的主意的样子。 看到容菀汐如此神情,宸王不觉间有些受到了鼓舞,有些得意地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我们追去桃源镇,简直再正常不过。且因感激崇阳剑阁的侠士们搭救之恩,便答应了他们一同去青云山庄观看比武的邀请你说说,这么说来,岂不是好一番江湖奇遇,且有惊无险,又保全了人、又报了恩。” 容菀汐仍旧连连点头,忽悠他道:“夫君的主意可真妙啊” 宸王这才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好像从容菀汐回身问他第一个问题的时候,气氛就有些奇怪。 这小女子,什么时候会这么崇拜的看着他而且即便觉得他的主意很好,这小女子,估计也就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吧,毕竟只要说了前几句,后面的用意,她就已经能猜到了。 而且她怎么可能这么直白地夸奖他,“殿下的主意可真妙”这明显就是在忽悠他啊 难怪她刚刚一直兴致勃勃地问“然后呢”,“后来呢”,原来是以为他想要炫耀“本王在江湖上也有人”,所以故意配合他,让他炫耀出来呢。 想通了这一点,宸王已经从满脸的受用,变成一脸无奈了。 “你哄我呢”宸王问道。 容菀汐“嘿嘿”一笑:“我觉得你没有得到倾诉的机会,好像很郁闷的样子,就配合一下,哈” 宸王摇头笑笑,道:“你以为我和你找话,是因为想要炫耀这两段奇遇么如此说来,我值得炫耀的东西,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啊我之所以问你,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刚刚那般忽悠的惯性,使得容菀汐一时没守住,兴致勃勃的发问脱口而出。 但宸王却笑笑起身:“没什么。只不过经过了我的这番解释,娘子对接下来的事儿,可放心了些” 容菀汐见他忽然这般冷淡地说了句“没什么”,心里,一瞬失落。但却也仅仅是一瞬而已,转瞬便消失不见,甚至于她自己都不确定,这一瞬失落,是否真的出现过。只是因着他那一句冷淡的“没什么”,容菀汐的态度,也随之冷淡了起来。 只是客气地笑道:“原本也是放心的。少爷的谋划,岂能有错处只是既然那崇阳剑阁的人如此稳妥,便不要让蒹葭姑娘跟着妾身了吧还是让蒹葭姑娘留下来,继续在暗处保护少爷。” “无妨”,宸王道,“除了蒹葭,派在暗处的护卫仍旧有不少。崇阳剑阁的人即便看起来稳妥,我们却也不能掉以轻心。江湖人虽然讲义气,但毕竟我们不在江湖。事无绝对,只有万一。有蒹葭保护着,一旦有万一出现,你的贞洁和性命定然无忧。” “好,既然少爷身边还有人,妾身就不担心了。”容菀汐淡淡道。 宸王颔首,道:“你先休息,我出去走走。” 容菀汐一笑,道了声:“好。” 她不知道他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般态度,但也便由着他去了。他故意调笑也好、关切也好、呵护也好都只是他随口之言,随意而做,从来都无关乎真心。 他好的时候,她尚且不在意,更何况是这忽然冷淡的时候呢 只是能察觉到,他的冷淡,与他的关切热情反而不同,他的冷淡是出于真心的。 但仅仅是这样一个察觉而已。是否出自于真心,到底因何而起,因何才能止,这都不是她能左右的事儿。 既然并非自己所能左右,那便与自己无关。 他的心,她从未进去过,如何能了解 宸王出门后,容菀汐脱了外衫和罗裙,在床上躺着,准备着安然入眠。 出了房门,原本想着去外面走走,但离开她太远,总有些不放心。便去了下房那边,想着看看谁没睡,去找他们说说话。 见雷停和卓酒的屋子还亮着,就敲了敲门。 “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舒心的样子”雷停见宸王的那一惯闲适的脸上,此时满是凝重之色,不由得担心起来。 卓酒也道:“是啊,主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吗” 但想想也不可能,即便主子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也是静下心来想想就能化解的,今儿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了。 宸王摇摇头,道:“奇怪了越是真话,怎么越反而说不出来了” 宸王说着,带着一脸的诧异,在圆桌旁坐了。 刚才他本是要和容菀汐说,“我之所以问你,只是因为想找个机会和你说说话而已”,可,不知怎的,这话竟然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似乎觉得,只要说出来,就像是承认了心里的某种感情似的。 “主子和夫人闹不愉快了吗”卓酒问道。 宸王摇摇头,道:“没什么不愉快的如果真有不愉快,反而好了。” “你们这里有酒没有”宸王问道。 “没有啊”,雷停道,“如果主子想喝酒,属下这就去沽。” “嗯,去吧,多沽一些。”宸王道。 雷停拿了银子起身,宸王却忽然叫住了他,一摆手,道:“算了,不喝了。” 那小女子讨厌他身上有酒气。 真是麻烦啊 而更麻烦的,不是那小女子,而是他自己。竟然这般愿意顺着她。 “哦,那就不去了。”雷停已经被自家主子给弄懵了,挠挠头。 “你们两个要是想喝,你就去沽一点,回来你们两个喝算了,你们也别喝了,弄得屋子里都是酒气,我也要沾染上。”宸王道。 说完,自己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好像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似的。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盅,把浊茶当酒,一饮而尽。 但忽然觉得这茶难喝得很,很想要吐出来,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主子,这茶好像不仅仅是冷的,还是前一伙儿住客剩下的。”卓酒说着,已经龇牙咧嘴地先替宸王觉得反胃了。 “呕”宸王干呕了一下 原本只是意思意思,但是一想到那脏脏的茶具、还有好像馊了的茶 “呕呕呕”竟是控制不住了,干呕个不停。 幸亏他晚上吃的少,而且回来的路上都消化了,不然真的要吐出来了。 这小女子,真是害人不浅哪 经过了一番自我的心理调节,总算勉强让自己忘掉了刚刚喝过那茶。勉强平复了胃里的翻涌和来自于五脏六腑的恶心 然后镇定地问道:“有什么除了酒水之外,可以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吗” “啊这个” 卓酒惊讶了一声,和雷停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ps:亲爱的宝宝们新年快乐,相思爱你们,么么哒 ------------ 第八十四章:出逃计划 “追风带了棋不如属下陪主子下棋”雷停忽然想到。 “好,快去拿”,宸王道,“只不过我看他们的屋子里已经黑了,估计是睡下了。你轻一点,别吵醒了他。” “属下还是正儿八经地敲门吧,不然追风一剑刺来,以他出手的速度,属下未必躲得开。” 宸王笑道:“也好,要是因此而丧命,可是不值得。” 想道,这样一来,那小女子身上的罪孽可是更重了 哎 忙摇摇头,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甩了出去。这是怎么了怎么三句话离不开对她的念想儿 正想着要让自己别再想她,可是,脑海中又忽然冒出了她那蜷着双腿,双手托腮认真点头的样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卓酒已经被吓着了。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前一刻还是愁眉苦脸的,这一刻却忽然笑出来了 “主子,您没事儿吧”卓酒试探着问道。 “咳咳”宸王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没事。” “哦,那就好”可是卓酒应了这一声之后,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主子,那您为何刚刚忽然愁眉苦脸、忽然又笑了啊” 宸王抬眼,看向他,用警告的语气问道:“是吗你可看清楚了” 看到自家主子的这般恐吓,卓酒哪里敢说看清楚了只好摇摇头,道:“没啊。是奴才的疏忽。主子在这里,奴才刚刚却在看看地面上的这一道裂缝儿,胡思乱想。” “嗯,很好。”宸王道。 卓酒着实擦了一把冷汗。 雷停将追风屋里的棋取了过来,卓酒擦了桌子,摆好棋盘和棋子。觉着下棋最是耗费时间,身旁不能没点心,便拿了银子,去外面唤跑堂儿的,交代他让厨房做一些小菜儿过来。 就在这一楼最里面拐角处的一间下房里,一个江湖模样打扮的人,趴在门缝儿往外看。瞧了半晌,回身道:“昆哥,宸王在他那个贴身随从的房间里。那家伙,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而且我看那随从从隔壁屋子里拿了棋,看来是要下棋呢。这一下起来,不得一两个时辰么今晚能动手么” 说着,嘟囔着从门边走回圆桌旁坐着,抱怨道:“说好了一起行动,怎么就派了咱们两个来说什么怕打草惊蛇,又说什么客栈里房间不够,还不是看咱们两个老实好欺负现在这客栈里住的,可都是有真本事的人,要是不能悄么声儿的得手,惊动了他们,还不抓了咱们送官去” 叫昆哥的中年人手持着剑,盘膝坐在床上,看起来本是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但听了年轻人的话,却是眼眸微眯,谨慎思量着什么 半晌,道:“我听说那些文人们下棋,有的时候,一局棋下了一天一夜还下不完。要是他们彻夜下棋,咱们还守上一夜而且原本的计划,是去宸王的屋子里,一定要弄出谋财害命的假象来。可宸王如果半夜回去,咱们跟上去了,那时候他自然是清醒的,想下手不容易。” “而如果咱们等宸王回房后,睡踏实了再动手,估计天也快亮了。若是被那些四更就起来练功的人发现了,一张罗,咱们还是无法得手所以,看来今晚是不行了。” “就是啊”,年轻人道,“他们下了一整夜的棋,我们实在找不到机会。未免打草惊蛇,坏了大事,我们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暂时不动。” 中年人道:“对,他们下棋下了一夜,可有跑堂儿的作证。那跑堂儿的不是让后厨给他们做小菜儿去了么就算洪五他们不信,想办法自己来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人相视一笑这差事,真不是他们不想干,而是干不了。万一有所闪失,打草惊蛇,上面怪罪下来,他们可能比被人抓了送官府还惨 原以为宸王不在,自己总算能够睡一个安稳觉了。却不想躺在床上,身旁忽然少了这人的平稳呼吸声,竟是觉得心里慌得很,翻来覆去睡不着。 睡着的时候,已经后半夜儿了。可是刚刚睡着,就听见房门响了。容菀汐提起警惕来,握住了出发前特意带来的、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听得这脚步声有些熟悉,是宸王的脚步声。容菀汐这才松开了匕首,盖了下被子,想要继续会周公去。 宸王走到床前,却是没有脱衣上床的动作,而好像是就这么停在床前而已。半晌,容菀汐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既然这么不愿意回来,还回来干什么直接去卢采曦的房间不就好了 容菀汐赌气般地想道。 这念头儿一出,未免把自己吓了一跳。 反正已经被他给弄醒了,再装睡也没有什么意义。容菀汐起身去掌灯,一言不发的。 “不必掌灯了”,宸王道,“我只借着月光脱了衣裳便是。” “嗯。”容菀汐应了一声,却并不立刻回床上去,而是站在桌子旁,等着宸王脱完了衣服。 见宸王到床里去躺下了,容菀汐这才拉开被子上了床。 可能是因为夜深归来,困倦了,宸王安静得很,除了告诉她不必掌灯之外,竟然再无别的言语。没有说他这么晚去了哪儿,也没有问她是被吵醒了、还是没睡着 如此胡思乱想着,很快便又有了困意,睡着了。 听得身旁这小女子平稳的呼吸声,宸王却是睡不着。侧过身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这么看着看着,眼睛也就闭上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早。 宸王伸了个懒腰,见容菀汐没在房间中。 “菀汐菀汐”站在门口儿喊了两声,就见她端着水盆儿上楼来。 她穿着昨儿雷停买来的一身男子衣服,打扮成公子哥儿的样子,风流俊俏。只是这端着水盆的动作,和这一身打扮太不相配了些。 “你倒是起得早。”宸王笑道。 见他又恢复如常,容菀汐自然不会太计较他昨晚的态度。也便如常般笑笑,并未说什么回应的言语。 “昨儿晚上去找雷停下棋了,这家伙的棋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进步,竟然下了快两个时辰才分出胜负来。”宸王解释道。 意思是,我是去找雷停了,可不是去卢采曦的房间,也不是去秦楼楚馆里寻花问柳了。 但容菀汐并未意识到他这一层意思,只是淡笑道:“如此,少爷今儿可要找功夫好好补个回笼觉。” 宸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解释,觉得有些不妥,也就不再说什么。 “计划还照常进行吗”容菀汐没有察觉到宸王情绪的变化,边把帕子递给他,边道。 “当然对了,你得留些银票给我,不然接下来和些日子,可是不好过啊。估计我们只能卖艺为生了。”宸王擦着脸,说道。 容菀汐把漱口的水放在一旁,让宸王自己拿,就去包袱里给宸王拿银票。 将一大半的银票都给了宸王,还给宸王留下了一些现银,自己只带了一小部分,放在腰间的钱袋里。 一早儿收拾妥当,见宸王也收拾好了,容菀汐便出了门儿,叫初夏他们一起下楼吃早饭。 宸王跟在她身后,看着这个打扮成公子模样的小女子。一想到要和她分别许多天,心里竟有些不舍。 摇摇头,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跟上了容菀汐,在她耳边低声调笑了一句:“往后几日,身边儿没了为夫伴娘子入睡,娘子可会失眠”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会。” 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虽然她不想要计较他昨晚的态度,可自从昨晚的忽然冷淡后,他们之间,好像又疏远了些。容菀汐觉得,这并非是自己的错觉,而是宸王的态度所致。 说实话,有了这番疏远的对比,容菀汐才意识到他的心近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心远的时候,她也能感觉得到。 所以不可否认的是,之前,他们的心的确离得很近了。 宸王又跟上了快步下楼的容菀汐,仍旧是低声在她耳边说话:“话可不要说得太绝对了,还没有试过呢,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想我” 容菀汐一笑,忽而转头迎上他的目光。 因为她的忽然转头,以至于两人唇尖的距离,就只能放下一个手指头而已。 但容菀汐却是并未有何慌乱之色,而只是含笑问道:“相公可会想我么” “当然了。”宸王直起了身子,和她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笑道。 “还没有试过呢,妾身劝少爷可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对了。”容菀汐淡淡笑着,回敬了他一句。 说完,已经不等他追上来了,下楼,在靠着楼梯的一张圆桌旁坐下了。 容菀汐并不是故意坐在这个能看到楼下全局的地方的,但是落座之后,发现她坐着的这个背靠着楼梯的位置,刚好能把这大堂里的所有一览无遗。 宸王在她身边坐了,附身在她耳边道:“你倒是会挑地方别怕,本王的人下手是有分寸的。” 容菀汐笑笑,心想我哪里是害怕了 ------------ 第八十五章:壮士戏好 “一早儿出门,就见少爷和夫人一直亲密耳语,看得妾身好不羡慕呢不知道少爷和夫人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说呢”卢采曦笑道。 “说得是昨晚的事儿,采曦可不会有兴趣听。”宸王的语气非常暧昧。 卢采曦略显尴尬,但随即就低了头,拿着帕子掩面娇笑道:“少爷可真讨厌” 容菀汐自然知道宸王说的“昨晚的事儿”指的是什么,但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做任何回应。即便宸王口中所说的那个对象是自己,她也不可能有卢采曦的这般娇然媚态。 原本就是没有的事儿,有什么可娇羞的 宸王看到容菀汐面上毫无娇羞之色,仍旧是一脸淡然平静的,未免有些失落。这一逗显然又不成功。 “哎”宸王摇头叹了一声。 容菀汐也没问他为什么发叹,因为不用问也知道,显然是又没有成功地逗她害羞。 早饭上齐了,一桌儿人安静地用完了早膳。因为宸王不说话,所以谁都是静食不语。 “少爷,妾身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容菀汐指了指茅房的方向。 宸王点点头,道:“等下我们出去逛,我们就不上楼去了,就在这里等你吧。” “小姐,我也去。”初夏起身道。 容菀汐笑着指了指自己,道:“我现在这副打扮,带着你一起去茅房,不是太奇怪了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我回来了你再去。” “好吧。”初夏道。 容菀汐笑笑,要是有人跟着,宸王的那些手下,可就不方便动手了。 起身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儿的时候,忽然有人拦住了她。那人一身江湖草莽的打扮,膀大腰圆、身形魁梧,络腮胡子看起来好像有十几日没有打理了似的。 容菀汐心想,宸王的这些个手下,异妆术倒是不错。如此可是完全看不出这人本来的样子了。 “小公子,哪儿去啊”这大汉挑起了他的下巴。 “少爷,那人冒犯小姐”仍旧在圆桌旁坐着的初夏,自然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宸王也不可能装作没看到,但却丝毫不着急的样子,只是诧异道:“我就怕菀汐的容貌太招风,昨儿特意让雷停买了身男子的衣裳给她。怎么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雷停道:“应该没有认出少夫人是女子吧看那大汉衣衫褴褛的,应该是个匪徒,估计是为了劫财。” 宸王点点头,道:“我去看看。” 见宸王起身,这大汉忽然收起了调笑的脸色,迅速出手。将容菀汐身子一旋,就狠狠卡住了她的脖颈,同时,他的另一支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这匕首,就抵在容菀汐的咽喉处。 宸王见此,立刻停住了上前来的脚步。 于此同时,靠近门口儿的那张桌子上,坐着的十几个江湖大汉同时起身,向那个控制住容菀汐的人靠拢。而那人,则是后退了几步,出了客栈的大堂。 见此情况,客栈里的客人们都吓坏了。如此惊吓之下,却反而大气儿不敢出。 容菀汐被那大汉的匕首抵着咽喉,雷停和追风他们也不敢妄动。只是起身上前来,请示宸王的意思。 “主子,怎么办”追风低声问道。 未免事情有差,宸王并未将这一计划告诉给追风和敬雨。目前为止,就只是容菀汐和宸王、以及负责操办的雷停这三人知道而已。 “菀汐在他们手中,咱们不能贸然行动”,宸王道,“刚刚雷停说得有道理,我看他们也就只是为了求财而已。既如此,就好办了。” 初夏和知秋已经被吓得慌了神儿,但越是在此时,她们就越是不能有任何惶恐的惊呼。毕竟小姐的性命就握在对方的手里,如果惹怒了对方,遭殃的可是小姐啊。 而坐在圆桌旁的卢采曦,虽说一脸惊恐担忧之色,但心底里,却多么希望那人一失手,就将匕首捅进容菀汐的咽喉中。 一时这客栈里,包括他们这些亲眷在内,竟是一声惊呼也无。甚至于,针落闻声。 “壮士”,在这一片出奇的静谧中,宸王开口,以商量的语气道,“壮士不过是为求财,你们想要多少,尽管说出来便是。” 说着,给雷停使了个眼色。 雷停会意。 那位控制着容菀汐的“匪徒”开口了:“五百两银子,我们就放人。” “壮士”,宸王故作为难,道,“我们出门在外的,哪里有五百两银子啊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你少要一些,我们给你就是了。如此和和气气的解决了这事儿,不是更好” “放屁我看你们穿得衣服这么漂亮,而且又是从上房下来的,怎么可能连五百两都没有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不都将求个穷家富路吗少废话,拿银子来,不然我就要了这小少爷的命” 听得身后之人声如洪钟,容菀汐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裂了。心想宸王千算万算,只是算漏了一点这“匪徒”的声音。如果早就交代了这匪徒,将她打晕了之后再说话,还能好一些。 这时候,自己的还能想着这些无聊的问题,容菀汐觉得有些好笑。但自然是不能笑出来的了。而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宸王,显然是在求救。 宸王也很是配合,看了她的眼神儿半晌,便咬牙道:“好。五百两就五百两,咱们一手交银票、一手交人,你可不能食言。” 说着,使了个眼色示意雷停。但是这眼神中,分明很有深意,并不是仅仅让雷停去交钱那么简单。 “公子,这么在乎这俊俏小哥儿,该不会是你的近身侍从吧”大汉故意加重了那“近身”二字,说得油腻腻的,显然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并非这二字的字面意思。 “大哥,我听说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女人玩儿腻了,都好这口儿”一旁有人应和道。 既然对方已经认定了容菀汐是男子,宸王这边,追风和敬雨他们,显然也没有戳破的必要。 而就在此时,大堂中间的一张圆桌旁,围坐着的几个江湖人,正在以眼色交流着什么。有人用眼色示意“动手”,而有人则是摇摇头。而很显然,那个摇头的人,是这些人中可以说了算的。 因为就在这一番迅速的眼神交流之后,他们复又平静地吃早饭了。 这一切,都恰好落在了卓酒的眼中。 雷停故作谨慎地缓步上前,做着伸手在怀中掏银票的动作。敬雨和追风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动手,谨慎地盯着雷停的举动。 “快点儿磨磨蹭蹭的,活像个大姑娘”其中一个“匪徒”不耐烦道。 “好快点儿就快点儿”雷停这么说了一句,那原本在怀中的手,忽然抽了出来而随着他的手一起抽出的,还有一把短刀 短刀精准地从这些围成一排的“匪徒”的一个缝隙中冲将过去直奔那控制着容菀汐之人的手腕而去 那控制着容菀汐的“匪徒”,显然也不是什么空壳子,发现了这冲来的短刀,便迅速躲闪。但到底也躲不过这样快的速度,还是被雷停的短刀刺中了大臂 “啧糟了。”宸王像模像样儿地皱眉,跺脚道。 “好啊果然你们这些生意人说话都不算数放屁一样”这人大喝一声,显然很愤怒。 “没办法了,动手吧。”宸王吩咐追风和敬雨。 “兄弟们给我上杀了他们,银子全是咱们的,别说是区区五百两了”看到他们要动手,那控制着容菀汐的大汉也怒了,很豪气地吩咐道。 追风和敬雨动作很快,已经拔出各自腰间的匕首,向那些匪徒冲去 因为是佯作商人,所以他们并未把配剑随身放在身上,而是藏在了包袱里。身边只藏着一把匕首,作为紧急之用。 但这匕首的长度,与长剑相较起来,到底还是弱一些的。即便出手极快,从出手到这匕首攻击过去,一句话的功夫总是有的。 听得对方的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不行啊大哥这临安城的官府不好惹啊” 听到这一声提醒,那位“大哥”也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喝一声:“兄弟们撤” 说着,已经先抓着容菀汐跑了。边扬声道:“龟孙要想让你的男宠活命,带着一千两银子到桃源镇来” 这一声喊,用上了内力,声音极其浑厚地传出。不仅仅是这客栈里,就是周围集市里的人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喊罢了,这大汉已经将容菀汐扔上了拴在门外的马,一刀斩断了缰绳,驾马在清晨的集市上飞奔,踢翻了不少摊位。 而客栈这边,追风、敬雨和雷停三人,与这些拦住他们的匪徒殊死较量。可发现对方的武功极高,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弱。单拿出来,就算和他们三个中的任一人单挑儿,他们三个也未必能太占据上风,更何况如今是十几个人对他们三个人 纵然心急、纵然拼尽了全力,也冲不出这十几人在门口儿围成的这一堵人墙去。 ------------ 第八十六章:分开而行 如今这客栈中住的,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此时看到这番精彩打斗,这些江湖人怎么可能离开更不可能惊惶逃窜。而只是都躲到了墙角,像是看戏似的看着这打斗,一边儿还不停地品评着。 客栈里的客人们这般淡然,不慌不忙的,但掌柜的可是慌得不行。一边儿害怕刀剑无眼伤到自己,不敢上前去,一边还要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打了客官们不要打了,我的桌椅啊哎呦我的茶壶啊哎呦我的盘子啊我的碗啊” 他已经给跑堂儿的使了眼色,让跑堂儿的去报官,可那些个无耻又狡猾的匪徒们,无论怎么和那三个人拼斗,却总有五六个人轮番儿地守着门口儿,不让人出去。 眼见着这场打斗胜负难分,他的桌椅碗碟已经被打得倒地的到底、碎裂的碎裂,掌柜的欲哭无泪,只有跌坐在地上叹气的份儿了。 宸王拉着卓酒坐回到座位上,也看着初夏和知秋,不让她们冲出去伤着。因为事务缠身,也只能这么看着这番打斗,很头疼地连连叹气而已。 初夏几次想要提议让宸王出手,但一想到宸王的武功不如三位护卫大哥的高,冲上去了也是白搭,便也并未说出口。可自家小姐被匪徒绑走了,宸王却只是坐在这里观战,这态度,未免让人觉着心寒。 宸王这观战的样子也真是做得愈发悠闲了,觉着渴了,还倒了杯茶给自己喝。 周围时不时地有观看这场打斗的江湖人们拍手叫“好”,气得初夏直跺脚,嘟囔道:“什么嘛,不都说江湖人都很仗义吗怎么遇着了这种事儿,没有一个出手帮忙对付歹徒的” 宸王摇头笑道:“说江湖人仗义,其实只是相对于朝堂中人而言,多了那么一些侠义之辈而已。却不代表每一个江湖人都是如此。” “是啊”,卢采曦忙笑道,“这些歹徒的武功一看就是很高的,这些人的本事或许还不如他们大呢,怎么敢出手相帮” 看到宸王和卢采曦这般说笑,初夏和知秋已是气得脸色阴沉得很了。可恨她们不是那会武功的男儿身,根本就冲不出去。 云裳倒是没有如同卢采曦这般袖手旁观,而是低声担忧道:“也不知道少夫人被他们劫到哪里去了,可会被人发现了女儿之身若是被这些歹徒们发现了,可如何是好呢” 一时人人各怀着心思,但也都是无计可施,只能这般干等着。 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宸王起身,扬声对追风他们道:“算了,别和他们打了,放他们走吧这时候人早就出城了” 听了主子的吩咐,雷停先应了一声“是”随即便后退着做了一些利于收手的招式。 既然自家主子已经如此吩咐了,追风和敬雨也只好作罢。 这些个“歹徒”见他们果然没有继续打斗的意思了,其中一人喊了声:“撤” 十几个歹徒蜂拥而出。 街道上开始混乱起来,但客栈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少爷,要不要追上他们”追风问道。 宸王摇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没用。他们人多,为了避免目标太明显,一定是分散着跑的,我们追哪一个” “那现在可怎么办啊”知秋急了,“小姐被他们掳走了,总不能就这么由着他们带了人走,咱们在这儿悠闲的喝茶吧” 一旁的初夏拉了她一下,意思是让她别这么明显地和宸王对着干。 宸王的做法是很欠妥当、是让人很心寒,但现如今,她们除了求着宸王救她们家小姐之外,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若是惹急了宸王,这天高皇帝远的,宸王直接撒手不管了,就凭她们两个,可怎么救人 其实在确定了他们家小姐已经被人掳出城了,暂时救不回来之后,初夏反而定了神儿。而一冷静下来,便不免懊悔不已。 刚刚一心急着救小姐,一心把希望寄托在三位护卫大哥和宸王的身上,竟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那就是他们所处的环境。这客栈里都是江湖人,没有牵扯到自身的利益,他们自然不会出手帮忙,可若是有好处可拿呢 如果当时她说一句,谁能冲破那些歹徒的围困,杀出去,就有百两银子可拿,只怕这些并不算富裕的江湖人,一定会踊跃出手吧 可她当时慌了神儿,竟是连这一简单的法子都没想到甫一冷静下来,脑海中才忽然出现了这个念头儿。可是,现在想起来,还能有什么用呢 难怪小姐总是教导她们要沉稳一些;总是教导她们,无论遇着什么事儿,都不能让自己的心慌乱起来。现在,她总算知道了这“沉稳”二字的重要性了,可却已经酿成了大错。 然而,如此简单的法子,她当时因着慌乱而没想到,可宸王呢难道宸王想不到吗 初夏是越来越迷糊了有时候觉得宸王殿下待小姐很用心,而有时候又觉得,宸王殿下对小姐实在太冷漠了些 宸王皱眉沉思半晌,好像的确在很认真地想法子似的。但是在沉思半晌之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我们去桃源镇。他们不是说让我们去桃源镇赎人么他们一心为了求财,而且知道我们有银子,我看这话不假。” 初夏和知秋相视了一眼,一时两人也都没有更好的主意了。虽然宸王说的这个法子,是最简单的,但似乎,这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见到这富贾身旁这三个护卫的身手,客栈掌柜的自然心存忌惮,但这打碎了的东西,也不能他自己认赔啊因而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凑到宸王面前来:“客官,您看这打碎的东西,可怎么办呢”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我们的人在你们客栈里被劫走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们要赔偿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儿呢”卓酒气道。 宸王一抬手,制住了卓酒的话,吩咐道:“给掌柜的五两银子掌柜的,桌椅都没坏,光是些瓷器,五两银子购置办了吧” “够了够了哎呦客官您真是好大的气量啊,如此体谅我们这些小本生意”掌柜的千恩万谢,客客气气地说着。和他们刚入住之时的那番冷嘲热讽的嘴脸,显然完全不同。 卓酒从钱袋里拿了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接了,殷勤道:“客官,要不要我们帮您去报官” 宸王摇摇头,道:“我们这就走了,直接去桃源镇卓酒,你上楼去收拾东西吧。” 初夏看了掌柜的一眼,又看了眼宸王。 其实掌柜的说的,又何尝不是一个法子呢 这些江湖人烧杀抢掠的事儿,如果不是放在本府的管辖内,府尹大人是不会管的。如今那些人已经带着小姐出了城,出了临安府的管辖范围,府尹大人自然不会受理。但如果宸王亮明身份呢府尹还不派了全部兵力出去追 可宸王说不用,如今这大庭广众的,她们也不好提什么建议。只好跟着卓酒一起上楼,收拾了东西。退了房,出了客栈。 上车之前,初夏才到宸王身边去,施了一礼,低声道:“主子,我们真的不报官么如果亮明了身份,不怕官府不受理啊。” “你知道府尹是哪边的人你知道亮明了身份是福是祸这朝堂上的事儿,你不不懂。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弃你家小姐于不顾的。如今我说的法子,就是最好的法子。”宸王低声道。 算是给初夏吃了颗定心丸。 他知道这小丫头很忠心,若菀汐在,菀汐也不愿意让她担心。但这事儿的具体缘由,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暂时还不能告诉初夏,那些匪徒是他们的人。 “刚好,你上我的车,我有话要问你。”宸王道。 “是。”初夏只好应了一声。 身后,卢采曦见初夏随着宸王上了宸王的马车,气得直咬牙。 主子刚走,这小奴婢又跑出来作乱了,是何道理这主仆二人是要把殿下给霸占了不成 “主子,上车吧。”秋燕见追风等得急了,提醒自家主子道。 有追风在,卢采曦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来,只好顺势上了车。心里已是愤懑得难受。如今这才刚出来,殿下就将她冷落至此,以后到了江淮那边,一定又有新的美女了,殿下岂不是更不把她放在心上了让她跟出来,难不成是让她受气的 显然殿下是没有这个意思的,殿下曾经最宠爱她,这点是没错的。都是容菀汐给害的,不知道用什么狐媚子手段拴住了殿下,让殿下抽不出功夫到她这里来。 其实这小丫头是不足为害的。她也知道,殿下让初夏进他的马车,并非是对初夏有意,估计只是有什么事儿要问她吧。虽然气恼,倒也不至于颠倒了主次。 趁着容菀汐不在,她还不快点儿想个法子,将殿下的心给抓回来 马车里,宸王问道:“你跟着你家小姐多久了” ------------ 第八十七章:完美收局 “日日跟在小姐跟前儿伺候,是小姐归京之后这三年的事儿。但实际上,奴婢是自小跟着小姐的。先前跟小姐和老爷一起在边疆那边来着,后来出了一件事儿,小姐担心奴婢的安危,就让老爷差人将奴婢送回京都府中了。”初夏规规矩矩地答道。 “嗯”,宸王颔首,问道,“你家小姐打雷,其中缘由,你可清楚” 毕竟容菀汐不是那种矫情的女子,不至于连打雷下雨都要哀叹伤怀一般。可那晚她那样害怕,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原因。 “就是因为那件事啊”,初夏道,“就是因为那件事,奴婢才被老爷差人送回来的。说起那事儿啊,真的好吓人的至今想起来,奴婢都觉得浑身发抖呢” “是什么事儿”宸王问。 初夏心有余悸地如实道:“那还是七年前的事儿呢,军营里举行什么什么练兵,反正奴婢也不懂。就是那晚,我们驻扎在边疆的黑麒山下。原本白天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可是到了后半夜儿,忽然下起暴雨来,电闪雷鸣的,营帐里所有的火都被浇灭了。” “都说这黑麒山上有狼群,可谁也没真的见过,也都没在意。哪成想,那晚狼群趁着营帐里漆黑一片,袭击了我们的营帐,有不少兵士都受伤了。奴婢当时被雨声惊醒了,许是着了凉,肚子痛,就去营地后面方便去了。回来的时候,看到营地里已经乱作了一团。忙冲回帐子去,奴婢看到,那帐子里进了三头狼呢” “有一头狼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吃小姐嘴巴眼瞧儿着就要碰到小姐的头颅了奴婢吓得当场晕过去了。被人叫醒的时候,却发现小姐好好儿的,只是帐子里多了三只饿狼的尸体,还有浑身是血的翎王,好吓人啊是翎王救了我们小姐。后来听小姐说,翎王是从饿狼的嘴里将她救下来的,当时那饿狼的牙齿都已经碰到小姐的额头了” 回想起当时的事儿,初夏不免吓得浑身直哆嗦。想起当时那另外两只饿狼回身用幽绿的眼睛看着她,她就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幸亏了翎王殿下及时出现,杀了那正要吃小姐的饿狼,转移了那两头狼的注意力。不然她和小姐,可就都没命了 初夏定了定神儿,继续道:“听小姐说,那两头狼见自己的伙伴被翎王砍碎了头颅,发了疯似的扑向翎王。翎王一边要护着她,一边还要与饿狼激战当时的情况可惨烈了。奴婢醒来的时候,看到地面上有好多血,翎王殿下流的血,和那些饿狼的血,已经混在一起,分不清了” 如此说着,当时的情况,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初夏吓得浑身发冷,抱着自己的肩膀取暖。边用力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将这可怕的一幕给忘掉。 平复了半晌,方又说道:“奴婢只是看了一眼,就吓成了这样儿,可想而知,差一点儿就要被那饿狼给吃了的小姐,得吓成什么样儿呢此后,小姐就染上了这怕深夜打雷暴雨的天气,每到这样的夜晚,都吓得浑身颤抖。” 宸王安静地听她说着,脑海中,也随着她的话,想到了当时的画面。难怪菀汐会如此心念着二哥,原来是有这层缘由。 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而言,经历了这样的惊吓,不吓得自此痴傻已是万幸了。而那晚,菀汐却是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甚至于连颤抖,都是极力控制着 想到那晚的容菀汐,宸王不禁一阵心疼。掀开窗帘看向通往桃源镇的方向,心里想着,但愿这几日里,不要有雷雨天才好。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胡村那边。 乡间小路上,见一个砍柴而归的老伯正向这边走来,雷停勒马停住,扬声问道:“老伯,去桃源镇,往这个方向走对吗” “是啊”老伯说着,往前方指了指,“沿着路一直走,见着两个岔路,走左边的那个。” “多谢老伯指路”,雷停谢了一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老伯,你可见一群江湖人带着一个锦衣的公子吗那公子很不情愿跟着他们的样子,应该很好认的。” 老伯想了想,道:“哎呦,见到了,见到了只不过那公子好像是昏迷着的约莫着半个时辰前吧,就在身后儿的树林里,我看到两伙儿人打起来了一伙儿穿得挺好的,看起来像是大门大派的样子,另一伙儿人就很寒酸了,膀臂都露着呢那伙儿穿得好的的人说说什么,这人定是你们劫来的人质,又想用人还钱是不是那一伙儿穿得破破烂烂的人说,关你们屁事” “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那些大门派的人,好像布了一个什么阵法之类的东西,将那些匪徒给打败了,从他们手中救了人” 听得老伯说完,雷停道了声谢,将马车往一边靠了靠,给老伯让了路。身后的三辆马车也随着这第一辆马车,向一旁让了让。而且老伯的话,他们也都听得差不多了。 追风喊道:“雷停,如此说来,少夫人可是被人救下了也不知道那伙儿人是好是坏。现在这江湖中啊,看起来像是名门正派的,实际上却是龌龊之辈的人可多得是啊” 刚好老伯走了过来,追风问道:“老伯,你可见那些名门正派的人有什么特征或者是说了什么能证明他们身份的话吗” “这个”老伯停住了脚步,仔细回想了一番,道,“他们说他们是是什么阳剑阁的人。” “是崇阳剑阁吗”雷停回身问道。 “对对对,就是崇阳剑阁”老伯道。 雷停对追风道:“如果是崇阳剑阁的人,那就没关系了。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名门正派。而且这一次去参加武林大会,一定是大弟子带着的。那萧河,可是江湖中有名的正人君子呢” “是啊如此咱们可能放心了少夫人和崇阳弟子们在一起,一定很安全。咱们只消到那桃源镇上去找崇阳剑阁的弟子们领人就是了”追风道。 听了这老伯的话,一行人显然都放下心来,估计除了第二辆马车里的卢采曦之外 卢采曦心里暗想道,容菀汐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她还想着等救回容菀汐的时候,要用她的贞洁一事大做文章呢。可是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她就化险为夷了。 卢采曦掀开车帘,用满是担忧的声音问道:“追风,这崇阳剑阁的弟子,当真有传说中的这么正派么毕竟少夫人可是那样世上罕见的美丽容貌呢这一路上他们带着少夫人,若是有人动了歹心,少夫人一个弱女子,可怎么反抗呢” “卢主子放心”,追风朗笑道,“如果连崇阳剑阁的人都信不过的话,这江湖上可就没有什么正经门派了。” 雷停也回身道:“是啊,崇阳剑阁的正派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卢主子放心吧,属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这崇阳剑阁是什么样的门派,她是不清楚的。但听雷停和追风这么说,崇阳剑阁的弟子,在江湖中的口碑极好,这是一定的了。若是污蔑他们对容菀汐做了什么,显然不靠谱。 而老伯说看到容菀汐被人救走,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儿了。不过半个时辰,那些匪徒又忙着赶路,怎么可能有心思对容菀汐做什么如此一来,想要拿容菀汐的贞洁做文章,可是不靠谱的事儿,弄不好还要被殿下好一通训斥。自此冷落了她也不一定。 如此想着,也就只能暗叹自己时运不济了。 听此,初夏也放了心,笑道:“原来小姐被人救下了,这可太好了知秋在最后一辆马车上呢,许是听不到呢,少爷,奴婢这就去告诉她” 宸王点点头,让她下了车。 初夏下车后,宸王掀开窗帘看着窗外。及至此时,所有要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儿,也就只是赶路而已。他原本是应该轻松悠闲的,可这心里,也不知怎的,竟是悠闲不起来。 不知道容菀汐和那些崇阳弟子们相处得怎样,与那些江湖人同行,她习不习惯。还有,若是这几日里遇上下雨天,可怎么办 那传话的老伯,当然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为的是稳定这一行人的人心,不让他们着急慌乱。这一番谋划,他的确算得仔仔细细的,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纰漏之处。可却又总觉得,他真的漏算了什么 宸王摇摇头,心想道,“不能再否认啦,真的是漏算了很重要的一点自己的心。” 不管怎么说,他和这小女子相处也有些时日了,而且相处的时日里,甚是欢畅。他可是个内心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不在乎这合作伙伴的死活 坦然承认了他是担心容菀汐的,心里反而畅快了不少。伸了个懒腰,会周公去了。 天下之外无大事,能睡着的时候,何必要醒着 ------------ 第八十八章:江湖初行 容菀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临安府外福来镇的客栈里了。 床前坐着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目测要比她高出一头的女子。 如果不是发现这穿着一身蓝边白袍弟子服的人,有些“胸怀”、且没有喉结,单从她这很有英气的五官和坐姿、神态上看来,容菀汐真要以为这是一个男人呢。 “姑娘是蒹葭”容菀汐揉了揉额头,起身靠在枕头上问道。 蒹葭起身,向容菀汐行了一个江湖男子的单膝跪地、抱拳之礼:“是正是属下殿下吩咐,接下来这一段路,由属下照顾娘娘。” “姑娘快请起吧”,容菀汐笑道,“咱们在外面,不需要这么多虚礼。” 蒹葭听了容菀汐的话起身,又是双腿叉开,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板儿笔直地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耳观鼻鼻观心,面容冷峻,一点儿女子的仪态都没有。 容菀汐看着她这一副标准的男儿坐姿,忽然想到宸王赞美她的话,“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觉着,这对比也太强烈了些 看到容菀汐在打量她,蒹葭直视着前方,目不斜视,倒像是要避讳着她,非礼勿视似的。问道:“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我们在外面,便不要叫我娘娘了”,容菀汐笑道,“更何况你看我这一身儿打扮,你这么称呼我,不是太奇怪了吗我见姑娘穿着这样的衣服,应该是崇阳剑阁的弟子服吧” “是。殿下让我们随着崇阳剑阁的弟子走,装作是他们的人娘娘请看,给娘娘的衣服已经备好了。是萧少侠刚刚送过来的,他们在镇上找人赶制的。” “蒹葭姑娘今年多大年纪”容菀汐又问道。 “回娘娘,属下今年十八娘娘直呼属下姓名便好,属下不喜欢别人对我以女子的身份来称呼。”蒹葭道。 “我再过几日就十七了,蒹葭长了我一岁。不如我们也以江湖人之间的称呼相称,如何我小你一岁,便唤你师兄” 蒹葭起身,抱拳施礼道:“属下不可错了这规矩,岂敢在娘娘面前托大” 容菀汐笑笑,见她是个顽固派,也就不再勉强,而是道:“好吧,那以后咱们在路上,你便称呼我为少爷吧。” “是,少爷。”蒹葭道。 说话间,有人敲门。 “什么人”蒹葭问道。 听到蒹葭这如同审问一般的话,容菀汐觉得头好疼。这位蒹葭姑娘,言行也太冷了些,可不要吓到崇阳剑阁的少侠们才好。 “蒹葭师弟,是我,萧师兄。”门外,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听他介绍自己是萧师兄,容菀汐便知道,门外之人,就是宸王所说的崇阳剑阁大弟子萧河了。 “蒹葭师弟,我想问一下公子可醒了”萧河找到了一个对容菀汐比较合适的称呼,问道。 昨天晚上,宸王的属下来找他的时候,就已经亮明了身份。他知道这一次是宸王让他帮忙,也知道要带着走的这位,就是王妃娘娘。 自从师父从京都城游玩归来,他就已经知道了,当年救他的人,就是当今的宸王殿下。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可以报恩的机会,他必定是要做得妥妥当当的。所以很仔细地让人去给王妃娘娘赶制了衣袍、又在一旁的福宾楼定了一桌酒席,给王妃娘娘接风。 蒹葭看了容菀汐一眼,见容菀汐点头,这才道:“醒了。” “劳烦师弟服侍着公子换上咱们崇阳剑阁的弟子袍,我在楼下等二位。咱们去一旁的福宾就楼好好吃上一顿,让公子和师兄师姐们认识一下。”萧河道。 这一次,容菀汐没用蒹葭那张能吐出寒冰来的嘴巴来通传,而是直接扬声道:“请萧师兄稍后,我这就下楼去。” “不急不急”,萧河忙道,“公子缓缓来就是了” 容菀汐也不用蒹葭服侍,因为总觉得会有种被男人服侍着更衣的错觉。罪过罪过,岂能这样腹诽蒹葭姑娘 容菀汐自己穿好了这身弟子袍,发现出奇地合身。笑道:“怎么做得这么准” “赵师姐在少爷昏迷不醒的时候,为少爷量了尺寸。” 容菀汐开了窗子,仔细看了下天色,原来已经临近日落时分了,日头正在西沉呢。笑道:“他们的药也真够狠的,竟让我昏睡了几个时辰。” “对了”,蒹葭说着,忽然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来,道,“这是殿下让属下交给少爷的。殿下说,这里面是根据醉梦长的方子调配出来的一种替代品,虽说不如那含有醉仙草的醉梦长药效强,但让人昏迷三四个时辰的功效是有的。殿下说,让少爷防身。” 容菀汐接了,心想宸王倒是有心 不知道宸王现下在何处。 为了避免在半路上就遇到,宸王他们是一定不会选择和他们走一条路的,估计现在是在另一条路上,只要最终能来一个殊途同归就行了。 容菀汐将药粉塞在怀里,招呼了蒹葭一声:“咱们走吧。” “是。”蒹葭应了一声,抱着剑,一脸冷酷地跟在容菀汐身后。 带着这样一个冷面保镖,容菀汐还真是挺不习惯的。 下楼,见萧河正抱着剑在楼下等着呢。 容惋惜笑着叫了他一声:“萧师兄。” “公子。”萧河回身,向容菀汐行了一个抱拳之礼。 容菀汐也笑着向萧河一抱拳,爽朗道:“师弟刚刚入我崇阳剑阁,还未向萧师兄行礼拜见,岂敢受了萧师兄的礼” 萧河见容菀汐如此爽快,完全不似他印象中的那种扭捏的大家闺秀,心里也觉得松快了不少,觉得这一路上的相处中,应该不用太拘谨着了。 因儿也爽快笑道:“小师弟,你入门晚,给师兄师姐们敬茶的礼节本是要得的。但是看在小师弟你昏迷了这么久,也怪可怜的,这事儿就免了吧” 容菀汐笑道:“要是我真有正经拜到门下的机会,别说是敬茶了,就是让我行跪拜之礼,那也是应该的。对师兄师姐们的孝敬,还是要有的嘛” 见萧河眉目英俊、声音清朗、举止也颇为爽快豪气,容菀汐即便还未见到崇阳剑阁的其他弟子,却也对这崇阳剑阁很有好感了。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小师弟若真有此意,待到见着了师父,我和师父说一说,为小师弟促成此事”萧河问道。 容菀汐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而已,但听萧河当了真,也觉得人家一番好意,自己不好驳了。更何况若真能拜入崇阳剑阁门下,学个一招半式的防身,也是一大幸事。因而向萧河一抱拳,道:“如此,可就有劳师兄了。” 刚出了客栈的门儿,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之声。 萧河忽然面色一变,道了声:“不好” 便拔剑冲将出去 容菀汐看了眼蒹葭,原本是下意识地要和她相视一眼的,但是这冷面女护卫,只是怀抱着她的长剑,目视前方根本没有给她眼神交流的机会。 被人无视了,容菀汐悻悻地摇摇头,忽然体会到了宸王在她这边吃闭门羹的苦处。 淡淡一笑,有些自嘲。负手阔步而出,亲自去看外面的情况了。 蒹葭紧跟在容菀汐身后,片刻不离地也出了客栈。 只见长街上已经乱作一团了。 一个崇阳剑阁的的女弟子,正在和一个穿着一身紫色银边华贵弟子服的人打斗。这二人在一家商铺的屋顶打斗,四溅的剑气时不时地会震乱长街上这些小商贩的摊位。 小商贩们惊呼着,“别打了别打了” 而那些看热闹的人则是仰头喝彩,“打得好” 萧河持剑站在人群中,几次想要冲上去,可都没有找到机会。 两人双剑相抗,中间只剩下一人的时候,不知道那男弟子说了句什么,只听的那位崇阳剑阁的师姐大喝一声:“好不要脸” 随即,迅速后退,复又向那男弟子一剑刺去出手极快极狠辣。 就在众人一声惊呼之时,却见那男弟子只是脚尖点地,轻轻松松地就将自己的身子推出了数米远,已经到了另一间屋顶了。 “好轻功。”身后的蒹葭赞叹一声。 容菀汐虽说对这江湖中的招式和内功都不太懂,但是看得那男弟子身轻如燕,脚尖划过无脊、就如那白鸥的身子划过海面一般,也知道这绝对是上乘武功了。 “赵师妹,能在此遇上,可是你我二人的缘分哪我不过是要请你吃顿酒而已,你何故这般恼怒”这轻功超绝的紫衫少年道。声音带笑,也是极其清朗的音色,听着倒是让人很舒服的。 “放你娘的狗屁请客便请客,吃酒便吃酒,你将你那狗嘴凑到我的耳边做什么你好歹也是风华剑阁的第一大弟子,难道就不怕丢了你风华剑阁的脸面”崇阳剑阁的女弟子大怒。说着,又向那风华剑阁的弟子出了一招儿。 容菀汐听得她的话,忽然想到宸王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 ------------ 第八十九章:奏效好计 不免一阵羞愧。性格爽朗的江湖女子们,都知道这般恼怒反抗,怎地她就一点儿恼怒反抗的意思也没有呢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检点么 还是如果换做了一个让她讨厌的人,她的态度,虽说不会同赵师姐这般拔剑相向,但极其恼怒总是有的吧 容菀汐摇摇头,心想好不容易离开了宸王,能够得到一阵子清净了,没来由地,想他做什么 觉得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两人看起来功夫相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分出个胜负来。 萧河仍旧跃跃欲试地找着空隙,但这两人的剑招越来越密,他是越发地插不进去了。 “师兄,我们这样干看着也不是办法啊。”容菀汐到萧河身后去。 “是啊”萧河着急道,“小师弟,你是看不出,但实际上,那华少晖是在让着赵师妹呢要是哪下忽然没收住,出手重了,可怎么办” 容菀汐一笑,问道:“萧师兄,这位华少侠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容菀汐瞧着这位华少侠的身量及打扮,再加上赵师姐刚刚说的话,便知道他是一个风流公子了。只不过很可能是不太讨喜的那种风流公子,和宸王不同。 “江湖上有名的好色之徒,仗着是风华剑阁华阁主的独子,平日里没少糟踏那些无仰仗的女弟子们,风流债欠了一大堆。游手好闲无恶不作,却偏偏极有武学天赋,修炼了一身好武艺。同辈之中,很少有人能打得过他。他对赵师妹的垂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萧河边说着,还在找寻可以插入战局中、一扭转乾坤局面的机会。 “既如此,咱们何必要惯着他”容菀汐看了一旁的水果摊儿一眼,在萧河耳边耳语了半晌。 “哎呦”听得萧何已经有些恶心的样子了。 但随即便道:“师弟好主意啊这位少阁主啊,可是很爱干净的。更何况咱们也不怕得罪他。只要赵师妹不从了他,咱们迟早是要和他彻底翻脸的,早一日晚一日又如何” 容菀汐笑道:“师兄明鉴” 萧河“嘿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萧何应了这个主意,容菀汐便去买香蕉了。 听萧河这么说,这位华少阁主,应该是个十足无好品行的纨绔公子,所以与这样的人较量,想要找和平的方式,很困难。既然彻底翻脸是迟早的事儿,莫不如在一开场的时候,就将他吓唬怕了。或许这样一来,他反而不敢再过来招惹。 而若萧师兄误会了这位华少阁主,那事情可就更好办了。如果这位华少阁主是个有气量的人,自然不会把这一场闹剧放在心上。 容菀汐买了一串儿香蕉,掰下来一个,扒开了自己迅速吃了一大半儿。将剩下的一小半儿夹在这个剥皮得完好的香蕉皮里碾匀称了,便递给了萧河。 萧河倒拎着这香蕉皮,向围观人群中挤了挤。扬声向屋顶打斗的两人道:“师妹,你不是最爱用香蕉皮美容了吗师兄我刚吃完一个,舔得干干净净儿的了来,给你” 萧河说着,却是盯准了,向那正在出招的华少晖扔了过去。萧河用了内力,这一扔可是极其精准的。 “啪”地一下,那香蕉皮呈四瓣花儿的样子,正当中地招呼在了华少晖的脸上 华少晖“啊”地一声,迅速甩掉了自己脸上的香蕉皮。脸上如此黏腻的感觉,已经使得他胃里一阵翻涌了,哪里还有心思出招 指着地面上仰头看笑话的萧河道:“萧河,你好卑鄙的手段恶不恶心有本事你上来和我打” “打架多伤和气啊华师兄华师兄是你风华剑阁的第一大弟子,而小弟则是我崇阳剑阁的第一大弟子,你我二人若是交手,外人岂不以为我们两派不合而且杀人诛心哪华师兄你让我赵师妹恶心着了,难道我还不能恶心恶心你了礼尚往来嘛” 这都是王妃娘娘出的主意,王妃娘娘说,咱们不挑明了和他为敌,就只是送他一个回礼,也恶心恶心他。 赵师姐见好就收,借此机会,十分大度地向华少晖一抱拳,朗声道:“华师兄,我师兄说得有道理,如今我和你打斗,就只是因为你恶心到我了而已,这可不是我们两派之间的争斗。华师兄恶心着我了,我师兄也恶心了华师兄一回,咱们扯平了告辞” 赵师姐说完,就翩然从屋顶上落下,落到了萧河面前。 容菀汐发现,赵师姐是一个生得很漂亮的女子,娥眉秀目、骨骼清奇,一双翘嘴儿极惹人怜。 难怪会惹得华少晖这般纠缠。 “赵师妹这话说得好,我爱听那么以后若是我再恶心着了赵师妹,师妹可不要再动刀动枪的啦,你再想个法子恶心我一下不就成了”华少晖仍旧站在房顶,向他的赵师妹喊道。 看到了华少晖的正脸,容菀汐很快便知道了,为何同为风流的人,宸王就不惹人讨厌,而这华少晖却如此让江湖人反感。呃眼睛细长、鼻子细长、嘴巴细长、脸也是瘦削细长真是可惜了他的好身段儿。 如果这位华公子也能如同风北宸生得那般惊尘好看,或许在赵师姐这里受到的待遇,会比现在好一些吧。 “我先去吃酒啦赵师妹,咱们改日再见”华少晖的做派倒是很潇洒的,已经收起了长剑,轻摇起了折扇。 “切”赵师姐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随即看向萧河的时候,眼神大变,和先前那嫌弃轻蔑的样子完全不同了。而是一脸笑意,眼中明显透露出女子的柔情。 “师兄,你可真聪明啊”赵师姐挽着萧河的手臂道。 “不是我聪明,都是小师弟想得办法。”萧河笑道。 容菀汐见他们二人的神态,虽说是互相都有感觉,但显然还没有挑明呢。如今赵师姐这么挽着萧师兄的手臂,萧师兄和赵师姐他们两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而且在楼上窗子上趴着看的其他师兄师姐们,也没有发出什么惊呼。看来江湖人的作风,是与他们这些官家人有很大的不同的。 他们有自己坚守的底线,诗书礼仪于心胸中,但和自己亲密的人相处,是不太拘泥这些小节的。 “小师弟,你穿这身儿衣裳可真好看啊我看哪,你天生就应是我们崇阳剑阁的人呢不然直拜入我们崇阳剑阁门下算啦”赵师姐笑道。 “芙蓉”,萧河笑嗔道,“小师弟岂能天生是我们这些江湖草莽” 容菀汐笑道:“萧师兄这是在笑我没福气呢我到希望我生在江湖,自自在在的,多好” 看到这场打斗结束了,围观的人也都散了。只是那些受到波及的小摊摊主们,见那位少侠已经踩着屋顶飘走了,找不到人影儿,也就只好过来向他们讨要索赔了。 “几位大侠,我们都是小本儿生意,是在赔不起啊您看这”几个小摊贩选出了一个出头的人,向他们委婉道。 萧河也是个好说话的,知道小本生意不容易,给了他们一些相应的补偿。 随后几人进了福宾酒楼。 “几位客官,里面儿请啊”小儿迎了上来。 见他们穿着的弟子袍,小二一眼就认出了萧河,忙道:“客官,您的师兄弟们都已经到了,在楼上等着呢酒菜我们已经在准备着了。只是今天客人有点儿多,预定的也多,我们要按照顺序来。但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几位客官稍等一会儿,酒菜就能上齐全了” 萧河点点头,道了声:“不着急。” 见小二也挺忙的,便让他不用跟上来了,自己带着她们往楼上去。 萧河定的位子不错,是二楼的一个靠窗子的雅间儿。在雅间儿里,他们说话还能自在一些。也可见这些崇阳弟子们有多阔绰了。 想到宸王他们现在一定还在苦哈哈地装商贾,住中房,容菀汐就觉得,这心理有些过意不去啊她在住着上房、吃着上好的馆子,身旁还有这么多提着宝剑的人护卫着,甚至于出门儿都能在街上横着走哎真是太对不起她家殿下了 “小师弟,蒹葭师弟,来来来快请这边坐。”看到他们进了屋,崇阳剑阁的弟子们很是热情。 容菀汐见几个师兄把她和蒹葭往中间重要的位置上引,估计是他们对客人的尊重。但是自己不想弄得太见外了,也不想故意尊重着身份,因而只是在一进门儿的位置上坐了,还笑道:“还没正式拜见师兄师姐们呢,我就先坐下了,可真是太随意了呀” 见容菀汐这么随意,这些崇阳剑阁的弟子们反而自在。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具体身份是什么,但只要有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十足敬重了。那就是大师兄说了,这是他救命恩人的娘子。 容菀汐先坐下了,这一桌子人也随之都坐下。容菀汐发现,这些江湖人虽说看起来是很随意的,但实际上,这尊卑规矩也是很讲究的。 ------------ 第九十章:江湖畅饮 萧河是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而左右两边坐着的,左边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儿的师兄,容貌上比萧河沉稳一些;右边坐着的,是这些人中年龄最长的一位师兄,看起来有三十出头儿了。随后便是一些十七八岁的师兄师姐们,还有最挨着她坐着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师弟。 显然萧河左右两边坐着的两位师兄,资历深一些、地位高一些。 而且也可以看出,崇阳剑阁从整体上来说,还是一个很有年轻活力的门派。 算上她和一旁的蒹葭,一共在座的,共有十个人。崇阳剑阁这次出行,人数倒是不多。 见大家都坐定了,萧河起身道:“小师弟,蒹葭师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咱们崇阳剑阁中的这几个师兄师姐” 萧河说着,从坐在他左手边的二师兄开始介绍:“这位是二师兄陆子元,这位是三师兄齐子风;大师兄身边的,是四师兄鲁子越;二师兄身边的,是五师兄李子明;四师兄身边的,是六师妹赵芙蓉,你们刚刚已经认识了;五师兄身边的,是七师妹季芙玉;芙玉师妹身边的,是八师弟薛子逍,可不是我这个萧啊,人家可是逍遥的意思。师父特意给取的呢,就希望他往这方面发展” 说着,在座的人都摇头笑了起来。三师兄齐子风笑道;“子逍啊,你可千万别听师父的,咱还是规规矩矩地研究功夫,逍遥什么呀除了师父和大师兄之外,几人能有那样的武学天赋啊每日里逍遥着过,功夫却蹭蹭地进益” “三师兄,你是入门晚,你要是也在十岁之前入门,资质定然也不差你说你,都十八岁了你才进门,能学到些什么呀”五师兄李子明笑道。 “是啊三师兄,其实要说资质最鲁钝的啊,非我莫属了” “哎,四师兄,你这话说得可真是高,实在是高太有自知之明了你知道当初师父为什么会给你取名字叫子越么就希望你能跨越你自己、有朝一日突破了这鲁钝的资质呀”李子明笑道。 看得出,四师兄鲁子越和五师兄李子明的关系很好。 这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而且长得都不出挑。四师兄有些微胖、五师兄皮肤黝黑,若不是这一身很显人精神的弟子袍衬得,他们单拿出来,是和乡间汉子差不多的。但这两人都是性情爽朗,没什么心机,看起来是很让人喜欢的。 可能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能聊到一处去。 不多时,酒菜上齐全了。萧河让容菀汐先动,容菀汐却是笑道:“大师兄不动筷子,我们怎么敢吃大师兄糊涂啦” 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萧河见容菀汐这般能与大家玩儿到一处去,自然也不可能过分客套着。因而只是拿起了筷子,笑道:“听说这福宾楼里的酒菜样样儿都好吃,可惜我只有一张嘴一双手,不然一气儿每样都尝尝。” “怎么就那么馋呢我们都说大师兄你最像师父,可你总不承认我看你以后可千万别狡辩了,你要不像,可就没别人儿像了”赵芙蓉笑道。 “是啊大师兄,你就不要推辞啦”鲁子越笑道。 萧河摇头笑笑,看起来很是无奈吃了这块儿红烧鱼,才道:“哎算啦,像就像吧反正师父除了爱吃爱玩儿爱游历之外,还是很有一番为人师的威严和仪范的我怎么敢如此嫌弃地说不像他不然他老人家一生气,岂不是又要罚我去扫山” 李子明笑道:“大师兄好有记性哪上次我们说你最像师父,你不承认,结果被路过的师父给听到了,说咱们嫌弃他都是你拐带的,罚你扫了三个月的山。这事儿可要成为师兄你的噩梦了吧” 萧河点点头,道:“可不么。所以以后每次我说我不像师父的时候,都要四看看他老人家在不在。” “师兄”薛子逍指了指房顶,低声道,“你该不会以为师父现在就在房顶头顶呢吧” 萧河“嗯”了一声,低声道:“很有可能他老人家,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又不是第一次到人家屋顶去饮酒了他老人家饮酒,只在乎哪里赏月的位置,就算是小娘子的房顶,估计他老人家也上去过” 一时大家哄堂大笑。 渐渐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家交谈甚欢。 和这些江湖人在一起,容菀汐觉得心里痛快,很愿意和他们打成一片。大家说说笑笑的,也不顾及着什么。 说起她给萧河出主意对付华少晖的事儿,大家纷纷竖起了大拇指。都赞同道:“对付华少晖那样的人,就得用这招儿” “可是”八师兄那小屁孩儿挠挠头,道,“他们都说,小师弟你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呢,怎么会想出这招儿啊” 小屁孩儿说着,还很应景儿地扫了扫自己的身上:“光是想想那黏糊糊的香蕉皮,我就觉得浑身都掉鸡皮疙瘩了” “那是你自己道行不深”,容菀汐笑道,“大户人家的夫人怎么了难道还不许我行侠仗义了就是要恶心着他,不然怎么能解决问题” 一时大家也都笑薛子逍的确“道行不深”,说他是小屁孩儿,欠历练。 气氛欢畅,大家有说有笑的,容菀汐也不客套着,随着大家小饮了一些酒。这一番畅谈下来,容菀汐对同行的这几个伙伴的性格,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四师兄和五师兄就不用说了,就是两个爽朗的汉子。和他们开起玩笑来,是极其畅快的。 三师兄因着和他们年龄不同,所以虽然说话也爱开玩笑,但看起来到底还是稳重一些,更像是他们的长辈;八师兄就不用说了,小屁孩儿一个,长得挺漂亮的,也挺聪明,但因为年龄小,实在不能让人有除了小屁孩儿之外的其他形容。 两位师姐,赵芙蓉生得很漂亮,季芙玉的容貌平平。赵芙蓉神情活泼灵动,季芙玉面容沉稳娴静,看起来都像是好相处的。 而二师兄,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城府很深。他们这般畅谈,陆子元就只是偶尔点头笑笑,偶尔随着大家的话说上一句而已。若说是寡言少谈,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是偏偏他说的那几句话,都是极其有头脑的。跟着大家开玩笑的同时,却是谁也不得罪。 好在和他们只是同行几日而已,不会有什么过深的交集。容菀汐也不会过分提防着什么。同行的时候,大家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渐渐夜深,大家也都乐呵得差不多了,便结算了银子,回客栈去了。 蒹葭的房间就在容菀汐隔壁,但却随着容菀汐回到了她的房间,而且看起来,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果然,就在她宽衣的时候,蒹葭已经一跃躺在桌子上,蜷着身子抱着剑,打算睡觉了。 “蒹葭,你回房去睡吧。”容菀汐道。 “殿下交代的事,属下不敢怠慢。”蒹葭道。 “问题是”容菀汐很是为难地说道,“你在这里,我睡不着啊。我不习惯入睡的时候,房间中有其他人。当然了,殿下除外。”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这一句,难道真是吃多了酒,话也多了起来可她明明只是喝了几口而已。 “那好,属下到门外去睡。”蒹葭起身,平静地往外走。 容菀汐摇摇头,觉得宸王真的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蒹葭这姑娘是不错,很忠心,而且武功的确很高,但这做事儿一根筋,可怎么整 “蒹葭”,容菀汐叫住了她,和缓笑道,“你若是守在门口儿,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放心吧,有什么事儿我会马上叫你的。而且我身上也带着匕首,就算当时没有时机叫喊,我也会自己周旋着,找到求救的机会的。你还是回去,路还长呢,咱们都自在一些。” 蒹葭停住脚步听着,看起来是的确把容菀汐的话给听进去了。只是想了半晌,便点头道:“好吧,娘娘千万要保重。” “放心。”容菀汐笑道。 送走了这个太过敬业的蒹葭姑娘,容菀汐总算长舒一口气。宽衣躺下,仍旧是把匕首压在自己的枕头下。 也不知是白天昏睡得太多了,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平躺在床上,即便极其平稳的呼吸,也还是久久无法入睡。有些奇怪的感觉,觉得,身旁有些空 容菀汐不愿多想,仍旧让自己平稳呼吸,想要让自己快些睡着。 但感受着这上房床榻的舒服,却还是想到宸王说的,“中房的床是在太硬了,睡不踏实” “可真够挑剔的”容菀汐心念了一句。 不知道他们今晚是住中房还是上房,如果是住中房,少不了要让她的两个丫头跟着活受罪了。或许第二天早晨,宸王真的落枕了也不一定。 并非是故意想到他的,也没有刻意避讳着。只是想着想着,也便这么睡着了好像是伴着他的模样入睡的。但第二天醒来后,容菀汐自然不会记得这些。 ------------ 第九十一章:路见不平 而此时,在距离桃源镇同样距离的、福来镇东面的另一个镇子里。 在客栈中独自睡在一张床上的宸王,也如同容菀汐刚才那般,毫无困意 真是恼人简直是出来活受罪了这中房的床榻真是太硬了,硬得人躺在上面就浑身难受。总觉得好像缺了点儿什么似的 对,缺了柔软和舒适 一定只是缺了柔软和舒适而已 那小女子随着崇阳剑阁那般会享受的人走,此时一定睡在舒舒服服的上房里。而且身旁没有了他,这小女子一定高兴得很。指不定此时乐得在床上打滚儿呢 这小女子,表面上看起来很是沉稳,实际上心里也是很有些小女儿心态的。估计在没有他这个烦人精缠着的时候,会乐得半夜都笑醒吧 “哎”宸王叹了一声,想到这里,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一想到菀汐那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开心得合不拢嘴儿的样子,怎么就觉得这么气愤呢 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想他 次日一早,为了避免华少晖的继续纠缠,萧河早早叫大家下楼吃早饭,想着早些赶路。 大家昨天晚上都乐呵得过了头,一早儿起来自是头脑沉沉。谁都是闷头儿吃饭,食而不语。饭后匆匆出发,上了快马,迎着朝霞就往桃源镇的方向走。 马上颠簸,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众人才像是回过神儿来一般,起了欢声笑语。 容菀汐自幼随父亲在边疆,骑术是不差的,即便和这些江湖人同行,也没有很吃力的感觉。但萧河担心容菀汐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觉着也赶出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华少晖是追不上了,便提议大家放慢了速度,好好儿欣赏一下沿途风景。 正自悠闲着,忽见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中,冲出两个人来是一个老翁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姑娘。而他们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布衣的壮汉。这几个壮汉身上并无任何兵器,只是各自的双手上,都戴着一双有凸起着的尖锐铁刺的铁手套。 “师兄,这些人的装束好奇怪,是哪个帮派”容菀汐问萧河道。 “他们是铁手帮的人”,萧河说着,眉头已经锁起,“这铁手帮是江湖上的几个败类汇聚地之一,铁手帮的弟子,可是无恶不作。” “大师兄,那老翁和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铁手帮的人,看来事情还挺严重的。”鲁子越道。 “哈哈”说话间,那铁手帮的一个帮众已经一个前滚翻,轻轻松松地落在了老翁和少女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老翁吓得拉着少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磕头:“好汉哪,饶了我们吧,我孙女儿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弄脏了好汉的衣裳,我们赔银子就是了,只是好汉开口便问我们要几百两,我们实在拿不出啊” “更何况你那破衣裳哪里值几百两这分明就是在敲诈我们”少女起身,气呼呼道。 “小妹妹,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这铁手帮的一脸横肉的败类笑道,“爷我的这身儿衣裳,可是我那死去的老子留给我的。你说你那一壶热茶全招呼在了爷我的衣服上,可不把这衣裳给烫坏了这可是我老子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儿,你给我弄坏了,我问你要两百两银子,都是便宜你了” “是你绊了我一脚,我才不小心把茶洒到你身上的,还不是你自找的”少女怒气冲冲地看着这壮汉。可心底里也有些害怕,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海哥,咱和他们啰嗦什么啊弄坏了东西就要赔银子,赔不起银子就拿人来抵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那老翁和少女身后站着的五六个铁手帮帮众中,有一个较为年轻的,已经注意到了几米外的崇阳阁弟子,想要快点儿了结此事。 那拦住老翁和少女的败类,顺着同伴儿的提醒向左边看了一眼,这才看清楚了那些人的装束,心内暗道一声“晦气”,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崇阳阁这帮最爱多管闲事儿的 “还他娘的敢顶撞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这壮汉说着,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少女的肩膀,拎起她就要跑 “你放开我孙女儿我可你拼了”那老翁不把抱住了壮汉的腿。 “大师兄”容菀汐担忧道。 萧河见此,已经拔剑出鞘,脚尖在马镫上一点,就向那铁手帮的败类冲将过去 然而那铁手帮的败类实在丧心病狂,竟然挥拳便向那老汉的头颅砸去 “不好”身后众师兄们都是一声惊呼 此时,萧河距离那老翁还有一米的距离,只能将长剑以内力扔出,刺向那败类的手腕 那败类也是有些身手的,铁拳一挥,迅速将萧河的剑给挡开了。长剑当啷啷跌落在地。败类被激怒了,挥手又要向那老汉的头颅砸去 就在众人都担忧之时,忽然一道银光闪过,在那败类的铁拳距离老汉的头颅只有一寸的时候,硬生生穿过了那败类的手腕 “啊”败类捂住自己的手腕,痛呼起来。 见此变故,容菀汐策马上前,身后的师兄师姐们也跟了上去。 只见那败类的手腕,被刺穿了一个小拇指粗细的大窟窿,鲜血淋漓流下,看来这只手是废掉了 “什么人什么人敢暗害老子”败类边捂着手腕试图止血,边向四下喊道。 铁手帮的同行帮众们,也都紧张起来,一个个双全紧握,准备作战。 他们都知道,刚刚那一击,绝对不是崇阳剑阁的人出的手。因为除了冲过来的这个崇阳弟子外,崇阳阁的人都在他们的正后方,都在这条山间小路上。而那暗器,显然是从一旁的树林中冲出的。 看到受伤的同伴手腕上的伤口形状,有一人认出了这暗器:“好像是唐家庄的伏魔钉” 这人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树林中,一阵内力浑厚的男子朗笑声传来 “传闻中铁手帮的人都是败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们可真对得起你们的名声啊哈哈没有辜负了江湖给你们的败类头衔”忽然,从一旁树林中,飞出一个轻功极好的少侠来。 少侠一身紫色华服,身高八尺左右,身姿如同轻燕一般,翩然落下。线条清朗,面容英俊,端的是风度翩翩 这与华少晖昨儿所穿的紫色束身窄袍款式相同、颜色相同的锦袍穿在他的身上,效果可是大不相同。 这身儿做工繁复、用料考究精良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让人只有感叹衣美人俊的份儿。也可见,这必定是一个家底儿十分雄厚的江湖阔公子。 “能吃了唐兄这一钉,可是你这败类的福气你可知那刺穿了你猪蹄儿的伏魔钉价值几何那可是纯金做的呢” 紫衣少年刚落在地面,就听林中又有一声朗笑传来。 这声儿甚是好听的朗笑声方落,又有一女子如同银铃一般的欢快笑声响起:“咯咯我说那败类啊你的猪蹄儿脏了我唐哥哥的伏魔钉,可怎么赔偿是好” 随着这银铃儿般的笑声,林中,又有两位少侠翩然飞出。 少年一身青衫,和唐少一样,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俊朗;那少女和青衫少年年龄相仿,一身淡蓝色罗裙,梳着惊尘的飞天髻,却只以一根翡翠发簪固定着发髻,更突出了这发髻本身的美感。一身淡蓝色的罗裙,在日光的映照下,恍若海面泛着的波光,说不出的清纯灵动。 那少女翩然落地,便恍若天帝的小女儿降临人间一般。 甫一落地,便对那铁手帮败类笑道:“败类啊,那伏魔钉可是我唐哥哥的曾祖父留给他的念想儿,本就价值不菲,再加上这层干系,可是值千两银子的你说如今你把它给弄脏了,可怎生是好算啦看你也不像是富有的人,算你便宜一点,情义价,八百两,如何” 那铁手帮的败类此时已是疼痛不已,又听得这少女这般奚落的话,顿时怒气上涌,“哇呀呀”一声怒喝,便挥着他那未受伤的拳头,直奔那少女的面门而去 青衫少年大喝一声“无耻之极”,便拔尖而出,挡在了那少女的身前少年的长剑与那败类的铁拳头相撞。铁拳头极其坚固,但这少年的剑气也是相当凛冽,甫一相撞,便将那铁拳震裂开来 “啊”那败类痛呼一声,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虽然铁拳炸裂,但因为收势及时,到不至于损伤太重,只是在中指上有了一条寸许长的口子而已。 “若非他收势迅速,以这位少侠的剑气,他的这只左手,早就被劈成两半儿了。” 萧河低声向容菀汐解释道。 一旁其他的铁手帮帮众见此,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没有出手的意思。显然这三人来者不善,再加上还有这十个崇阳剑阁的弟子,如此情况下,他们是丝毫不占上风的。 ------------ 第九十二章:仗义少侠 原本只是想要弄一个女人回去玩玩儿而已,能弄到自然是好,但若是弄不到,也便就此算了,不至于把自己的小命儿也搭上。 几人交换了意思,有人扶住了那个受伤的同伴,放狠话道:“你们三个,有种报上名来” “本少我顶天立地,有什么不敢报出的我是唐家庄儿的少庄主唐义,这二位是我的结拜兄弟,青衣和月痕。”唐少笑道。 “好你们三个给我们等着不出一个月,我们定要取了你们的项上人头”这人道。 唐少一声冷笑:“想逃跑就快点儿跑,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做了怂包还死要面子,你们累不累啊” “今日你们以多欺少,又是偷袭,我们不和你们一般计较,待到哪日咱们公平相斗你就等着爷爷们来收你的小命儿吧” 又有一个铁手帮的败类道。 说完,这些铁手帮的帮众们便仓皇而逃。那叫一个速度,连一个喘气儿的功夫都没停顿 “哈哈怂货你们要是再敢作恶,让我们兄弟们瞧着了,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运了定要废了你们的双手才好”青衣向他们那仓皇背影笑道。 这些铁手帮的人既然已经逃了,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追。如果非要将这几人给杀了、或是剁了双手才行,他们岂不也成了那奸恶之人对方虽说可恶,但在没有犯下什么必死无疑的大罪之时,他们是不能做出那取人性命的举动的。 容菀汐扶起了惊魂未定的老翁和少女,关切道:“二位可伤着哪儿了” 一听面前这位少侠是女子的声音,少女更觉着亲切:“多谢女侠,多亏了有侠士们仗义相救,我和爷爷没受什么伤。” 说着,又回身看向那三位侠士,噗通跪地,道:“多谢三位少侠救命之恩” “哎”月痕忙上前去,扶起了少女,“这是应该的嘛,谁让我们碰上了呢” “是啊,路见不平,便理应拔刀相助,姑娘莫要太放在心上。”青衣笑道。 老翁道:“几位少侠,我们家的酒馆儿就在这树林后不远处,若几位少侠不嫌弃,可否到我们的小酒馆儿闲坐片刻。让老汉我,给几位少侠做上几道好菜,上几坛陈年的好酒,好歹算是尽个心意啊。” 唐少看向崇阳剑阁的弟子们,笑道:“几位侠士可是崇阳剑阁的人今日咱们能在此遇上,也是缘分。不如小弟请客,请兄长们到老伯的酒馆儿中畅饮一番,如何” “哎少侠,可千万不要说付银子的事儿,就让老汉我尽尽心吧今日少侠们仗义出手,对我祖孙二人而言,可是救命之恩哪若少侠非要付银子,可是等于不接受我们的感激了”老翁忙道。 容菀汐笑道:“既然老伯有如此美意,且我们今儿一早出门赶路,也是有些累了,不如就去贵酒馆中歇一歇” 看向萧河,询问道:“大师兄,你看如何” “好”萧河痛快笑道,“老伯有如此美意,我们岂能辜负了更何况三位少侠豪气干云,今日既然咱们有缘遇见了,岂可就这么放走了三位少侠,而不结交一番” “哎呀我说你们,还啰嗦什么啊”鲁子越已经着急了,“咱们快走吧,我可都闻到那美酒的香气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说着,还向李子明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道:“五师弟你看,哥哥的嘴角是不是都有口水了” “哎呦,可不嘛”李子明配合道。 “好好好那咱们快过去吧可莫要让少侠们馋着了”见他二人打趣,老翁笑道,“不是老汉我自夸,我们这石家酒馆儿的酒啊,在十里八乡里,可是出了名儿的好喝几位少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啊” “老伯,本少我可是对美酒很有研究的,不说尝遍了天下美酒,却也品味过十之了。等下你这酒要是不好喝,可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哪所以你可莫要藏着掖着,尽管把你那最好的藏酒,都给我们拿出来”唐少笑道。 “岂敢藏着掖着啊我就是没有那琼浆玉酿,要是有,一定都给少侠们” 一行人说笑着,向树林中走去。 容菀汐他们牵着马,唐少和青衣、月痕三人,陪着老伯和少女,缓缓悠然漫步着。 虽说现在危机已解,但却并不代表那些个败类不会再回来找石家祖孙俩的麻烦。毕竟是因为这祖孙俩,他们才受了重伤、跌了面子的。那些个败类,既然能做强抢民女的事儿,定然也没有什么宽广的心胸。 找这三位武功高超的少侠和他们这些崇阳剑阁的弟子们报仇,或许不敢,但欺负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伯和少女,还不是绰绰有余 所以容菀汐想着,先去酒馆儿中歇息一番,出发之时,最好能带上这祖孙二人同行。带他们一段路,让他们找到别处落脚。 一行人说笑着穿过了树林,便见着不远处的一个二层小楼儿。这小楼儿后身不远处,是一片农田房舍。农田绿油油的,可见这是一个比较安闲富庶的小村子。 小楼门前的木头匾额上,刻着四个红漆大字石家酒馆儿。 匾额已经有些斑驳了,可见这酒馆儿是有些年头儿的。 这石家酒馆儿,必定是祖传的产业,在这宁静的小山村中,祖祖辈辈地过着自在的日子,不想今日遭到如此变故,竟要就此关张了。 但显然老伯和他孙女儿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着逃过了一劫,正处于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 容菀汐随着师兄师姐们在小楼外拴好了马匹,进了屋儿。老伯笑道:“几位少侠随便找地方坐吧其实我们这酒馆儿啊,做都都是来沽酒的人的生意,再者也就是路过的来歇脚儿的客人们。这时候正值农忙,乡亲们是没有功夫过来的。” 几人找了靠窗处的一张大圆桌儿坐下。 容菀汐对老伯笑道:“老伯,不用太着急,我们还不饿呢,您就只管慢慢儿来就是了,刚好我们坐在这儿聊会儿天儿” “哎”老伯应了一声。 回身吩咐正在收拾那铁手帮的人留下的那一桌酒菜的孙女儿道:“先别收拾了,先给几位少侠们去地窖里,把我那陈年的女儿红拿出来。” 青衣笑道:“都说了不着急,你怎么还这么急啊弄得我们可都不好意思了” “应该的应该的”,老伯笑道,“总不好让几位少侠干坐着啊” 见小姑娘去抬酒了,薛子逍起身道:“姐姐,我去帮你。” 有薛子逍帮忙,他们也就不用插手了,因而和这三位少侠聊起了天儿。 “都说唐家庄的暗器是江湖一绝,今日见了,当真让我等大开眼界啊”齐子风笑道。 “兄长这话不假”,青衣笑道,“当初我和月妹妹刚见到我大哥出手之时,也是这般感觉啊大开眼界” “哎惭愧惭愧”唐少摇头道,“虽说我唐家庄的暗器的确是一绝,但到了我们这一辈,已是有些衰落了,不似曾祖、祖父那一辈的辉煌。” 萧河笑道:“这功夫二字,在正不在强。只要这练武之人心正,早晚有一天,所学的功夫,是会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的。但若是心不正,像铁手帮的那些败类,注定很难在武学上有所成就。唐少这般正直仗义的人,想必武功登峰造极,只是时日的问题。” “唐家庄虽说以暗器最为著名,但却是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正道门派。其随用暗器,但若非对付恶人,从不在暗地里出手,反而称作明器更好一些。”鲁子越摇头晃脑地说道。 自以为说的是一番极有道理的言语,可是众人听了,却是哄堂大笑。 容菀汐笑道:“四师兄,你还是少说话吧而且等会儿好酒来了,你可要自罚三杯向唐少赔罪才是啊” 鲁子越却是一脸不解,诧异道:“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唐少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少侠说得极好,极好” 萧河摇摇头,很无奈地看了鲁子越一眼。 忽然想到,唐少还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呢,因而将崇阳阁的弟子,一一为唐少他们三个介绍了。 介绍到容菀汐的时候萧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位王妃娘娘的闺名。毕竟是在江湖之中,对朝堂上的事情,还是知之甚少的。 只是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刚入门的小师妹,但因为在外面颇有不便,便以男子装束见人,我们便唤他做小师妹。” 容菀汐很欣赏这三位少侠,而且对崇阳阁的师兄师妹们也是没有防备的。可也知道,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一些好。虽说在场之人除了二师兄之外,就算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和姓名,也不会做害她的事儿。但若传出去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或许会遭来祸端。 因而见了这三位有些诧异的眼神儿,便只是笑道:“三位少侠叫我王老弟就行了,可不要唤我妹子啊。这身儿装束,听到人家叫我妹子,可是不自在呢” ------------ 第九十三章:心念着你 这三人听了容菀汐的话,也就不开口问出。人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他们何必要计较这于姓名方面是否坦诚 说话间,石家少女和小屁孩儿薛子逍各自捧着一坛子好酒,从楼下酒窖的楼梯上上来。 大家不免要嘲笑薛子逍一番,说他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让女孩子抱着酒坛子难道自己拿两个酒坛子,能累死吗 “冤枉啊”薛子逍叫苦道,“是我抢不过姐姐。而且我看姐姐真的挺有力气的,也就不和她争了。” 石家少女将酒坛子放在了桌子上,笑道:“我力气大得很呢,别说是这一坛子酒,就是再多一点儿,我也能搬得动我去给少侠们拿碗哈” 看到石家少女这纤弱的背影,青衣摇头感叹道:“果然农家出好女啊。” “只是这点儿力气,到底也抗不过那铁手帮的人啊”月痕眼中满是担忧。 容菀汐知道,月痕也是意识到了这石家祖孙可能面临的危机。 说是不着急,但是石家老伯仍旧很快便把菜肴给他们上齐了。这石家酒馆儿果然不愧为十里八乡的金字招牌,美酒佳肴,就算与京都城中有名儿的酒肉之地淑女坊和天香阁相比,也是更胜一筹的。 只可惜开在了这偏僻的小山村中,靠着一些来往的侠客商旅们、和村子里的百姓,生意是无法做大的。 一行人在这石家酒馆儿中,就着美食美酒畅饮畅谈。 三位少侠虽说是刚认识他们这些崇阳剑阁的人,但可能是因为志趣相同、彼此也都早就倾慕着,一番相谈下来,竟然如同相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一般,甚是投契。 四师兄鲁子越和五师兄李子明,仍旧热情好客,话多得都让人想要封住他们的嘴巴。芙蓉师姐很能谈得来,言语欢畅;芙玉师姐虽说寡言少语,却也是含笑听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薛子逍更不必说,知道他们三位常在江湖上游历闯荡,去过的地方很多、见识极广,便是拉着人家说个不停,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提出来。 齐师兄依旧如同家长一般,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同时,仍旧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年龄差。 陆子元和蒹葭依旧少言寡语 但这一次,容菀汐却与昨夜有些不同。昨夜话还很多,今日却也少言寡语起来。与芙玉师姐相同,都是含笑听着。只因这三人所说的游历经历,都太吸引人了,让她根本不忍出言打断。 原本便知道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听得这三人的言谈,却不免还是感到很新奇、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在三人的讲述中,这“江湖”,便如同一幅画卷一般,在容菀汐的面前缓缓展开 “要说这江湖第一美男君紫夜啊那可真是个太过奇特的人物儿”唐少道。 青衣也笑道:“是啊,有人说啊,他不仅仅是江湖第一美男,而是这六国的第一美男呢。便是六国中所有美男的容貌加起来,也不如他那绝世姿容的十之一二。” 容菀汐听着,却是不以为然。觉得如果将宸王和这六国第一美男比起来,这六国第一美男,也未必能占据上风。只是因为在江湖上,江湖辽阔,其名声自然要比在朝堂上的宸王更大一些。 也不知宸王现在在干什们呢 估计仍旧充作商旅,苦哈哈地赶路呢,可不会有她这一番奇遇。 此时,百里开外的一处山路上,宸王正受着马车颠簸,头疼不已 “雷停,我说我们走官路,走官路你没听见吗”宸王尽力保持着端坐如山的姿势,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依旧风度翩然、淡定悠闲但随着车身摇晃的身体,却已经出卖了他。 “可是主子,您忘了昨晚儿卓酒说的哎呦好险好险” 雷停正说着话儿,忽然马蹄踩到了一块凸起的山石,马车一阵颠簸。幸而他功夫极好,迅速稳住了车身。 但就在那马车颠簸之时,宸王的头顶,已经毫无防备地、不客气地撞到了马车车顶,弹跳着如同皮球儿一般,一下下撞击 车子平稳之后,宸王深吸一口气,只能暗叹一声:“蠢哪” 只不过心里也清楚,他的这个忠心的暗卫并不是蠢,而只是太担心他的安危。如此,才冒着抗命的风险,善做主张,走了这山路。 昨晚卓酒说,当时在同福客栈的时候,有几个人看起来很是蹊跷。像是要对他们动手,但最终却放弃了。 他自己是根本没有把这些人的存在当回事儿的。因为知道,这些人的目标一定是他,可他身边防范森严。他不怕这些人动手,却反而怕他们不动手。就是想要引他们出来,才说要走官路。但此时,却是在这颠簸的山路上,做贼一般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在到达桃源镇之前将这些人引出来,不说将了他们的幕后主使一军,也要让他们暂时乱了部署,短时间内无法行动。不然到了桃源镇,菀汐和他在一处,若是一着不慎,连累了菀汐,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那小女子现在在干嘛呢一定和那些江湖人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在刚刚分别之时,他还担心那小女子和崇阳剑阁的人在一起会不习惯。但如今静下心来一想,就料定了此时她一定逍遥自在得很因为那小女子的脑子极聪明,到哪里都会招人喜欢的。而且适应力也极强,总是既来之则安之 哎一想到她在那边喝酒吃肉,快马驰骋,自己在这边苦哈哈地走着山路,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儿。 她过得这么快活,一定已经把他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这一次,宸王可真是误会了容菀汐。因为此时 “三位少侠说那君子夜常年住在紫云山上,常年睡紫玉床、喝冰露、吃冰莲、清心寡欲可见这人清淡得很呢定然少了些许人气儿、少了几分活人该有的灵动之美。更何况三位少侠上次也只是见到了他的背影而已,怎么就能断定他的容貌乃天下第一” “小弟愚见,觉得这君紫夜的容貌,其实也未必有多么好看。或许只是因着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再加上他这一番令人向往的出尘做派,使得他徒有了这番美名罢了。” 容菀汐像模像样儿地说着,好像很据理而言,就事论事似的。 然而萧河的嘴角已是强忍着一抹笑意了 对这位王妃娘娘他并不算特别了解,但是对于他的大恩人宸王殿下,他还是从师父的口中听说了不少。据说宸王可是京都城的第一美男呢也有人说,宸王殿下那是风国的第一美男子只是咱们风国从来没有举办过这种赛美男的大会,名号没有一个官方认定而已。 就如同君紫夜这六国第一美男的名号,向来都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既然都没什么强有力的认定,王妃娘娘自然要不服气了。凭什么她家殿下就要被比下去呢,是不是 “贤弟所言,也甚是有理。只是若君阁主担不起这第一美男的称号,以贤弟之见,这六国之中,谁又担得起这称号呢可是青云山庄的楚少庄主”唐少笑问道。 萧河暗笑道,王妃娘娘心中的第一美男,岂能是那没见过面儿的楚少庄主定然是自家夫君宸王殿下了只是唐少并不知道王妃娘娘的身份而已。 如今回想一下,之前他见过的宸王殿下的容貌,那可真是十岁倾城啊所以如果当真面对面的和这传说中的六国第一美男比一比,殿下也未必会败下阵来吧 哎只是这位王妃娘娘,未免也太可爱了些。此时殿下又不在此,何苦来这般维护呢现在倒好,可要看看娘娘该怎么收场了还真为他的小师弟感到担忧啊 容菀汐正想打哈哈过去,却听得青衣也笑道:“是啊,依贤弟所言,这青云山庄的少庄主,可担得起这六国第一美男的称号我还未见过这位楚少庄主,对他很是好奇呢” “咳咳”两个人都问了,若还想打哈哈过去,未免有些太窝囊了。因而一本正经地说道,“谁能称得上六国第一美男,小弟我也是说不出。毕竟这位楚少庄主,我也没有见过。只是到底怎样的人才能担得起这六国第一美男的称号,以小弟之愚见,到能略说一二” “王贤弟,那你快说说,怎样的人才能称得上第一美男这样的人你可曾有机会见过”坐在容菀汐身旁的月痕,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容菀汐浅酌了一口酒,笑道:“小弟愚见,认为这美男子,美在身段儿、美在容貌,这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最主要的,还是气韵二字。所谓动如脱兔、静如处子,这话用在男人身上,其实也一样贴切。人之所以为人,还不是因为有七情六欲还不是因为有言语、有神态、有心机” ------------ 第九十四章:结伴而行 “所以小弟觉得,真正的美男子,应是在仪表倾城的同时,大笑如骄阳、暖笑如春风,撩人如登徒浪子、痴情如情仙转世。玩闹如孩童般开怀,杀伐决断,又如苍生之主宰。可一心赤诚、又可阴谋满腹;可雨中做诗、雪中作画、碧波江上泛舟抚琴,亦可在朝堂之上虚伪应变、江湖之中仗义执剑大家以为,这样的男子,如何” 容菀汐的一番话,听得众人已经有些痴了。似乎都随着她的言语,而在脑海中想着这样的男子 半晌,才见月痕回过神儿来,先问道:“王贤弟,你说的这样的男子,光是听着,就让人心向往之了不知道这世上可否真的有这样的人贤弟既然如此说了,一定是见过的,对不对是谁啊有机会可否让大家认识一下” 听得月痕这一连串儿的问题,容菀汐轻轻挠了挠额头,有些尴尬地嘟囔道:“动如失心疯、静如痴呆儿的人,我倒是见过” “嗨,原来你没见过这样完美的男人啊”薛子逍失望道,“小师弟,你可真扫大家的兴致既如此,何必要说这一番,引得大家心生向往呢你自己到时不要紧了,可在坐几位未出阁的姑娘们,岂不是要患上相思病了要是这世间没有这样的人,岂不是无药可解” “呃呵呵是小弟的不是,我自罚一杯。”容菀汐的认错态度很好。 “呀王贤弟,听薛少侠刚刚的意思,你成亲啦”容菀汐话音刚落,月痕惊讶道。 “是啊。”容菀汐完全是不假思索地点头道。 青衣、唐少、月痕这三人,可真不愧是拜把子的,听了容菀汐的话,三人相视一眼,最后由还是由同为女人的月痕嘿嘿笑道:“所以你说的,该不会是你家相公吧“ “啊哈哈这个我说的最后一句是他。”容菀汐笑道。 哎真是,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不太够用了,和他们说这些干嘛这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说的就是宸王的。但实际上,她只是只是单纯的对那个传说中冷如寒冰的君紫夜不太待见而已。 一个人若没了人气儿,就算生得再好看,让人瞧着也是不舒服的吧。 看到王妃娘娘这一脸尴尬的样子,萧河忙笑着岔开了话题,问道:“三位此番外出游历,可也是要去青云山庄参加武林大会的” 看出了萧河是有意在帮她,容菀汐虽说仍旧淡定自若地饮了一口杯中酒,但这心里,却已是窘迫得很了 其实她自己很好奇,原本就是大家的随意欢谈而已,她何必这么较真儿呢非要如此论个分明做什么而且,她说的这些难道说的真的不是宸王么 翎哥哥和宸王在性格上,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别的 不及细想,便听得青衣道 “正是。我们兄妹三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四处游历。说来也巧,先前我们兄妹三人,本不是这般相约而行的,但即便是各走各的,之前居然有三次都恰好遇见了。因着有缘分、且志趣相投,就结为了生死兄弟。这一次听说青云山庄要举办武林大会,恰好我大哥接到了邀请帖,我们岂能不跟来” “对了,几位师兄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吧”青衣问道。 一直只在一旁如同局外人一般听他们言谈的陆子元,却是忽然主动回道 “是啊。只不过这上场较量一事,是与我们无干的。我们师兄妹几人都学艺不精,师父虽然很有些武学修为,但对这出任武林盟主一事,是很抗拒的。所以我们前往就只是做观摩而已。我看以三位少侠的身手,倒是可以一搏的。尤其是唐少,唐家乃是大宗大派,实力雄厚,再加上唐少你这般好身手,何不去拼一下” 唐少却摇摇手,道:“陆师兄过誉了。其实我的身手真的不怎么样,只是轻功好一点儿而已。我们兄妹三人,功夫最高的,是我二弟青衣。我的功夫,就和我三妹月痕是一个水平儿上的。”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是嫌弃我功夫不好吗” “月痕妹妹,你这话说的,可不是嫌弃你大哥的功夫不好”鲁子越真是挑事儿的不嫌事儿大。 “四师兄,小师弟不是让你不要多说话吗你说说你,总说什么实话呢”薛子逍笑道。 一时众人又哄笑起来,气氛始终很热络。 容菀汐发现,陆子元对唐少,似乎很有一番攀附之心。与其他师兄弟们的坦荡言行、君子之意很是不同。一番欢谈下来,陆子元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准保是变着法儿地奉承唐少的话。 但是因为陆子元很会说话,所以他的这些奉承说出来,让人听着,也只以为是他出于礼貌地待客之语而已。 崇阳阁的师兄们与这兄妹三人互相欣赏、相见恨晚,既知道了他们也是要去青云山庄的,岂能不相约同行 这三人也正有此意,两伙儿人一拍即合,当下便说好了一起前往青云山庄。 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去下一个城镇,不便在此多留。眼见着已至申时,一行人便准备出发了。 但是在临行前,一定是要劝说石家祖孙二人与他们一路同行的。 大家商议了要将石家祖孙二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之后,小屁孩儿薛子逍就低声郑重道:“小师弟我觉得咱们这些人中,就属你最会说话了。不然你去劝劝老伯吧” “也好”,容菀汐也不推辞,但对此事,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不过如果我劝说不成,还是要请大家一起来劝。” “小师弟,我相信你”小屁孩儿鬼鬼祟祟地竖起了大拇指,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一刻钟后 容菀汐带着老伯和石家少女回到了桌边。 大家看容菀汐使过来的眼神儿,就知道她失败了。 “几位少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间小酒馆儿啊,是我们石家祖传的产业。我们石家的祖祖辈辈,在此生、在此死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孙女儿也是我们石家的后人,她守在这里,也是应该的。”老翁道。 容菀汐能理解他们这一番坚守的意义,所以在向石家祖孙摆明了利害之后,见石家祖孙仍旧如此态度坚决,也便不再劝说下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出选择的权利,哪怕他们所选择的,是刀山火海,只要他们心甘情愿,这选择就该被尊重。 在坐众人听老伯如此说,自然是少不了要劝说一番的。可是费尽了口舌,点明了利害,老伯和孙女儿都是态度坚决。都说就算死,也要死在石家酒馆儿里。 但祖孙俩的态度显然也是很乐观的。老伯笑道:“其实我们村子的壮劳力很多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儿,他们是一定会帮忙。今天上午啊,要不是那些歹徒挡住了我们往村子里跑的路,我们跑去找乡亲们,乡亲们一人一锄头,就把他们给打晕了” “恩人们放心,等恩人们离开,我们就去乡亲们家里去躲着。躲上三五日再出来,他们就不会再来了。” “那么老伯何不随我们去他处躲上三五日呢”月痕道,“刚好还能随我们游历一番。” 老伯却道:“那些歹徒们如果真的贼心不死,又回来找我们,看到我们不在这酒馆儿中,一怒之下烧了我们这酒馆儿可怎么办走远了我不放心,一定要守在这附近才行啊。” 众人已经劝说了半晌,但仍旧一点儿起色也没有。觉得再劝说下去,也依旧不会有什么起色的。因而只好同意了老伯的意思,由着他们留在这里了。 就在众人正嘱咐着老伯要注意的事情之时,容菀汐看到,唐少正悄悄地往桌子上的大汤碗后面放银子,青衣和月痕在给他作掩护。 他是知道若直接给老伯,老伯是绝对不会要的。但他们一行人吃了人家的好酒好菜,岂又不付银子的道理老伯和孙女儿虽说过的不算清苦,却也绝对不富裕。 这兄妹三人如此乐善好施、侠义为怀,容菀汐心里是很敬重的。 既然这兄妹三人已经给老伯留下了好几锭银子,容菀汐也就没有再给老伯留银子。而是在临行前,将宸王让蒹葭交给自己的给了石家少女。如果那些人真的回来了,有这药在手,怎样也是聊胜于无的。 一行人满是不放心地对石家祖孙嘱咐再三,石家祖孙也很舍不得他们,送他们走出了好远。 “老伯,回去吧,等我们办完了事儿,会回来看你们的。”容菀汐道。 这并不是敷衍的话,而是她真的不放心。想着和宸王会合后,一定要让他派人来瞧瞧。就算不是她自己亲自过来,但让来人带个好儿也是可行的。 石家祖孙停住了脚步,说了道别的话,但直到他们牵着马进了小树林,回头看时,祖孙二人仍旧站在路边看着他们呢 大家怀着对石家祖孙二人的担忧,缓步出了树林。 ------------ 第九十五章:难缠恶少 这兄妹三人都是随意的性子,且轻功都很好,出来得又早,因而此番出行并未骑马。 此时要与崇阳剑阁的弟子们同行,而且眼瞧着距离武林大会的日子也近了,少不了要到前方的镇子上去置办马匹的。所以路上就只能和崇阳阁的弟子们并乘一骑了。 月痕对容菀汐很有好感,很自然地一跃上了容菀汐的马,笑道;“贤弟的骑术如何可别摔着我。” “放心吧”,容菀汐笑道,“保你平平稳稳的。” 青衣和小屁孩儿薛子逍共乘一骑,小屁孩儿的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两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还是很松快儿的。但唐少的情况,可就不太美妙了 唐少和萧河共乘一骑。这两人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形儿,此时挤在一匹马上,很是不舒服。 最终做了个变通,芙蓉和芙玉师姐两人共乘一骑,唐少自己骑了芙玉师姐的马。 一行人快马向前方的通达镇而去 及至傍晚时分,已经进入了通达镇,牵着马走在集市中。 正在打听这通达镇马行的所在,忽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赵师妹,巧啊” “哎呀呀你我可真是有缘分哪没想到昨天刚分别,今日在这儿又遇见了”说话间,华少晖已经迅速闪到赵芙蓉面前,完全忽略了与她同行的崇阳阁弟子们。 忽而看向就在赵芙蓉身旁的容菀汐,上下打量一眼:“就是你给萧河出的主意” 容菀汐一笑,心想你倒是个聪明的,刚只是一夜的功夫,就想明白了 “我就说萧河这迂腐的脑子,想不出这么恶心人的法子来你是崇阳剑阁的第几大弟子怎么之前从未见过你” 华少晖说着,目光已经自容菀汐的脸上向下落去,落在了容菀汐的脖颈上、以及胸前、腰身儿、笔直的双腿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通身气度 容菀汐虽说不怕惹着他,但也懒得惹着他,因而只是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去,自然是不满他的这一番打量。 “华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萧河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手握剑柄,似要动手。 华少晖看了眼站在萧河身边的赵芙蓉、又看了眼容菀汐,看了眼容菀汐、又看了眼赵芙蓉,好像是在把她们两人作比较一般。 “华少晖你以为我们崇阳剑阁的人是好欺负的”萧河说着,已经怒而拔剑,向华少晖刺去 “啊”见有人拔剑打斗,人群中一阵惊呼。 华少晖一跃而起,萧河也随之腾空而起,两人翩然落在一间屋顶上,免于打斗波及了百姓。 容菀汐见华少晖竟然有这番避让着百姓的觉悟,忽然觉得这人其实坏不到哪里去,心中还是很有一番坚守的,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只是为何于私情方面,又品行这般无赖。 人有千面,这好人和坏人,还真是不能贸然下定论的。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心底里的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许是极其的柔软良善;而一个看似正直无暇的好人,谁又能够保证他此生连一瞬恶念都没有一件错事都没做过呢 “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呀我不过是上前来打个招呼,怎的就惹得你这般拔剑相向照你这态度,以后咱们这江湖上相识的人,也别走什么熟人的客套了,倒是大家装作不认识更好一些” 华少晖边应付着萧河的招式,边道。 从此时的较量看来,容菀汐觉得,这二人的实力应该是旗鼓相当。只是华少晖如同游戏一般,还有心思和萧河说笑,而萧河则是一心扑在打斗上。如此,可见华少晖的功夫,还是要比萧河更强一些。 “好啊”听到华少晖这话,萧河一个出手方罢,便迅速收手,对华少晖道:倘若华师兄以后见着我崇阳剑阁的人,真能当做没瞧见,我崇阳剑阁的弟子们,可是感激不尽。 “岂能如此啊”华少晖一脸不解,“萧师兄何出此言这岂不是显得我太不懂规矩了。” “华少晖,不如今日咱们就把这话给挑明了。我芙蓉师妹对你极其反感,还望你知难而退,以后莫要再纠缠。只要你不惹着我崇阳剑阁的人,你在江湖上爱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想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我们是绝对不会插手的。大家乐得清闲自在,你觉得如何”萧河道。 华少晖向街上容菀汐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萧师兄,说来怎么这么奇怪呢平日里我和赵师妹玩闹,也没见萧师兄你如此紧张着,怎的今日我看了那新入门的小师弟一眼,萧师兄你就火儿了” “华少晖,你莫要胡言挑拨。总之你日后若能对我崇阳剑阁以礼相待,不该冒犯的别冒犯、不该垂涎的别垂涎,我崇阳剑阁与华少你,便仍旧是和和气气的点头之交。若你仍旧放肆不知悔改,我崇阳剑阁,必与你势不两立” “啧”华少晖收了手中的长剑,摇头道,“萧师兄,我看你今天火气太大,可能是吃错了东西,上火了吧好啦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既然不受待见,改日等你心情儿好了,咱们再聊” 华少晖说着,脚尖在屋脊上一点,翩然落地。身姿迅速地掠到容菀汐和赵芙蓉这边来,低声在她二人耳边道:“二位美女,咱们改日再见啦” 华少晖轻功极佳,动作极快。如此掠过赵芙蓉和容菀汐身前,竟然连一个呼吸的功夫都不到。而随即便翩然飞起,踩着几个街上行人的肩膀,到了街道另一侧的屋顶上,飞檐走壁而去了。 那些被他踩着肩膀的百姓们,吓得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就瘫软在地。 “哎”青衣扶起了身旁的一个百姓,安慰道,“老乡儿,你放心吧,他就只是碰了你的肩膀一下而已,你的肩膀不会有事儿的,不信你动一下试试,是不是还能活动自如” 听了青衣的话,这位被扶起的老乡儿动了动肩膀,果然发现还是能活动的。其他两个被踩到的老乡,也随之起身,动了动肩膀,好一番庆幸。 唐少笑道:“这便是风华剑阁的少阁主华少晖了好色之名果然不差。江湖兄弟诚不欺吾啊呵呵” 萧河翩然落地,笑道:“我们本不愿与他纠缠,特意躲着他来着,不想还是在此遇见了,让三位少侠见笑了。” “便是见笑,笑话得也是这华少晖啊”月痕笑道,“好好一个世家出身的武学天才,怎么就把自己搞得这样臭名昭著的还真是一朵奇葩啊” 几人说笑着,便又继续打听马行的所在,向马行那边去了。 容菀汐发现,芙蓉师姐一路沉默不语,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估计是华少晖刚刚的话,真的起作用了。萧河是个胸怀坦荡的少年侠士,自然不会把那挑拨之言放在心上,但身为女子的芙蓉师姐却是不同了。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江湖人士、皇家公主,女子但凡心系一个男子,总会为他而变得格外敏感。 他的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会引起她的好一番胡思乱想。 那华少晖果然是个情场老手,深谙女人心理。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引起了这样的效果。 容菀汐有意拉着赵芙蓉落在了队伍后头儿。赵芙蓉心里在想事儿,也没注意到容菀汐的有意,渐渐两人已经在队伍最后了。 “师姐是在想刚刚华少晖的话么”容菀汐问道。 华少晖的挑拨,毕竟是借着她而说的。如今看到赵师姐因这事儿而愁眉不展,容菀汐觉得,自己是有必要开导赵师姐一番的。 “小师弟,你千万不要误会”,赵芙蓉道,“我知道师兄之所以对你格外关照,只是因为你是他的一个大恩人的娘子而已。更何况小师弟你也是心怀坦荡的人,怎么可能和师兄真的有什么我只是在想其实华少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之前他也没少纠缠我,可哪一次也没见师兄这样恼怒。” “师兄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小师弟你是他大恩人的娘子,若有人冒犯了你,他自然是不能容的。我也知道这没什么不妥的可哎”赵芙蓉叹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或许一直以来,真的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而已。若师兄的心里真的有她,对她的在意,至少也应该及得上对恩人之妻的维护的。 可如此看来,师兄对她的在意,竟是连对小师弟的半分也不如。 崇阳剑阁的弟子,在江湖上那是出了名儿的知书达理,如今听了赵师姐的这一番话,容菀汐可是亲眼见识到了。 这事若是放在一般女子身上,少不了要对她颇有微词。但赵师姐却只是就事而言,不会胡乱猜想些什么。 “师姐信不信我看人的眼力”容菀汐凑到赵芙蓉耳边,低声问道。 ------------ 第九十六章:离别途中 “当然相信了”,赵芙蓉说着,苦笑了一声,“小师弟看人的眼力,总要比我们这些江湖女子要强得多不像我们,整日和刀枪剑戟为伴,人家稍微对你好一点儿,就自作多情起来” 容菀汐听得她哀怨的话,低声笑道:“师姐快别自怨自艾了。师姐若信我,那么我告诉师姐萧师兄心里也是有师姐的。萧师兄对师姐的情,和师姐对他的情是一样的。” “你快别取笑我了”赵芙蓉仍旧很低落,“我知道我这人藏不住事儿,心里的什么想法儿,都表现在脸上了。估计所有人都看出了我对大师兄的感情哎这下可好了。真够丢人的。”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位于城东的千里马行去帮着唐少他们挑选马匹去了。,赵芙蓉也没有心思去凑热闹,容菀汐便留在门外陪着她,刚好能说会儿话。 蒹葭见容菀汐留在外面,便也留了下来。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这边,并不过来掺合。 但这样的注视,却是把赵芙蓉弄得不舒服。背对着蒹葭站着,道;“蒹葭也太尽心尽责了,盯得我脊背发凉,像是担心我对小师弟你做什么呢。” “她是个一根儿筋,别理她。”容菀汐笑道。 “小师弟”赵芙蓉也没有多少心思去和蒹葭计较,而是带着些许希冀,又强烈压抑着,让自己尽量用不在意的声音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从师兄看你的眼神儿上瞧出来的”,容菀汐道,“你是当局者迷。实际上,如果你站在我这个局外人的角度上,一定很容易发现,萧师兄看你的眼神儿,和看别人的不同。而且人的眼睛是最不会说谎的,是真情还是假意,一望便知。” “是吗”赵芙蓉若有所思。 通过这两日的相处,她发现小师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所以她看出的东西,可信度是极高的。而且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师兄看她的眼神儿,的确有些不同。可,既然如此,又为何对华少晖对她的骚扰,能如此理智地对待直到今日,因着华少晖冒犯了小师弟,这才发作出来 容菀汐见赵师姐在自己闷头儿苦想,笑道:“我再告诉师姐一件事,师姐或许就明白了。” “昨儿刚听到师姐和华少晖打斗之时,师兄可是紧张的不得了,一个箭步就冲出去了。可是见到师姐的时候,却反而是一副沉稳的模样其实心里越是在意,表面上就越是会表现得极为淡然、甚至是冷漠。可能是因为事情没挑明,师兄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吧。” 赵芙蓉忽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惊喜地看向容菀汐 “你的意思是说师兄正是因在意,所以之前才一直用如此保守的法子,并不和华少晖明着对干” “是啊”,容菀汐道,“毕竟这事儿闹大了,也会给师姐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能息事宁人、能让华少晖自己意识到没戏而息事宁人的情况下,何必非要把小事做大” “但昨天,师兄见华少晖追到了福来镇来,便意思到这事儿不能善了了。所以才采用了我的法子。不然即便我的法子再好,师兄自己不想这么做,谁劝得了他而至于刚刚的事儿,更并非是全然因我而起了。即便华少晖当时没有看我,只怕他再言语冒犯师姐几句,师兄也会这般出手的。” 赵芙蓉觉得容菀汐的话很有道理,又想了半晌一挥手,道:“哎呀随他吧随他吧反正我们江湖儿女又不急着成亲,想这些做什么” 容菀汐一笑,道:“你是因为想通了,所以才不想的吧故作潇洒呢” “小师弟”,赵芙蓉端起架子来,“我是师姐不许你挑明我” 容菀汐笑笑:“好,不挑明,不挑明” 但看到容菀汐那一脸了然的样子,赵芙蓉更觉得窘迫了 赵芙蓉的疑惑是解开了,但容菀汐的疑惑却起了 有时候,心里越是在意,表面却反而越是淡然、甚至是冷漠 她忽然想起了那晚宸王的冷漠。 这道理是没错的,但用在宸王的身上是不合适的。她怎么会忽然联想到宸王 容菀汐摇摇头,暗笑自己:“难道不是自作多情人家赵师姐是误以为自己自己做多情,而你若是这么想,那可真是十足十的了。” 不知道宸王他们今日会在哪里落脚。 再走个一两日,就可以到桃源镇了 “主子,前头儿就是兆源镇了,我们今晚在这里落脚还是连夜赶路”通达镇东边儿的兆源镇子前,雷停请示道。 “到镇子里去休息,而且要大摇大摆地去住上房。再找那镇子里最有名的酒馆儿,好好吃上一顿”宸王掀开车帘,边扭着脖子道。 “可是主子”雷停还是不想让殿下冒这个险。 然而他家主子已经不给他劝说的机会了。撂下了车帘,估计又闭目养神去了。 马车里,宸王扭着脖子,静等着对方跳入他的瓮里来。 如果对方不在今晚动手,一旦明日他们加紧赶路不再休息,到了桃源镇,人多眼杂的,对方可就不方便动手了。 所以今晚在兆源镇,对方一定会放手一搏。 按照主子的吩咐,雷停将马车停在了桃源镇门面最豪华的悦来客栈外。宸王下车,卢采曦便跟了上来。 宸王看了她一眼,关切道:“走了这一日的山路,采曦可劳累着了” “妾身还好,只是担心着少爷。但马车未停,妾身也不好拖累了大家,不方便硬是叫停的了马车去瞧少爷。”卢采曦柔声道。 宸王的手指在她脸上随意滑了一下,笑道:“就你最懂事儿了” 卢采曦低头娇笑,而宸王已经转身进了客栈。 “掌柜的,还有几间上房空着”宸王问道。 掌柜的一听这位公子问得如此豪气,就知道这是个妇幼的大财主了。但这一阵子生意太好,本是没有太多的空房剩下,更何况是上房毕竟他的悦来客栈,可是兆源镇上门面最好的,来这里的,多数都是有钱人。 “客官,真是对不住,小店儿现下只剩下一间上房了”,掌柜的道,“但是小的私心劝客官一句,既然来了我们这悦来客栈啊,便不要走了。我们这悦来客栈里的中房啊,和这镇子上其他两家客栈里的上房是一样儿的” “如今中房和下房倒是数量充足,中房还剩下五间,下房还剩下四间。想必客官是带着随从来的吧就让他们住中房和下房好了,条件也是很好的。客官和夫人就住上房里,这不是正好儿吗” 听得掌柜的叫她“夫人”,卢采曦心内自是很受用的,很是欢喜。但这欢喜还没持续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听得宸王道:“这位是我的爱妾,并不是我的夫人。此番出门路途遥远且颠簸,不方便带夫人出来。” 卢采曦神色一暗,但又见宸王回事儿来捏住了她的下巴,笑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爱妾,可不能委屈着了既然上房不够,那就算了,我陪着采曦主中房。” 回身对掌柜的道:“掌柜的,给我们来四间中房,两间下房。” 卢采曦还以为宸王要说,“随我一起住上房”,可却不成想,宸王却是这个意思。 这一会儿的功夫,心从云端跌到谷底、又从谷底冲上云端、又跌了下来但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全然透不过气儿来。 殿下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待她好,还是不好,她越来越有些分不清了。自从容菀汐来了之后,殿下在和她相处之时,可是和从前大不相同。不再像从前一样,只顾着她的美色,享受着她的服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她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殿下还是容菀汐在背地里和殿下吹了什么枕边风儿 卢采曦哪里能想得到,其实在她于芙蕖边儿上使手段的那时起,宸王就已经厌倦了她。 既然人家说要与爱妾同甘共苦,掌柜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是给宸王办理了三间中房和三间下房的入住登记。但心里有些奇怪,既然要与爱妾同甘共甘苦,为什么不一起去住上房这位贵公子长得如此好看,原来是个头脑不回转弯儿的,可真是可惜了 上楼前,宸王向雷停他们交代了一下:“房间不够,你们四个去住下房,把两个中房让给四个丫头,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雷停和追风风同时道。 客栈楼下人多眼杂,他们是不方便用平时听令的那种正式的回答的。因而只是随意应了一声。 在宸王和雷停他们说话的时候,卓酒悄悄儿的用余光在一楼的这些客人们的脸扫了一圈儿,发现并没有那伙人,这才稍稍放了心。 就在卓酒用余光扫别人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家主子也在用余光扫他呢。 而且紧接着,他家主子的念头儿就是真蠢哪 ------------ 第九十七章:引蛇出洞 那些人自然是跟着咱们的,怎么可能先到这客栈中埋伏毕竟我们这一路的规律是,不住最好的客栈、不要最好的房间。可如今我们进入的却是这镇子里最好的客栈。就是给他们十个脑子,他们也没机会在这里先做埋伏。 一行人分散开来,该上楼的上楼,该留在楼下的,就留在楼下。 “少爷,不如让妾身和主子睡一间房吧。不是有五间中房吗这样大家就都能在中房里了。”到了楼上,卢采曦这才提议道。 其实在楼下的时候,她早该想到的。可是却被殿下给弄迷糊了,一时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应对。 “都已经定下了,就别再更改了,换来换去的也是麻烦。”宸王道。 卢采曦也只好弱弱地应了一声:“是。” 听到她失落的声音,宸王忽然回身看向她,挑起她的下巴,暧昧地问道:“采曦今晚想“ “少爷”卢采曦娇羞地低了头,嘴角含笑。 宸王忽然凑近了她的耳畔,用极低极暧昧的声音在她耳畔道:“等晚一些,本王就过去找你。” “少爷”卢采曦更加不好意思了。 宸王笑了一声,转身阔步向自己的房间去了。 留下卢采曦一人,含着笑,心怀希冀。 楼梯口儿的初夏和知秋见此,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虽然小姐被人救下来了,但到底也还是在别人手中啊。宸王这般不紧不慢的赶路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和卢美人tiaoqing,怎么就这般不把她家小姐放在心里呢 可这是主子间的事儿,她们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秋燕,你过来”卢采曦回身向秋燕招呼了一声。 “是。”秋燕应了一声,绕过初夏和知秋上前去了。 “把包袱给我,今晚你就早些休息吧,无需进来服侍了。”卢采曦道。 秋燕将包袱递给了卢采曦,倒是乐得清闲。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进屋安置。不多时,卓酒上来叫大家去吃晚饭,说的,还是一个听起来就很大规模的酒楼。 宸王说是要去这镇子里最大的酒楼里大吃一顿,果然不假。 席间,瞧着宸王今天心情儿不错,卢采曦自然抓准了时机,及时逢迎着。边陪着宸王说笑,边为宸王剔去鱼刺、拨去鸡骨宸王也很是受用,边享受着卢采曦的服侍,和她闲聊着,有引着雷霆和追风、敬雨等人说笑。让他们说一些好笑的段子来听,还说,最好是荤段子。 如此胡闹一番,晚上回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已是天色漆黑、快近戌时了。 卓酒很是担忧,几次想要回头看看周围,却也是没敢真的这么做。万一主子这边有什么安排,他这么十足警惕地四下查看,可是会打草惊蛇的。 不远处的一家小酒肆里,靠窗的位置上,几个江湖人正看向这边。 其中一人低声道:“五哥,今天可是个好时机。他们这般漏财张扬,就是真被人给劫了财,也不会有人起疑的。” “呵呵”这十个人的小头目洪五,低声道,“宸王殿下养尊处优,哪儿能熬得住长久吃苦眼见着要到桃源镇了,终于忍不住要在不算惹眼的小镇子里好好享受一番了。可是给了咱们一个名正言顺。” 一旁的梁海昆和小刘却是相视一眼,显然都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可是他们的决策人是洪五,像他们两个这种小喽啰,是不方便说什么的。万一说错了呢 万一那宸王真的只是想要在这并不太惹人注意的地方好好享受一番,他们岂不是害得大家错过了良机 因而只是听着洪五的低声安排 好在这一次,洪五志在必得,没有交代让哪些人单独去做,而是决定大家一起行动,一起出手。 洪五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规划着,底下的人听得极其认真。不知不觉间,天色更晚了 回到房中,宸王并未多做逗留。将自己的外袍挂在屋子里的木架子上,仅穿着一身寝衣,就去了隔壁卢采曦的房间。 也没敲门,直接悄没声儿地进去了。 卢采曦正在房中擦拭她的小香炉,圆桌上,一小块儿熏香已经准备好了。 见有人推门而入,自是吓得不轻。待到看清楚了来人,又是惊喜不已殿下居然只穿着寝衣就过来了,其用意,自然再明显不过。 “殿下”卢采曦柔柔地唤了宸王一声。 宸王却是一抬手,打断了卢采曦的话音:“出门在外的,叫我少爷就好。现下虽说是咱们两个单独相处,不会有什么事儿,可你若是叫习惯了,出门儿的时候,恐怕会改不过来。” “是。”卢采曦应了一声。 宸王摇摇头,在圆桌旁坐下了。卢采曦这女人,就是不如容菀汐活得通透谨慎。也是,这也怪不得她。毕竟这世上,能有多少女子会有菀汐那般的七巧玲珑心 哎也不知道这小女子现在在干嘛呢 好在这两天晴空万里,没有暴雨的迹象。看来这小女子的运气还不错,也是老天爷再帮他的忙呢。不然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他这心里可得多愧疚 卢采曦擦好了香炉,将桌子上放着的那一小块儿香料放进去,点燃了,袅袅香气在房中飘散开来 “嗯真香啊”宸王深深一个呼吸,很享受这香料的味道。 卢采曦笑道:“少爷说喜欢这熏香的味道,妾身特意从府里带来的” 说着,就已经绕到了宸王身后,纤纤十指搭上了宸王的肩膀,十分轻柔、近乎于撩拨的,在宸王的肩膀上揉捏着。 “还是你最贴心”,宸王笑道,“知道这一日颠簸我定然乏累,这般细心地给我按摩。亏得是到你这里来,要是在菀汐的房间,我也只有躺在床上休息的分儿,哪儿能有这般待遇” “妾身服侍殿少爷的时日,比少夫人来府里的日子久,对少爷的心思,自然是更为了解的。实话说,这一路上,少爷让少夫人服侍着平日起居,妾身这心理,总是不放心。担心少夫人服侍得不好,害得少爷不舒服可妾身毕竟只是一个侍妾,是要守规矩的。少爷未唤妾身服侍,妾身也不敢近前叨扰” 卢采曦柔柔地说着,自以为这一番话是非常巧妙的。 既能提醒宸王,与她之间的情分更长一些;又能让宸王心里起了一个对比,意识到容菀汐的服侍,是不如她妥当的。也能让宸王体会到她的懂事和真心。 哪儿能想到,对她的话,宸王却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了呢半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爱姬,你手上的力气再大一点儿啊。刚夸了你最贴心呢,怎么就不知道此时此刻,该用怎样力道的按摩颠簸了一天,这按摩的力道,自然是越大越解乏儿啊”宸王悠闲地吩咐着。 完全没有领会卢采曦这般轻轻揉捏的真正意图。 听宸王这么说,卢采曦也只好加重了力道,真的给他卖力按摩起来 隔壁,一人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宸王的房间。是雷停。 合衣躺在宸王的床上,看了眼那挂在窗前木架上的衣袍。 这样外面的人一定以为,此时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主子。主子这一招儿好生高明啊 以他的身手,只要不是功夫极高的人,他是都能对付的。刚刚已经和卓酒说了,让他今晚不要睡觉,一旦听到楼上有东西坠落的声音,立刻叫上追风和敬雨上楼来。主子所住的这间二楼中房,刚好是在他和卓酒所住的一楼下房的正楼上。随便扔点儿什么下去,只要是仔细听着的,都能听得见。 或许都用不上那些躲在暗处的兄弟们,光是他们几个,就足以把这事儿给搞定了。 “少爷,可解乏儿了”隔壁房间中,卢采曦娇声问道。 “嗯”宸王活动了一下肩膀,笑道,“采曦你的按摩手法,是最让人感到舒服的。被你服侍了这一会儿啊,肩膀上的酸痛全都消除了。采曦” 宸王起身,向床边走去,边招呼了卢采曦一声儿:“过来。” 卢采曦含羞带臊地跟了上去。 见宸王路过前窗下的油灯时,就手儿熄灭了灯。 这一下,宸王想要做什么,可是再明显不过了卢采曦心内暗喜。 宸王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平躺在床边儿上,温柔笑道:“来,让这乏累的双腿,也享受一下爱姬的按摩” 卢采曦的心里咯噔一下,但觉这颗心忽然坠落,猝不及防。 “是”但却也只好轻柔地应了一声。 殿下很享受她的按摩,这是好事儿。可她这般温柔服侍,难道殿下就一点儿都没动情么怎么这熏香,今日不起作用了 “再往下一点儿对对,就膝盖下边,多按几下爱姬的手法儿真妙,真是太舒服了”察觉到卢采曦的手自膝盖往上,愈发轻柔地按摩,宸王又让她的手回到了膝盖之下。 ------------ 第九十八章:客栈遇刺 他好美色,这是不假,但却从不喜欢爱挑事儿的女人。若非是这女人的眉眼儿生得很像月儿,看着赏心悦目不说,还有一番大用处,这一次出行,他岂愿意带着这么一个麻烦的 还是容菀汐好一点儿,聪明识进退,本本分分的。 温柔乡虽然好,但今晚,却不是享受温柔乡的时候。也没这个心情儿 卢采曦察觉到宸王的呼吸越发平稳,也不再说话了,好像睡着了似的。轻轻唤了一声:“少爷” 但是没有得到宸王的回应。 卢采曦有些不甘心,起身,手放在他的胸口,轻柔抚摸道:“少爷,还未洗漱呢,这么睡下怕是不舒服吧不如妾身去打些热水来,服侍少爷泡泡脚,然后再睡” 她的声音也是轻柔魅惑的,说到“服侍”的时候,故意放缓了语调。 但 宸王却只是打开了她的手,翻身向床里去了,拉上了被子。 见宸王是恼她扰了他的好眠,卢采曦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作罢。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地、缓缓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的温柔不管用了吗难道这熏香不管用了吗 可看起来又不像。殿下还是对她很满意的,不是么 可能殿下真的只是太累了吧 卢采曦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摇头轻叹了一声。她是脑子坏掉了这么卖力的按摩干什么若是刚才能再大胆一些,或许殿下非但不会怪罪她,反而会很惊喜呢。 但现在殿下已经睡着了,再想什么也是没有用的。她也知道,殿下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打扰到他的酣眠。 卢采曦摸黑儿脱了外衫,穿着寝衣钻进了被窝。想要轻轻从身后抱住他,但是却又不敢这么做。 就只能借着月光,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说实话,最初跟着宸王的时候,对宸王,她是谈不上爱的。就只是觉得自己命好,有幸跟着宸王,这辈子便能衣食无忧了。所以变着法儿地讨他的欢心。所幸她天生就对男人有一种魅惑力,她的手段,即便用在宸王的身上,也依旧奏效。 容菀汐来府之前,她是专房的恩宠。拥有这份宠爱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媚术奏效,沾沾自喜,却也并未对宸王有多少感情儿。可忽然有一阵子他不来了、他不专宠她了,她这才意识到,殿下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像宸王殿下这样的人,真的是让人想不爱都难。即便她出身风月场所,从小儿就被灌输,不能对男人动心动情,到了宸王这边,却还是难以幸免。 毕竟服侍宸王的时候,她的身子还是干净的。宸王又是这般风流多情的人儿,让她这样的小女子,怎么有本事抗拒 胡思乱想着,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困意来袭 隐约间,听到有打斗的声响传来。 宸王也听到了这个声响,却只是静静听着,并不起身,甚至连睁眼去看一下都不曾。等雷停他们抓住了人再起来,就来得及。 “少爷”卢采曦听得仔细了,顿时紧张起来,轻唤宸王。 “少爷,好像有打斗的声音呢听起来还挺激烈的”卢采曦着急了,推了推宸王。 宸王“嗯”了一声,觉得有些烦,又向床里靠了靠。 “少爷,真的有打斗声啊而且就在少爷的房间”卢采曦道。 宸王被她吵得烦了,也只好起身。作势听了半晌,道:“无妨,我房间中是雷停,他能应付得了。” 随即便又躺了下去。 卢采曦听宸王说,他的房间中是雷停,便知道宸王是早有预料的。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的担忧,却是难以避免的。毕竟宸王现在是只身在外,若是真有什么事儿,他们死了,不也是白死吗 听得,走廊里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来帮忙了,也不知道是对方的人,还是他们这边的人。 此时,宸王的房间中,雷停正在和两个从窗子潜入进来的歹徒打斗。在方才打斗之时,早已经将茶壶从窗外扔了出去。听得这脚步声是两三个人的,雷停就知道,一定是追风他们来了。 几乎是在追风他们破门而入的同时,又有三人,从窗子中冲进来,是对方的人 于此同时,客栈屋顶。那些等候在屋顶伺机而动的歹徒们,却已经被人发现了,正在和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人打斗。对方人很多,他们这五六人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被围困在此,简直如同被人瓮中捉鳖一般 一时这宁静的夜晚、宁静的客栈,全然被打斗声所占据,惊醒了睡梦中的旅人们。 胆儿大的寻着声音出来看热闹,胆儿小的,却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惊呼起来。 客栈里一片混乱 但宸王却仍旧平躺着,平静地闭目养神。 “少爷,要不要妾身出去报官”卢采曦轻声问道。 宸王看了她一眼,道:“不用。” 忽然想到,如果菀汐在此,一定不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来 和这些蠢女人交流,还真是麻烦。真不知道他从前是怎么忍受和这些蠢女人打交道的。怎么之前就没觉得 一想到容菀汐,宸王忙摇摇头,止住了这念头儿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这么有闲心 感觉得出,身旁的卢采曦很是害怕,但宸王却是懒得搭理她,由着她害怕去。只要她没扑到他的怀里来,不管她紧张成什么样儿,自己权当做自己没发现就是了。 渐渐,打斗声小了些 不多时,听到雷停来敲门:“主子,人抓着了。” 宸王这才起身,直接从卢采曦的身子上一跃,跳到床下。 开了门,就这么穿着一身寝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行了行了,都别看啦打劫的而已,有什么可看的呀有功夫在这儿凑热闹,还不快去看看自己房里丢没丢东西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同伙儿啊”卓酒对那些站在楼梯口儿上凑热闹的人道。 看热闹的客人们也忽然意识到了危险,急匆匆地跑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客栈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凑上来问道:“几位客官,可丢了什么东西人伤着了没有要不要我们帮忙报官” 开客栈的,对这种打斗其实并不感到有多惊讶,虽说并不是常发生的事儿,但却也时而有之。尤其是这一阵子,客栈里住的都是江湖人,发生这种事情,就更不足为奇了。谁知道对方是来寻仇的还是怎样谁知道这几个客人愿不愿意让他们报官所以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还是等着向他们请示一下。 “不用麻烦了”,宸王道,“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剩下的事儿我们自己来处理就可以了,有劳掌柜的费心。等我们自己处理了这边的事,会将损坏的东西折价赔偿。” “应该的应该的,赔偿什么的倒是不忙着说,一瞧就知道客官是明白事儿的人,等下我直接算到房费里,临行前客官一起结算了就行了那几位客官先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了。”掌柜的已经忙不迭地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了。当然,在离开之前,还是不能忘记自己该争取的利益的。 宸王点点头:“也好,这样方便一些。” 哪有闲心和他计较这些琐碎银两只要不太过分,他要多少就给他多少。 掌柜的带着伙计们走后,宸王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他的房间中,已经有三个人被雷停和追风、敬雨三人分别牢牢控制住,而另一个人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主子,跑了一个,没追。”雷停道。 “会有人把他抓回来的。”宸王道。 宸王的话音刚落,就见从已经坏掉的窗子中,出现一个抓着窗户框悬着的人:“主子,都抓住了。把他们押在不远处的小树林儿里了。” “好,先看着他们。”宸王道。 “是。”来人应了一声,飞也似的去了。 宸王示意卓酒关好房门,悠闲地坐在床边,问道:“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 “主子,怕他们自尽,点着穴道呢。”雷停道。 “啧不早说” 宸王说着,目光在这几人身上扫了一眼,吩咐三个得力暗卫道:“解开吧,死了就死了,反正外面小树林儿里,还有那么多呢。他们不说也好,咱们杀了他们,再去找别人问。” “是。”三人一齐应了一声。 随即,便迅速解开了这三个匪徒的穴道。 “刚刚问你们的话,你们听到了吧说吧,说了就让你们活,不说就只有死路一条。”宸王道。 这三个匪徒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人道:“我们是血煞的人。” “血煞江湖中第一大杀手组织”,追风道,“主子,我看他们不像。血煞盟的高手,哪怕只是派出一个,以我们三人之力,都未必能将他抓住。更何况还是这么多” “啧你们也太给我丢脸了回去都好好儿练练功夫,听到没”宸王一脸嫌弃。 ------------ 第九十九章:比较便知 “主子,这血煞的高手可是极其难请的,而且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即便是有人花银子买哪个朝中大臣的命,不管多高的价格,他们都是不接的。他们只管江湖那一块儿。所以主子放心,主子是没有机会见到他们的。”敬雨笑道。 “得得得”宸王一摆手,“还是正事要紧。既然如此,他们三个说自己是血煞的人,岂不是在诓咱们了哎呀” 宸王起身,绕着这三人踱步一圈儿,在中间一人的面前站定:“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说实话,这便是自找死路啊行了,看着也是碍眼,杀了吧” 后一句,显然是吩咐自己的三个手下。 “是”三人应了一声,已经全部挥掌而起。 三只灌注着内力的手掌,向着这三人的天灵盖砸去 而此时,那三个匪徒的穴道已被解开了,而且又脱离了雷停三人的束缚,岂有坐以待毙的份儿 只见这三人迅速起身,身子一滚,躲开了雷停三人的攻击。 “主子”卓酒大惊,一声惊呼,向宸王身前冲去 但是这三个匪徒却并未冲向宸王,而是在躲开了雷停三人的攻击之后,直奔窗子而去。像三条跃龙门的鲤鱼似的,拼尽全力地一跃而出。 “恶贼哪里跑”雷停像模像样儿的咋呼道。 “行了行了”宸王一摆手,“跑了就跑了吧,反正咱们手上还握着很多人呢。” “敬雨,你跟上他们”,宸王道,“看看他们往哪儿跑。” 敬雨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知道主子这是欲擒故纵。 “看到了就回来,没必要跟进去。但要给他们留一张字条儿,就写着有种你再来,我们等着你这就行了,去吧。”宸王又吩咐道。 “是,主子放心。属下这就去办,一定找到他们的老巢。”敬雨道。 “到时候咱们在桃源镇会合。”宸王道。 敬雨点头应了一声,便也直接从窗子冲出去了。 忽然,卓酒大惊一声 “主子活的他还是活的” 宸王顺着卓酒的声音,往他所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原来是那个昏迷在地的匪徒动了一下,看起来是要醒转了。 “大惊小怪”宸王说了这么一句,就吩咐追风,“把他顺着窗子扔出去。这么矮,摔不死。醒了他自己就跑了。” “是。” 追风应了一声,扛起了这个刚刚有醒转苗头儿的人,将其顺着窗子扔了下去 “啪啊”一声闷响之后,便是那匪徒的痛呼,显然摔得不轻。 “雷停,你去告诉大志他们,让他们将剩下的人武功全废掉。派出两个人,把这些人先带到淮安府去,找个院落暂且安置下来。看好了,别让他们逃了。本王要送一个大礼给大哥还有,叫程大志过来顶上敬雨,给咱们赶车。”宸王道。 “是,主子。”雷停应了一声儿,也从窗户出去了。 宸王摇摇头,看了眼这已经变成房门的大敞实开的窗子,看来这房间今晚是不能住人了。不然这一觉儿醒了,还不被吹成偏头痛 更何况这房间此时如同开着城门一般,可以由着人随意进出。就算再有人来,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房间上。 “追风,敬雨不在,你和卢美人换一下房间。把你的房间空出来,我和卢美人去将就一晚。今晚你就睡在隔壁的中房里吧。”宸王道。 如果对方是个聪明的,一定会在派出了前一批杀手之后,不多时,就紧跟着派出后一批。因为在他们解决了前一批杀手之后,心态自然放松下来,防范自然也就松懈了些。所以今晚他是不能住在这楼上中房里了。 追风知道主子的意思,但也不忍心让主子去睡下房,便道:“主子,我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吧。” “你住在这里没用。要是真有人来,从这敞开的窗户里看到你,根本就不会进来。”宸王道。 追风拍了下脑门儿,道:“哎呀属下糊涂那好,属下这就回下房去拿包袱,把房间给主子空出来哎呀,不行,属下不能离开殿下卓酒,劳烦你去帮我把我和敬雨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好说。”桌酒应了一声,就很痛快地帮忙收拾去了。 有两个男人的衣衫行装,宸王是不介意的。但卢采曦毕竟是个女人,免得听她聒噪抱怨,还是让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儿的,更好一些。 不多时,卓酒抱着两个包袱上了楼。 宸王直接带着追风去叫卢采曦。追风在门外等着,宸王进了屋。 此时卢采曦正在屋子里坐立不安。想要趁着这时候过去关心宸王一下,但又怕添乱惹人烦。所以如此纠结着,一直等到宸王开门进来,也没做出个决定来。 “少爷”卢采曦忙迎了上来,扑入宸王怀中,“可吓死妾身了要是主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妾身也就不活了定要随主子同去,日夜侍奉主子”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宸王推开了她,有些不悦,“你快些收拾一下,咱们和追风换房间,去下房将就一晚。” 这些大惊小怪的女人,可真让人讨厌 如果这人是容菀汐,他就不用听这么扰人的噪音了。那小女子才不会做这种没用的惊呼牢骚。 卢采曦也知道自己说什么去不去的,太不吉利了些。因而见宸王有些不悦,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即便听说是要去住下房,也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她知道这其中的干系,知道宸王这么做,可是为了稳妥保命。 因而利落地收拾好了,到宸王面前来:“少爷,妾身都收拾好了。” 宸王点点头,带着她出了门儿。 卢采曦并不知道那隔壁间窗子坏掉的事儿,想着殿下也陪她一起去睡下房,不管是为了做个障眼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殿下选择带着她,这总能算得上此行中,她重新获宠的一个很好的开头儿了。 听到卢采曦的房门开合的声音,一直等在门口儿的云裳这才拉开房门,向正走到她门前的宸王施了一礼:“主子。” 因着是出门儿在外的,规矩不像在府里那么多。云裳只是施了一礼,就顺势自己起了,而且还在宸王的身上打量了一下,目光只是稍有避讳地闪烁着,无需像在府里那般不敢抬头。确定了宸王真的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你也早些休息。别害怕,这里有追风守着,不会有人伤着你们的。”宸王道。 “是。”云裳应了一声。 听到他说“别害怕”,这心里,便果然十足安定了。 看着宸王和卢采曦下了楼,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云裳这才收回了目光,关门回屋儿。 即便娘娘不在殿下身边,即便是发生了遇到刺客的事儿,即便她的心中为他万般忧心,可她却依旧没有资格像卢美人一样,于今晚陪在他身边 回到下房中稍作安顿,宸王便躺在床里,准备入眠。 卢采曦想要借着这功夫和他多说两句,以让宸王记着她今夜的陪伴。因而熄了灯,在宸王身边躺下了,便找了个话头儿问道;“少爷这么快就审完了那些人,可是他们招得痛快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呢,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 “没抓住,让他们跑了。”宸王不太愿意和她交谈,只是胡乱应和一下。 因为即便和她说了,她也不懂。 若是容菀汐在此,根本就不会问他这么愚蠢的问题。 习惯了和聪明的女人相处,忽然回到了这些蠢女人身边,可真是觉得心累 这些蠢女人,就只适合床上欢好。若不遇到什么事儿,平时闲聊几句打发时间也是可以的。可是若真遇到了什么需要商量的事儿,真是半句话都和她们说不到一块儿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会周公更舒坦一些 卢采曦没看出宸王的困意,还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宸王定然也是有些惊魂未定的,哪能那么容易睡着因而想着开解开解她,体现一下自己的体贴。 可是,刚开口叫了声“少爷”,殿下就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看到背对着她的宸王忽然抬手打断了她,吓得卢采曦一惊,怕是自己已经惹恼了他 “行了,太晚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爱姬放心,那些人不敢再来的。睡吧,乖。”宸王半是不耐烦,半是安抚地说道。 听到宸王只是这么说,卢采曦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显然宸王已经困倦了,不欲再谈,而且有些觉得她吵了。 卢采曦应了一声儿,悄悄往宸王身旁靠了靠。宸王察觉到她的举动,却只是当做不知,自然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 对方受了今晚的惨败,再加上敬雨那边会给他们的恐吓,在桃源镇、青云山庄的这一阵子,对方是不敢再动手的。这两处高手如云,且他们又是和崇阳剑阁的人同行,以对方的身手,原本就不敢妄动;更何况还有他们明摆着的恐吓在知道他们已经做好埋伏的情况下,动手,不是等于来送死么谁也不傻。 ------------ 第一百章:事有蹊跷 这下可能在桃源镇和青云山庄里过几日悠闲的日子了,江湖豪情、山高水阔的,任他自在逍遥。而出了青云山庄之后,目标太过明显,他们反而更不敢动手了。 所以如果大哥那边想要继续害他的话,就只能另派杀手。而另派杀手,呵呵哪儿能那么容易 其实今晚这一番行动的目的,并不是要从那些歹徒的嘴里问出些什么。因为仔细想想便知,出手害他的人,一定是大哥那边儿的。这事,或许大哥知道,或许大哥不知道。而如果是后者,这些人若不是大哥派出来的,其来源就只有一个可能镇国公府。 这些人明显是江湖做派,地地道道的江湖人,这是可以很肯定的。所以他们并不是镇国公府养着的杀手,而是和镇国公府有往来的江湖宗派。 周皇后的为人,虽说阴险狠辣,但到底也是个后宫妇人。就算周皇后有这个想要除掉他的想法儿,这事儿也一定要和娘家父亲、兄长们商量,让娘家人出面去做。 而这样一来,就算是他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是镇国公府所为,太子和皇后,也是可以通过一番巧妙运作,而将自己摘清出去的。所以此事一旦事发,牺牲的就只能是镇国公府。 周焱是只老狐狸,送了这么一个把柄给他,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太危险的事儿了。如何还能再送一个把柄过来 如今他手中握着的这几个人,力量实在不够。就算他们肯出面咬他们的主子,父皇也是不会相信的。但三人成虎,这一拨人的力道不够、再加上下一拨呢、再下一拨呢要是接下来的对决之中,都是他赢,不管这幕后之人到底是镇国公府还是太子,那都等于自寻死路。 谁也不会这么傻。 所以在今晚,对方败了,也就意味着在整个前往淮安府的过程中,不会再有杀手来。 当然,这个论断,只是单指朝堂这边的情况而言。要是真有什么劫财劫色的江湖匪徒之类的,也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不是 但如今已经把能看到的危机给解决了,接下来,还是会有一段很安稳的日子的 一觉儿睡到天明,安安稳稳的,夜里没有任何变故发生。 早饭时,宸王特意问了追风:“昨晚可有异动” 其实见追风没向他禀报昨晚的情况,他就知道,昨晚一定是没什么情况儿的。但因此事蹊跷,还是特意确认了一下。 追风摇摇头:“昨晚属下一夜都没合眼,可外面连风声都没有,更不用说屋子里了。” 他的这几个暗卫,除了很忠心这一优点之外,警惕性也是极高,而且很诚实。追风说睁着眼睛警醒着,都没有任何异动,可见昨晚真的没人再做后续补刀。 宸王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太对劲儿但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来,却也未见得是坏事。 这一次想要杀他的,无论是太子还是镇国公府那边,都不是什么没事儿找乐子逗的蠢货。既然已经要对他痛下杀手,对于这动手之人,一定是精挑细选过的,定然各个是高手。可为何这些人如此好对付而且不光功夫上好对付,脑子上,似乎还有点儿蠢。 只要对方稍微有些聪明,都不至于放过昨晚那样事后回击的好机会。 但若说对方蠢,也是不太可能。所以最好的解释就是他们故意失败。 百里开外 敬雨暗中跟着那三个逃跑之人。这几人似乎并不急着回去复命,路过一家乡间小面摊儿的时候,还有心思坐下来吃早饭,且在闲聊着什么。 敬雨不敢掉以轻心,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这几人。 直到他们吃完了,也未见他们有什么发现自己的表示。可见他们对被人跟踪这件事儿,是毫无察觉的。 敬雨在心内暗道一声:“怎么这么蠢呢如此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的人,怎么做杀手还不如回家伺候老婆孩子。” 见那三人又继续用轻功赶路,敬雨便继续跟着。 那三人到附近的集市上买了马匹,敬雨却不敢买马跟着,而只能选择用轻功和他们拼速度。不然目标太明显了,很容易被发现。 所幸这些人赶路并不如何积极,策马疾驰一会儿,总要有人停下来喝口水,其他人自然要等他。三人如此轮将下来,敬雨光是用轻功,竟然也能跟得上。 敬雨觉得甚是奇怪。原本还担心他们若一直纵马飞奔片刻不停,这样继续个两三日,他一定跟不上了。但怎么现在看来,倒像是这些人故意照顾着他似的 但一直跟着总是没错儿的,就算前方真有什么埋伏,他也必须跳进去,因为这是殿下交给他的事儿,岂能中途打了退堂鼓 一路这么跟着,渐渐日暮西沉、渐渐繁星亮起、渐渐月至中天 越走越偏僻,直到到了一处密林掩映中的山庄之外。 敬雨躲在一株大树后,看到这三人毫无阻拦地进入其中。借着月光,隐约能看清那山庄大门旁的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上,刻着的几个大字 风元山庄。 目光所及之处可见,这山庄并不算大,但却建造得十分巍峨森严,可见也是个有规模的帮派。敬雨平日里对江湖中事也算有些了解,怎么却从来没有听过这风元山庄的名号 此时,风元山庄庄主所居的风元阁中,一个身着棕色布袍的健壮的中年人,正在向庄主禀报着什么。沉着的脸上并没有因没完成任务而该有的惶恐之色。 其余两人皆等在门外三米之处,没有庄主的传唤,不敢进去。 此时在屋内禀报的人,正是这一行动的总指挥,洪五。他是风元山庄洪庄主的得力心腹,在山庄里,人人都将他当做庄主的亲弟弟般惧怕敬重。甚至于要比少庄主还有地位一些。 他的命是庄主捡回来的,他没有姓,也没有名。只记得从小儿村子里的人都叫他小五。可能是因为他在家里行五的缘故。但是因为一场瘟疫,他的家人都死光了,而那时候他还小,他并不记得家人的模样。 吃百家饭长到了十岁,村里有人家丢了鸡,刚好在他家的破院子里找到了鸡骨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村民们抓住了,送去了祠堂。然后痛打一番,扔出了村子。 他记得,那村子叫魏村,乡亲们都姓魏。所以他也应该姓魏。 可是当当时还是少爷的庄主在树林里捡到他的时候,他说他自己没有姓名。少爷说,我捡着了你,也算是咱们两个有缘,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姓洪。 疏忽二十五载已过,他一直留在风元山庄报恩。 少爷成了庄主,少爷也有恩人,但是少爷并不想要报这个恩。 听完了洪五的禀报,洪清辉沉吟了半晌,道:“小五啊,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记着,我们就只是行动失败了而已。 “是。”洪五应了一声。 洪清辉冷笑一声,道:“这朝堂之事,又与我们还干他周青山是于我们有恩,帮我平过一个案子不假。难道他以为,就因为这点儿事儿,就抓住了我的把柄不成多年来我对他们低眉顺眼,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不过是觉得事情不大,帮他也无妨,他还真以为我怕了他了” “杭巡抚现在已是京官儿不假,但越是在京都中,越反而束手束脚、越是要小心谨慎。难道他还能为了他那已经死了十多年的女儿,放着自己安稳的晚年都不要,再来找我报仇” “再熬上几年,等他做不动这官儿了,告老还乡了,那时候局势可就反过来了,就不是他要要我的命,而是我要拿他的命。到时候,这仇我岂能不报” 洪五只是听着,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看法和庄主不同。他觉得,少爷原本有错,如果杭大人能不再追究此事,少爷何必要找他算什么账 当年那杭小姐的死,的确是个意外。少爷瞧上了她,她也对少爷有情。于是少便上门提亲,但杭大人嫌弃他家少爷草莽出身,坚决不同意这件婚事儿。少爷原本和杭小姐约好了,说要直接将她带到山庄里,生米煮成熟饭。可谁知道少爷去接她的当晚,她却变了主意,不和少爷走。 少爷一腔痴情错付,一怒之下,便在那杭小姐的闺房里,对杭小姐用了强。谁承想,这杭小姐的心脏先天不足,挣扎之间,竟是吓死了 此时少爷正要办事儿,见此变故,也是吓得不轻。而恰巧此时,杭小姐的丫鬟进来了。一见之下,大声惊呼起来。少爷当时慌得很,失手一掌打死了那丫鬟。 如此连商两个与官家有关之人的性命,正要逃跑之时,却是被杭大人给撞上了,逮了个正着。 少爷凭借着自身的功夫,与杭家护卫、家丁们激战一番,总算逃了回来。 可那杭巡抚势要让少爷赔命,带着官兵围攻了风元山庄,且四下下了通缉令,写明了事情缘由,让少爷名声扫地、让风元山庄成为武林笑柄。 ------------ 第一百零一章:风元山庄 老庄主因此事重重责罚了少爷,且为了维护风元山庄的名声,亲手将少爷交给了官府,让官府来定少爷的罪。眼见着少爷就要被官府杀头了,不管他怎么求老庄主,老庄主就是不救少爷。 最终,朝中有一位大贵人,忽然给了少爷一个活命的机会。帮少爷到杭大人那里求了情,放了少爷。 可少爷归家之后,老庄主却不认他,将他逐出家门。且将庄主继承人的位置,传给了二少爷。这让少爷如何不心寒原本这事儿就阴差阳错的,少爷虽然有错,但也着实委屈。可老庄主却是这般不认父子情意。 而那个小妾生的二少爷,却偏偏不知死活地追到山庄外面来羞辱少爷。少爷大怒,两人打斗起来。二少爷的功夫实在太差,竟是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少爷给打死了。 如此,老爷大怒,抓了少爷,将他关在了柴房里,打算次日一早儿,便杀了少爷祭祖。 这时,那个大贵人的人又出现了。他说可以帮少爷,只要少爷敢下手。 最终少爷弑父,杀了老庄主。庄里这些元老们,个个儿都嚷嚷着要杀了少爷。但不知怎的,果然如同那贵人所说,那些元老们,都只是嚷嚷了一番而已,谁也没有真的动手杀少爷。有的人留下了,有的人走了,但他们最终的结局都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至此,少爷坐上了风元山庄庄主的位置,但“风元山庄”这四个字,已经成为江湖中人人避谈的晦气之所,名声也日渐衰落起来,渐渐无人问津,只能收些走投无路之辈做弟子。但也正因如此,庄里的弟子们,对风云山庄是十足效忠的。 自从十几年前那场变故之后,风元山庄的产业和田地,收益也不似先前那么好了,常有捉襟见肘的时候。而那位大贵人,有时会让少爷帮忙做一些事儿,每次事成,都有一笔丰厚的酬劳,少爷也就乐得为之。既报了恩,又能解决庄里的银钱问题,岂不两全其美 但这次的事情,却是不同 洪五在房中恭敬垂首站着,洪清辉则是在房中缓缓踱步,一张颇有威严的果子脸上,此时满目愁容,显然是在想着应对之法。 过了许久,方道:“气话归气话,但镇国公府那边,我们也不能真得罪了。毕竟那镇国公府身后站着的是什么人,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如果得罪了他们,他日一旦太子登基,咱们或许会遭到报复。这事儿咱们必要认错认得十分诚恳才行。” “庄主可有主意了”洪五问道。 洪清辉长叹一声,道:“主意是有,只是恐怕要委屈了你啊。” “属下的命是庄主的,只要庄主需要,随时拿去便是”洪五说着,忽然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了自己的佩刀。 他是这个任务的总指挥,所以此时事情败了,表明风元山庄对镇国公府没有异心的最好方法,自然就是杀了他这个总指挥。让镇国公府那边,看到庄主对事败的愤怒,以及对镇国公府效忠的诚心。 洪清辉接过了他手中的刀。 洪五咬牙、闭目、双膝跪地,却是一声儿求饶也无。 然而,手起、刀落 一声闷哼 却不是他发出的,而是庄主 “庄主”洪五大惊,睁开眼睛,之间庄主的左手,血流如注。 地面血泊中,躺着庄主的小拇指和无名指 洪清辉咬咬牙,将他的佩刀递给他,道:“你也动手吧,剁下两根手指,我们拿着手指,一起去向周青山赔罪。” 洪五接了庄主递过来的刀,重重叩首于地,已是泣不成声。 半晌,洪五握起了放在地面的佩刀 一声闷哼,两指已落。 “报” 忽然门外响起了守卫弟子们通报的声音。 “候着。”洪庄主向门外吩咐了一声儿。 到礼物去,拿了药匣子和一个小木盒出来。将两人的断指收好了,又包扎好了自己的手。等洪五也将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了,这才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是。”洪五应了一声。 一切如常,就好像根本没有断手指之痛一般。 “怎么回事”洪五开门问道。 “五哥,这是是在门框上发现的,有人用飞镖设下来的。”门口儿的守卫弟子将一个飞镖,和一张字条儿递给了他。 洪五接了,关上房门,递给了洪清辉。 洪清辉接了字条儿,只见上面写着:我们主子说了,有种儿你再来我们愿意奉陪。 “呵呵”洪清辉道,“有了这张字条,镇国公府那边,定然是不会让咱们再出手了。” 说着,将这一张字条儿放在了那个小木盒子的夹层里,未免被手指头的血水沾染了。 “周青山那边,说让咱们杀的,只是一个和他有过节的,要被派往淮安府的一个小官吏。他当我们是傻子为他效命这么多年,朝中的事情,咱们怎么可能不做一番了解近来要去淮安府的,除了太子,就是宸王。更何况他给我们的那张画像,可不就是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宸王么当时我就觉得这事儿太大” “后来宸王出城之时,周青山手下的,引着你我见了一眼这要对付的目标。一看之下,除了这京都第一美男子之外,还能有谁会有这样的容貌更何况有哪个小官小吏,身旁能带着那样的高手驾车” “周青山这老小子,和我们玩儿套路,我们也就给他装傻充愣。因为不知道对方是宸王,所以失败了,能给他四根手指头作为赔罪,已经算是很看重他了。” 洪五凝重道:“庄主英明。要不是庄主早看出了这人的身份,如果咱们珍的杀了宸王,一旦事发,周青山肯定会把咱们风元山庄给推出去的。到时候皇上一声令下,对咱们风元山庄而言,可是灭顶之灾。” 洪清辉一声冷笑:“呵呵岂止是事发会如此就算咱们事情,且此事没有人追究到咱们风元山庄身上,宸王就这么白死了,你以为镇国公府那边,就能放过咱们还不想办法要灭咱们的口做贼心虚,咱们心虚,他们也心虚。自然是不能让这么大的把柄,落在咱们手里的。” 洪庄主说着,晃了下那个装着他手指头的木盒:“用你我二人的四根手指头,换一个安生,这买卖,可是太划算不过只要镇国公府看到这字条,知道宸王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身份,便不敢再让我们去做这对付宸王的人了。而也正因为宸王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所以镇国公府那边,反而不会对咱们怎样。” “咱们风元山庄好好儿存在着,这事儿,便就真的只是谋财害命而已。而若咱们风元山庄在此事之后一朝遭祸,便摆明了,是被人给灭口、或是追究责任了。这种蠢事,周青山那老小儿,怎么会做” 如此说着,两人纷纷点头,显然都是松了口气。 “说起来,这一次也要感谢宸王”,洪清辉笑道,“如果宸王真像是传说中那样的酒色纨绔之徒,昨晚的事儿,咱们就使不得手也不行了。呵呵估计咱们没出手,一跳进他的房间里,他吓都要吓死了。” “可是这小子可真聪明啊,用了这样的李代桃僵之计,咱们刚好将计就计,被他给抓住了。再引着他的人过来,向他挑明了身份,卖一个人情儿给他。如此两全其美的事儿,也要遇到一个聪明人,才能做成啊。” 说到这里,洪五就有些不太明白了,问道:“庄主,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当时庄主说,如果宸王放了我们,我们一定要把他的人引回山庄里来” 洪清辉笑道:“你以为这事儿不成,就完了以后镇国公府那边,一定还会有其他的举动的,这事儿少不了还要由我们来办。当然,先前是我没有看到这字条儿。而以先前没有这字条的情况来预料,如果镇国公府的人还让我们去害宸王,我们派一些生面孔去,打扮成别的帮派的样子,宸王未必会想到我们。” “因为灯下黑。我们越是明摆着是杀手,宸王越会觉得,镇国公府那边,没有这么蠢。他觉得我们失败了一次之后,镇国公府那边定然大怒、而且也会担心我们会暴露,所以便不会再派我们动手了。” “所以说,让你引宸王的人回来,其实是为我们未来的行事铺路,是把我们摘出来,而不是把我们送进他的怀疑里去。” 洪清辉怕洪五听不明白,故意放缓了语调儿,说得十分仔细。 听了庄主这么一番详细的解释,洪五终于明白了庄主的全部布局。不禁在心里赞叹着:“庄主真是高明啊” 脸上,也是十分信服的神色,重重点头:“多谢庄主指点,属下明白了。” “也别耽搁了,咱们连夜就出发”,洪清辉起身,道,“宸王送了咱们这么一个大礼,咱们可要好好利用一下才是,以后总算可以置身事外了” ------------ 第一百零二章:江湖桃源 “庄主,那几个被宸王抓住的兄弟可怎么办”洪五跟上了洪清辉,担忧道。 洪清辉叹了一声,道:“没法子了,只能让他们为山庄牺牲了。好在咱们山庄的弟子,都没有家室。孤家寡人一个,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也是干净利落。” 洪五心里有些不忍,但也知道,那些兄弟,他们没办法去搭救。因而不再多言,为庄主开门,出了风云阁。 在传完那张字条之后,敬雨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仍旧在山庄外的树林中等着。想着,或许还会有什么新发现。反正时间还早,殿下他们估计还没到桃源镇呢,也不急着回去复命。 忽然看到两骑快马从山庄大门中冲出,往西面而去了,敬雨立刻跟了上去。 这一次,马行极快,完全和那三个人回来的时候不同。敬雨很吃力的用轻功跟着,眼瞧着已经快要被甩掉了,却忽然发现他们转了个弯。而这之后,他们所走的路可就清晰多了。这是通往京都城的方向。 因为前方不远处,便是京都东面的肃城,是距离京都城最近的城镇。而他们自然不是要去肃城办事儿,显然是去往京都。所以只要他能想办法在京都城外追上他们就行了,中途哪怕是被落下了,也不是没有继续跟上的机会。 肃城人多,明儿一早到了肃城,他可一买一匹更快的马,往京都城方向追就是了。而且从肃城去京都城的来往行人很多,多了他这一匹快马,也不会让人感到有多蹊跷。 之前他跟着风元山庄的人,是从兆源镇的方向往回赶,到了风元山庄,现在刚快马走出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到了通往肃城,可见这风元山庄,可以称得上是距离京都城最近的江湖宗派了。 一般江湖宗派选址,都会悬在距离京都城以及重要衙门很远的地方。所谓天高皇帝远么,没有朝堂的约束,那才是逍遥自在,那才是江湖。这风元山庄倒是奇特。但从它庄子的门面来看,也不像是刚建造成的样子,也是有些年头儿了。 或许正是占着这一份地利,索性投靠了朝廷中人。 到了肃城外的一个小摊儿,洪家这兄弟二人都觉得腹内饥饿,便停下来要了两碗面吃。 敬雨好不容易赶上了他二人,见此,岂有随之停留的道理而是一路向肃城方向去了,打算先行一步,在京都城城门附近等他们。 听到一旁树林中一阵疾风吹过的声音,洪五却并未向树林中看,而是直接低声道:“庄主,这一路上,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让他跟着去,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让宸王确定了是谁动的手也好。他送了一个礼物给我们,我们也送一个还礼给他。”洪清辉道。 桃源镇外。 “主子我们马上就要到桃源镇啦我现在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桃源镇的城墙了”雷停回身激动地向车里喊道。 原本正在车里酣眠的宸王,被这忽然而来的声音给震得一个激灵。 伸了个懒腰起身连夜赶路的确很耗费心血,疲累得很呢。 外面赶车的反而不嫌累,自己不睡,便也以为别人也不睡。 听到主子没有回应,雷停就知道自家主子可能正在睡觉,立刻紧抿着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但是实际上,他家主子已经被他给吵醒了。 宸王又伸了个懒腰,掀开车帘看向窗外。是想要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崇阳剑阁的弟子们的行踪。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糊涂。如果有崇阳剑阁弟子们的行踪,难道这些赶车的能看不见 摇摇头,放下车帘。 其实他之所以决定连夜赶路,想要早些到桃源镇,只是想要对这里先熟悉一下,以便容菀汐到到来的时候,能够带着她四处逛逛。不至于自己也是个两眼摸黑的异乡人。 昨天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但如今快要到了,再加上身子上的疲累,不免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儿,“真是贱的。” 人家领不领你的情儿啊 等到他都弄得轻车熟路的,带着那小女子转悠的时候,估计非但不会听到她的感激之语,反而还会被她认为成,他在炫耀吧 还真是费力不讨好。 菀汐那么聪明的女子,什么事儿都能看透,怎么就看不透,他对她的好,都是出于真心的呢 等等 都是出于真心 他对她的好,什么时候是出于真心的了难道不是为了让她尽快拜倒在他的招数下,对他缴械投降,自此俯首帖耳么难道不是为了赢 再次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因为睡眠不好而糊涂了。怎么会有这“真心”的年头儿 若说真心,也只是出于朋友之谊,而对她的照顾而已 “嘴硬我说你就是嘴硬”忽然,外头儿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嘴硬”宸王有些恼。 待到听清楚了对方的声音和接下来的交谈,不免又恨不得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原来是雷停在和追风斗嘴。雷停说,他昨晚选择走这条路,实在太明智了;但追风说,或许走他选择的那条路,现在早到了。于是雷停就说他嘴硬,追风就反驳 听这两人说话,宸王真的觉得吵死了吵得他心里乱糟糟的 “主子,刚才是你说话吗”这两人吵完了,雷停才反应过来,刚刚在马车里,好像传出了声音。 “主子可有什么吩咐”雷停又问道。 “你闭嘴”宸王掀开车帘,甩给他这么一句,就重重放下了车帘。 雷停被吓着了,好悬没从马车上掉下来。但立刻抿住了嘴,不敢再说话了。 进了桃源镇,此时虽说是清晨,但集市上,却已经很热闹了。行人很多,马车行走在其中,极其不方便。 宸王撩开车帘向外面看着,见此情况,就知道事情不妙。很有可能,他们会面临没有客栈住的危险。 “嘿帅哥哥”忽然有一个持剑的小妞儿在向他招手。 小妞儿手里捏着一个包子,正站在包子摊儿前吃早饭呢。估计是边吃饭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找乐呵,刚好看到了他这么一个风姿超群的。 “嗨,小妞儿”有美人儿主动打招呼,怎么能不给于回应啊。 “我呸流氓”可是这小妞儿却忽然变了脸色,挥起包子就向他砸来 果然是练武之人,这叫一个精准啊 宸王迅速撂下了车帘,这包子正当中地砸在了他这马车的窗帘上。如果他动作再慢那么一下下,这包子就直接招呼在他脸上了。 “主子。”雷停有些担心地回身问宸王,意思显然是,要不要将那小妞儿抓来 “没事儿,打是亲骂是爱”宸王悠然道。 雷停强忍着笑意,应了一声“是”。 宸王倒是有些纳闷儿,心想明明是你先调戏的本王,为何又说我流氓你调戏我,我叫你小妞儿,难道有错吗难不成你如此轻薄地调戏我,我还要向你拱手作揖,叫你一声,“女侠”、“姑娘” 这些江湖女子,好没道理。还是容菀汐更好一些 “去去去” 宸王自己嘀咕一声,慌忙摇了摇头。 着了魔了不成怎么遇着小妞儿的调戏,也能想起这三个字来 真是睡眠不足,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 雷停停在了一家客栈前,对宸王道:“主子,我看您就先别下来了,我去看看还有没有空房。有空房了您再下来,免得折腾。” “去吧。”宸王道。 不多时,雷停丧气地出了客栈。 “怎么了没有空房吗”追风急着问道。 “是啊。去下一家看看吧。”雷停道。 这桃源镇虽说是个镇子,但实际上,却也不比一座城池小了多少,而且繁华程度,堪比临安府。所以这里的客栈是很多的,想要找到一两家恰好有房间的,应该不难吧。 可是,实际情况却是 到了下一家,没房;下一家,还是没房;再下一家,还是没房 “主子,现在这家客栈,已经是最后一间了。我下去看看,如果还是没房,我看我们就只有到郊外找地方搭帐篷了。” “嗯。”宸王闷声应了一声。 真是流年不利啊 这一次,雷停进去的时间比较长。 宸王觉得,或许会有空房。 正在满怀期待地撩开窗帘往客站门口儿瞧的时候,便见到雷停喜滋滋的出来了。 “怎么样,有空房了吗”没等宸王发问,后一辆车里的卢采曦已经带着喜悦问道。 “没有不过我从掌柜的那里打听到了一个新法子我们可以不用住帐篷了”雷停喜滋滋地说道。 “切” 然后,他就看到,随着异口同声说出来的这一个嫌弃的字儿,他面前的思量马车,同时放下了窗帘。 最后还是他家主子比较给面子,又撩开了窗帘,探出头来闷声问道:“是什么法子” ------------ 第一百零三章:投宿民宅 “主子,客栈老板说,最近青云山庄不是有武林大会嘛,所以镇子上的客栈里,早就住满了。但是江湖人士还是不断到来。所以现在百姓们的家中,也在招租。只要咱们能找着一个院子大一点儿的百姓家,就够咱们几个人住得了。” “不是院子大,而是房间多”,追风纠正道,“要光只是院子大,难道我们要住在院子里那不是和在郊外搭帐篷没有什么区别了吗” “你要听到重点总之就是,我们可以住在百姓家”雷停道。 宸王一心系着他们的住宿问题,哪有心思听他们两个斗嘴。一摆手,道:“快点儿,咱们快点儿去找一个可以借宿的百姓家” 卢采曦笑道:“雷停和追风平时总是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刚出门儿时,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是闷葫芦呢。没想到这一路下来,发现他们两个和卓酒一样话唠儿” 宸王笑道:“不是和卓酒一样话唠,而是比卓酒还话唠但是他们两个可比卓酒有用得多了他们两个,没事儿的时候能当话唠给咱们解闷儿、有事儿的时候又能跑腿儿、又能打架,而卓酒呢,除了话唠和跑腿儿之外,就什么都不会了是吧卓酒” 宸王说着,伸着脖子向卓酒那边喊去。 “啊主子,你说什么”可是集市上太吵闹了,卓酒并没有听清楚宸王的话。 宸王笑笑,放下窗帘,吩咐了雷停一声儿:“快点儿” “好嘞主子”雷停痛快应道 但是 一刻钟过后,他们还没有走出这条街。 原本他们就处于还有十步就到街角的位置,但这十步,却是怎样也赶不过去了。 “主子,我们赶车,真是寸步难行啊。这些江湖侠士们,可不像普通老百姓那样,见着马车就会避让,他们根本不当回事儿啊。”雷停向马车内喊道。 “这样吧”,宸王掀开车帘,道,“咱们先拐过这条街,如果情况还是这样,咱们就把马车停到一个好停放的地方,然后走路去找住宿的地方。” “好嘞” 所幸的是,拐过了这一条主街,道路就好走得多了。虽说很繁华、而且占地也不小,但从这只有一条主街是繁华之所,便可以看出,这到底还是个镇子,主街上虚张声势一番,整体上看来,还是比不上那大府大城。 拐过了主街,目光所及之处,便都是民宅了。偶尔有一两间私人酒肆坐落其中,并不热闹。相比与主街的繁华喧闹,民宅这边,简直可以用萧条冷清来形容了。 看到有一家院门敞开着,有妇人正坐在院子里用大木盆洗衣裳,宸王问道:“嫂子,你家可招租吗” “已经住满啦”大嫂子很热情,虽说她家已经住满了,却还是耐心地和宸王解释道,“小伙子,你看院门,如果写着招租,那就是还有空房,如果没写,那就是都租出去啦。” “知道啦,多谢嫂子。”宸王笑道。 雷停缓缓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走。走过了这一整条巷子,一个写“招租”的都没有。 宸王出主意道:“可能是这边距离主街太近了,很抢手。我看我们不如直接到最偏僻的巷子去,从那边开始找起。而且偏僻的地方宅子价格不高,很多人家都是大房大院儿。我们这么找,或许很快能找到合适的。” 雷停应了一声儿,就往最偏僻的地方去了。他们从紧靠着后城墙的最后一条巷子找起,在这条巷子巷尾第二家,就看到了院门上写着“招租”二字。 雷停下车,叩响了院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不多时,一个小姑娘过来开门。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眨了眨眼,眼睛里水汪汪的。圆圆的小脸蛋儿,个子不高,看起来整个人都水嫩嫩的。若非是胸前那两个很明显的蜜桃般的凸起,真的会让人以为,她只有十三四岁而已。这小姑娘无论是从脸蛋儿上看、还是从身段儿上看,都太可爱了。 宸王笑道:“小妹妹,你家里招租吗” 小姑娘看向宸王忽然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重重点了点头,肉嘟嘟的脸颊上,已经起了两抹红晕。 这小姑娘长得这样水灵漂亮,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可是太合男人的胃口了。后车上的卢采曦看着,看心里很是不安。因而笑道:“少爷,我们这一行里,男人太多了,住在小姑娘家里,许是不方便呢。” 可是小姑娘听了,却忙摇手。而且,生怕宸王他们跑了似的,跑到宸王的马车前,拉着宸王的衣袖,就要把宸王往车下拽。 宸王发现这小姑娘好像不会说话。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仍旧只是笑,不说话。 “玲玲”院儿内,响起了一个老妇的声音。 老妇拄着拐杖,急匆匆地走过来。 宸王见此,下了车。向刚走到门口儿的老妇施了礼,笑道:“大娘,我们是要去青云山庄凑热闹的商贾,看到您家院门上写着招租,请问我们能住在这里吗” 老妇打量了宸王半晌,又看了看那个几个赶车的人,又见之后的三辆马车里都是女人,便放心了。笑道:“如果你们相中我们准备的房间,可以住在这里。公子,如果方便的话,先随我进来看看房间吧。” 宸王很痛快地跟着老妇进了院子。 雷停很警惕,即便只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跳下了马车,跟着宸王一起进去了。 “我们家的宅子还算大,一共有六间可住的房间。现在有四间是要租出去的,剩下的两间,是我和孙女儿在住。公子,您看一下,左边两间房、右边两间房,这都是你们可以住的地方。左边最东边的那间屋子,是杂物间,里面放了一些米粮什么的;右边最东边的屋子,是柴房,里面都是干柴。” “正屋这三间房,中间那个带小厅的屋子是我住的,左边的那间屋子,是我孙女儿住的,右边的那间屋子是厨房。厨房你们是可以用的。但如果你们自己不愿意开火,我也可以帮你们做饭。就随着我和孙女儿吃吧,我也不多算你们房钱。有什么吃什么,咱们大锅饭,一锅都做出来,多做一些就是了。” 老妇虽然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皱纹也多,但说话是非常利索的。而且看起来,精气神儿也很不错。身体上唯一不太方便的地方,就是腿脚不太利索,走路很慢,要撑着拐杖才能勉强达到正常速度。但其实如果他们住在这里,以老妇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会给老妇带来什么麻烦的。 算了一下所需的房间他和容菀汐要住一间、雷停他们至少也要住一间、卢菀汐住自己住一间是一定的、四个丫头也可以挤在一间,这样一来,四间房倒也刚好够他们住的。 但是想到四个丫头毕竟是小姑娘家,对食宿方面的要求,自然不似男人那么粗糙。因而问道:“如果方便的话,可否给我们空出五间房来我想让四个丫鬟两人住一间房,不想让她们住得太拥挤了。但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勉强。就算是四间房,我们也是会住在这里的。” “那容易啊,既然是姑娘住,就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老妇笑道,“让孙女儿和我一起住,把她的房间给两位姑娘空出来。我瞧你们是本分的人,而且看起来也斯文,不像那些江湖人,一看凶神恶煞的” “其实我们家是今天才挂出招租的牌子来的。之前我不太愿意冒这个风险,毕竟我们一老一小的,太好欺负。但是我孙女儿对那些江湖侠士很好奇,非缠着要挂这么一个招租的牌子出来。哄她开心吧,就挂出去试试,看看能不能遇到好人。今天一见了你们啊,我就想让你们住下了,一看你们就是好孩子哪” 老妇很是健谈,而且看得出,她的心态很乐观。 宸王很欣赏这样的老人,因而虽说只是住上两天,但却拿了三十两银子给老妇。 “大娘,这是我们的房钱,您收着。我们这就住进来了,住两天便走。”宸王将银子递给了老妇。 “哎呦,这怎么使得呢”老妇说什么也不肯收,“你们住五间房,住两天,有十两银子就够啦,这边现在都是这个价格的哎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太漫天要价了十两银子,这可是天价了啊” “您就收下吧”,宸王道,“我们都不会做饭,就劳烦大娘你帮忙,去集市上买些好吃的,做好了咱们一起吃。” 又推辞相让了半晌,老妇才收下了这银子。 一行人将马车牵进了院子,因为后院儿里有老妇种的蔬菜,就只能将两辆车放在那边,四匹马和另外两辆车,都只能放在前院儿。好在院子很大,也放得下。 “你们四个快点儿收拾,等下出两个人,跟我出去一下”在进房门儿前,宸王吩咐道。 ------------ 第一百零四章:够辣小妞 这院子里的房间,除了老妇住的那个房间之外,都是一般大小的。所以宸王就就近选择了左边第一间房间住。卢采曦很有自觉性儿的,挑了左边第二间屋子住,紧挨着宸王。 简单收拾了一番,卢采曦便先到了宸王的房门口儿,轻声问道:“少爷可要出去吗妾身陪少爷去吧。” 宸王开门而出,笑道:“是去给崇阳剑阁的人找可住之所,人家救下了菀汐,想必这一路上对她的照顾也是极好,我们总要聊表谢意。你就别跟着了,可能要走很多路,让他们随便来两个人跟着就行了。” “昨晚一路颠簸,少爷定然没休息好,想必皮累得很呢。这种小事儿,不如直接让卓酒他们去做就行了。若是少爷不放心,妾身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保证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不用那么麻烦”,宸王一摆手,“刚好我也想要在镇子里转一转。” 说着,就边向右边第一间房子喊着,“你们收拾完了没有,磨磨蹭蹭的”,边王那边去了。 卢采曦看他把自己晾在了这里,心理很是不舒服。 但殿下说不让她跟着,她也不好太缠着人了。 看到殿下带着卓酒和雷停出了门儿,卢采曦忽然想到些什么,到右面第二间房去叫秋燕:“秋燕,你和我出去,咱们去集市上转一转。” 殿下昨晚一晚劳累,现在又出去为崇阳剑阁的人忙活了,回来一定疲累得很。如果家里能有一碗解乏儿的热汤等着,难道不会感动吗 宸王带着卓酒和雷停在附近转悠,即便是这一带的陋巷之中,写着“招租”的人家也不见一个。 “这可怎么办呀主子不还说,我们要买崇阳剑阁的名额呢吗如果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给人家找到,这不是显得太没有诚意了吗哎我们都走到这儿了,要是不去青云山庄看一看,可多可惜呀” 宸王笑道:“你就怕凑不上热闹放心吧,保管能让你赶得上这热闹就是了。” 正说话间,忽见一个买菜回来的老者迎面走来。听了他们的话,便问道:“你们可是要找住宿的地方” “是啊,老伯,你知道哪里还有招租的人家吗”宸王问道。 “我家里就有啊”,老伯笑道,“他们今早儿刚走的,去青云山庄了。现在房子刚空出来,还没来得及往出贴呢。” 老伯说着,指了指他们身后:“就是那家,就是你们身后那个贴着福字的看到了没有” 就在他们左手旁,刚刚走过的地方怎么能看不到 “这可真是太巧了”,宸王笑道,“老伯,你这房钱怎么算。” “一间房一天二两银子。” “二两”卓酒道,“老伯,你这是在宰我们啊刚刚我们找到的大娘家,只要一两银子一间房呢而且大娘都说了,这边现在都说一两银子一天老伯,其实原本一两银子的价格已经够黑的了,完全是哄抬起来的,你怎么还涨到二两啊” “就这个价格,之前霍家庄的人住,也是这个价钱,你爱住不住”见卓酒心疼钱,老伯不乐意了。 宸王虽然觉得这老伯太贪财了,有些不靠谱,但从现在的情况看,离开了这家,也未必能找到更合适的。因而示意卓酒不要再说了,跟着老伯进了院子。 “一共五间房,你们要是决定住,就必须都包下。我不管你们住不住满,反正我家就是这么往外包的,你们要是觉得不合适,再去别处转转。我就不信你们能找得着” “行,五间正好”,宸王不愿意和他多啰嗦,当即就交了银子,“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我们要这五间房,住两天。老伯,你多要钱可以,谁让我们也是急着住呢。但是咱们可说好了,银子我已经给你了,如果你转身就把这房子再租给别人,我们可定是不饶你。知道了吗” “好说好说”老伯接了银子,立刻笑道,“各位都是江湖侠士,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哪儿敢和诸位耍什么花招啊你们呢,就放心地在这里住下。我这里不供饭,其他的都随意。我姓周,你叫我周老伯就可以了。” 周老伯家的房子,就在宸王他们刚租下的房子的前一条巷子,来往也方便。而且院子里面的格局和那位大娘家的格局是一样的。只不过后院儿空旷,屋内的陈设也简单一些,倒也算得上干净。 宸王大概看了一眼,就带着卓酒和雷停离开了。打算去集市上转转。 或许还能接到容菀汐他们呢。虽然容菀汐他们不会连夜赶路,但毕竟他们骑马,要比赶车的速度快多了。算着时间,估计也该到了。 “主子,我看那周老伯长得尖嘴儿猴儿腮的,不像好人呢”卓酒道。 “就算不是好人也无妨,在江湖人面前,他也不敢胡来。多说也就是贪财罢了。”宸王道。 不过是一个贪财的升斗小民,虽说惹人讨厌,但也不足为惧。 “嗯好香的酒香啊”宸王忽然道。 “是啊”卓酒和雷停也闻到了这酒香,异口同声地道。 “李家酒肆”卓酒指着前方巷子中的一个招牌道。 “走,我们去沽一些”宸王道。 三人一流烟儿地冲进了酒馆儿,很快沽了两坛子好酒,打算中午回去小饮怡情。 先转悠着,到了集市上。这一会儿过了清晨早饭时分,集市上的人反而没有那么多了。估计这边不包早饭的人家很多,所以不少人都是出来吃早饭的。 “大哥,您看没看到过画像上的这个人” “呀好漂亮的女人啊” “您别管漂不漂亮,我就问您看没看到过” “我仔细想想啊” “算了,一看您就没见着过” 女孩儿说着,收起了画像。 那个猥琐大汉还恋恋不舍地盯着那画卷看呢。 “主子,那不是今天早晨骂你流氓的那个姑娘吗”雷停道。 “你非要说得这么清楚吗你直接和我说,今天早晨的姑娘,我也记得。”宸王闷声道。 这小姑娘穿着一身利落的红白相间的束袖束腰的练功袍,头发只利落地在头顶扎了一个马尾,乍一看像是女扮男装似的。但衣裳和发那个红绸发绳明显都是女人的款式,可见她并无女扮男装之意,只是平日里的打扮便是如此。 清晨见着她的时候,就只顾着看她那塞满包子的嘴了,说实话,除了她这张脸之外,还真没太看仔细。如今仔细瞧了,宸王倒还真觉得,这是个很有特点的小妞儿,不光是能放得开当街吃包子这么简单。 同样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长得可比那哑女小妹妹更开一些。那哑女小妹妹,让人见着心生怜惜,再可爱,也只能让人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而已。可这小妞儿,一看就很够劲儿,是可以被称之为“女人”的。 更何况这女人今早还主动调戏了他岂有不顺带着调戏一番的道理 “你让开啦大哥你瞎吗别当道儿”小妞儿正在埋头走路,却发现面前多了一堵人墙。原本以为只是不小心撞上的人而已,但是她躲,那人就跟着她王这边来。什么情况儿一抬头,便见到了今天早晨见到的那个,叫她“小妞儿”的臭流氓 你再帅,也是个流氓啊 “起开臭流氓”小妞儿用力推开宸王。 宸王一闪身,躲开了小妞儿的怒推,小妞儿一用力,好悬没把自己冲出去但好在身手不凡,立刻将自己的身子稳住了。 “姑娘,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明明今早是你先调戏的我,反而说我是臭流氓呢”宸王揽住了小妞儿的去路,向小妞儿一眨眼,简直是实力撩妹儿啊。 但这个正被他撩着的小妹儿,脾气很是火爆。 “你起开啦你长得好看,本姑娘只是秉着江湖人要团结友爱的原则,夸奖你几句而已,谁说本姑娘是调戏你啊好不要脸自恋死了” “哎姑娘,既然你这么说,我可和你说道说道了” 宸王又成功拦住了要走的小妞儿,“你看,你我只是在大街上相识,我又不知道你是哪门哪派,不认识你姓甚名谁,我瞧你,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你说我不叫你小妞儿,叫你什么呢” “你调戏我,我心甚欢喜,且当时马车正行走着,我总不方便向你抱拳施礼,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姑娘吧这不符合人的反应逻辑啊你说是不是我早晨和姑娘打招呼的样子,就完全是人的正常反应啊姑娘,你说是不是冤枉了我你看现在,你和我一本正经的,我不是也和你一本正经的吗” “你少给我绕来绕去的你拦住了本姑娘的去路,还是一本正经吗” “我是要帮你啊”,宸王道,“我看你是在找人,或许我们见过呢来,把画像拿来给我瞧瞧” ------------ 第一百零五章:尴尬重逢 小妞儿又推开了他:“你少糊弄我你知道什么啊你不也是今早儿刚来的吗” “或许我在路上看到了呢”宸王道,“这江湖之大,什么机缘巧合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哎呀行吧行吧,就给你看看吧”小妞儿将画像递给了宸王,没好气儿地说道:“你自己看” 宸王接过了这画像,打开了 “嚯”一时,除了宸王之外的那两个男人,都惊呆了 “主子,这可真是个大美女啊出尘绝艳啊”卓酒赞叹道 “嗯,的确是个美人儿。难怪刚才那汉子看得如此入迷呢。”但宸王却很淡定。 看到这臭流氓见着了姐姐的画像,竟然能做到如此淡然平静,小姑娘奇怪起来:“喂,臭流氓看你那淡然评论的样子,难道你么有被我姐姐的容貌惊艳着怎么着我姐姐还入不得你的眼不成” “不是入不得我的眼,我不是说了吗这画像中的女子,的确是个美人儿”,宸王边说着,边卷起了画像,竟是一点儿留恋也无,“但是我见过的美人儿实在太多了,各种类型儿的绝色美女都见过,所以你姐” “哎站住” “无耻败类你给我站住” 宸王正要把画像递给小妞儿的时候,刚刚那个猥琐大汉,不知道忽然从哪儿冲出来,夺走了这画像,飞也似的跑了 小妞儿急着去追那大汉,宸王也跟着她去追。 “小妞儿你倒是用轻功啊你跑什么啊”宸王边追着她,边提醒道。 “不行啊我一着急,轻功就使不出来啊”小妞儿边推开挡路的行人,边用脚步硬拼 “你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轻功不就是救急用的吗”宸王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就他这三脚猫的轻功,他真的不想拿出来丢人。但此时此刻,也一定比这使不出轻功的小妞儿,和那个一看就不会武功的猥琐大汉要好得多吧也只能献丑了 宸王这么着急,可是卓酒和雷停,却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卓酒是没有出手的本事,而雷停则是觉得,这时候不能出手。这是殿下英雄助美的好机会,他不能多管闲事。如果殿下能帮这姑娘夺回了她姐姐的画像,姑娘势必会感激,说不定还会请殿下吃饭什么的。一来二去的,不就熟了吗 眼见着殿下已经一跃冲到了房顶,在屋瓦上快步而行,很快就要追上那猥琐大汉了。却见 一个穿着蓝边儿白袍弟子服的人,翩然落在了那猥琐大汉的面前。 “我去被截胡了” 雷停和卓酒同时掩面,简直不忍直视他家殿下的失败。 偏生他家殿下也真是个不争气的看到马上要到手的功劳忽然被人给劫了,可能是心里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一个站立不稳,脚下一滑,嘴里叫着“哎呀呀” “啪”摔到了地上 “宸王”萧河忙上前去扶起了宸王。 “没事没事,叫我陈兄弟就好。”好在宸王的脑子还在,立刻打住了萧河的话,没让他把那个“王”字说完。 “幸亏我应对及时啊,调用了内力稳了一下,不然就不只是脚扭到这么简单了。我看那房子挺高的。”宸王起身,自己安慰自己道。 小妞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废物” “败类你别跑”说着,又去追那趁空儿逃跑的猥琐大汉去了。 那大汉正想着找个拐弯儿的地方躲起来呢,忽见前方一道青光闪过,一个穿着一身青色衣袍的少年已经挡在了他身前。 大汉往一旁一闪,还想要逃。 “哎我说兄弟,你就别挣扎了吧你是跑不过我的。”青衣把剑一横,拦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儿的容菀汐走了过来,正站在青衣身边,看着一瘸一拐跟着那姑娘往这边儿来的宸王,含笑不语。 果然,即便旅途劳累,也阻挡不了他的风流。 刚刚那一幕,她已经看到了。当时只见宸王在房顶上跑,追着一个粗糙汉子,喊着,“你给我站住”,并不知道这其中原委。如果知道他是在美人面前做表现呢,说什么也会拦住萧河、不让他出手帮忙的啊。 “无耻之徒你快把我姐姐的画像还给我”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姑娘追了上来,伸手就抢走了那汉子手中的画像。 画像到手,挥起拳头怒骂了一声:“无耻” 一记拳头已经狠狠砸在这大汉的脸上了。 “哎呦”那大汉直接被这一拳给撂倒了,牙齿都掉了一颗。 “菀呵呵菀汐”宸王见着了容菀汐,原本是颇为惊喜的。但是那个“菀”字一出口,整个人的情绪,就由惊喜变为尴尬了。 自己这一瘸一拐的样子,一定让她笑死了吧 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原本是想着风流潇洒地迎接她,可谁承想,出了这样的乱子。早知道就不逗这小姑娘了。 而此时,容菀汐只是看着他微笑,眸光十分了然、十分包容这让他更觉得无地自容了。 小姑娘打开画像来看了看,确定没有损伤,便踢了那大汉一脚:“滚吧” “是是是女侠,我这就滚”大汉忙不迭地爬起来,往来时的路“滚”去了。 “多谢二位少侠帮忙。”姑娘向萧河和青衣抱拳道。 “不用客气,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青衣笑道。 “想必两位少侠也是要去青云山庄的吧我还要找人,咱们改日青云山庄再见我必定好好感谢二位少侠”姑娘说着,向青衣和萧河一抱拳,转身边走。 路过宸王身边的时候,忽然退了几步,然后狠狠推了宸王一下:“起开臭流氓” 宸王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幸好有萧河扶住了,才不至于摔倒。 心里很是不平:“我原本也没拦着你的路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再说一遍我不是臭流氓是你先调戏得我是你先调戏的我” 容菀汐摇头笑笑,看得出来,宸王这一次出师不利啊。非但调戏不成,反而自己吃了一肚子的闷亏。 容菀汐可不会和他计较这些,而是上前来,代替萧河扶住了他。笑道:“几日不见,少爷愈发风流了。苦肉计都用上了啊” 说着,含笑看了一眼他的那悬着的左脚。 “哎一言难尽啊”宸王摇摇头,“你就别笑话我了,总之我心里懊悔的很。” “放心吧,少爷若真是对那小姑娘有意思,咱们在青云山庄,还会见着的。到时候少爷再好好施展你的十八般武艺也不迟。”容菀汐安慰道。 听得容菀汐这般大度的安慰,宸王心里反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看到他当街和别的女子打闹,她难道就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吃醋么尤其还是在这种小别重逢的时刻。难道就不会由此而联想到,他这一路都是这么过的 显然容菀汐是不在意的,但是鬼使神差的,他自己却忙解释道:“其实我这一路上,除了和卢采曦她们几个说了几句话之外,都是没和旁的女子打过一声儿招呼的。因为忙着赶路么,所以再好看的女子,我都懒得看上一眼。” “今早儿若不是那小妞儿先调戏我,我也是懒得搭理她的。那种稍有几分姿色的小美女,怎么能入得了我的眼你可不要信了她胡说。这一次可不是我招数失败了,而是我根本就没想要用在她的身上。是她调戏我却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恼羞成怒了。” “哦哦,是这样啊我就说么,少爷的手段这么高明,怎么可能失败”容菀汐随口敷衍道。 看出了容菀汐是在敷衍他,但宸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少夫人。” 雷停和卓酒慢悠悠儿地走了过来。 刚好去找客房的其他人也过来了,大家聚在了一起。容菀汐更是没有心思在这种小事儿上和宸王浪费口舌了。而是问道:“我看这边客房都很难找,不知道你们找到住的地方没有” “少夫人放心,我们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而且还给崇阳剑阁的少侠们也找到了住的地方。几位请随我们来吧”卓酒道。 宸王有些气闷,心想你抢答什么难道没看到菀汐问得是我吗 “你们的马呢”宸王问道。 “因为马匹太多,牵着马进城找住宿不方便,我们让四师兄、五师兄和八师兄他们三个,在镇子外面看着马呢。想着等找到住宿的时候,在去把马匹接过来。”容菀汐道。 宸王点点头,故作很冷静的样子、故作没有丝毫小别重聚的欢喜的样子。转而对萧河笑道:“萧少侠,我们站在这大街上说话不方便,还是先到落脚之处吧。中午到我们那里去,大家坐在一桌儿上,痛快地吃酒聊天儿” 再见到自己这位大恩人,萧河心里是很激动的。一时竟是语塞了,只是痴痴地看着宸王,应了一声:“好” ------------ 第一百零六章:小别情浓 看到萧河看宸王的眼神儿,容菀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舒服了。我说大师兄啊,虽然这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假,但你也不必用这种看到久别重逢的恋人般深情的眼神儿吧 但宸王却并未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好像被一个男人如此深情的注视,是理所应当的一般。只是豪气地向其他几人一招手:“兄弟们都跟我走” 容菀汐笑笑,心想咱们的宸王殿下,可真是入乡随俗啊。在朝堂上,是一个言行举止颇为稳妥、诗书礼仪颇通得的位重王爷;而到了江湖里,才几天呢,就全然是那江湖侠士的豪爽做派了。 如此玩笑地想着,竟是不知不觉间,很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去了。等察觉到的时候,人已经和他并肩而行了。 察觉到容菀汐走到自己的身边来,宸王低头将唇畔附在她耳边,缓缓地、轻轻地说道:“分别了这些日子,菀汐可想本王了” “才几天呢,还来不及想呢。”容菀汐淡然道。 宸王吃败,悻悻地直起了身子。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路了。 容菀汐忽然起了“调戏他”的念头儿,抬头看向宸王,笑道:“你可想我了” “当然当然想了想得很呢日日想、夜夜想、吃饭也想、睡觉也想、出恭的时候都在想”宸王不假思索的,音高一调儿地说道。 “哎呦”容菀汐被他弄得猝不及防,只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往一旁走了几步,将自己和他的距离拉开得远一些。真的很不想让师兄弟们觉得,她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但是师兄弟们丝毫不给面子的放肆笑声,已经说明了她剖白不得 原是想着将宸王一军,用眼神儿奚落他一下的。她料到了宸王一定会说想她,可是只要宸王这话一出口,她只需用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儿,就能将宸王给噎得窘迫不已。因为刚刚和那姑娘当街打闹的一幕,她可上看得清清楚楚的。 可谁承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到底还是让宸王将了她一军,胜了这一局。 宸王乘胜追击,直接长手一捞,将容菀汐拉到自己身旁来。就势搂住了她的肩膀,用上了力道,紧紧搂着,让她挣扎不得。 “菀汐,不要做徒劳的挣扎。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呢,你难道不想让你的伙伴们觉得你家庭幸福婚姻美满” “不想。”容菀汐没好气儿地应了这么一句,但最终也没有推开他。 因为她已经料到了推开宸王的后果。宸王非但不会就此收敛,反而会继续追击。 她可不想让师兄师姐们认为,她是在和宸王打情骂俏。既然不管怎样都是要被师兄师姐们起哄一番的,还不如这么安安静静地接受了,没有必要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就这么被宸王旁若无人地拥着肩膀,时而低头在她耳边耳语,做足了恩爱。总算熬到了宸王找的那民宅。 路上宸王已经和大家解释过了,说这边客栈都已经住满了,就连民宅都不太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两个,其中一家的老伯,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但好在我们最多也就住一天半,五月三十一早儿,就要出发前往青云山庄了,所以也不妨事。 对于宸王会和他们同行,崇阳剑阁的弟子们显然是不意外的,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儿,显然萧河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至于这买名额一说,其实也就只是一个幌子罢了,萧河是一定不会要趁宸王的银钱的。但毕竟如果没有他们跟着,崇阳剑阁的名额,可是会卖上大价钱的,所以他们也不能让人家赔太多,多少还是要给一些的,只是要找一个恰当的留钱方式。 进了院儿,师兄弟们商量着安置了。一共五间房,加上唐少他们兄妹三人,共有十三人,姑娘们两人一间,男人们就三人一间、四人一间反正怎样都是能住得下的。 容菀汐很自然地说道:“我和蒹葭还有月痕,我们三人一间吧两位师姐一间,这样师兄们和唐少、青衣公子,都能住得宽松一些。” “你瞎凑什么热闹”宸王拎着容菀汐的衣领,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来。 “我没有凑热闹啊,我在帮大家合理分配房间啊。”容菀汐不解。 “你自然是和我一起住,干嘛去分人家的房间让蒹葭和这位月痕姑娘两人一间房不好别去挤着人家”宸王道。 边说着,还好像害怕她会跑了似的,抓着她的肩膀不放。 自见着这位陈大哥之时起,月痕就在有意打量着他的容貌。只是刚刚距离有些远,且陈大哥又是背对着他们,并没有看清。如今大家都站在院子里,面对面儿地站着,对他的容貌自然是能看清楚的了。 “菀汐,想不到你家相公竟然是个世上少有的美男子哪难怪你听我唐哥哥说起那六国第一美男子君紫夜,那般不以为然了。虽然我也没见过君紫夜的正脸儿,但如今见了你家相公这般容貌,觉着若是让你家相公和那君紫夜去比一比,定然不输的。最差的情况,也打个平手啊。” “君紫夜这家伙怎么这么有名我们昨晚打尖儿的时候,也听到有人谈起他来着,也是赞不绝口的。据说此人极其神秘。”宸王笑道。 “有人赞不绝口,有人却很是不喜欢呢”,月痕笑道,“陈大哥,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大哥二哥说起这传说中的六国第一美男君紫夜,众人都听得入神、都是心向往之,但菀汐却说,不觉得那君紫夜怎么样,说觉得他这六国第一美男的称号,或许是名不副实,是大家谣传出来的呢” “然后我们就问她啦,说,王兄弟,你觉得什么样儿的男子,能担得起这六国第一美男的名号你猜她怎么说” 听着月痕的讲述,宸王有些得意。正了正衣袍,清了清嗓子,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菀汐,我知道你敬我爱我倾慕着我,但你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儿这么说啊让人觉得你多恋夫呢” 容菀汐狂汗 一跺脚,道:“你想多了,我说的可不是你” “是啊,你是没有直说,那人就是你家相公。但如今一见,你形容的,可不就是你家相公吗” 月痕在这儿欺负她,八师兄那小屁孩儿也跟着凑热闹,说道:“对对对现在这么看来,的确是这样的。但是从长相上看来,你家相公的确有倾城之容。只是你说的那种性情气度我们目前就看出了咳咳,大笑如骄阳、朗笑如春风、撩人如登徒浪子、玩闹如孩童般开怀。至于其他的嘛” “什么痴情如情仙转世啦,杀伐决断如苍生之主宰啦,碧波江上抚琴弄诗啦一概没看出来。” “你这小屁孩儿,记性倒是好得很呢”容菀汐一脸怒气地说道。 “我不你叫我小屁孩儿我是你师兄,我是你八师兄小师弟,你忘了本门的门规了吗谁让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屁孩儿气道。 容菀汐“哼哼”一声,心想谁让你奚落我来着我就这么说了,怎么了谁说我说的就是我身旁这动如失心疯的人了 但心里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她身旁这个自信心很足的人,一定会以为,这些话,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八师兄,内子不懂事儿,我代她向你赔罪了。”宸王一抱拳,笑道。 “好吧,给你面子”小屁孩儿也是好说话儿。 大家在院子里说笑了一会儿,萧河正式介绍崇阳剑阁的弟子们和唐少、青衣、月痕三人给宸王认识。随后就各自挑了房间,稍作安顿去了。宸王约了大家中午一起到他们的院子里去吃饭,说好了让卓酒过来叫他们,就拎着容菀汐离开了。 容菀汐被宸王拎着衣领,心里很是不舒服。出了门儿,就用力挣扎开了。正了正自己的崇阳阁弟子袍,心疼道:“一共就两身儿衣裳,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宸王看着她的面容,笑道:“弄坏了再买,我给你买。” “用不着。”容菀汐甩给了他这一句,就扬长而去了。 “走反啦这边儿”宸王快走两步,将她拉了回来。 容菀汐也只好灰溜溜地跟着他。 看到这小女子如此乖觉的样子,宸王的目光,一时竟像是长在她身上一般,收不回来了。 “你看着路,别看我了。”容菀汐提醒道。 心想宸王这是在刚刚那位姑娘的身上受了挫,来她这里重振旗鼓来了。可是对他的这一番深情注视,她已经有抵抗力了。应该吧 深吸一口气,将身体中的因他的深情注视而起的些许不自在都抛了出去。 宸王原本是拉着她的手腕儿的,但不知怎么的,听到她这么一说,手不自觉地滑了下去是不看她了,是看路了,但是却牵住了她的手 ------------ 第一百零七章:一碗鸡汤 容菀汐看了宸王那一瘸一拐的左脚一眼:“不错嘛,毅力很足嘛。即便伤成这样儿了,还能硬撑着走路潇洒如初呢” “当然,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宸王道。 他是觉得一瘸一拐的实在太丢人了,而且也觉得正常走一走反而会好得快一些,所以这般牵着容菀汐,便是咬牙阔步而行,做足了风流潇洒的姿态。 “好啦,别硬逞强了。你看你”容菀汐举起他的手,用手指摸了下他的手心儿,举着自己沾着水珠的手指给他看,“手心儿都疼出汗了。我看你这不是坚强,而是缺心眼儿。能舒服着谁会偏要让自己痛苦着啊” “我说你”宸王打了一下她的头,又指了一下自己的脸,“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容菀汐笑笑,自己阔步往前走了,只用潇洒的背影留给宸王一句话,“让雷停和卓酒扶着你吧” “用不着”宸王虽是这样说着,但也是不再逞强正常走路了,而是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把手搭在了容菀汐的肩膀上,瞬间变成了软骨头:“你扶我。” 容菀汐摇摇头:“行吧,看在你是伤者的份儿上。” 宸王嘴角含笑,很是得意。容菀汐并未察觉,而真的只是怀着一颗照顾伤者的善心而已。 小别重聚,不知不觉间,却反而关系更近了些 回到房中,容菀汐将自己的身上挎着大褡裢扔在了桌子上,直接扑向了干净的床。虽说这民家房舍中的床铺不算柔软,但趴在上面,也绝对要比在马背上颠簸舒服得多了。 “呦呵,大娘真不错啊,还给我们弄了热茶。”宸王见圆桌上的茶是温的,给容菀汐倒了一杯,给她送到床前来。 这屋子很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中有一张圆桌、一个小的梳妆台、一个只有一间柜子的衣柜,当然,还有一个铺着青色褥子的很干净的床。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屋子里拥挤得很,从圆桌到床边,竟然只有五步的距离。 宸王在床边坐下,将热茶递给容菀汐。容菀汐翻身起了,立起枕头靠着,把自己的姿势摆舒服了,这才接过了宸王的茶。 “我看你和那些江湖人混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让我端着这么半天,接了茶,还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说谢呢,你就急着给我定罪。你非要找茬儿,我有什么办法儿” “而且还牙尖嘴利的。”宸王笑道。 容菀汐懒得搭理他的挑剔,忙活了一上午,是有些口渴了。趁热喝了茶,听宸王问道:“崇阳剑阁的人怎么样和他们相处得还自在吗担心你来着,害怕你和他们一起赶路不舒服,害怕崇阳剑阁中有什么心存歹心的人。” “自在是自在,师兄们也都挺好的,就这么几天,就算真有心存歹心的人,谁还能下毒手不成只不过我瞧二师兄是个很有心思的人,这倒是与咱们无干,只是以后在崇阳剑阁中,或许会对大师兄不利。但咱们这个做局外人的,也不好出言提醒,也之恩给你这么白担心一番罢了。” “二师兄” 容菀汐嗔了他一眼,心想你这记性未免也太不好了吧刚刚萧河还和你介绍过的。 “就是咱们往民宅走的时候,去叫四师兄、五师兄和八师兄跟上来的人,你记得吧你还说他一人牵四匹马,却还能走直线儿,很厉害呢” “啊你说他啊”,宸王道,“看起来是个颇有城府的人。不过我是不担心的,这种人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容菀汐笑笑,搞了半天,是担心人家对她有非分之想弄得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心里想的是这事儿。 如果他早这么问,她才不会和他说这些呢。因为这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 “你歇过来了没有”宸王问道。 “干嘛” “我们去集市上买菜你会买菜么买些好吃的,回来让大娘给咱们做。我有预感,那大娘做菜的手艺一定很好。这些天一直吃酒馆儿的东西,都吃腻了。宸王笑道。 “走吧”容菀汐咬牙撑着坐起来。 宸王看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又将她按在了枕头上:“好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容菀汐看了眼他的脚,笑道:“你这半残疾都没说什么呢,我哪儿有偷懒的份儿啊放心好啦,我就是故意邪乎一下,其实没有那么累。我们昨晚睡得早,而且睡得也很好。” “我们”宸王立刻一脸的警醒之色。 “我和其他房间的师兄师姐们。”容菀汐嗔了他一声儿。 这小子可真是就算真的和别人一起,他也不关心吧只要事情别败露,别让他脸上无光不就行了吗干嘛弄得多在意的样子 “走吧等下肚子都饿得要唱歌儿了。”容菀汐推了宸王一下。 “你饿啦那怎么不早说呢刚刚在集市上的时候,有那么多小摊儿,买点儿吃的不就成了”宸王说着,一瘸一拐地跟上了容菀汐。 “骗你的,不饿。什么叫开玩笑你不懂吗”容菀汐头都没回,就很嫌弃地说着。 “我说几日不见,你这脾气见长啊怎的越来越嚣张你还真当这是天高皇帝远,管不着你了”宸王拽住了容菀汐的衣领,将她强行拽了回来。 容菀汐奋力挣扎,心想我就以为这是天高皇帝远了,没人能管得着我,怎么着吧 要是在江湖上我不自在一些,等回到王府,日日受你的压迫,却大气儿不敢出,那种日子可有的熬呢还不趁着现在能舒坦的时候,让自己过得舒坦一些 “少爷和少夫人这是要出去吗” 两人正在你拽着、我挣扎着之间,见卢采曦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正往这边走来。 宸王见卢采曦是从厨房里出来的,且有端着托盘,问道:“采曦这是做了好吃的给我吗” “昨晚连夜赶路,少爷的身子必定受了不少消耗,妾身刚刚去集市上的医馆,买了些补身的药材,给少爷熬了鸡汤。少爷,趁热喝了再出去吧” 宸王却是并未松开容菀汐,仍旧拽着她的衣领,对卢采曦笑道:“采曦有心了,这一路上,能这么关心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容菀汐听他说得酸溜溜的,心里有些不满。心想难道我没有事先给你准备好补身的药丸吗更何况我并不知道你昨晚是连夜赶路的。不然即便此时是在江湖中,为了我们两个长远的和谐关系考虑,我也是会对你做一些例行的关心的。 宸王继续道:“只是我们现在要出去买菜,晚了怕是赶不上中午吃饭的时辰了。这鸡汤,闻着就香喷喷的,你快拿回厨房去温着,晚一些,让崇阳剑阁的人也过来一起尝尝你的手艺。” 说完,伸出另一只闲着的手来,摸了摸她的脸蛋儿。然后就一瘸一拐的,拎着容菀汐的衣领往门口儿那儿走了。 “少爷你受伤了吗”卢采曦见此,急忙追了上来。 但许是因为太着急了,脚下一绊,踉跄地扑倒在地,热腾腾的鸡汤洒了一地,而她的手,正杵进了那热腾腾的汤盆中。 这下,宸王总算放开了容菀汐,忙回身扶起了她。关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手可烫坏了快让我瞧瞧。” 也不知道是因为烫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卢采曦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哭道:“可怜了妾身的这一碗好鸡汤,少爷还没喝上一口呢我实在是太笨了,实在是太笨了” “快别说了,还是先回屋去,我去问问大娘,有没有什么治疗烫伤的药膏。”容菀汐也扶着卢采曦,温和劝道。 老妇听到了院儿内的声音,拄着拐杖快步出来,问道:“怎么啦” “大娘,您家里有烫伤的药膏吗我家妹妹伤着了。”容菀汐道。 大娘瞧容菀汐是一身男子装扮,但说话却是温柔好听的女儿之声,愣了一会儿,才分辨出她是个姑娘来。忙道:“烫伤的药膏是没有的,但是我这儿有一个法子,用大酱往那烫伤之处抹一抹啊,准好了。你们先回屋等着,我去给你拿。” 容菀汐之前也从赵婶婶那里听过这个土方子,知道这是很有效的。因而道:“大娘,你告诉我大酱在哪儿,我自己去取就行了。” 容菀汐是见大娘腿脚不太方便,不想让她折腾。 话音刚落,就听卢采曦忽然由默默垂泪变成了大哭:“少夫人绕了我吧我才不要把大酱抹在手上。沾染这么恶心的东西,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容菀汐眉心一簇,心想你要不要这么夸张这是有用的土方子,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但回身之时,却只是平淡笑道:“是姐姐的不是,忽略了妹妹你身娇肉贵的,用不得这土方子。妹妹放心,我这就让人去集市上给你买药膏。妹妹还是先随少爷进屋吧。烫伤了手,可是好大的事儿呢要好生养着。” ------------ 第一百零八章:是否委屈 容菀汐面带微笑,话说得平平静静的,也听不出有哪里不满的,更听不出有什么奚落之意。但宸王却很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烫伤了手,多大点儿事儿啊手上连个烫伤的水泡都没起,就只是烫得红肿了而已,至于这么呼天抢地要死要活儿的么 可越是听出来了,却越要和她对着干。一把横抱起卢采曦,不耐烦地吩咐容菀汐:“你还愣着干什么有说话吩咐人的功夫儿,自己都到集市上去了快去买了治烫伤的药膏儿来” 容菀汐见宸王如此,不免愣了一瞬,心内猛地一凉。 但转瞬便意识到了宸王的意图,因而只是平平静静地向宸王施了一礼,恭顺道:“是,妾身这就亲自去买。” 宸王见容菀汐这般平平静静的样子,心内却有些不忍。这小女子,无论心里有什么情感,都是不行于色的,若此时,她真的因为这话而心里不舒服呢 “想什么呢”心里忙给自己敲响了一记警钟,“不就是要看看她受了你这番呵斥,是否会失落么如今明显这小女子没什么失落之感,你不说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也就罢了,反而担心起来” “快去吧。”因而只是这么冷淡地吩咐了容菀汐一声儿,就抱着卢采曦进了屋。 昨晚连夜赶路,一到这民宅中落脚,初夏和知秋就回房休息去了。刚才听到了院儿内的声响,挣扎了半晌才醒,见竟然是宸王和卢采曦合着伙儿欺负她家小姐,哪能就此善了了 初夏跑了出来,扶着容菀汐,高声道:“小姐一路劳累,刚到这院子里落了脚,怎么能折腾着小姐是大家闺秀,平日里不娇气着,却并不代表我们不是身娇肉贵的。若真要比其这身子娇贵来,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过我们家小姐的小姐您先回奴婢房里歇着,奴婢们去镇子上买那烧伤的药膏儿就是了” 说着,更是扯着脖子向卢采曦的屋里喊道:“只是也不知道人家医馆的郎中会不会卖给我们呢就只是烫着了手而已,多大点儿事儿啊,等下自己就消下去了要说啊,这有的人自己走路不小心,又不是旁人推的她,有的人就算心疼得很,也不能把气撒在无辜之人的头上啊” “好了初夏,别嚷嚷了”,容菀汐拉了初夏一下,道,“你和我去吧,去镇子上找一家医馆。” 其实容菀汐本可以迅速制止住初夏的,但初夏这丫头嘴快,一张嘴就已经连珠炮儿似的说了好几句了。就算是迅速阻止住,这话儿也已经说了一半儿了,既然这怒气都已经表露出去了,便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敛的,还不如让她说个痛快。 说给宸王听听,也好。 她本应知道宸王是故意气她的,本不应该和宸王一般计较,本应一笑了事。但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小别重逢,又是见他当街调戏姑娘、又是见他这般嘴脸,两者混在一起,心里竟是极其的不舒坦,憋闷得很 “走吧。”容菀汐觉得心里有些乱,便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拉着初夏出叾门儿。 老妇见此,也看出了这是正室被小妾给欺负了,心里很是不忍。也拄着拐杖和随着容菀汐出来,笑道:“小娘子我陪着你们一道儿去吧。你们对这镇子不熟悉,不知道这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大娘,您腿脚不方便,我们岂敢劳累您呢我们俩到集市上去找就是了。”容菀汐道。 “不需要到集市上去”,大娘道,“这附近就有一家小医馆,他家的郎中也不错,我们本地人都去他那而看病。” 见大娘一番好心,容菀汐自然也不能再推辞了。若是再推辞下去,怕是会让大娘心里觉得不舒服的。 因而扶住了大娘,笑道:“你就劳烦大娘带我们去了,我们今天刚到这里,对这里真是不熟悉。这路远路近的,倒不要紧,就怕找着了不靠谱的郎中,开得药不好呢。” “嗨”大娘道,“多大点儿伤啊别说是这医馆的坐馆郎中,就是那游方的半吊子,随便给个药膏都能只好了。邪乎什么” 大娘低声道:“小娘子,咱不着急,慢慢儿走。为她火急火燎地操劳什么” 容菀汐觉得这位大娘很有趣儿,虽说是上了年纪了,但言谈和神态都很有了活力,难怪以这般年纪,宸王却叫她大娘,而不叫她“老奶奶”。瞧她的言谈和神态,岂不是和四五十岁的人无异 一路闲聊着,容菀汐知道大娘姓周,儿子十几年前就被征去边关当兵了,现下在边关,好像还是一个小队长之类的。但是她也不太清楚,只是儿子每年都会回来瞧瞧,这是让她很放心的事儿。 儿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留下了这么一个哑巴孙女儿,就她自己在照看着。儿子有意请辞归家,但一来儿子已经做了小官儿了,这事儿不太好办;二来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儿还硬朗着呢,好男儿就该保家卫国,因而不让儿子太早回来。 和大娘一番交谈,觉得风国内有这般明事理、心态乐观的老年人,真是风国的一大幸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容菀汐不觉得周大娘是个例外。在风国境内,一定还有很多和大娘一样的乐观开明的老人家。 到隔了三条街的陈氏医馆买了治烫伤的药膏儿,陈大夫也说,其实如果只是烫红肿了,直接用大酱抹上去,不出一个时辰,准好了。 只是咱们的卢美人身娇肉贵的,受不得这大酱的气味儿呢。 回去的路上,初夏道:“小姐,你说那卢采曦平日里也并非那举止慌忙之人,原本端着鸡汤,就应该是小心着的,怎么可能忽然就摔倒了我怎么觉着她是故意的呢” 容菀汐淡淡笑道:“许是见少爷的伤了脚,一时心急吧” 是真摔着了还是假摔着了,又有什么关系这一路还长着呢,要是这些小事儿她件件都这般计较,可是有得心累了。既然不是在王府中,她没必要做那当家主母安稳家宅的事儿,还是随着自己的心,自在而行,得过且过吧。 回到周家院子里,容菀汐谢过了周大娘,将药膏给卢采曦送到房间里去了。 见宸王并没在房间中,而是卢采曦自己坐在圆桌旁生闷气呢,容菀汐笑道:“妹妹可觉着好些了特意给妹妹买了盒味道香甜的药膏儿。医馆的郎中说啊,这药膏儿还有滋润肌肤的功效呢。” 卢采曦原本是自己坐在房中生闷气的,但是见容菀汐进来了,忙起身施礼笑道:“给少夫人请安。都是妾身的不是,毛手毛脚的。见了少夫人,还没来得及给少夫人请安呢,就先劳烦了少夫人这一趟。少爷也真是的,原本也没多大的伤,怎么就这般着急呢” 心里未免暗暗懊悔,心想殿下走后,她怎么就忘了关上房门了要是被容菀汐瞧见了她刚刚那失落气闷的神情,会否拿到殿下面前去卖弄说自殿下走了之后,她独自坐在房中生闷气若是被殿下知道了,可要以为她太敏感多事了。 “应该的。妹妹这纤纤玉手,若是因此而留下什么疤痕,可不要让少爷遗憾死了”容菀汐笑道。 “少爷呢”这才察觉到宸王不在一般,问道。 “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不想耽误少爷的时间,就让少爷去忙自己的事儿了。少爷带着云裳去集市上买菜了,说是下午要请崇阳剑阁的少侠们来咱们院子里吃饭。原是要赶着午饭的时辰的,但被我的不小心一闹,怕是来不及了。”卢采曦说着,一副颇为自责的样子。 将药膏送到了,例行关切一番,容菀汐也不愿意花费时间和她多谈。因而只是将药膏放在桌子上,便笑道:“我刚回来,东西还没收拾好呢。这药膏放在这里了,妹妹记着一个时辰涂抹一次。妹妹受了这样的伤,可是要好好休养着,我就不打扰了。” 见容菀汐要走,卢采曦起身,向容菀汐恭敬施礼:“恭送少夫人。” “在外面无需多礼。”容菀汐只是淡淡笑了一声,但身为王妃的威严,却已经随着这淡笑而端起来了。 初夏站在门口儿,等自家主子出来了,只是随着往主子的房间走,并没有再奚落卢采曦。 这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大家都是图一时痛快而已。既然卢采曦没有和她算计方才那一番奚落的意思,她自然也不会继续计较。反正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让宸王自己心里想着去吧。 见小姐和初夏回来了,知秋从房中冲出来,跑到容菀汐房间去。 “小姐,这一路上跟着崇阳剑阁的人,一定有不少奇遇吧快和我们说说奴婢都等不及要听了”知秋趴在桌子上,双手拖着下巴,焦急地问道。 初夏见屋子里没有旁人,关上了房门,也同容菀汐和知秋一起,在圆桌旁坐下,笑道:“是啊是啊,小姐快说说” ------------ 第一百零九章:亲如姐妹 初夏知道知秋平时虽然小孩子脾气,但却绝对不是这样不关心小姐的人,之所以在小姐受了委屈的情况下,还引着小姐给她说江湖中的事儿,只是想要用这些事情,转移小姐的注意力。因而便忙配合着。 “虽说没几天,但这一路上有趣儿的事儿可多了呢说起来啊”容菀汐看了看茶壶,道,“也没人给倒个茶啊,那些果子啊、瓜子儿啊什么的” “奴婢房间的包袱里有五香瓜子儿,还有红枣儿和甜瓜奴婢这就给小姐拿来去” “水果要洗干净了啊”容菀汐道。 “放心吧小姐” 小丫头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儿。 “小姐,奴婢给小姐倒茶”初夏也殷勤道。 “哎忘了说了,要是再有些点心什么的,就好了”容菀汐摇摇头,颇为遗憾的说道。 “小姐,奴婢房间的包袱里有点心,奴婢这就去拿” 初夏说着,也飞一般的出门儿了 容菀汐笑笑,渐渐的,神情却有些落寞 不知为什么,这心底深处,总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憋闷,难以化解 回来之后,看到宸王并没有在房间中陪着卢采曦,容菀汐心里便更能确定,宸王刚刚一定是故意那么做的了。所以既然如此,她心里还有什么可憋闷的难道不应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和宸王如常玩笑相处么 更何况,就算宸王是真的在训斥她,又有何妨难道还需要这般往心里去么 容菀汐不想骗自己,她必须承认,心底里,有些情感,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变化。但也正因为她能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更能将这变化控制好,更能将心底里的一切,恢复到它本来的模样。 有了不该有的变化,她会先将这变化控制住、不让它再继续滋长;然后,便将它彻底清除出去,就像这变化从没有出现过一般。她相信自己能做得到。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而已,如果连这一点点情感变化都控制不住,她就不是容菀汐了。 容菀汐一直都知道,她是一个极其清醒的人。这是从小儿便养成的性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总之,这就是她的性子、她的模样,已经成了人生中的定数,无从更改。她也不想要更改。 初夏先回来的,捧着一个点心盒子,道:“小姐,这是昨晚我们路过一个生意特别好的糕饼店的时候,奴婢特意买来珍藏着的,都没舍得吃。就想着等小姐也到了,和小姐一起吃呢。要是小姐不说啊,奴婢险些给忘了要是坏掉了,那可多可惜呢” 容菀汐打开这个精致的点心盒子,拿了一块儿出来,先凑到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确定了没坏,这才送到嘴里吃了。 “放心吧,不是坏的,而且味道很好。”容菀汐咽下了嘴里的糕点,用清茶漱了口,这才说道。 初夏却不乐意了,闷闷地坐在圆凳儿上,道:“原本也不会坏嘛,昨晚上刚买的奴婢一心给小姐留着,小姐却嫌弃” “我哪里嫌弃了啊”容菀汐揉了揉她的头,笑道,“这是基本的常识好吗现在天气热,隔了一夜的东西,吃之前,还不得确认一下腐坏了没有” “哼。”初夏哼了一声,自己拿了一块糕点,气呼呼的,一口就咬下了一大半儿。 看得容菀汐都觉得噎得慌了。果然,紧接着,这小丫头就迅速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勉强漱下去了。 知秋也从厨房里跑了过来,端着两个果盘儿,一个果盘儿里是瓜子和花生,另一个果盘儿里是红枣和切好的甜瓜。 “奴婢瞧着,大娘家的厨房里收拾得好赶紧啊,这小磁盘,光可照人的。”知秋道。 容菀汐拿了个甜瓜来吃,示意初夏观上房门。 待到初夏关上了房门,容菀汐方笑道:“看来你们一路上跟着宸王,过得不错啊。好吃好喝的。” “什么啊,都无聊死了”,初夏道,“每天就是赶路和住宿,再不然就是吃馆子,买吃的,一点好玩儿的事儿都没发生,惊险的事情倒是有一件呢。” “哦什么惊险的事”容菀汐虽说是随口一问一般,但心底里,却是有些担忧。 “就是在前天晚上啊,有刺客袭击了少爷的房间,好在少爷英明,房间中住的是雷停。这样一来,对方找错了人,反而让自己现形儿了。雷停大哥他们好厉害啊,一番打斗,就把进来的刺客给抓着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后来少爷又让他们逃了。但反正那些人吃了亏,估计以后也不敢再来了。”初夏道。 容菀汐只是听初夏说了个大概,但却也能想到宸王让他们逃走的意图。 “但是敬雨大哥不在,换了程大志给咱们赶车。奴婢觉着,应该是少爷让他跟踪那些人去了,想要找到他们的老巢。这样一来,咱们就更不用担心他们还会再来了。”初夏又道。 容菀汐笑道:“行啊你,这点都能想到,看来是越发的聪明了。” “小姐,奴婢也想到了”知秋忙着来求表扬。 “是,知秋也聪明啦”容菀汐笑道。 虽说看到宸王此时是平平安安的,但是这一路上的惊险,也是可想而知。不免觉得有些后怕。 问这两个小丫头对方是什么人,她们自然是不清楚的,还是要等宸王回来,问问宸王才行。 只是隐约觉得,那些人绝对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普通江湖匪徒,而是有人有意派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宸王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而这人是谁呢似乎只有东宫那股势力会这么做 “但是后来,明明危机都解除了,少爷还是带着卢美人在一个房间住怕什么啊好像是生怕卢美人会受伤似的呢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对小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嘛”初夏有些忿忿不平。 容菀汐笑道:“这几天我不在身边,他一定撒欢儿似的拈花惹草,到了晚上,还有兴趣陪着容菀汐,也是够他劳累的了。” “没有啊,少爷并没有沾花惹草。说起来,这两天小姐不在,少爷还算是本分的。昨儿我们路过百花楼,那边正在选花魁呢,卓酒开玩笑地问少爷,要不要停下来凑一天热闹。但少爷却说,急着赶路呢,没心情儿。说起来,这几天也就是和卢美人说了几句话而已,还有晚上和她同房了一夜,其余的还真挺不错。” 其实容菀汐刚刚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要从小丫头们的嘴里听听,宸王这几天到底有没有风流快活。听到初夏这么说,容菀汐的心里,顿时有了舒坦之感。原来宸王并没有和她说谎,而真的是只有今早这一件事儿而已。 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容菀汐笑笑,心想若不是趁早意识到了自己心底的些许涟漪,时日长了,只怕真的收不住了。 此时竟然也会对他是否拈花惹草这般在意了 “小姐,你快别听我们说了啊快给我们说说,这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崇阳剑阁的那些少侠们是不是都很帅啊等见到了他们,奴婢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多亏了他们救下了小姐,不然奴婢们可要担心死了” 容菀汐听知秋连珠炮儿似的说着,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啊,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想不想听故事想听故事就安静一些。” “好,奴婢不说了,小姐说。”知秋捂住了嘴巴。 容菀汐笑道:“我这一路上,可遇上了不少好玩儿的事儿呢。先是见识了这江湖中的纨绔公子是什么样儿的、又见识到了江湖上有名的败类铁手帮的人、还结识了三位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少侠” 容菀汐说得仔细,把这一路上的见闻,都给她们说了。 这两个丫头痴痴地听着,眼中满是向往的神色,就像当初她听唐少和青衣讲述江湖之事时的那般向往。 这恣肆的江湖,的确太引她们这些久在深闺中的女孩子们的好奇心。其实容菀汐倒还好,毕竟是同父亲在边疆生活过,但这两个丫头可是不同了。 说刚说完那兄妹三人行侠仗义的事儿,容菀汐就笑道:“见不着这些,你们两个也不用觉着有多遗憾,等过两天我们到了青云山庄,一定还有不少好玩儿的事情要发生呢。” “小姐,你说,如果我们也是会武功的人该有多好。这样我们也可以仗剑江湖了。我要做一个飞来飞去的女侠”初夏道。 “对对对,而且一定要使剑,我觉得会使剑的女人都好漂亮啊”知秋应和道。 说道会使剑的女人,容菀汐想到了蒹葭。但是蒹葭姑娘,可是和“漂亮”二字有些距离的,与“英俊”倒是挺沾边儿。 “说什么呢刚到门口儿就听到你们兴冲冲的声音了”宸王推门儿入,满面春风地笑问道。 ------------ 第一百一十章:细致关怀 看到宸王进来,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若说先前这里是一座火山,现在,这里已经是一个冰湖了。 初夏起身,道:“小姐,奴婢们先告退了。要是小姐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来奴婢们的房间。奴婢们的房间还是很大的,多一个人也能住得下。” 她所说的“不舒服”,自然不是指身体上的不舒服了,而是指的心里上的不舒服。 知秋也随着初夏起身,向她家小姐施了一礼告退,根本就没有搭理宸王。 就好像站在门口儿的宸王是一根石柱子似的,避开了宸王而行。 见这两个小丫头走了,宸王回身关上房门。问道:“买了药膏了吗可好用” “既然如此,少爷为什么不去卢氏的房间亲自问一下”容菀汐淡淡说了这一句,就淡然起身,也绕过了他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 “帮周大娘去厨房忙活一下。”容菀汐道。 看到容菀汐如此冷淡离开的样子,宸王却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容菀汐如此反应,难道不说明,他的计谋成功了么可一看到她这般淡然的样子,总会想到她心里的落寞,未免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因而只是在原地愣了半晌,便不继续坚持下去了,而是追了出去:“我陪你一起吧。都怪我,买回了这么多东西,有的忙了” 容菀汐也不吭声,他爱来便来,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进了厨房,见周大娘和周玲玲正在摘菜。 容菀汐记得周大娘说过,周玲玲是个哑巴,所以只是向她温柔地笑笑,并未说话。看到周玲玲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显然是有些分不清她是男人还是女人。 笑对周大娘道:“周大娘,我该怎么和玲玲交流呢玲玲认字吗我想告诉她,我是个女人。” “你和她说吧,她能听得懂,只是说不出话来而已”说起自己孙女儿的病,一贯乐观的周大娘叹了一声,道,“玲玲原本是会说话的,好好儿的一个漂亮女孩儿。可是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烧坏了喉咙,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提起那场大病,周玲玲的脸上也有些凄然,低下了头。 容菀汐揉揉她的头,笑道:“玲玲有没有听过,祸从口出、言多必失” 玲玲抬起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 “其实不能说话反而是好事。人的语言啊,是最靠不住的,只有用眼睛、用心感受到的,才是最真实的。所以玲玲一定比我们这些会说话的人都聪明。”容菀汐笑道。 “所以说嘛,你的脑子并没有随着这江湖风雨丢掉了,还是聪明依旧”,宸王趁机笑道,“那个就是说,你要用心去感受,不要只是听对方说的。” “为什么呢”容菀汐抬眼,笑看向宸王,“为什么呢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何必要弄得这么麻烦就只是按照对方表露出来的意思去领会、去做,难道不好么” “咳咳也好。”宸王尴尬道。 她的意思是,她懒得去揣摩他的意思,是吗 所以说,这一次,她真的生气了。 容菀汐看了下厨房里还需要忙活的事儿,什么砍柴升火啦、切肉焯水啦,她都是不会的,所以还是摘菜和洗菜更容易一些。 因而上前去接替周大娘:“大娘,您去弄那些鸡鸭鱼肉吧,我来洗菜。” “也好,那些东西油腻腻的,你们一定都不会做的。”周大娘笑道。 容菀汐坐在大洗菜盆儿前的小木凳子上,开始摘菜洗菜。 “我来帮你吧”宸王蹲到容菀汐身旁来,献殷勤。 “君子远庖厨”,容菀汐淡淡道,“少爷若是显得无聊,不如去卢氏那里陪她说会儿话。我这边是不需要人陪的。” “和她也没什么可说的,说不到一处去。”宸王说着抓了一把韭菜在手里,回身问大娘道:“大娘,这个怎么弄啊” 周大娘回身看了宸王一眼,很不悦地说道:“小伙子,祸从口出,我还是不说话的好,免得落得你这样的下场。早知此时何必彼刻哪” 被人如此嫌弃着,宸王悻悻地转过身来,只好将这一把韭菜放下了。 其实容菀汐也不会摘。但是看着,觉得应该只是把头尾的脏东西和蔫吧叶子摘干净了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因而好不怯场地将这一把韭菜拿了过来,开始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摘。做了十足的派头儿,就好像自己原本就很擅长摘韭菜一样。 看到容菀汐如此胸有成竹、且看起来有有些很熟练的样子,宸王向容菀汐竖起了大拇指:“娘子,你真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得就是你这种贤妻了。” “嗯。”容菀汐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算作听到了他的话。 受到如此忽视,宸王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在说些什么为好。只能在心里哀叹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道说什么,又不会摘菜,就只能在她身旁这般静静地陪着。只是他的脚崴到了,蹲着实在不舒服,只能用一只脚作为支撑另一只脚要伸出去。看起来倒像是压腿的姿势似的。 容菀汐看了他的腿一眼,心里暗道了一声:“活该。” 但却想着,她是带了跌打膏药来的。反正带都带来了,要是不给他用上,也是白费了那膏药的用处。因而就手儿在水盆而儿里涮了手,就起身出门儿去。 “你干什么去”宸王也起身,问了她一句,便要追上去。 但是今天他的这一双腿脚儿实在太不争气了,蹲麻了 “我马上就回来,你别跟来了。”害怕他又用他那伤残的脚走路,强忍着疼痛跟出来,容菀汐回身回了他一句。 “哦。”宸王应了一声。 看到容菀汐的小凳儿没人坐,宸王先坐在上面,舒服一刻是一刻,等菀汐回来再给她让出来也是一样的。 不多时,容菀汐拿着个巴掌大小的小铜盒进来了。 宸王立刻起身,给她让位子。 站起来的一瞬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就这么没骨气真是太丢脸了 “你坐下吧。”容菀汐道。 “没事,我蹲着就行了,你是女人,你坐。”宸王道。 容菀汐摇摇头,踮起脚尖,按着他的肩膀强行要他坐下:“我给你上药膏。” “什么啊”宸王看到她那够不到自己却要充大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也顺着她的手坐下了,没有在这种小事儿上和她作对。 容菀汐打开了这个小铜盒,道:“把袜子脱了。” “啊这不好吧昨儿一晚上我都在马车上,早晨到了桃源镇就开始忙活,还没有功夫洗脚呢。”宸王道。 “快点儿。”容菀汐命令道。 “哎”宸王摇摇头,也只好照办。 刚看到宸王脱靴子,玲玲就捏着鼻子跑出去了。周大娘也将葱姜蒜都下了热油锅,滋啦一声儿响,随即就听得周大娘道:“去味儿” 也不知道说的是去鱼腥味儿,还是去宸王的臭脚味儿。 “哎”宸王又叹了一声,自己也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很不好意思地用一只手脱下了左脚的袜子。 容菀汐倒是不嫌弃,蹲下来,仔细查看他脚踝的情况。只见他的左脚踝上,已经鼓起了婴儿拳头大小那么大的包。 看得容菀汐不由得心疼道:“怎么肿成这样儿啊瞎逞强什么怎么不早找个郎中看一看,还没事儿人似的瞎蹦哒” 说着,伸出手去揉了揉。 还没等开口问“疼不疼”呢,就已经听到了宸王杀猪一般的叫声:“哎呀疼疼疼” “有那么夸张么”容菀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拿出两贴膏药来,在筋包最硬的两处贴上了。 “好啦,别邪乎了。穿上袜子吧。”贴好了,容菀汐道。 宸王小心翼翼地拎起了他的袜子,生怕动作大一些,就会把容菀汐给熏到似的。 “没有味儿,放心吧。”容菀汐道。 “真的啊”宸王试探着想要放下捏住自己鼻子的手。 “真的啦。”容菀汐无奈地点点头。 得到了确认,宸王这才松开了手,麻利地穿上了袜子。 虽然他自己也确定了没有味道,但这毕竟是两万没洗的臭脚了他忽然想到,前天晚上也没洗脚。但容菀汐却一丁点儿也不嫌弃。这未免让他觉着,心里暖暖的。 “菀汐,以后如果你也跌伤了脚,我也不嫌弃你,我揉着你的脚给你贴膏药。” “借你吉言,我想我暂时不会有这种好运,因为我不会当街勾搭姑娘。”容菀汐道。 再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宸王这下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小女子真的生气了,而且生气的原因也显而易见因为他当街调戏女人、因为他为卢采曦训斥了她。但即便在生气的时候,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聪明。 所以这一局,实际上他是赢了的,但看起来,却仍旧是他输。因为自知理亏,少不了会没底气,在言语上斗不过她。 “有人在家吗”忽然,门口儿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 第一百一十一章:霍二小姐 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容菀汐便没有立刻应下,又听得随着叩门声儿传来的一句,“有人在家吗” 这下,容菀汐可听出是谁了。 看向一脸诧异的宸王,笑道:“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还不快快出去迎接机会来了。” “我没约她啊,而且她也不知道咱们住的地方。”宸王无辜道。 “有人在家吗”叩门声儿很是执着。 因为听出了是和这不太检点的小伙子有关的姑娘,周大娘便权当做听不见,自顾自地切菜。 宸王也不动,容菀汐只好出去开门。 “姑娘来找我们,有事儿吗”容菀汐开了门,笑问道。 看到容菀汐,姑娘觉着在哪儿见过,想了半晌,便惊喜的指着她,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儿:“我刚刚见过你的,你是崇阳剑阁的师姐。” 姑娘看了眼容菀汐的打扮,犹豫了一下,才叫的师姐。 “我说我刚刚在街上看到你们的时候,就觉得你们的打扮有些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蓝边白袍的衣服,是崇阳剑阁的弟子服,我在姐姐画的江湖画上见着过。”姑娘道。 容菀汐听她这么说,便也意识到她不是特意找上门来的,而真的只是巧合。 “请问姑娘是要找住宿的地方,还是”容菀汐问道。 “我来找我们家的队伍的,但是已经找到这里了,还没见着哎,算了,你们也是刚来的,一定也没见着” 但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问道:“师姐,劳烦你去问一下你们的房东,就说在你们来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不是霍家庄的人” 话音刚落,就听得宸王的笑声传来:“霍姑娘,不用问了,之前住在这里的不是霍家庄的人,但我知道哪一家里曾经住过霍家庄的人,你要不要问问我” 容菀汐回身,看到宸王一只手臂撑着厨房的门框,潇洒地站着,好不风流撩人。 心里暗骂了他一句搔首弄姿。 “不必我再去别处问就是。”霍姑娘道。 容菀汐笑道:“他说的或许是真的,霍姑娘不防信他一回。” 霍姑娘犹豫了一下,便痛快道:“好姐姐,我信你。” “喂,臭流氓,你说一下,他们在哪儿”霍姑娘问宸王道。 宸王原本也没想要和她啰嗦什么,也知道寻人的时候都是着急的。但是听到她又叫自己“臭流氓”,心理哪里能舒坦因而伸了个懒腰,道:“哎呀忽然觉得困得很,我去歇一觉儿菀汐,你招待客人。” “哼我就知道你一定不知道”霍姑娘道。 容菀汐见宸王这样,却反而越能确定他是知道的,因而笑道:“好了,你别熬了,快告诉她吧。你也知道寻人的时候有多着急。” “行吧”宸王又倚在门框上凹造型儿,“既然菀汐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听你的。” “霍姑娘,你家的人的确已经走了,之前他们住在前一条巷子的周老伯家里,而不是我们这周大娘的家里。你去找吧,问问哪家的人姓周,而且还是个老伯。” 容菀汐一听,确认了那霍家庄的人真的已经走了,又见这位霍姑娘是只身一人来寻人的,未免有些担忧起她的住处来。 “你说的是真的霍家庄的人真的已经走了”霍姑娘显然有些失落。 “是啊,我骗你干什么再强调一下,是你先调戏的我,而不是我先冒犯了你。现在我娘子回来了,我更不可能冒犯你什么。霍姑娘,这边住宿的地方可是很难找的,我劝你要么直接赶往青云山庄去,要么就赶紧上外面小树林儿里,占一个地方搭帐篷夜宿。不然行动晚了,怕是连搭帐篷夜宿的地方都没有了。”宸王道。 容菀汐回身嗔了他一眼,心想你吓唬她干嘛 霍姑娘彻底低落起来,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委屈得简直要哭出来了。吸了吸鼻子,自己嘀咕道:“你们怎么就不等我呢。” 见她如此,容菀汐更起了恻隐之心。因而和她找话儿,笑道:“霍姑娘,方才在集市上,我看那壮汉抢你手里的这幅画,不知道这画上画的是什么” “这是我姐姐,我用她的画像来寻人的。我姐姐是江湖第一美人儿霍小蝶,只要是见过她的人,对她一定有印象儿的。哼他们来青云山庄参加武林大会,却说我爱闯祸,不带着我,把我自己扔在家里。我岂能在家里这么消停啊他们也太欺负我了。” “师姐,我给你看一眼,我真的没有说谎,我姐姐真的是江湖第一美人儿”霍姑娘说着,将画像递给了容菀汐,边向宸王的方向努努嘴儿:“那个臭流氓好大的派头儿,见了我姐姐的画像,却一点儿惊讶都没有师姐,我觉得你长得也很漂亮,但是和我姐姐比起来,还是逊色那么一点点儿。” “我说你这人,会不会聊天”宸王已经听不下去了,“你是脑子里有虫子吧难怪前脚儿刚做出当街调戏男人的事情来,后脚儿就不认账了” 起得霍姑娘直跺脚:“我说了我没有调戏你我只是出于江湖道义,赞美你一句而已我调戏你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那谁知” “好了少爷,不要闹了。”容菀汐实在看不下去了,回身嗔怪宸王道。 干嘛啊倚在门口儿欺负人家小姑娘,好不悠闲的样子。太没风度了吧 听容菀汐这么一说,宸王话还没说完,就立刻住了嘴。但转瞬又开口道:“听我娘子的,不和你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但有一点你必须承认,我娘子可要比你姐姐漂亮得多” “我呸”霍姑娘已经被宸王给气蒙了,一跺脚,就说了这么一句。 但忽然意识到 看了容菀汐一眼,又看了看宸王,觉得这两人其实还真是挺配的。 “师姐,他真的是你家相公吗崇阳剑阁的弟子,也会找这种一身铜臭的商贾做相公吗” 呃容菀汐觉得,这位霍姑娘真的有些不太会聊天儿。 但毕竟这事实,宸王真的是她家相公。因而只好点点头。 “啊这个呵呵这个”霍姑娘尴尬地挠挠头,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师姐,首先你要知道,我没有调戏你家相公;还有我我也不是呸你,我是呸他,而且也不是不承认你漂亮。还有你家相公他,其实我觉得他挺好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 容菀汐见这只是一个心无城府的江湖小女侠而已,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反而觉得她赤诚可爱。因而只是看了看这画像 说实话,的确被这画像中的女子给惊艳到了。真不知道宸王是怎么能做到见了这画像之后如此淡然的 难怪那大汉要冒险抢夺江湖人的东西了。 画上的女子眉目如画,五官精致,眉眼之间,自有一种温婉端庄的气质。只挽着一个小髻在头顶,其余一头青丝尽数垂顺下来,风吹发丝飞舞,就如同下凡的仙女儿一般。 见容菀汐也是看得痴了,霍姑娘骄傲道:“师姐,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所以我姐姐真的是江湖第一美女霍小蝶,我真的是霍家庄的人所以啊师姐,我们霍家庄和崇阳剑阁的交情还不错,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随师姐一道儿而行”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估计是觉得她一定听说过霍家庄。 既然听说过霍家庄,所以一旦确认了她是霍家庄的人,就不会对她防备着了,会同意带她一起走的。 容菀汐收起了画像,将画像递给霍姑娘,笑道:“我们既然在此遇上了,而且这地方的确已经再找不着住宿之所,霍妹妹自己去往青云山庄也是不方便,路上恐有危险。这样吧,我带着霍妹妹去找大师兄,让我大师兄做定夺,如何”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定要让大师兄确认了这真的是霍家庄的人,而且要从萧河那里确认了这霍家庄中真无歹人才行。毕竟宸王已经遇刺过一回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有后招 “喂”,就在容菀汐要带着霍姑娘出门儿的时候,宸王又来挑事儿了,“你姐姐叫霍小蝶,你叫什么霍小花霍小蜂还是霍蚕蛹啊” “你”气得霍姑娘简直要炸了。 扬了扬手中的剑:“要不是看在师姐的份儿上,我一定一剑送你去见阎王” 容菀汐笑道:“不要和他一般计较,我们尽快去见了大师兄才是要紧的。” 仔细想想,容菀汐便觉得这位霍姑娘不太可能是对方派来害宸王的。因为一早儿他们已经见过了,如果她想要害宸王,只消在集市上悄悄出手,就能将宸王给杀了,而且还可以趁乱全身而退。 但和他们同行之后再想要动手,可是难上加难,毕竟崇阳剑阁的弟子们,和唐少、青衣、月痕这三人,都是武功极高的。估计她想要同行,就只是苦于手里没有邀请帖而已。 霍姑娘点点头,拉着容菀汐出了门儿。笑道:“师姐,你和我姐姐一样漂亮,我见着你就觉着亲切。我就只悄悄儿告诉你,我叫霍小燕。” ------------ 第一百一十二章:欢聚一堂 容菀汐带着霍小燕去找萧河,萧河看了霍小燕手中的画像,自然觉得她说得不假。因为画像中的人如此惊为天人的容貌,的确是传说中江湖第一美女霍小蝶的样子。 但既然是王妃娘娘带来的,萧河自然也不敢贸然在队伍中多添一个人,知道王妃娘娘的意思,是想要让他确认一下霍小燕的身份,确定无疑才行。 之前遇到唐少他们兄妹三人,纯属是路途中的意外,因为他和宸王之间的秘密约定,除了崇阳剑阁的弟子之外,无人知晓。而崇阳剑阁的弟子们,却又不知道宸王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个富商巨贾而已。所以与唐少他们的遇见,就真的只是巧合。 但今天的这个自称是霍小燕的人却是不同。她是先遇着的宸王,而听宸王的意思,还是这霍小燕主动“勾搭”他的。 眼见着就要到青云山庄了,他是绝对不能引了祸患在宸王身边的。只是若这位姑娘真的是霍家庄的二小姐,路上遇见了,不带着她同行,而是让她一个姑娘家自己去想法子,未免有些太过违背江湖道义。 “霍姑娘”,萧河笑道,“都说霍家剑法颇为奇妙,不知道霍姑娘可会使在下一直很仰慕霍家剑,盼望着有机会能和会霍家剑法的人切磋一番” “哎呀,萧师兄,我说你若是想要验证我的身份,就直说,啰嗦这些干嘛呢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我让你看看我到底会不会霍家剑” 萧河坦然一笑,并不否认霍小蝶看出的名堂。 只是提剑起身,笑道:“霍姑娘,请。” 霍小燕也拔剑出鞘,随萧河到院子里去。容菀汐还是第一次看到江湖人比剑切磋呢,没想到还没到青云山庄,就有这等眼福。 崇阳剑阁的剑招潇洒恣肆,容菀汐瞧着萧河使出的招式中,有几招都是她从才能够宸王那里见着过的。但是霍家剑法她是第一次见,只见霍姑娘身姿纤纤,出手却极其刚劲猛烈,剑招里没那么多花哨,舞将起来,没有崇阳剑阁的剑招那么漂亮。 一想到那位江湖第一美人儿霍小蝶,用的也是这样的剑法,未免觉得心有遗憾。可惜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原本应该配上那翩谪仙般的剑法的。 但别看霍家剑法使将出来并不好看,攻击力却是极强,招招精准,剑剑刺向要害。十几个回合下来,萧河竟然落入了下风。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起来脑子不太够用的样子,于剑术上竟是这般有造诣。若非平日里勤学苦练,且领悟力极高,怎么可能小小年纪便有这番剑术修为 虽说容菀汐于剑术上并不精通,随着崇阳剑阁弟子们同行的这几日里,也没有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判断。因为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萧河的剑术并不弱,甚至于在同一辈中算是佼佼者。所以能胜了萧河的人,必定剑术极高。 三十几招下来,只见萧河一个应变不及时,霍小燕的剑已经直指他的心脏。 剑尖自距离心脏处一寸而止,霍小燕收回了自己的剑,向萧河一抱拳:“萧师兄,承让了。” 萧河也向霍小燕一抱拳,并未因输了比斗而觉着有什么面上挂不住的,只是笑道:“多谢霍师妹手下留情。” “萧师兄,这下你可知道我使用的是霍家剑法了吧想必尊师一定和你们说过江湖中各门各派的剑招特点和套路,我刚刚出的后两招,分别是我霍家剑的深入虎穴和直掏虎心,这两招可是我霍家的绝学,若非从小习练我霍家剑法的弟子,是绝对学不来的。所以你也可以排除掉我偷师的可能。” 然而萧河只是笑笑,并未就此而完全确定她就是霍小燕。就算这两招使用得极其高明,但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两招具体是怎么出招的,所以不能判定她的出招是否正确。 “萧师兄,你不会还不相信吧”霍小燕摇摇头,无语道,“那你还想看什么啊聆音琴吗我不会啊我估计你也是听说过的吧我们霍家的聆音琴共有两把,就只传给长子和长女的。哪,长女就是我姐姐霍小蝶了,长子就是我大哥霍山小,有我什么事儿啊” 萧河点点头,也知道无法从这聆音琴上来做判断。 一时有些无法抉择。毕竟这事可事关宸王殿下的安危,不能掉以轻心。犹豫了片刻,最终咬牙决定,为了大恩人的稳妥,这不顾江湖道义的罪名便由他来承担吧。 刚要出口说拒绝之言,但却听得容菀汐道:“霍妹妹,你不要往心里去,大师兄只是和你开玩笑呢。我们就是想要见识一下霍家剑法和聆音琴而已。既然霍妹妹不会使聆音琴,我们就只有寄希望于去青云山庄请霍大小姐为我们展示了。也不知道霍大小姐是否也如霍妹妹这般好说话。” 因为看出了萧河的为难,容菀汐便觉得这姑娘真的是霍小燕。因为如果她使用的不是霍家剑法,或者一看便是偷学来的,萧河就不会这么犹豫了,而会直接拒绝收留她。萧河之所以这么犹豫,便是觉得这姑娘十有是霍小燕,但只因对与宸王有关的事格外谨慎,所以这十之一二便悬着,不敢下定论。 容菀汐问道:“霍师妹是想要和师兄师姐们在这个院子住,还是随我去周大娘家住” “算了吧,我还是住在这里吧,不想看到那臭呵呵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是不打扰师姐和你家相公团聚了,我还是和萧师兄他们一起吧。”霍小燕道。 容菀汐笑道:“不如你和蒹葭师姐还有月痕女侠一起住如何她们的房间好想稍微大一点。” “好啊好啊,我不挑剔的反正你们肯带我进去,我就很开心了不然青云山庄那些凶神恶煞的守卫们,要是非要管我要邀请帖可怎么办呢” 见容菀汐都这么说了,萧河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也看出了容菀汐让霍小燕同蒹葭一起睡的用意。蒹葭姑娘是警惕性很高的。若这霍小燕真的有什么歹心,蒹葭姑娘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既然随着霍小燕过来了,容菀汐也不想那么快回去看宸王那张让人讨厌的脸。还是眼不见为净,留在这里和月痕她们聊天儿吧。 一个时辰之后,听到门口儿有人喊道:“少夫人,萧少侠少爷让你们过去吃饭呢大娘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 是卓酒过来叫他们过去吃饭。 容菀汐和这院子里的人一起回去。进了周大娘家的院子,也完全把自己当客人了,只是和崇阳剑阁的师兄师姐们坐在一处。 算上崇阳剑阁的弟子、三位少侠、霍小燕,还有他们这一行人,院子里统共有二十几人。还好大娘家有两张圆桌,够他们坐的。 宸王见容菀汐和崇阳剑阁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更何况这一次又要充作崇阳剑阁的人,和他们一同进入青云山庄,自然也要事先大好关系了,因而也坐在这章桌子旁。 青衣和唐少他们同雷停追风一见如故,趁着饭菜还没上齐,在院子里切磋武艺去了,等下自然和他们坐在同处。容菀汐坐在月痕和霍小燕之间,完全无视就坐在她对面儿的宸王。 因为人多,而且坐得杂乱,大家也就不讲求什么落座的规矩了都只是随意坐的。 不多时,菜上齐了。宸王试着去找寻容菀汐的眼神儿,想要把她叫到自己身边来。但是容菀汐好像不会将目光放在前边一般,根本就不抬头看他。要么就是闷头儿吃饭,要么就和她身旁的两个女人聊天儿。 大家对周大娘做的饭菜赞不绝口,从夸奖这些美食开始,话匣子也就拉开了。虽说这里多了一个陈少爷和霍小燕,但这两人都是健谈的人,尤其是这位陈少爷,言谈举止之间,完全没有那些商人的铜臭之气,也没有那些官家贵公子的高矜。反而像是江湖豪侠似的,很能和他们谈得来。 “陈少爷,既然你要随我们一同去青云山庄,你娘子已经充作了我们崇阳剑阁的弟子,你做商贾打扮、在用商贾的身份,也是不方便,未免会被侠士们小瞧了去。不然你也暂时做了我崇阳剑阁的门下,就做我的十师弟,如何”八师兄那小屁孩儿总算找着能发展成为他师弟的对象了,忽悠宸王道。 虽然小屁孩儿的提议很有私心,是为了圆他做师兄的梦,就算是短暂的也好啊但是萧河原本就由此意,听了八师弟这么说,便顺势笑道:“是啊陈兄弟,不如你就暂且做了我们崇阳剑阁的弟子吧也别排什么名号了,就只是穿上我们崇阳剑阁的一身弟子袍就行了。” “那可不行”容菀汐却是不同意。 ------------ 第一百一十三章:小镇生活 容菀汐道:“若是有人问起,说你是崇阳剑阁的第几大弟子他怎么说所以即便是暂时的,我们也要按照入门的规矩来。他入门晚,说是洗扫师弟,就是小师弟。” “来,小师弟,叫师姐。”容菀汐破有派头儿地向宸王说了这么一句,等着他来尊称自己。 现在大家都聚到一起了,容菀汐自然也不必太掩饰着自己的女儿之身,所以也就不必让人故意叫她“小师弟”了,听起来也是别扭。只是这两日一直充作男儿身,在集市上走路的时候,都故意是男儿做派,现在忽然做回了女人,心里还是有些很舍不得的。 “小师妹,你不要担心这么多,如果有人问起,我会帮忙解围的”,萧河道,“更何况卖名额的事情,青云山庄的人也是心知肚明,不会细细盘问的。” 萧河忙着给宸王解围,但宸王却偏偏自己作践自己,很听话地起身,向容菀汐一抱拳,施礼道了声:“师弟刚刚入门,还望师姐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免礼吧。”容菀汐随意一挥手。 眼瞧着容菀汐比自己大了一级,但宸王心里却乐呵得很,因为这小女子终于搭理他了,看来已经不再为上午的事情而气闷了。 渐渐酒宴欢畅,大家越聊越热络、越聊越开心,直到日暮西沉的时候,这才散了这番畅饮,各自回去休息了。 其实刚刚吃饭的过程中,宸王就只是和他们乐呵着,倒是并未饮几口酒。即便他极力推崇这好酒,师兄们劝酒的时候,他却也只是抿上一口而已。容菀汐当时就觉着有些奇怪,听雷停说,这酒是他和宸王循着香气找到酒馆儿打回来的,可见今日席间的酒多么甘醇。容菀汐自己尝了两口,都觉得入口弥香,回味无穷。 可宸王今日竟然这般有自制力,如此酒色之徒,竟然不喝酒了,是何道理 师兄们走后,容菀汐帮周大娘收拾桌子,宸王也过来凑热闹。 卢采曦见宸王帮忙,也凑了过来,用那没伤着的手,柔柔弱弱地端起了一个盘子。 容菀汐见了,便权当做没瞧见,只是端着几个摞起来的盘子走了。自有宸王去关心她,自己凑什么热闹呢 但是宸王也没说什么。 这一个盘子已经端起来了,卢采曦就只得端着送到厨房去。觉着手上沾染了菜油,油腻腻的,真是恶心死了 “主子,让奴婢来吧,怎敢劳烦着主子呢”秋燕及时过来,想要接下卢采曦手中的盘子。 “你去端别的吧,已经拿起来了,我送进厨房去就是了。”卢采曦道。 看到殿下送完了一趟出了厨房的门儿,卢采曦立刻端着那个盘子应了上去。 宸王看了她手里拿着的那一个盘子,笑道:“采曦的手伤着了,还不快回屋去养着给我吧。” “妾身看少爷和少夫人都帮忙忙活着,岂敢偷懒休息呢就算伤着了一只手,只要还有一只手能动,妾身都想要为少爷和少夫人分忧,哪怕只是绵薄之力。” “你有心了”,宸王笑道,“我看这盘子薄得很,你一次拿两三个也是没问题的。” 说着,用沾染了些许菜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 卢采曦也只好应了一声:“是。” 有初夏和知秋还有云裳、秋燕一起忙活着,来回两趟,也就将桌子上的碗碟筷子什么的收拾好了。 容菀汐见周大娘将所有的碗碟都放在铁锅里,正在点火烧水。 见这些碗碟满满一锅,如果让周大娘自己刷,也是太劳累了。而且看到周大娘蹲着身子添柴火的样子有些吃力,便招呼宸王:“少爷,你过来。” 听了容菀汐这一声唤,宸王屁颠屁颠儿的进了厨房。 “你看看你会不会烧,别让大娘蹲着了。” “没关系的”,周大娘道,“你们身娇肉贵的哪里会做这些事儿啊要是弄起火了可怎么办快回去歇着吧。” 容菀汐看宸王一眼,觉得大娘说情况,不是没可能出现的。因而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儿,而是道:“那我们帮您刷碗吧。” “不用不用,你们快回去歇着吧,不要弄得手上油腻腻的我们普通老百姓是不要紧的,围着厨房转悠一辈子了,早都习惯了。但你们一定受不了。快回去吧。” 周大娘说着,已经直接用烧火棍来赶他们了。 “快走快走,不要留在这儿转悠,看着我心烦。”周大娘道。 在一旁给奶奶递柴火的玲玲也向他们摆了摆手,很嫌弃的样子。 容菀汐也只好拉着宸王离开了。 回房去洗了手漱了口,容菀汐觉得周大娘自己一人带着孙女儿实在不容易。这一老一小的,小的还是个哑巴,生活上定然有很多不便。因而向宸王提议,趁着铺子还没打烊,去给周大娘买一些米面粮油回来,再给她和玲玲都做几身儿衣裳,免得她们自己去办这些不方便。 “娘子,你真善良。”宸王看着容菀汐,一脸痴笑。 容菀汐懒得看他,随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走啦,啰嗦什么。” “哎哎你别揪我耳朵啊放肆容菀汐,你大胆”宸王咆哮道。 将他拽出了房门,容菀汐才懒得继续揪着他,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阔步向院门而去了。 宸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只能自己暗自嘀咕一声:“真是放肆” 但其实,被他揪着耳朵,觉得还挺有趣儿的。 “风北宸啊,你是不是贱的”宸王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嘀咕了一句 。 然后 “菀汐,你等等我啊我脚不好啊”又一瘸一拐地、屁颠屁颠儿的跟上去了。 听了宸王的这一声喊,容菀汐这才忽然响起,宸王的脚还伤着呢原本他自己就是一个伤员了,还让他往回抬米面,不是太欺负人了么 “你回去吧,我觉得粮油铺子里应该会帮忙送货的,我自己去买就行了。”容菀汐回身,关切道。 “你嫌弃我”宸王却是问道。 “不是嫌弃你,是怕你的脚肿得更厉害了。”容菀汐道。 “哎”但宸王似乎是钻到了死胡同儿里去了,一瘸一拐的,十分落寞地往集市那边走了,边叹道,“若有一天你我真的成了残废,娘子嫌丢人,连和我一起并肩行走都不愿意时日久了,我岂不是要自生自灭” 容菀汐听他说得怪可怜的,便跟了上来,扶住了他。好脾气地说道:“瞎感叹什么大不了我答应你,要是有一天你真的成了瘸子,我当你的腿,扶着你到处去转就是了。” “真的么会扶着我去淑女坊找姑娘吗” 容菀汐停住脚步,很无奈地看来他一眼。但最终,给出的答案却是:“会啦。” 虽说说得很不耐烦,但也的确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我就放心了”宸王说道。 眼中、嘴角、整个面容上,都不自觉地泛起了温柔的笑意 容菀汐扶着宸王,宸王很邪乎地缓慢走着。走了半晌,宸王忽然停住了脚步,松开了容菀汐。有些郑重地看向她:“菀汐,你说的是真的么我是说,不是开玩笑的那种。” “嗯。”容菀汐点点头。 “好啦,走吧,啰嗦什么。”容菀汐又拉着宸王要走。 但是宸王却拽住了她,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遭难了或者伤着哪儿了再也好不了,而二哥让你和他走,你会选择留下来陪着我,还是会选择和二哥走” 刚刚回应宸王的那声“嗯”,的确是出于真心。容菀汐觉得,既然今生已经有了这段缘分,总没有看到他落难而置之不理的道理。就算只是出于朋友之谊,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的确没有想到,或许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而如今宸王这样认真地问她,容菀汐知道,自己不能给予敷衍。 可宸王身边的女人这么多,何曾需要她呢 更何况她并非宸王的心头所爱,所以纵然她出于道义,不会抛下宸王,但宸王真正想要的,会是她的陪伴么 容菀汐也认真地看着他,淡淡笑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想要的,并非是我的陪伴,而是另一个人的。所以我能承诺给的只是,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想办法,让那个人重新回到你身边。让她来陪伴你,这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你呢你就真的和二哥走了,再不回来了么心里就一点儿挂念也不会有”宸王问道。 容菀汐忽然意识到,宸王的整个假设就是有问题的。 一来以宸王的聪明机智,不可能让自己有遭祸的那一天,退一万步讲,就算有遭祸的那一天,他也不会让自己惨到卧床不起、或是变成瘸子瞎子聋子之类的;二来,那时,会是多少年之后呢到那时,翎哥哥还会让她随着他走吗而到那时若是翎哥哥身边有了其他人,她还愿意和走吗 这原本就是一个不成立的假设。 容菀汐缓缓抬眼,看向宸王神色有些复杂。 ------------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吻作罚 宸王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很无聊似的,看到容菀汐看向他,没等容菀汐回答,便又玩笑道:“果然人都是这样啊,每逢伤病就会多愁善感菀汐,你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计较,别当真啊” “啊呵呵,不当真,不当真。”容菀汐只好笑道。 的确,这个话题是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的。因为再说下去,也只是她要提醒宸王,你的这个假设很可笑、并不成立罢了。如今宸王自己意识到了,岂不更好 “哎你别自己走啊你扶着我啊”宸王招呼转身往前走的容菀汐。 听了宸王的这一声呼唤,容菀汐好脾气地回身,又扶住了宸王。 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宸王的心里,却是有一种他很不想承认的感觉。但即便如此,却也不得不承认。既然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却不承认,难道不是懦夫么 那感觉是他害怕听到容菀汐的回答。 这小女子的身上很软,即便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却也是不敢用力气的。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她的身子给压垮一般。其实这么走着,还不如自己一瘸一拐地走着更自在舒服一些。但有这个和她亲近的机会,便不愿意放弃。 “哎”宸王叹了一声,“果然美色误人啊” 容菀汐听得宸王这一声叹,还以为宸王指的是今早和霍小燕的事儿呢。趁机道:“所以说,你以后也该收敛些才是。我知你惯常都是有分寸的,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只是崴了脚,这还算是件小事,要是损伤了别的,可是不好收场。” 容菀汐知道宸王听得懂她的所指,知道她的意思是,让他仔细着些,恐别人会以美色为诱饵来害他。但之前秦颖月的那件事,是绝对不能再提起的。骂人还不揭短儿呢,更何况这只是正常的规劝而已。 “菀汐,你这般规劝我,难道心里就没有私心” “该有什么私心”容菀汐坦然地抬头看着宸王。 宸王摇摇头,失落道:“算了,看起来是没有。” 天边晚霞的余晖笼罩在这条小巷子中,给这条规整干净的小巷子,铺上了一层温暖的纱。 容菀汐扶着宸王走在这条被铺上了温暖色泽的小巷子中,心也渐渐的舒缓温柔起来想想,小别重逢,心底里的确是有些欢喜的 到了粮油铺子,定了两坛子豆油,两袋大米、两袋白面,然后又到了没打烊的裁缝铺子,买了几件做好的现成儿衣裳,又买了些糕饼。回去的时候,叫上粮油铺子里送货的伙计,带着他一路往周大娘家去了。 看到伙计是推着车的,容菀汐看了眼宸王的脚,低声道:“不如你坐到车上去吧我和他谈谈,多给他点儿打赏。” 宸王回身看了眼那沾满白面和油花儿的车,摇摇头:“不坐。” “矫情,那你就疼着吧。”容菀汐道。 “这么心疼我啊就这么几条巷子的距离,都舍不得我自己走路”宸王在她耳边低声笑道。 容菀汐无奈地摇摇头,并没有再说任何话。显然是不打算和宸王再交流下去了。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强烈的自信又或者说,明明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要被人嫌弃乃至耻笑,怎么就这么不怕受挫呢为了赢她,宸王也是很拼的。 回到周大娘家中,将东西都给了周大娘,周大娘自是十分感激的。 感激得直流泪,但是好好儿的事儿,也不想弄得太伤感了,因而边抹着眼泪儿边笑道:“不瞒你们说,每次买米买粮,是我最头疼的时候。送货是要送货费的,我又舍不得那几个铜钱,每次都只能和孙女儿两个慢悠悠儿地搬回来,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着实累人哪” “你们在这里住这么两天,给我们这么多房钱不说,还送给我们这么多东西,这叫大娘怎么好意思收呢” 容菀汐笑道:“可是我们都买回来了,总不能带着它们去青云山庄吧” “是啊”,大娘也玩笑道,“所以我就只能厚着脸皮收下了这样吧,明天给你们做些干粮带在路上,算作报答,你么可不能推辞啊” “大娘你做得好吃一点儿,我们定然不推辞。”宸王笑道。 又闲说了半晌,容菀汐和宸王才回自己屋里去。 周大娘心态很好,虽然生活并不算容易,但她从不会给人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和她聊天儿心里也舒服,而且很是亲切。而且老人家的智慧自然是年轻人所不能及的,尤其是在家常生活方面。 和周大娘坐在厨房小凳儿上一番闲聊,容菀汐当真学会了不少。虽说只是一些言语上的教导,但容菀汐觉得,按照大娘的法子做起来,应该也是不难的。什么包饺子啦、抻面条儿啦、荷包蛋啦、家常菜啦光是听大娘说着,就迫不及待地想找机会做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呢” 看到容菀汐回到屋里,就翻腾包袱,找出了纸砚笔墨,开始研磨写字,宸王自是很好奇。这小女子心性儿很沉稳是不假,但也不至于如此旅途中,还要用练字来修身养性吧 “将周大娘说的那些法子都记下来,等回府了,有机会试一试。” “你要做饭给我吃吗”宸王问道。 容菀汐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试一试而已。不过如果你恰好赶上了,也不能让你干瞧着不是” “娘子做的饭菜,自然是要给相公想用的,什么叫恰好赶上了难道不应该是你特意做给我吃的吗” “好吧,就算是特意做给你的。”容菀汐又采取了敷衍的态度。 “咚咚咚少爷”门口儿,响起了卢采曦的声音。 “什么事儿”宸王刚想要凑近容菀汐的耳畔去调戏她一番,被这声音给打断了,未免有些不悦。 卢采曦道:“妾身听到少爷和少夫人出去了才回,担心少爷的脚伤,便过来瞧瞧。” 宸王开门,站在门口儿笑道:“已经好多了。天色也不早了,采曦早些休息,明儿下午,咱们就要出发去青云山庄了。你这不抗折腾的小身板儿,可要养足精神才行啊” “是看到少爷的脚伤无妨,妾身就放心了。”卢采曦施了一礼,刚要退下,忽地又停住了,关切道:“现下夜里还是很凉的,少爷晚间可一定要盖好被子,别着了凉。” 看她这般忧心挂念,容菀汐笑道:“少爷,旅途劳累,不如今晚去卢妹妹的房中歇息吧敷了一下午的药膏,采曦的手应该也好些了。还能让采曦帮少爷按一按,活络一下筋骨。” 宸王回身,眼眸深邃地看着她 这小女子,也懂得给他找麻烦了。看来她是忘了做错事要接受惩罚的事儿了 回身看向卢采曦,一脸心疼地抓起了她的手:“那可不行,采曦刚受了伤,就算消肿了,也得好好休养几日才是,怎能忍心让她做这番劳累” “采曦,别听她的,她是逗你玩儿的,可不是什么命令,放心回去吧。”宸王道。 卢采曦一时犹豫起来,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容菀汐都说了让殿下去她那里,可殿下却说不过去。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说,容菀汐在这儿,殿下不方便说过去是不是她应该说些什么,给殿下找一个可以过去的由头儿 “快回去吧,夜里风凉,要是着了凉,多让人心疼”可是殿下却已经扳着她的身子,将她转过去了。 卢采曦有些不甘心,却也看出了,殿下今晚是真的不想要到她那里去。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手受伤了,他舍不得她劳累着 “采曦,你自己小心些。”宸王温柔关切了这么一句,就关上了房门。 “少”卢采曦回身,还没等向宸王请安告退呢,就见房门已经关上了。 那紧闭的房门,看起来格外冰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卢采曦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迷糊了。 关上房门,宸王就一脸深意地看着容菀汐。 但容菀汐只是认真写字,并没有注意到他。 砚台前不远处,圆桌的边缘,放着一个小烛台,烛台上是一根燃了半截的红色蜡烛。红烛上的小火苗儿跳跃着,映着她恬静的面容。她很认真地写着,此时,竟然如同一个孩童一般惹人心爱、疼惜 宸王轻悄悄地走进了容菀汐。 容菀汐还处于自动隔绝他的状态中呢,就算他走近了,也并未有什么警觉。 而等她警觉到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容菀汐捂住了自己的左脸颊,抬头迎向宸王的目光,眼中有怒意。 原本以为宸王会是十分戏谑的眼神,但奇怪的是,她看到的,竟然是他那温柔微笑的样子 许是因为诧异,竟然愣了一瞬。 但随即,立刻恢复了冷静。起身,平视着宸王。淡淡问道:“妾身希望殿下能给出一个解释。” 宸王悠闲地在圆桌上坐着,随意地笑道:“谁让你刚刚故意让我为难的做错了就要有惩罚,你忘记啦” ------------ 第一百一十五章:荒唐夜晚 “我”她自然没忘。只是宸王刚刚那一下来得太突然,让她来不及想。如今听到宸王这么说,也不知怎的了,心内却反而更不舒服了。 “这惩罚,未免有些太过了”,容菀汐平静道,“殿下忘了,殿下冒犯妾身,这本身就是一件错处。” “那你可以惩罚我啊,我又不是说不接受。”宸王笑道。 看到他那般随意的样子,容菀汐心内一阵烦闷,推开了他,道:“你压着我的纸了。” 宸王见她竟然是这般平静的反应,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落,自己的心里,未免失落起来 “哎”叹了一声,总算将他的金臀挪开了桌子,一瘸一拐地到床边去了。 “我困了,先睡了,你别熬得太晚。”宸王道。 听着声音,倒像是有些不悦的样子。 容菀汐心想,你冒犯了我,我还没怎样呢,你倒是先恼了起来,这是何道理 懒得理他,继续去写周大娘说的那些法子。但被他这么一闹,头脑乱得很,周大娘说的那些话,她已经根本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一时想不起周大娘的话,有些着急,莫名其妙地也恼了起来。放下笔,想要到院子里去吹吹风,感受一下这小镇子中的宁静夜晚。 宸王已经脱了外衫,到床里躺着去了。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容菀汐起身的声音。还以为容菀汐要到自己这边来呢,可随即,却听到门开的声音。 这么晚了,她要到哪儿去 宸王翻了个身,想着估计是去初夏和知秋那里了吧反正她不是说了么,昨晚睡得好,精神得很呢。 管她呢 自从这小女子嫁到府中之后,他就好像天天围着她转,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儿要是对方领情也就算了,偏偏他用尽了浑身解数,就是不能让这小女子动心动情,那不成还要让他用直推倒的法子 那样未免太卑鄙了些。 他虽然好色,可从未强求过任何一个女人。更何况,他要的又不是她的身体。 不要身体那要什么 除了月儿之外,所有的女人,作用不都仅仅是身体么难道这小女子是个什么例外不成 “太危险了”宸王坐起来,在黑暗中沉默了半晌,自己嘀咕了这一句。 再这样下去,可别没等赢了她,就先把自己给输进去了不值得,不值得啊 如此想着,便是倒头就睡,不再去想她。 容菀汐在房门前伸了个懒腰,觉得这小镇里晚间的空气很好闻。夜静谧,容菀汐忽而起了在这小镇子中独自转转的念头儿。这小镇建造得十分规整,而且街道巷弄都很是干净。今夜弯月月光清淡,在其中走走,一定别有一番滋味儿。 反正自己穿着这身崇阳剑阁的弟子袍,就算是不知死活的江湖匪徒,也要退让三分的,不敢冒犯。 有意想让自己散散心,推门而出,到了巷子中。 自己缓步漫步在夜晚安静的巷子中,心也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 桃源镇这一阵子很热闹,他们所住的是镇子里临近城墙的最后一条巷子,所以才安静得很。越往临近集市的巷子那边走,便能听到从集市那边隐约传来的喧闹之声。估计是晚上出来玩儿的江湖人们,吃多了酒,三五结伴儿地高声唱着、喝着呢。 这些江湖人,虽说也有各自门派的规矩要守、各门派中也少不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相比于朝堂之上的阴险诡谲,阴谋到底还是浅一些。能用刀剑解决的问题,尽量还是别用脑子了吧活得就是逍遥自在啊 未免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容菀汐并未往集市那边走,而是在这边的几条安静的巷子中散步。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又转悠到了萧河他们所住的这条巷子。 “你不说,人家怎么可能知道呢你若是早说了这些,人家这心里,不也就不别扭了么”忽然听得巷子拐角处,有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声音很低,但是巷子里很安静,而且容菀汐的心也平静得很,忽然出了这声音,她自然是听得清的。 这声音是赵师姐的。 而能让赵师姐说出这些话来的,自然就是萧师兄了 看来,她是凑巧儿撞上了他们两个表白心迹了。 原本是想要从巷尾拐角处的小通道里,绕回后条巷子、回周大娘家去的。但是现在巷尾拐角处那边,有人家两人在独处表白呢,她岂能去做这种打扰 因而小心翼翼地往巷子口那边退去,脚步很轻,不能让萧河和赵师姐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这两人互相倾慕了这么久,如今终于鼓足勇气将自己心里的感情说出来了,她要是不小心给人打扰了,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容菀汐玩笑地想着,边后倒退着,忽听得有一个有些着急的声音传来:“我以为你能感觉得到啊我以为我们日日相处,我对你的好,你早就感觉出来了呢” “我怎么知道你对我的好是何种感情啊是不是对别人也一样啊”赵师姐也有些急了。 “你感觉不到吗我对你和对别人是不同的啊哎呀你可真是气死我了,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偏偏到了自己的感情上,就这么糊涂了啊你要用你的心去感觉啊闭上眼睛听从自己的心,答案不就自己跑出来了吗何故这般瞎猜测” 容菀汐心里暗想着,好好的事儿,你们两个可别吵起来啊 萧河也真是的,这种时候,你和赵师姐说这些干什么啊还真是一个榆木脑袋啊 “我不敢去想嘛我怕我想多了,自足多情。毕竟你身边的莺莺燕燕也挺多的,那么多人倾慕你”赵师姐道。 容菀汐越退越远,而且他们的声音也小了下来,容菀汐就听不到他们接下来的话了。 只是萧河的那番话,有几句她还是记得听清楚的 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倒像是听进去了一般。 摇摇头,深深呼吸了一下,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怕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 原来这是女人的通病呢,只要是当局者,都会难免糊涂吧。 绕过了这条巷子,回到周大娘家所在的这条巷子中。刚转过来,就见从巷尾那边,走出一个提着灯笼的人。 距离有些远,容菀汐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看清他的轮廓。而且似乎即便看不清楚这个轮廓,只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也足以让她断定这人是谁了。 “菀汐”宸王看清了走过来的人的确是容菀汐,一路小跑到了她面前,着急道:“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自己一个人出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儿最不济你你带上初夏她们也好啊” “我就是随意走走,自己走走才清净,带人干什么”容菀汐淡淡道。 宸王也忽然察觉出,他是有些太着急了。因而也迅速平静了心绪,只是道:“走吧,回去早些歇息”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和我赌气呢” “赌什么气”容菀汐不解道。 “我亲了你。”宸王也是说得痛快。 “哎呦”容菀汐忙踮起脚来捂住了宸王的嘴巴。 宸王还以为这条巷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呢,却不知道那巷尾两条巷子间的小路上,还有另外两个人呢。 宸王眨了眨眼,诧异地看着她。 看到宸王如此天真眨眼的样子,容菀汐忽然觉得,他好萌啊 “小师妹”果然,被人给听去了。 赵芙蓉探出头来向她招手道:“小师妹,你家相公可真紧张你啊你也真是的,老夫老妻了,亲一下怕什么啊怎么还害羞地跑掉了可别告诉我,你们现在还没圆房儿呢吧” “谁说我们还没圆房早就圆过了,大婚当夜就圆过了”容菀汐边捂着宸王的嘴巴,边着急道。 完全是出于谨慎,习惯了和宸王在所有人面前演恩爱夫妻。所以当有人问起她和宸王是不是还没圆房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谎话极其麻利地往外蹦。 宸王被容菀汐的手捂着嘴巴,就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而这一双眼睛中的深色,很快便由惊讶,变成了惊喜 他满怀惊喜地看着她,眼中,有说不尽的温柔 黑暗中,容菀汐背对着他,自然是看不到的。她还忙着向别人解释呢。 “哎呀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儿,赵师姐你不懂我可没有看到你和萧师兄三更半夜的偷偷在这里说悄悄话儿啊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密的”容菀汐道。 赵芙蓉一听容菀汐说到了自己,哪里还敢再取笑她了,因而只是摇摇手,道:“小师妹,你可别胡说啊,哪里三更半夜了,哪里是说悄悄话儿了就是我自己在散步呢” 容菀汐摇摇头,指了指她身后:“可是,那是谁的脑袋” 赵师姐这谎话说得理智气壮,堪比她刚才的那一番宣誓般的咆哮了,可忍不住探出头来凑热闹的萧师兄,已经打了她的脸 ------------ 第一百一十六章:甜蜜夫妻 赵芙蓉气得一跺脚,哼了一声儿:“你这个呆子” 然后转身就跑了,留下不明所以的萧河在夜风中凌乱。 “萧师兄,你还愣着干嘛啊还不快去追啊”容菀汐提醒道。 “哦”萧河应了一声,虽然还是不甚明白赵芙蓉为什么生气,却也追了上去:“赵师妹,你等等我啊等等我啊” “谁要等你我才不等你呢丢死人啦”赵芙蓉的咆哮声传来。 这下儿,估计整条巷子的人都能听到了。 宸王摇摇头:“这两人倒是绝配,都不聪明。” “赵师姐聪明着呢,只是一遇到感情的事儿就犯糊涂而已。”容菀汐笑道。 “是吗”宸王饶有深意地问道,且看着容菀汐的眼神儿,很深邃 但容菀汐并未察觉到宸王的意思,而是下意识地扶着宸王:“你刚刚跑什么啊总这么不注意,这脚什么时候能好啊” 埋怨着,却是有些温柔。 宸王顺势装可怜:“哎呦还真有点儿疼啊哎呦” “行啦,别邪乎了,回去看看吧再换一贴膏药。实在不行,明儿一早一定要去看郎中了。” “用不着,你的膏药就管用”,宸王道,“只是你光上药不行啊,你得给我揉一揉,揉一揉不就活血了吗药才吸收得快。不然就只是敷在上面,治个表而已,根本渗入不到深处去。” “是吗那回去揉一揉。”因为担心着宸王,完全没想到这是宸王在给她下套儿。 扶着宸王回到房中,说了声儿,“你先自己揉一下啊”,就又转身出去了。 “你又要干什么去” “去烧水。不是说要活血吗用热水没过脚踝泡泡脚,会好一点儿。”容菀汐道。 “真去烧水啊你可别乱跑啊” “放心吧,我又不是有毛病,大半夜的乱跑什么刚刚是出去散步,散过了就回来了呗。”容菀汐被他啰嗦得有些不耐烦。 心想宸王也真是的,只是扭伤了脚而已,干嘛弄得好像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似的这么紧抓着她不放。 看到周大娘和玲玲的房间已经熄了灯,容菀汐并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静悄悄地捡了厨房里现成儿的干柴来,将做饭的铁锅又刷了一遍,才开始边看着柴火边烧水。 厨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得见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忽然一个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 容菀汐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拿起了一旁的一根木头棍。 “我来陪陪你。”脚步声到了门口儿,就听到了宸王的声音。 “嘘”容菀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别站在门口儿说话,关上门进来再说。” 宸王一瘸一拐地进来,回身关上了房门。容菀汐给他拿了小登儿放到一旁去,想让他离火远一点儿,别被烟呛到了。 但宸王却不领情,又将小登儿拿回她身旁来,和她一起坐在灶台边。 看到容菀汐手里拿着一个木棍,宸王笑道:“你怎么胆子这么小” “我要烧火用的”容菀汐说着,将木棍扔到了灶炉里。 宸王知道她要强,也不说破,而就是这么陪她安静地坐着。 “不是说不让你多走动的吗你这么不遵医嘱,我看我这水烧了也白烧,你明儿多走几步路、多跑几下多跳几下,又伤回来了。”觉得气氛安静得有些不舒服,容菀汐埋怨着打破了这气氛。 其实平心而论,这般静静的相伴,是很好的。可正因为太好了,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不是怕你一个人无聊么你怎么就这么不领情呢”宸王道。 “不无聊,安静一点挺好的。” “那就不说话,我也不是非要聒噪着你,是你自己先出声儿的。” 这一句话,可是把容菀汐噎得哑口无言,也只好闭嘴。要是在说话,指不定宸王怎么将她呢。 “这火好暖啊”不多时,一旁的宸王开了口。 “嗯嗯。”容菀汐应了一声儿。 对她的敷衍,宸王并不在意,而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地感叹了一句:“真好” “好”话到嘴边儿,容菀汐又咽下去了。 原本是要说“好什么好”,但其实她是知道宸王的意思的,这般问出来,实在太蠢了些。 她不想把自己弄得好像和宸王多么心灵相通似的,但也不想要故意弄得他们之间交流不畅。 刚开始的时候,容菀汐不太敢烧,害怕自己真的把周大娘家的厨房给点着了。但是烧了一会儿,见火势稳定,也就敢往里添柴了,把火烧得越来越旺。不多时,就听到了哗哗的开水声。 容菀汐不再添柴,等火灭了,就将锅盖打开。将身子躲得远远的,以免被热气给冲到了。 “可以啊”,宸王笑道,“想不到你还能无师自通,这种技巧都能掌握得好。而且我看你刚刚把火烧得也挺旺的,熟练程度完全堪比农家少妇了。” “这还用谁来教吗常识好吗而且烧火这么简单的事情,摸索摸索就会了。”容菀汐很得意的说道。 说着,把锅盖放在了灶台上,回身看了宸王一眼:“但是你就未必了,天生贵胄的,没经历过那边疆清苦,生活能力一定比我差。” “所以说,我可更好讨好你了。万一哪一天我做不成王爷了,跟着你,至少能保证我不会被饿死。”宸王道。 其实心里有点儿酸酸的。觉得容菀汐的言外之意,好像是,翎王经历过边疆历练,可是比他强得多。 但人家也没明着说,你这么敏感,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不太好吧因而只能把自己的敏感压下去了。 容菀汐用木桶装了水,自己用双手抬着,完全没有让宸王帮忙的意思。只说了声:“开门。” “哦。”宸王应了一声,当真乖乖地去给她开门。 也是糊涂了。紧接着,竟然真的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个人,吃力地抬着大水桶往房间里去。 “小姐” 直到想起了初夏的声音,宸王这才回过神儿来,停止了对容菀汐的壮士之举的欣赏,意识到,他是应该帮容菀汐抬着的。 但还没等她上前去,两个小丫头已经冲了上来。 两人不由分说地从容菀汐手中抢过了水桶,同时回身瞪了他一眼。 “哎我我是没反应过来啊”宸王冲两个小丫头的背影解释道。 初夏低声嘀咕了一句:“鬼才相信呢,一定是故意捉弄我们家小姐的” 但是院子里就他们四个人,其他房间里都已经熄灯了,安静得很,这声嘀咕,宸王怎么可能听不见 “哎”也只能叹了一声,百口莫辩。 “菀汐,她们误解我没有关系,你要相信我。我是那种没有风度的人吗”宸王转而看向容菀汐。 容菀汐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我原本也没想要用你这个残废。” “嘿嘿”说完,自己大笑着跑开了,还命令宸王道:“你不许来追我啊不然不给你泡脚了” 这会儿,却是完全忘记了要小点儿声,别吵醒了周大娘和玲玲的事儿。直到冲进了屋,才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捂住嘴巴,但显然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听到院儿里嬉笑的声音,卢采曦气愤地翻了个身。 暗想道:“容菀汐可真会装好人呢。明明自己紧忙着狐媚殿下呢,却弄得多贤惠大度的样子,假惺惺地劝殿下到我的房间里来。恶不恶心人呢” 只是容菀汐的戏也太假了些,既然要装贤惠大度,你总要装得到位一些。不能前脚儿刚装完想要撮合我和殿下,后脚儿就如此明目张胆地勾引,你这样,除非是傻子,才会相信你真的是个贤德的主母。 幸亏我今儿睡得晚,若是听不到你和殿下在院子里这般嬉戏,不羞不臊地说着泡脚不泡脚的话,我还真要被你忽悠去了,以为你当真是个不争风吃醋的宽和的主儿呢 又翻了个身,仍旧是心绪难平。这容菀汐,容貌漂亮、家世又好、又这般会狐媚殿下,当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呢 房中没有泡脚盆,容菀汐就只能用那唯一的脸盆儿给宸王做泡脚盆儿了。让初夏和知秋把水倒进了脸盆儿里,就吩咐她们下去了。 宸王还是挺听人劝的,直到初夏和知秋出门后,宸王才慢悠悠儿地进来。 听得两个小丫头很不悦地叫了一声,“少爷”,算作尽了礼数,容菀汐就知道,宸王一定又受了这两个小丫头的脸色。 但也不说什么,权当做没察觉到了。反正宸王不是那样小心眼儿的人,不会和两个小丫头一般计较的。 宸王关上房门,一瘸一拐地坐到床边来。看到容菀汐用的是脸盆儿,嫌弃道:“等下还怎么洗脸啊” “等下我给你擦干净,你就只管舒舒服服把脚放进去泡着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管。自己把膏药揭下来啊”容菀汐说着,回身去给他找可以擦脚的帕子去了。 “我自己不会摘,你贴的,你来处理” ------------ 第一百一十七章:承认喜欢 容菀汐摇摇头,就算知道他是故意在给她找活儿干呢,却也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又转身回来,给他揭下了膏药。 “嘶啦” “哎呦你轻点儿啊谋杀亲夫啊”宸王原想着会受到一番很温柔的对待,但没想到,容菀汐像是和他有仇儿似的,撕得那叫一个猛啊 “长痛不如短痛。”容菀汐一本正劲地说道。 “可是你温柔一点儿,就连短痛都没有了。”宸王委屈道。 听得宸王这委委屈屈的小声音,容菀汐还真是挺心疼的。哄小孩儿似的哄道:“好好好是我错啦。” “哼哼。错儿能改,善莫大焉一会儿温柔一点儿,弥补过来就行了。”宸王拍了拍她的头。 因为容菀汐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没起来呢,宸王的手,就刚好落在了她的头顶。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子,倒像是在教育小孩儿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谁当小孩子哄了容菀汐摇摇头,懒得搭理他。 翻了翻包袱,找到了一块干净的帕子。 知道宸王这个人是很爱干净的,客栈里的帕子,宸王是绝对不会用的。而他们的帕子,用完了未免会有些潮湿,再装回包袱里带着就不方便了。因而容菀汐这次带了二十几条帕子出门,足够他们一路用的了。但是,以宸王对帕子的消耗速度,容菀汐发现,他们的帕子,只剩下五条了 “这几天你都干什么了啊吃帕子啊”自己没在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擦汗也要用啊,吃完水果擦手也要用啊,擦马车上的灰尘也要用啊”宸王说得理直气壮。 容菀汐觉得,好心塞 回身扔给了宸王一条,道:“擦完脚擦脸。” “你想得美,我才不用呢本王有得是银子,明儿再买。” 容菀汐看着他,点点头:“好你赢了。果然是天生贵胄啊,就是财大气粗哈” “一般一般”宸王说着,更加端起了大爷的范儿来,向容菀汐招招手,“爱妃,你过来,给本王捏捏脚。” “哎”容菀汐一声长叹,但最终 “嗯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力道。舒服爱妃,左边儿一点儿,哎对对对再往右边儿一点儿哎,我说你这力道别一成不变啊,要时轻时重、时慢时快,专业一点儿就你这技术,还是欠练啊,和淑女坊的姑娘比,实在差远了。就是那全京城里捏脚手艺最差的天香楼的姑娘,都比你的技术要好得” “嗷疼疼疼嗷” 杀猪一般的叫声,惊破了这宁静的夜晚 站在院墙上打盹儿的小鸟儿,被这忽然而来的巨大声响吓得,扑棱着翅膀儿飞远了 次日一早,宸王一睁眼睛,就下意识地往自己脚上看去。还以为经过容菀汐昨晚的那一番残暴对待,自己的脚踝已经肿成了一个大馒头了。但看着,却是消肿了不少。看来他还真是吉人自有天向啊有这样一个残暴的娘子,居然还能如此顽强地走上了康复的道路。 “菀汐”见容菀汐已经不在屋里了,宸王向敞着一个缝隙的房门外喊了一声儿。 一声儿方落,就见容菀汐端着水盆儿从厨房里出来,正向房间里走来。 隔着窗子看着她,看着她向自己走来手里端着的,一定是服侍他洗脸的水,这浑身上下,竟然是如同站在太阳下,被太阳烘烤着的那般温暖 看了眼自己的脚,暗骂自己一声:“风北宸,你还真是没出息啊,好了伤疤忘了疼” 容菀汐推门儿进屋,看到宸王已经起了,笑道:“少爷,洗脸了。” “嗯。”宸王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沉闷。 容菀汐还以为宸王是记着昨晚的仇儿呢,因而关切道:“真的伤得更厉害了啊” “是啊不信你自己看啊”宸王说着,很利落地踢起了腿。 但就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已经打了他自己的脸,根本不需要容菀汐低头看去了。 可容菀汐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像是忽然没有脑子一般,当真撸起了他的裤腿儿,抓着他的脚掌,转着他的脚踝仔细查看了一番。 “这不是有些消肿了吗难道是伤着了骨头不能啊,我没有用那么大的力气啊算了,还是等下去医馆看看吧”嘀咕着,下了这样一个定论。 宸王发现,这小女子真的很关心他 “咳咳那个不用了,其实已经不疼了。我感觉你昨天那几下,反而起到了疏通经络的作用,估计再敷几天膏药就好了。”宸王道。 “真不疼啦”容菀汐并未关心宸王刚刚对他的诓骗,她关心的,仍旧只是宸王的脚伤情况。 “真不疼了,我逗你玩儿的。”宸王如实道。 “那就好,洗脸吧。”容菀汐放下心来。 宸王弯腰洗脸,手捧起水呼在脸上的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乱得很,使劲儿错了几下,好像要将这混乱的思绪也屡清楚似的。 他原本是想着疏远她的,以便让自己冷静一些。可是只一两句话儿的功夫,非但没有疏远得了,反而更亲近了些现在的情况似乎是心在一处,怎样刻意疏远都是无济于事的,只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容菀汐了 “哗哗哗”又用力搓了好多下。 清醒,清醒一些 “好啦,别搓了,再搓都搓破皮了。放心吧,这水盆儿不脏,我已经刷了三遍了。”容菀汐道。 她还以为,宸王是觉得水盆儿脏,沾染得水也脏,所以只能用他自己的力道来做清洁了呢。 宸王又狠狠地搓了几下,总算放过了他自己。手撑在脸盆儿上,用力摇了摇头,觉得好像是清醒多了。 容菀汐将帕子递给他,宸王很自然地接了,擦完了就塞进了她的手里。都没有用看的,就准确地找到了她的手心。 清醒了,宸王似乎更确定了一点 就是在这样看似平淡无趣,却温暖得让人恨不得沉迷一辈子的相伴生活中,他对容菀汐的感情,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但却只是有些不一样而已吧充其量,也就是和对身旁的其他姬妾的感情不同、也就是不再把她当做一个值得一较量的合作伙伴而已。 他风北宸虽然爱美色、虽然性风流,但唯有一点,还是很可引以为傲的,那就是他的确很专情。多年来,除了月儿之外,没人能真的入他的心。他一直觉得,好美色是人之常情,食色性也,这并不为过。而人的本性,和人的感情,也是完全不冲突的。 他爱月儿,这是他可以操控的,自身的感情。所以这份感情一旦起了,那便是长长久久的,一生的事儿。因为他并不是一个没长性的朝三暮四之人。在可操控的自身感情上,他是站在上乘高度的,至少要比大哥强得多。这点他可以很肯定。 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个小女子,就使得这一切发生变化他的感情,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吧 用过早饭,萧河就来找他们了。说是想要早点儿出发去青云山庄,还能在正经的招待夜宴开始之前,带着他们在青云山庄中多走走多转转。来问他们的意思。 “好吧,那就早点儿出发。”宸王道。 到了青云山庄,有那些江湖侠士们可看,那些切磋可以欣赏,不和这小女子困在一个房间里四目相对,也许就好一些了。 “好嘞那我回去安排一下。恩人你脚伤了,我们刚好可以慢些走,看看沿路风光。”萧河道。 萧河走后,容菀汐收拾着行李,忽然问道:“我们要在青云山庄留几天” “怎样也要五六天吧”,宸王道,“武林大会是在后天举行,这场比武要进行两天,就算咱们在比武散场之后就走,也要五天的时间了。” 容菀汐点点头,用力系好了收拾的包袱,就急匆匆往门外去了。 “你又干嘛去啊” “买帕子啊还剩下三条帕子了,不够用啊”容菀汐说着,已经往院门口儿跑去了。 看到她急匆匆的背影,宸王摇摇头。这小女子,这么细心这么体贴,真是让人不喜欢都难啊 更何况原本这般日夜相处,就是最容易日久生情的。所以就算有些喜欢,也不为过吧 “哎”宸王叹了一声儿,觉得其实没有必要非要分得太清楚。 只要相处得愉快自在,不就行了不管喜不喜欢,她总是他的妻,至少三五年内,是不可能有什么变故的。 但越是不想要让自己分得清楚,这脑子里,却反而越是在计较着到底喜不喜欢。好像这脑子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一般。 “喜欢喜欢”混乱了半晌,宸王自己妥协了这么一句。 感情的事,有时候还真让人头疼,比天下大事更让人难以捉摸。 何必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喜欢就是喜欢,承认了便是了。承认了,自己也别再瞎纠结着 ------------ 第一百一十八章:到达青云 容菀汐买了帕子回来,刚到院门口儿,就见霍小燕抄后巷的小道儿过来,手里端着的,好像是崇阳剑阁的弟子服。 “这是给陈大哥的衣服,昨儿晚上萧师兄特意找人赶制了两套,刚刚忘拿过来了。”霍小燕道。 容菀汐刚要伸手接了,却见霍小燕并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而是端着这两套衣服,阔步进了院门儿。 容菀汐也跟着她进了院门儿,见霍小燕连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了他们的房间。随即,里面就传来一声惊呼。 “啊”是宸王的。 随即,霍小燕也紧跟着一声惊呼:“啊” “你这个女流氓”宸王那好像被人用强了的声音委屈地传来。 容菀汐忙冲到门口儿去查看,只见宸王用被子裹住了自己,一副害臊的小媳妇儿模样。 霍小燕有些不好意思,很歉然地看向容菀汐:“师姐,我我忘记敲门啦可谁想到他一大早晨的在换衣服啊” “一大早晨的我不换衣服,我什么时候换啊”宸王已经气结。 “嚷嚷什么啊你不是穿着裤子呢吗”霍小燕道。 “我上衣没穿啊”宸王道。 “瞧你那腼腆的小样儿吧真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的,赤着膀臂再正常不过了好吧”霍小燕忽然回过神儿来,觉得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啊。 因而进了屋,将衣服给宸王放在了桌子上,指着衣服哼了一声:“穿吧穿吧捂死你” 回身看到容菀汐,又是一脸纯良无害的笑容:“嘿嘿师姐,你忙着,我先走了哈” “啊等会儿见哈”容菀汐已经懵了。 这位霍女侠,是当着她的面儿调戏她家相公吗可为什么调戏得如此坦荡、如此理直气壮,弄得她也不好不大度了。 霍小燕走后,宸王向外望了望,确定她出了院门儿,便掀开被子,毫不顾忌地活动着他赤着的肩膀,得意道:“幸亏我反应机智,故作被吓着的样子。这下她可不能再叫我臭流氓了吧” “真的是反应机智吗”容菀汐笑道。 “当然,本王我万花丛中过,什么架势没见过啊”宸王嘴硬道。 容菀汐笑笑,也不戳破他。 让宸王在屋里换衣服,就出门儿去通知其他人了。 一行人收拾收拾,于一刻钟后离开了周家。 周大娘和玲玲送他们到门口儿,恋恋不舍的,但却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可能是不想让他们挂心。上了马车,直到到街角转弯之处,容菀汐撩开后车窗的窗帘看去的时候,见周大娘和玲玲已经跟着他们走出了好远,两人都在悄悄抹眼泪儿呢。 “大娘,回去吧以后有空儿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啊”容菀汐道。 “哎你们路上小心啊”周大娘看到容菀汐在看她,忙破涕为笑,摆手道。 容菀汐说了声让大娘放心的话,就放下了车帘,没再看去。马车拐过了街角,这下是看也看不到了。 虽说只在周家住了一天,但是周大娘乐观的性格、如同祖母一般的关怀,都给容菀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心里是很舍不得这个小院落的。在这个小院子里,她真的感受到了生在普通百姓家的那种,自由自在的快活。 看到容菀汐有些失落的样子,宸王笑道:“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玩儿。我看周大娘的身体挺硬朗得很,再活个十几年没什么问题。” “你这话说的,到底是盼着人家好儿呢,还是在咒人家呢十几年周大娘现在也就六十多岁吧,心态又这么好,我看再活上二三十年都不是问题。你这一句话说的,就让人家少活了十多年。这是嘴上不积德啊” “好,你说周大娘能活多少年,她就还能再活多少年。一百年够不够”宸王笑着哄她道。 “不够,两百年吧反正是我说了算,想说多少就说多少。”容菀汐笑道。 “瞧把你给能耐的”宸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啧”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干嘛啊上瘾了啊这头发我自己盘的,原本就不牢固” 容菀汐摸了摸她的斜倾的坠云髻,确定没有松散,这才放心了。 宸王笑笑,心想道,我可不就是上瘾了么 出了桃源镇,越往青云山庄去,风景就越是秀美。容菀汐撩开车帘看去,只见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绿色的原野、绿色的树林,绿色的远山原野之中,各色花朵夹杂着,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真美啊”不禁感叹道。 “这原野里的花儿,随意生长着、开放着,也没人管他们,却是比王府里那些经过匠人们特意修剪栽培的花儿好看得多了”宸王也感叹道。 容菀汐放下窗帘,回头笑道:“所以家花儿不如野花儿香是吗” “你看你我是见你看着欢喜,故意说好话儿哄你呢,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奚落我干什么”宸王道。 容菀汐笑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没领到你的情。” “你是没领到我的情”宸王颇有感悟地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自己都被吓着了。 容菀汐又看向车窗外,不做声儿了。 之前对于宸王的玩笑话,她还能够顺着说笑上几句,或是当做他在逗她呢。可这一次,不知怎的,她竟然觉得,宸王这话是无意间说出的,并非他的有意逗弄。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当局者迷的确是人的通病,但是自作多情,却也是人的通病 萧河他们骑马走在前头儿,容菀汐和宸王坐在马车里走在后头儿,一行人先前是慢悠悠儿地往青云山庄走,但及至晌午,前头儿骑马的人中,霍小燕折返回来,敲了敲他们的车窗:“哎,废物,萧师兄让我来问问你,我们快点儿赶路行不行再这么慢悠悠走下去,我们就赶不上青云山庄开午饭了。” “原本也不是我说要慢走,问我干什么你们在前头儿控制着速度,要快就快,要慢就慢。”宸王掀开窗帘,没好气儿地说道。 “神气什么,还不是看你的脚伤着了,大家照顾着你嘛”霍小燕嘀咕了一声儿,又策马往前头儿赶回了。 不多时,只见队伍的速度提了上来,匆匆往青云山庄而去。 被人当做弱者来照顾着、嫌弃着,宸王倒是没有多不舒服的,仍旧悠闲得很。只是马车一颠簸起来,少不了要邪乎一下,抬着他的脚,叫苦道:“不能放在车上了,疼啊” “那你就剁下来扔到外面去”容菀汐笑道。 “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宸王向容菀汐勾勾手指。 容菀汐听话地从对面儿转坐到他的身边去。只见宸王毫不客气地将双腿搭在了她的腿上,舒舒服服地枕着枕头躺下了,还心满意足地说道:“这样舒服多了” 看在他是个伤员的份儿上,容菀汐懒得和他一般计较。 一个时辰之后,正好儿日头当空,午时了,一行人赶到了青云山庄外。 先前他们刚出发的时候见着的那远山,其实就是青云山庄的所在。 山脚下一个二人多高的大石头,上面写着四个青漆大字青云山庄。大石柱旁,有一张小木桌,一个小弟子坐在桌前,记录着入山的人。 山庄下守卫森严,还未到正经的山庄入口处,只是这一个上山的小通道,便有三十几个守卫在此把守着。入山庄的人,要下马递上拜帖,马匹和马车都不能带进去,要由这些守卫弟子们用木牌写好名字,挂在马脖子上标记所属,然后牵到马厩里去,同一照看。 “敢问是崇阳剑阁的师兄们吗”青云山庄的弟子们倒是很客气的,其中为首的一人,上前向为首的萧河抱拳施礼。 这人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举止之间,颇有豪侠的潇洒之气。 萧河早已下了马,回礼道:“在下崇阳剑阁萧河,携同门师弟师妹们和一些朋友,前来拜访。” “这是邀请帖。”萧河将帖子递上了。 为首的守卫弟子接了,又向萧河一抱拳,道:“久仰萧师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豪,非同寻常。在下青云山庄张步云,见过师兄。” “原来是张师弟”,萧河笑道,“常听师父提起,说这武林之中的轻功第一人,非青云山庄庄主门下高足,张步云张少侠莫属。” “承蒙师伯抬举,在下愧不敢当啊”张步云笑道。 “对了,我师父可到了” “师伯已与昨日傍晚时分到达,现下正和几位掌门一起,同庄主在青云阁用膳。” 说着,向这一行队伍后头儿的四辆马车中看去,问道:“那马车里坐得,可就是萧师兄所说的朋友吗” “是,有两个我崇阳剑阁门下的新弟子,其余皆是他们的家眷随从,都是稳妥的人。”萧河道。 张步云了然笑道:“崇阳剑阁的名额很抢手嘛” ------------ 第一百一十九章:青云山下 “虽然知道萧师兄带来的人一定是稳妥的,只是小弟有使命在身,也不敢贸然了,想要看上一眼这车里的人,不知可好”张步云很是客气地说道。 容菀一直撩开车帘看着,见此,便把宸王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双残废的蹄子给挪开了,拉着他道:“别懒着了,我们该下车了。” 这山虽说并不陡峭,但以宸王的脚,即便是走这种程度的山路,也是极其不容易的,容菀汐还是很担心宸王接下来的情况的。因为很有可能,宸王要被萧河背着哎,多丢脸 见宸王和容菀汐下了马车,其后的卢采曦他们也下了车。 张步云近前来一一查看了。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就看看他们的长相如何罢了,例行公事而已。要是这里真的混进了歹人,光是这么看着,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到了雷停和追风那边,未免多瞧了几眼。忽然,拔剑向雷停刺去 “张师弟你这是何意”萧河大惊道。 “无妨,应该只是切磋一下而已吧”,宸王笑道,“雷停,你就和张少侠好好较量一番。刚好我也想要看看,你的本事,和张少侠比如何。” 原本只是迅速躲闪着的雷停,听到宸王这话,便不再躲闪了,而是迅速拔剑出招儿,两人都有意到更空旷的地方去打,因而剑抵着剑,一起后退了十几步,到空旷的草地上去了。 容菀汐他们在一旁看着,见这两人的剑招一个飘然、一个强硬,两者相撞竟然也分不出个高低来。 “这位张少侠的轻功果然极好,你看他出招收招之时身轻如燕,而且每一招儿都使得极快,步步杀机,却又步步不留痕迹真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啊”容菀汐品评道。 宸王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懂得多。看来没与我同行的这几天里,你长了不少见识嘛。” “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了啊”容菀汐道。 可能在江湖中待了这几天,不知不觉间,这见识的确长了不少。 “可见这青云山庄,的确是一个高手如云的地方”,宸王低声道,“瞧这位张少侠的年纪,以及他对萧河的自称,可见这并非是一个在青云山庄的弟子中地位极高的人,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庄主弟子而已,却是小小年纪,便有了这般武学造诣天地之大啊我们之前在京都那一亩三分地里,眼界实在太狭窄了些。” “你就不必自谦了吧”容菀汐笑道。 就在宸王以为容菀汐要夸奖他的时候,却听得容菀汐继续道:“可要分在哪方面了,若说是在品评美人美酒美食方面,你的见识,可是无人能及的。” “你”宸王但觉自己的心刚刚飘起来,又重重跌下了。果然真有“报应”一说儿存在,他用来逗卢采曦的招式,这小女子学得倒是够快的,这就用在他的身上了。 张步云和雷停共过了三十几招,仍旧不分高下。 看着这两人的比斗,容菀汐才知道雷停的武功这么高。这一路相处下来,对雷停和追风、敬雨他们的印象,已经由刚出发之时的“豪侠壮士”,变成了呆头呆脑的憨汉子,好像他们只会听令和开玩笑似的。 如今一见雷停的功夫,未免又重新起了敬重之心,低声对宸王笑道:“你的这些手下可以啊,即便和江湖中这样的高手过招,也不逊色。” “我也是有些意外”,宸王道,“看来这些年他们没少在武学上下功夫。这一路还跟我装怂呢,我险些真要认为他们的武功不高了” 如此边闲谈边看着,这两人竟然已经过上了五十多招儿。看得萧河和唐少他们都有些呆了。 “大哥,你瞧雷停大哥平时憨头憨脑的,没想到武功这么高啊”青衣赞叹道,“这远在你我二人之上啊昨儿还和我们装怂呢,好一副后生晚辈的样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哪” 唐少用折扇敲了下他的头:“你是说你我二人是没真本事出来露相儿的啊” 说笑间,只见雷停一个躲闪不及,一招落入下风以至于张步云的剑尖直指他的脖颈。 张步云及时收手,但因为打斗正酣,少不了要有一些凛冽的剑气。雷停步步后退,脖颈上却还是破了个皮儿,露出一滴鲜血来。 但却不以为意,而是正身抱拳道:“张少侠剑法超群,在下自愧不如。” “兄长承让了”,张步云歉然道,“误伤了兄长,是小弟的不是。回头儿小弟会亲自送药给兄长,聊表歉意。” “一点儿小伤,不要紧的。”雷停一挥手,大度道。 二人闲说着,往人群这边走回。听得张步云闲聊一般问道:“兄长这般好身手,却是家将打扮,不入江湖中自在一番,真是可惜了。不知是怎样的人家,能让兄长如此甘心侍奉” 雷停笑笑,并不回答。而是往宸王这边走来。 宸王早就知道张步云和雷停比斗,试探他的意思,听张步云又在用言语试探,爽朗笑道:“张师兄,不必试探了,我们是从京都来的商贾。因着同萧少侠和杨掌门有些交情,所以便过来凑凑热闹。我的手下的确很有些本事,但我们都不是那心存歹意之人,只是向往江湖豪情,有此盛事,不想错过而已。” 见他说得如此坦荡,再一想,刚刚那位家将大哥与自己较量的时候,也未见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可见他们是真的没什么歪心思。不然越是有本事的,不反而越是要装草包么何故这般不加遮掩 因而向这穿着崇阳剑阁弟子服的富贾一抱拳,笑道:“是小弟的不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师兄的君子之腹。” “无妨,这也是你的职责之所在,谨慎一点儿总是好的。”宸王笑道。 “敢为师兄高姓大名” “我姓陈,这位是我娘子,陈王氏。” 张步云这才仔细地通身打量了容菀汐半晌,确定了她的确是个女子。挠挠头,笑道:“我也真是太糊涂了刚才我还想呢,怎么这位师弟生得这样好看,像个姑娘家似的” 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宸王,笑道:“我见你们两个都长得这样好看,又同乘着一辆马车,还以为你们咳咳刚才还不敢多看呢” “我可没那嗜好”,宸王笑道,“师兄不知,小弟我平生最爱的就是美人儿,让我舍了而去好男颜,我可舍不得” 说笑了几句,张步云便让小弟子们牵了他们的马车和马匹,又派了两个小弟子因着他们上山去。 并未详细地问他们每一个人的姓名,因为在每个到访门派,都会将前来的所有人的姓名极年岁都记录在那邀请帖上,重新交给他们。他们就只需要根据邀请帖上所记录的姓名和人数,查点一下是否有差,然后再由那负责记录的小弟子录入一下人数和领队前来的人便可。 唐少紧随崇阳剑阁的队伍之后,向张步云递了邀请贴,报了自己的姓名来历:“在下唐家庄,唐义” 介绍了下他身旁的三人:“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青衣、结拜妹子月痕,这为是一个好朋友小燕。” 其实他和霍小燕根本就不熟,只是因为崇阳剑阁的二十个名额已经满了,霍小燕便吵嚷着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用唐家庄的名号。 虽然窈窕淑女、泼辣小妞儿,但凡是有性格的女子,他都喜欢,但是对这位霍家庄的二小姐,他是不感兴趣的。 但是他不感兴趣,却不代表没人感兴趣 张步云例行客套一番:“原来是唐家庄的少庄主唐公子和青衣、月痕两位少侠,三位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早听说三位义结金兰,仗剑江湖,颇为羡慕。如今终于有缘得见,真是小弟毕生之幸啊” “张贤弟过奖了”,唐少笑道,“我三人只是爱四处游历,有时候遇见了那不平之事,少不了要管一管的。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敢问江湖中有这般举手之劳之心的,又有几人呢三位的美名和事迹,早已在江湖中被传为佳话了”张步云笑道。 客套了几句,便看向霍小燕,已经完全不是刚才那得体客套的神色了,而是一张痴汉脸,傻笑道:“霍师妹,你来啦前天我看你家的人都到了,还到处找你来着,怎么找也找不见。正担心你会不会被家人给扔下了,是不是他们故意不带你来,你就跟着唐公子一起来了霍师妹,你可真聪明啊” “哎呦”看到张步云那一双快要痴得腻死人的眼神儿,月痕嘀咕一声儿,扫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唐少和青衣也知道这时候该回避了,因而拉着月痕,绕过了张步云便上山去了。 张步云完全沉浸在对霍小燕的痴看中,连一句“慢走”都忘了说。 “哎呀你起开啦”霍小燕却是不领情,打开他就去追唐少他们。 “师妹”张步云连职责都忘了,追了上来 ------------ 第一百二十章:他吃醋了 “你起开啦跟着我干什么等下又有人来,你不管啦”霍小燕很不耐烦地扫了扫身后,好像这样就能把身后的人扫开似的。 “我怕你一个人上山无聊,我陪着你嘛,我把你送进山庄里面去,我再回来。反正我轻功很好的,一下子就到了。”张步云道。 霍小燕无语,指了指前面:“我哪里是一个人啊,你眼睛瞎掉了啊不是还有他们三个呢吗哎呀你不要烦我啦有什么话儿等下晚宴的时候再说啊” 听到霍小燕说“晚宴的时候”,张步云立刻欢喜起来,刚刚被嫌弃的失落已经全然不见了,兴冲冲道:“好啊好啊晚上我去找你喝酒,可说好了啊”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霍小燕心烦地摆摆手。 就想快点儿打发了这个跟屁虫,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啦,现在说什么。 “霍师妹,你可一定要等我啊晚饭的时候我去找你聊天儿等我哈”张步云边说着,边慢吞吞地往山下走。 “知道啦好不容易进来的,我又不可能自己跑出去傻啊”霍小燕更加不耐烦了。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她就在山庄中呢,等什么等啊 跟上了月痕,嘀咕道:“这个呆子,真讨人厌。” “那是因为他喜欢你啊。”月痕笑道。 “谁说他喜欢我了才不是呢” “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了啊”月痕笑道,“所以说,霍小妹,你的脑子应该够用吧” “哼我就算要当傻子,我也不想让他喜欢我”霍小燕有些不好意思,一跺脚,跑远了。 容菀汐扶着宸王,跟在队伍后头儿不远处,慢悠悠地走在山路上。 不出容菀汐所料,刚上山的时候,想到宸王的伤脚,萧河就殷勤地提出建议:“陈兄,不然我背着你吧” 可宸王这好面子的,说什么也不让一个男人背,拍拍胸脯:“这点儿小伤,算得了什么让我健步如飞都没问题。” 见此,蒹葭又冷着一张脸过来,直接在宸王身前蹲下,一言不发的。但却已经表明了她的意思。 “哎你”宸王指了指她,道,“其实让你背着,和让男人背着也没什么两样儿了。我还是觉得由菀汐扶着我,更美观一点儿你们走吧,不要在这儿像围猴儿似的看着我。我和菀汐就跟在队伍后头儿慢悠悠地走,反而悠闲自在。” 于是乎,这悲催地照顾伤员的差事,又落在了容菀汐的头上 容菀汐扶着宸王,正羡慕着前头儿之人的健步如飞,就听后头儿响起了一个声音:“哎废物我说你走得怎么比乌龟爬得还慢啊” 然后,这个先前还在他们身后十几步开外的人,话音落下,就已经到了他们前头儿了。 回身向宸王做了个鬼脸儿:“噜噜噜让你调戏我,这下可尝到苦头了吧哼” 然后,潇洒地走了。 “谁调戏你啦我说了我不是调戏你我对你不感兴趣”宸王气得喊道。 “噜噜噜”霍小燕又回身做了一个鬼脸儿。 “你的轻功不是不管用吗” “我现在不紧张不着急啊,我开心得很悠闲得很哪”霍小燕说着,更加快步如飞,好像是在炫技似的。 但宸王却道:“其实也不怎么样,和我脚好的时候水平也差不多,还是江湖人呢” “哎呦”说着,忽然停住了。 容菀汐明显感觉到他浑身颤抖了下。 “怎么了啊”容菀汐关切道。 “踩着石头了啧这个倒霉啊”宸王连连叫苦。 “那怎么办啊坐下歇歇再走吧。”看到萧河他们已经快要他们两个给彻底落下了,容菀汐有些着急。 但是宸王很不争气,她说了不然坐下歇歇,宸王就真的找了一旁的一个大石头,一瘸一拐地坐过去了。 “萧河也真是太实在了,我们让他不要等咱们,他还真的不等了啊”看着走远的队伍,宸王不免感慨道。 “菀汐,你给我揉揉脚,太疼了”说完,很自然地向容菀汐招了招手。 容菀汐踢开了那个绊住宸王的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石子儿,真的去给宸王揉脚。 这石头是挺大的,正常人的脚踩在上头儿滑一下,都要崴得不轻,更何况是宸王这个原本就是伤着的脚。 宸王这是旧伤未愈,新伤口又起哎,照顾伤员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容菀汐蹲在宸王身前给他揉脚踝,宸王很悠闲地享受着 “呦呵,你们二人好恩爱啊,真是羡煞旁人哪”说话间,青衣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是啊,菀汐,你对你家相公可真好哎,也是啦,你家相公长得这么好看,要换做是我,有这样好看的相公,让我每天能给他揉脚,我也我也不愿意。”月痕笑道。 原本是为了应景儿,要说“我也愿意”的,但是想想,怎样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啊。菀汐在她家相公面前,也真是太好脾气了。 天知道此时容菀汐有多想把宸王扛起来,然后用力扔到山下去 但是看到这兄妹三人说笑着走远了,这一年念头也没有付诸实践。 看到容菀汐有些不好意思,宸王有些于心不忍,也不再逗她了,起身道:“好啦,我们慢慢儿走吧。” 其实这次可不是装的,在石头上又崴了一下,还真是挺疼的。但此时却是让自己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似的。 容菀汐也没多想,以为他真的不疼了,又扶着他继续上山去。 对腿脚儿好的人来说,这条山路不算长,但对他们而言,可是漫长得很呢。 总算走过了这石阶修砌的一条山路,两百多米长的山路,又走过了一片并不算茂密,只做装饰之用的小树林儿出了树林,便是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上吊着一个小木桥,木桥的尽头处,便是青云山庄的正经入口了。两扇硕大的青石门,尽显古朴庄严,其上是一方木制的古朴匾额。 匾额不算大,只是较普通宅院府邸的匾额大了两倍而已,和这约有两人高、五六米长的两扇青石门比起来,显得有些不协调。而且看起来很是陈旧,可见是有些年头儿了,着实经历了一番岁月的洗礼。 门前,左右各立着十个守卫弟子。但见他们过来了,却并没有人迎上前来盘问。可见这些弟子,就只是和摆设没什么区别的,并不管事儿。 大门微敞着,容菀汐扶着宸王进入其中。 先前注意力都放在这两处大门上了,并未注意到这门后儿的情况。此时看到面前的情况 “嚯”宸王看着脚下这深不见底的深渊,“这要是掉下去,还不摔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这铁锁桥建造的牢不牢固啊可别是豆腐渣工程” 进了大门,走上约有十几米吧,便是这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以及一条很长的铁锁桥。敢情儿这是一处断崖。过了这断崖,才是青云山庄的主宅范围呢。 “走吧,哪儿有那么倒霉”容菀汐催促了一声儿。 其实她比宸王还害怕呢。她知道宸王的害怕是假的,故意嘴贫都她玩儿呢,但是她的害怕却是真的,因为她有些恐高。 虽说不是很严重,但是是绝对不能向下看去的。如果走在这铁锁桥上,再向下看去,一定腿软。 扶着宸王,目视着前方,只让自己看着这铁锁桥的桥面、看着铁锁。走了约有百米的距离,总算走下了这铁锁桥,到了一片葱郁的树林之中。 “你怕高”下了铁锁桥,宸王才问道。 “没有啊。”容菀汐嘴硬道。 “逞强我都感觉到你的腿在抖了”宸王道。 “嗯嗯。”容菀汐只是应了一声,就扶着他,拂开了挡在面前的弱柳。 走了一会儿,宸王忽然问道:“二哥知道你恐高吗” 容菀汐不知声。 “他一定知道”宸王说着,语气里有些失落。 “我以为随着这般日夜相处,我对你已经够了解了。但一比较起来,还是和二哥差的远啊”宸王道。 也不知怎的,容菀汐竟然觉得宸王的话里颇有情意,反正听得是浑身不舒服的。因而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淡然道:“你和他比什么你我只是合作伙伴,自在相处不就好了干嘛自己找不痛快” “我”宸王顿时被她这淡淡的一句话给噎得语塞。 没错,她说得很有道理。他干嘛总是这般自找不痛快和自己有仇吗 而且干嘛在她面前装出这样一幅“柔柔弱弱需要呵护”的样子自己不会走路吗 多让人笑话 二哥是沙场英雄,气吞山河,他却是一个连走路都要靠人搀扶着的怂货不至于这么窝囊吧 “哎你干嘛去啊” 感到宸王推开了她,自己阔步往前走去,容菀汐诧异道。 然而宸王没有搭理她。 少不了要追上前去了 “你慢点儿要是再摔着了,可更严重了啊” ------------ 第一百二十一章:第一大庄 一路追着宸王出了柳林, 面前又是一条小河。一弯小桥立在其上,精巧雅致。过了这不算宽广的小河,便进入了青云山庄的主宅范围内。 大片的房舍,建造在山水之间、繁花树木之中,建造风格多以精巧雅致为主。看起来虽说不如未央宫巍峨恢弘,但其精致细腻的风格,又是别有一番韵致,倒是比未央宫更巧夺天工一些。 向山顶处看去,最大的那处房舍,想必就是青云剑阁了。 青云山并不高,且山势很缓,只要有本领不俗的工匠在,在这其上因地制宜地做一番整体规划,建造一片可供人长久居住的牢固房屋群,是不稀奇的。 从他们入山之后的一路所见看来,当年这青云山庄占山开派之时,所找的设计匠人一定是极高明的。那上山的山间小路、入庄的之后的断崖、再到此时的视野开阔,无不给人一种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感。 “真正的人才在江湖之中,果然如此啊”看到面前的景致,宸王也不禁感叹道。 但容菀汐觉得,现在可不是欣赏景致的时候,而是他们要往哪里去 可能因为是午休的时候,青云山庄里很是安静,连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如此大的庄子,竟像是一座空城一般。也可见这里规矩严明,什么时候就做什么时候的事儿,没有那么多随便没规矩的弟子。 崇阳剑阁的兄弟们也真是的,难道把他们两个给忘记了不成也不来个人接一下。 正想着,忽听得前方有人喊道:“陈兄” 是萧河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传来,萧河转过了一处院墙,跑到他们面前来了。居然还说道:“你们两个走得好快啊,刚刚听到陈兄的声音,我还不敢相信呢,确认了一下才敢喊的。” “这还快啊”容菀汐道,“我们都快赶上蜗牛了” “当然快了,陈兄的脚伤着了么,能走到这个速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萧河道。 得,不用和他继续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还是赞美宸王的话。在萧河的眼里,他的大恩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大师兄,我们的住处在哪儿啊”容菀汐问道。 “宾客们都住在那座山上”萧河向西面指了下,“走,我带你们过去,并不远的,走过一条索桥就到了。” 宸王看了容菀汐一眼,问道:“有没有别的法子不走索桥的” “这个”萧河挠挠头,“没有啊,这山与山之间,除了走索桥,也就没有其他的连接方法了啊。要不然,就只能下山,再从另一座山上爬上去了。但迎宾那座山的山路未开,房舍又都建造在半山腰,咱们想通过这个法子到住处,可是很不好走的。” “没关系的,我们走索桥吧。”容菀汐道。 “你不是害怕吗”宸王关切道。 “哎呀没关系了,走吧走吧”容菀汐拉着宸王。 可能是角度的关系吧,这一拉,竟然刚好拉住了宸王的手。 觉得有些别扭,立刻换了位置,去抓他的手腕。 萧河看到了容菀汐的举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笑道:“小师妹,你不要害羞,就当做没我这个人就行了。你们爱拉小手儿就拉小手儿,爱亲脸蛋就亲脸蛋,反正是正经夫妻,又不是偷情的,不必避讳着我。” 容菀汐握紧了拳头,道:“萧师兄,你是不是要我把昨儿晚上的事儿宣扬出去,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啊” 萧河立刻捂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了。但随即又放下了手,垂头丧气的:“你不出去宣扬,大家也都知道了啊哎” 容菀汐和宸王同时笑了。心想那是你自己蠢,怪不得别人啊。 绕过了这一排弟子方,便到了山崖边。这两座山的距离并不远,也就百余米,且这还是从半山腰上算的,要是从山脚下来算,估计是山连山的。一条牢固的铁索桥连接着两座山,容菀汐刚要扶着宸王迈上去,宸王却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干嘛啊” “你别看,捂着眼睛跟我走,就不怕了。”宸王道。 “哎呀我本来就不怕”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 萧河像是这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似的,笑道:“小师妹,原来你怕高啊我看你平时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原来你怕高啊这可真是个大发现哪” 容菀汐狂汗,就知道宸王一定是给她找麻烦呢,消停一会儿他都觉得心痒痒是不是 “哎呀走啦走啦”容菀汐胡乱拉住了宸王的手,就往桥上走去。 一路目不斜视地往前看,大步流星地走着,为了证明自己不害怕,也真是蛮拼的。 容菀汐走得很快,宸王也只能很快地跟着。一瘸一拐的,跟着她走这么快,的确有些不容易。但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她牵着,竟然贱特特地嘴角含笑,脚踝上的那点儿疼痛,根本就不算事儿了。 下了铁索桥,容菀汐得意地回身看向宸王和萧河:“我说过我不害怕的吧” “嗯嗯”宸王应了一声,扬起了他们两个紧握着的手,“我的手都被你抓紫了,你还说不害怕” 容菀汐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对萧河道:“萧师兄,我们住哪间院子啊” “是那边的青柳院,走,我带你们过去。”萧河说着,走在了前头儿。 跟着萧河走在这青云山庄的迎宾山,容菀汐不得不感叹这青云山庄的豪气。别的地方迎宾都是一处院子、或几处房舍而已,而青云山庄迎宾,却是用一座山。 原以为他们住的地方也就如同弟子房那样整齐干净的房屋罢了。但是走在其中,经过了几处院子,容菀汐发现,这里的每一处院落都是很大的。而且其中池塘花园,都应有尽有,简直如同一个小府宅一般。 “不愧是有天下第一庄之称的青云山庄,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容菀汐笑道。 “是啊,青云山庄是江湖中历史悠久的大门大派,繁盛过也衰败过。但即便是在最为衰败的时候,也是江湖上第三大门派,从未掉下过前三甲。你说这青云山庄的实力,谁人能及” 萧河说着,给容菀汐介绍道:“刚刚咱们所在的青云山,是青云山庄的主山,青云山庄的弟子房、练武场、议事的青云阁、办大仪典的万法归宗,都是在青云山上;我们现在所在的是迎宾山,主要是供有大仪典的时候前来的宾客们居住,也收留一些来投靠的、一时落魄的江湖侠士们” “青云山东面的那两座山,是五谷山和丰登山,山上山下,都是青云山庄的农田和牧场。其实这里方圆百里,都是青云山庄的地方。只是青云山庄行事低调,不愿意占用太多的土地,所以之前咱们出了桃源镇所经过的那一处原野,才没有被充分利用。其实他们的地产还有不少,也不差那一处了。” “大师兄,那么我们崇阳剑阁的产业,和青云山庄比起来,相差几何” 萧河笑道:“差得远呢。我们崇阳剑阁虽说也是有底蕴的大宗派,但碍于每一代招收弟子都是很严格的,而且每一代掌门都是淡泊名利的人,所以并不太在意这些世俗建设,只一心专注于武学。所以我们只有一座主山建造了房屋,供我们自己居住,其余土地上的一些农舍和铺子,只是租出去,收些租子罢了。” “农田面积也远不及青云山庄的大。因为不愿意雇佣那么多农户来打理,所以多半都是直接包给农民们,让他们自己去种,每年给我们足够我们食用的粮食、蔬菜和肉类就行了。有时候收成不好,收不上来租子,师父也不介意,反而还会自己出银子去救济他们。” 容菀汐听着,笑道:“你们这倒是自成一个小世界,与朝廷是没有半点儿关系的。” “岂能没有半点儿关系呢”萧河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每一个大宗派,也就相当于一个地界儿上的大财主而已,不说平日里要和当地的大人们搞好关系吧,有什么大事儿的时候,该到我们捐银子的时候,我们也是要捐银子的。每年都要例行捐上那么一些,图一个大家和气呗”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的本事再大,还能大得过朝廷去得罪了官府的大人们,可就等于得罪了朝廷” “先前风元山庄势头多猛呢虽说及不上崇阳剑阁、风华剑阁这些一流宗派,但也绝对是二流宗派中的翘楚了。可一朝开罪了官府,便衰败得不成样子了。现下只收一些流寇为徒,若非有底蕴在,简直和土匪窝子差不多了” 听萧河一路低声说着,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低声玩笑道:“如此说来,这样的地方也在你们家的管辖范围内,还是你更气派一些哈” “什么叫我们家是咱们家。”宸王纠正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处堪比府宅的大院落前,只见青漆大门上,挂着一个木质匾额,其上写着两个字青柳。 ------------ 第一百二十二章:江湖美人 “因着这边靠近山崖,清净,我就选择了这里,我料想陈兄和小师妹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萧河道。 容菀汐心念道,你这一次可猜错了,我们到青云山庄来,不就是凑热闹的吗你倒好,一下子从闹市给我们发配到边疆来了 但显然大家都已经住在这里了,再挪动显是不合适的,所以只能说了声:“大师兄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萧河自以为受到了夸奖,笑道。 随着萧河进了院儿,见这院子里的一应构造,都和一个府宅差不多,房舍的建造并不是很紧密,也是如同一个府宅中那般,三两间房屋在一处,只是没有用院墙隔成**的小院子而已。 “这里院子挺多的,唐少他们也跟咱们一起住,霍师妹去凌霜霍家那边了,不和咱们在一处。”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们安顿得倒是挺快的好了萧师兄,你去忙吧,我和小师弟随意挑选一间没人的房屋就是了。”容菀汐笑道。 “好,那我回房间收拾一下对了,因为已经错过了吃午饭的时辰,等下青云山庄的人会特意给我们送午饭过来的,你们在屋里等着就行了。门口儿有一个小木牌,将刷了红漆的那面亮出来,就是有人在住,将木头那面亮出来,就是没人在住的意思。小师妹,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把牌子反过来啊,不然可没饭吃。” 萧河提醒了他们一番,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临走还嘱咐道:“千万别忘了啊” 容菀汐摇摇头,和宸王嘀咕道:“他可真啰嗦啊” 两人在这大院子里转了一圈儿,选了一处左右被几株柳树环抱着的三间房舍,住了正中间的那一间。 其实看到这一处有三间房舍,容菀汐是想要和宸王分开来住的。但一想到,虽说是在青云山庄中,但谁能保证一定没有危险呢还是住在一处,更方便雷停他们照顾着。 将挂在门口儿墙壁上的一个小木牌翻了过来,以红漆的那面对着外头儿,只等着一会儿过来送饭了。 不多时,听到有人敲门。 容菀汐还以为是青云山庄里送饭的家丁过来了,开门,看到的来人却是卓酒。 因着是在外头儿,没有那么尊卑规矩要守着,卓酒只是探头向内看了看,道:“所以少爷和少夫人这几天都会住在这间房子里吗如此,我可就让雷停大哥和追风大哥他们搬过来了。他们让我来瞧瞧,少爷和少夫住在哪儿,东西还没收拾呢,就等着搬家呢。” “让他们过来吧”,宸王道,“我看这附近还有几处树木环抱着的房舍,你让初夏和云裳他们也过来,咱们住得近一些。” “好嘞奴才这就去办”卓酒应了一声儿,一流烟儿地跑了。 卓酒走后不久,容菀汐等的饭菜总算到了。 饭菜摆在桌子上,四菜一汤,看他们有两个人,就给了两碗米饭。也就是受,如果这房间里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一人四菜一汤、一碗米饭,这待客规格真可谓豪奢至极。送菜的奴婢走后,容菀汐很谨慎地用银针每一个都试探过了,确认了没毒,这才开动。 下午雷停和追风、卓酒、程大志四人都搬了过来,一左一右地选房屋住下了。卢采曦和初夏她们就住在旁边的三间房舍中。这用以隔开每一处柳树的房舍,其实就是围墙的作用。只是用树木隔开了,可是要比用围墙隔开别致得多。 宸王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看宸王醒了,容菀汐提议出去转转。 两人刚出门儿,就听到不远处,有动听的琴声传来。 这琴声同普通的琴声很是不同,有一种直入人心的穿透力,但是却并不让人觉的难受。反而像是能直接入人心,给予舒缓抚慰一般。 仔细听了这声音的出处,容菀汐道:“应该是身后山崖那边。” 和宸王出了青柳院,寻着琴音,往院子后头儿的山崖处走去。绕过了院墙,便见山崖边儿上,一个一身白衣、长发飘飘的女子,正席地而坐,就在悬崖边儿上,抚琴 见这女子坐在悬崖边儿上,却是如此气度从容,慢抚轻弹,长发和衣袂随着山风飞扬容菀汐不禁看得痴了 不想时间竟有如此出尘如仙的女子,在她面前,容菀汐觉得有些自惭形秽,竟是连给她提鞋都不佩似的。 “这不是小燕的姐姐吗叫什么小蝶小蜂”宸王道。 被宸王一提醒,容菀汐这才发现,女子的发式,正是那画像上的。只盘了一个小灵蛇髻在头顶,其余的长发尽皆垂散下来。而且女子所抚之琴,也绝非一般的琴,应该就是传说中霍家庄的聆音琴了。 “原来是用了内力弹奏,难怪有这般直入人心的力量。”宸王道。 “少爷觉得这曲子如何”容菀汐问道。 “前调儿如同清风徐来,柔柔抚慰人心;中调儿如同美人言语,清澈悦耳,又带着由衷的规劝之意,这后调儿么她还没弹。”宸王低声道。 正在两人仔细听着这后调儿之时,女子却忽然一个收音,停止了弹奏。 抱着琴起身,转身向他们看过来。 容菀汐真担心她会一不小心掉下悬崖去,未免替她悬着心。 但美人只是稳稳地转过身来,缓步向他们走来。 一走一动,当真如同弱柳扶风一般,让人见之便沉浸在这美好的仪态之中。容菀汐觉得,即便自己是一个女人,却也已经被她给迷住了。 不免下意识地看了眼宸王,却发现宸王的目光清醒得很,只是欣赏的神态而已,并未有什么痴迷的样子。这好色之徒看来还是很有理智的么。 及至美人儿走近了,容菀汐看清楚了她的脸,更觉得此女是天女下凡,人间见不着一般。 这样清丽出尘的面容,和眉眼间那仿佛天女一般出尘高傲,却又温柔慈悲的神色,尤其摄人心魄。 “小女子霍家庄,霍小蝶。不知二位可是青云剑阁的师兄师姐” 容菀汐笑道:“霍师姐,我是刚拜入崇阳剑阁门下的,我叫王菀汐,这位是我的小师弟,姓陈陈风。” 对容菀汐给他随口取的这个名字,宸王很是不满意。陈风怎么不直接叫陈奉子呢 “哦”霍小蝶上下打量了宸王一眼,笑道:“原来这就是陈师弟。小妹不懂事,多有冒犯,还忘陈师弟莫要放在心上。” 听这样一个美人儿管自己叫“师弟”,宸王心内暗暗叫苦,心想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就矮了一截儿。 “不妨事”,宸王笑道,“令妹天真烂漫,与她玩闹很有趣,岂会介意” 霍小蝶神色略微一变,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笑道:“是否在此弹奏,叨扰了二位若是如此,可是小蝶的不是,小蝶在此向二位赔罪。” 说着,就要向他二人俯身施礼。 容菀汐忙扶住了她,笑道:“不叨扰不叨扰,我们反而觉得能听到这聆音琴所奏之曲,是三生有幸呢只是霍师姐为何只弹了一半儿便不弹了,我们还没听够呢” 霍小蝶略看了宸王一眼,却是很得体地避讳着,并不直视他,也不像刚才那般打量,转而便看向容菀汐,笑道:“是因为陈师弟品出了我的琴音前两调儿的意境,我听了,心绪受到了些许干扰,若是再弹下去,这后调儿的意境,未免失了韵味儿,毁了这首好曲子。” “琴者讲求琴音、人心合一,做到声外无物、音外无物、灵魂都融进音韵中,霍姑娘,你这抚琴的火候儿,还不到位啊”宸王笑道。 容菀汐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你懂你的琴艺有我好吗”宸王犟嘴道。 说到琴艺,容菀汐立刻犯了怂。她的琴艺当然不如宸王了。小时候一直随着父亲在边塞,虽说也请了先生教他琴棋书画,但毕竟边塞之地,没有琴艺这种雅韵方面的名师,所以她的琴艺,一直都只靠自己摸索,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刚刚小燕还说呢,说你二人夫妻恩爱,羡煞旁人。今日一见,可见那丫头说得并非夸张之言。”霍小蝶笑道。 她的生意很好听,就如同春日里那温暖的、恰到好处的轻风一般。光是听着她不紧不慢的温和言语,就觉得身心都莫名地安定舒缓起来 且瞧她的言行举止,并非是江湖女子的做派,而像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一般是极其沉稳得体、极有规矩的。容菀汐瞧着,便觉得心里喜欢。还真觉得,如果宸王能有本事把这个江湖第一美人儿搞定了带回去的话,对她而言可是一大幸事,可以天天都如品名花儿一般赏心悦目。 “霍师姐,你真美”容菀汐由衷地赞美道。 宸王看了看霍小蝶,又看了看她觉得,也就是还好吧。单从面容上看,这霍小蝶就不如容菀汐长得好看啊 “霍师妹原来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忽然身后响起一个男子惊喜的声音。 ------------ 第一百二十三章:李二师兄 容菀汐和宸王同时回身看去,只见他们身后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紫边儿弟子袍的男子。白衣丝缎的面料、紫色束边是厚重的锦缎,这一身弟子袍面料考究,华贵却又不失低调简约,可要比他们身上穿着的普通布料镶丝缎蓝束边的弟子袍好看得多了。 回想起来,在青云山下的时候,张步云带领的青云山庄的小弟子们、和之前在山庄正门口儿看守着的弟子们,穿着的就是这样颜色的弟子袍,只是料子是通身布料,并没有这般考究。 但因为张步云并未着青云剑阁的弟子袍,而是穿了一身平日里的家常衣服,所以容菀汐并未注意其他人的服色。今日一见这男子,便知道这是青云剑阁的弟子袍了。可见掌门大弟子们所穿的衣料,是与普通小弟子们所穿的衣料不同的。 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庄、武林盟主的所在之地,弟子袍都是这样考究,从气势上就压倒了其他宗派不止一个层次了。 但容菀汐却不觉得这些青云山庄的弟子们,要比崇阳剑阁的弟子们高贵多少。因为崇阳剑阁的弟子们拼得是气度、是德行,可是要比这个直接从他们二人中间穿过,连招呼都不打的狗眼看人低的青云山庄的大弟子,要有风度、有修养得多。 这位青云山庄的大弟子,长得倒是仪表堂堂,看起来颇为周正的一个人。而且从气度上,要比张步云傲然得多,可见在青云山庄中的地位不低。 若不是他的长相,也就能称得上是个干净俊朗的男子、并担不起这“江湖第二美男子”的称号,看他这番气势,容菀汐还真要把他当做传说中的楚千寻了。 这男子从他们二人身旁径直穿过,宸王和容菀汐相视了一眼,显然都是要看好戏的意思。 “霍师妹,你可让我好找”男子到了霍小蝶面前,笑道。 霍小蝶退后了几步,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很得体的、却也是很疏远地笑道:“二师兄找我做什么” “哦,师父让我来问候一下崇阳剑阁的师兄弟们,看看他们住得习不习惯,可有什么想提出的要求。我刚走到这边,就听到了一阵极其悦耳的琴声,就知道一定是霍师妹你在抚琴了。原想着寻着琴音而来,却不想中途这琴音停了。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里的呢”男子笑道。 “二师兄不是要问来关切崇阳剑阁的师兄弟们吗二师兄身后这两位,就是崇阳剑阁的师弟师妹,二师兄尽管问便是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霍小蝶的语气虽说仍旧很和气,但从她的话里,已经可以听出,她并不愿意搭理这位对她很殷勤的二师兄。 “不着急,等下我去问萧河去就行了。问两个兄弟子,也问不出什么来。” 很显然是不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觉得这些小弟子,没有资格和他交谈。竟是连回身看他们一眼都不曾。 “也是,这边山风大,可莫要吹着了霍师妹。师妹,我送你回去吧”男子献殷勤道。 “不叨扰二师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霍小蝶向他轻施了一礼,抱着琴,绕过他便往宅院那边走回。 男子回过身来,竟如同先前从他们中间穿过来那般,直接又穿过去了。而且,仍旧是目视前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师妹还是我送你吧你抱着琴不方便,我帮你拿”随即又急着去献殷勤了。 容菀汐和宸王相识一眼,同时一耸肩,都觉得挺无趣儿的。 因而也跟着他们往宅院那边走回了。 只是自然不能打扰了二师兄献殷勤,而是隔开了一段距离。 “师妹,我帮你拿”见霍小蝶不理他,二师兄主动伸出手去拿她的琴。 霍小蝶有些恼了,快行了几步,声音也冷了下来:“难道师兄忘了么我这聆音琴,是不容得别人碰的” “可是我又不是外人啊”二师兄道,“等盟主大会一过,我就会向你爹爹提亲的。师妹,我也会上场的,你期不期待” 霍小蝶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他,冷声道:“你不要再做梦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爹爹也不会同意的。” “但霍家庄要和青云山庄联姻,如今我是青云山庄的第一大弟子,师父已经说了,我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师父没有撮合你和三师弟的意思,师妹,我劝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二师兄笑道。这声音,已经和先前那献殷勤的好脾气完全不同了。听起来,有些得意、也有些恐吓的意味儿。 容菀汐听着,心下有些纳罕,霍小碟叫这男子是“二师兄”,而他却说他是青云山庄的第一大弟子,那么大师兄呢 少庄主楚千寻,在青云山庄中行三,这她是听过的。也就是说,霍小蝶对楚千寻有意,而楚庄主却想要让自己的二徒弟迎娶霍家庄的长女。这是何道理 就算是青云山庄要和霍家庄联姻,难道不应该身为庄主继承人的、正经的楚家人楚千寻,有娶霍小蝶的资格吗 见容菀汐一路沉思着,宸王低声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江湖师徒,都讲求一个师如父、徒如子,这一点,在大门派中尤甚。若是青云山庄的大师兄有了什么闪失已故或是有什么隐疾不能娶妻,那么在娶妻的顺位上,这位二师兄,显然要是在第一位的。” “名义上,大师兄就是庄主的长子、二师兄就是次子,以此类推只不过,却也只是名义上的而已。再无私的掌门,在自己有儿子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把家业给一个外姓人。”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抹诧异的神色闪过。她想的是,宸王怎么会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而这一次,宸王又再一次猜到了她的想法儿,低声笑道:“这并不难猜,从你自从他们的哪一句话开始沉思,就能知道你在想的是什么了。” 容菀汐笑笑:“你果然是聪明无双啊” “怎么能是无双呢”宸王揽住了她的肩膀,笑道,“你我二人,应该是聪明一双才是。” 霍小蝶一路快走,甩开了二师兄,而这位二师兄这一次并未跟着。 而是站在原地,等到容菀汐他们走近了,方回身笑道:“小蝶就爱闹脾气,让二位见笑了。” 容菀汐诧异地问道:“什么” “啊哈哈,没什么。”二师兄说着,未免上下打量了容菀汐一眼。 因为他发现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 可能是容菀汐的反应深得他心,这位颇有些派头儿的二师兄,也礼贤下士起来。向他二人一抱拳,笑道:“在下青云山庄,李奇云。” “崇阳剑阁,陈风。”天知道,宸王有多不想要说出这个“风”字来。 一报出这个字来,就好像在承认“我是个疯子”一样。 “崇阳剑阁,王菀汐。”容菀汐一抱拳,回道。 “刚好我要去青柳院去找萧师弟询问一些事情,不如我们同行”李奇云看了眼宸王放在容菀汐肩膀的手,笑道,“二位可方便吗” “当然,刚好我们也要回去,又什么不方便的”宸王笑道。 李奇云倒是很客气地伸出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师弟请。” “李师兄请。”宸王的一身江湖派头儿,倒是像模像样儿的。 容菀汐跟在宸王身旁,忽然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不知二位在崇阳剑阁中行几” “呃呵呵我是刚入门的。”宸王笑道。 容菀汐也笑道:“我行九,他行十。” “二位不是江湖人士吧”李奇云倒是目光如炬。 “呵呵”宸王只是笑笑,并不承认,也并不否认。 “我懂的”李奇云很亲热地拍了下宸王的肩膀,笑道,“这可是三十年才能见一次的江湖盛事,但凡是有点儿门路、有点儿家底儿的贵公子,谁不想要来凑凑热闹平日里那普通的宗派比武、掌门选拔,名额都很抢手呢,更何况是这一次来我们青云山庄中观礼二位能随着崇阳剑阁这样的大宗派前来,想必” 李奇云的拇指和食指一搓:“想必花了不少银子吧可见公子也是个大人物儿哪瞧公子这通身贵族之气,莫非家里是做官的” 宸王笑道:“我虽然并未正式拜师,但也已经经过了大师兄的准运,暂且以崇阳剑阁的弟子自居,李师兄且叫我师弟便可。” “好说好说”李奇云笑道,“今日与师弟在此见面,也是你我二人的缘分。师弟莫要与我生分了,若是有什么缺的短的,直接来找我便是。现下山庄中圣后上的大小事务,都由我来管。” “一看师兄如此品貌气度,就知道师兄是一定很受庄主器重的。”容菀汐知道宸王已经有些烦了,所以为宸王解围道。免得宸王再费口舌和他说周旋的话,还是将话头儿引到自己这边来吧。 “小师妹你倒是会看人哈哈”李奇云笑道,“玩笑了,其实只是师父错爱而已。” ------------ 第一百二十四章:此为危机 又闲说了几句,到了青柳院,容菀汐和宸王便告辞先行回房。李奇云还不忘热络地笑道:“陈师弟,今日与你一见如故,等闲下来,来找你喝酒哈” “好说。”宸王笑得挺客气的,但这话语里,显然已经颇有派头儿了。 看着宸王和容菀汐离去的背影,李奇云脸上的热情笑意已经尽数退去,而是微微勾起嘴角,换上了一抹阴险的邪笑。 他根本就不用特意去仔细打量、也不用特意去试探什么,只是在说话之间正常的看上几眼,就能确定,这人一定是宸王。 画像上的两个人,一个就是这个自称王菀汐的,一个就是这个自称陈风的。这两人的容貌气度如此出众,且又是在一起的,毫无疑问,就是宸王和王妃夫妇二人没错儿。 这些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所收到的邀请帖上所写的到达日子各不相同。一流宗派都是受邀在今天到达,而二流宗派和三流宗派,则是受邀在明天到达。 一来是为了缓解一起接待的压力,而来也是为着在江湖中,也得有一个尊卑规矩、地位高低。 而霍家庄则是个例外,完全是不用遵守这些规矩的,因着与青云山庄有姻亲的关系在。青云山庄已故的庄主夫人,是霍家庄或老夫人的干女儿。 崇阳剑阁是除了霍家庄外,第一个到达的宗派。他原本就是想着过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宸王和王妃的,不想阴差阳错的,竟刚好遇见了。 呵呵这可是个好兆头儿呢。难道不是在预示着他大事能成么才一开始,就如有天助。 回到房间中,容菀汐道:“是不是这个二字不太吉利呢,为什么每一个门派中的二师兄都这么惹人讨厌” “是吗难道真的沾了这个字的人都讨厌”宸王看着她笑道。 被他这样看着,容菀汐反应倒也快。但却并为有什么不悦,只是道:“我说的是江湖中,你何必扯那么远” “你可没说是特指江湖中啊,是你自己的话说得有问题。”宸王笑道。 容菀汐懒得和他争论这些无聊的事儿,觉得有些困了,躺在床上小憩去了。这里的房间倒是并不宽敞,和周大娘家的房间差不多,只是一间屋子,有桌子、衣柜、和床以及一些齐全的生活用品,整体是比周大娘家大了些的。 见容菀汐躺到床上去,宸王三五步的也凑了过来,坐在床边儿抗议道:“我睡觉的时候你不睡,现下我醒了,你才要睡。只把我一个人凉在房间中,多无趣儿”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口儿响起了敲门声。 “哎废物”是霍小燕的声音。 容菀汐笑道:“陪你解闷儿的人来了。” 宸王摇摇头,道:“你和她说,就说我不在。” “我可不说,人家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来找我的,我瞎殷勤个什么劲儿呢。”容菀汐道。 “废物,你在不在啊废物废物”霍小燕倒是够执着的。 听得她不断的“废物”、“废物”的叫着,宸王觉得头大,也只有让她进来,才能免于丢人。 “进来吧。”宸王闷声道。 霍小燕乐呵呵地推门进了屋,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圆桌旁的凳子上。将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毫不避讳地看向坐在床边的宸王和躺着的容菀汐:“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我是来得不是时候吗我说嘛,怎么敲了那么半天门都没有人应呢” “你看,我说当天是她调戏的我吧你还不信呢这下相信了吧她真的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的人。当天她就是这样没羞没臊的,嘴里塞满了包子,用那可能已经沾染了包子馅儿的油腻腻的手向我招手嗨,帅哥哥哪,就是这样儿。” 见宸王学得有模有样儿的,容菀汐“噗”地笑了。 霍小燕却是不以为然,道:“我都说过了,这只是出于江湖人的坦荡。坦荡你懂吗因为瞧着你帅,所以就当街赞美,这就叫坦荡” 宸王笑笑,懒得和她理论,问道:“你那纸包里是什么” “啊,是我姐姐让我给你送来的”,霍小燕道,“我姐姐说,不管当时的情况是怎样,你总是因我而伤着的。这是我们霍家庄秘制的去淤消肿散,用温水和了,敷在脚踝上就行了。这一副下来,准保好了。我姐姐说了,你是个有思量的人,会明白我们以君子之交待你的意思。” “什么意思”宸王道,“怎么我听着这话,不太像好话儿呢。倒好像敲打我似的。这话,你姐姐一定没让你告诉我吧” “可我姐姐也没有特意说,不能和你说啊”霍小燕道。 “噗”容菀汐笑道,“小燕啊,你就回去和你姐姐说,说她的心意我们领了,药我们也会好好儿用的。就不要说你将她和你的私密话转达给我们了,不然她会气死的。” 霍小燕挠挠头,起身道:“好了好了,我看你们两个忙着恩爱呢,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喂,废材,记得敷药啊我们霍家庄的药可是很贵的。” “知道啦,快走快走。”宸王摆摆手。 “赶什么赶不会坏了你的好事儿啦而且我原本也没打算待在这里看你的臭脸哼真不知道我姐姐为什么会送药给你” 嘀咕着走到门口儿,忽然停住了脚步,猛然回身,指着宸王道:“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不要打我姐姐的主意我姐姐已经有心上人了一个来搅和的人还不够我姐姐烦的呢你要敢打我姐姐的主意,我让爹爹和我哥哥,打断你的腿” “我说,你能不能走出去了打算在这儿过年吗”宸王很诚恳的问道。 那样子,好像霍小燕说要在这儿过年,他就会立刻帮她打地铺一样。 “哼走啦这次是真走啦”霍小燕哼了一声,总算推门而出。 宸王摇摇头,笑道:“这姐妹俩,个性上怎么相差得这么大呢怪不得要被家人给扔下呢,我要是她爹,我也更喜欢她姐姐。” 容菀汐笑道:“可是个性不同,弄回王府去才有意思啊。要是弄回两个一模一样性情的人,多单调啊,是不是”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要弄回家里去了你可千万别瞎想啊。” 容菀汐却是很包容地笑道:“这个可以有,尤其是霍小蝶。如果你有本事战胜楚千寻和李奇云,我一定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哎呀” 说着,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幻想道:“要是能把小蝶姑娘带回府里去,我可有眼福了。” “想什么呢你”宸王敲了一下她的头。 看到她这般真心享受的模样,心里未免有些失落。居然怂恿他弄女人回家难道她不应该吃醋吗这状态不对啊。 “哎”自己叹了一声,也不想把这失落表现得太明显了,起身去看霍小燕送来的药。 “其实我觉得这药,应该能比咱们从府里带回来的管用一些。毕竟是江湖上的东西,他们平时摔摔打打的是常事儿,对这方面的研究一定比鞠大夫强得多起来别睡了,我看你也不困。你去烧点儿水,给我换上。” 宸王说着,已经到床前来,强行拉起了容菀汐。 容菀汐很不情愿地起身,但既然已经被他拉起来了,还是好脾气地去给他找地方烧水去了。 毕竟对这里不熟,想要找个小厨房,可不一定是容易的事儿。 刚拉开房门,就听到院儿里响起了一阵很嘈杂的声音。但却是一个人发出的。 “赵师妹赵师妹哎呀,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啊也不等等我对了,你们是在桃园阵落脚的吗有住的地方吗该不会是住在大街上吧我就说你们这些人死脑筋,住得稍微远一点儿,第二天早点出发不就行了吗” 没人应他,一句回应都没有,但他却能自己嘚嘚嘚的一口气儿说这么多。都不带喘气儿的。果然是有些真功夫的啊,内力浑厚得很哪 “赵师妹赵师妹你住在哪间屋子里啊你出来啊”华少晖也是真够执着的了。 “你不出来也行,和你同行的那个小师妹哪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那个” “华少晖,你有完没完丢人丢到青云山庄来了不怕一会儿你爹来收拾你吗”萧河推门而出,连怒带恐吓地说道。 “萧师兄,我爹在闭关呢,他没来。”华少晖笑道。 萧河道:“华少晖,你听着,我与芙蓉师妹已经有了婚姻之约,只等着我们师父选好了良辰吉日为我们操办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容菀汐听着,回身对宸王笑道:“萧河还挺爷们儿的哈赵师姐听了,心里一定已经乐开花儿了。” 宸王微微勾起嘴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 第一百二十五章:玩真的了 “呦呵真的假的啊萧师兄,怎么之前没有听你提起啊”华少晖不相信,“该不会是你看我如此热情用心地追求赵师妹,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想让你崇阳剑阁的美人儿落入我们风华剑阁的手里,所以故意编了个婚约来诓我吧” “这种事情岂可儿戏”萧河道,“华少晖,我看你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因而一直以来不愿与你太撕破脸皮。但你却如此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赵师妹。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与你亮明了我与赵师妹的婚姻之约,你若再敢冒犯,可是弃江湖道义与不顾,休要怪我与你翻脸” “哎呀萧师兄,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说嘛你若是早与我说了你同赵师妹的婚姻之约,我岂会如此冒犯呢但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冒犯了,你才同我说,未免会让我觉得你是故意诓我嘛但即便是萧师兄你故意诓我,也没关系。既然你也对赵师妹有意,我就卖一个人情给你,不和你抢了” 听得华少晖这一番看似嚣张,但实际上却是很好脾气的言语,容菀汐回身对宸王笑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江湖中的好色之徒、纨绔公子,若是你二人坐在一起喝一壶,一定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哪” “我和他可不一样,他这样的好色,属于好色的下乘境界,而我,则是好色的上乘境界。”宸王得意道。 容菀汐觉得他的话挺有趣儿的,问道:“何为下乘境界、何为上乘境界” “下乘境界就是华少晖那种,主动去追女人,还被人嫌弃着、讨个没脸。而如我这般的上乘境界,便是我往那美人儿面前一站,抛一个眼神儿给她,她就自己乐颠颠儿地过来了。当然,这是由自身魅力所决定的。本王有这种可在上乘境界的魅力,可是华少晖没有。”宸王的自我感觉很是不错。 容菀汐笑笑,他这一番话,倒是让她无从反驳。华少晖在外面,她是不方便出去的。刚想要关门回屋坐一会儿,就听到华少晖那令人讨厌的聒噪声音又传来:“萧师兄,既然你的未婚妻我碰不得,那你们门下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师妹呢” “小师妹小师妹”说着,竟然不等萧河的回答,自己往院子深处走去,去找人了。 宸王起身,觉得这时候是该他出手了。 菀汐不是说,萧河的话很爷们儿吗他要让她瞧瞧,他也是很爷们儿的。 “小师妹”华少晖的声音近了。 “还真被他找到这边来了。”容菀汐道。 华少晖在青柳院里大喊大叫的,但实际上,却也只是热情了一点儿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太失体统的做法。 因而萧河由着他喊了一会儿,以为他找不着人,自己就回去了。 但是看到华少晖误打误撞的,真的往宸王和王妃的屋子那边去了,哪儿还能由着他再胡闹 “华少晖,你休要在我崇阳剑阁的院子里张狂”萧河提剑快步追上了华少晖。直接腾空而起,从华少晖的头顶飘过,稳稳落在华少晖面前。 见萧河出手了,崇阳剑阁的其他几人岂能干看着齐子风、鲁子越、李子明和薛子逍都冲了出来,围在了华少晖身后。 容菀汐在房中看着,见此情况,觉得颇有不妥。 由始至终,华少晖也没有说什么出格的污秽之语,就只是玩笑般喊了几声而已,崇阳剑阁这边却拔剑相向,未免把事情给闹大了。 因而推门而出,笑道:“华师兄可是找我么” 听到容菀汐的声音,华少晖向这边看来,向她挥挥手,笑道;“正是哪小师妹,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用那香蕉皮恶心我的事儿,我原是生气的,但是后来想想,觉得很有趣儿呢想请你吃酒,向你讨教一些捉弄人的法子呢” 华少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似的,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正被利剑包围着呢,还有心思这般细细解说。 “华师兄”容菀汐刚走到萧河身旁,就听身后响起了宸王的声音,“你要请我娘子吃酒,可经过我的同意了” 说话间,宸王已经走到容菀汐身旁了。伸手拦住了她的腰,把容菀汐箍在自己身旁,笑道:“华少晖,我与菀汐是拜过天地、拜过高堂的正经夫妻,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实,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容菀汐狂汗心想你就算要逞英雄,能不能换一个招式,有个性一点儿的。别和人萧河学啊,人家怎么说,你也怎么说。 “哦”华少晖上下打量了宸王一眼,“你是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这是我小师弟”,容菀汐很爷们儿地拍了拍宸王的肩膀,笑道,“不过他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是夫妻。” “呵呵呵呵”华少晖打量了一下宸王、又打量了一下容菀汐,摇头笑笑,潇洒地一挥手,道,“得,算我这一次没看准猎物” “小师妹,小师弟,我祝你们二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华少晖说着,向他二人一抱拳,倒是颇为义气的样子。 “一定。”宸王也一抱拳,像模像样地说道。 这两个字虽短,但说得是坚定有力、信心十足。 容菀汐听得,不禁一瞬错愕,看向宸王。看向他的眼睛却发现,这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里,也是如同他的话语一般的,无比坚定的神色。 咳咳还不如不看了。一看之下,误会更大了 “哎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华少晖手握着一把折扇摇着,另一只手轻轻拂开了李子明的剑,悠然地阔步离去了。 看到华少晖如此反应,容菀汐笑道:“萧师兄,想来是你一直误会了华少晖。我看他倒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混蛋,还是很有些原则的。知道不该冒犯的,便不去冒犯了。” “看他今天的反应还不错,也算得上是一个君子了。”萧河说着,收起了长剑。 笑道:“陈兄,是我照顾不周,让这华少晖对小师妹起了歹心。” “无妨,不是你照顾不周,而是我娘子太过貌美。要怪,也要怪我岳父岳母,为什么偏要把她生得这幅模样儿” 宸王揽着容菀汐腰的手,很自然地紧了一下,贴近了她的耳边问道:“菀汐,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容菀汐气得一跺脚 “嗷呜”随即,便是宸王一声痛苦的哀嚎。 “哎呦”在场之人无不掩面,不忍直视啊。 容菀汐忙回身看去,之间宸王抱着他那一只没有伤到的脚,正单腿蹦着呢但因为另一只脚也是伤了的,所以这么蹦着,另一只脚也疼。落下了右脚,用右脚来支撑,以缓解左脚的疼痛,“嗷呜”一声儿,右脚疼。落下了左脚,用左脚支撑,左脚疼,又是“嗷呜”一声儿 然后容菀汐就看到宸王这般左右替着,边发出痛苦的哀嚎,边顽强地回房间去了。 “呵呵呵呵几位师兄,你们去忙哈,我去看看他。”容菀汐指了指房中。 “快去快去”几位师兄同时摆手催促道,好像很同情宸王的样子。 容菀汐回到房中,看宸王双脚悬空着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样子,心里可是好不心疼啊。毕竟她本没有让他的伤势加重的意思,她是无意的啊。 “不要紧吧”容菀汐凑上前去,也不嫌弃他的鞋子脏,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 “哎呦”宸王邪乎起来。 “哪儿那么严重啊”容菀汐这次是很用力地打了一下。 看到他还有心思邪乎呢,就知道其实是不太严重的了。虽然她那一跺脚的力道有多大,她自己也是清楚的。 宸王倒也是收放自如,忽然就不邪乎着说疼了,而是问道:“怎么样刚才我出去亮明你我关系的时候,可算爷们儿是不是比萧河强多了你可感动可有那么一些些动心” “这不是应该的吗”容菀汐瞥了他一眼,“我俩原本就是夫妻,我受到了别人的调戏,你理应挺身而出。哎” 容菀汐摇摇头:“只是你看看你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再看看萧师兄那拔剑怒视的样子哎,简直天差地别啊。如果刚才你是拔剑而出,二话不说地就去和华少晖单挑儿,我想我会很为你的霸气所折服的。” “我是傻子啊我明明打不过他。”宸王道。 “你”容菀汐拽起枕头,把整儿枕头呼在了他的脸上,“难道你不应该明知道打不过,还要豁出命去吗既然要骗人,你就要做得逼真一点儿啊骗人你都不肯下功夫,你让我怎么可能动心你当我傻子啊” 真不知道他那花言巧语的本事哪里去了怎么这时候忽然变得这么诚实了诚实得反而有些蠢啊。 “可是我不想再你了,我想玩儿真的。”宸王拉下了枕头,只是露出了一双眼睛,含笑看着她。 ------------ 第一百二十六章:青云伏危 容菀汐愣了一瞬,但随即,便是轻松笑道:“懒得和你贫嘴。我去找小厨房给你烧水。” 心里想得是,真的,难道还能用“玩儿”的么 玩儿真的说到底,还是逃不出这个玩儿字。 “咚咚咚”门口儿响起敲门声,“少爷,是我。” 听得,是敬雨的声音。 容菀汐忙给敬雨开了门。 “敬雨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正担心你跟不上我们呢。”容菀汐道。 “我一路循着少爷留下的记号,找到了周大娘家,周大娘说你们已经去青云山庄了。刚好我从前天开始,就和风华剑阁的人同行了,因而在桃源镇听了周大娘的话,就又往青云山庄这边赶来,追上了风华剑阁的人,买了他们的名额。”敬雨道。 在属下面前,宸王还是要保持着相当不错的仪度的,可不能像刚才那么闲躺着叫疼了。起身,到圆桌旁来,脚步也是很正常的。 “你坐”,宸王吩咐了敬雨水坐下,“我看你并未先于我们到达桃源镇,就知道路上许是出了变故。担心在我们离开桃源镇的时候你还没到,就给你留了记号,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找过来的。说说,可弄清楚了对方的来历” 敬雨看了容菀汐一眼,是不知道该不该在容菀汐也在场的情况下,把这一路的发现说出来的。 容菀汐见此,笑道:“我去找小厨房烧水,你们聊。” 她原本就不是宸王的实际妻子,若是谈论一些机密之事,她回避,自是理所应当的。 “菀汐,不着急。你先坐下,和我一起听听敬雨的发现。”宸王拍了下自己身旁的圆凳。 容菀汐略一犹豫,便没有推辞。也不想要把气氛搞得有些尴尬,便轻松笑道:“你刚刚不还嚷嚷着要换药呢吗真的不用了” “晚上再说吧,现在也没有心思换药。”宸王道。 容菀汐在宸王身旁坐下,敬雨歉然地看了她一眼,显然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冒犯了。但这也是出于暗卫的谨慎、在尽暗卫的本分,他知道王妃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是不会怪罪他的。 敬雨四下看了看,确定了门窗紧闭,这才低声道:“我一路跟这那些匪徒回到他们的老巢,他们是风元山庄的人。” “风元山庄”宸王道,“刚刚还听萧河提起了,说这风元山庄原本是二流门派中的翘楚,但因为得罪了官府,现下已经衰败得和土匪窝子无异了。” 敬雨摇摇头,道:“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只是这风元山庄看起来,的确是个很有根基的门派,而现在的情况,但从外表上看来,也的确不太好。且说属下跟着这些人到了风元山庄,故意多在山庄外面逗留了一晚,想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后续的应对” 容菀汐见敬雨有些口渴,想来是刚到青云山庄,就忙着过来找他们了。被华少晖刚刚那一闹,耽搁了些,但也是没有休息的时间的。因而斟了一杯茶给他,又斟了一杯茶给宸王。 敬雨忙起身道:“这怎么敢当呢娘娘折煞小的了。” “你快坐吧”,容菀汐笑道,“咱们在外头,不讲究那些虚礼。我要是去听评书,不还要给打赏呢吗你就权当做我给你说书的打赏了。” “嘿嘿”敬雨挠挠头,憨憨地笑道,“属下可不是说书哪,属下说的,那可都是真的。” 他体态不胖,但脸却有些微胖,笑起来一张圆脸儿很是喜庆。如此憨憨地挠头,样子看起来更好笑了。 宸王笑道:“她一个女人家,也不懂你说的事儿有多要紧,就当做故事来听了。你快些坐下,收了她的赏钱。” 得了主子的命令,敬雨这才坐下。继续道:“属下在外面等着,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将主子交代的,写在字条上,用飞镖射在了他们的大门上。又过了一会儿,便看到有两匹快马从山庄里出来,其中一人,是跟咱们动过手的,另一人看样子应该是庄主。” “一路上跟着他们,一直到了京都”敬雨的声音更压低了些,“主子,他们是去了镇国公府。” 宸王颔首,道:“既然不是往江淮方向去复命,就一定是去镇国公府了。” “属下没用”敬雨汗颜道,“属下想着,要听听他们怎么说,因而潜入了镇国公府,不想却被周青山给发现了” 看到敬雨此时平安归来,宸王就知道是有惊无险的。因而道:“不要紧,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就好。” “但还好,在被发现之前,属下听到了他们的另一个计划”,敬雨道,“周青山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后手儿。而这后手儿,就在青云山庄中” 容菀汐和宸王相视一眼,虽说两人的眼色都是很平静的,但心底里,自然是提起了十足的谨慎。 “因为洪庄主剁下了自己的小拇指给他赔罪,周青山对洪庄主便还算客气,刘他在府中小住两日,以做休整。洪庄主退下之后,周青山就去找了周焱。我听周青山和他父亲说,说什么,有风元山庄这一个把柄在宸王的手中,成不了气候” “周焱就问周青山,说青云山庄的事情,可稳妥周青山拍着胸脯保证着,说青云山庄这一次,绝对稳妥。因为动手的本身就是青云山庄的人,本身就有大事要图谋。顺带着帮他处理一下眼中钉,能成自然是好,不能成,便也只是一个趁乱波及而已,谁也想不到镇国公府的头上还没等听完,属下就被人给发现了。” “趁乱波及”宸王喃喃一声,道,“看来这两天,青云山庄里有大事要发生呢。” 容菀汐了然道:“原来镇国公府那边,还有这样的安排。他们是早就料到了咱们会来青云山庄,这局,在咱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布好了。当时在临安府,那掌柜的给咱们的建议,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让他那么说的。” 宸王笑道:“是咱们疏忽了。以为明摆着有这样的热闹,他和咱们闲聊起来,也是正常。也罢,就算没有那掌柜的提醒,看到临安府中那样的情况,咱们从别人口中,也是会打探得到的。怎样都是会过来凑热闹的。镇国公府那边,可是把我的脾气摸得很准的。” “这都不要紧,反正已经来了。等下静下来,慢慢儿筹谋便是。他们也不可能立刻动手。更何况敬雨逃了,在明知道我们会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即便觉得输了也不会惹上麻烦,但谁愿意在明知输掉的情况下,还继续为之呢如果能赶得上,或许会吩咐下去,让对方不要行动。” 宸王倒是很看得开的。轻松分析了这一番,便又开始听故事了:“你是怎么逃的路上可有奇遇不曾” “镇国公府派了人来追杀,属下一路逃,变换了几条路线,这才甩开了他们。先是镇国公府的家将,后来风元山庄调了人追了上来,换下了他们。” “奇怪的是属下发现,风元山庄的人,好像是有意要放过属下似的,并没有多么尽全力地追杀。而且在属下追那几个歹徒回风元山庄的路上,他们也好像是故意让属下跟着似的。但这也只是属下的猜测而已,还不能下定论。” “风元山庄”宸王沉吟了一声儿,“倒是有点儿意思。” 敬雨道:“属下也觉得有些奇怪,看他们的样子,倒好像并不是诚心和咱们作对似的属下担心风元山庄的人,是故意用欲擒故纵的法子,就想放了属下,利用属下跟过来找到主子。因而并未马上前往桃源镇,而是在附近几个镇子转圈儿地转悠,一路上也留意着,到底有没有人跟着。” “直到确定了没有人跟着,属下这才想着要到桃源镇来。只是一想到这时候如果往桃源镇去,等赶到了主子们或许已经去青云山庄了。所以就想着,不如路上直接找一个队伍投靠,一起往桃源镇那边去,就算找不到主子,也有后路不是” 容菀汐听敬雨说得轻描淡写的,但也能想象得到,他这一路上是极其不容易的。 可却只是这般淡淡带过,并没有夸大其词地像宸王邀功的意思。宸王的这几个暗卫,的确都忠心得很。 “属下刚好在段家镇遇上了风华剑阁的人,那华少晖被一个看起来像是邪教之类的帮派追杀,属下出手帮了他,便说要和他结伴同行,他也不好拒绝了。” “追杀还邪教”容菀汐有些诧异,心想,难不成又是因为女人 她还真没有冤枉了华少晖,敬雨的话,刚好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儿 “其实也不能算得上是追杀了,说是逼婚更为贴切一些”,敬雨道,“听他们说,这是天毒谷的人,都是异族装扮,据说是南疆那边的一个神秘门派,不常现于江湖上。这华少晖前些年外出游历的时候,和天毒谷的大小姐有一腿,据说啊” ------------ 第一百二十七章:另一跟踪 敬雨八卦起来,捡乐呵似的,笑道:“据说那大小姐为华少晖生的儿子,都一岁半了。可华少晖不承认那是他的种。现下天毒谷的意思是,要么抓华少晖回去做女婿,要么就杀了他,最不济,也是阉了他。” 容菀汐和宸王同时笑起来,这乐呵捡得倒也挺欢脱的。 “少爷,这下你可还是觉得这位华公子是下乘的好色人家可是把儿子都生出来了。”容菀汐笑道。 宸王摇摇头:“我要是想留,现在指不定有多少呢。” 容菀汐听了这话,不免心内一紧。宸王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每一个侍寝的姬妾,在侍寝后,他都说了“不留”可也并未听靳嬷嬷说过这个意思啊。若真如此,宸王可也是个十足的狠心之人了 “说远了”,敬雨心里忙着和宸王交代事情,也不顾王妃和殿下正在说话儿呢,便继续道,“原想着只是找一条后路,方便进入青云山庄而已,但却没想到” 敬雨微微皱眉,道:“主子,或许还有一队人在暗中跟着咱们。” 他说的是“或许”,但是看他的神情,容菀汐和宸王都觉得,这事儿,并不是“或许”。 “可弄清楚了是什么人”所以宸王只是直接问了结果。 “是净尘司的人”,敬雨道,“他们和风华剑阁的人同行,据说是高价买下了风华剑阁的名额。人数不多,统共有四人。这两日和他们一起吃饭,我发现这四人的习惯,和咱们这些铮铮男儿很有些不同。虽然他们刻意掩饰着,但这常年的习惯,岂能是想掩饰,就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的” “因而便留意了一下,我发现他们一早儿起来,在贴胡子。” 宸王点点头;“如此,便是净尘司的人不假。不然在江湖上,上哪儿去找这四个阉人,又刚好凑到了一起” 净尘司是专为皇上办事的特务机构,由皇上身边儿的乾清宫副总领太监张忠全任指挥使,其下办事儿的,都是宦官。 但这些宦官和未央宫里那些侍奉的宦官很不相同,他们都是从七八岁净身入宫时起就被挑选进净尘司,经过多年的、严格的训练,优胜劣汰,直到十六岁成年,便正式受编、任职办事。虽然有品阶食俸禄,但实际上,他们的培养过程和所做的事儿,都和各王公大臣们的府里养的暗卫差不多。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只听令于皇上的帝王暗卫,净尘司就是这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法以正经官场上的机构来定义的暗卫组织。但没有人能小瞧了它、没有人能忽视它的作用。 谁人见了那净尘司的指挥使张公公,不都如见了王公、丞相那般尊敬着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张公公是直接为皇上办事儿的,往夸张了说,张公公的一句话,可以扳倒一个三世公侯。 像净尘司这样的机构,历朝历代皆有之。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明主,任何一个君王,都是逃不出这“多疑”二字的。 但好在陛下明辨是非,即位多年来,净尘司并未办过什么格外颠倒黑白的错案,渐渐有变成一个只用来查案的辅助机构的苗头。 可如今陛下却派了净尘司的人来跟踪宸王,却是为何 应该不是什么盘查之类的坏事,估计就只是将宸王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告诉给皇上而已,以便让皇上更为仔细地知道宸王这一路的表现。或许皇上是想要全方位的考量宸王。 敬雨也在担心这净尘司的人跟踪他们的意图,但宸王却道:“放心,就权当做没有这些人,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在意他们。其实有净尘司的人在,对咱们反而是有利的。” “风元山庄的事,他们是一定会报给父皇的。这样一来,父皇便知道了我们在路上遇袭的事儿。有了他们的禀报,很多事情根本不用咱们再拿到台面儿上去说,真相就已经在父皇眼前了。” 但即便如此,却也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父皇知道了有人暗杀他,自然会暗中调查、自然也会想到镇国公府那边。但只有这一件事儿作为证据,显然是不能扳倒镇国公府的。所以对他遇刺的事儿,父皇心里很清楚,但面儿上,却仍旧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来处理,不会狠命地追究镇国公府。 可这样的事情积累得多了,一旦有恰当的时机,那便会一起涌上来,成为淹没镇国公府的洪水。在周家倒台的过程中发生的每一件事儿,到最终都会牢牢钉在周家的耻辱柱上。 父皇是在收集证据。所以这过程中发生的每一件事儿,虽说单拿出来,都不可能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只要落在父皇眼里,那便不是无用的、不是白发生的。 “净尘司的人可察觉出你发现了他们”宸王问道。 敬雨摇摇头:“他们应该是没发现的,因为路上属下并未和他们太熟络,只是偶尔说几句话而已,多半还是和风华剑阁的人打交道。能在净尘司中最终存活下来的,都是些极其聪明的人,或许哪一个破绽,我没看出端倪来,他们自己就警觉到了。所以属下觉得还是少和他们接触为妙。” 宸王点点头,道:“不错,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我们就要让他们以为,我们并未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你也不要和他们太熟。风华剑阁的人可知道你和我们的关系” “他们并未仔细问,属下只说是来找同伴的,这个倒是无妨。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的。” “这样,等下你去和华少晖说,说已经在崇阳剑阁的随行中找到了你的同伴,谢谢他们这几天的照顾,但接下来在青云山庄的这几天,你要搬到青柳院来住。咱们和风华剑阁那边,是没有密切往来的必要的,不需要在他们那边做不必要的浪费。想来他们也不会拦着你,没理由。”宸王道。 “好,属下这就去说。”敬雨道。 “你去吧”,宸王道,“切记不要让那四个净尘司的人看出什么来。” 敬雨说了声“主子放心”,便立刻去办了。 敬雨走后,容菀汐道:“你说周焱他们说的,这青云山庄中的人,可能是谁” 宸王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等夜宴的时候留心一下,应该不难看出端倪来。” “菀汐,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夜宴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千万不要乱跑。” 看到宸王一脸郑重的样子,容菀汐反而笑道:“放心吧,就算乱跑也没什么的。他们的目标是你,又不是我。更何况听他们的意思,是要有大动荡的时候,趁乱对咱们做什么,单独对付咱们,目标太明显,他们是不会做的。” 宸王笑笑,颇有些歉意:“原想着带你来玩儿的,不想却落入了他人的圈套,害你玩儿不痛快了。” “嗨,就算有圈套也没什么,我反而觉得,这样能玩儿得更刺激呢”容菀汐想要说些轻松的,安慰他一下。 虽然宸王当初决定来青云山庄凑热闹,一定是因为他自己想来,但毕竟她也顺带着玩儿了一路不是宸王说特意想带她来凑热闹,虽说是夸张之言,但她还是很愿意领情的。 “对,反正他们的目标是我,又不是你我死了,你一成寡妇,很多问题都解决了”宸王说着,有些赌气的样子。 容菀汐笑道:“我这不是在安慰你吗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应对就是了。难道我还能真的在一旁看笑话、说风凉话哪儿有这样的道理游山玩水快活的时候,大家是一起的,一旦有了危机,我岂能这么不厚道地置身事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愿意与我同甘共苦,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宸王饶有深意地笑道。 容菀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给了他一个很肯定的回答:“当然。” “所以哪怕是我连累了你,你也不会埋怨我” “当然”,容菀汐道,“这决定也是我们一起做下的,而且身为你名义上的妻子,在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既然没有阻拦你,便说明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如果不是这件事,而是呃打一个比方,这么说吧,如果有一件事我非要做,但你不想让我做,你劝了我,我却没听你的劝。结果最后我失败了,害得你也收到了连累,你会怪我吗”宸王问得很认真。 虽说容菀汐觉得,他这个问题是毫无意义的,但不知怎的,似乎被他认真的情绪所感染了因而,也给了他一个颇为认真的回答:“如果我没在你不听劝的时候离开你,便是决定和你一起错下去了。” “好啦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到底啰嗦什么呢”容菀汐可不和他继续这么坐在桌旁开茶话会了。起身道:“我还是去给你弄点儿水换药,这样晚上再换一次,能好得快一点儿。” “娘子”刚走到门口儿,宸王却叫住了她。 ------------ 第一百二十八章:花下酣眠 “干嘛” “你真好”宸王笑得很温柔。 看到宸王这样的笑容,容菀汐只觉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胡乱摆摆手:“你好我好大家好,和和气气的嘛” 也不知怎的,竟像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慌乱地开门而出了。 出了门儿,被外头儿红彤彤的霞光笼罩着,他刚刚那温柔的笑意,反而更加明显地萦绕在她周围,挥之不去似的。脑海里满是他那魅惑人心的笑容,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 在宸王这样的风月老手面前,想要时刻保持清醒冷静,的确是件不太容易的事儿。这样的笑容,若是放在那些早就倾慕于他的倾世容颜和独特风姿的女子身上,只怕妥妥儿的攻城略地了。 容菀汐摇摇头,狠命将他的笑容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快步去找厨房。 好在他们的屋子后身儿,就有一个小厨房。这样一来,她烧好了水,不用费很大的力气抬过来。烧好了水,提了一桶水往房屋那边走回。见宸王正站在窗前想事情 负手而立,眸光深邃,单只是这静静站立的样子,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魅力。站在窗前,与一旁的柳树和古朴的窗棱,仿似融为了一体,卓然的身姿、微蹙的眉头、深不见底的眼神儿就好像是诗书中描绘的那纵横捭阖的权谋家一般。 宸王好像想得很入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她。 他看到她拎着水桶,正望着他出神。可这一刻,却是没有什么窃喜的感觉,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帮她。 直到宸王看到她的时候,容菀汐才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他看得出神儿了。 “你喊人过来帮你拎啊拎多远拎过来的”宸王冲出房门,倒并未见有什么行动不便的样子。 以至于容菀汐觉得,他的脚是不是好了但哪儿能好得那么快啊 “还是我来吧,善始善终嘛。”容菀汐提着水桶,绕开了宸王。 “哎呦”宸王一皱眉,轻轻晃了一下自己的脚。刚刚跑得太着急,静安忘了自己是带着伤的呢。 容菀汐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洗脚盆里,看到宸王一瘸一拐、慢悠悠地进了屋。觉得好笑,心想敢情疼不疼,都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啊。你想让它疼它就疼,你不想让它疼,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别邪乎了,你自己泡脚,我给你和一下霍家送来的药粉。”容菀汐道。 宸王应了一声儿,很听话的,一瘸一拐地到床上去了。 容菀汐拿着这包药膏出去了,不多时,已经用小碗装着和好的药膏回来了。这药膏的气味儿,真的不太好闻。一开门,一阵风吹来,味道更大了。 “嚯这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臭”宸王掩鼻。 容菀汐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要药膏儿,心想我活的,我还没嚷嚷臭呢,你抱怨什么啊 走近了,这才发现,宸王的脚伤得实在不轻。右脚是伤到了脚面,此时已经肿得约有三寸高了,而左脚上脚踝上的伤,更不必说,简直肿成了一个馒头一般。 但看宸王的样子,倒好像并不怎么疼,而一直是邪乎着似的。原来他是真疼。也真是够能忍得了。在肿成这样儿的时候,还能玩笑着收放自如呢。 “你忍着点儿啊,我给你上药。”容菀汐捏着鼻子道。 宸王也捏着鼻子:“你就别啰嗦了,快点儿上药,然后快点儿用袜子把它包起来,我受不了这味儿了” “那你自己擦脚啊擦脚不会啊”容菀汐捏着鼻子道。 “帕子啊,擦脚的帕子哪”宸王也捏着鼻子,不甘示弱地喊道。 容菀汐无语,为了让这臭烘烘的药膏快点儿出手,只能去给宸王拿帕子。 将帕子递给了宸王,宸王擦了脚。容菀汐屏住呼吸,迅速将药膏涂抹在他的脚上。 “等下再穿袜子啊”容菀汐道。 说着,到包袱那边去,裁了一个帕子,拿着两块儿布回来,给宸王缠住了敷好的药膏儿。这才道:“行了,穿上吧。” “哎呀真是臭死了我在想,是不是霍小燕故意整我呢”宸王龇牙咧嘴地说着,好像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似的。 “很有可能。”容菀汐道。 “那你不早说” “早我也没想到啊” 宸王摆摆手:“快去开窗子透气啊,愣着干什么哪” “我成你的奴婢啦你使唤我使唤上瘾了是不是” 容菀汐抗议了一声儿,但因心疼宸王的双脚伤势严重,还是好心地去开了窗子。 “走走走到外面去透透气。让风吹一下,这气味儿能散的快一点儿。”宸王说着,自己痛快起身,并没有让容菀汐搀扶的意思。 两人出了屋子,见对面儿葡萄架下,有一条藤椅,便到那里坐着避灾去了。 晚霞笼罩得天地暖洋洋的,容菀汐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困了。 趁我那个拍了拍自己的腿:“躺在这儿睡一会儿吧,估计等下就有人叫咱们去青云山吃饭了。” 容菀汐也不客气,直接枕在了宸王的腿上。 天色正好,空气正暖,不知不觉间,熟睡过去 “小师妹小师弟”一个很讨人厌的声音打扰了她的好眠。 容菀汐揉揉眼睛,向薛子逍喊道:“干嘛啊” “青云山庄来人传了,让咱们去前山吃饭呢,你们快换好了弟子袍跟上啊” “瞎啊我们这不是穿着呢吗”容菀汐没好气儿地嘀咕了一声。 一咬牙,起身,揉了揉脖子:“你腿上太硬了,怎么就不长肉呢简直是上刑。” “我自愿给你当枕头,你还不乐意了”宸王说着,嫌弃地扫扫自己的衣袍浅起身 但帅不过三秒 “哎呦菀汐,来,扶我一下。” “怎么了啊” “麻了,麻了” “你可真麻烦”容菀汐嫌弃着,还是扶起了宸王。 觉得以宸王的伤脚,想要走到青云山去,实在不容易。但宸王这个倔脾气,是绝对不会让人背着抬着的,少不了自己陪着他慢慢儿走了。 萧河也陪着他们走在后头儿,到青云阁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青云阁很大,此时的宴客大殿里,已经坐了近百号儿人。十人一张圆桌,共有十几张桌子。但即便如此,这大殿里仍旧宽敞得很,未见有什么拥挤的感觉。 最北向、最上方的一处用玉质雕花围栏围着的一处,其中有一把白玉质地的宽大的椅子,这小高台左右两边,都铺着白狐皮的地毯,极尽奢华、却很雅致。看来这就是青云山庄平日里议事之时,庄主的位置了。 但此时庄主并未坐在上方,而是坐在这一处小高台之下的、中间为首的一张圆桌儿上。与庄主同桌而坐的,还有几位掌门。 因为来晚了,为顾全礼数,萧河带着他们去庄主那边赔罪,也顺带着拜见崇阳剑阁的掌门。 到了这最中间最前方的这张圆桌旁,萧河向坐在最中间主位上的一个长得颇为英俊的中年男子抱拳道:“晚辈萧河,见过楚师叔。” “这两位是晚辈的朋友,因着其中一人有脚伤,我们走得慢了些,来迟了。还望师叔莫怪。” “萧贤侄,两年未见,出落成大小伙子啦一看这番举止气度,想来这两年在武学上的进益也不少吧刚刚还听你师父夸你呢”楚万里笑道。 他的声音是颇有威严的沙哑低音,但说起话来,语气却是很和善很慈祥的。 “嘿嘿”萧河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了自家师父一眼,道,“师父他老人家,不嫌弃我就好不错儿了,怎么可能夸我一定是楚师叔您故意逗我呢” 说着,这才向自己师父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 “哼”,坐在楚万里右手边的一个穿着一身白衣,花白须发、却容光焕发的威严老者道,“说了这半天话,才想起你师父我来。你说你这么没大没小,让我怎么夸赞你完全找不到可夸赞之处啊。” “是是是,您说的是。”萧河看似很听话的说着,但实际上,却是在敷衍他师父。 “师父,这位是” “哦小宸” “师父,这位是陈风陈兄弟,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萧河打断了他师父的惊喜之言。刚刚他师父指着宸王,估计如果他不拦着的话,很快就会把那个“王”字给说出来了吧师父也是的,宸王就宸王,你不恭敬地叫殿下也就算了,干嘛要叫人家小宸王 “啊小陈哪”,杨景天说着,很不高兴地看了萧河一眼,“用你介绍吗为师我是那么心里没数儿的人吗” 意思是说,不用你紧张兮兮的,我根本也不可能说出宸王的身份来。 “小陈哪,昔年一别,再难遇到像你这样谈得来的酒友儿,听说你娶妻啦可是夫妻恩爱还像从前那么好色吗” ------------ 第一百二十九章:青云夜宴 “噗”容菀汐笑了。有他这么关切人的吗 “哎,这个小娃娃,你笑什么”杨景天说着,上下打量了容菀汐一眼,了然道,“啊原来你是个女娃娃。你是小陈的娘子” 容菀汐点点头。 “哎”杨景天看了宸王一眼,又看了一眼容菀汐,很同情地说道,“可怜了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看在这毕竟是大场合的份儿上,且杨景天也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宸王忍着一腔怒火,才没有揪着杨景天的胡子把他拽出去。不然非要和他单挑,喝上三天三夜,喝得他不省人事、跪地求饶才好。 “师父,徒儿已经让他们暂时拜入崇阳剑阁门下了,这位是小师妹,这位是”萧河有些不忍心如此作践宸王,但毕竟事实如此啊,只能道,“这位是小师弟。如果师父同意,不如就促成了此事,等酒宴散了,正式收他们为徒,可好如果师父不愿意,就权当做一个玩笑,日后咱们再以朋友相称便是。” 杨景天指了指自己的徒弟,摇摇头,又看了眼宸王和容菀汐,勉强道:“等散了酒宴,你们到我房间里来吧。” “师父,您老人家可真英明”萧河道。 “多谢师父”容菀汐很乖觉地一抱拳。 宸王也随着容菀汐一起,很不情愿地行了个抱拳之礼。 他可不愿意拜杨景天为师,一下子就从平辈儿的,变成了他的小辈儿,岂不憋屈 但看样子,这是菀汐和萧河商量好了的,由萧河来促成此事。萧河实在是个知道感恩的人,爱屋及乌,一心想要报答他,因而对他娘子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 杨景天对这个关门大弟子极其看重,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即便萧河做了先斩后奏的事儿,故意给他出了一个拒绝不了的难题,他也只好应下来,不能和萧河发火儿。为的是要给这心爱的徒儿一个面子啊。 而萧河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知道自己这先斩后奏的事儿,放到诸位掌门面前说出来,非但不会受到责怪,反而会得到师父肯定的回答。因为师父不忍心在诸位掌门面前驳他的面子,对他举荐的人,一定会笑纳的。 所谓仗着宠爱有恃无恐,也就是这样儿了。 杨景天一生无子,萧河又是他心爱女人的亲外甥,他自然视如己出,看得极重。 容菀汐发现,这一桌儿里,除了楚万里和杨景天之外,还有一个微胖的中年人、面容很是和蔼,且是坐在楚万里左手边的,应该就是霍家庄的庄主霍延庭。霍延庭身边坐着的,是一个个子不高,身量瘦小的中年人,留着一撮儿山羊胡须,眸光精练,很有特点。应该就是路上萧河说的福兮谷的谷主李玉山。 在杨景天身旁的,是一个戴着纶巾,文气十足的白面中年人,应该就是药王谷的雇主扁鹤了。坐在扁鹤和李玉山之间的人是他们很熟悉的华少晖。 可见风华剑阁在江湖中的地位。 但华少晖和扁鹤之间,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不知道是谁没来。 他们循着规矩拜见了诸位掌门、和华少晖行了一个平礼之后,楚万里笑道:“你们唐伯伯正在闭关,唐义那小子不愿意和我们这些老朽同坐,非要去陪他的结拜弟妹去了。萧河,不如你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用饭吧,陪我们这些老朽说会儿话” 楚千寻和霍山小这些掌门公子都没坐在这儿呢,萧河怎么敢坐华少晖那是代表他老爹前来得、代表的是风华剑阁,坐在这里是理所应当。但若他坐在这里,可是心里没个思量,分不出高低来了。 因而忙告了罪,带着宸王和容菀汐回到右侧崇阳剑阁的弟子和随行人们所坐得位置上去了。 席间,容菀汐有意趁着大家酒酣的时候,往青云山庄的弟子那打量去。但也没有做得太明显。 这些青云山庄的掌门大弟子中,只有李奇云和张步云她是见过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打量。因为只要找到这两人,就知道青云山庄的大弟子都有哪些了。 只见这两人所在的左手第一桌旁一共围坐着六人,最居中那两个,一个是李奇云;另一个,虽说从她的所在之处看去,只能大概看一个面容五官的轮廓,看不太仔细,但即便这样一打眼儿看来,也是一个极其出挑俊朗的男子,应该就是楚千寻了。 从他们坐着的位置上看去,李奇云居左,楚千寻居右,可见在青云山庄中,名义上,还是李奇云的身份更高一些。 这一番打量下来,其实也就能了解一下大概情况,青云山庄庄主大弟子有几个、大概的面容、高矮胖瘦,其他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大师兄,我们今天在山崖那边,见着了青云山庄的二师兄,听他的意思,怎么好像在青云山庄的弟子中,现在他的行位最大呢那么青云山庄的大师兄呢”容菀汐问同桌儿的萧河道。 “哎”萧河叹了一声,道,“说起大师兄来,哎” 听到萧河连叹了这两声儿,宸王问道:“可是青云山庄的大师兄遭遇了什么不测” 萧河道:“原本大师兄也是个武学奇才,其武学造诣,不亚于三师兄楚千寻,十五岁的时候,云中剑法就已经练到了二十三。可其为人太过刚强较真儿,对自己的要求实在太高了,尤其是在武学方面。在一次突破之时,一个念头儿不慎,走火入魔,筋脉尽毁。哎那是五年前的事儿了,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筋脉尽毁,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那是必死还难面对的事儿就在大师兄筋脉尽毁的第二天,他咬舌自尽了哎” 说起这事儿,一桌人无不凄然。 容菀汐听得,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可怜了这样一个武学奇才,却因为性子太急,落得这样令人扼腕的结局 如果青云山庄得大师兄还在的话,就没李奇云嚣张的份儿了。 这毕竟是人家山庄里的事儿,他们也不好多做评论,所以大家举杯喝了一口闷酒,算是敬大师兄,随即便又谈别的了。 这一场夜宴上,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什么异常。容菀汐和宸王想要打探的意图,显然是没有成功的。 在酒桌上,大家都一样,推杯换盏的。偶尔有一些不爱说话的人,你也不能就此断定人家有问题不是或许只是不喜欢喧闹而已。 散了场儿,宸王脚不好,容菀汐只能扶着宸王走在后头儿。其实也是有意观察一下这些人。 在众人都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他们走在后头儿,也是安全的。因为再蠢的人,都不可能在无法逃跑的时候动手。 放心地慢悠悠儿地走在后头儿,也是悠闲自在。 今夜朗星弯月,青云山庄的夜色还是很美的。空气中飘来的,都是草木的芬芳。 “嘿废物”两人正享受着青云山庄中美妙的夜色,一声颇为煞风景的叫喊传来。 “废物”霍小燕叫着宸王,一路哒哒哒地快跑过来了。 “有事啊”宸王回身,没好气地问道。 霍小燕似乎并不在意宸王这不热情的态度,仍旧很嫌弃、却也很亲近地道:“来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要是因此而真的残废了,我虽然也乐得捡笑话,但也不忍心让菀汐姐姐守活寡啊” “这个你放心”宸王摇头晃脑的说道,“以我的本事,就算真的有一只脚跛了,也是完全影响不到我在夫妻之事上的发挥的。让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哼流氓”霍小燕说着,捂着脸跑上了索桥。一溜烟儿地跑着,别提有多麻利了。 “小燕师妹”忽然,身后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容菀汐和宸王回身看去,只见是张步云。 “小燕师妹”张步云直接忽略了他们俩,向索桥上的霍小燕飞奔而去,“你说过晚饭的时候陪我聊天儿的小燕师妹” 宸王摇头道:“没想到这个讨厌的小丫头,也有追求者。张师兄是没见过女人不曾”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没品位,不代表别人就没有。” “喜欢她那样儿的,就是有品位啦”宸王说着,用食指挑起了容菀汐的下巴,“要我说,怎样也要喜欢娘子你这样儿的,才能算得上是有品位啊” “油嘴滑舌。”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 两人刚要上索桥,宸王下意识地抓住了容菀汐的手,是担心她害怕。 可这上桥的路,也是够曲折的了。 没等容菀汐目视前方迈上索桥,就听到李奇云的声音响起:“陈师弟” 说话间,李奇云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前来:“刚刚人多,也没功夫去找陈师弟聊天儿。陈师弟可有空儿我屋里有一坛子好酒,我们去喝一个尽兴,如何” ------------ 第一百三十章:图谋之人 容菀汐知道宸王是不愿意和李奇云浪费时间来往的,但是这李奇云好像不是个容易打发的人,要是打发得不妥当了,或许会引来他小肚鸡肠的嫉恨。因而挽住了宸王的手臂,撒娇道:“少爷,你说今晚回房去陪我得,你忘啦” 宸王忙顺着容菀汐的意思,故作为难地看了眼李奇云,又看了眼容菀汐:“这个娘子啊,你看” “哼”容菀汐甩开了宸王的手,“去吧去吧,你愿意去就去反正我是连那美酒都不如的,更别提什么美人儿了” “哎”宸王很为难地叹了一声,看了看容菀汐,又看了看李奇云,这才道,“承蒙师兄抬举,可是真的对不住,我已经答应了娘子。若是这一次再爽约,只怕会伤了娘子的心哪” 说着,凑近了李奇云,低声道:“要是不趁着这一阵儿哄好了她,以后有美人儿的时候,她是更要发火儿吃醋了。女人嘛没办法了,咱们得哄着。” 李奇云笑道:“也好,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二位了,改日有空儿,咱们再聊。” 李奇云拍了拍宸王得肩膀,笑道:“陈师弟,这江湖之大,就算以后出了青云山庄,咱们也是有见面的时候的。我对陈师弟一见如故,颇有热络之意。以后若有机会,不如我到府上去拜访,如何其实我们青云山庄啊,也是要多和做生意的人打交道的,现下山庄上的很多事务,都由我来打理,我这么说,师弟可明白” 宸王也饶有深意地笑道:“岂止是明白啊能受到师兄的赏识,荣幸之至啊。” “呵呵那好,咱们来日方长。”李奇云笑道。 “李师兄,那小弟先告辞了”宸王向李奇云一抱拳。 “好。”李奇云点点头。 容菀汐扶着宸王上了索桥,做戏做圈套,自然要做出很恩爱的样子来。紧紧抓着宸王的手臂,头靠在他的手臂上,做撒娇状。 宸王担心容菀汐会害怕,抓着她的手。 两人竟然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下来索桥。 “哎呀你们两个真不知羞这还没进房呢,就忍不住了卿卿我我的”忽然,迎面跑来的一个穿着利落练功服的小丫头喊道。 “霍师妹,你又要去哪儿啊”她得身后,传来了张步云的声音。 “讨厌啦我要去散步” “我陪你啊刚好聊会天儿嘛”张步云追了上来。 霍小燕一跺脚,也没功夫再嫌弃容菀汐和宸王了,往索桥上跑去了。 张步云依旧如同一阵风似的去追霍小燕 容菀汐笑道:“我终于知道张师兄为什么轻功这么好了。” 宸王也跟着笑道:“因为他眼神儿不好,所以反而练出了这样的好轻功。” 回到房中,两人梳洗完毕,给宸王换了药,便早早儿地就躺下了。其实按天色来说,也不早了。原本在青云阁中宴饮,就到戌时才散。 宸王身上,今天仍旧没有多少酒气。想到刚刚在宴席上喝酒的时候,宸王就跟个大姑娘似的,别提有多不痛快了。除了敬不幸的大师兄的那一杯,根本就没喝几口。 容菀汐翻身看着平躺着的宸王,知道他还没睡呢,笑道:“你还挺仔细的哪,生怕自己的脚真的废了,酒都不敢喝了。” “不是因为这个”宸王说着,也转过身来看着她。 换了个环境,自然不似在王府中那么熟悉。刚才躺下之前,他们忘记拉床幔了。所以此时宸王也转过来,借着月光,便能清楚地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如此近距离地四目相对,容菀汐觉得有些不自在。身子动了一下,平躺着。 随口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宸王也平躺过去,笑笑,不语。 是因为她说过,她不喜欢他身上的酒气。所以自那次事情之后,每次想到夜晚要和她同眠,喝酒的时候都会收敛一些的。这原因说出来,一定会让这小女子有所感动的吧但越是真的,越反而不想说出来了。 “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谁呢既然他要图谋大事,那一定是青云山庄的几个掌门大弟子之一。不然换做普通的小弟子,一没图谋大事的本事,二没图谋大事的由头儿,怎么可能痴心妄想” 容菀汐继续分析道:“楚千寻是庄主的公子,而且都说这位少庄主品行很不错,不可能做坑自己老子的事儿。张步云呢我看他一心扑在霍小燕的身上,不像是什么城府很深的样子。所以这两人,是完全可以排除掉了。还剩下四个人” “李奇云。”宸王说了这三个字。 他说得很肯定,不是疑问、也不是或许的口气,而是就认定了是李奇云。 容菀汐用一只手臂撑起头,看着他:“何以这么肯定” 宸王转过头来看着容菀汐,分析道:“如今大师兄已故,他虽然名义上是二师兄,但实际上,却是青云山庄的大师兄。你听他和霍小蝶说的话,明明就有取出千寻而代之的意思。不然他为何会特意说,他要参加武林盟主的比斗而且奇怪的是,他居然有这个资格。” “要知道,但凡是可以参加比斗的人,要么是一个门派的继承人,要么就是一个门派的掌门,而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哪一个小弟子。这毕竟是武林盟主的选拔,而不是普通的比斗。可他说会参加的时候,霍小蝶也没有多诧异,倒好像是理所应当的。可见,他是有继承青云山庄庄主之位的资格的。” 容菀汐道:“对啊,这些江湖大宗派,都讲求一个任人唯贤,不管怎样,这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所以虽然人们在私下里提起楚千寻的时候,都说是少庄主,但实际上,楚千寻这少庄主的名号,是没有实际定下来的。楚万里对外宣称的意思,一定是谁能胜了比武,谁就有资格继任庄主之位。” “应该是这样的”,宸王道,“但也并非每一个弟子都有资格。应该只是行首的大师兄,才有这个资格。而大师兄不再了,自然是二师兄有资格竞争原本李奇云不是说,要在今晚向霍庄主求亲的么可在酒宴的时候,却并未说什么。” 宸王继续道:“而且我看李奇云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失落之感,倒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可见不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使得他放弃了求亲,而是他原本就没打算在这时候求娶霍小蝶,他只不过是在逗霍小蝶而已。但他对霍小蝶的垂涎之意,却是很明显的,绝对不是闹着玩儿。” 容菀汐原本就对李奇云的为人做派很是不满,也觉得这个人大有问题,如今听宸王这么说,更觉得问题多多了。对江湖上的规矩,她不如宸王了解,所以很多事情是不如宸王想得通透的。如今宸王愿意和她说这些,她也是很乐意仔细去听的。 见容菀汐听得认真,宸王继续解释道:“我想,他之前说的,师父同意他娶霍小蝶,而且霍庄主那边,也是同意了的,这话倒是并不假。而楚庄主为什么要让这个不姓楚的人代表楚家庄子和霍家庄联姻,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交易。” “什么交易”容菀汐听得认真,一心听着,自己也没有仔细去想,脱口便问道。 “应该是楚庄主想用同霍小蝶的婚事,来放弃让李奇云和楚千寻争。楚庄主应该还是很在意这个徒弟的,不想委屈了他,也不想和他闹翻,因而一再用他感兴趣的东西,维系这一段师徒之情。让他搭理一些庄内事务、帮他求娶喜欢的女人。但唯有一样东西是不能给他的,那就是庄主之位。” “可李奇云要的,却偏偏是这个庄主之位”,宸王继续分析道,“所以他反而不太在意求娶霍小蝶的事儿。因为一旦做上了庄主、甚至是当上了武林盟主,他想要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听到这里,容菀汐已经完全明白了。 李奇云觊觎着庄主之位,但楚庄主却绝对不会把这庄主之位传给他,所以他就只有用阴谋、用抢夺的方式。所以说,这个原本就有大事要图谋的人,指的就是李奇云了。 而李奇云既然想要顺带着帮周青山做了这除掉宸王的事儿,其实反而不用故意避着宸王,而是要和宸王正常往来。因为越是正常往来,就越反而会让宸王想不到他的头上。甚至于,他要表现得殷勤一些,直接表现出想要和宸王热络的企图来。让宸王觉得,他是一个贪财的、无城府的人,这样就会放松警惕。 “我料想李奇云谋事,一定不会制造大动乱,而是会悄悄的”,宸王道,“所以他想要除掉我们,自然也不可能如同周青山想的那样,在大混战中把我们顺手给杀了,而是会在完成了他自己的事情之后,在我们离开青云山庄之前,悄悄地把我们给解决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静日生香 “所以说”宸王伸了个懒腰,伸了伸胳膊腿儿,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继续撑着头对容菀汐道,“他要和我们搞好关系,让我们放松对他的警惕,以便他自己的事情忙完了之后,方便对我们下手。而在他自己的事情忙完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他也担心崇阳剑阁的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一旦我们出事儿,他害怕崇阳剑阁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推想的是,他用来对付我们的最好的方式,就是把我们杀了之后,却让别人来背黑锅。但不管他到底打算怎样动手,首先都是要和咱们搞好关系的,以便接近。” 容菀汐了然,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还带着些许哈欠得声音,道:“所以说,他用来和咱们搞好关系的方式,就是充作爱财的样子,甚至于不想要向咱们掩饰他的野心。因为他觉得,越是这样,我们反而越不会想到他的身上。因为我们会觉得,表露得这么明显的人,怎么可能就是那个在暗处要害咱们的人” “聪明”宸王点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他是想让咱们等下黑。但是咱们也不是傻子种种情况放在一起分析一下,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那可说不准啊”容菀汐笑道,“有可能是四师兄啊、五师兄啊这都没准儿的,没到最后一刻,谁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只是要将李奇云锁定得死一点儿而已。暂定了是他,却也不排除别人。” 宸王笑笑,又点了下她小巧秀气的鼻子:“你啊,怎么就这么谨慎呢不让你生在皇家、去参与一番争权夺势,真是老天的失误啊如果我的兄弟们之中有你这样的人,我看我还不如缴械投降算了” 容菀汐舒服地平躺着,笑道:“你就忽悠我吧我只不过是借着你的发现卖弄一番而已。谨慎么,只要稍微用点儿心就行了。但若说在权谋方面的本事,我可是半点儿没有的。” 宸王笑笑,身子竟然不自觉地向她这边凑了凑,拢了拢薄被,呢喃一声儿:“真谦虚惠而不骄,多招人儿喜欢啊” 容菀汐翻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懒得理他了。 宸王现在是越来越不避讳着,完全不和她掩饰他的那一番争权夺势之心可越是如此,她却越反而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作为合作伙伴,宸王对她有足够的信任,这是好事;可平心而论,她真的不想让宸王去争这个皇权。她觉得,宸王就一辈子做这么一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 她知道他胸有大志、心怀天下,她也知道他真正的样子,要比他表现出的这般闲散不羁,更有魅力、更是一个值得人仰望敬重的王者。可从心底里,她却宁愿他以表现出来的这样得假象,度过他的余生。 假得时间长了,真真假假也就分不清了。假着假着,也便成了真的,这样,挺好的 若真如此,其实她是不排斥和他演一辈子的戏的。他就做他那不问家国天下只管美酒美女的闲散王爷;她就做那个世人眼中嫁给一个好色之徒的可怜女人,但却怡然自得的在王府中过自在日子。 偶尔他不想要和那些美人儿油腻腻地玩儿“荤的”了,就过来陪她聊会天儿,谈谈诗词歌赋也好,随意开一些没正形儿的玩笑也好总之,能这样清闲自在的过一生就好 可瞧他的意思,是铁了心的要去争的。而站在她的立场上,她是没有资格去劝说他放弃的。 心里有些乱、有些烦,但容菀汐自己也清楚,这乱、这烦,归根究底,是因为她在为他着想,为他好 如此胡思乱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睡梦中,有人从身后轻轻拥住了自己。 这个季节的山上,还是有些凉的,薄衾并不足以给她带来温暖,但是这个从身后而来的拥抱,却可以 一夜梦好,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查看宸王脚上的伤。 宸王还没醒呢,而从她醒来之时搭在她身上的手、和宸王此时对着她微蜷着身子呈拥抱状的样子上看来,昨晚她感受到的温暖,并不是梦,而是真的。 只当做他睡得深了,把自己当做卢采曦了吧睡梦中的事情,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容菀汐轻手轻脚地掀开了宸王盖在脚上的被子,见他的脚有些消肿了,稍稍放心。 忽然,在上面的那只脚踝敷着膏药的脚弹了一下,像是惊梦一样。容菀汐觉得好可爱啊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让她将这个年头儿完全打消了。 这只脚丫抬起来,直接招呼到她的脸上了。灵活的脚趾头,猝不及防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他用两只脚趾头夹着她的连,捏了一下,弄得容菀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打开了他的脚,嫌弃道:“臭死了,也好意思” “不可能”宸王一个打挺起身,竟然自己把脚丫搬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这一下,可是把自己给熏着了 两眼一翻,又倒在了床上。 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昨晚明明洗过脚了,怎么可能有味道啊但他真的闻到了臭味儿 “哎呀”觉得简直没脸见容菀汐了,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行了行了,别不好意思了”,容菀汐拽下了他的被子,提醒道,“是药膏的味道,你忘了” 看到被子里的那颗头愣了一下,然后,总算放弃了亲吻被子,痛快地起床了。 没事儿人似的说道:“我就说么,昨儿晚上刚洗过的脚。” 容菀汐却还是嫌弃地擦了下自己的脸,道:“我去打水,你泡泡脚,再换一贴膏药。今天是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你就老老实实地在房中待着,不要动了。” “嗯。”宸王应了一声儿,居然很是听话的样子。 早饭过后,容菀汐想要出去转转。毕竟宸王是残疾,她不是啊。这样大好日光,大好的清闲日子,闷在屋里实在浪费。 因而趁着宸王在研究他的琴谱的时候,蹑手蹑脚地往门口儿走去。 但宸王却抬头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我去出恭。”容菀汐道。 宸王收起了摊在圆桌上的一大堆谱子,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啊我是说,我去出恭” “你是出去玩儿吧”宸王了然道,“你那点儿小心思,还能瞒过我的眼睛” 容菀汐也不否认,既然被人看出来了,否认也是没什么意思的。 “我们去凌霜拜访一下霍姑娘,我想要借她的聆音琴,弹一下我新做的曲子。手边儿没有琴,有几个音总是吃不准,犹豫不决的。” “人家会借给你吗那可是家传的宝贝。”容菀汐说着,倒也和宸王出了门儿。 “我只是在她面前弹奏一番,又不带走,有何妨既然已来到江湖中转悠这么一遭,若不弹一弹这聆音琴,岂不可惜大不了我以琴谱相赠不就行了” “你想得倒是挺美的,只是人家稀不稀罕你这琴谱啊人家小蝶姑娘稀罕的,可是楚公子的呢” 两人说笑着出了门儿,山上上午的气候刚刚好,阳光明媚又不炙热,很温暖,清风徐徐,说不出的岁月静好、安恬惬意 还有几步就到凌霜院了,忽见一个青云山庄的小弟子跑过来。见他们穿着青云剑阁的弟子袍,问道:“两位师兄,请问陈师兄在家呢吗” “呃我就是。”宸王反映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小弟子说的陈师兄,应该就是他了。 “杨掌门请陈师兄和你娘子一起到雁来居去。”小弟子道。 小弟子的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响起了萧河的声音。萧河刚拐过来,看到了他们,喊道:“陈兄,小师妹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跑到了他们面前,笑道:“我刚才去房间找你们,找不见,便想着先去找师父了。昨儿晚上我看师父喝多了,就没再提这拜师的事儿。约莫着他老人家现在也该起了,就想去提醒他一下。” 萧河说着,向容菀汐使了个得意的眼色:“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既然小师妹有此意,我一定促成” “师父正要找我们去雁来居呢,可能是要说着事儿哪”,容菀汐笑着,也给萧河使了个眼色,“就知道大师兄你最靠谱了。” “嘿嘿”萧河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听得这两人连喜悦带得意的话,宸王已经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对青云山庄的小弟子道:“劳烦师弟了,师弟去忙吧,我们这就过去了。” “好,那师兄们忙着,我先告辞了。”小弟子一抱拳,返身向来路跑回了。 “走吧”宸王很不情愿地招呼了容菀汐和萧河一声儿。 眼见着朋友要变师父,这心底里,怎么能舒坦得了 听得那小女子在身后期盼道:“大师兄,你说如果我们正式拜入师尊门下,他老人家会教我们剑法吗” ------------ 第一百三十二章:磕头拜师 “当然了师父他老人家很好说话儿的,而且对门下的弟子很是爱护小师妹你嘴巴这么甜,只要你提出要求来,师父他老人家是一定不好意思拒绝的。”萧河道。 容菀汐和萧河两人说得兴冲冲的,宸王却是闷声不语,像是要上刑一般。 “陈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么可是昨晚在青云山庄中睡得不习惯”萧河对他的这个大恩人还是很上心的。 “没有,很好,好得很呢”宸王道。明显是敷衍了。 容菀汐看出了宸王的积极性不高,知道他一定是不愿意拜杨景天为师的。 其实这其中的干系,她之前也想过。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这儿,不能真的如同富商巨贾家的少爷、少夫人一般,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杨景天并不是那些会利用朝廷关系沽名钓誉之辈,所以其实即便他们拜入崇阳剑阁门下,对他们来说,只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其实说白了,想要拜杨景天为师,就只是想要学剑法而已,完全是自己一时贪玩儿的小私心。 而宸王此时之所以这么闷闷不乐,估计也并非是因为想到朝廷和江湖的关系之类的,这事儿,其实上不到那么大的高度。估计宸王想的只是,他的杨大哥忽然要变成他的师父了,一下就矮了一辈儿。 因而也没有劝宸王什么。毕竟即便宸王不拜师,只要她拜了,宸王的辈分还是降下来了。就让他自己憋屈去吧,反正也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对宸王的大气和包容力,容菀汐还是可以很肯定的。 到了青云山半山腰的雁来居,见杨景天正在院子里练剑。剑法飘逸恣肆,一道剑气扫过,激得院子里落英缤纷。杨景天身姿修长,一身白袍,在这一片落英之中,甚有仙风道骨。 “这老头儿,再老上几年,等须发全白了,可就更有仙人的感觉了。现在啊卯足了尽儿,也还是差点儿味道。”宸王道。 听到宸王的话,杨景天忽然转身,一剑向站在院门口儿的宸王刺来 “哎”容菀汐一声惊,下意识地要上前去拦住杨景天。 宸王却是很淡然地岿然不动,负手而立,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感。 杨景天见宸王不躲,可是吓得不轻。剑气要波及到宸王之时,立刻收手。一个漂亮的回旋,这才稳稳落在他们面前。 用剑指了下宸王:“你怎么不出手啊这几年把功夫都忘了不曾” 宸王指了下自己的两只脚:“都有伤呢,今天是不能陪你玩儿了。” “哼”杨景天指了指宸王,“你小子嘴里没一句真话。” “进来吧”向他们一招手,然后自己先转身,潇洒的进屋去了。 宸王一脸委屈,一瘸一拐的进了屋,边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啊,险些没残废” “不打紧。”杨景天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曾。 这屋子里是家常摆设,靠北墙处,有一两把椅子、中间一张小桌儿,便是这屋子里,正厅中的主位了。吃饭的饭桌在右手边的小书房里,睡觉之所是在左手边的寝房中。 杨景天颇为有派头儿的在主位上坐了,倒是把这青云山庄的客舍,当做了崇阳剑阁的议事大殿似的。 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拿出尊长的派头儿来,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 身后的萧河低声提醒道:“还愣着干什么呢跪呀” “哦。”容菀汐应了一声儿,很乖觉地给杨景天跪下了。 光顾着看杨景天摆架势了、,一时竟然忘了他摆这番架势的意图。自然是要看看他们小辈儿的表现,等他们自己的反应啦。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容菀汐说着,很虔诚很尊敬地给杨景天磕了三个响头。 “嗯”杨景天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倒是个很乖觉的小丫头小九儿啊,既然你给为师磕了拜师的头,以后便是我崇阳剑阁的弟子了。但是我看你已经这个年岁,都是成婚的小娘子了,估计在武学上是没什么可塑造的余地的。所以呢,为师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别给我崇阳剑阁丢人就行。” 呃容菀汐觉得这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呢你不在武学上塑造我,我拜你为师做什么 “师父,二师兄入门也很晚了啊,我看他的剑法也很不错。师父您老人家的武功这么高,就是随随便便教我几招,我也不会输给人家啊。所以您老人家放心,只要您肯教我,我是一定不会给我们崇阳剑阁丢脸的。” 杨景天指了指她,笑道:“你这小丫头,口齿还真伶俐啊” “徒儿说的都是实话”,容菀汐继续拍马屁,“能拜入崇阳剑阁门下,徒儿简直是三生有幸。而如果拜入崇阳剑阁门下,却学不到师父您老人家高深无比的武功,这好事儿,不成了平生一大憾事吗师父,您说是不是啊” “行啦,你就别忽悠我了”,杨景天笑道,“你为什么要拜入我崇阳剑阁的门下啊还不是因为想学武功吗为师还没有老糊涂呢。既然已经决定要收你为徒,功夫么,是一定会教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起吧。” “谢师父”容菀汐笑呵呵的起了。 杨景天看向宸王,问道:“小宸哪,你是怎么回事儿拜还是不拜” 宸王看了容菀汐一眼,不情愿地跪下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也只能给杨景天磕了一个头。 “行啦,为师已经感觉到你扑面而来的诚意了,起吧。” 在宸王还没磕第二个头的时候,杨景天就说了这么一句。 宸王却是没起,郑重道:“应该的。” 于是,紧接着,又磕了两个响头给杨景天。 既然要拜他为师,虽然并不情愿,但也并非儿戏。又岂能在自己师父面前端着王爷的架子 容菀汐见杨景天在宸王磕了一个响头的时候,就出言让他起身,心想这老头儿并非像是看起来这般老小孩儿心性。 所以正式收他们为徒,是有萧河当众问起、要给萧河一个面子的原因,但想必他自己心底里也是愿意的,不是那种被徒弟的一个要求随意唬住的人。 “嗯”杨景天点点头,这一次,便并未让宸王立刻起身,而是由着他跪着,道,“说起来,为师与你相识日久,先前也教过你一些本事。但我们崇阳剑阁的一些精要剑招,是非本门弟子,不得学的。为师身为掌门,自然也要遵守着门中的规矩,不能将妙招外传。” 杨景天起身,向小书房去了,拿出一个薄本来给宸王,道:“既然有此机缘,该着你要将我崇阳剑阁的剑招给学全了。” 宸王接了,见这墨迹和纸张都很新,问道:“可是师父新写的” “昨儿晚上写下来的,你拿着吧。以你的资质,想要学好这些,是不难的。而且指不定为师什么时候又去京都城玩儿了呢,若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我。” “江湖险恶啊身边儿有多少人防身,都不敌自己有真本事,更为稳妥。”杨景天颇有深意地拍了拍宸王的肩膀。随即,扶起了宸王。 宸王郑重地将这小册子塞入自己怀中:“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仔细钻研。” “嗯”,杨景天点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打哈欠道,“行了,你们回去吧小九儿啊,你就跟着你师弟学,让他教你。” 说着,回身指了下宸王怀里的剑招:“你可别独吞。这是为师的命令,你就帮为师教你师姐吧。等为师去京都城的时候,会去你府上抽查你二人的功课。若你师姐学得不好,责任可都在你的身上。听到没有” “嗯嗯,听到了,师父放心。”听宸王的话,像是敷衍似的。 “你小子,别想敷衍我”杨景天给了他一拳头。 见杨景天伸着懒腰往寝房去了,容菀汐很嘴甜地向杨景天一抱拳:“您老人家好生休息,徒儿告退。” “嗯。退下吧,明儿再见。”杨景天又是颇有派头儿地摆摆手。 至此,容菀汐已经看明白了,其实杨景天原本就有想要收宸王为徒的意思。刚好他们也到青云山庄来了,刚好萧河提起了这件事儿,他就顺势而为。实际上,如果没有这一个刚好,或者过一阵子,他也会找宸王喝酒聊天儿的。 而为什么会忽然有了要收宸王为徒的意思,之前和宸王结为忘年之交的时候,却没有那是因为,他看出了朝中局势的动荡。 正如他刚才所说,“江湖”险恶,保护的人再多,也不及自己有真本事来得实在。而想要将崇阳剑阁的剑招传给宸王,以崇阳剑阁的规矩,就只有收宸王为徒才行。 可见杨景天对宸王,的确是很讲义气的。 不对,现在已经不能说是义气了,而是师徒情意。 他的话说的很轻松,没什么格外郑重的言语,但情意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就是君子之交了,情深意重,却言淡如水 ------------ 第一百三十三章:偶得契机 出了雁来居,容菀汐想要在青云山转转,问了萧河,这样是否合乎礼数。 “按理说来,咱们是外客,在没有青云山庄的弟子的陪同下,就在这主山青云山转悠,是不太妥当的。但咱们师父和楚庄主关系很好,一直兄弟相称,我想应该是没有关系的。”萧河道。 听此,容菀汐便放弃了在青云山转转的念头儿。关系再好,也还是悉心维护的。而不能人家和你关系好,你就仗着这交情,不识好歹地给人添麻烦。 “我们还是回去歇着吧,忽然有些累了。”容菀汐道。 三人往迎宾山走回,见有青云山庄的弟子们,引着一些门派的来客往迎宾山去。好几拨儿人,络绎不绝的。 “昨天到的都是一流宗派,今天到的,则是那些普通宗派了,数量极多。所以今日青云山庄是有的忙了。”萧河解释道。 回到迎宾山,宸王还惦记着那聆音琴呢,因而拽着容菀汐往凌霜院去了。 因着客居在此,所以门口儿并没有什么看守的小厮奴婢,且大门也是敞开的。 宸王和容菀汐直接进了院儿,但也不好贸然了,只是站在院内喊了一声儿:“小蝶姑娘可在家吗” 自然是由容菀汐来喊的,宸王是个男人,这样喊,或许会被霍家庄的人给赶出去。 “小蝶姑娘可在家吗我是崇阳剑阁的小师妹呀,昨儿我们在山崖那边见过的。想来向师姐探讨一个琴谱,不知师姐可方便吗”容菀汐继续喊道。 忽然觉得,自己此时的做派,怎么那么像华少晖呢估计霍家庄的人听了她的这一番聒噪,一定很烦了。 “王师姐”从左边一个房间里,跑出了穿着一身干练练功服的霍小燕。 “王师姐,你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呢”霍小燕跑到容菀汐面前,低声儿道,“我姐姐正在房间里和楚大哥说话儿呢。” “那真是不巧了,我不知道楚” “嘘”霍小燕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让她说下去。拉着她,故意扬声笑道,“我和姐姐在屋里说话儿呢王师姐,你来得正是时候啊” 说着,拉着容菀汐往她的房间里去了。宸王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关上房门,霍小燕才道:“我爹爹是不知道楚大哥过来的,你们要是走了,爹爹岂不是起疑心” “为什么这般鬼鬼祟祟的”宸王道,“男欢女爱,多正常的事儿啊” “我呸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这么难听呢”霍小燕道,“你懂什么我爹爹和庄主那边商量好的是,把我嫁给楚大哥,把我姐姐嫁给赵奇云那个讨厌鬼而我姐姐脸皮儿薄,不好意思和我爹爹说她喜欢楚大哥,这不,拖着拖着,到现在要成定局了,两人才着急起来” “我看霍庄主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小蝶姑娘和楚公子一起去和霍庄主摊牌的话,我想霍庄主会成全的。”容菀汐道。 “哎”霍小燕长叹了一声,道,“哪儿能那么容易呢我想就算我爹爹同意了,楚庄主那边也不会同意的。楚庄主的意思是,要让李奇云娶我姐姐,李奇云喜欢我姐姐,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可楚大哥和我姐姐,早就已经私定了终身了。楚庄主呢,为了表示他不偏袒自己的儿子,就一定要把我姐姐判给李奇云。” 容菀汐觉得,挺简单的事儿,被霍小燕这么一说,又绕糊涂了。而这道理从宸王嘴里说出来,就简单明了得很。 “但这也并非是绝对的事儿啊”,容菀汐道,“如果霍家庄拒绝了李奇云的提亲,楚庄主总不好为他的二徒弟强娶吧” “是这个理儿”,霍小燕又长叹了一声儿,苦大仇深的,“可如果我姐姐不嫁,或许李奇云就要求娶我了我可不想嫁给他” 容菀汐和宸王相识了一眼这他们可不知道该从何劝说了。 “所以现在我姐姐正在和楚大哥商量,怎么样才能既不让我姐姐嫁、也不让我嫁。”霍小燕道。 “这很难”,宸王道,“既然楚庄主想要对爱徒和儿子一碗水端平,总要给李奇云也讨一个霍家庄的媳妇儿才行。如果你姐姐不嫁,李奇云又向你爹爹求娶你的话,这事儿,你爹爹很难不答应。不然岂不是表明了,你们霍家庄就是瞧不上李奇云” “我和我姐姐是瞧不上他,但我爹爹却觉得他很不错。觉得他稳重、待我姐姐又好。你们可不知道,他在我爹爹面前多乖觉。我爹爹呢,不是个势利眼,觉得只要他真心待我姐姐,就算不是未来的青云山庄庄主也无妨。哼我可不觉得他是真心的。” 容菀汐道:“既然你爹爹是一心为了你姐姐好,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利益权衡,我想你姐姐这边,其实是不用愁的。等下她和楚公子一起去和你爹爹说了,事情就解决了。” “是啊所以我愁的是我自己呢” 容菀汐念头儿一动,笑道:“事情要一步一步解决嘛。先把你姐姐的事情解决了,随后再解决你的,这不简单得多总比都凑在一起要好得多吧就算李奇云要求娶你,这下目标是确定的,只要对付他一个人就行了,不用考虑楚庄主那边。以你的聪明,还想不出来让他娶不了你的法子” “嗯”霍小燕想了一会儿,忽然起身,道,“你们等我一会儿哈回头儿我还有事儿要说呢,千万别走啊我去找我姐姐,告诉她让她先解决自己的事儿。别为我拖着,等到过了今晚,成定局了,可就不好了。” 看到霍小燕风风火火的跑了,宸王看向容菀汐,笑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哪有打什么鬼主意啊我是真的为小蝶姑娘和小燕姑娘着想只是顺带着,促使李奇云的野心在今晚暴露而已。”容菀汐道。 “哦此话怎讲”宸王问道。 “一旦不用顾及着自己的妹妹,小蝶姑娘和楚公子一商量,一定会在今晚解决这个问题的,因为他们要赶在李奇云的前头儿。而一但霍庄主答应了楚公子的求婚,楚庄主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这样一来,你觉得如果你是李奇云的话,会怎么想” “会觉得我师父是和他儿子还有霍家庄的人串通好了,故意摆我一道。”宸王道。 容菀汐一笑,道:“李奇云是个有城府的人,但不代表楚庄主就是个没城府的草包。出了这样的意外,李奇云虽说心里怨恨,但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可做师父的,哪有不了解徒儿的道理如果楚万里不了解他的徒儿,估计也就不会答应为李奇云娶霍小蝶了。” “所以今晚,李奇云越是没有反应,楚庄主就越会觉得不对劲儿,越会对他提起警惕来”,容菀汐继续道,“其实也可以这么说,只要这事儿出在今晚,出在盟主大擂的前夕,不管李奇云是什么反应,楚庄主都不可能不防着他。因为楚庄主原本就知道自己这个徒儿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一直不想要撕破脸皮、伤了感情,但如今这事儿已经出了,他岂有不应对的道理而事实摆在那里,就算他叫他的徒弟过来,和人家诉衷肠,以他这徒弟的脾气,也是听不进去的。所以除了拼险斗狠玩儿阴的,在他的徒弟反他之前先除掉他的徒弟之外,就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宸王笑道:“好啊你你的意思是,借刀杀人。激得楚庄主先出手,去对付李奇云,使得李奇云的那一发谋划,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哼哼”容菀汐一声冷笑,道,“他能有什么谋划昨晚我想了一夜,觉得如果我是李奇云的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和楚千寻在擂台比斗的时候玩儿阴的。到时候如果我成为了武林盟主,师父就必须让位给我。如果师父不让,那便是师父视江湖规矩于不顾,他不义在先,我便师出有名。”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我想我们想得到,李奇云也一定想得到。我觉得,他必然是用这种方法。至于顺带着除掉我们,还不容易新盟主上任,总要留宾客们在庄上庆祝两天的。在这个过程中,他只消悄悄杀了咱们,再推说,是因为咱们和他关系好,因为支持他做盟主,而被楚家父子暗害了,这不就结了” “所以只要在今晚的全武林人都到场的夜宴中,他当众和咱们表示亲近,我看他的这一番打算,也是不离十的。” 看这小女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儿、如此信心满满的样子,宸王眼中的温柔就止不住。但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眼神儿,到底有多么痴汉。 他只觉得,不管她说得对不对,就只是看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这般阴谋权衡,这本身就是一个享受。 “哼”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 第一百三十四章:姐夫赔罪 “怎么了啊”看到霍小燕气呼呼地进了屋,容菀汐问道。 霍小燕关上房门,气呼呼地在她身旁坐了,“我去告诉我姐姐,让他们不用管我,一定要赶在武林大会之前、抢在李奇云前头儿敲定了此事。我好一番舍己为人的说完了,竟然听我姐姐说哼太过分了” “说什么了啊”是什么话儿把霍小燕给气成这样儿了容菀汐还是很好奇的。 “我姐姐说,她刚和楚大哥商定了,决定不能再拖下去了。正想着怎么和我说呢原来他们也像王师姐你想的那样,要一件一件解决。可可你这么想没关系啊,你是局外人啊我姐姐这么想就不对了啊她怎么能这么不考虑我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小燕是气她姐姐不关心她呢。很多事情,外人说可以,她自己说也可以,但是由自己在意的亲人说出来,那是一定不行的。霍小燕因此而生气,她是不方便劝说的。因为没人能体谅到小燕心里的委屈。 从路上遇到霍小燕只身一人这事儿就可以看出,霍家对霍小燕,是不如对霍小蝶重视的。家里有这样一个仙女儿一般的姐姐,其实对霍小燕来说,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儿。想必是从小就生活在姐姐的光环之下的。 还以为让霍小燕自己想一会儿,心情儿就能平复了,却不想霍小燕竟然抹起眼泪儿来。 “怎么了啊”看到霍小燕委屈地默默抹眼泪儿,容菀汐还真是挺心疼的。 宸王也没想到,霍小燕竟然会哭。逗她道:“你哭什么啊你要是觉得你姐姐欺负了你,那还不好办吗我这就叫上我们崇阳剑阁的弟兄们,去教训她” 说着,当真起身,做出要去叫人的架势来。 “你说,你要我们怎么教训你姐姐是打她一顿呢还是骂她一顿呢海华丝直接把她抓过来向你道歉呢欺负了我们小燕姑娘,那还了得当你没朋友呢吗”宸王见不奏效,便继续说道。 “噗”霍小燕总算笑了。 抬头看向宸王,边用手背抹着眼泪儿,道:“谁要你去欺负我姐姐啊你敢” “嘿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姐姐欺负了你,我不是为你报仇吗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宸王说着,倒也坐回了凳子上。 “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霍小燕擦干了眼泪,自己嘀咕道,“欺负就欺负吧,反正我是被人从小欺负到大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家里谁都喜欢姐姐,谁都不喜欢我就我姐姐对我好,可是现在我姐姐也不护着我了” 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宸王听她说得可怜,而且也有些被她勾起了自己的事儿来,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在没有关爱的环境中长大,的确很可怜。就像在皇宫里,除了母妃之外,没有人是真心关心他的。 “我姐姐也不护着我了”霍小燕很可怜的又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霍小燕没好气儿地问道。 “小燕,是我,楚大哥。”门口儿传来的,是一个很清朗好听的男子声音。 “哎呦”霍小燕忙擦了擦又流下来的眼泪。 问宸王道:“你看我眼睛红不红” “红”宸王肯定道。 “那怎么办啊”霍小燕急了。 “来”宸王拉着霍小燕,往水盆儿那边去了。边示意容菀汐开门。 容菀汐给楚千寻开了门,见门口儿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青云山庄弟子袍的英俊男子。 身高和宸王差不多,体态挺拔翩然。高鼻大眼,那双眼睛长得,就好像是大眼美人儿那般,双眼皮极其明显,睫毛很长。单就这一双眼睛、配上这匀称的脸型儿,干净的肤色,就足以迷倒万千少女了。根本不用他舞刀弄剑、吟诗作画什么的。 但是容菀汐还是觉得,其实这美男的容貌,是成也双眸、败也双眸。 总觉得这双眼睛生得太过女气了,乍一看还行,挺惊艳的。但是多看几眼,未免觉得有些腻了。还是宸王的眼睛更好看一些,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双眼皮不不是很明显,但眼睛的轮廓却非常好看,尤其是那浓淡适、长短恰到好处的睫毛,翕动之时,仿佛能把人的魂儿给勾去了。 所以说单从容貌上看来,还是宸王更好看一些啊。看来他们江湖人所说的什么第一美男啊、第二美男啊,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吧估计那君紫夜也没比楚千寻好看多少。 “请问师妹是”楚千寻见容菀汐打量着他,觉得有些尴尬。 “楚师兄请进。”容菀汐这才笑道。 宸王正按着霍小燕的头呢,见容菀汐竟然打量了楚千寻好一会儿,而且都忘了让人家进屋了。也不知怎的了,忽然手上的力道就重了一些,将霍小燕的头重重压向水盆儿里。 “唔唔”霍小燕挣扎起来。 “这位仁兄,你在干什么”楚千寻见霍小燕被宸王扣在水盆儿里,急了。 宸王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拿霍小燕撒气的意思,忙抬了手。却是没搭理楚千寻,而是对霍小燕道:“好啦,这次的惩罚就到这儿吧,饶了你了” “楚师兄,你莫要惊慌”,宸王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楚千寻,向他一抱拳,笑道,“我和小燕在打赌呢,说是输了的人,要在水盆儿里闭气一百个数儿。这还没到呢。” 霍小燕担心宸王遭埋怨,连用帕子擦脸都忘了,就转过身来,道:“我们在打赌呢,愿赌服输” 陈大哥是在帮她呢,她怎么能让陈大哥被人给误会了 刚刚陈大哥还说,要为她出头呢 陈大哥说,谁欺负她,他去帮她教训,打也行骂也行,还要拉过来给她道歉呢 有人为出头的感觉,就是好啊 不像爹爹和哥哥,一出了什么事儿,准保要教训她。不管什么事儿,都一定是她行事莽撞、口无遮拦所致 虽然她也知道,爹爹和哥哥也都是疼她的。就算不如喜欢姐姐那么喜欢她,但也还是对她好的。 可有时候,她要的,就只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啊。我错了,好,你等我气儿消了你再和我说嘛,你不能在我正委屈正生气的时候,帮着别人一起教训我啊。 没想到,这个臭流氓、这个废物,竟然是第一个让她体会到这种不问青红皂白的呵护的人 楚千寻看到霍小燕的脸上湿漉漉的,原本是要说,他们这玩笑开得太过了。但发现霍小燕的眼睛是红着的,觉得以小燕的功夫,不可能在水里憋这一会儿就憋得红了眼眶要哭。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小燕哭了,又偏要逞强,不想让他看出来,于是就弄了这一出。 既然如此,也不能责怪这位师弟。 “原来是这样啊,是我错怪了陈兄。千寻在此向陈兄赔罪了。”楚千寻抱拳道。 “没关系,楚师兄太客气了”,宸王笑道,“我是崇阳剑阁的第十大弟子,所以师兄叫我陈师弟就好了。” 说话间,不免也打量了楚千寻几眼的确是个美男子啊难怪把菀汐看得痴了单只是这一双眼睛,就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啊 看了容菀汐一眼,介绍道:“这是我娘子。她这人反映有点儿慢,所以有时候,看着一处就会愣神儿,并不是因为那一处有什么特别的。若是有怠慢了楚师兄之处,楚师兄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酸溜溜的”霍小燕一语道破了“天机”。 其实这几个字,也是容菀汐心里正想着的。 “陈兄说笑了,我正想着,是我贸然前来,打扰你了你们聊天儿呢。又岂会挑你们的理儿”楚千寻很是大度地笑道,“看到二位在此陪着小燕、开到小燕,我就放心了。” “哼”霍小燕一跺脚,“你和霍小蝶倒是会甩包袱啊现在就把我推给别人了放心吧,等你们成亲了,我脸你们的家门儿都不进,不会让你们看着心烦的” 听了霍小燕的刁钻言语,楚千寻只如同兄长般,满是包容地笑道:“看来我们的小燕子,这一次气得不轻啊” “当然了你们做不义的事儿,难道还不许我生气了不成”霍小燕说着,气呼呼的坐在圆桌旁。 容菀汐觉得,剩下的就是他们的家事了,她和宸王再留在这里,显然是不太合适的。因而抱拳道:“楚师兄,我们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还不知师弟师妹高姓大名呢”楚千寻十分有礼的说道。 “我叫王菀汐、这位是我的小师弟陈风。”容菀汐介绍道。 “好,改日在下必定登门致谢。”楚千寻道。 “我不许你们走”霍小燕起身,抓住了宸王。 对楚千寻道:“要走你走,我们还没说完话儿呢” ------------ 第一百三十五章:一箭多雕 “哎”楚千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但面上却并未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而是对宸王笑道:“陈师弟,那就劳烦你们二位再多留一会儿吧也就几句话的功夫,我和小燕解释完了,就走。” “没什么可解释的,你回去告诉霍小蝶,就说我不用她管,她只管追求自己的幸福去就是了。我是嫁给什么李奇云还是李怪云,都和她没有关系”霍小燕依旧在赌气。 “小燕”楚千寻道,“你真的误会你姐姐了。原本我是打算早向你爹爹和我爹摊牌的,但是小蝶不许。她担心一旦我说了要娶她,我爹就会代李奇云求娶你。你姐姐觉得李奇云心术不正,所以如果你们姐妹两人,非要有一个人嫁给她的话,她宁愿是她自己。她甚至觉得,让你嫁给我,至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谁要嫁给你啊”霍小燕嫌弃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你当宝贝的要我选,我宁愿给陈大哥去做妾,我也不要嫁给你这个无趣的人” 霍小燕说着,抱紧了宸王的手臂,好像真的要立刻跟了他似的。 宸王有些尴尬的看了容菀汐一眼,但容菀汐却没事儿人一般,面色如常,根本没有看他。 “小燕,你别和我抬杠”,看得出来,楚千寻也有些着急,但却依旧很有耐心的缓缓说道,“如果不是想要想一个能将两件事情一起解决的法子,我们是不会拖到今天的。你也知道如今的情况有多危急。其实昨晚,已经经过了一番惊险了。昨天李奇云就威胁你姐姐,说晚上就要向你姐姐求亲,但你姐姐并没有告诉你。” “因为她还没想到一个稳妥的法子,所她甚至没有告诉我。你说,如果昨天李奇云真的当着几大掌门和师兄弟得面儿,求娶了小蝶,而你爹爹答应了,这事岂不闹大了,更难挽回了幸亏昨晚李奇云没有说。小燕,你姐姐之所以没有将李奇云的恐吓告诉我,就是因为她决定了要牺牲自己。” “那就牺牲去嘛干嘛忽然又不牺牲了呢说得这么好听” 霍小燕还在生气,或许只是嘴硬而已。 “小燕,过分了啊”容菀汐轻轻拉了她一下。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再说了,我原本也是很大度的嘛我自己的事情,我有办法解决,你们就先把你们的事儿解决了再说吧。”霍小燕道。 “哎”楚千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霍小燕听明白了没有。 但该说的,他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也是啰嗦。小燕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姑娘,过一会儿,等气儿消了,她自己是会想明白的。 “小燕,那自己想一会儿,我和小蝶去见你父亲了。我就和她说,你已经理解她了,你看这样可以吗”楚千寻对自己的这个准小姨子,真是耐心十足啊。 “可以可以”霍小燕摆摆手,“快走快走,我们玩儿着呢。” 楚千寻看了容菀汐和宸王一眼,眼中有拜托之意。 看得出,楚千寻对霍小蝶用情很深,不然怎么可能对霍小燕如同自己的亲妹妹这般,如此包容她、担心她 因而容菀汐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定心丸。 楚千寻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开门走了。 容菀汐和楚千寻就只是君子之意的往来而已,但是宸王看在眼里,可是觉得有些不痛快的。 因而也和霍小燕闷声儿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小燕,你刚才说,你已经想到了对付李奇云的办法,是什么” “哼哼”霍小燕一声冷笑,这话说得也是够豪放的:“他要是敢向我爹求娶我,我就阉了他” “啊”吓得宸王立刻从游魂儿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了。 “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你才是妇人呢人家明明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好吧”霍小燕道 其实不仅仅是宸王,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容菀汐,这一次也不能站在霍小燕的立场上了,而是觉得,她真的够狠。 “但其实啊,李奇云那人是很谨慎的。虽然咱们都看出了他一定要娶一个霍家女儿的意思,但原本他想要娶的是你姐姐,忽然你姐姐许给了别人,他总不能立刻就向你爹爹提亲,说要求娶你吧所以只少在两三个月内,你是可以放下心来的。最快,他也要在两三个月后,再和你父亲提亲,说有多么多么喜欢你。” “可是那不还是会提亲的吗哼哼所以我的剪刀都已经准备好了。我才不会嫁给他呢。到时候我就说,说他要对我用强的。哼” 容菀汐和宸王相识笑笑,显然都是拿这个倔强的小丫头没有办法了。 但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容菀汐刚刚和霍小燕说的话,并非是哄她,而是认真的分析。 刚开始他们听霍晓燕说这危局的时候,只注意到霍家的两个女儿,是必要嫁给青云山庄的两个行首大弟子的,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李奇云向霍掌门求娶霍小燕的可行性。 如霍小燕所说,一旦李奇云向霍家开口,霍家不能拒绝他,那样是明摆着瞧不上他。这话不假,但这也是要分时候的。如果李奇云在求娶霍小蝶失败之后,立刻求娶霍小燕,霍掌门非但不会答应,反而还会震怒。 所以李奇云又不是傻子,就算他真的非要和霍家名正言顺的联姻不可,也一定要等一阵子再说。要让霍掌门以为,他只是和霍家有缘,恰好喜欢上了小蝶的妹妹而已。 而到那个时候呵呵,其实已经不存在“那个时候”了。 在武林大会之后或者之前,李奇云在青云山庄的日子也就到头儿了。所以霍小燕完全不用有多担心,更没有阉了李奇云的机会。 但这些话,现在是不能和霍小燕说的。谁知道她这个大嘴巴,会不会弄得人尽皆知 又陪霍小燕说了一会儿闲话,容菀汐和宸王就告辞回青柳院去了。 原本是去借聆音琴和探讨琴谱的,结果却当了垃圾篓,让霍小燕倾吐了这么长时间。 回到青柳院的房中,容菀汐一直想着今晚的事儿。想要仔细想一想,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会不会有什么纰漏。因而只是手托腮坐在圆桌旁,沉默不语。 宸王看容菀汐在圆桌旁坐了那么半天,怔怔出神,还以为她在想楚千寻呢。 一瘸一拐地坐到她面前,问道:“楚千寻真那么好看你真的觉得他比我好” “啊什么啊”容菀汐有点儿发懵。 看到容菀汐这懵住的样子,宸王心内一松,心想,原来不是想楚千寻啊。 “你在想什么呢”为了缓解尴尬,宸王正色问道。 但这小女子,却是忽然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半晌,问道:“你吃醋啊” 问完这句话,容菀汐自己都愣住了。 问他这话干什么她是脑子出问题了么 没等宸王的回答,便转移话题道:“我在想,今晚还有什么事儿是咱们没有想到的。我在想这事儿得解决办法来得太突然太容易了,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是不是我们把这事儿想得简单了” “没什么不正常的”,宸王道,“其实解决之法来得也不算突然,只是我们刚好遇到了而已。如若不然,在今晚的夜宴上,这些情况也还是会发生的。因为楚千寻也不是草包,他也想到了,必须要在今晚行动。所以其实李奇云的败势是定局。” 容菀汐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是我太紧张了,瞎想了。” 宸王笑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太紧张,是不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 容菀汐愣了一瞬 宸王也愣住了。随即,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轻松笑道:“哎呀晚上有好戏看了你说说,镇国公府那边也真是够倒霉的了第一次的局让咱们给破了,第二次的局,呵呵根本就不用咱们出手,原本对方就是不靠谱的。” 容菀汐也没再说什么。 “菀汐,你去给我烧水呗,我想换药。不然晚上要走到青云山去,指不定又要肿起来了。”宸王道。 “好,我这就去。”被他指使着,容菀汐却是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的去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宸王似乎是有意化解气氛中的暧昧和尴尬 出了门儿,深深呼吸了几下,觉得头脑清醒得多了。 可却还是想不明白,宸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气氛暧昧尴尬一些,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吗他不应该趁势发挥一下怎么反而主动化解了 宸王殿下果然是风月老手啊,或许他玩儿的套路,就是要让她迷糊。因为迷糊,才会去想,时间长了,他不也就住进她的心里了 果然玩儿得很深呢容菀汐摇头笑笑。 “王师妹”正往小厨房那边走,忽听身后响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宛若空谷莺啼。 ------------ 第一百三十六章:一曲江湖 一听这声音,容菀汐就知道,是美人儿来了。自然是有些惊喜的。 回身看去,笑道:“小蝶师姐怎么来了” “刚刚在凌霜院里,我听你说,要找我探讨琴谱。因为有些事儿,怠慢了你。刚好寻哥去办了,我就过来了。”霍小蝶很平稳的说着,声音很和缓温柔。就好像楚千寻去办的事儿,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采买而已。 容菀汐不免又对她更欣赏了几分,笑道:“其实啊,不是我想要找师姐探讨琴谱,是我家相公。说来惭愧,小妹的琴艺呵呵,差得很哪。” “哦,这样啊”霍小蝶听了是宸王,也没有什么为难之色,依旧是很温柔和缓的说道,“我现在进去,可方便么师妹要去做什么可否等过一会儿我走了,你再去呢” “嗨,其实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容菀汐边往回走,边说道,“是我家相公要烧水泡脚,想要换膏药呢。霍师姐,你送来的药粉,真的挺管用的。就是那个味道” 霍小蝶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这臭药苦口,便也利于脚了” 容菀汐见霍小蝶的言谈举止,真是越瞧越喜欢。虽说温婉端庄,但也不至于古板,不会失了灵动。 一想到宸王无缘这样的女子,还真是挺为宸王感到遗憾的。 给霍小蝶开门,说了声:“师姐请。” “有劳师妹。” 宸王早就听到了她们二人在门外的谈话,此时已经准备好了他的琴谱。但却是站在门口儿,也没有要迎霍小蝶进去的意思。 “小蝶姑娘,我这谱子里,总有几个音吃不准,手边又没有琴。其实探讨琴谱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要借小蝶姑娘的聆音琴弹奏一曲,不知道小蝶姑娘可愿意借我我并不带走,只在小蝶姑娘面前弹奏一曲,我们一起探讨一下哪里有缺失,将这谱子完善了。可好” 宸王真是够直接的,连客套都没有,堵在门口儿就说了这一番。容菀汐扶额,很想要表示自己不认识他。 “原来是这样啊这有何妨”霍小蝶笑道,“陈师弟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其实那天我说聆音琴旁人碰不得,只是说给李奇云听的。若是遇上了懂得琴韵的人,能让其用聆音琴弹奏一番,实是我的幸事。若陈师弟不介意,现在且随我回凌霜去,直接在那边用了午饭吧。” “也好,如此便叨扰了。”宸王连一句客套都没有,就直接应了美人的约。 容菀汐听这两人相谈甚欢,更觉得遗憾了。 “寻哥也是精通音律之人,等下你二人切磋起来,定然如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畅快至极。”出了门儿,霍小蝶笑道。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心里想得是,我家相公琴韵造诣,一定比楚公子强得多了。一会儿若是让楚公子丢了脸,可怎生是好 可宸王却没有领会到容菀汐这般心内赞美,而是道:“怎么,你觉得我不配和江湖第二美男切磋不成” “哎”容菀汐扶额,懒得搭理他。 “哼”,宸王轻哼了一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打脸了。” “要说打脸,也该是我啊”,霍小蝶笑道,“师妹只有面上有光的份儿。” “哼哼”容菀汐也学着宸王,哼哼了一声。 心想原本是件面上有光的事儿,但是被你的胡言乱语弄的,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觉得丢脸。 又回到凌霜,到了霍小蝶的房间,楚千寻还没回来呢。估计是和霍延庭正谈着呢。 容菀汐见霍小蝶只是面色沉静地在调琴,并未有任何担忧慌乱之色。 “霍师姐不担心吗”容菀汐问道。 虽然知道霍小蝶的回答,但还是想要问出来的。觉得听这样的美人儿说那样的波澜不惊之语,也是一种享受。 “不担心”,霍小蝶道,“寻哥是个办事很稳妥的人,而且父亲也很疼我,他们好好儿谈、一起商量着,一定会商量出一个好结果来的。这是好的一面,我无需担心;若是事情并非如我所想,而是有什么意外变故,这变故并不是我们能预料得到的,所以我担心也没用啊最坏的情况,大不了以死明志罢了。” 霍小蝶说得轻描淡写的,但这却是她的终身大事,甚至于事关生死。 “菀汐,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和你一样聪慧淡然的女子呢,如今总算见着一个了。可见你二人有缘。”坐在桌边摆弄琴谱的宸王,头也不抬地笑道。 被他这么毫不避讳地夸着,容菀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说什么。因为她不确定如果她继续这一话题,宸王还会说出什么言语来。小蝶姑娘的婚事正麻烦着,可他们却在这里秀恩爱未免天理不容啊。 宸王可以口无遮拦的夸奖她,却不代表她自己要这么想。她自己心里清楚,和霍小蝶比起来,她可是差得远呢。 至少,她无法做到这般淡然。单只是对宸王的安危这一点,她就做不到。 说话间,霍小蝶已经调好了琴。 宸王坐在聆音琴前,弹奏起他谱的曲子来 这曲调儿,前调儿十分悠扬、中调儿便是激越、及至后调儿,便是如同夜半低语一般轻声絮絮 虽然有几个音宸王在尝试着,但却并不影响这整支曲子的已经,因为他的琴艺极其高超。虽说没有用内力,只是正常弹奏,便已经达到了和霍小蝶昨日在山崖边用内力弹奏得那种,直入人心的境界。 一曲罢了,霍小蝶许久才回过神儿来。起身向宸王施了一个女子的屈膝之礼:“今日听先生一曲,方知何为人间至美之音。小蝶琴艺疏浅,昨日竟然还敢在先生面前卖弄,实在惭愧。” “姑娘这是干嘛”宸王忙上前来扶起了霍小蝶,“我们就只是抚琴切磋而已,又不是什么输赢较量,姑娘何必行如此大礼。” “小蝶心内敬重先生”,霍小蝶顺着宸王的搀扶起身,歉然道,“先前还因家妹的一些言语,误会了先生的为人。如今听先生能弹奏出这般磊落坦荡、又深情绵绵的曲子来,便知先生一定不是那会调戏小女子之人。小蝶误会了先生,真不知该以何赔罪才好。” “呵呵这个其实也不是误会了。”宸王有些尴尬地笑道。 不光是宸王觉得尴尬,就连容菀汐,都替他觉得尴尬了。 宸王心胸内是有一番坦荡宽广的天地不假,但是这人的好色,也的确是真的。 “好曲好曲”忽然门口儿响起了一阵拍掌赞叹之声。 随之,是楚千寻进了屋。 “陈师弟,请受我一拜”楚千寻说着,一抱拳,向宸王揖了一礼。 “楚师兄,这是干嘛快请起”宸王忙扶起了楚千寻。 容菀汐看到,宸王的样子,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而不是例行客套。 “陈师兄让我听到这样的曲子,该当受此一拜。”楚千寻郑重道。 “嗨这还不是成曲儿呢,有两个音,我还想要再调一下。”宸王道。 “但却并不影响这整支曲子的美妙”楚千寻说着,恍似仍旧在回味呢,“好曲千古难闻哪” 容菀汐也觉得宸王这曲子,谱得当真极妙。 听着,就好像是在这曲子中,经历了整个江湖一般。 先是初入之时的懵懂、只顾游玩欣赏,后是融入其中的畅快恣肆,而再后,便是经历了一番快意恩仇、生死开合之后的,归隐山林,神仙眷侣情意绵绵 当真美妙至极 “不知这曲子,可取了名字没有”楚千寻问道。 “小弟愚见,取了三个字江湖行。不知楚师兄觉得可好”宸王问道。 “好好极好极”楚千寻赞叹道。 容菀汐很欣赏地看着宸王虽说楚千寻赞叹的千古难闻,实是有些夸张了,但是除此之外,楚千寻和霍小蝶的所有赞叹,容菀汐都觉得,宸王是当之无愧的。 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这曲子,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琴曲。 宸王和楚千寻一起探讨着,将那两个定不下来的音给定了下来。原本宸王是想要和霍小蝶一起探讨的,但是楚千寻于琴艺上的造诣更高一些。更何况,如此一来,便成为了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儿了,未免多了继续英雄豪情。 整个探讨的过程中,容菀汐和霍小蝶只是在一旁,满含温柔的看着他们。 知己作伴,红袖添香窗外小雀叽喳,午时阳光正好 屋内,琴声又起 这一首江湖行的曲子,由宸王和楚千寻各自弹奏了一遍,是不一样的韵味儿,却是一样的侠肝义胆、英雄柔情 容菀汐听着,看着,不知不觉,宸王此时的样子,已经在她脑海中深深印下了 两曲罢了,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随着他们二人的弹奏,窗外的一切,都陷入到极其静谧的氛围中。仿似这院子里的一切,都在聆听着这难得一闻的江湖好曲。 ------------ 第一百三十七章:各自走局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在弹这么好听的曲子呢”有人不敲门就开了门,毫不客气地闯入霍小蝶的房间中 。 见妹妹来了,霍小蝶忙迎了上去:“小燕,你还生姐姐的气吗” “算啦,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计较了”霍小燕大度的一摆手,随意在圆桌旁的凳子上坐了。看了眼宸王,哼道:“刚刚你还说要抓了人来向我赔罪呢,现在倒好,跑到这里给人弹奏妙曲来了敢情儿是骗我呢哼” “君子一言,岂是骗你只是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你自己不也说了,已经原谅小蝶姑娘了吗所以我们这般化干戈为玉帛,有何不可”许是忽悠女孩子忽悠得习惯了,所以面对霍小燕的指责,就想也没想的说出这些忽悠之言来。岂能承认他刚刚说的为其出头,只是随口哄骗而已 说话间,门口儿有青云山庄送饭奴婢的声音响起:“几位贵客,开饭了。” “送进来吧,我们人多,劳烦姑娘多给我们布一些菜。”霍小蝶开门道。 青云山庄待客的伙食很好,虽说及不上酒宴的级别,但是菜品的数量和规模,也足够他们几人小酌一番的了。 宸王推说有脚伤,几人只是小饮怡情。五个人八道小菜儿,两碗汤,高谈阔论着,即便是在这青云山庄里的一处小客舍中,倒也如同在那名酒家里畅饮畅谈一般,极其痛快恣肆。 听得楚千寻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若是我今晚便求娶小蝶,二师兄一定要以为是我和父亲还有陆伯伯商量好的,指不定怎样吃心呢。父亲对二师兄视如己出,为保他常在正途,实在用心良苦。可我们今日此举,却等于把他给卖了” 楚千寻说着,自己喝了一口闷酒,紧紧握住了霍小蝶的手,郑重道:“但即便如此,我求娶小蝶的心意也是不会变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日后再向二师兄解释、再向父亲陪罪了。” 容菀汐笑道:“令尊是个极明事理的人,想来是不会怪罪楚师兄的。而至于二师兄那边,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自小儿一起长大,兄弟情,自然是重于男女之情的,想必别扭一阵子之后,自己就会想通了。” 宸王看了容菀汐一眼,心想你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给人灌汤,真的仁义吗 但心底里却有些暗暗欢喜。看来这小女子对楚千寻也不怎么样么,的确是他多虑了。 怎么搞的竟像是一个拈酸惹醋的小媳妇儿一样。 “但愿如此吧”楚千寻叹了一声,看来是对自己这个二师兄没什么信心的。 但这是青云山庄内部自己的事儿,容菀汐他们,也就只能客套一番而已,实在不能多说些什么。而且楚千寻自己也说了,不管怎样,都是会以求娶小蝶为重的。所以他既然有此觉悟,自然也会承担因此而来的一切麻烦。 几人相谈甚欢,及至午后,青云山庄的奴婢们来收拾了饭桌,他们又在屋内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只等着晚上的夜宴了。 容菀汐和宸王觉得,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这“不眠”,实际上却与他们两人无关,他们只要高枕无忧等着结果就可以了。 谁都懂得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楚庄主是一定不会给明日的比斗留下祸患的。 回到青柳院,容菀汐给宸王烧了水,让他泡脚后换了药膏。屋子里未免又是一阵奇臭的味道。容菀汐还没嫌弃呢,宸王自己却嫌弃得不得了,一瘸一拐地出去了,说要去外面的葡萄架下坐着。 容菀汐看了看那个味儿源,便没有和宸王一起去。 可宸王却是不放过她,把她自床上捞起,硬拖着到葡萄架下去坐着了。 渐渐困意袭来,容菀汐看了宸王的腿一眼,觉得他的腿虽然的,但也总比躺在木头上要好得多吧刚要不客气地借他的腿当枕头睡一会儿,就听有人喊道:“陈师弟” 容菀汐和宸王相视一眼来的人是,李奇云。 “陈师弟”,李奇云走近了,手里提着一坛子好酒,和几个纸包包裹着的下酒菜儿,“说了我这里有好酒的,刚好午后闲来无事,岂能不来与陈师弟畅饮一番” “这”宸王指了下自己的脚,道,“师兄盛情,小弟不胜欢喜,但小弟得双脚皆伤了,现下是不能饮酒的实在对不住师兄。” “没关系,师弟且小饮怡情,轻酌两口吧,就当陪我聊聊天儿了”李奇云像是不知好歹的人一样,宸王说了这番客套的推脱,李奇云却仍旧死皮赖脸的缠着。 李奇云此时过来和他们凑近乎,可是刚好应了他们之前猜到的。既然如此,宸王也便不拒绝了。反正李奇云的图谋是一定不成的,就在他的麻烦上身之前,让他自以为自己得计谋稳步进行着,也无妨。 可容菀汐却是很谨慎的,笑道:“屋后有一个小厨房,那里有一些干净的碗碟,不如师兄把酒菜给我,我去用碟子给你们装上,再烧些热水,温一温这美酒,使其香更浓郁,如何” “好,有劳小师妹了。”李奇云将手中的酒肉递给了容菀汐。 容菀汐接了,却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没什么意义。都知道李奇云是不敢现在动手的,何必如此谨慎明知道不会有危险,却是连那么一丁点儿的危机可能性都不放过。是不是对宸王有些太紧张了 但好在她刚刚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就只是要帮他们热一热酒、装一下小菜儿而已,没有表露出太刻意的警惕来。 宸王和李奇云闲聊着进了屋。李奇云的戏还是很足的,完全是一个一心攀附得势利嘴脸。试探着问道:“陈师弟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看陈师弟如此言谈举止,可见家里并不是那些普通的商贾,一定是世代相传的、颇有底蕴的雅商吧” “小弟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呵呵,小弟惭愧,家里做生意的本事,是半点儿也没学到啊,净学一些游山玩水、喝酒耍女人的本事了。说起来,也是给家里抹黑,家里的事儿啊,不提也罢。倒是师兄如不介意,给我讲一些江湖趣事儿的好。”宸王笑道。 李奇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现在表露出的这番嘴脸,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李奇云的目的,就只是表露出自己的贪财势力之心而已,是并不在乎他的回应的,所以宸王也就随意回应着。 容菀汐端了小菜儿上来,笑道:“酒水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温好呢,你们先吃菜。” “能娶到小师妹这样既美丽又温柔的娘子,陈师弟,好福气啊” 宸王笑笑,待到容菀汐出门儿了,才叹了一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啊。要是依着我自己的意思,不娶妻,自在逍遥才好呢” “哈哈陈师弟果然是个自在逍遥之人啊,我与你当真是相见恨晚哪” 都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闲谈,好在宸王的耐心是很足的,如此应付着,倒也不觉得心烦。就当做没事儿练嘴皮子了呗。而且李奇云带来得这些小菜儿,味道还真不错。可见是青云山庄的哪个私厨做的,和这几日里给他们送来的饭菜很不相同。 “陈师弟平时也随着家里做生意吧家里的生意必然是遍布极广的,不知道陈师弟都去过哪些地方”李奇云果然三句话不离这“家里的生意”。 宸王道:“那些无聊的事儿,我才懒得去做呢。还不如趁着家里人都去跑生意的时候,我自己在家里饮美酒,玩儿美人更痛快一些现在不管,以后我也不想管。我娘子是个聪明的,等到父亲百年之后,就让她来操持家里的生意,我就只管数银票,其不美哉” “哈哈妙极,妙极啊”李奇云竖起大拇指来,一副溜须拍马的嘴脸。 不多时,容菀汐送了热好的酒进来,李奇云招呼容菀汐一起坐下来吃一点儿。容菀汐好一番贤妻的模样,看了宸王一眼,见宸王点头许了,这才坐下,可是给足了宸王面子。 李奇云笑道:“陈师弟啊,果然治家有方啊哈哈” 一番没什么意义的闲谈,东拉西扯的,渐渐也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容菀汐时不时地会为宸王分担一些,和李奇云说上几句,不让宸王太过头疼。可这李奇云真是挺能豁得出去的,很舍得在他们这里花时间,转眼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之间容菀汐提醒了他几句,说是今日一些受邀的小门派的掌门弟子们都会过来,师兄不去招待一下吗李奇云却只是说道,没关系,我已经交代给师弟们去打点了,有什么情况,他们会过来禀报的,我们只管自在喝酒。 真是赶也赶不走的节奏啊 ------------ 第一百三十八章:可笑殷勤 一个时辰后,已是夕阳西下。李奇云瞧着天色,笑道:“和陈师弟、小师妹相谈甚欢,不想竟是叨扰到这个时辰了。因着人多,且顾及着到来的江湖兄弟们舟车劳顿,因而今晚的夜宴提前了一个时辰。估摸着青云山的夜宴已经要开始了,走走走,我们快些过去。” 看样子,是要和宸王一起去青云山。 “小师妹,小师弟”李奇云的话音刚落,就听薛子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前山的夜宴要开始了,我们该出发啦” “薛师弟,你们先走吧。等下我带着陈师弟和小师妹一道儿过去。”李奇云主人一般,开门道。 “啊也好那我先走了啊小师弟”薛子逍看到李奇云在宸王和容菀汐的房间中,有些发懵。 “好,我们随后就跟上。”宸王道。 李奇云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让所有人觉得,他和他们关系很好。让崇阳剑阁的弟子们知道,是一方面,等下他们一起去青云阁,便是另一个彰显关系之举。 “哎呀这个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啊”,薛子逍走后,李奇云不好意思道,“师弟,为兄想要方便一下,劳烦师弟和师妹等我一会儿哈不碍事的,人多,前山那边未必会按时按点儿的开始。” “师兄请便,有师兄带着我们,就是晚一些,又有何妨谁敢怪罪呀”宸王笑道。 “多谢师弟体谅,我快去快回哈”李奇云说着,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看着李奇云跑开的背影,宸王摇摇头,关上房门。冷笑道:“他这是故意拖延时间呢只可惜,机关算尽,到头儿来却全成了无用功。” 容菀汐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笑道:“且让他自以为自己的计划稳步进行着,乐呵一阵儿去。到了明天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明天呢。” 忽然停了手,看向宸王:“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便也找不到镇国公府在这事儿上的把柄了。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若是想要将这个把柄也抓在我们手中,倒是不难”,宸王道,“我料想镇国公府不敢大行事,就只是将这事儿交代给了李奇云一人而已。应该是承诺了,只要李奇云除掉了咱们,便给李奇云足够的财力支持,帮他坐稳这青云山庄庄主、武林盟主的位置。” “若镇国公府那边是心怀江山社稷的,或许是想着要趁着这个机会,借着李奇云之手,控制整个江湖,为朝廷免除后患。当然,他们为的朝廷,并非是此时父皇所统治的这个朝廷。而是以后由他们只手遮天的朝廷。” “他们只用了李奇云一人,成了,他们坐收渔翁之利;败了,李奇云也不敢把和朝中权贵的交易说出来,因为江湖人最忌讳和朝中人勾结成奸的事儿。但如果李奇云落入到我们手中呢为了活命,岂会不说” 宸王一声冷笑,道:“镇国公府那边自以为的稳妥,是在我们不会想到李奇云要暗中害我们的情况下。而一旦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稳妥,要么就是让李奇云别动手,要么就是盯准了李奇云,一旦事败,不能让他落入到我们手中,杀了他。” “不知道现在镇国公府那边,是觉得我们不会看破李奇云,继续高枕无忧呢,还是已经慌了神儿,派人出来做紧急应对了呢呵呵要是前者,我们想要抓住李奇云可就容易了。但若是后者未必不能成,只是不会那么顺利而已。” 容菀汐笑道:“可是还有楚庄主那边呢,他未必会留下活的给我们抓。” “所以说,这就归结到我们想不想要抓住这个把柄的问题上了”,宸王缓缓转动着酒杯,思量道,“若我们真的想要抓住李奇云这个把柄,不妨和楚万里亮明身份,直接让他帮忙,给我们留活口。我们两方联合来对付李奇云,事情岂不更容易但这样也有一个坏处,那便是两名了身份,或许会惹来新的麻烦。” 容菀汐赞同道:“江湖中人多,眼杂耳杂的,就算楚庄主不会将我们的身份泄露出去,但在抓李奇云的过程中,难免被有心人看去了,知晓了我们的身份。所以我们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对”,宸王道,“所以这就看我们怎么选择。如果选择抓住这个把柄,或许会给自己惹来新的麻烦;如果想要只求稳妥,虽然能求仁得仁,但是这个把柄也抓不住了。” “你想怎么选择”容菀汐笑问道。 宸王沉默半晌,道:“后者吧。” 毕竟还是要以这一路的安危为重。若是只有他自己,他一定选择前者。但是如今带着容菀汐,是不能不考虑这小女子得安危的,只能选择后者。 但不将这个把柄握在手中,却也不代表,他真的要白白放弃这个把柄。风华剑阁那边,不是还有四位净尘司的公公呢么无需他将李奇云送到父皇面前去,只要让那四个公公知道了李奇云的企图就可以了。 可如何能让那四位公公知道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这事儿并不好操办,一旦操办不好了,反而弄巧成拙,变成了他的陷害。所以宁可不利用那净尘司的公公们传话,也不能给自己惹上麻烦。 还是稳妥为重,好好想一想。想出好法子便去办,想不出来,就真的放弃了这机会,也无妨。 哪能事事尽如人意哪能事事占尽先机适当的舍弃未尝不可。 其实容菀汐也在想着,看看能否利用那净尘司的四个公公去传话儿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口儿响起了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李奇云抱歉的声音:“让陈师弟和小师妹久等了吧哎呀真是对不住二位为兄找了好久才找到茅房,耽搁了耽搁了” “没事儿,反正前山人那么多,就算我们去得晚了些,谁也不会注意到我们的。”容菀汐笑道。 但心里想得却是,就算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来晚了,你也是有办法让人注意到的吧 三人往青云山方向而去。宸王是真的很仔细着自己的脚,并不快走,而是不紧不慢地缓步走着。估计也是好心,想要在李奇云惨败之前,让李奇云体会一会儿计谋得逞的快乐呢。 到了青云山青云阁前的广场上的时候,酒宴已经开始了。 因为今晚人多,所以夜宴并不是在青云阁内,而是在青云阁外的这一大片大理石空地上。江湖各门派的代表尽皆在此,放眼望去,总有五百人以上了。十人一桌儿,这片大理石空地上,共有五六十桌儿。四方的四个大理石高柱上,挂着四颗极其璀璨的夜明珠。可见这青云山庄的豪奢。 但却也并不没有什么炫耀铺张的作风,因为这四颗硕大的夜明珠,昨晚并没有,而是今晚才放上去的,估计只是为了照亮之用。 “抱歉抱歉”三人上了台阶,到了宴饮的场地,没走出几步儿,李奇云就抱拳扬声道:“小弟来迟了因着和我陈师弟在房中饮酒畅谈,忘了时辰,以致晚了这些时候才到。身为青云山庄的弟子,自己却错了时辰,实在有失体统啊” 他的声音中灌注了内力,这一扬声,可是大家都听到了。 “师父徒儿来迟了,请师父责罚”李奇云说着,抛下了容菀汐和宸王,用轻功飞到青云阁前、石阶上的那长餐桌旁去。 噗通跪地,扬声道:“师父,如此盛事,徒儿却来迟了,恳请师父责罚只是徒儿与陈师弟一见如故,陈师弟与我也是相见恨晚,是徒儿这个做兄长的忘了时间,以致我二人聊得晚了些。恳请师父千万不要怪罪陈师弟,都是徒儿这个做兄长的不是,恳请师父只责罚徒儿一人” “呵呵我儿快快请起”,因为人多地方大,所以大家说话,未免都是要用上内力的,楚万里也是如此,朗笑道,“奇儿能遇到知己好友,为师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怪罪于你莫要再自责啦就只是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而已,没那么多讲究的。我儿快快入席去吧。” “徒儿多谢师父”李奇云扬声道。 此时,容菀汐和宸王已经坐到崇阳剑阁的席位上去了。 听李奇云如此说,萧河他们未免一脸诧异的看着宸王和容菀汐。 宸王摇摇头,无奈道:“盛情难却啊呵呵,推都推不得。” 薛子逍道:“莫非是二师兄见小师弟言谈举止不凡,料定了他是大富大贵之家的人,有意巴结” “呵呵”宸王苦笑了一声,点点头。 “哼,我早就觉得李奇云有些心术不” “嘘芙蓉,咱们别谈论青云山庄的事儿。为客之道可不能忘。”萧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了赵芙蓉的话。 一时大家都谨慎起来,都不说话了。 “哈哈陈师弟”李奇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 第一百三十九章;江湖盛宴 李奇云很热络地拍了下宸王的肩膀,笑道:“好在你师父也没有怪罪于你,不然让为兄心里如何能安哪” 看到李奇云这么巴结他们崇阳剑阁的小师弟,崇阳剑阁的师兄师姐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却也都没有说什么,只当做没看到他这个人了。 “师兄放心,我们师父是极其宽和的人,不会责怪的。”宸王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奇云好一副好兄长的样子,又拍了拍宸王的肩膀,笑道,“那陈师弟你先和你的师兄弟们聊着,为兄先去忙,等下有空儿了,再来找你聊天儿。” “师兄请便。”当着崇阳剑阁的师兄师姐的面儿,宸王是不怎么给李奇云面子的,也没有那个必要。只是微微一笑,颇有距离的说道。 “好,诸位,吃好喝好啊恕我招待不周啦”李奇云向在座的崇阳剑阁的弟子们抱拳道。 李奇云走后,就连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的、只会冷着脸的蒹葭,都忍不住说道:“不够他嘚瑟的。” 一桌人都对李奇云颇有微词,都赞同地点点头。 但因为崇阳剑阁的位置,是青云阁大理石阶下的第二排桌子,距离青云山庄弟子们的位置还是很近的,再加上萧河的提醒,大家都是很小心的。不再说什么,而是只顾着自己这一派的宴饮。 雷停和追风他们坐在紧挨着他们的隔壁桌旁,见李奇云对宸王如此殷勤,未免有些担忧起来。看向宸王这边,担忧地寻找宸王的目光。宸王察觉到他们的担忧,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儿。雷停等人见了,这才转过身去吃饭了。 初夏和知秋这俩小丫头,见着这么多江湖豪侠聚在一起,只顾着看这些江湖人的长相儿衣着、配饰打扮,目不暇接的,哪里有功夫注意到这边容菀汐见这两个小丫头玩儿得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卢采曦顺着容菀汐的目光,看了那两个小丫头一眼,心里是极其不舒服的。好像人人都很有兴致、人人都很自在逍遥,就她一个人是格格不入的。殿下由始至终都没有往她这里看上一眼,昨天也是,就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到了青云山庄,就更是容菀汐的天下了。也不知道容菀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崇阳剑阁的弟子们和她这么熟络,还给殿下安上一个小师弟的名号,也不怕折辱了殿下可偏偏殿下就受了容菀汐的这一番蛊惑,整天跟在她身边,当起了她的小师弟来。 容菀汐这女人,当真有点儿本事。在王府里的时候,好一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出了王府到了江湖中,竟然也能和这些江湖草莽玩儿到一处去,充起了豪放女侠来这世上怎么会有城府这么深的人还真是适者生存啊这要是把容菀汐放到敌国去,容菀汐还不直接当起了叛国贼 卢采曦在这边闷头儿只顾着吃菜,心里想着容菀汐的种种不是。但容菀汐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腹诽着的。正和师兄师姐们小酌畅谈,好不痛快。 “小师妹,你别看咱们几个大宗派的院子里还是很松快儿的,但除了咱们几个一流宗派的院子外,其他院子里,已经拥挤得不成样子了。下午的时候我陪着张师弟招呼客人,见其他的院子里,已经是三四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了,而且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 “而且不光是咱们半山腰这一带,再往上一点儿、下一点儿的那些弟子房般建造的房舍中,也都住满了人。江湖中稍微有头脸的宗派,都聚集在这里了。明儿的比武啊,一定精彩得很呐” 容菀汐笑道:“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很精彩了。这些门派的掌门们的功夫,虽然不如师父这样的一流宗派的掌门高超绝伦,但也一定是很好的。我都怕明天我的眼睛不够用了呢” 萧河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啊,虽说比斗会很精彩,但这一次武林盟主的选拔,其实是没有悬念的。楚庄主少年便成为了武林盟主,如今一坐便是三十年,青云山庄在江湖中得地位,那是不可撼动的。其他的宗派,包括几个一流宗派在内,人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觉得自己的宗派担不起武林盟主这个重担。” “咱师父已经弃权,不参加比斗,霍庄主紧随之;还有药王谷的神医扁鹤,是向来不参加争夺的。这些同辈之人都不参加,李玉山自然也不会参加了,要是败给了小辈,颜面何存而那些二流宗派,更没有争夺的本事了。所以啊,我看这一次的武林盟主,一定还是青云山庄的人,一定是楚公子。” 容菀汐点点头,笑道:“我也觉得楚公子胜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可是明天师兄代表咱们崇阳剑阁上场比斗,可也一定要好好展示我崇阳剑阁的高深武学才行啊。就算咱不做这个盟主,也要借此机会光耀门楣哪。” “嗨”萧河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提什么光耀呢只是不给咱们丢脸便行了。” “大师兄,你太谦虚啦”,鲁子越笑道,“你的功夫要是不好,我们不是更没出看了吗但是呢,大师兄你也千万不要有压力,咱们重在参与嘛反正我们崇阳剑阁重德不重武,你就是输了,也无妨。而且也不能因此而说明我们崇阳剑阁弱啊我们很团结,向来都是打群架的嘛” “你快闭嘴吧你”李子明塞了一块肉在鲁子越的嘴里,让他说不了话 众人哄笑起来,是完全没把这武林盟主的选拔放在心上的,就只当做是自己门派的一次游山玩水了。 容菀汐觉得,并非是这些宗派都没有本事争夺,只是他们或是比较聪明,或是没有占上好时机而已。 如果有那个争夺之心,用心筹谋一番,像是崇阳剑阁这种根基深厚的大宗派,定然是有机会的。但杨景天个性逍遥,不愿意被这些名号所束缚,懒得去谋划。而霍家庄呢,既然要和青云山庄联姻,显然是已经达成共识的,便不可能和他们抢。 至于其他的三个宗派,风华剑阁、福兮谷和药王谷风华剑阁是赶的时候不好,阁主在闭关,且说是闭关,或许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也说不定,而华少晖是个聪明人,不会去趟这趟浑水,喜欢自在逍遥;药王谷的扁鹤,功夫不强,且本人也是个淡泊名利的。 福兮谷的李玉山,容菀汐不认为在之前,他没有抢夺这武林盟主之心。而且应该是少不了要有一番谋划的,只是不知为何,最后却也放弃了。这些宗派都比较聪明,能认得清大势所趋,或是真的淡泊、或是不愿冒险。 所以一旦楚庄主能解决了李奇云,明天的比斗,就是毫无悬念的。一定是楚千寻胜出无疑。 “爹,孩儿有要事禀报”容菀汐正想着,就听到了楚千寻的声音响起。 也是灌注了内力的声音,十分浑厚,响彻全场。 一听是楚千寻的声音,且又说是“有要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下了筷子、放下了酒杯、停止了交谈,只等着楚千寻的话。 此时大理石台阶上、青云阁门口儿的长餐桌上,居中坐着的是楚万里、左右分分别是霍延庭、杨景天,再左右便是扁鹤和李玉山。 听得楚千寻在这个场合说有要事要禀报,除了楚万里之外,其余几个掌门也都停了手,收了宴饮的神态,正色起来。 “寻儿,什么事儿”楚万里用了些内力,但是并不多,声音不高不低的传出。但是从声音中,已经能听出有些不悦了。显然觉得儿子忽然弄了这么一出,实在有些意外。 “爹,霍伯伯”楚千寻道,“儿子想要求二老成全一件美事。” 楚万里虽说有些诧异,觉得儿子忽然在这个场合当众提起,有些奇怪。原本他是打算在武林大会之后,亲自为两个徒弟求娶的。可儿子自己却主动说起了。但倒也并未有什么担忧的,毕竟他已经和儿子说过了,希望儿子把小蝶让给奇云。 儿子是个识大体的人,一直都很懂事,应该不会武逆他的意思的。 可是,却听得儿子道:“爹,霍伯伯,千寻与小蝶两情相悦,如今已经都到了可婚配的年纪,希望爹和霍伯伯能成全我和小蝶。让我二人能得以结为夫妇,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百年好合” “哈哈”没等楚万里开口,霍延庭便笑道,“好侄儿,原来是这事儿啊你们两个小家伙,可以啊背着我们二老,就这么两情相悦了好好极好极” 楚万里原本是一脸为难尴尬的,但听了霍延庭这么说,这一脸的为难尴尬中,又加上了震惊和好奇 好在灯下黑,除了最近这些人,是看不清他的表情的。但最近坐着得这些人,也都没工夫看着他,还忙着看楚千寻和霍小蝶呢。 “寻儿啊”楚万里沉吟半晌,缓缓开口。 ------------ 第一百四十章:先行为胜 “寻儿啊,这是众人都在场的盛宴,你在这里说的话,有诸位掌门为证,有师兄弟们为证,可开不得玩笑啊你是说你看中了霍家的哪个姑娘小燕吗” 楚万里的音调仍旧不高,但却不似之前同李奇云说话之时的那般慈爱,而是有十足的威严夹杂在里头。 “爹,霍伯伯,求二老成全”楚千寻再次说道。 “好贤侄啊,你爹这边,我是不清楚的,但是你霍伯伯现在就能给你一个痛快话儿。只要你二人情出自愿,你霍伯伯一定赞成。”霍延庭朗笑道。 “侄儿非小蝶不娶,小碟非侄儿不嫁,我们自然是情出自愿的侄儿在此谢过霍伯伯,多谢霍伯伯成全”楚千寻深施一礼,朗声道。 事已至此,楚万里要是再不表态,可就真等于故意让霍延庭难堪了。因而也笑道:“霍兄,你这是什么话嘛什么叫我的态度你不知道如今我儿子要娶你女儿,我自然是只有高兴的份儿啊寻儿啊既如此,咱们今日便把这事儿定下来,择良辰吉日,为父亲自带着聘礼,到霍家庄去给小蝶下聘。你看如何啊” 站在高阶下的楚千寻,听了父亲这话,跪地,重重叩首:“不孝子,多谢父亲成全” 楚万里心内叹了一声儿,心想我儿啊,在这事儿上,你可真是个十足的不孝子了。 “我儿,快快请起”楚万里道,“好了,这事儿便定下来了,你放心的去吃酒吧。” “有诸位掌门和江湖兄弟们见证孩儿与小蝶的良缘,孩儿心内欢喜”楚千寻说着,忽然一跃飞起,到石阶上去,拿了他父亲面前的酒壶。翩然落下,高声笑道:“孩儿借父亲一壶好酒,敬在场众人一杯” 说着,又是一跃飞起,沿着最东面的大理石高柱而上,又以此高柱为支撑,皮翩然飞在宴场上空。酒壶倾斜向下,以内力将酒水推出,使得这呈柱状落下的酒水分散开来,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宴场中。 楚千寻朗声笑着,穿梭于四个高柱之间,快活道:“千寻不日就要娶小蝶妹妹过门,心里欢喜得很哪且以薄酒敬诸位,望诸位不弃” 一时众人也在这酒雨中欢呼起来,有的起哄、有的祝福、好不热闹 一滴酒水落在了李奇云的脸上,李奇云狠狠的将它擦下去了。自己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起闷酒来。 宸王拂去了落在脸上的一滴酒水,感叹道:“看起来,他是真的快活啊” 原来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竟是这般痛快到忘形吗 “有朝一日,当你能如愿娶到秦姑娘时,也会是这般快活吧”容菀汐也颇有感叹。 宸王原本也是在想秦颖月的,想着,如果自己当初娶的是月儿,是不是也会如同楚千寻今日这般快活 可听到菀汐这般感叹的话,不免心内一紧,愧疚汹涌而来。 娶菀汐的时候,他是说不上快活的,但却也说不上不快活,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人。可菀汐呢她原本是可以嫁给一个她心爱的郎君,可以被自己的郎君这般快活的对待的。 只因嫁给了他,所以这婚事办得,无悲无喜,平平静静的。 “哎”宸王叹了一声,举起酒杯来,“彼此彼此吧” 容菀汐笑笑,也举起酒杯来,和他碰了一下,倒像是难兄难弟一般。 只是此时的两人,谁的心里眼里,都是只有对方的,没有旁人。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容菀汐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憋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但宸王却按住她的酒杯,没有让她送到嘴里去。 “你们这是怎么啦”薛子逍笑道,“怎么看起来像是生闷气一样啊怎么不为楚师兄感到高兴呢 酒水雨过后,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又放到自己的餐桌上了,气氛已经被点燃,众人的说笑都很畅快,好像被楚千寻的喜悦感染了一般。薛子逍这小屁孩儿,还真是以小卖小,张口儿就说破了他们的态度,弄得容菀汐和宸王好不尴尬。 “就是因为替楚师兄高兴,所以才要喝一杯。你这小屁孩儿,懂什么”容菀汐没好气儿地说道。 “什么叫我不懂明明就是你们两个有问题,还狡辩你们两个看起来好像都很郁闷似的”薛子逍道。 “子逍,别闹了啊。”萧河提醒了他一声儿。 薛子逍可能觉得自己揭了人家的短处,也忽然意识到很不好了。因而出奇的额听话,“哦”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 “三师兄喝一个喝一个”一旁青云山庄的饭桌旁,青云山庄的弟子们起哄道。 楚千寻已经回到了座位上,被师弟们簇拥着,少不了要被大家灌酒。 霍家庄那边也是热闹得很,大家都起哄,让霍小蝶到青云山庄那边去,说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干嘛还在娘家 如此欢快的气氛中,容菀汐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和月光,向青云山庄的饭桌那边看去,只见李奇云正一杯一杯地自己喝闷酒呢。 并未回头,就这么顺势在宸王耳边低声道:“我看,李奇云这是自找死路呢。把自己给灌醉了,不说撒酒疯儿吧,也一定不剩什么脑子了。” 宸王嘴角一勾,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弯月。在容菀汐耳边道:“他活不到明天了。”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这么痛痛快快的走吧,自己这边也别想着抓住他这个把柄了。江湖中的事儿,就由他们江湖中人以江湖的规矩自己去解决。至于朝廷中的事儿,也自有朝廷中的解决方式。 有净尘司的四人跟着,想来之前他们做的那番“王妃被劫”的假象是不管用的了。净尘司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儿,他们定然已经看出了那些所谓的劫匪,就是他的护卫。所以现在,这一路上的情况,父皇都是了如指掌的。 但父皇也未必会因此而怪罪于他。因为只要他说,自己察觉出了有蹊跷,想要借着去江湖中转悠这一阵子,把身后的危险都引出来,免得带到江淮去坏事儿,父皇是会相信的;而且,现在想来,一旦父皇对有人暗杀他的事情有所了解,必然也会理解他在路上故意耽搁的意图。 故意晚些到,便是要少搀和那三淮之事,免得有人借机加害他。他到得晚,太子那边的一应规划都已经做完了,他过去,若有大的纰漏,就参上太子一本,以分太子之权;若太子那边没有大的纰漏,他就乐得清闲,喝花酒抱美女,乐乐呵呵的过这一阵子。 父皇对他的品性很了解,所以他玩儿,只要他不坏事,父皇是不会怪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要太子参他的时候,他有合理的话来应对就行了,父皇是绝对不会在意这事儿的真假的。 他之前是这样判定的,现在依旧如是。所以那四个净尘司的人,爱跟着就跟着去。哪怕是跟着他去花柳之地,他都没什么可担心的,多了四个护卫,又不用花银子,多好。 ------------ 第一百四十一章:师徒之间 容菀汐一直在脑海中想着如何抓住李奇云这个把柄,但最终也没有一个最为妥当的方式来。害怕弄巧成拙,所以最终只能放弃,并不说这把柄之事了。宸王说,李奇云活不到明天了,那意思也就是说,放了他这个把柄,不打算利用了。 看来宸王也是没想到法子。所以心知肚明的事儿,她便没有问出来的必要。不管什么时候,稳妥总是要放在“求胜”的前头儿的。 但若是遇上高明的对手,比你快了那么一步就会落得李奇云的下场。好在宸王身边,并没有这个比他高明的对手。至少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太子虽说有些小聪明,偶尔也会得胜局,但和宸王比起来,“高明”二字是谈不上的。 只是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万一太子刚好赢了一招、刚好那一招是对他们至关重要的,一招不甚,就会满盘皆输。到时候,下场未见得会比李奇云好到哪里去。 其实追根究底,李奇云的惨败,并非是他的“稳妥”所致,而是他的轻敌所致。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该想着自己成功之后的事儿,而是要把在未成功之前,所能得到的利益先得到手,以避免别人捷足先登。 可他太想赢了,把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谋划,都放在了最终局上,却忘了在这过程中,他有可能一步掉进陷阱里出不来,根本走不到最终局。 酒宴散去,容菀汐和宸王随着崇阳剑阁的人往山下走,并不关心这青云阁中接下来的情况,也并不关心这青云山上今晚会发生的一切。他们要看的,只是明天的结果而已。然后再看一阵打斗的热闹,就该重新启程了。 到了索桥边,宸王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容菀汐觉得有些不舒服,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换做扶着宸王的姿势,道:“索桥上摇晃,你可得小心一点儿。如果在咱们下山的时候你的脚还好不了的话,路上可是更麻烦了。” 宸王也不再重新去牵容菀汐,而是顺着他的搀扶,一瘸一拐的走着。他本是下想要走快一些的,但是这小女子只是目视前方的夜色,脚步平稳,除了抓紧他手臂的手之外,已经未见有丝毫害怕的表现了。宸王有意想要锻炼她,所以反而走得慢了一些。 下了索桥,一路无话地回到房中。 今晚,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好像因为酒雨之时的那一番话,两人心里都不舒服。但这不舒服,却并非是因为和对方生气,而只是因为和自己较劲儿。 心照不宣的谁都不问起,谁都不打破这平静沉默的气氛。直到容菀汐烧了水回来,两人才开始了交谈。 “这一阵子可把那两个小丫头给闲坏了,却把你给累惨了。”宸王道。 “难得有出来玩儿的机会,就让她们痛快玩儿吧”,容菀汐笑道,“只是这些小活儿,我还干得动呢。” “可”宸王原是想要说“可我心疼你啊”,但没等脱口而出,就已经被他咽下去了。 随口说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实在不是难事。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在她面前,却是说不出了。原因只是怕她觉得假。 当你怕一个人觉得你的话假的时候,就说明,你自己认真了。 “哎”宸王轻叹了一声,摇摇头。 心想,要是以后都不能调戏这小女子了,可是太无趣儿了所以啊风北宸,你在想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而已,有什么不能调戏的你的本事呢你的套路呢什么时候做起了腼腆小少年来这些年阅过的女人,都白阅了吗 “你说说,让你每天为我烧洗脚水,我多心疼啊王妃这娇生惯养的,哪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容菀汐盯着他眼睛的样子给打住了。 “怎么了啊”宸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东西吗” “不然你让云裳去烧啊”容菀汐道,“不还是舍不得自己的丫头我就纳闷儿了,明明是你的事儿,为什么说得理所应当的,我不去做,就要让我的丫头去做” 容菀汐想了半晌,总觉得宸王的话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刚才忽然一个念头儿闪过,立马就通透了。他说初夏和知秋两人闲得慌,可这原本就不关她们的事儿啊。 宸王还真是老奸巨猾,会转嫁责任啊。 “我不是不想让她过来打扰咱们嘛”宸王道,“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就你我夫妻二人,不要有那么多人天天在面前转悠。” “我谢谢你了”容菀汐说着,端起他的洗脚水,拿出去倒了。 回来,宸王已经擦干了脚,坐在床里晾着呢。一看这样儿,容菀汐就知道,一定是等着她给和药膏呢。 算了,左右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他的复原能力再差,有霍家的奇药膏,还能撑着十多天不好 捏着鼻子,任劳任怨地给宸王和药膏。 宸王枕着头,看着烛灯下她的背影,怔怔失了神 青云山,青云阁。 “师父叫徒儿留下,可有吩咐”组织着奴婢和小弟子们收拾了夜宴后的狼藉,师父叫住了他。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师父说的一定是和霍小蝶的婚事了。 可是有什么可说的明摆着是他父子二人联合着霍庄主一起设了一个圈套,让用拖延之术耗着他,等到他来不及应对的时候,再杀他个措手不及。 呵呵只可惜啊师父,你以为我就真的那么听话你以为我就真的能被你的假情假意收买了,被你一个主事和主婚的恩惠给打动了师父啊,你未免也把你的徒儿我,想得太简单了些吧 幸亏我早作准备,你还不知道,我已经练成了我派避而不用的禁术“袖手乾坤”吧 明天,只要我在我的衣袖上淬上麻药,自己事先服下解药,你那宝贝儿子就算脑子再聪明、招式再灵便,我就不信他在头脑被麻痹住的情况下,还能应对自如。 只要我能偷偷使出“袖手乾坤”来,瞬间断了他的手腕,剑尖直指他的咽喉,我就不信,这当众比武的结果,你还能不认不成 我派的“袖手乾坤”,讲求用暗招拗断他人的脖颈。而我并不拗断你儿子的脖颈,我只要断了他用剑的那只手,自此让他成为废人就行了。而且你放心,我会用剑气作为掩饰,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用剑气不小心震断了你儿子的手腕,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我是用了我派的禁术,包括你。 楚万里在恭敬听候吩咐的二徒弟面前来回踱步,半晌,才叹了一声,歉然道:“奇儿啊,今日之事,为师真的不知情。但你师弟他,也并不是有意要坏你良缘的。你也知道,你们师兄弟几人,都醉心于武学,平日里大家都是很少谈及感情的事儿的。” “就像你不知道你三师弟喜欢小蝶至深,所以才要求娶小蝶一样,你三师弟他,也不知道你对小蝶的心意这么深。不然以你兄弟二人的心性儿,是一定会互相谦让的。如果你知道了你三师弟非小蝶不娶,想来也不会想要求娶小蝶,是不是” “不是啊师父”,李奇云笑道,“可我也是非小蝶不娶。但不同的是,我有师父的允诺,师父说好了要替我求娶小蝶的。可三师弟却没有。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是要遵从师父的意思,按照咱们说好的来办的。这说好的事儿,中途反悔总是不好的。” “呵呵是啊是这么回事儿。”楚万里颇为惭愧,而且也听出了徒弟说他出尔反尔的意思,担现在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拼着这张老脸,想徒弟道个歉了。 为人师表的,做错了事,更不可逃避。 “奇儿,这事儿是为师的不是,为师对不住你啊。”楚万里叹了一声,说道。 “师父”,李奇云一抱拳,道,“师父待徒恩重如山,徒儿又岂敢埋怨师父岂敢让师父给徒儿道歉只是徒儿这心里,到底也是不好受的。” “奇云哪,你是个好孩子,为师知道,这件事情委屈你了。”楚万里道。 “徒儿不敢欺瞒师父,徒儿是觉得很委屈。事情刚发生,徒儿心里正委屈着,也不敢说,是一点儿都不抱怨师父的。但师父放心,待徒儿静心几日,一定会平心静气的接受的。请师父给徒儿一些时间。”李奇云道。 不能说自己一点儿都不在意,不能说只要是师父的安排,他绝对没有异议。那样太假了,会引起师父的怀疑。所以还是要承认下来,直接挑明了自己心里不舒服。但也要让师父知道,他会自己调节好,不会让此事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师徒感情。 这样折中的处理,要比直接恼怒地质问师父、或是假惺惺地说不理解服从,要好得多。 只要过了明天,一切都不一样了,所以现在这点儿委屈,算得了什么就再他面前再装最后一次乖徒儿吧。 ------------ 第一百四十二章:父子夜话 师父,您也不能怪我和您玩儿假象,我这可都是跟您学得啊。2yt。就像您一直对徒弟们做的一样。 心底里明明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明明偏袒着自己的儿子,明明死护着庄主之位、死护着所有绝妙剑招给自己的儿子,可却总要装作严师慈父的模样,总要装作无私心的圣人。你累不累啊 如今事情都摆到我眼前了,你还在这里和我装慈爱呢师父,我是您老教导出来的徒弟,我到底是不是傻子,你心里还不清楚么所以事到如今,你仍旧把我当傻子一样忽悠,是不是您老人家有些老糊涂了 楚万里又踱步了半晌,也觉得再说什么抱歉之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而笑道:“也好。徒儿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为师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这两者孰轻孰重,你最终是会想明白的。不像寻儿,嗨那小子,真是要气死为师了你们兄弟几人中,为师原本以为,步儿最没出息,却没成想,竟然是他” “哎”楚万里叹了一声儿,又笑道,“奇儿,你放心,你的婚事呢,为师一定上心。没了霍家小姐不要紧,江湖之大,好女儿是很多的。为师会为你留意着,若是你自己看重了哪个,也要和为师提起才是。” “嗯,如此,就有劳师父费心了。”李奇云仍旧表现得很沉闷。 师父看起来为人十分宽和,但实际上,是个很谨慎很多疑的人。他可不认为这一番交谈,真的是师父在和他道歉。师父多半是借着这一番交谈,来看他的态度,想要确定一下他有没有反心。 只是他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如果连这点儿意思都看不出来的话,岂不是白活了 但想来,自己今天的这一番应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也忙活一天了。”楚万里道。 “师父也早些休息,徒儿告退。”李奇云向楚万里抱拳道。 “嗯。”楚万里一脸慈爱地点点头。 看着李奇云离去的背影,楚万里的眉心却紧紧锁了起来。 光是从奇儿的表现来看,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既不是过于顺从,也不是过于恼怒。2yt他的反应,既合乎人之常情,又有身为弟子该有的孝顺隐忍。可这心底里,却总是有些不放心。 楚万里在青云阁中缓缓踱步,想着一直以来这个徒儿的作风和真正品性。他的这个二徒弟,自小便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机敏和野心。可越是长大,却反而越是平庸保守起来,一切都循规蹈矩的,你交代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这却并不能说明是他的心性儿收敛了,而只是能说明,他在故意遮掩。 因为奇云也并非事事都没看法、并非除了做他交代的事情之外,就什么事儿都不会做。而是该表达、该出手的时候,就立刻去做,绝不含糊。譬如说这次要迎娶霍小蝶的事儿。 如此想来,奇云当真城府颇深,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儿。 “爹”正在青云阁中来回踱步想着,就见这个给他找麻烦的儿子兴冲冲地跑进来。 楚万里面色不悦,道:“关上房门。” “是。”见自己父亲面色不悦,楚千寻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也立刻收了自己的满脸喜色。应了这么一声儿,面色平静的去关房门。 回身,恭敬垂首而立,站在父亲面前。 “你啊你是不气死你爹不罢休是不是”楚万里指着楚千寻道。 “爹,孩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父亲千万息怒,孩儿并不是想要狡辩,并不是不想要认错。孩儿知错了,恳请父亲责罚”楚千寻忙说了一番乖觉的话,跪地请求父亲的责罚。 楚万里又指了指他,也是拿他没办法。这小子认错态度这么好,要是他再发起火儿来,可是太没道理了。 “行了,你先起来。”楚万里抬手,示意楚千寻起身。 楚千寻觉得自己老爹的气性不似方才那么大了,就知道是自己的一番乖觉认错起了作用。因而忙起身,笑道:“爹,小蝶和孩儿都很感谢爹,我们商量着,觉得爹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大胖孙子所以我们打算婚后尽快把这个大胖孙子给爹生出来,让爹乐呵乐呵” “你啊”楚万里指了指自己的儿子。此时,心里已是一点儿气闷都没有了。而是道:“既如此,可别说话不作数。就给你们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得让你爹能把大胖孙子抱在怀里。” “爹,怀胎还要十月呢按您的意思,要是我和小蝶不想要在成婚前做有违礼数的事儿,就只有尽快成婚了。爹,您得抓紧替我去下聘啊” 楚万里点点头,道:“待到武林大会结束之后,爹就为你去操办这件事儿。” 说起明日的武林大会,自然没什么玩笑的心思了。缓缓在一把椅子上坐了,问道:“寻儿,明日的比武,你可有胜算” 楚千寻摇摇头,在自己父亲身旁坐下,道:“儿子对自己的功夫,是有信心的。但是江湖之大,或许会有那一直蛰伏着的高人也说不定。所以明日的比斗,若是儿子胜了,我青云山庄得以连任盟主的殊荣自然是好;但若儿子败了,可见江湖中才人辈出,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喜事啊。” “我儿心胸坦荡,不知这江湖诡谲、人心险诈啊”楚万里叹了一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放眼看去,如今的这些江湖门派,实力能与我青云山庄相抗衡的,的确寥寥无几,但却也不能保证,这其中就没有图谋之人。” “咱们初步掌握的情形倒是很乐观,此届武林大会的参与之人,有野心的没实力、有实力的没野心,所以从其他门派们这一块儿看来,倒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是”楚万里缓缓道,“咱们自己这边。” 但是想来儿子心胸坦荡,是想不到这其中的干系的。罢了,再提醒儿子小心,也是无济于事的。若是对方真有害人之心,儿子在明他在暗,可谓防不胜防。 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让奇儿没有和寻儿交手的机会。甚至是,无法参与到明日的武林大会中去。 出了这样的事儿,他是不能再宽和下去了。如果没出这事儿,用招安的法子,或许能让人放心;但此事一出,奇儿野心被激发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而一旦他不谨慎对待,很有可能,伤到的是他儿子的性命。 他不拿自己唯一的儿子的性命去冒险。所以不管奇儿那边的反应如何、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反心都不能留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好了,你回去早些休息,别因为婚事的事儿而分心。明日全力迎战便是。”楚万里道。 “哎爹,其实我觉得,这武林盟主,儿子不做也罢。与其被盛名所累,不如逍遥自在的好。”楚千寻道。 他知道父亲刚才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父亲的意思是说,让他提防着二师兄。但实际上,如果二师兄真的愿意做这个武林盟主,且得到之后能做得好,他是不介意将这青云山庄庄主之位让出的。 但却也知道,以二师兄的品性,若是真的继承了青云山庄、坐上了武林盟主,只怕会对他们楚家人赶紧杀绝。 “寻儿啊,有些道理,你还是不懂”,楚万里叹道,“咱们青云山庄树大招风,只要不是咱们青云山庄的人做这个武林盟主,不管哪一个门派得到这武林盟主之位,第一个要教训的,一定是咱们青云山庄。而在咱们青云山庄中,如果不是你做上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而是其中任何一个人,我们楚家的基业都保不住。” “甚至于,连你我二人的性命都保不住啊所以说,我们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并不是你说想退,便能退得了的。这江湖中,弱肉强食。每一个弱者,都想要成为强者,以免整日提心吊胆、备受欺凌;可成为强者之后呢,却发现,仍就是每日提心吊胆,那备受欺凌变成了如履薄冰,其实滋味儿也是不好受的。” 楚千寻原本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要听父亲亲口说起,随即便给父亲一个肯定的回答,让父亲放心。 之前他只顾着自己自在逍遥,父亲也不愿意让他被诸多烦恼缠身,因而很多利害关系,都并未和他细细说出。如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愿意接受父亲的教导,想要让父亲知道他明白、他懂得。 “所以说,在江湖中挣扎的人,无论强者弱者、位高位低,都是不容易的”,楚千寻道,“父亲放心,这其中的利害,孩儿是明白的。我楚家列祖列宗凭真本事打下了这一份基业,让我们能享受到这位于高处的荣光,儿子自当捍卫住。这人人皆有苦,绝对逍遥自在的人是不存在的。儿子愿意吞下这份苦。” ------------ 第一百四十三章:为子杀徒 楚万里点点头,道:“身在高处的苦,到底还是比身在低处的苦更体面、更哟尊严一些。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么这尊严二字丢了,岂不是生不如死所以啊” 楚万里拍了拍楚千寻的肩膀:“咱们一点儿差池也出不得。” “但你也不要有压力,以你如今的武学造诣,只要是正常比斗,这江湖中就没有人能胜得过你的。而且就算偶尔失手也无妨,只要能进前三甲便可。接下来的各大掌门推选中,以咱们青云山庄的整体实力,再加上为父稍稍运作,也是不成问题的。你唯一要留意的就是,千万别人给用上了暗招儿。”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小心为之,绝不会失了提防的警惕。”楚千寻道。 “嗯,如此就好好了,回去歇着吧。”楚万里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一句。 实际上,心里是很不放心的。 但不想让儿子有压力,便没有继续唠叨什么,更不可能如同娘们儿一般把这一番担忧表露出来。 “父亲早些安寝”楚千寻走到门口儿,向父亲深深施了一礼。 他知道父亲很为他担心,只是并未啰嗦着明说出来而已。 母亲早逝,父亲又当爹又当娘地把他带大。如今父亲的养育之恩他还没报,却给父亲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将父亲置于不仁之地,实是他的不孝。但事情已经发生,更何况,即便再让他选择一回,他也还是会如此做的。所以唯一的弥补方式,就是明日在比武场上好好发挥,不要让父亲丢脸、不要给青云山庄抹黑。用自己的实力,维护住青云山庄的武林霸主地位。 并非是他们青云山庄非要守住这个武林盟主的地位,只是局势如此,非生既死,他们没有选择。 楚千寻原想着要去向二师兄道歉的,但是从青云阁出来,却改变了这一念头儿。 如果二师兄因此而记恨上他、记恨上父亲,明日的比斗,是一定会出阴招儿的。这并非是他去道歉,便能改变得了的事儿。如果二师兄明日真的出了阴招儿,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便已尽,自然是没有道歉的必要了。 而如果二师兄明日只以实力比斗,那便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且也还珍惜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如此一来,在二师兄面前,他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便是给二师兄些提鞋都不配的。比武之后,定然是要立刻去向二师兄负荆请罪的。 所以今晚他们都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是正是邪、是义是叛,对二师兄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很容易想清楚的事儿,毕竟他原本就是一个极有雄心壮志的人。 儿子离开后,楚万里绕到青云阁后屋去,看了看窗外月色,犹豫了一瞬,还是到了衣柜前。翻出了一身夜行衣,穿好了,戴上蒙面,直接从窗户一跃而出,向他二徒弟的院子去了。 这些不磊落的事情,便由他来做吧。这是身为父亲,该为儿子做的牺牲。 在自己的山庄中夜行,到处都了解,自然是很方便的。一路没有引起任何察觉地到了他二徒弟的和安院外。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偷偷藏在后窗下。 见二徒弟正盘膝坐在床上练心法,这正是一个恰好的时机。 李奇云呼吸吐纳了一番,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酒劲儿、愤懑全都散去了 看了下自己的枕头一眼,从底下拿出一本薄书来。翻了翻,叹了一声:“大师兄啊,你说你从后山禁地中偷出了这本青云禁术来,却是连看一眼都没机会就走火入魔死了。大师兄,谢谢你给我让路。” “大师兄,你千万别恨我。以你的心性儿,就算我不忽然出现去吓唬你,你早晚也是会走火入魔的。我只是少让你在世间受一些苦而已。” 后窗就紧挨着李奇云的床,练武之人身体都很强健,所以即便夜里风凉,李奇云的后窗还是开着一条小缝儿的。 因为楚万里的轻功和屏息都很好,所以刚刚一路走来,是一丁点儿声音都没发出的。但此时,李奇云盘膝坐在自己床榻上的自语,楚万里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免眉心紧锁,狠狠咬牙 原来风儿是被这个孽徒给害死的 他的大徒弟季风云根骨极佳,是个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且于武学上又肯用工,常常废寝忘食,每日四更便起,十年如一日这样一个可以成为青云山庄骄傲的好孩子,竟是被这个孽障给害死的 之前他就觉得风儿的死有些蹊跷,怎得忽然会走火入魔但想来人有旦夕祸福,许是这孩子命薄,毕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蹊跷,也便只能将其妥善安葬了。 原来,是这孽障所为 且更让他痛心的是,他一直以为的最听话的徒儿,竟然如此不顾门规,去那后山禁地中偷书。将那封存已久的青云禁术给偷了出来 多年来他并未如禁地去查看,竟然不知,这本青云禁术已经被他的好徒儿给拿走了。由大徒儿拿走、被二徒儿给抢来了 “大师兄,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说的话吗若不能站到那最极致的高处,怎算活过此生大师兄,如今你是没有到那最极致的高处去的机会了,但是我很快就要成功了。你千万别恨我啊毕竟你没完成的事情,我正在努力为你完成。” 李奇云叹了一声将这本书重新塞到枕头下。平时他的房间,是不许外人进的,而且这两日正在练习其中的招式,所以便是放在枕下压着。原本是缝在枕头里的。 看到李奇云重新开始练功,蹲在窗下的楚万里缓缓起身,眸光阴沉。 这孽障是在心虚呢。害死了风儿,这么多年,他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如此奇儿啊,便让为师帮你解脱。 趁着李奇云正在运功的时候,楚万里的一只手掌灌注了内力,猛然向李奇云的后背击出 察觉到一股猛烈的劲道冲来,吓得李奇云慌忙地一个骨碌,向床下滚去但强劲的掌力,还是击中了他的心脉 “什么人”李奇云惊呼一声,同时,一口鲜血喷出。 不想这孽徒的应变速度竟然这么快,即便这样,都能让他给逃了。可见这些年,这孽徒偷学禁术的确受益匪浅。 李奇云紧张起来,强撑着到床头去,想要那到他的佩剑。对习武之人而言,兵器在手,心就不慌。 然而,窗外黑暗之中,又是一掌击来 这一次,他看到了那出手之人。那出手之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只是一身夜行衣,还蒙着面,让他无法确认是谁。 因着被这忽然出现的行凶之人分了心,躲闪不及,肩膀已经重重吃了一掌。 楚万里不想要惊动其他的弟子,所以并未进屋儿去和李奇云打斗,而是蹲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儿。 敌在暗他在明,李奇云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手握着剑,靠着衣柜躲着。这人掌力极其强劲,但却只是出掌,却也看不出套路来。这人明明功力极深,但却陆好像害怕和他当面较量一下,即便是在他已经受伤的情况下,却也不敢进屋来打斗。这又是为何 李奇云思量了片刻,心里忽然腾升起一个极可怕的念头儿来 难道是师父 楚万里觉得,躲在这里不是办法,他必须迅速解决了这个孽障不然等一会儿,这孽障恢复了些气力,大喊大叫起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如此想着,楚万里忽然从已经破碎的后窗中冲将进去,如风一般,在李奇云还没来得及躲闪的时候,就已经一掌击去这一次,是刚好狠狠击中了李奇云的心脉 “呃”李奇云一声闷哼,睁大了眼睛,看着这蒙面之上的,那一双他熟悉的眼睛。 师父 可他已经来不及应对和呼喊了。 一切,只是在一眨眼都不到的瞬间。 当他终于知道他师父武功有多高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看到自己的爱徒缓缓咽了气儿,楚万里重重一声叹息 抬着李奇云,将他平放在床上。趁着尸身还未冷,血还未凝固。运功将他胸前和肩膀上的掌印给化开了。因内力的逼迫,使得他的全身都呈现如同掌印一般的深紫色。看起来,就想是因走火入魔而断了心脉一般。 忽然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起。 “二师兄二师兄你没事儿吧”是步儿的声音。 步儿就住在隔壁院落,想来是听到了刚刚那一阵掌风击打后窗的声音,过来查看的。 楚万里迅速从后窗冲出,从一旁的院墙处离开。 “二师兄二师兄”院子里,传来他的七徒儿的痛呼。 “二师兄” 楚万里迅速穿行在夜色中,向山顶而去,七徒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听不见了 这事,只有他自己来办,才稳妥。只有他才能做到这样悄无声息的。 次日一早,容菀汐刚出门儿去打水,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儿 ------------ 第一百四十四章:危机自除 “听说青云山庄的二师兄昨晚儿陆死了,是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震断了心脉。2yt。” 是鲁子越的声音。 容菀汐上前去确认道:“真的啊怎么会这么倒霉啊,今天就比武了。” “可不是嘛”,鲁子越道,“我说这也太倒霉了,虽说比武他也不一定能赢,但好歹也能上了比武场啊。可是现在都安好,连上比武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子明道:“这事儿肯定是真的了,我们一早儿起来练功的时候,听到霍家庄的人说的。说是青云山庄那边现在乱做一团了,楚庄主悲痛不已,都不想要主持这个比武了。” 薛子逍扫了扫身上,道:“光是听着,我身上就已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了。一大早晨就出了这事儿,可真是不吉利啊。” “走,我们快去告诉大师兄去。”鲁子越道。 容菀汐没有随他们一起去,而是平平静静的去后面儿小厨房烧水了。 李奇云死了,他们的危机也就解除了。一切都和他们预想的一样,但容菀汐却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这江湖中,和朝堂中一样,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利益算计,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一下就被人给夺去了。 看似逍遥自在,实际上这世上又何曾有真正逍遥自在的人呢何曾有真正能让人逍遥自在的地方呢人人都挣扎在这满是诡谲的天地间,能活着,本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儿了。所谓的逍遥自在,也不过是有些人选择的一种生活假象罢了。 昨儿睡得晚,宸王还没起呢,容菀汐烧了热水回来,宸王还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倒像是没心没肺一般。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个人。看似满腹城府满心算计,可思睡觉的时候,除了那紧锁的眉头之外,整个人竟像是一个小孩子似的。 “少爷,起床了。”容菀汐拍了拍宸王。 “嗯嗯”宸王应了一声儿,一个打挺儿起身。 摇摇头,向外看了眼天色,见天已经大亮了。未免有些心内纳罕,怎么在她身边,这一觉儿就睡得这么沉竟然连她这打水进进出出的他都没有察觉。 之前他的睡眠是很清浅的,哪怕屋子里有一丁点儿响动,他都会醒。。可是和这小女子同眠的时候,却是出奇的放心。那睡眠沉得,就好像是有人在一旁保护他一样。可真是奇怪了,这样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本事 更何况他风北宸何尝又需要仰仗这么一个小女子了弄得竟像是把生死都系在了她的身上不成一大早晨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看到宸王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垂头不动,容菀汐还以为宸王是在缓神儿呢,笑道:“好了,快起吧。我看你再在那里坐一会儿,又要睡着了。还看不看比武去了” 宸王伸了个懒腰,下床来换了药膏,净牙洁面。用帕子擦着脸,听得容菀汐低声道:“李奇云死了。” “嗯”,宸王很平静的应了一声,问道,“青云山庄那边能的是什么由头儿” “说是练功走火入魔,震断了心脉。”容菀汐道。 宸王擦干了脸,将帕子递给了容菀汐,道:“咱们就只管放心地看今日的比斗,;除了他之外,镇国公府那边不可能有别的安排了。毕竟再多的安排,就等于搬起石头砸他们自己的脚了。” “是啊”容菀汐边给自己换洗脸和净牙的水,边道,“只是我对这比武,忽然没有什么兴趣了。” “那咱们就不看了”,宸王道,“我也没什么兴致了。不过就是一些人打打杀杀的,那些招式再美再潇洒,使用招式的人,也不过是一些各有算计的凡夫俗子罢了。现在想来,过来欣赏他们,可真是无趣儿得很呢。” “只是咱们现在离开,净尘司的四个公公可不方便跟上了”,容菀汐道,“既然来了,还是善始善终吧,看完了再走。” “无妨”,宸王道,“我们只随自己的心做事,无需在意他们。他们自然是有办法跟上咱们的。” 说话间,听到萧河在房门外不远处喊道:“陈兄,小师妹” “什么事儿大师兄”容菀汐推开窗子,问道。 “刚刚青云山庄的人来通知,说是比武晚一个时辰进行。青云山庄的李师兄死了,青云山那边忙着发送呢小师妹,陈兄,如果方便的话,咱们去青云山送李师兄一程”萧河道。 “好,刚好我们梳洗完了,这就过去。” “不着急,早饭还是要吃的。想必青云山庄送饭的奴婢们马上就要过来了。虽说出了事儿,但是这点待客之道还是不会忘的。”萧河道。 容菀汐道:“那好,等用过早饭,我们去找大师兄。” “好,那我先去通知别人了哎昨儿还见李师兄生龙活虎的呢,怎么昨晚儿人就没了”萧河叹了一声,往别处去了。 崇阳剑阁和青云山庄的关系向来很好。出了这样的事儿,作为崇阳剑阁的弟子是理应到场的。不管愿不愿意,这面儿上的功夫总是要做好的,而且也方便他们辞行。 原本是来凑热闹的,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凑热闹的心思了。 萧河刚走,青云山庄来送早饭的奴婢就过来了。容菀汐见她们穿着一身白衣,头上都戴着一朵白花儿,心想这楚万里对二徒弟的丧事倒是很重视的。一大早晨的,就弄的这一番大阵仗。 用过早饭之后,随崇阳剑阁的师兄师姐们往青云山去。虽说是青云山庄办丧事,可居在此的人,出于客人的礼数,是都应该到场的。但因为在此的人太多,若是都去青云山,未免会拥挤混乱。因而只是几个与青云山庄平日里最交好的宗派,出了在青云山上的所有弟子,其余的宗派,就只是派了一个两个代表而已。 路上遇到华少晖,见他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在自己屋子里还睡一觉儿的功夫就能死了。可见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有多不容易。趁着还活着,可要及时享乐才行啊” 回身看向容菀汐,笑道:“小师妹,你说是不是” “华师兄,你要再敢调戏我娘子,休怪我不顾情面。”宸王一把揽住了容菀汐的腰,开始强势地宣告主权。 “哎呦陈师弟,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就和小师妹说几句话而已,难道说几句话都不行” “华师兄,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我还能看不出你的心思”宸王道,“这美人儿,就算是不弄到手里、不按到床上去,能与她说上几句话,那也是美事一桩啊,你说是不是” “嘿”华少晖一脸惊喜地看着宸王,笑道,“陈师弟,想不到你竟是一个与我能说到一处去的知己啊可真是陆丰与陈师弟相见恨晚,有机会咱们两个可要好好聊聊,摆酒畅谈一番哪” “师兄,快些走吧再说这样的日子,你这般嬉笑总不太好。”前头儿一个风华剑阁的女弟子回身道。 原本华少晖是走在风华剑阁的弟子们的前头的,但是发现了容菀汐,便放慢了脚步,摇头晃脑的落在最后头儿了。听得自家小师妹的催促,有些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但却也还是一抱拳,跟上了队伍。 容菀汐笑道:“没想到像华少晖这样的人,也有人能治他。” “像我这样的人,你不也一样能治着我吗凡事都有个例外,看来那位师姐,就是华少晖的例外。”宸王道。 容菀汐看了他以议案,心想你的言外之意难道是我就是你的例外 但是宸王没说,她自然也不能让自己当真。 上了索桥,容菀汐快步而行,宸王仍旧快步跟着她,也不充病号了。 晚上在索桥上走的时候,倒是不觉得自己身处多高,只觉得脚下摇摇晃晃而已。可能是身处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楚,反而好些。可越是看清楚了,越觉得危险可怕。有时候只用自己的感觉、而不用眼睛不用耳朵,反而勇者无畏了些。 可一旦处在光明之中,看得清楚了,理智也就随之而来了。 还未到青云山,就听到了哀乐的声音。 身后有霍家庄的弟子道:“如此盛事,大早晨的却奏响哀乐,实在不吉利。” “是啊”另一弟子应道,“就算是二师兄不幸去世,也该等到如此盛事结束之后再发丧啊,怎么弄到前头儿了” “你们说得不在理,要是停尸在青云山上,岂不是更不吉利那有尸气伴着如此盛事的” “要我说啊,这一早儿便有如此不吉利的事情发生,可是凶兆啊等下大师兄上场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 听得他们的谈论,容菀汐觉得有些好笑。谁也不是真正在意李奇云的死活。 到了青云山,往李奇云的和安院那边去了。刚走到一半,就看齐刷刷的一片白色走了过来 ------------ 第一百四十五章:江湖再见 张步云和一个青云山庄的师兄扶着灵柩走在前头儿,张步云行尾,那么这个和他一起扶着灵柩的,应该是六师兄。 这话,其实细细想来,也是没什么可觉得蹊跷的。看来大师兄季风云的死,和李奇云一样,也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加害所致。 而这个加害的人,很显然,一定是李奇云无疑了。 李奇云为什么要在两个徒儿的墓前说这话,不可能真的是一时情绪没控制住,有感而发。而是因为,他就想要让有心之人听去。 有心之人听去了,事后必定在江湖中传说,说是李奇云害死了季风云。如此这徒儿的名声也就坏了,更不会有人追究他的死因了。 到了青云山上,于半山腰之时,众人纷纷上前去和楚庄主说了一番节哀的话,便向去迎宾山的索桥方向而去,回去准备着比斗的事儿了。 容菀汐和宸王也随着崇阳剑阁的弟子们上前去说了几句,便回迎宾山去了。并未说向楚庄主辞行的话。这时候当面说辞行,显然是不太合适的,还是让萧河代为转达便是。 几大掌门毕竟是外宗的长辈,是不必来送李奇云的。容菀汐和宸王便并未见着师父。 原本是想着上青云山后,就去雁来居向师父辞行的。但是上山后,宸王改变了主意,说见面儿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此来去匆匆的,说着也是伤感,不如就留书一封,让萧河转交给他吧。 到了青柳院中,容菀汐对萧河道:“我二人在路上耽搁的日子有些太多了。算计着日子,若是再不走的话,怕是赶不及去办家里交代的差事了。比武我们就不看了,这就要收拾收拾下山去了。” “这”萧河显然有些意外,但也知道容菀汐和宸王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也不便勉强了他们,而且也知道他们的原因是不方便说出来的。只是道:“好吧,收拾好了,我去送你们。” “怎么菀汐你要走了吗好歹看上几场比斗再走啊”一旁的月痕听到容菀汐的话,停下来问道。 容菀汐笑道:“不了,要是看上一会儿啊,我估计我就要被吸引进去了,可是走不了了。越是看过了,遗憾越大呢,不看反而没什么的。” “我还想着等比斗过后,我们还能在一处好好儿喝酒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月痕遗憾道。 青衣也道:“是啊,咱们结识如此有缘,如今这缘分还没畅快呢,就要散了,岂不让人唏嘘” 唐少是个洒脱的,笑道:“也罢,江湖上的相聚,本就是聚散匆匆。只是咱们情意犹在,命还长着,以后若有意再见,一封拜帖相邀不就成了” 原本崇阳剑阁的弟子们还要劝说一番的,但是听了唐少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何必非要计较这两日的拖延既然已经到了该散之时,那便欢欢喜喜的散了,谁也别强求着。江湖之大、生命之长,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着了,何必这般拿不起放不下的 “小师妹,等下我们一起送你们下山”薛子逍痛快道。 “好,那就有劳师兄师姐们了。我们先回房去收拾,尽量快一些,免得耽搁了师兄师姐们去看比武。”容菀汐道。 薛子逍道:“说起来,也真是没什么可看的,不看也罢。” 容菀汐和宸王回去去叫了卢采曦和初夏她们,两个小丫头和卓酒都很惊讶,自然也是很不愿意走的。但是自家主子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好强留。只好收拾收拾东西,不多时,便已经等在门外了。 宸王亲自给杨景天写了封信,让萧河代为交给杨景天。 一行人到前山去找了张步云,由张步云引着,到山下马厩那边,拿了自己的马和马车。 “好了,都别送了,以后有缘我们再见”容菀汐对送行的师兄师姐们道。 “小师妹,你已经是我们崇阳剑阁的正经弟子了,以后一定要常回来看我们才行啊。”到了要分别的时候,薛子逍才表现出不舍来,不像这一路上没事儿人一般谈笑了。 “一定,一定的啊”容菀汐拍了拍薛子逍的肩膀,以示安慰。 “哎你干什么呢你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八师兄,你岂能对我这么不尊重你这小屁孩儿”小屁孩儿说着,也在容菀汐的肩膀充大的拍了几下,要把自己的面子找回来。 容菀汐敲了下他的头:“你让大家伙儿评评理,到底谁是小屁孩儿” 大家伙儿却都含笑不语,不忍心打击薛子逍。 “小师妹,我和师兄成亲的时候,会给府上送帖子去的。还望小师妹和小师弟能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赵芙蓉道。 “这是一定的”,宸王看向萧河,道,“大师兄是知道我府上的,大师兄,可别忘了啊” “哪儿能呢”萧河笑道,“忘了邀请谁,也不会忘了邀请陈兄你的。” 宸王点头笑笑,拍了下萧河的肩膀,道:“保重。” 随即向诸位一抱拳,道:“师兄师姐们,唐家朋友们,就送到这里吧。咱们江湖上再见” 大家也都是些洒脱之人,不愿意耽误了他们的行程,因而也是一抱拳,道:“好,陈兄保重,咱们江湖再见” “宸王先上了车,伸手来拉容菀汐。听得薛子逍喊道:“小师弟,你要是敢欺负我小师妹,你看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扒了你的皮” 宸王笑笑:“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未必能打得过我了” 说完,放下了车帘,留下咆哮着的薛子逍:“陈风,你没大没小的,怎么和师兄说话呢” 容菀汐靠在车壁上笑着,道:“你确定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的功夫能比薛子逍好吗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大话谁不会说啊,图一时痛快呗”,宸王笑道,“你那么较真儿干什么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他早就忘了比斗这茬儿了。” 容菀汐笑笑,一想到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里是很不舍的。 “喂臭流氓臭流氓” 忽然,马车后响起了霍小燕的声音。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笑道:“人家都追上来了,你还不快下车去,把人带走” 宸王却是摇头笑笑,悠闲地躺在了她的腿上。 “陈风你太不厚道了,走了也不说一声儿我以后想要找你玩儿了,到那儿我去找你啊”霍小燕用了内力大喊道。 但是宸王却依旧悠闲地闭目养神。 虽说容菀汐很想要帮霍小燕一把,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撩开车帘喊“你到宸王府去吧”,那不是蠢吗自找暴露身份呢。 “陈风,菀汐姐姐我一定回去找你们的再见啦”霍小燕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应,倒也不气馁,继续喊道。 容菀汐撩开车帘,向她招了招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到。 ------------ 第一百四十六章:到达淮安 一路颠簸,这一次,他们是直奔着江淮而去了。 回到桃源镇,容菀汐未免再经历别离的伤感,所以并未去周大娘家。一行人就只是在镇子中的小酒馆儿中要了几个小菜儿,吃了午饭。 此时的桃源镇,已经不似他们初来之时的繁华。只是镇子里的一些百姓们在街上走着,和之前的行人摩肩接踵,各色江湖人汇聚在此的热闹样子比起来,现在的桃源镇,是可以用“萧条冷清”来形容的。 “哎”初夏叹了一声,道,“说起来,还真是挺舍不得的” “可我们毕竟不是江湖中人哪,有聚便有散,别瞎想了,赶路吧”容菀汐摸了摸她的头。 初夏点点头,道:“反正没看到比武也不要紧的,这一阵子看的打斗也够精彩的了小姐,如果有来生,你是想要做一个潇洒自在的江湖人,还是还想要投生在官家” 没等容菀汐回答,初夏便憧憬道:“要是有来生啊,我一定要投生在江湖里。就像是芙蓉姐姐、小燕姑娘那样,每天逍遥自在的,多好啊” 容菀汐笑道:“若真是身在江湖中,你会发现,你每天要面临的烦恼也不少。偶尔来玩一玩儿,涉及不到这其中的很多事情,是能很畅快的。等你真正成为江湖人,却发现其实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儿。” “所以说,下辈子小姐还要做官家小姐吗” 容菀汐摇摇头:“下辈子,我就只做一个乡间少女好了。和心爱的人比邻而居,青梅竹马的长大、嫁给他,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与娘家只隔着一道院墙,夫妻恩爱,子孙满堂,多好” “嗯咳”宸王道,“我还在这儿呢,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少爷可以做那邻家的小少年啊”初夏笑道。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指了指他的胸口,道:“他这里啊,大得很。即便是有下辈子,他也会做和今生同样的选择。” “菀汐诚知我啊”宸王感叹了一声,夹了一块肉在她碗里。 卢采曦在一旁是越发的插不上话儿了。看着初夏,未免觉得心有怨气。 一个小丫鬟而已,如此和主子们谈笑风生的,不知道个轻重可偏偏殿下也不管她,不但由着她们主仆这般同桌说笑,居然也搀和了进来 这容菀汐,到底是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法子 如此想着,不免多看了初夏几眼,觉得这小丫头当真很有几分姿色。难道容菀汐真的打着要把丫鬟送给宸王之意,以便进一步拴着殿下 再看看知秋,这小丫头的姿色,和初夏比起来不相上下,再出落个一两年,也是个标志的美人儿呢 有着容菀汐这样的美人儿,再加上这两个颇有姿色的小丫鬟,难怪殿下要总往昭德院跑了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容菀汐真的打着用自己的丫鬟笼络宸王的意思,回到王府中,还岂有她的立足之地 不行,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路上一定要好好儿想个法子才行。 “少爷,妾身为您盛一晚汤。”卢采曦看到宸王的汤碗里空了,献殷勤道。 “嗯。”宸王应了一声,忽而念头儿一转,笑道:“还是采曦最知道疼人儿菀汐,你可看到我的碗里没有汤了” “可是汤碗在你的面前啊,你自己盛,不是比我给你盛更方便”容菀汐道。 宸王摇摇头,语气有些不悦,道:“这不是谁盛更方便的问题,而是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容菀汐不知道他的语气怎么忽然就变了,心内一凉,但却也不说什么。 我原本就没有必要把你放在心上的,不是吗该我做的事情,我会去做,但是没必要由我来做的事情,我何必处处留心着累不累呢 卢采曦听到宸王的语气,却是心内一松。觉得,或许是自己多虑了。看来殿下也没有怎么在意容菀汐,甚至于并非是被她完全给迷住了。还是能分得清谁对他好、谁是谄媚他的。 之前,她也是谄媚他不假,但现在,她是真的一心为他好。 原本挺欢畅的气氛,却因为宸王这一句话尴尬起来。容菀汐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是会看脸色的,也都不语。只有卢采曦,趁着宸王正心里向着她的时候,好一番巧笑言说。 午饭后,几人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马车上,容菀汐仍旧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自己沉默个什么劲儿呢。她并非是生宸王的气,而只是不想要和他说话而已。 “采曦的妒忌心很重,不能让她觉得我对你太好了。不然这一路上,指不定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宸王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缓缓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 他的意思是说,他在帮她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忽然不给她找麻烦了,反而是在帮她。 她没听错么 容菀汐笑笑,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说得好听,指不定还是一个给我找麻烦的法子之一呢。” “算了算了你就只管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吧本王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计较。”宸王说着,倒在枕头上睡觉去了。 容菀汐笑道:“快起来,换完药再睡。” 不知怎的,这心里,怎么忽然就不憋闷了而直到此时开怀的时候,她才能确定,之前,她的确是因为宸王的反应而心里不舒服,的确是生了他的气,只是自己并不承认罢了。 宸王起身,自己脱了袜子,将脚放在了容菀汐的腿上:“快点儿啊,别打扰了我睡觉。” 容菀汐捏着鼻子,嘀咕一声:“臭死了。” “这是药膏的味道,药膏的味道”宸王强调道。 容菀汐懒得去挫伤他的自尊心和面子,乖乖地给他敷药。这药膏是她一早出发的时候就调配好的,调配了一天的量,这样可以坚持到他们晚上到客栈。 宸王自己穿上了鞋袜,却是不倒头躺下了,而是掀开车帘往外看。 “看什么呢”容菀汐问了他一句。 “我在回想,咱们来时,这一路上有什么好的乐器铺子没有。我想买把琴。” “到了淮安府再说吧,那边一定有不少好琴可寻。” “也好”,宸王放下车帘,道,“等到了淮安府,咱们俩一定要去好好转转。这一次在青云山庄,遇上了李奇云这扫兴的事儿,实在不痛快。” 容菀汐笑笑,点点头。 不知怎的,在言谈中、所思所想中,似乎都是下意识的“咱们俩”。不仅是宸王如此,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因着想要让净尘司的人赶上来,所以他们虽说路上没有其他的耽搁,但却也并不是快马加鞭,只是悠闲地赶路,到了一个镇子便休息一夜。 及至敬雨打探过后,确认了净尘司的人已经跟上来了,他们这才逐渐加快赶路的速度。不能立刻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一来是因为他们不着急,二来是因为如果立刻加快速度,未免会引起净尘司之人的警觉。 好在经过这三日的休整,宸王的脚伤已经好了。无论是左脚脚踝处还是右脚脚面处,都已经不肿胀了,而且连青色的痕迹都没有了。 但宸王却依旧继续着他病号之时的生活方式,每晚都让容菀汐给他烧热水泡脚。容菀汐说让云裳去,那都不行。给出的解释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的脚还没好利索呢,是云裳踩的我吗不是云裳,是你,所以你要给我负责到底。 容菀汐呢,则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愿意和他分辨计较,反正烧水而已,也累不死人,所以就真的没晚给他打洗脚水。 “菀汐帕子。”这晚在客栈中,宸王泡脚后,又向容菀汐喊道。 容菀汐这才有些恼了:“我不是让你自己准备好帕子吗干嘛还指使我” “我忘了。”宸王道。 “给”容菀汐没好气儿地将帕子塞入到宸王的手中。 “菀汐,你看你,干嘛气性这么大啊要温柔一些”宸王道。 但是,容菀汐看着他的眼神儿,已经如同要杀人一般了。 “咳咳”只好低下头去,乖乖擦脚不语。 伤筋动骨一百天,容菀汐一想到宸王的理由,就觉得头疼也就是说,不仅仅是在路上,哪怕是到了淮安府,她仍旧要受到宸王的剥削。 “哎”叹了一声,但觉得人生无望了。 可是一抬头,那人却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抬脚,我要去倒水了。”以至于她的声音,竟然也有厌烦,不自觉的变得有些温柔 一路往淮安府赶,路上并未再出现任何差错。六月初十一早儿,便已经到了淮安府。他们要比太子晚到了十几日,想必具体的规划,太子已经做完了。 “好一派江南水乡之景”宸王掀开车帘,看着淮安府内的街道,“菀汐,你看这些建筑,是不是都很清秀典雅” ------------ 第一百四十七章:淮安府邸 容菀汐也正掀开车帘看着窗外,听宸王这么说,回头笑道:“你去岁不是来过么怎么弄得好像头一回来似的” “这不是不想在你面前卖弄嘛本王一番好心,你怎么这么不知领情”宸王道,“这一路上真是被你伤得不轻呢” “我还真能伤到你你早就在那美人儿堆里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了吧”容菀汐笑道。。 “那你是错了”,宸王伸了个懒腰,活动下筋骨,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正因为常在美人堆儿里,平时都被美人们哄着爱着,到你这里受了这番对待,才更容易受伤呢” “哪里谈得上那爱字充其量也就是谄媚你罢了。”容菀汐说得毫不留情。 宸王仰天长叹一声,恍似受到了极大的挫伤似的。 到了淮安府衙外,卓酒下马去向门口儿的衙役们道:“劳烦你们去通报一声儿,说是宸王殿下到了。” 一听是宸王,一个衙役忙跑了进去,喊道:“大人宸王殿下到了” 不多时,淮安府中,乌泱泱的一众人都到门口儿来跪迎。有府尹大人的家眷、家宅里的奴才们、府衙中的主簿官差们,还有一些在此参与督办的小吏们府尹蔡升亲自出门儿来迎,其余人都在院内跪着。 “下官恭迎宸王殿下”府尹大人在宸王马车前行了个朝礼,叩拜道。 “大人快快请起”宸王掀着车帘说了这么一声儿。 早有府中的奴才放了踏脚在马下,恭候宸王下马车。 宸王下了马车,回身拉容菀汐。 上前去扶起了蔡升,笑道:“一年不见,瞧着大人的身子骨更硬朗了一些呢” “托殿下的福,身子骨儿倒还强健。”蔡升道。 蔡升是个四十多岁的微胖中年人,从言行神态上瞧着,是颇为面善的。 “这位就是王妃娘娘吧”蔡升忙向容菀汐揖了一礼,“下官淮安府尹蔡升,拜见王妃娘娘。” “大人无需多礼”,容菀汐笑道,“路上就听殿下说,大人是个心系朝廷、心系百姓的好官呢。如今一见,大人果然面慈心善。有此良臣,乃是淮安百姓和朝廷的福气呢。” 听得容菀汐一番妙语生花,宸王憋着笑。心想我什么时候和你夸过蔡升了也就说了下这三淮府尹的名字而已。你倒是会和人家套近乎。 容菀汐这话说得,果然让人极其受用,蔡升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儿了,又有些不愧不敢当的害羞。 “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造福,乃是下官的本分哪岂能担得起殿下和娘娘如此赞誉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蔡升谦虚道。 说话间,将容菀汐和宸王往府衙内引。 一进院门儿,就听这跪了一院子的人齐声道:“恭迎宸王殿下,恭迎王妃娘娘” 宸王笑道:“都起吧,各忙各的去吧,不要把本王当客人,大家自在一些” 蔡升先应了一声儿,便回身吩咐道:“殿下有令,各忙各的去吧。” 跪迎的人退下之后,蔡升道:“容下官亲自引着殿下去后院儿家宅中安顿可好下官为殿下及王府家眷们准备的房间,早在十日前就收拾好了。” 宸王点头,道:“大人有心啦。” “大哥呢是在府中呢,还是去哪儿了”宸王问道。 见蔡升如此阵势迎接他,宸王就知道大哥一定不在府中。不然蔡升多少也会收敛一些,不会和他这么热络。 去岁巡视江淮一带时,和蔡升的确比较谈得来。若是从心底里说起,蔡升应该是占在他这一边的,但是为官之人,从来都是无法做到表里如一的。如今局势还未彻底明朗,对这党争之局是否已经开始,蔡升心里也是吃不准的。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一阵子里,少不了要有一番两头儿都不得罪的和中之举。 “太子殿下前日出发去淮滨府亲查河道了,估摸着要等后日才能回呢。”蔡升道。 “具体的整治规划、银钱用度,可都算好了” “规划就是工部拟定的那些,太子殿下说要亲查一番,再等殿下您来了,一起商度一下,看看是否有需要稍作更改的地方。至于银钱用度,太子殿下说即便规划有所更改,估摸着也是小改动,无伤大局,因而已经先定下来了。折子已经呈报到京都城去了,只等着国库那边给拨下余款了。” 宸王点点头,以示听到了。 大哥还是很谨慎的么,生怕他过来后会挑毛病。但是于银钱用度方面的操持,却是当仁不让的。 但其实,大哥未必会真的在此番用以治理河道的款项中做什么文章。他越是先定了银钱规划,看起来像是在其中动了手脚的样子,就越不可能真的动手脚。大哥这做,是给他下套儿呢。 知道他来了后,听到具体规划分毫未动,款项规划却已经报上去了,必然会起疑心。这样一来,少不了将注意力都放在对他报上去的款项的核对上。到时候再在款项的规划上给他挖一个大坑,让他发现问题后到父皇面前去参上一本,等父皇怪罪下来,太子再将那问题圆满的圆上。 到时候,在父皇的眼里,他可就成了一个故意找皇兄麻烦的心机之人了。少不了要疏远他一阵子,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断定了他是心术不正之人。 这么明显的一个坑,他怎么可能往里跳 大哥,你这坑挖得漂亮,但也只是挖完了放着而已了。 府尹的家宅在府衙后身,由一座假山隔着。 宸王去岁已经来过了,所以对这边的情况还算了解。但蔡升是个会办事儿的,给容菀汐介绍道:“下官的家宅里,自有一处大门和一个后门儿供下官的家眷们出入,平日里下官家宅的家眷们,是不可以由这座假山来府衙里找下官的。若是有事儿求见,则从大门那边绕过来,到府衙外找衙役们正经求见。” 容菀汐点点头,心想这倒是和宸王那“泾渭”的用意相同。 “但下官自己就不那么严格要求了,平时到府衙里公干、回家去,都是走这条路的。殿下和娘娘住在下官的家宅中,也是只管方便就是,大可以在这边自在进出。不要看平日里没人走,就麻烦着绕远儿去了,如此可是折煞了下官。” 容菀汐笑道:“本妃自是与夫人们在一处,殿下平日里来府衙公干,自然是不会麻烦着的。” “如此下官就放心了”蔡升继续道,“下官的家宅中,共有一妻三妾,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女儿,一个十三岁的小儿子。但他们都住在东宅里,下官给二位殿下和娘娘、夫人以及家眷们安排的院子,都在西宅,中间有一条小溪隔着,他们是打扰不到殿下和娘娘夫人们的。” “殿下和娘娘、夫人,就只管把这里当做自家的府宅便是了。若有什么缺的短的,便差人去东宅和下官的夫人说,或是直接差人来和下官说,都行。娘娘就只管吩咐便是了。” 宸王笑道:“大人放心吧,我们是不会客气的。这一阵子一定在贵府中过得自自在在的。” 说笑着走了片刻,这淮安府尹的家宅并不算大,也就能有宸王府占地十之三四吧。过了小溪,到了西宅中,蔡升引着他们到了住处。 “西宅有十处院落,太子殿下用了四处,剩下的都收拾好了,殿下随意挑选便是。”蔡升道。 “大哥住在哪一处”宸王问道。 蔡升指了指左手边儿的一处较大的院落,道:“就是前院儿这个了。” 宸王随手指了下自己的右手边,问道:“这院子是空着的吧” “回殿下,是空着的。” “本王就带着家眷们住在这几处院落里吧,离大哥也近一些。” 这西宅中的院落并不是规整建造的,太子住的地方,大概位于十个院落的中间,宸王挑的这一处,则是在这一片院落的边缘处了。 反正统共才十个院落,除了紧挨着太子、在太子一旁的那两个院落中住下,住在哪里都未免显得偏远了一些。而中间的那几处院子,显然都被太子的人占满了,太子的那些随从们是要护着太子的。 因而蔡升也没说什么,只是笑道:“好,殿下和娘娘、王府家眷们,先进去看看屋里的情况,有什么缺的短的,下官立刻差人去置办。” “大人不要围着我们忙活了,先回府衙里忙活去吧,我们自己找周围的几处院子安置了就行了。”宸王道。 “也好”,蔡升道,“如此,下官就先退下了。殿下要是有什么吩咐,千万要差人来找下官。” “知道啦,一年不见,你怎么这么啰嗦了。”宸王笑道。 “下官告退,下官告退了哈”蔡升向宸王施了一礼,乐呵呵的退下了。 这院子里有五间房屋,一间是带着一个小方厅、东西两面各为寝房和小书房的主房,还有三间只有一间寝房的普通居住房屋、一间是小厨房,东西各两间、分与主房两侧。 “妾身住这间,临着小厨房,还能给殿下做些点心什么的”卢采曦道。 ------------ 第一百四十八章:蔡府安顿 宸王和容菀汐进了院子里查看,卢采曦很自然地就跟了进来,在院子看了一番后,不用经过邀请,自己就选了小厨房旁的一间卧房。这屋子里本就极其干净,所以其他的是没什么可收拾的。 宸王伸了个懒腰,优哉游哉地走到床边去,舒舒服服地躺下了,却吩咐容菀汐道:“菀汐,本王要换药。” 容菀汐听了,开门儿叫云裳道:“云裳你去烧些热水来,殿下要泡脚。顺带着把泡茶的水也烧出来。咱们沏些热茶喝。” 云裳应声而出,道:“奴婢这就去烧。” “辛苦你了。”容菀汐笑道。 “娘娘抬举奴婢了,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云裳施礼道。 如今不比在江湖中,一进这淮安府,许多规矩都要重新守起来了。容菀汐不能和宸王你啊我啊的胡乱说着,这些小丫鬟们也不能像是在路上那么逍遥自在了,言谈举止都要拘谨起来。 容菀汐关上房门,向床榻上看了一眼,看到宸王正一脸含笑地看着她呢。 “殿下这么看着妾身做什么” “你变脸变得可真快,一到淮安府落脚,马上就端起了当家主母的派头儿来,使唤起本王的丫鬟来了。”宸王道。 “这本就是云裳的分内之事。若是到了这里,妾身还为殿下烧水泡脚,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笑话什么人人都只有羡慕你我夫妻恩爱的份儿”宸王道。 容菀汐笑笑,往前院儿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是吗可不是人人看着都羡慕呢。” 宸王故作不解,道:“哦王妃的意思是,担心太子看了你我二人夫妻恩爱,心里不舒服么” “那前院儿里,真的只有太子么若是真的只有太子,殿下怎么会偏偏带了卢美人前来,而不是薄美人、柳美人、冯美人呢” “你不是知道的吗刚好她去求见,就顺带着带上了她。”宸王道。 容菀汐含着一脸了然的笑意,转身去拿药粉了,并不戳破他。但实际上,这一番了然的含笑,杀伤力却比用言语戳破他更厉害些。这点容菀汐一直都清楚。就像宸王每每这样一脸了然地含笑看着她似的。 “真是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宸王嘀咕了一声儿。 “一旦大哥知道我要过来的消息,一定会在半路上就派人去接月儿,为的就是要给本王个不痛快。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给谁不痛快。”宸王道。 容菀汐笑笑,心想,至少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你就是不痛快的。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输了,还嘴硬什么 前院儿,从外头儿回来的小桃道:“夫人,已经打探清楚了。宸王殿下就住在咱们后院儿,王妃娘娘也跟来了,还带了一个美人。现下他们估计已经安顿好了,毕竟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秦颖月点点头,道:“就当做咱们不知道,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若是回头儿有人过来求见,你就说我身子不方便见客,知道吗” “是,夫人。”小桃应道。 太子把她接来,为的就是给宸王找不痛快的。虽说她明白太子的意思,但是现在太子不在,她是绝对不能单独见宸王的。等太子回来了,若是知道她单独见陈宸王,虽说嘴上一定说她聪明,主动去给宸王找不痛快,但心底里,一定是极其不舒服的。 这一次,她就装作没有看出太子的意图,只是继续做一个傻女人。让太子以为,她感念于太子殿下出行也带着她、自以为太子殿下对她很深情呢。 女人若是蠢笨,就拴不住男人,尤其像宸王和太子殿下这般聪明的男人;但女人若是太聪明了,就会让男人觉得可怕。所以该装傻、能装傻的时候,就一定要装傻。 不多时,云裳烧好了水,将泡脚的热水提了进来,自己在屋子里找了泡脚的盆,到床前去服侍宸王泡脚。 “你把帕子给本王就行了,等下本王喊你来倒水。”宸王道。 “是。”云裳应了一声儿,便没有继续在宸王身侧侍立,奉了帕子给宸王。 “娘娘,沏茶的水也烧好了,娘娘可要沏咱们带来的茶” 容菀汐到柜子里去,从他们带来的东西中翻出了一个小木头罐子,递给云裳,道:“一路上咱们都坐在马车里,久坐伤肝气,我从府里带了些干玫瑰花儿,你拿去给卢美人和你们两个丫头房里分了。大家泡着喝,舒一舒肝气。” “是。”云裳应了一声儿,拿着茶壶和花茶罐子出去了。 及至晌午,东宅的人过来,说老爷在大夫人的院子里为殿下和娘娘摆了接风宴,恭候着殿下和娘娘过去呢。 容菀汐和宸王叫上了卢采曦和伺候用膳的云裳,直接随着这来传话的小丫头出去了。却见这小丫头不是往东宅去,而是往前院儿去了。 容菀汐叫住她问了一嘴:“太子殿下不是出去了吗前院儿里可还住着什么人” “是慧美人在住着,殿下带了慧美人一道儿过来的。”小丫鬟道。 “去吧。”容菀汐一摆手。 小丫头跑到前院儿后,容菀汐笑道:“看来太子殿下打着和殿下一样的算盘呢,都想着江淮多美女,有的是新人可以玩儿,何必多带着旧人” “但是大哥可比我强多了,人家只带了一个最有用的慧美人。”宸王道。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妾身是无用的不成”容菀汐笑道。 宸王四下看了看,低声在她耳边道:“你岂止是无用的简直是给本王找麻烦的。如此每日看着你,太子万一动了歹心可怎么办本王未免要时刻提防着,别让别人把你偷了去。” 容菀汐打开了他的脸,道:“放心吧,你的头上金光闪闪的,一定绿不了。” “哎”宸王却是叹了一声儿,又低头附在了她耳边,“这可分要从哪儿方面去看了。从身体上看本王是绿不了,但是从心里来看,本王早就绿得不能再绿了。” 容菀汐又打开了他,嗔道:“你怎么就这么讨人厌呢” 但声音却是笑着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人说的是这么讨厌的话,她却还笑得出来。 卢采曦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五步远的距离走着,看到这二人这般亲切而语,看到容菀汐和殿下这般放肆,竟然打了他的脸两下儿,可殿下却一丁点儿恼意都没有,反而一脸温柔地看着她。这心底里,就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似的。 到了东宅,刚和蔡升的夫人见过了,就听小丫鬟回来道:“老爷、夫人,慧夫人说,身体不太舒坦,不能过来一起用午膳了。说让奴婢代她向宸王殿下和王妃娘娘问好儿。” “哦慧美人病了”宸王关切道,“可招人瞧过了要紧不要紧” “殿下放心,妾身这就让人唤了府里的大夫去瞧。”蔡夫人道。 ------------ 第一百四十九章:一碗寿面 “殿下放心,府上的大夫是很有些本事的。若慧夫人只是一些小病症,是很容易能调理好的。”蔡升道。 “如此就好,大哥可是极为看重这位慧美人的。若是美人真的有什么闪失,大哥可要心疼死了”宸王道。 蔡夫人却是看了宸王一眼,若有所思。容菀汐看出了蔡夫人的神情,心下觉得有些诧异。诧异的不是蔡夫人的反应,而是宸王为何会当着蔡大人和蔡夫人的米面儿,表露出对秦颖月的关切来 这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找麻烦么这一次,她可真是有些看不透宸王了。 只有蔡大人和蔡夫人作陪,说的不过是一些来路上发生的事儿,以及这一年来江淮这边的趣事儿。虽是听着有趣儿,但也是不甚重要的。 午膳过后,容菀汐和宸王回西宅去。看了前院儿一眼,容菀汐道:“听说慧夫人病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瞧瞧装作不知道,总不太好吧。” 宸王知道容菀汐是故意挑衅他呢,因而不服输的笑道:“好啊,咱们这就去瞧瞧。大哥不在,本王得代大哥照顾好慧夫人啊。” 容菀汐却是不接话儿了,也没有要往前院儿去的意思。心想,自己也真是糊涂了,逗他干嘛宸王是很有些倔脾气的,在感情之事上,你越是激他,他就越是会去做。 宸王去看秦颖月,虽说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儿,而且就算太子回来了,也挑不出什么理儿来。之前的事儿,宸王越是放在心上,越反而显得不坦荡。所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反而而是最好的应对。 基于理智来说,宸王去看秦颖月,的确是应该且妥当的做法。但从感情上来说她的意思是,从宸王的感情上来说,她是不希望宸王去看秦颖月的。 宸王是当局者迷,不愿意相信上次的事情和秦颖月有关。但是身为局外人 的容菀汐,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如果宸王主动去找秦颖月,秦颖月一定会利用宸王的感情,算计他。 毕竟是她的合作伙伴,她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别人的圈套中,更何况是激他落入别人的圈套中。 但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哪儿能那么容易收回的 只能希望宸王别真的一根筋,这就要去前院儿了吧 正担心着,忽听宸王回身道:“采曦,你和王妃去问本王办件事儿。2yt。” “殿下请吩咐”卢采曦忙上前来。 “太子的慧美人病了,如今咱们同客居在此,理应去问候一番的。但本王有些困倦了,不想去折腾,你和王妃过去问候一下吧。若是慧美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就帮她办了。” “是。”卢采曦自以为得到了宸王的器重,很是高兴地施了一礼,应道。 容菀汐嘴角含笑,实际上,这一次宸王也真的是重用她了。 宸王竟然会这样吩咐,这是容菀汐没想到的。还以为宸王一旦遇到了秦颖月,就会失去了理智呢。可如今,宸王的这一番吩咐,倒像是在算计秦颖月似的。 不管怎样,宸王在遇到秦颖月的事情时还能保持理智,这都是一个好现象儿。 既然宸王做了如此理智的一番安排,容菀汐自然要“遵命”了,带着卢采曦我往前院儿去了。 “慧夫人可在吗听说慧夫人病了,殿下差本妃和卢美人过来瞧瞧夫人。”容菀汐向院内喊道。 不多时,慧美人身边儿的小丫头出来道:“娘娘、夫人,我们家夫人身子不舒坦,不方便见客。” “正是因为夫人身子不舒坦,我们放心不下,这才过来瞧瞧的。自家妯娌间,咱们也不需那些讲究,夫人无需起身,我们过去瞧上一眼就行了。”容菀汐笑道。 既然是宸王交代的差事,还是尽量给他办好吧。 “娘娘,我们家夫人病容倦怠,恐怕会冲撞了娘娘。夫人说,太子殿下出门儿了,宸王殿下和王妃娘娘过来,夫人本该去问候的。可却无奈身子骨不争气,怠慢了殿下和娘娘。夫人说,待到身子好些了,一定过去向殿下和娘娘赔罪。” 听此,容菀汐笑道:“既然夫人不方便,我们也就不便叨扰了。劳烦姑娘告诉夫人,说本妃的意思,若是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儿的,尽管说一声儿。夫人的事儿,本妃和殿下一定会尽心的。” “是。”小桃应了一声儿。 卢采曦是跟着容菀汐的,如今容菀汐说不进去了,她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而且殿下是让她跟着容菀汐过来做事的,就算回头儿殿下要追究这连人都没见到的责任,也追究不到她的身上来。 回到房中,一开门,容菀汐就见到一碗长寿面摆在桌子上。下意识的,还以为是宸王做的呢。 但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一会儿功夫,宸王是来不及吩咐人去做的。而在离开这院子之前,她一直都是和宸王在一起的,宸王并没有吩咐的机会。 “今儿是你生日”宸王问道。 但是没等容菀汐的回答,便道:“是本王的不是,当初纳吉的时候,理应记着你的生辰八字的。” 容菀汐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忽略了这碗长寿面,回宸王道:“慧美人推说身子不适,说什么也不见我们。我们也不好非赖在门口儿不走,就回来了。但是看她丫鬟那不紧不慢的样子,慧美人应该不是什么大病,或许只是稍有不适罢了,殿下放心。” “本王原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宸王笑道,“只是你提醒了本王,本王也觉着,还是例行问候一下的好。” 听宸王这轻描淡写的样子,容菀汐心内更是纳罕了。但想来宸王自有他的一番打算,而且其实这一件事情的态度,并不能说明什么。并不是因为在这事儿上宸王对秦颖月不甚上心,就是真的变了心,不再痴情于秦颖月了。 也是奇怪,宸王是否痴情于秦颖月,又与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想到这边简直是闲得慌。 这碗长寿面,既然不是宸王吩咐人做的,那就一定是初夏和知秋这两个丫头的杰作了。现如今,也就只有这两个丫头是真心关系她的。 “快吃吧,等下面都坨了”,宸王笑道,“本王刚进院儿,就听小厨房里知秋喊道,说,初夏姐姐,可以下面了,小姐回来了。结果他们将面送到屋里,却只有本王,好不失望呢。” 容菀汐笑笑。这是两个小丫头的心意,她自然要领着。因而坐在桌边,细细吃着这碗长寿面。其实温度刚好可以下口,而且味道还不错。 他说,汐儿,等你十七岁生辰的时候,我就去你府上提亲,好不好 他说,汐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看不厌到白头 可是那一日,他也这么说 翎哥哥,今天就是我十七岁的生辰了可是你在哪儿呢 一时悲从中来,泪水涌入眼眶中,极力忍着泪是忍住了、咽回去了,可吸面之时,到底还是发出了一声哽咽 “菀汐”宸王这才发现容菀汐有些不对劲儿了。 原本正想着,现在才刚儿中午,此时知道也不算晚,还是应该给她好好过个生日的。忽听得她的一声哽咽有些不对劲儿,忙到桌边去,坐在她对面儿。 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却发现她的眼眶是红着的。可却是这般倔强,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看得宸王一瞬心疼,起身上前去,将她抱在了怀里。温柔问道;“你怎么了是想家了还是因本王不记得你的生日,伤心了” 后者自然只是玩笑而已,他知道这小女子是不在意他是否记得的。她在意的,并不是他 “他说过,等我十七岁生辰的时候,要到府上去提亲就只差这么一个月而已,就只差这么一个月” 就只差这么一个月,今时今日,却已经物是人非。 一个月之前,她还憧憬着,父亲能成功辞官还乡、翎哥哥会来向父亲提亲可一个月之后的此时,她却远在江淮,身边,是这个她一个月前刚刚认识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可却是平平静静的说着,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心疼不已。 宸王不禁抱紧了她,安慰道:“你若想他,本王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到哪儿去看呢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是她亲手放弃了他,那日她如此伤他,此时说想他了,难道就能厚着脸皮去见么置礼义廉耻于何地呢又见终有散,她离开了,又让他自己如何面对这再一次的别离呢 他们,终究回不去了。 直到这一刻,自心底里涌出的深深的无力感,才使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前她不信命、她不服输,心底里,总觉得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可现在,打她的心底里,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菀汐”宸王轻轻唤了她一声儿。 ------------ 第一百五十章:为你庆生 听了宸王这一声唤,容菀汐猛然惊醒。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宸王得怀抱中的。他就这么抱着她,抱得这么紧可刚刚在他的怀抱中,她是一丁点儿都没有觉得别扭的。反而觉得无比温暖,反而真的把这个紧紧拥抱她的人,当做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依靠。“菀汐你怨本王么”宸王的声音很轻,缓缓问道。怨他吗她有什么理由去怨他呢毕竟他真的言而有信,救了爹爹的性命,毕竟是他帮忙,才使得她不必落入太子的魔掌中。但若说一丁点儿埋怨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她也在想,如果当初宸王是毫无要求的帮助她,那该有多好有时候她真的希望宸王是一个肤浅张狂的人,而不是这般城府幽深、笑如春风。因为如果宸王是那心中毫无思量的人,却还是想要报复太子、和太子作对,那么这件事情的结果会是什么呢或许宸王会救出父亲,然后再以美人或者侍妾的身份,随随便便的将她弄回府中去。只要她顽抗到底,让他觉得没趣儿了,自然也就赶出来了。可偏偏宸王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下凡普度众生的神仙,不是那胸无城府的草包,所以他选择的,是一个折中的方式。既能报复了太子、也能救了一个良臣、还能给自己找一个安宁。他只是聪明、只是理智而已,所以她有什么理由怪罪他呢看到容菀汐许久没有回应,宸王心内一沉。他早该料到,她的心底里,对他是有些许埋怨的。可最终,却见她在自己的怀中摇了摇头。容菀汐从宸王的怀里挣扎出来,不想让他这么抱着,也不想继续在房中待着。起身,背对着宸王静了片刻,开门对小厨房旁的初夏和知秋的房间喊了一声儿:“初夏,知秋”“小姐”初夏忙应声而出。“面已经吃完了,收了吧。”容菀汐道。她的声音和往日无异,听着,还有些欢喜似的。“小姐这么快就吃完啦奴婢做得好吃吗”初夏兴冲冲的问道。“当然好吃了。”容菀汐笑道。初夏进了门儿,见小姐果然已经吃了大半碗,心下欢喜。笑道:“看来奴婢做得真的很好吃呢,小姐刚刚用过午膳,却吃了这么多。”看到小丫头端着碗兴冲冲地出去了,容菀汐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小厨房中都有什么。”随初夏出了门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什么。宸王看着容菀汐的背影,眸光久久不愿离开。到底还是错了么可为什么偏偏,他不觉得错呢“菀汐,我们不是说好了,到了淮安府,要去买一把好琴的么走啊,去集市上转转”容菀汐一回屋,就听宸王笑道。“嗯。”容菀汐点点头。悠闲躺在床上的宸王,一个打挺儿起身,笑道:“逗你的还是本王自己去吧看你这一副心情儿不好的样子,带着你出去,可是会影响了本王的好心情儿”宸王走到容菀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本王出去转转,你自己好好儿平静一下。待到本王会来,希望这屋子里的味道已经恢复如常。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嗯。”容菀汐仍旧只是应了一声儿。他是嫌和她闷在一处,见她这沉闷的样子,心里不痛快吧既然是合作的关系,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就和和气气的,不要弄得气氛尴尬不舒服。宸王让她好好儿平静一下,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是能如同往日那般,像是挚友一样,自在一些、热络一些。这样彼此都舒服。可有一点,容菀汐是不明白的。既然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让他不舒服,他只管去卢采曦的屋子就是了,何必非要和她腻在一处看到宸王脚步轻快地出去了,容菀汐摇头笑笑,想什么呢不去卢采曦那里,自然是因为宸王已经不待见卢采曦了。是人家自己心里的事儿,自然是和她的存在没有关系的。就算这屋子里的人不是她,只是一个可以让宸王安心待着的处所,宸王也会选择回到这里来的。宸王出了门儿,果真一路往市集那边去了。淮安府很大,十里长街,甚是繁华热闹。江南的清秀女子们行走在这些秀美雅致的楼舍中、街道上,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就连这些铺面的名字,取得都是透着灵动的水乡之气。譬如这“轻歌雅舍”、“曼舞红楼”、“君来居”、“留客坊”、“清风伴酒”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些妓馆、客栈、酒楼之类,但看起来就如同从书卷中走出来一番,颇为有情调的。不带菀汐一起出来转转,还真是遗憾。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不能让菀汐知道的。一路沿着长街到淮水边儿上去,长街的尽头,就是风国著名的淮安码头。四面八方的商旅们,多从三淮码头这便走货,这里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很热闹。宸王觉得这边不够安静,不可取。便沿着码头一直往下游走,想要找到一个僻静的水边儿。但是沿着这码头走过来,忽而有了另外一个念头儿。回身看着自己走过来的这一条长长的路,宸王觉得,实在有些太单调了。若是在这一路上都挂满大红的灯笼,那才好看呢。让菀汐一路沿着这红彤彤的颜色走来,找到他,不是要比他带着菀汐过来,干巴巴地放电灯、放河灯,要有趣儿得多吗宸王拍了下自己的头,暗想道:“早儿怎么没想到呢”沿着码头一路往下游走,渐渐脱离了码头的繁华,只有一条建造在淮水边儿供百姓们散步的长长木板路。走在其上,脚踩木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如同走在木桥上一般。长路的尽头,已经是这淮安府的西郊了。通常散步的人们是走不到这里的,嫌累,都只是在这条长路上,走到中间便折返回去,在这其中散步。但淮水依旧清澈,站在水边儿上,清风徐来,脚下的土地很柔软,和那经过建造的水边步行路是不一样的感觉,多了几许去璞归真的天然之感。而且这边已至西郊,再往前走,有一条长长的过河桥,是通往对面儿的村子的。这一片水边的土地,相比于淮安府的紧凑拥挤,便显得空旷了些。若是好好儿布置一番,这里一定美不胜收。如此想着,在这边儿好好考察了一下情况,就往集市上跑回。去杂货铺子买了许多蜡烛和灯笼,回到府衙去,直接提着这些东西从正门儿而入。看到宸王亲自提着这大包小裹的进来,蔡升忙迎了出来,问道:“殿下怎么亲自去采买东西让底下的人去做就行了啊”宸王忙活得有些口干舌燥的,急匆匆走进了后堂里,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了,这才道:“你不许给本王声张,只需按照本王的要求给本王出人就是了。”“啊是是是,殿下尽管吩咐就是。”蔡升有些懵了。“你去差人给本王做四个大木头牌子,能插进土地里做提示之用的那种。然后再给本王找几个今日没什么差事要办的衙役也不用太兴师动众了,有三个人就行了。去办吧。”宸王吩咐道。蔡升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儿,出了门儿,才仔细回想了宸王的话,照做去了。不多时,蔡升已经带着四个可以插入地面做标牌的大木头牌子、并着三个衙役进了屋。宸王看了眼三个衙役,道:“你们都回去换上便服,到码头上去等本王。”“是。”三个衙役颇为郑重的,声如洪钟的应了一声儿。衙役们走后,蔡升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干什么啊”“今儿是本王王妃的生日,本王要大干一场。”宸王道。“啊”蔡升还是有些糊涂。“去给本王拿笔墨来,本王要写字。”宸王道。这时候可没心思和蔡升解释什么,时间紧迫啊。他还要去布置场地、还要去码头上租船,许多事情要做呢。蔡升虽然不甚明白宸王所说的“大干一场”指的是什么,但看到宸王很认真的样子,也就话不多说,只按照宸王的要求去办了。拿了磨好的墨、笔,给宸王放在了屋内的圆桌上。见宸王在四个木板上写着:“若非有急事,望父老乡亲们不要从此处同行、踩踏,不胜感激”。四个木牌上,都是如此写着。见此,蔡升便道:“是哪里不方便让百姓们通行殿下告诉下官,下官直接让官差去封了那条路不就得了”“不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宸王道,“这是本王自己的事情,岂能利用官府徇私要不是本王不方便回去调人,就连你的那三个公差,本王都不用对了,千万不要和王妃说本王回来过,也不要和她说,本王神神叨叨的在安排着什么。明白吗”“是,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守口如瓶。”蔡升道。心想,殿下您还知道您现在是神神叨叨的啊。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本书来自 品&书#网 :bookht3232915indexht ------------ 第一百五十一章:甘之如饴 宸王写好了牌子,便拎着、扛着他的大包小裹出了府衙。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蔡升很好奇,很想要跟上去瞧瞧,但是殿下并没有说让他跟着,他也不敢贸然了。只有压下了心里的好奇,回来问问那三个办差的人就是了。那三个公差应是回家换衣服去了,宸王到了码头上,还没见他们过来。自己若是和这码头的管事打交道,是不方便的,还是要让三个公差出面才行。因而先去租船。挑了一艘不太大,但内里布置十分雅致的小游船,定了下来,要他现在就将船驶到西郊那边儿去。又在码头边儿上等了一会儿,才见那三个换了便装的公差急匆匆的赶来了。宸王道:“你们的腰牌还是带着的吧”对公差而言,就算换了便装,腰牌还是不会离身的,这是他们的身份和底气。“回殿下,带着呢。”三人异口同声道。“好,你们去码头管事的说,就说我们要在这里挂灯笼,让他们通融一下。”“要说是殿下的意思吗”“最好不要”,宸王道,“就只是亮明了你们三人的身份就行了。反正这边一到灯节的时候,也是由官府操持着挂灯笼的,不是吗想来管事的会卖给你们面子的。”宸王早就见到这码头上有抻着铁丝的高杆,铁丝一直抻到步行路的尽头处,就知道这是年节的时候,用来挂灯笼的所在了。蔡升把淮安府治理得很好,一到新年、元宵灯节、中元节,都由官府出资出力,在码头这边挂灯笼,弄得整个淮安府的气氛甚是温馨,让百姓和往来商旅们,都能感受到节日的气氛。但这日是不在节日之时的,蔡升的那些个宝贝灯笼,估计是在库房里睡觉呢。不多时,三个官差回来,道:“殿下,办妥了。管事儿的见过我们,很给面子。”淮安、淮滨、淮阳这三个在淮水边儿上的码头,以及湖州、泉州、宜州这三处在澜江边儿上的码头,都是官府建造、官府管辖的。所以这管事儿的也是官府的人,见了衙门里的公差同僚,自然是很给面子的。宸王指着放在地上的一个大布袋子,道:“这里面都是灯笼,你们就沿着过节的时候,官府挂灯笼的这条路,都给本王挂满了。”宸王看了眼天色,道:“现在离天黑还早着呢,先挂满,别点着。本王租了一辆小游船,在西郊水畔,你们挂完了,就到那里歇着去。不过估摸着,没等你们挂完,本王就回来了。去吧。”“对了,还有啊剩下的这两个小袋子和木牌,你们可得给本王看好了。弄丢了,本王扒了你们的皮。”三个衙役笑道:“殿下放心。”“嗯,去吧。”宸王说完,又往集市那边快步而去了。看到宸王有些小跑儿的样子,三个衙役你看看我看你的,和蔡升一样儿,都蒙了。“殿下这是要干什么啊临时抓了咱们的差,却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挂灯笼而已。但看那郑重的样子,又像这事情很重要似的。”“嗨都说宸王殿下贪玩儿好色,估计是又想出了什么好玩儿的点子吧不过说起来”这位衙役压低了声音,道,“宸王殿下为人可比太子殿下和善得多,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几个官差说着,便也都忙活起来了,不敢耽搁。宸王到了集市上去,进了淮安府内门面最大的酒楼清风伴酒。上次来的时候,蔡升请他在这里吃过一顿酒,这里的菜肴做得非常不错。点了十道小菜儿,一壶招牌佳酿,让他们于戌时送到西郊淮水上的一艘小游船内。又打听了哪里有大面积的花田。“西郊那边的花儿就不少啊”,小二道,“但如果客官您想要再多一些的花儿,就到上游东郊去,那边的花儿要比西郊的花儿稍微多那么一点。”“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什么农家栽种的平时用来售卖的玫瑰花儿啊、菊花啊之类的花田。”“那您就去南郊王家,他家有一个小花庄,只种植牡丹和月季和玫瑰花,那花儿开得一片一片的,可好看了你就往城南走,边走边打听,等到了附近啊,你自己就能看着了。”小二的指点道。“好,多谢。”宸王道了声儿谢,就急匆匆的往城南去了。这王家的花庄,因为只种植这三种花儿,平日里百姓们买作糕饼的花儿,都去他家,所以问路很方便,大家都知道。一个刚要去买牡丹花的大娘,带着宸王到了南郊的王家花庄儿。南郊的房舍并不多,都是几处大院落。王家的房子较小,只有三间房屋,但是院子却很大,篱笆院儿围着,院子里都是花儿。果然如同那小二所说,这颜色相近的花儿一大片的开起来,煞是好看。宸王三样儿花各买了些,当然,他这“买了些”,可是和那些买来做糕饼、做胭脂的妇人们的量不同,是极其大量的。王农户已经了不拢嘴儿,这位豪客一开口,就买了他这花园儿里的是十之三四去。宸王问王农户要了大袋子,将这装满花枝花朵的轻飘飘的袋子扛在肩膀上,往西郊那边去了。果然回到小船上时,那三个衙役还没走到这边呢。宸王先将船上给布置了。甲板上、船舱内,都铺满了花瓣儿。看得船家已经瞠目结舌:“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弄这些花瓣儿干什么追姑娘吗您可真有心哪”“船家,你可不要瞎说啊”,宸王笑道,“今儿是我娘子的生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可不是追姑娘,都已经是娶回家里的人啦。”“这样说来,小伙子你这么做,可是更难得了你娘子可真有福气啊要是我闺女也能嫁着一个这样好的郎君,我可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呀”船家道。宸王笑笑,心想我那岳丈大人可不这么想呢。岳丈大人中意的好女婿,是他的爱徒翎王。“殿下”宸王刚铺完花瓣,就见那三个衙役在岸边向他招手:“暂时没你们的事儿了,你们拿着东西,上船来歇着吧”“是。”三人在岸边儿扯着嗓子应了一声。船家将船驶到岸边,三人上了船,却是不敢动了。只能站在船边儿上。殿下果然风流啊这满船的花瓣儿,即便是他们这些男人看着,都觉得欢喜了,更何况是女人“轻功会吗这么短的距离,能飞过去吧”宸王指了指船舱的门。“呃殿下,我们还是不过去了,我们就坐在这儿,挺好的。”“是啊殿下,我们还是不过去了。万一要是中途踩乱了您的花儿,您还不扒了我们的皮吗”“也好”宸王道,“我看你们也是保命要紧。我下船去,你们把剩下的东西给我扔下来。”“好嘞”宸王提气用轻功飞下了船,接了衙役扔下来的东西,便去岸边忙活了。先将四个木牌插在他要占用的地方的四边,划好了范围后,就开始在划好的范围内铺花瓣儿看着这位俊公子忙碌的身影,船家问道:“几位公子,刚刚听你们管这位公子叫殿下他是谁啊这是他的名字吗”“这是当今的宸王殿下啊船家”一个衙役道。“啊真的啊”船家有些不相信。“当然是真的了”,衙役笑道,“我们是官差,骗你干嘛如果不是宸王殿下,哪一个富家公子能使唤得动我们给他打杂儿”衙役说着,亮出了腰牌来。“哎呦”吓得船家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忙跪地道:“小的拜见官爷才刚儿没看出官爷们的身份来,还望官爷们不要怪罪”“老伯,快快请起”,一个衙役扶起了他,看了眼宸王,笑道,“你连宸王都没认出来。没认出来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呀”“哎”船家起身,道,“我是听说了太子殿下和宸王殿下要到咱们淮安府来,也觉得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不凡之人,可哪里想得到,这就是宸王殿下啊”看到岸边那个弯着腰,如同在田间耕耘的农家一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铺着花瓣儿的宸王,船家简直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当今宸王租了他的船,而且此时还就在他船下,吭哧吭哧地劳作着呢这船家是读过书、做过商贾的人,也是颇有些见识的。再加上知道自己刚刚并未得罪宸王,于是也不害怕,喊道:“殿下,不然我们下去帮您吧”“不用”宸王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儿,“这事儿一定要本王自己做。”得了宸王这话,船上四人也只有摇头哀叹的份儿。宸王殿下在船下辛劳、他们却在这里晒太阳,成何体统啊“都说咱们这位王妃娘娘,是京都城的第一才女,如今看来,本事果然不小啊。如此驭夫有方啊”船家感叹了一声儿。本书来自 品&书#网 :bookht3232915indexht ------------ 第一百五十二章:小小谎言 三个官差同时点点头,表示对船家的话很赞同。 据说王妃娘娘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身出名门、容貌倾城、才华冠京都。昨日一见,便知道这传言不虚。几句话的功夫,就很得体地将宸王殿下和府尹大人的关系拉近了些,可见其聪明。而且这容貌么可以说,即便江南出美女,但是这些美女和王妃娘娘比起来,实在不值得一提。要是自己家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娘子,估计他们也会如同宸王殿下一样,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宸王自己忙活着,将他划定的范围内,都铺满了花瓣儿,然后用蜡烛围成了一个弯月的形状儿,在这些花瓣儿中间。等下天黑下来,点燃了,蜡烛红彤彤地一照,一定好看得不得了。看着自己的杰作,宸王很是满意“哎呀糟了”忽然宸王一跺脚,又往集市那边跑去了。“殿下,你做什么去啊”一个衙役喊道。但是宸王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简直快步如飞。忘记买天灯和河灯了。幸亏他及时想起来了,不然今天的整个安排,少了这最重要的环节,岂不是无趣儿宸王在几家杂货铺子里精挑细选,选了一些很好看的天灯和莲花河灯。半个时辰后,衙役们和船家又见宸王大包小裹的回来了。瞧着天色渐暗,宸王吩咐衙役们道:“你们三个把挂好的灯笼都点亮了,就可以回家吃晚饭去了。”“殿下不用我们帮忙了吗”说实话,他们还想要看热闹呢。“不用不用”,宸王道,“你们就照着本王的吩咐做就行了。”“是,殿下。”三人应了一声,一齐跳下了船。船家道:“现在不用开船,小的和官爷们一起忙活去,多一个人手,也快些。”“也好,有劳老人家了。”宸王笑道。“哎呦不敢当不敢当啊”,船家笑道,“小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能见着当今宸王殿下不说,还能让殿下说着有劳,可是折煞小人了”船家说着,也跳下了船,跑着去追赶三个衙役了。这船家老翁虽说五十多岁的样子,但是身体健朗得很呢。宸王看着船上自己的杰作,也生怕被踩坏了,用轻功飞了上去。他的轻功虽说不怎么样,但是这点儿高度和距离,还是没问题的。现下就只等着酒楼的伙计送了酒菜过来、再唤人去叫容菀汐了。渐渐日暮西沉,最后一缕晚霞的余晖也散去了,天地灰蒙蒙的一片。估摸着再有半盏茶的功夫,天色就全暗了下来。清风伴酒的伙计送菜还是很准时的,刚到戌时,伙计就已经站在船下了。“老伯,劳烦你将船横过来。”宸王道。这样就能直接在船上将酒菜接上来了,免得伙计上船,会弄乱了他的布置。“好嘞”船家应了一声,熟练地将船横在了岸边。伙计举着一个大竹篮子,将食物递给了宸王。“客官小心一些,莫要把汤水弄洒了。”小二提醒道。宸王平平稳稳地接了,给了小二三两银子:“这篮子和碗碟什么的,我就不给你送过去了,这是给你们老板买这些东西的银子。”说着,又递了几块儿碎银子给他:“这是给你的赏钱。”“好说”,伙计接了银子,笑道,“好说,回去我和我们掌柜的说”其实心里是不太高兴的,瞧这位客官风度翩翩、衣饰不俗的样子,还以为怎样也要打赏一辆银子呢结果就给了这些碎银子。但是有也总比没有强,反正三两银子买这些碗碟足够了,他从中昧下一两也无妨。宸王提着篮子进了船舱,自己亲力亲为的将这些菜品酒水摆在桌子上。再在桌子上点燃一枝红烛,自己后退几步看了,觉得太美了。这船舱内的布置本就十分雅致,再加上他的这一番布置,花瓣儿、红烛、美酒佳肴,就不信那小女子看了不感动哼哼菀汐啊,这一次是你是要栽了。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去叫船家,吩咐了几句,就让船家去照办了。“不好吧殿下,可别弄巧成拙,白准备了这一番啊”船家提醒道。“放心,本王心里有数儿,你只管去照做便是。”船家也只好应了一声,按照宸王的吩咐去办了。晚饭是由蔡府的奴婢们送过来,在房里吃的。宸王没回来,容菀汐自己在房中吃的晚饭。撤碗筷的时候,不免要听初夏的一番唠叨:“殿下也真是的了,明明已经知道了今儿是小姐的生日,却还是不见个人影儿。”容菀汐却只是笑笑。这屋子里的气氛,已经让宸王觉得不舒服了,所以他自然是不愿意回来的。江淮多美女,谁不知道宸王到了这里,可是如鱼得水了。估计这两日都要瞧不见人影儿了。容菀汐是不在意他回不回来的。只是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心乱,到小书房去练字了,以求平心静气。忽的听外面响起一个声音:“王妃娘娘有一个老伯,自称是淮水边的船家,拿着宸王殿下的腰牌,非要见您。”是东宅里的小丫头过来通传。初夏的天气,自是开着窗子的。容菀汐在小书房里听得小丫鬟喊了这一句,便放下笔亲自出了门儿,心下有些纳罕。宸王的腰牌,怎么会落得一个船家的手中去可是有什么猫腻儿但若是这船家的身份有些蹊跷,蔡升是绝对不会把他放进来的。“老伯,你找本妃有何事”到了院门口儿,容菀汐问道。“王妃娘娘,小的正躺在河边儿乘凉呢,见河水冲上一个人来。可把小的给吓坏了,好一番抢救,他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是只给了小的这个腰牌,说让小的到府尹府去找宸王妃,就又晕过去了王妃娘娘,小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落水的。但毕竟是一条人命呢,现在也不知死是死活,就只能这么照办而已。”看到船家一脸的为难,容菀汐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儿呢身上可有什么特征没有”“可俊的一个小伙子了小的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也算是有些见识的,但却从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伙子。穿得也挺好的,衣料特别华贵其他的么啊对了,那小伙子的脚受伤了,脚踝上好大一个血口子。”原本容菀汐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虽说这老伯拿着宸王的腰牌,但却也并未往宸王身上想。毕竟宸王的水性之好,她是亲眼见识过的。可是如今听到老伯这么说,可是想不让自己往宸王身上想都难了。听得这老伯的描述,可不就是宸王么“老伯,你快带我去瞧瞧”容菀汐接了宸王的腰牌,有些着急地说道。宸王水性很好这是不假,但若是在脚受了重伤,使不上劲儿、不灵活的情况下呢想着宸王或许受到了歹人的算计,一时竟是心急如焚。领着老伯直接从西宅的后门儿,往码头那边去了。来的时候,他们虽说不是从码头那边过来,但是宸王给她指过码头的方向,说是在长街的尽头就是了。老伯怕容菀汐找不见,别再走了弯路,因而快跑了几步,赶到容菀汐身前来,道:“娘娘恕罪,小的冒犯。容小的为娘娘引路,以免娘娘走了弯路。”“好,有劳老伯。”容菀汐道。宸王殿下和王妃娘娘这一口一个“有劳”的,听得老伯的心里只觉得承受不住。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能听到娘娘和王爷的“有劳”。前两日太子殿下来码头巡视的时候,可是好大的阵仗呢他们都必须下船低头跪着,当时他也是倒霉,船在前头儿,自然也要跪在前头儿。可能是刚吃完点心,跪得急了些,不小心打了一个饱嗝儿这可倒好,太子身旁的那个小厮,霍地拔刀向他劈来吓得他慌忙躲闪,连连求饶,说路自己只是打了个饱嗝而已。就因为这一个饱嗝儿,那些护卫们瞬间将太子围在中间,用一道人墙护着太子。过了一会儿,果然见没什么动静儿,那小厮才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收回去了。可是太子殿下却是一丁点儿歉意都没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上船去了。哎为什么偏偏太子殿下是太子,而不是宸王殿下是太子呢宸王殿下这般爱民,若有朝一日真的是宸王殿下做了皇帝,可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福气啊容菀汐一路随着老伯往码头那边走,老伯知道她着急脚步也是很快的。到了码头,见夜晚的淮安码头仍旧很多人。容菀汐焦急地在其中找躺在水边的宸王,却是并未找到。“老伯,你发现的那个人呢你过来找我的时候,可托了什么人看着他吗”容菀汐很着急地问道。“没有啊”老伯道。容菀汐心内一沉,道:“你快帮我找找,人哪儿去了这里哪里有晕倒了躺着的人啊”本书来自 品&书#网 :bookht3232915indexht ------------ 第一百五十三章:君来允诺 “娘娘别着急,殿下不是在这边呢,是在西郊那边呢。 咱们要走过这一条木板路,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啊,就看着了娘娘你瞧,今晚码头上的灯笼多好看哪娘娘你看,红彤彤的这么一片,过节的时候都没有今晚的好看呢过节的时候啊,府尹大人让人挂的灯笼,那都是用过好几年的了,色彩也不如这新的绚丽。”容菀汐哪有心思看这灯笼啊只是焦急地问道:“沿着这条路走就是了吗”“对对对,咱们沿着这条路走就到了。娘娘,您别着急啊,人肯定没事儿的。”船家已经看不下去了。觉得这原本是一件大好事儿,宸王殿下为什么偏要这么吓唬娘娘看到娘娘为殿下如此焦急的样子,他这个局外人看着,都觉得心里不落忍儿了。容菀汐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哪能不急呢见老伯的脚步并不快,到了这条河边的步行路上,反而像是散步一样。想着可能是老人家走得累了,或者是并未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觉着今晚的灯笼很好看,忙着赏灯笼呢。因而道:“老伯,您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还是慢慢儿走着。我先到前头儿去看看。”“哎,好,好”老伯道。接下来,就是宸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两人独处的时间了,他要走得更慢一些才行。等殿下和娘娘上船了,他再过去开船就来得及。夜晚出来逛街的人们,看到淮水边又亮起了灯笼,都觉着也不是年不是节的,怎么又亮起了灯笼呢因而也都三三两两的往这边散步,凑凑热闹。官府一到年节都会挂灯笼的,所以百姓们在今日见着了,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而已,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格外稀奇的。没有乌泱泱地往这边涌来,就只是自在散步而已,并不混乱。人群中,一个穿着一身青色锦袍的男子格外出挑。男子身材颀长健朗,容貌极其英俊,尤其是负手行走的卓然气度,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男子的脸色是极平静的,但是那好看的眉宇间,却有一抹浓浓的愁色。一看之下,便觉他是在极度的悲痛之中的。汐儿,今日是你的十七岁生辰。我说过,你十七岁生辰的时候,我会去府上求亲的。可如今,这亲是求不成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来看看你汐儿,我没有忘记我对你的承诺,不管你是否记得,我都会以我的方式来允诺。纵然这允诺的方式如此无奈,就只是过来看看你而已。可我还是来了。不知你愿不愿意见到我呢前一阵子,收到了母妃的书信。母妃说,宸王和宸王妃夫妻恩爱,在京都城中已经被传为佳话,父皇心里也欢喜。他不觉得汐儿能真的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他不觉得汐儿会真的移情三弟。他知道,汐儿之所以嫁给三弟,只是无奈之举。包括汐儿那日的放弃,都是迫不得已的。回去之后,他细细想来,知道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如果那日汐儿真的选择了他,太后和父皇真的会让他们如愿成婚么不会的。容家会遭殃、母妃会遭殃、汐儿自然也难以幸免。因为这是皇家的耻辱,太后和父皇会认为,这是汐儿带给皇家的耻辱、这是母妃教导不善而带给皇家的耻辱。但他会得以幸免,因为他是父皇的儿子,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剥夺一切爵位、发配边疆终生不得还朝。事后回想起来,他知道自己那日的做法实在是太自私了。当日他那样做,无异于逼着太后和父皇将所有的难题都抛给汐儿。他曾经以为,他会保护她一辈子、给她安定和依靠,可却偏偏,将她陷入到那样艰难的境地中。而且那事情之后,让京都城的文武百官、百姓们,都怎么看待汐儿呢少不了要有一番闲言碎语。原本三弟府中的姬妾就多,汐儿嫁过去,必然被她们所不容。如今有了这样一个现成儿的羞辱汐儿的由头儿,还不要常常拿着大婚当日的事情奚落她吗也不知道汐儿有没有怪他。他不担心汐儿会真的变心,但他担心汐儿会故意疏远他。因为以他对汐儿的了解,他知道,什么事情,汐儿都会自己憋在心里、自己承受自己扛。哪怕心里再苦,为了不给他带来麻烦、为了他的安稳,对他的不舍、对他的情,她都是不会再表现出来的。前些日子母亲的信中,说父皇有意将淮安府蔡大人的嫡出小姐许配给他。因现任三淮盐道的李大人已过花甲之龄,身子骨儿愈发的弱了,已经再三向朝廷请辞还乡。父皇有意提拔淮安府尹做三淮盐道。如此一来,蔡家小姐的身份就更贵重了些,是配得上做他的正妻的。母亲的意思是,一切随着他的心来。若是他不愿意娶,总有应对的法子。父皇的赐婚,估计是要等蔡大人接任了三品三淮盐道之后,才会以太后的名义降一道赐婚的懿旨,将这事儿给敲定下来。所以在皇祖母正式降旨之前,他们还是有扭转的余地的。刚好听说了父皇派三弟辅佐太子整治三淮河道,带了菀汐到淮安府来。他便赶了过来。想着,既可以见见菀汐,也可以见见蔡家小姐。但是见蔡家小姐,为的就只是为推脱父皇的赐婚弄一个由头儿罢了。他已经修书一封给母妃,意思是,待他见过了蔡家小姐之后,由母妃劳烦姨母,将他不满意蔡家小姐的意思透露给父皇和太后。父皇和太后纵然有意让他快些成婚,但也不可能非要逼着他娶一个自己见了就不满意的女人。估计只能再给他物色其他人选了。这样一来,又能拖延一些时日。为在宫中的母妃着想,在能拖延的时候,最好还是用拖延的方式。实在拖不了了,再想别的法子。因着还没有做好要去蔡府见三弟和菀汐的准备,就只是随着行人,漫无目的的在这入夜后依旧繁华热闹的淮安十里长街上走着。随着人流,渐渐走到码头去,走在这条河边的步行木板路上。红灯笼摇曳、弯月朦胧、群星璀璨,河水盈盈泛着鳞波与边疆的旷野辽阔不同,这江南水乡里,处处都是婉约雅致。看惯了边疆风景,如今置身在这江南水乡之中,也是别有一番感受。这条木板路的尽头处,围了好多人,尤其是姑娘们,兴奋地说着什么,时而还有一两声花痴的尖叫。反正也是闲逛,翎王快走了几步,索性去凑热闹。听得前方不远处,有人说道:“宸王殿下对王妃娘娘可真好啊”“是啊,瞧瞧这河边儿的布置,可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呢”“我还好奇呢,怎么今儿河边儿忽然挂起了灯笼,不年不节的。听小赵官差说了才知道,原来是宸王殿下给王妃娘娘庆生呢”“都说宸王殿下酒色风流,看来可是谣传呢我看咱们宸王殿下的这一颗心啊,都扑在了王妃娘娘身上,哪儿还有心思去找其他女人呢”越到近前,翎王听到的议论就越多,眉头已经深深锁起了。容菀汐先前是很着急的,可是将老伯甩下走了几步之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老伯说了“殿下”,可见老伯是个聪明人,已经从腰牌和宸王的话里,听出了宸王的身份。既然如此,怎么可能还不知轻重的让她看这河边儿的灯笼难道他不知道当朝宸王的性命有多贵重么而且老伯的那最后一句话,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老伯说,殿下一定没事儿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看了看这挂在河边儿的红灯笼,再想想老伯的话。老伯的意思是,这红灯笼若是不年不节的,是不会挂上来的。而且显然也说明了这红灯笼并非是官府所挂。如此想着,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宸王是在骗她呢可是如此拙劣的骗局,她居然还要人提醒才能想得通,也真是蠢笨得可以了。一时心里憋闷,也不知道是在气宸王骗她,还是在气她自己的愚钝。但缓慢地散步走着,却也不免欣赏起这一番红灯笼摇曳的美景来及至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果然看到,宸王好端端的站在不远处的前方呢。而他的身旁,是一个由红烛摆成的弯月,和今晚天上的月亮一般形状。月亮周围,都是美丽的花瓣儿,花瓣儿外围还是一圈儿红烛。见此情形,哪儿能不觉得惊喜待到走近了,看到那木牌上的内容,又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什么话啊还不许人家从此路过了,简直是占山为王的调调呢以至于此时站在宸王面前,看到他翩然的身姿,一脸深情的样子,却只是觉得滑稽好笑。原本他为自己花了这一番心思,她是应该稍稍配合一下的。好歹做出惊喜感动的样子来。但现在,两人在无言相识了好长时间,看起来好像是一番深情对望之后,她却只是说:“你干嘛啊弄得如此大的阵仗中午吃多了劲儿没处使啦”本书来自 品&书#网 :bookht3232915indexht ------------ 第一百五十四章:我心之愿 宸王刚想要说一些动情的话,这“菀汐,生日快乐”都在嘴边儿了,可却听到了容菀汐在深情地看了他半晌之后,说了这么一句。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好悬没背过气去 “来来你过来”宸王向容菀汐招招手,想要让她更近前一些。 但容菀汐却只是含笑不动,问道:“干嘛我在这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过去干嘛” “来,我和你讲讲道理”宸王说着,猛地将容菀汐拽到了身前。 “呀殿下要亲王妃啦” “亲一个亲一个”一旁百姓们开始拍着手掌起哄 原本宸王是想要把容菀汐拽到自己身前来,好好儿和她讲讲道理的,让她知道什么叫“感激”。可是容菀汐并不料他的忽然一拽,脚下一个踉跄,猛地扑进他的怀里。为了防止两人摔倒,他自然要牢牢挽住了她的腰,稳住了两人。 如此一来两人是鼻尖相对。他只要稍稍再往前一点点,就成功亲上了。 一时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对,这小女子也忘了离开,他也忘了进一步的举动。就只是这么出神地看着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了百姓们起哄的声音。而显然他们已经起哄很久了。 “亲一个亲一个” 就在宸王回过神儿来的同时,容菀汐也回过神儿来,挣扎了几下,想要离开,但宸王却将她箍得更紧了。 “爱妃,他们让我亲你呢”宸王低下头来,手上一用力,她的身子便已经紧紧他的胸膛了。 容菀汐心里有些恼,挑衅地看着宸王:“人家让你亲你就亲,有没有点儿主见呢多窝囊” 宸王看到容菀汐那挑衅的眼神儿,还以为她要说“你亲啊”。但却没想到她在挑衅地看了他一句,竟然说的是这样的话。可见这小女子有些怕了。 她这么聪明,也很了解他,。自然能想到,只要她说“有种你亲”,那么他一定会做出有种的事情来的。所以她不能从这个角度去激他,而只能换了另一个角度。可即便换了一个角度,也同样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现在,她已经是送到自己嘴边儿的一块肥肉了。要是放弃的话,也太窝囊了吧问题是他也舍不得放开手啊 宸王低头含笑看了她半晌,在她耳边道:“可是本王自己心里也想亲亲了,大不了回头儿被你欺负个十天半月的,你说行不行” “我没空儿和你闹啊你放开我”容菀汐继续挣扎。 “亲一个亲一个”百姓们还在起哄。 容菀汐一直都觉得他们风国的百姓们都很可爱,可现在真是恨不得把他们都拉出去杀头啊起什么哄啊这人原本就色胆包天的,你们不起哄,这送到怀里的美人儿他都是不会放过的,更何况还有你们在一旁起哄激他啊 “本王要是不放呢”宸王低笑着,向她耳边吹气。 “你的骄不想要了是不是”容菀汐一脚踩在了宸王的脚面上。 “咝”宸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但却是不放手。 铁了心了啊这都不管用 容菀汐的脚在他的脚面上碾了一下,挑衅道:“你放不放” “不放”这小子坚强得很呢 这毕竟是一只原本就伤了的脚,容菀汐正想着要不要再碾一下的时候 宸王已经不给她这个思考的机会了,放弃了拉锯战。 忽然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地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口 “臭流氓”容菀汐狠狠地在他的脚上跺了一下 “嗷”宸王一声低低的惨叫 但好像是因为在百姓的面前不愿意失了威严,竟是在这一声只能由她听到的低声惨叫之后,得寸进尺地,猛地将她拥入怀中。 “哦”百姓们开始鼓掌起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竟然喊道:“再来一个” 吓得容菀汐一个激灵。 好在宸王似乎知道适可而止,并未真的在来一个。而只是这么紧紧地抱着她。 容菀汐觉得,这是调戏女人的基本步骤,先给浪漫、再亲、再抱等他抱完了之后,这个流程也就走完了,然后她就可以解脱了。 所以算了,抱就抱吧反正抱一会儿也死不了人,也少不了一块肉 反正看在他没有真的趁机大占她便宜的份儿上,就让他完成这一个感动的拥抱也无妨。 其实刚刚,他就只是在她的双唇上印了一下而已并不算是太大的冒犯。 为什么会这么想 容菀汐一个激灵 如果这都不算大的冒犯,怎样才算 “你起开”忽然意识到了危险,容菀汐猛地一用力,推开了宸王 宸王原本正享受着这一刻的相拥呢,哪里料到她忽然变脸啊完全没防备地被容菀汐猛然推开了,幸亏他反应得比较快,立刻稳住了自己。不然可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丢人丢大发了 “菀汐你干嘛去啊”宸王见容菀汐扭头就往步行路那边走,忙拽住了她。 “王妃娘娘害羞啦”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天知道此时容菀汐有多想在风国境内颁布一道禁言令啊看来有时候有威慑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可现在悔之晚矣宸王已经弄了这么一出让人发笑的节目来,身为皇子的威严早就碎了一地了他自己还不自知呢,还以为强撑着他的气度,就能挽救回来呢 “我回家啊我干嘛不是完事儿了吗”容菀汐挣扎着,回身道。 “当然没完啊这才刚刚开始呢”宸王说着,忽然快步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地、让人毫无防备的,将容菀汐拦腰抱起,扛在了肩膀上。 招呼了人群中的船家一声儿:“老伯,开船” “好嘞”老伯兴冲冲地应了一声儿,从围观人群中跑出,先于宸王向船边快步跑去。 宸王扛着容菀汐,大步流星地往船上走。 “风北宸你放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容菀汐用力敲打着宸王的后背。 但是被宸王这么倒空着,再用力也使不上多大的力气啊。而且宸王抱着她的手很紧,根本挣脱不开。 “殿下好样儿哒” “哦哦入洞房,入洞房” 百姓们的鼓掌起哄更嚣张了 容菀汐真是恨不得找个一个地洞把自己塞进去可问题是,现在就算有这么一个地洞,宸王也不会给她这个跳进去躲起来的机会 “风北宸你别玩儿得太过啊”一番挣脱不成,容菀汐就只用用言语来恐吓了。 但是宸王却像是忽然变成了哑巴一样,到了船边,用轻功轻轻一跃,就上了船。 容菀汐看到,此时的甲板上铺满了花瓣儿。此时被倒空着,这些花瓣儿在船上大红灯笼的映照下,恍似泛着温暖的光芒一般,映入她的眼中,的确无比的温馨美好。 可问题是,现在她的处境,却是不那么美好了。 “我让你放开我呢,你听到了没有”眼见着要到船舱里了,容菀汐再做最后的挣扎。 但是心里,也知道这挣扎是无用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宸王到底要做什么 到了船舱内,宸王这才放下了她。把她放在屋内的梨花横榻上 身子甫一挨着横榻,容菀汐猛地起身 但却被宸王重重地给按了回去 一路被宸王倒空着,头脑本就充血发晕,刚才那么一起身,更迷糊了些。更何况宸王还是猛地把她按了回去容菀汐只觉得眼冒金星、头脑里,像是有巨浪翻涌似的。 宸王按着她的肩膀,控制着她,不让她起身容菀汐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更厉害了。 感到宸王慢慢地靠近了她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得到他的呼吸于是如此,就越是紧张,越是紧张,就越是找不见理智。头脑里除了刚才被倒空着而造成的混乱之外,好像还有她本身的混乱 感到宸王趴在了她胸口 容菀汐很紧张,很想要挣扎,可是,却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怎么心跳得这么厉害嗯”宸王听了半晌之后,起身,轻轻摸了下她的脸:“该不会是被我给空出病来了吧” 容菀汐哪里能回应他什么只想让自己的头脑快一点儿清醒过来,好起身以作应对。 “你现在这里躺一会儿,等头不晕了再起来吃饭。”宸王轻拍了下她的脸,就起身离开了床榻。 容菀汐逼着眼睛,听着脚步声,她是往一旁去了 “恩”听到宸王赞叹道,“好香啊这家酒楼里的菜做的特别好,去岁来的时候,本王都没吃够这次趁着你生辰,又把他家最招牌的十道菜点了一遍,让你也尝尝。” 容菀汐这才反应过来,回想起刚刚进屋的时候,的确看到船舱内有一张雅致的圆桌,就在横榻旁。再加上宸王此时的话,容菀汐便知道,宸王的意思是,要请他在淮水中泛舟饮酒。 感到船缓缓行驶着,容菀汐有意让自己平稳呼吸片刻,头脑中的混沌感总算消失了。 “我有没有说过,我们和平相处的前提是你不能冒犯我”容菀汐起身,坐在横榻上,看着宸王的背影。 ------------ 第一百五十五章:深情之后 看到宸王的身子怔了一下,随即就是嬉笑地回身道:“哈,大不了你记我一个错儿呗回头儿你爱怎么报复我都行。这一次日期给你宽限一下,五天,让你折磨我五天,好不好” 宸王的话说得,竟像是在哄正和他赌气的相好儿的似的。极温柔,极好脾气的。 “好啦,本王忙活了一下午,才给你布置了这些,也算是一番苦心,你就别和本王一般计较了呗”宸王说着,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桌边来。 把一腔怒气的容菀汐按在了桌边的圆凳儿上,笑道:“你也知道,刚刚那种情况下,本王是骑虎难下啊百姓们面前,脸面总是要得的啊再说了,好不容易布置了这一番,也不能让你跑了啊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所以现在看来,也是情有可原,你说是不是”宸王低下头来,笑眼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容菀汐还是有些恼,可不知怎的,竟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击他为好。而且头脑好像也僵住了,根本不听她的使唤,一点儿主意也想不出来。 “菀汐,你尝尝他家的驴胶炖乳鸽,美味极了” 宸王好不殷勤地亲自盛了一碗汤炖鸽子给容菀汐,伺候得相当周到,连勺子都给她放到面前去了。 容菀汐就只是面无表情地,好像是盯着桌子上的某一道菜似的,但实际上眸光是没有聚焦的,就只是这么端坐着。看样子就是闷气儿没消呢 听了宸王的那一番“骑虎难下”的解释,心里没觉得好受了些,反而更憋闷了。 看容菀汐不说话,宸王在想,到底是继续奉承她这个大寿星呢,还是沉默一会儿,让她自己平复一下呢 最终决定,还是让她自己平静一会儿。但不能让她平静得太久。不然很有可能,平静着、平静着她就真的把他从心里给平静出去了 刚刚她心跳的声音,他是不会听错的 如此想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宸王在容菀汐身旁坐下,夹了一个蒸饺在自己碟子里。看到这蒸饺的形状儿,忽然一拍额头 “哎呀哎”连连摇头,煞是遗憾。2yt “怎么了”容菀汐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宸王这时候已经无法对容菀汐给他的“赏脸和好”表示惊喜了,光顾着遗憾了:“哎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呢你也没仔细看我在岸边的布置啊白费了我的一番心思。你看到了花瓣中的月亮了没” “嗯,看到了。”容菀汐并不是很愿意搭理他。 “有何感想” 宸王就坐在她旁边,一脸期待的、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挺好看的。”容菀汐道。 这倒是实话,这由蜡烛围成的月亮,以花瓣做心,外圈儿明亮皎洁、内里温暖绚丽,看起来,竟是比那天上的月亮还好看一些。而且那最外圈儿的一圈儿蜡烛,就像是一个大太阳一般,将那月亮紧紧拥抱着。太阳拥抱着月亮,融为一体。 宸王的这一番布置,的确是用了心思的。光是将那么个大范围内都铺满花瓣儿,就是个体力活儿。为了能赢一局,他也真是拼了。 “有没有觉得,像是本王摘了天上的月亮给你”宸王又问道。 这怎么可能呢她是傻子么难道天上之月、水中之月、岸边围成的烛火之月,她还分不清楚再蠢笨的人,只要不是瞎子,看上一眼,都能知道那并不是天上的月亮。 “嗯嗯,有,有”但看到他那目光灼灼一脸期待的样子,好像嘴巴不听自己的使唤似的,竟然这样说道。 “一看就是敷衍。”但宸王却已经从她的态度上看出门道儿来了。 “本王的意思是,有为你摘月之心。”宸王道,声音有些郑重。 “多谢殿下,妾身真的好感动啊”容菀汐已经被他给逗得没脾气了。 宸王摇摇头,道:“爱妃还是没明白本王的意思啊,此月并非天上月、并非水中月,而是那宫中之月。本王这么说,爱妃可明白了” 听得宸王这番话,容菀汐哪里还能不明白哪里还能以玩笑的心思去对待 他是有这个心,可是却并非是为了她。而只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雄心抱负,顺带着给她一个恩惠罢了。 可这恩惠,却不是她想要的。 “若殿下真有为妾身摘月的那天,可否把这摘得的月亮扔到水里,让她随波而逐,自在逍遥” “水中之月乃梦幻倒影,天亮了,它就消失了,即便是这样,爱妃也喜欢”宸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喜欢。只要不束缚在宫中那一方小天地就好。”容菀汐的回答淡淡的,但却很坚定。 宸王笑笑,夹了个蒸饺给她:“这家酒楼的鲜虾蒸饺做的也很不错,你尝尝。” 宸王不正面回应她,容菀汐却来了叫真儿的劲儿,问道:“殿下,可好” 宸王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这才将蒸饺落在了她面前的碟子中。放下了筷子,去给自己盛汤这才回应了一句:“等到了那日再说。” 只是这样短短一句话,却有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是不打算给她继续争取陆的机会。 容菀汐还从未听到他用这样阴沉的声音说话。 也不知道他这忽然的变脸到底因何而起。难道就因为她说不愿去宫中么也是可笑,他何时对她这样在乎呢原本也不是什么正经夫妻,若真有那一天,她离开了,给他真正在意的人让位置,不是更好么 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但容菀汐不是那种没完没了的人,既然宸王已经恼了,她便也不再说下去了。 宸王在恼了这一瞬之后,好像并不计较刚刚发生的事儿似的,很快就嬉笑如常。 但有一句话,容菀汐却是不得不说:“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知道了知道了”,宸王又夹了一个藕片儿在她的碟子里,“你尝尝这桂汁藕片儿如此美味,便是在宫里都难吃到呢” 刚刚还被他的阴沉惊了一下,现在又被他的好脾气弄得没办法。容菀汐觉得,自己真的要败在他手里了 “怎么样,好不好吃”见她夹了这藕片儿送入嘴里,宸王一脸期待的问道。 “嗯真的很好吃啊” 可不是忽悠宸王的话,而是大实话。藕很鲜脆,桂花的香气,完全浸入到藕片儿中,就好像用来做菜的这条莲藕,原本就是桂花儿味儿的似的。 毫不客气地又夹了一块儿。 宸王看她吃的高兴,也很开心。 渐渐气氛热络起来,两人推杯换盏的又回到了平日里那相处甚欢的气氛。 淮水边,长长木板路的尽头,所有人都散去了,就只有一个人,怔怔地看着那淮水中,那铺满繁星的水面上的,一艘挂着红灯笼的小游船。 红灯笼的光芒如此暧昧,如此刺眼他却偏偏移不开。 他无法想象此时在那小舟中发生的事,可却偏偏要让自己这么看着好像是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而且,对方就是在他眼前,破坏了他最珍视的东西,让她再也不属于他。 远处,木板路的中段。 “夫人,应该就是那艘小船了”小桃指着前方的一个由他们看来不太大的小红点道。 秦颖月看了看这些挂了一路的红灯笼,心里重重地抽痛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或许是,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 她以为她在意的,就只是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她这辈子唯一的所求,就是要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她选择的,不可能是宸王,而只能是太子。她以为她选择了就不会后悔。可是这一刻,她多希望这些都是为她做的呢。 这些,原本都该是为她做的。 当他喜欢她、呵护她、对她深情的时候,她只像是一个看客一般,看着他傻傻的深情,享受着被人痴迷的成就感。 可当他用同样的热情去对待别人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她的心底里,对他是在意的。或许只是因为不服输吧 但当小桃回来向她说了这边的情况之时,那一刻,冲动战胜了理智,她的第一个念头儿就是,过来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回去吧,这条路上都没人了,看来没什么热闹可看的。”秦颖月看了那河中的小红点半晌,却只是说了这么蛮不在乎的一句。 “是。”小桃应了一声。 想着的是,这些灯笼并不算什么,走到路的尽头,才有好看的呢。但想来,夫人是看不下去了。 “今日的事,不要告诉给太子,就当咱们不知道。若是回府后,有人发现咱们出去了,就说我身子不舒坦,想要去外头儿走走,呼吸下清新的空气。明白么”秦颖月道。 ------------ 第一百五十六章:有喜有忧 今日淮水边的热闹,很快就会在江淮百姓们的口中传开来,成为一段佳话吧 所有人都说,宸王和宸王妃很恩爱可是她知道,宸哥对她一定还是有情的,不然那日,为何偏偏没有对容菀汐做什么,反而中了太子的圈套儿呢 当时太子想的是,容菀汐是个很聪明很骄傲的女人,是不可能在那沁芳阁中、在明知道在场宾客们马上就要过来的时候,而同意和宸王白日宣银的。可她想的是,在对付女人方面,除了她之外,只要宸哥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他们是正经夫妻,若是宸哥真的想要做什么,在那样情酒的作用下,一定是很强势的,容菀汐哪里能逃得了可她到沁芳阁外的时候,太子的人已经成功把容菀汐给掳走了,宸哥身上的酒性还没散 很显然,是宸哥不愿意动容菀汐。可是看到她,宸哥却把持不住了。 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惩宸哥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么 所以现在,她还不能气馁。不能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就断定宸哥已经移情了容菀汐,不能放了宸哥这条线。 现在的情况看来,还是太子和宸王这边两手抓,才更靠谱一些。 她不在意宸王对她到底是钟情还是仅仅限于“有情”,只要他对她的心思,足以让她一直吊着他,那就足够了。 如此想着,但觉心里头儿豁然开朗了。 男人而已,只是一个先前爱她,现在忽然也爱上了别人的男人而已,值得为他低落伤心么 看了眼这照着淮河的红灯笼,秦颖月笑了 这红灯笼挂在淮河边儿上,算得了什么呢若是挂在未央宫里,那才叫漂亮呢。 最终能入主未央宫的人,那才是真正的赢家 都说容菀汐是京都第一才女,可她不觉得,这京都第一才女的心胸格局,能有她宽广。 这未央宫的梦,她敢做么 淮安码头上,奔忙的商旅们忙着自己的货物;淮水中的游船里,隐约传来歌姬们的咿呀吟唱以及客人们不太规矩的放浪笑声这些为了生活奔波的人们,为了一粥一饭煞费心血,多可怜呢 她是出身卑微,但和这些人比起来,她却仍旧高贵得多。即便是一个庶女,她也是丞相府里的庶女。 若是蹉跎了此生,岂不太对不起她这丞相之女的身份 这个身份,是除了生命之外,父亲唯一给她的东西。其他的,丞相府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嫡出姐姐的。 从小儿,所有人给她灌输的思想都是你是卑贱的,你不能和姐姐争、不能和姐姐抢。在姐姐面前,你不能抬头;姐姐走在前头儿,你要走得慢一些,不要 超过了姐姐;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姐姐不让你坐,你就不能坐 呵呵,都是一些放屁之言 结果呢结果如何呢 她只是稍稍用了一个计谋,就让秦颖萱因病从太学里辍学回家了。父亲舍不得那个太学的名额,便让她顶上了;她只是稍稍用了一个计谋,就让秦颖萱错过了三年前的选秀,蹉跎成了一个老姑娘。可她现在,已经成了太子府中唯一有封号的贵人,距离太子正妃,只有一步之遥 所以啊,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却也不是由天注定的。没到死去那一刻,将会有怎样的人生谁也说不准。 翎王就这么一直看着那淮水中的小游船,他很想离开但这双脚,却并不听他的使唤。 他不知道他们今晚还会不会出来 淮水中的小游船里,容菀汐和宸王喝得尽兴,两人天南地北的说着,渐渐这一坛子好酒竟然已经见底儿了。 和父亲生活在边疆的那些日子里,容菀汐和父亲的几个学生关系都不错。当时包括宋绪在内,看起来都是颇为坦荡磊落的君子。 虽说父亲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她自己也不愿意。但是父亲对这些学生,就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般爱重,所以和这些学生们一起饮酒的时候,还是会时常叫她过去聊天儿的。若是赶上恰好在冬日里,父亲便也会让她喝一些酒暖身。 边疆酒烈,不同于这江南的醇酒。而且今晚虽然他们喝得酒挺多,但主要还是宸王的“功劳”,所以此时,容菀汐是很清醒的,倒是宸王,有些醉了。 只不过即便是醉着的,若非躺在床上,宸王也是一丁点儿醉意都没有的。 所以此时,容菀汐之所以发现宸王醉了,是因为看到宸王在走到床边之后,说了句,“躺一会儿”,然后就呼呼起来了 容菀汐不想要在这里夜宿,因为今晚的事情闹得挺大的,蔡大人那边一定也已经听说了。如果她和宸王今晚在这里留宿的话,那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们今晚在船上那那什么了么 “殿下殿下”虽说在朝臣面前,和宸王装恩爱还是很有必要的,但是也不至于让他们想到这一层儿啊。于是乎,容菀汐还是很无情地拍了拍宸王,打算把他从好梦中叫醒。 “恩”宸王真的相当警觉。只是叫了这么一声儿,他就醒了。而且声音还是很清醒的。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不要弄得太晚了,让蔡大人担心。”容菀汐道。 “也好。”宸王一个打挺儿起身。 揉了揉自己的头,道:“不然蔡升那老小子,要提心吊胆的一夜睡不好。毕竟在船上,还是太危险了一些。咱们也别给那些暗中保护的暗卫们添乱。” 容菀汐笑笑,心想京都城中的百姓们,如果知道宸王有这般体恤朝臣、体恤百姓的仁爱之心,估计连传他多情好色的闲话都不忍心说了。 但是宸王的仁爱之心是真真切切的,所以早晚有一天,是会被大家发现的。是金子,哪怕是披上了顽石的外衣,也终有一日会暂放光芒;但若是石头,哪怕是穿上了一身金色佛装,也早晚有一天,会暴露了顽石的本质。 宸王起身,容菀汐下意识地要扶着他站起来。宸王笑道:“今夜本王是有些醉了,但还不至于走路打晃儿呢你还是理本王远一些吧。” 容菀汐不解,诧异的看着宸王。 心想不用扶着就不用扶着,离你远一些干什么 “你不是讨厌本王身上有酒气吗今天是你生辰,咱们两个都高兴,也就多饮了几杯。不过你放心,出去风一吹,回到房中,本王在差人弄洗澡水泡个热水澡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包管这身上的酒气全散了”宸王笑道。 听到她的解释,容菀汐心内一暖。 忽然想起了这一路上,但凡是饮酒,宸王都像个大姑娘似的浅酌小饮,原来是因为多日前她说过的这一句话。 其实也只是在基于当晚的那个情况说的而已,她自己都是没放在心上的。当晚和他并不熟悉,闻到了除了翎哥哥之外的、其他男人身上的酒气,是不习惯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熟悉了他、习惯了他的味道。所以即便闻着他身上的酒气,也并不觉得厌烦。 而且平心而论,他身上的酒气,要比翎哥哥身上的酒气更好闻一些。混合着他身上那种特有的清淡味道,这酒气,竟然淡淡的,很醉人心弦。 跟着宸王出了船舱,一阵清风吹来,吹得甲板上的玫瑰花瓣儿轻轻飘舞。容菀汐看着面前这些好看的花瓣儿,没来由的,有些温柔的说道:“哪儿就那么矫情呢殿下忘了吧之前的事儿,是妾身的不是。殿下可千万别再把那话放在心上了。” 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多温柔。 因而忙补救了一下:“但是酒大伤身,若是不必要的场合,殿下少饮一些还是好的。” 宸王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怎的,觉得她的声音温柔得不似往日,好听的,竟像是美人儿温柔的软手在身上抚摸一般让人惬意。因而柔声道:“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也是如同容菀汐那般,话一出口,就已经恨不得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了 但这有损夫纲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再收回来,弄得出尔反尔的,更没面子了。 一时两人都在懊悔,都沉默起来 “殿下,娘娘”正在打盹儿的老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忙起身道。 “老伯,麻烦送我们到岸边去吧。”宸王道。 “好嘞”老伯说着,开始驶船往岸边去了。 回头儿看了看宸王和只站在他身边半步远的宸王妃,笑道:“殿下,您给的银子,可是租到明儿早晨的,这就回去了,多可惜啊更何况今晚如此气氛,这小船又被您布置得如此浪漫,就这么回去了,未免有些不尽兴吧” 心想您忙活了一下午,就为了这么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不是太吃亏了好歹也要在此共度良宵才行啊 宸王笑道:“本王认床,还是回去睡更舒坦一些。都老夫老妻的啦,什么情调没弄过啊这水中泛舟同眠的事儿,本王与王妃早在上个月就玩儿过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百般疼爱 听得宸王的话,容菀汐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儿呢 但是宸王的话已经说出口了,难道还能让他收回来不成也就只能当做自己没听到了。 算了,这种言语上的便宜,就让他占了去吧。反正像他这种不调戏女人就能闷死的人,调戏的女人多了去了,又不差她这一个。 船家“嘿嘿”一笑,满是了然。唱着好听的调子,往岸边去了。 宸王也没用舷梯,忽地横抱起容菀汐,直接从船身上一踩,用轻功,翩然落地。 容菀汐一声惊呼未落,和宸王却已经平平稳稳地落在地面了。 只是宸王还抱着她呢。 “殿下”容菀汐提醒了他一声儿。 “不如就这么抱着你回家”宸王笑道,眼中,有些许深情。 “别闹了”,容菀汐道,“我可不想让人当猴儿似的看着,你快放开我啊。” “这个时辰了,哪儿有人啊”宸王说着,却也放开了她。 可不想让这小女子再恼了。今晚多开心呢,他可不想让有破坏气氛的事情出现。这是他陪着她过的第一个生辰,以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哎”容菀汐看着这好看的花瓣烛月,真是有点儿舍不得。 他们刚好落在这月亮中,站在其中,更能觉出它的美来。容菀汐心里很不舍,嘴上就也不遮掩着了:“要是能带走多好啊真是太可惜了” “没关系,你若是喜欢,等回到王府,我在你院子里给你摆出来。让他们天天点着,你可以每天都看见。”宸王道。 容菀汐笑道:“这是你说的,牵牛花架那般的恩宠吗” 宸王愣了下,但看到容菀汐只是玩笑,并无其他情绪的眼神儿,就点点头,道:“啊,是是吧。” “妾身多谢殿下”,容菀汐笑着向宸王施了一礼,“可是这份恩宠,妾身是可以婉拒的吧” “为什么啊,你不是喜欢吗”宸王随口问道。 “并不是所有喜欢的东西都要弄到家里来啊,有些事物,就是因为短暂、因为遗憾,所以才显得真贵啊。你要让我天天瞧着,估计我会腻的。”容菀汐说着,轻快地跳出了烛月,回身看向他。 红烛花瓣儿相间,映着这周遭都是温暖的颜色。温暖的柔粉色光芒映着她一身如仙子般的白色罗裙,好看极了她就这样回身向她笑,很温柔的。宸王看得出,她眼中的欢快,是由内而外的。 看着她这样由心而发的笑容,宸王也笑了这笑,也是由心而发的 宸王站在烛火中,容菀汐站在这一圈儿烛火外,两人就这么相视而笑。一时,时间竟像是静止了一般 谁都不觉得尴尬,谁也没觉得此时的相视,有什么不妥当的。只知道这一刻,心里眼中,就只有彼此彼此在对方的眼中,都是这样好看,都是好看的,让人收不回目光来。 “殿下,娘娘小的先走了啊”船家的声音响起,他们这才回过神儿来、 宸王和容菀汐下船之后,船家就去船舱里收拾去了,此时收拾完了,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还在呢,自然要打声招呼了。 可这一声招呼兴冲冲的说完了,不免懊悔不已,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搞的,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啊 瞧殿下和娘娘同时看向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刚刚一定是在深情对视、酝酿感情呢要是没有他这一声不知好歹的打招呼啊,或许一会儿就抱到一起去了 哎他可真是罪该万死啊 “老伯,你别走啊本王还有一件事儿要麻烦你呢你快下来”宸王向老伯招手。 “好嘞来嘞”老伯应了一声,又兴冲冲的从舷梯下了船。 虽然他做了眼力见儿的事儿,但是宸王殿下大人有大量,是不会怪罪于他的。 “殿下,有什么吩咐” “老伯,还要劳烦你,把这里的占路牌子啊、花瓣儿啊,蜡烛什么的都收了。这些东西哎呦”宸王一拍额头 “怎么了殿下”老伯诧异道。 容菀汐也诧异地看向宸王。 “老伯,你快去,将本王放在船舱里的那两个布袋子给本王拿出来。就在靠西墙的椅子下呢” “好嘞,小的这就去。”船家应了一声儿。 但宸王又道:“算了,你还是收拾了这些吧,本王自己去取今天已经在这边玩儿了好一会儿了,一会儿我们去木板路那边放天灯和河灯去” 回头对容菀汐道:“刚好木板路那边不是有一条很长很厚重的青石台拦着河水嘛,我们可以把天灯和河灯放在那边,慢慢点,比放在这边泥土里干净得多了” “啊还有下一个节目哪”容菀汐已经懵了。 “当然了”,宸王道,“你以为本王的主意就这么些未免也太小瞧了本王你等着,我这就去取” 说着,用轻功往船上去了,还嘀咕道:“果然酒色误事啊” 容菀汐就纳了闷儿了,你说酒,那还是情有可原,可是这色哪里有色你是指我么可是我一直中规中矩的,又没勾引你,怎么就怪到了我的头上 看到老伯已经弯腰开始做宸王交代的事儿了,容菀汐笑道:“老伯,我帮你吧。” “好啊”老伯道,“哎这些东西就这么收了,真是太可惜了。娘娘,你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可是殿下忙活了一下午的呢除了那条步行路上的灯笼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是殿下自己做的。下午啊,殿下就这么弯着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我们看着都觉得心疼” “当时小的和三个官爷就坐在船上看着殿下,觉得实在太不成体统了,说要帮忙。可殿下说,不行,这事儿一定要他自己做娘娘,殿下对您可真是用心呢即便是普通人家的俊俏公子,都未必能对已经娶回家里的娘子有这个心思,更何况是殿下这样身份贵重的人呢娘娘一定是前世积了好多福气,今生啊,就只等着享福吧” 边将这些花瓣儿聚拢到一处,边听了老伯说着,容菀汐觉着,自己这心里,竟然如同这些花瓣的色彩一般,如此温暖 拾起一个花瓣儿,看着一时不舍,不愿意让这样美好的景象就这么散去了,因而将这花瓣儿轻轻在手心儿里抚平了,将它装到腰间的荷包里去。打算回去之后,在梳妆台上晾着,晾干了,夹在书里做个纪念。 不管能保持多久,保持一阵子,也总比就这样让它彻底没了的好。 “菀汐”宸王已经跳下了船,站在她身后喊道。 容菀汐回身道:“挺不好收拾的,我们还是帮老伯收拾了吧。”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老伯连连道,“殿下和娘娘快去玩儿吧,你看小的的身子骨多健朗收拾这点儿东西算什么啊” 宸王也笑道:“老伯强健得很呢,整日里开船都没问题的,你就别和他客套了” “老伯”宸王到老伯身前来,笑道,“虽然你的身子骨没问题,但是耽误了你的时间,总不好让你白做工。这些银子你拿着,算是本王雇你收拾了” 老伯哪里肯收,推脱了好一阵子。见宸王坚决,且也不想要耽误了殿下的时间,这才收下了。 两人和老伯道了别,一人拎着一个布袋子,往步行路那边去了。 宸王低声道:“天下百姓这么多,若有能造福万民的机会自然是好老伯的生活虽然不至困苦,但也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今天让他多赚点儿,或许他明天就能让自己休息一下,多好” 容菀汐听得他的话,心理是很动容的。为王者、为皇者,还有哪一个是真的有爱民之心的呢多数都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罢了。但宸王心中,是真的心系天下百姓的。 “殿下如此慈悲心肠儿,普度万民,也帮帮妾身呗” “帮你什么啊”宸王诧异道。 “师父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忘了吗当然是要教我武功啦不要别的,就教我轻功就好了,我不贪心”容菀汐兴冲冲地说着。因为心里期盼着,脚下还蹦了两下,很是欢脱。 宸王指了指自己:“让我教你轻功我自己的功夫都拿不上台面儿呢还教你” “那也比我一点儿都不会要强得多啊”容菀汐有些着急了,“你教不教啊这可是师命,师命你知不知道” 她这蹦蹦跳跳的、着急的欢脱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宸王满眼宠溺地捏了捏她小巧秀气的鼻子,摇晃道:“你啊真是让人没办法好吧,本王这一阵子什么也不练了,就只练轻功。尽快练好,尽快教你,好不好” “那你可要快一点儿啊别再弄得一两年都练不好”容菀汐被他掐着鼻子,用浓重的鼻音说道。 “你小瞧我啊”宸王对她鼻子的酷刑更放肆了。 ------------ 第一百五十八章:相对无言 “放开我”容菀汐忍无可忍,打开了他的手。 气他道:“我就小瞧你了,怎么着吧” 说完,叉腰对他做了个鬼脸儿,然后跑了 “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你屁股”宸王追了上来 但容菀汐却是停住了 那步行路的尽头处立着的,并不是一根柱子,而是一个人 先前他们并未注意到这边,而且他的身姿颀长,负手而立,站在柱子旁,有一半儿的身子都是在柱子后的。偶尔有一两眼扫到这边的时候,他们也只以为这是一个柱子而已,并未格外在意。 这柱子已经是道路尽头的最后一个了,宸王的灯笼买的不是特别充足,尽头处的左右各两个、共四个柱子上都没有挂灯笼。柱子的影子遮挡着他,使得他虽然身在这一路光影中,却与黑暗融为一体恰如他此时的神情一般。 “翎” 这样突然地看到他,容菀汐险些要脱口而出“翎哥哥”。 但这第一个字一出口,立刻意识到了他们此时的身份。便只是向他轻施了一礼:“翎王殿下。” 看到她就在自己面前的几步远的距离,翎王不由地上前了几步。到了木板路下,到了她的面前。 此时,宸王的酒已经彻底醒了 “二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可是有公干怎么事先不打个招呼呢可真是巧了刚好我和菀汐在这边过生日呢”宸王说着,很热络地向翎王胸口捶了一拳。就好像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抢亲的尴尬一般。 但宸王的热络欢快之言,却并不能缓解此时沉闷的气氛。他二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只是盯着他的王妃看。 “二哥,我们刚好要去放天灯和河灯许愿,咱们一起去”宸王再次道。 “殿下,妾身见翎王殿下似乎有要事在身的样子,怕是不方便和我们一起过去。”宸王的话,并没有让翎王清醒过来,反而让容菀汐先醒了。 容菀汐回过神儿来,退后了几步,道宸王身后去。又说道:“殿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也好。”宸王很是痛快。 随即便向翎王笑道:“二哥,我们先回蔡府去了,你自己小心一些。先走了哈” 说着,又捶了下翎王的胸口。 自然是没太用力的。但实际上,他是很有一种重重砸一下的想法儿的 此时他二哥,就像是一桩木头柱子一般。先前是盯着面前的容菀汐的,可此时容菀汐已经到他身边来了,他二哥的眼眸方向连变一下都不曾,仍旧是怔怔地盯着,倒好像是他面前还有容菀汐的影子似的。 “我们走吧菀汐”宸王拉起容菀汐,不再管翎王,阔步向前去了。 但容菀汐觉得有些不舒服,轻轻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中拿了出来。 翎王仍旧这么站着呢不知道看向哪里 但渐渐的,眸光也有了聚焦,看向那正在收拾蜡烛和花瓣的老伯。 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深情对视、开心玩闹、打情骂俏 母妃说他们夫妻恩爱,他是不相信的。但此时,还由得他不信吗 汐儿和老三相处时的样子、老三和汐儿在一起时的性子都足以说明问题了。 汐儿何曾有过那样孩童般蹦蹦跳跳的时候便是她十三四岁的时候,言行举止都是极为稳妥端庄的。虽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会有小姑娘的天真烂漫的,但却从没有这般没正形儿的和他打闹过。可他和老三在一起的时候,却可以。 而老三呢何曾对女人这般有耐心了老三虽然风流,但对哪一个女人,都只是动口不动心的。好话谁不会说可好话说了一箩筐,却也绝对不会真的浪费自己的时间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除了银子之外,什么都不会损失的。 今日呢却是这般细心的为她做了这一切。 而且和汐儿在一起的时候,老三的性子和平时很不同。虽然到底是哪里不同,一时他还说不清,但他可以肯定,真的是不同的。好像整个人,由里到外都变了样儿,让人一看之下,就绝得,此时的风北宸,并非是彼时的风北宸 容菀汐一直垂首向前走,不想让自己回头,极力控制着。走到这条路的中间之时,脚步却还是慢了下来。最终缓缓地,回了头。 宸王一直目视着前方,并未随她回头看去。 只是容菀汐的这一眼,持续了太长时间,以至于他还是看了眼自己手中拎着的布袋子今晚是放不成了 容菀汐并未意识到自己看了很长时间。只是在回身的时候,看到那尽头处的孤零零的身影,心内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他的面容、他的身姿、他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和那记忆中的,在边疆的旷野上自在驰骋的潇洒少年很是不同了给人的感觉,似乎是瞬间从生机勃勃的春天、到了沉闷的深冬。而造成这一切的,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不是她么 到底是世事弄人、还是人弄了世事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楚 如果三年前,她没有和父亲一起去参加归朝宴;如果在看出太子对她有意之时,立刻修书给他,让他来提亲;如果三年间,哪怕她只回给他一封信,告诉他夜长梦多,速来提亲如果大婚当天,她真的不顾一切的和他走了 那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不勇敢一回,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 可她不敢拿父亲的性命、容家满门忠烈的名声去做赌注。她是懦弱的。这一刻,她承认了她的懦弱。 三年间的不慌不急,是因为她相信他的情、相信自己的心。而三年后的放弃,真的就只是因为她的懦弱而已。 如果再有一次,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不知道。 但这世上并没有“如果”,这是她早就清楚的。 轻叹一声,缓缓转身。低头之时,看到了自己手中拎着的布袋子。 容菀汐将手中的布袋子还给宸王,歉然道:“让殿下白费了这一番心思。这河灯和天灯,今晚是放不成了。” “无妨”,宸王接了过来,“天色也不早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本王也有些乏了。” 他冷冷淡淡的说完,转身就走。 容菀汐静静地跟上了他。 夜晚的淮安码头依旧热闹,可是谁也没有心思去看这一番热闹。 淮水中,传来歌姬们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绵软的曲调,软糯的声音,伴着水声风声传来,听得人的心里,也不由得悲切了起来 容菀汐跟在宸王身后,一言不发;宸王也是这么一言不发的。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出了码头,走到了已经安静的淮安城十里长街中 欢声笑语恍似还萦绕在耳畔,可此时,谁都没有笑出来的心思了。 宸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没风度的越是在这个时候,难道他不越是应该安慰她,逗她开心么这样一来,这小女子才会感动啊感动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对他在意起来。这样他不就赢了吗 如此可以距离胜利更近一些的机会,他竟然就这么放弃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但此时,心里闷得很。佯作欢笑也不是不可,只是那样就太假了吧菀汐这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端倪的。 可他怕她发现的,到底是什么呢 两人一路无话,安安静静地从后门儿直接回到了西宅中。差云裳去告诉蔡大人,说他们已经回府了。 容菀汐记着踩了宸王的脚,因而在宸王倒头就要去周公的时候,还是叫醒了他。并不疏远,声音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憋闷沉郁之感,只是平平静静的说道:“殿下,换了药再睡吧。” “嗯。”宸王应了一声,一撑身子起了。 容菀汐已经活好了药,云裳不在,便喊了初夏去烧水。 吩咐完了这一声儿,关上房门,屋内又安静得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宸王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容菀汐就只是在圆桌旁这么安静的坐着。隔着一道小月门,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似的。 不多时,云裳回来,回道:“殿下,娘娘,奴婢已经告诉了蔡大人。” “云裳,你进来,伺候本王洗漱”宸王向门外喊道。 “是。”云裳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脸上是有喜色的。 一直以来,如果殿下不留宿在昭贤院,而是身边有女人的话,晚上是不需要她服侍的。自从王妃娘娘入府后,早晨的服侍,也只变成了端水送帕子,头发也不用她梳了。这一路上更是不必说,她几乎没有近前服侍他的机会。 可今晚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殿下给娘娘过生日去了么怎么看起来,气氛却不太好呢 难道是王妃娘娘不领情,惹恼了殿下 如此想着,却也只是循规蹈矩的,拿了脸盆儿和脸盆儿下放着的泡脚桶出去了。 “小姐,水烧开了”云裳刚出去,刚好撞见在门口请示的初夏。 ------------ 第一百五十九章:莫名豪赌 “云裳去打了,你回去休息吧”容菀汐道。 云裳打了水进来,伺候宸王洁牙净面,伺候他泡了脚。听宸王道:“桌子上有王妃和好的药,你去拿来,给本王敷上。” 云裳拿了药过去,宸王给她指着该敷着的位置。容菀汐在一旁看着,倒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 “你退下吧。”一番忙活之后,宸王便吩咐了云裳退下。 被他这一番刻意疏远给弄的,容菀汐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怎么着,说道:“殿下可以去卢美人的房间里。” 宸王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敷着臭烘烘的药,去别人那里,多丢人 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菀汐也不是没闻过。 “累,别啰嗦了,睡吧。”宸王抬着脚,到床里去睡觉了。 他不愿意去就不去,容菀汐也懒得说什么,在他身旁躺了下来。 窗户开着个缝隙,夜里凉风吹来,吹得人的头脑更清醒了些 她今天的反应,实在太不应该。见着了翎哥哥,她理应得体的问好,理应走了之后,就头也不回。尤其是宸王还在的时候,她岂能这么短了思量,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如此明显根本就没觉得宸王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没觉得要在他面前遮掩着什么。 宸王不在乎她的心之所向,这是一定的。但宸王在意他自己的脸面。今日自己在见着翎哥哥之时的失态,可是等于在翎哥哥面前,打了宸王的脸,他心里岂能舒坦 父亲曾经说过,于男子而言,其实丢了里子不要紧,但丢了面子,才是最让他们恼火儿的。 容菀汐胡思乱想着,没有睡意,宸王显然也没睡着。 她熟悉他睡着之时的呼吸声,听得他此时的呼吸声,她可以轻易的作出判断。 宸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真的挺累的,明明是什么也没想。但就觉得心里憋闷,睡不着。 翻了个身,还是觉得毫无困意。索性起身。 他知道容菀汐没睡着,这小女子睡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呼吸声。 因而一跃,直接从她身上跳下床去。在衣架上拿了外袍,披上了,打算拿出去走走。2yt。 容菀汐听到宸王出了门,睁眼,看着窗外的月光。总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太不对劲儿了。她隐约能感觉得到,宸王是真的在生她的气,而这一番气恼,又似乎并非是因为她丢了他的面子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也想不清楚。就只觉得,这气氛不像丢了面子那么简单。 但想来这是不太重要的事情,既然想不清楚,那便不要想了吧。 翻了个身,想要让自己快点儿入眠。可直到宸王回来的时候,她还没睡着呢。 感觉到宸王在她身边站了半晌,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虽然是背对着他,但是她能感觉得到一阵注视。 本来是应该问一下,问他要不要到床里去的。但感觉到他的注视,身子就像不会动弹似的,嘴巴也根本不听使唤。就这么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听得自她身后,逸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 是宸王的。 然后,就听到宸王转身,估计是去挂衣服了。然后感到宸王坐在床边,缓缓开口:“你心里,很放不下二哥,是不是” 容菀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装睡。 “你没有睡着,本王可以很确定。”宸王道。 容菀汐心内一惊。自然不是因为他说出了她并没睡着,而是,他竟然能如此肯定。就像是她能准确的断定他有没有睡着一样。 既然如此,容菀汐也就没有必要再躲闪了,靠在枕头上坐起来。淡淡道:“不可能放下的啊” “刚才出去,凉风一吹,本王清醒了不少。”宸王道。 “嗯。”容菀汐应了一声。心里却觉着,所以你觉得不应该好面子和我赌气,是不是 “现在是在淮安府,天高皇帝远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和二哥走,本王可以给你想办法。”宸王道。 听得容菀汐都想要点亮烛灯,好好看看他的表情了。看看他是不是在逗她呢 毕竟这家伙的嘴里,真话和假话总是混合着说的,让人分不清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可以说你忽然死了。只要在太子回来之前行动,想要搞定这事儿,并不难。但是你也要承担可能出现的恶果。大哥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一定会派人追查,如果你们掩饰得不够好,很有可能被大哥发现。到时候大哥一定拿这事大做文章,你和二哥、还有容家,都逃不了。本王倒是有把自己摘清的办法。” 听宸王仔细说来,容菀汐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宸王要成全她和翎哥哥,帮着她抽身 容菀汐不认为自己的听觉有问题,也不认为自己理解能力有问题。所以可以确定,她没有误会宸王的意思。 “殿下不必用这个法子来激我吧今晚的事情的确是妾身不对,让殿下在翎王面前丢了面子。但是以后会注意的,殿下何必用这种要赶走我的话来吓唬我”容菀汐道。 领会了他的意思,心里头儿一股没来由的怒火。但语气却仍旧平平静静的,好像只是合作伙伴之间的商量似的。 宸王沉默了半晌,道:“本王并不知道你与二哥的事情,所以当时才给了你这条路。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不强忍所难,虽说本王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但在你身上,本王想做一次君子。” 容菀汐听着,越发觉得宸王的话有些不太对劲儿。而且莫名其妙的,听了他的话,心里的怒火也减轻了一些。 “妾身若是走了,殿下岂不是等于白帮了妾身一个忙殿下想要用妾身对付太子、夺回慧美人的目的,不是还没实现呢吗”容菀汐道。 宸王娶她回来,就是要让太子看着不爽,让太子一想到她在宸王府,就觉得输给他一回,心里不能平静。所以她一直留在宸王府,对宸王是很有益处的。宸王不可能想要做这个大善人吧 若是现在放她走,而且还帮她逃走,岂不是等于,宸王白帮着她救出了父亲、白帮着她化解了太子一番纠缠的危机,最后还好人做到底,帮着她和翎哥哥双宿双飞。这可真是菩萨心肠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儿呢。宸王的确是一个好人,但也不至于好到这种近乎于窝囊的程度吧 可为什么,她竟然相信了宸王的那一句在你身上,本王想做一次君子。 “你只管问你自己的心,你想不想走”,宸王的声音很沉,“本王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你只需要告诉本王你的决定就行了。如果你想走、你肯接受可能出现的恶果,本王一定帮忙。” 宸王起身,不再用后背对着她,而是借着透进窗棱的朦胧的月光看着她,道:“明早给我答案。” 说完,一脚踩在床边,跨过她,到床里去躺下了。 看起来,宸王现在的心情是十分平静的,但容菀汐却是平静不了。 她不料宸王会给她这样的选择,从未想到过。 就在回来的路上,她还在责怪自己没有勇气。而现在,一个可以补救的、一个需要勇气的事情,就摆这么摆在她面前了。 宸王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他说了,就一定会兑现。 可宸王为什么忽然说了这些实在太没理由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走了一圈儿,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是因为忽然想到了什么,能更有效的利用她的存在的法子 这人虽然说到一定会做到,但却不代表在做到这件事的同时,他不会做别的。有些事情,做一种举动和做两种举动的结果,是大不相同的。 宸王答应她的事情会做,但与此同时,宸王也一定会做其他的事情,来利用她和翎哥哥的私逃。要是宸王一下子玩儿脱了正如宸王自己所说,他有把自己摘干净的法子,所以遭殃的只能是翎哥哥。 她不能这么心甘情愿的去做宸王的一颗棋子,让宸王拿着自己和翎哥哥、以及容家满门的性命去赌。 容菀汐没有意识到,此时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由翎王变成了宸王。 在宸王向她抛出可以和翎王一起走的问题之时,她想的竟然不是要不要和翎哥哥一起走,而是宸王为什么会这么做 源头上就出了问题。 其实宸王在赌。 他知道容菀汐的价值还没有用光呢,最初决定娶容菀汐,除了她的好名声之外,还不是为了让太子看着容菀汐就心堵就像他看着月儿在太子府就心堵一样。所以一定要让容菀汐一直待在自己身边,那才叫奏效。 可不知怎的,在他自以为清醒地思量了片刻之后,竟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赌一把。 别看他说得像是十分平静、十分理智似的。但到底赌的是什么,他自己是不清楚的 夜凉如水,寂静滑落 ------------ 第一百六十章:一切如常 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却并不是每一个人的心,都能寂静得恰如此夜 次日一早,容菀汐先起床,并未叫醒宸王,而是自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儿。 如果人家给他机会呢,这好人,他就做下去。如果人家不需要他帮忙,那就不做了呗,多简单的事儿呢 “所以说菀汐,你要不要我帮忙”宸王笑问道。 想通了,那就大大方方儿的承认。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夹了个包子给他:“帮什么忙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得了昨天的事儿要是被慧美人听到了,指不定她怎么伤心呢” 说到慧美人,容菀汐的手顿了一下,这才收回来,了然道:“我说的么,怎么会这么好心呢我们堂堂宸王殿下,居然能屈尊降贵的给我做生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啊”宸王被人扣上了这个屎盆子,可是十足委屈。 “你该知道我没有此意啊菀汐,你不能这样儿啊如此可是太冤枉我了,而且你这样,又和那多疑妒妇有什么区别呢你说是不是我们还是要内心美好一些,阳光一些的。要相信人间有真情啊”宸王拿着他的筷子,做老先生的教学尺,敲着桌子,煞有介事的说道。 “行了行了,算是误会你了快吃吧。你不是要去买琴吗昨天也没买啊。一会儿吃完了早饭,我们出去转转。中午就在那个那个什么酒楼来着,就是你昨天说过的那个,我们去那儿吃。” 容菀汐道。 “好好好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就不追究你了。”宸王道。 容菀汐笑笑,也不知怎的,这心里,竟然是暖洋洋的。 原本只是故意和他谈笑如常,不想要进行昨天的话题,不想被他当棋子耍玩儿而已。但现在,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吃过早饭,刚要出门儿,就见东宅里的一个小丫头来传话:“殿下,娘娘老爷问殿下和娘娘中午可得空儿” “什么事”门是开着的,容菀汐直接站在门口儿问道。 “翎王殿下昨晚儿来了,老爷说中午给翎王殿下摆接风宴呢”小丫鬟道。 “好,劳烦你去和蔡大人说,我和殿下去集市上转转,午膳的时候就回来了。”容菀汐道。 躲避不是办法,躲避是懦夫之举。不管她和翎哥哥的未来如何,当下,都是要坦然面对的。 是爱过的、爱着的人,为何要弄得像是彼此辜负了的冤家一般避而不见没那个必要。 昨晚,可能真的是喝多了,以至于失了态。但想来今天是不会的。 “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宸王一脸嫌弃,“刚刚不是说要去酒楼的吗一听到二哥来了,就这么急着要去见哪” “你二哥来了,你不去见一下,好吗”容菀汐也是很嫌弃地看着他。 之所以那么痛快的答应下来,一来是因为自己想要坦然面对,不想要太避讳着翎哥哥;二来,也是为了宸王着想。 官场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翎王抢亲的事情,现在只怕已经在风国境内弄得人尽皆知的了。蔡升是官场中人,且又是和宸王有过往来的官场中人,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儿的。但翎王已经来了,蔡升总不好故意让宸王和翎王避开,这不是糊涂么 蔡升坦然为翎王办接风宴、坦然邀请她和宸王,如果她和宸王推脱的话,那可就说明了他们心里有鬼了,显得宸王太没心胸。 所以说,今天中午的接风宴,他们是必到不可的。 “走了走了”宸王在屋里转了一圈儿之后,结束了斗嘴,推着容菀汐道。 “你找什么呢”容菀汐到宸王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找东西了。 “昨晚儿剩下的花灯啊早晨我听到你动了,你藏哪儿去了” “扔到小厨房去了,等下她们要用下厨房的时候,就直接烧火了呗”容菀汐说得很轻松。 可是宸王却“哎呀”一声儿,跑出去了 不多时,见宸王很心疼地将那两个袋子拎了进来。 “这可是大价钱买的,不管是天灯还是河灯,本王挑得都是最贵的。以后有机会,还是去放了,不能浪费啊” 看到宸王那一副抠门儿的样子,容菀汐嫌弃地撇撇嘴,嫌弃的话也是毫不客气地说出来:“德性” “嘿你怎么说话呢”宸王将两个布袋子放到房间里,打算和容菀汐理论理论。 “我就这么说了,怎么着吧”容菀汐“嘭”地关上房门,先跑了。 宸王推开房门追了出去,边喊着:“你给我站住” 初夏和知秋爬在窗边,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有些懵了。 “初夏姐姐,刚才蔡府的姐姐不是说,翎王殿下来了吗” “是啊”初夏也挠挠头,“怎么小姐还有心思和宸王殿下玩闹呢而且一早儿就看到小姐的心情很不好,现在怎么忽然又好了倒像是因为宸王似的” 容菀汐和宸王直接从西宅里的后门儿出去,到集市上去了,避免了和翎王在千前院儿的相见。 刚走到集市上,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行了过来,好大的阵仗。前后开路的,都是官差,前有二十几个,后有二十几个,都是骑马而行。除此之外,还有在马车左右骑马而行的十几个护卫。所到之处,自然是要百姓们回避的。 “是太子回来了。”容菀汐道。 宸王玩味地笑道:“这下可热闹了” 容菀汐回头儿嗔了他一眼。明摆着,这人是在幸灾乐祸呢。 因着那写着大“回避”的牌子举在前头儿,还有那些高大的马匹、牛气哄哄的官差护卫们,谁敢不回避啊 路上,已经被护送太子的队伍给占满了。行人们自然都暂且避让在一旁。但因为并未有人明着喊出这里是太子,所以大家也都只是恭敬避讳着站立,并未行叩头的礼。 宸王和容菀汐,自然也在人群之中。 太子很是谨慎,并未掀开车帘向外看,自然看不到宸王和容菀汐。 听得人群中有人低声道:“这么大的阵仗,而且还是往府衙那边去的,应该是太子殿下了吧” “可不嘛,我觉得应该是太子殿下” “哎呦果然是太子殿下啊,这派头儿就是不一样你们看看宸王,人家就不弄这些虚阵仗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劲儿呢你要是真怕被人害,乔装出行不就行了嘛” “说的就是呢到淮安府这一阵子,不够他显摆的了” “嘘可别这么说啊,万一被人抓去杀头呢” 护送太子的队伍过去了,容菀汐和宸王混迹在人群中散开了。听到有人认出了他们。 “哎那不是宸王殿下和宸王妃吗刚刚怎么没看到呢” ------------ 第一百六十一章:接风午宴 “估计是跟咱们在一处呢,所以没看到吧说起来,宸王殿下可真是好脾气哪,就和咱们混迹在一起,也没觉得有什么跌份儿的” “要我看哪,这样的人,反而有皇者风范哪” “不过我听人说啊,宸王殿下可是很好色的呢秦楼楚馆里的常客儿” “好色有什么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啊我要有宸王的样貌,有宸王的权势,我也好色” 听得百姓们的低声议论,容菀汐嘴角含笑。。宸王殿下现在可是越来越受百姓们爱戴了哈 宸王自然也听到了百姓们的低声议论,此时嘴角含笑,颇为得意的样子。 容菀汐看到他的神情,已经由原本的佩服,变成了嫌弃了。人家说是人家说的,你自己在这儿得意起来,可就不太好了吧懂不懂什么叫做“谦虚”啊 “你这么嫌弃的看着本王干嘛”宸王看到了容菀汐的神情。 “懂不懂得什么叫做谦虚嗯”容菀汐问道。 “为什么要谦虚,本王就是这般受到百姓爱戴,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谦虚什么而且王妃不是也跟着本王沾光了吗本王还没找你要好处费呢”宸王道。 “啊饶了我吧”容菀汐捂着耳朵跑开了。 宸王追了上来:“王妃,你等等本王你还没说,好处费怎么给呢” “你起开啦我不认识你大呼小叫的,真是丢死人啦” 容菀汐真的很想要把这个聒噪的家伙给甩开了 这般打打闹闹的,一切又恢复如常甚至于,在这一瞬间,容菀汐已经忘记了在蔡府中的翎王 宸王选琴很挑剔,在集市上转悠了一上午,却仍旧没有买到一把合适的琴。的确,容菀汐觉得,走遍了所有所谓的珍宝店,都没有一家铺子里的琴,能及得上聆音琴音色的一半儿美妙。 虽然在刚开始选琴的时候,宸王就说了,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所以并不奢望能在这些铺子里找到聆音琴那样的世间珍品,只求音色上佳就好。但是这一上午转悠下来,却是哪一把都不入他的眼。 容菀汐的意思是,你找一个差不多的凑合着得了。 但宸王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怎么能行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选琴和选娘子是一样的道理。” 容菀汐撇撇嘴,心想幸亏我不是你的正经娘子啊不然你选回家去,还指不定你怎么不满意呢。 所以这一次出来买琴的结果是一无所获。 晌午回到蔡府,是直接从东宅处的蔡府大门进入的。有机灵的小丫鬟迎了上来,带着他们去宴客之所。 不是在昨日大夫人宴客的院子里了,小丫鬟还特意解释道:“因着人多,老爷担心殿下们拥挤着了,因而就将酒宴设在了后花园的听曲儿亭中,那是个很大的亭子,不远处的后花园外,是一个戏台子,坐在其中啊,听曲儿是极惬意的。老爷还请了我们淮安府有名的淮戏班子呢。” 容菀汐笑道:“那里就叫听曲儿亭” “回娘娘,就叫听曲儿亭。”小丫鬟道。 容菀汐笑道:“你家大人取名字倒是直接。” 这蔡府中的院子,都没有名字,现下好不容易有这一处听起来就有些雅致的亭子,却是叫了这么一个直白简单的名字。可见咱们蔡大人有多实在。 在小丫鬟的引路下,到了后花园中的听曲儿亭,果然见到不远处的后花园外,是一处冲着后花园的二层小楼儿,没有院落,小楼前,是一处大戏台子。 这听曲亭则是建在后花园正中的,在花园中坐着,向东向看去,看到的恰好是那露在两处柳林中的二层小楼儿和戏台子,以及一条曲幽的青石板路。两旁的柳枝,就好像那大戏台子的门一般,在此处看着,好像是青柳中的另一个世界。 那戏台子上的人,便是在这一个世界中真真实实存在的。他们不是在演戏,而只是在过他们的正常生活,有悲有喜。在听曲儿亭中的这些人,便是这一世界的窥探者。 “妙哉当真美妙至极啊”站在听曲儿亭前,宸王赞叹道。 再看了眼这“听曲亭”三个字,真是要被蔡升给直白哭了。可惜了当时建造这景象之人的一番巧思。 “蔡大人,去岁本王来的时候,你怎么没带我看看这里这可是你府上唯一可取的景致了”宸王笑着上了台阶,进入道小亭子中。 蔡升施了一礼,笑道:“是下官的不是。因着去岁没来得及给殿下请淮戏班子,就忘了这一处了。” 宸王摇摇头:“你这亭子的名字取得也忒难听了” 太子笑道:“三弟,你可与本宫想到一处去了,本宫刚刚也说呢,说现在富商人家都不这么干就算自己不会取文雅好听的名字,也要请人来取的亏得才蔡大人还是榜眼出身呢,好生折辱了他自己的学问。” 蔡升嘿嘿笑道:“是下官的不是,让二位殿下见笑了。其实啊这听曲亭原本也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叫做大观台。但下官就任之后,觉得这名字取得太大了,而且实际上它就只是一个听曲儿的地方而已,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简单明了便好。” “蔡大人的见解,倒是正和本王之意”,翎王开口道,“凡事简单明了最好。但这世上,复杂的事情太多,想要在世事中追求个简单明了,实在不易。既然如此,何不在我们能控制的这些花花草草、亭台楼阁中,弄一个简简单单” 蔡升向翎王深施了一礼,意思是翎王说到他的心坎儿里了。但是却并未奉承什么,只是引着宸王和容菀汐入座。 因为刚刚太子和宸王都嫌弃了他这听曲亭的简单直白,若是他在这时候说什么“殿下诚知下官”之类的话,岂不是打了太子和宸王的脸 哎原本要有两位殿下在他的府中,已经是够让人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哎偏偏这三位殿下的性子又是如此不同的。想要在三位殿下中做到谁也不得罪、言行不出错儿,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太子殿下,如今宸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回来了,下官是否可以吩咐人上菜开戏了”蔡升请示太子道。 太子颔首,道:“开始吧。” 他们围坐在一张雕花梨木桌子旁,在场的一共有八人。太子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身旁稍微错后一点斜牵着身子陪侍着的,是秦颖月,秦颖月身旁,是宸王。太子的另一侧坐着的是翎王,翎王身边坐着的是蔡升。 蔡升身旁坐着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容貌颇为端庄秀丽,一身柔粉色衣裙,挽着回心髻,更显温婉得体,瞧着便是一个诗书礼仪都颇通得的大家闺秀了。 容菀汐自是坐在宸王身侧,容菀汐身旁的,是蔡升的夫人赵氏。 从在场之人上看,蔡升的安排是没什么错处的,除了蔡升身旁的那位蔡小姐。 不用等蔡升介绍,容菀汐也知道这位一定是蔡小姐无疑了。可是这样的场合,蔡小姐一个闺中小姐,是并没有身份参加的。 正在容菀汐略微打量蔡小姐的时候,蔡小姐起身,到宸王和她身后来,向他们屈膝施礼:“臣女蔡氏妙容,拜见宸王殿下,王妃娘娘。见殿下正和父亲说话儿,臣女不便立刻向殿下和娘娘请安,以至于拖到这个时候,还望殿下和娘娘莫怪。” 容菀汐笑着扶起了她,笑道:“小姐果然人如其名,是个真真儿的妙人儿呢。” “臣女陋质,在娘娘这般绝色面前,岂敢妄担这个妙字但觉惭愧得很呢。若非闺名乃是父亲所取,臣女真想不要它,只换做蔡氏女便好呢”蔡妙容笑道。 容菀汐见她不仅容貌秀丽、举止得宜,言谈也是极爽利的,心下便很喜欢。因而笑问道:“小姐几年几岁了” “回娘娘,臣女今年十七岁了。” “几月的生日” “回娘娘,臣女是三月的生日。” 容菀汐笑道:“我是昨儿刚过的生日,如此说来,小姐长了我几个月,可是姐姐呢。” “娘娘折煞臣女了,臣女不敢当。”蔡妙容笑道。 这话,若是诚惶诚恐的说出来,可就没什么趣儿了。但是蔡妙容这般亲切的笑着说出来,可是又一番效果。 “现下也不急着论这些,免得蔡大人责怪了小姐。只是我与小姐年纪相仿,见着小姐也喜欢,小姐就只管自在一些。咱们不理他们那些官场中人的恼人规矩”容菀汐笑道。 “是,臣女都听娘娘的。”蔡妙容施了一礼,利落道。 刚好儿菜上齐了,蔡妙容又向宸王和容菀汐施了一礼,笑道:“臣女不叨扰点殿下和娘娘了,先回去服侍父亲用饭。” “好。”容菀汐笑道。 见这位蔡小姐的走路体态是极端庄的,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眼观鼻鼻观心,一条直线儿的走过去,步伐不疾不徐。 如此妙人儿,不知今日是为了在座的哪位王爷而来 ------------ 第一百六十二章:尴尬相亲 蔡升是四品官,官位不高,但其夫人是有些来头儿的,是长乐候夫人赵氏的亲妹妹。父亲是已归隐的前大理寺卿赵荃赵阁老。据宸王说,赵阁老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所以这两个女儿的关系是极好的。 如此也算是和京都中的权贵有直接关系的亲属了,岂能不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归宿 更何况,听宸王说,蔡升有望擢升为三品三淮盐道,那可是个举足轻重的肥差。如此,蔡小姐的身份可就更尊贵了些。配给太子殿下或者配给一个受宠的王爷做侧妃,再或者,是配给一个并不太受宠的、常年驻守边疆的王爷做正妃,都是使得的。 酒宴进行了一会儿,容菀汐发现,蔡升和蔡夫人对蔡妙容都是极其爱护的,很心爱这个女儿。所以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小。这样一来目标岂不是更明确了,那就是翎王 但蔡升和他夫人都是聪明人,就只是让女儿露个面儿,在此作陪而已。并未有意让蔡小姐和翎王热络。甚至于在说到可以提起蔡小姐,引着蔡小姐和翎王说话 时候,蔡升和蔡夫人却都没有这个撮合的意思。 很显然的,只要蔡小姐出现在这里,在场的三位殿下,自然都看出了蔡升的意图。而且也能看出,蔡升对这女儿如此疼爱,不可能让她去给人做侧室。所以此时是人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已经把蔡妙容和翎哥哥联系在一起了。 翎哥哥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即便是在和蔡升交谈的时候,目光也没有顺势看向蔡小姐。 蔡升和蔡夫人都没有故意将翎王和蔡妙容引到一处,但蔡妙容自己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在听到翎王谈起边关之事时,得体地接了一个话头儿,笑道:“但是像殿下这般英武的人,只怕与那头狼相战,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的吧那狼群要是真被殿下给找着了,可是他们的不幸呢” “是啊”翎王颇有感叹的说道,“本王只恨,在多年前,能将他们赶紧杀绝的时候,却放了他们。一朝错了,便再也寻不回来了。” 说着,借着饮酒的功夫,看了容菀汐一眼。 想起那一晚,容菀汐心内一颤 眼前,又出现了他血战饿狼的样子但随即,却是被自己狠狠地压下去了。2yt。只是夹了口菜,面色是极其平静的。 “多年前,殿下就和它们交手过吗不知道可否说出来听一听,让臣女也跟着开开眼界”蔡妙容道。 容菀汐发现,在酒宴刚开始的时候,蔡妙容是没怎么说话的。只是会趁着夹菜的时候,偷偷瞧上翎王一眼。及至此时,酒宴已经进行到中途,蔡小姐才和翎哥哥主动交谈起来。看来是瞧上翎哥哥了。 “呵呵”翎王摇头笑笑,道,“不提了吧再提起来,未必在场的所有人都愿意听呢,毕竟太血腥了些。” 但还好,说这话的时候,只是趁着夹菜的功夫,看了容菀汐一眼,并未做得特别明显。随即便是低头看着碟子里的菜,说完了这番话。 “是臣女冒犯了”,蔡妙容举起了酒杯,笑道,“还望殿下莫怪罪,臣女敬殿下一杯。” 翎王微微一笑,见蔡小姐已经举起了酒杯,便也举了起来。 蔡小姐是一饮而尽的,但翎王,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 这个细微的动作,蔡升和蔡夫人都看在眼中,未免心内一沉。 刚刚翎王和宸王、和太子喝酒的时候,都是痛快的一饮而尽的。在和他们夫妇喝酒的时候,也是如此。可为何偏偏到了小女这块儿,却只是轻饮了一口 翎王的这一举动,蔡小姐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眼中的神色,已经由刚刚的柔情期许,变为了暗淡落寞。只是嘴角的笑容,仍旧是十分得体的。 容菀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但从品性容貌上而言,这位蔡小姐,是丝毫不逊色的。但是很显然,翎哥哥不喜欢。 她自然不可能巴望着翎哥哥喜欢,但翎哥哥不喜欢,她却也欢喜不起来。 容菀汐觉得,如果蔡夫人不是听到了风声,是不敢贸然将女儿带出来给翎王见的。毕竟他们蔡家现在只是一个四品官员之家而已,配王爷,自然是配不上的。若是没有听到风声,就贸然将女儿带出来,无异于主动向翎王提亲,这不是笑话吗 所以说,应该是蔡夫人从京都那边听到了风声,刚好翎王来了,这才把女儿带出来见一见。若是女儿不喜欢,想必他们也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 而翎哥哥为什么忽然到淮安府来了看样子,并不是有什么公干,倒像是游山玩水到此一般。 “小女不懂事,冒犯了殿下,下官代小女敬殿下一杯,以作赔罪。”蔡升端起酒杯,笑道。 翎王也端起酒杯,笑道:“大人多虑了。小姐言谈举止极其合宜,岂是冒犯了本王是本王自己不愿意提起不愿意接纳罢了。可不要因为本王的固执,影响到了小姐的心情儿。” “小姐这般温婉大方,要是旁人得了小姐这一问啊,一定欢喜的不得了。只是问到了本王这里,因着本王的固执,小姐是注定听不到她想要听的故事的。” “是本王的不是,本王敬大人一杯,以做赔罪。也祝小姐日后可以在别人口中,听到这好听的边疆故事。” 说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容菀汐看到,蔡妙容的眼中,已经含着泪光了。但却只是低着头,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来。 翎哥哥的这一番话,意思可是再明显不过。那就是他不愿意接纳蔡小姐,希望蔡家为蔡小姐另觅良人。 原本听欢畅的宴席气氛,也因为翎哥哥和蔡小姐的这事儿,变得尴尬起来。可宸王、太子,都没有要调节的意思,这时候如果她出言缓和气氛,非但不会起到缓和气氛的效果,反而会更糟糕。 尴尬了片刻,蔡夫人笑道:“翎王殿下真是好酒量,臣妇见殿下已经饮了好多杯了。我们家老蔡啊,平时总吹嘘自己酒量好,现下在三位殿下面前,简直如同那不会喝酒孩童了。” “哎呦我的夫人哎,你就不能不揭我的短儿吗为夫也只是和你吹嘘一下而已嘛来来,咱们吃菜吃菜三位殿下可千万不要因内子的一番话,就小瞧了下官的酒量啊”蔡升笑道。 太子看了翎王一眼,笑道:“蔡大人,你的酒量还用我们小瞧吗那不是明摆着的吗我们已经懒得小瞧了” “大哥说得有理”宸王也笑道。 翎王也就此笑道:“蔡大人,看来你这不胜酒力的名声,就只有本王不知道了啊好了好了今儿本王说什么也不能灌你了。” 气氛又热络起来,似乎没人注意到那在蔡升身边儿的,落寞地忍着眼泪儿的蔡小姐。 只有蔡夫人的眼中的心疼,才能让人确定,刚刚的那一番尴尬,是真的发生过。 蔡夫人时不时地向女儿看去,半晌,可能实在心疼得受不了了,便趁着大家交谈的声音落下之时,起身歉然道:“三位殿下,臣妇忽觉胃痛不已,想来是饮酒饮得猛了些,引发了胃疾。只得先行退下了,还望殿下和夫人、娘娘恕罪” 蔡夫人施了一礼,很是歉然。 “夫人只管去休息便是,这可是在你自己家里哪,千万不要拘谨着。”太子笑道。 自然看出了,蔡夫人是想要带她女儿先离开。 果然听得蔡夫人道:“妙儿,你随娘回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小丫鬟们是不经事儿的。” “是。”蔡妙容起身,向自己母亲施礼应了一声儿。 随即便向在座施了礼,垂首道:“臣女先行告退,还望殿下们和夫人、娘娘,莫要怪罪。” “小姐快去吧”,太子笑道,“没有你们女人在啊,我们玩儿得更乐呵呢” 秦颖月娇声笑道:“殿下这话说的,倒是妾身与王妃娘娘也走了才好呢” “本宫能舍得让你先离开,可三弟却舍不得让他的爱妃先离开啊所以少不了我们少说些你们女人不爱听的事儿就是了。” 蔡妙容得了太子的准允,又像在座施了一礼,这才退下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收到了如此挫伤的时刻,却还能做到这般得体,的确不容易。 平心而论,这样的人,若是能成为翎哥哥的王妃,那真的是挺好的。 既然蔡夫人那边已经听到了风声,想来宫里已经准备着为翎哥哥娶亲了。今日没了蔡家小姐,明日还会有别人既然终究是逃不过的,为什么不娶一个品性好的呢或许,时间长了,他自己就真的喜欢了。 虽然想得是十分理智的,但心底里,却痛得厉害。 她真的不愿意看着翎哥哥娶别人。她不认为真的到了那一天,她还能理智得体的应对。她知道,她会崩溃的那是她理智的底线 ------------ 第一百六十三章:新一赌局 戏班子唱的,是淮戏名曲月圆花好。蔡妙容走后不久,这一曲便罢了。宸王起身道:“本王和王妃在集市中逛了一上午,乏得很,先带着王妃回去休息。大哥二哥、蔡大人,本王先行一步。” “也罢”,太子笑道,“本宫刚回来,也乏了。咱们今儿就此散了吧。” 蔡升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酒宴上了,而是惦记着自己的女儿。因而也说道:“下官招待不周,还请殿下们莫要怪罪。” “蔡大人,你招待得很不错啦”,宸王笑道,“你府里的菜肴很是美味,这环境选得也好。就是这淮戏班子找的不好,本王瞧着,竟然一个美人儿也没有。” “画着那么浓的妆,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你能看得清楚么”容菀汐道。话语里,难免有些许嫌弃。 “爱妃,你也太小瞧本王了”宸王煞有介事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本王寻美人儿,从来都不用看的。只消稍稍感知一番,便知这方圆十里之外有没有美人儿。” “有吗”容菀汐道。 “爱妃不就是吗”宸王挑起她的下巴。 这一刻,容菀汐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为什么要接他这一句翎哥哥还在场呢,听得宸王那句话好笑,她竟然忘了。 “走啦,不在这里吹风了。”宸王顺势拉着容菀汐的手,拽着她往亭外走去,随意一摆手。 容菀汐心里有些不舒服,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但宸王却有意地攥得很紧,让她抽不出来。也不好太过强烈的挣扎,就只有任由他拉着手。 她不知道翎哥哥有没有看向这边 都怪她,刚刚为什么要接宸王这句话 整个午宴的过程中,翎哥哥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就只是时不时的用目光看向她这边而已。原本这样的气氛,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可现如今,如果翎哥哥看到宸王这么牵着她的手,心里该有多不舒服 宸王就这么牵着她,走出了好远。容菀汐才低低道:“行了,殿下放开妾身吧,慧美人已经看不到了。” 宸王笑笑,道:“爱妃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本王的用意,不用和你说明,你都清楚。而且爱妃这般配合本王,今日给足了本王面子,该赏。” “我是嫌弃你呢,你没看出来哪里就给你面子了”容菀汐觉得有些气儿不顺。 原本只是用秦颖月做个幌子,却没想到宸王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也是她太疏忽了,一心想着翎哥哥,竟是忘了秦颖月这一层。 不然,宸王也不至于这般自找麻烦,偏要牵着她走干什么呢 看到这小女子有些恼,宸王嘴角一勾,一抹颇有些得意的坏笑浮现在脸上。但是容菀汐已经走在宸王前头儿了,并未看到。 菀汐,你当真不在乎本王本王会让你认清楚你自己的心的。 这是新一轮的较量。 这一次的赌局看起来是小了一点,不用她像那些女人一样,乖乖的拜倒在他的招数之下、俯首帖耳的,就只是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就可以了。但这一次的赌局,想胜仍旧不容易。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这新一赌局的开始,是建立在她今早的选择之上的。所以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他顺带着玩儿一把,也是没什么要紧的吧就算她输了,他也会对她负责到底的。 什么都可以给他,除了这颗心。 而身为女子,有着绝对尊贵的地位、丈夫的纵容宠爱,不是已经足够了么 菀汐,若你真能伴我一世,除了我的这颗心之外,哪怕是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办法摘给你的。 他也不知为什么,天下的女人这么多,为什么就偏偏想要她的陪伴为什么就偏偏在一个心另有所属的女人身上,做这种图谋不是太不光明磊落了 但多思无意,既然自己心里这么想的,那便这么去做。在女人身上,没必要太过较真儿。一切随着自己的心来就是了。 唯有月儿是不同的 那是他第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 宸王快走了几步,追上了容菀汐,故作有些不悦的样子说道:“王妃和本王相处之时,真是越来越自在了。本王还在后头儿呢,王妃自己就健步如飞了,可让本王好一番追赶。” “是妾身的不是,殿下恕罪。”容菀汐说着,静静立在原地,等着宸王走过去。 宸王也没在说什么,阔步往前走了。容菀汐这才跟了上来,和他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其实菀汐是说错了的,刚刚他拉着她的手,目的,就只是为了给二哥看而已 宸王摇摇头,觉得有时候自己真是奇怪得很。和二哥宣誓什么主权呢二哥占据的是菀汐的心,他想要困住的,就只是菀汐的身而已。谁也没有真正得到她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这般宣誓主权,难道不是自欺欺人 而且就算菀汐心里还放不下二哥、二哥心里还惦记着菀汐,那又与他何干他要证明的,就只是这小女子心里有他而已,至于占据了多少分量,是不重要的。 他甚至于连她的身体都不想要冒犯,岂能有完完全全独占她这一颗心的念头儿 自己都不能把心给她,却要独占她的心,那不是作孽么 想要确定菀汐心里有他,就只是想要确保自己能留她在身边而已;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并非勉强她留下,而是她的心发生了变化。 只要她的心,有那么三分是向着他的,就说明她已经变心了,就说明她和二哥回不去了。 留在她身边,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并非他强拴着强留着。只有她自己的选择,才能安定长久。 容菀汐觉得,宸王是因为看到了秦颖月在太子身边,所以心里不舒服了。心里不舒服,便是看哪儿都不顺眼,刚好她正在他面前,少不了要当这个让他撒气的倒霉鬼。 随便,就只是一些冷脸色而已,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作为合作伙伴,你给我什么态度,我也给你什么态度就是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着,刚到西宅范围,就听身后有人喊道:“三弟” 是翎王。 宸王停住了脚步,容菀汐自然也挺住了脚步。 “三弟”翎王追了上来,没事儿人似的笑道,“你怎么走得这么快还真是紧赶着回去睡午觉呢。” “是啊,乏得很呢。”宸王道。 说着,目光自然地向已经退到他身后的容菀汐看了一眼:“菀汐,你先回去,让云裳泡一壶热茶。” “是。”容菀汐应了一声儿,并没有看翎王。 但翎王却叫住了她:“请留步。” 这三个字,他说得相当生硬,一个称呼都没有。 “二哥有事”宸王已经有些不悦了。 既然今天早晨,菀汐做出的决定不是和二哥走,而是留下,那么他就不能再对二哥客气了。这是他的王妃,岂能让人往自己的头上叩绿油油的帽子 “三弟,我想向汐儿问一下老师的近况,不知三弟可否让我二人单独说会儿话”翎王问道。 毕竟是在蔡大人的府中,人多耳杂的,总不好一点儿颜面都不顾的,直说他要和汐儿单独相处。大婚之日的错,他是不能再犯了。 “二哥客气什么呢”宸王笑道,“虽然弟弟有些困了,但若二哥有闲聊的心思,弟弟自然奉陪,何必要避开弟弟走吧二哥,我们回我屋里去,二哥有什么话,问我和问菀汐都是一样的。岳丈在朝堂上的情况,我可是比菀汐还了解的。” 宸王很热络很亲切地搂住了翎王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请翎王到他的院子里去。 翎王尴尬笑笑,看了容菀汐一眼,便应了宸王的邀请。他只想要和汐儿多呆一会儿,多看她几眼。 翎王和宸王这两人,好像感情很好的样子,往宸王的院子去了。不远处,太子笑道:“走,咱们也去拜会一下老三,凑凑热闹。” “殿下”秦颖月却停住了脚步,轻声道,“妾身还是不去了吧” “走吧,陪本宫一起去”,太子回身搂住了她的腰,笑道,“爱姬若是不去,老三一定和容菀汐故意秀恩爱气本宫,本宫多没面子有爱姬在本宫身旁,本宫有底气。他们若是秀恩爱给本宫看,本宫也和爱姬恩爱起来。他们是不是真恩爱本宫不清楚,但本宫和月儿你,可是真恩爱呢” 听得太子如此说,秦颖月做出很为难的样子,但却还是乖乖的应了一声“是”。 其实她有什么可为难的呢一点儿也不为难,就只是装出来的而已。她知道太子把她接来的目的,所以岂能不帮着太子实现了若是一味推脱,太子一定不悦。 因着宸王刚刚的话,这一次,容菀汐可是没走在前头儿,而是跟在翎哥哥和宸王身后,走在两步远的后头儿。 眼睛只看着路,心里平平静静的,什么都不想 ------------ 第一百六十四章:龙聚一处 她必须要现在自己的心里做到淡然,一应应对才会自然一些,不至于心乱出错。 宸王这是故意给她找不痛快呢。不然,直接说一些现在不方便,等以后方便了再找翎王聊天儿的话,拒绝过去,不就得了 宸王这般故意找她的麻烦,她本应该记宸王一个错儿,以后也找宸王一个麻烦以扯平的。但忽然觉得,这样的较量其实是没有意义的,细究起来,倒有些赌气之嫌。而且弄不好了,还有可能变成打情骂俏。想一想,还是算了吧。 就像宸王没有在她犯错的时候过分计较、没有时时找她麻烦一样,她也该大人有大量一些,由着宸王自己折腾去吧。 他有给她找不痛快的办法,她自然也有应对的妙招儿,总不能让他将了一军。 回到房中,容菀汐道:“殿下和二哥先聊着,我去唤云裳烧水泡茶去。” 说着,已经拿起了茶壶要出门儿。 “哎”宸王拽住了她,“你在门口儿喊一声,让云裳过来取不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 “呵呵也好。”容菀汐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她原本的意思就是,借着烧水的由头儿,出去了就不回来了。让云裳将茶壶送过来,她去找初夏和知秋聊儿。宸王总不好过去叫她吧那样未免也太刻意了。 但是宸王这只狡猾的狐狸,并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云裳”容菀汐只好站在门口儿喊云裳过来。 “娘娘” “你去烧些水泡茶,还有,那些点心过来算了,咱们打路上带来的点心和干果,都在初夏那里呢,我去吧” 容菀汐趁着站在门口儿和云裳说话儿的时候,又找了个由头儿,直接跟着云裳出门儿,成功逃脱。 她已经站在门口儿了,宸王要是从圆凳儿上冲起来拽她,不是太丢人了 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心想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和我斗,你还嫩着呢哼哼 正往初夏和知秋的房间去呢,就见自院门口儿,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太子殿下。”容菀汐施了一礼。 “弟妹这是要到哪里去怎么本宫刚过来,你就要走可不是躲着本宫呢吧”太子笑道。 都不用看他那一脸色相的油腻腻的笑容,光是听着他这一番话,就能看出他的十足的调戏之意了。 “妾身要去为我家王爷和二哥拿些糕饼。太子殿下若是找我家王爷说话,请屋里去吧。”容菀汐只是平平静静的说了这么一句,得体地施了一礼,看都没看他,就往初夏的房间去了 。 “弟妹,你一会儿可回来吗要不是不回来,可就是故意躲着本宫了,本宫可会不高兴的啊”太子却是不放过,冲着她的背影道。 “大哥,你站在院子里这般嚷嚷,可是不怕蔡家人看笑话吗要是被人误会了你对弟妹有意,传出去可谁不好听啊” 没等容菀汐开口,宸王就已经站在门口儿笑道。 “三弟,你也太较真儿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谁能当真呢”太子也不再说什么,阔步进屋去了。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心里想的却是,你可别指望我感激你啊,你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才不是为了给我解围呢 但是看到紧随着太子的秦颖月一想到宸王见着太子和秦颖月在一起,一定心里不舒坦。若是太子故意和秦颖月亲近,宸王的心里可就更难受了 虽然有想要做好人的意思,但却不能真的那么去做。毕竟翎哥哥还在屋里呢。若是她回去了,宸王唯一能扳回局面的法子,就是和她秀恩爱,这样一来,心里不好受的,可是翎哥哥。 容菀汐站在门口儿犹豫了一瞬,进屋去了。 不多时,站在门口儿向开着的正屋里喊道:“慧夫人” “什么事儿”秦颖月出来道。 “我这里有一些从路上买来的干果儿,我们吃着是觉得味道极好的。想着咱们两个随着殿下们到蔡府上叨扰,也没有正式拜会过蔡夫人,未免有欠妥当。不如慧夫人陪我去东宅那边给蔡夫人送去” 秦颖月回身看了太子一眼,以做请示。 “这是应该的”,宸王先笑道,“大哥,菀汐说的没错儿。咱们男人之间,自然走的是朝堂上的规矩,但她们女人之间走的礼数和咱们可不一样。要是因为身份尊贵就不去拜会主人家,可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大哥你不会舍不得让慧夫人降身份去拜会吧” “呵呵哪儿能呢”太子道,“老三,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做哥哥的,哪有不心疼弟弟的道理我不会故意让你不舒坦的。” 说着,向秦颖月点点头。 宸王笑笑,倒也没说什么。这一次可真是被太子给抢白住了。 但好在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大男人了,气氛自在得多了。 容菀汐那小女子,绝对心里有他,不然为什么这么帮他由着他受煎熬不就行了 如此想着,心情儿大好。向翎王笑道:“二哥,你来蔡府,是来相亲的吧可是你也太不给人家姑娘面子了。就算二哥有拒绝之意,也该在蔡小姐走后,当蔡大人的面儿单独说啊。” 翎王摇摇头,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不仅仅要拒绝蔡小姐,还要让我在意的人,知道我坚决的态度。” “哎呦,二位弟弟这番对话的苗头儿可不太好啊本宫是不是该回避一下等你们解决了你们二人之间的私事儿,本宫再回来”太子笑道。 “能有什么需要解决的私事儿自家兄弟之间,不管是什么不愉快的事儿,都是玩笑罢了。”宸王说着,拍了下翎王的肩膀,问道:“是吧二哥” 翎王领会了宸王的意思,知道宸王的意思是让太子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是他们兄弟两个更亲一些。 其实和与太子比起来,翎王自然还是和宸王更亲的。因而笑道:“女人的事情,不提了吧。女人如衣服,我们亲兄弟之间,可是正正经经的手足,连那个如字都不要了。” 如今朝中的局势,他也是清楚的。知道父皇有意培植老三来对付周家的势力。而周家是太子的外祖家,想要让老三对付周家,实际上,也就等于让老三去对付太子。从这一次督办三淮河道一事起,朝中两王对立的局面就要开始了。 对朝中的纷争,他是不上心的。但是在这一局面形成之后,若有需要表明立场的时候,他是一定会站在老三这一边的。 一来,是因为他从小儿就跟老三老四的感情更好一些。老五性子孤僻,和他们几个兄长的关系都不怎么样,而太子呢,在小孩子不懂事的那个年纪,仗着太子的身份,没少欺负他们。从小儿他们和太子便是玩儿不到一块儿去的。长大了,太子知道做表面功夫、笼络兄弟们了,这才好一些。但自小儿打下的基础,心里的远近却已经分出来了。 二来则是因为,外戚势力太过强大,于国祚安稳而言,并不是好事。父皇是明君,有铲除外戚以稳江山之意,他岂能不站在父皇这边只有铲除了周家外戚,风国国祚才能更安稳,百姓才会免于战乱,在治世下平安富庶的生活。 国之强盛、之稳定,永远是百姓获得富庶生活的最重要的根基。 所以既然老三今天就要让他表明态度,他是没必要藏着掖着的。痛快一点,也是给老三吃了一个定心丸。 至于菀汐的事儿,他也知道,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是阴差阳错的。他爱菀汐至深、今生非她去不娶。但男女之情和兄弟之情,是不能混淆在一起的。还是就事论事,分开来谈比较好。 太子见这两个弟弟明显当着他的面儿拉帮结伙儿呢,心里只是觉得好笑。你们再怎么拉帮结伙,本宫仍旧是太子。就像小时候在皇子监里、在太学里,你们明里暗里的没少排挤本宫,但又能真的拿本宫如何呢本宫现在还是太子,而你们终究只是王爷。 若最终本宫能成功登基,你们只是难兄难弟,只能在本宫座下俯首称臣。 那高高的皇座,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关键。 因着宸王的意思是,不在太子面前谈他们之前这感情的麻烦,翎王自然也领会了宸王的意思。由宸王开了话头儿,三人只是谈论一些整治河道的事儿、以及一些边疆之事,还有宸王在来时路上的事儿 容菀汐亲自拎着一个装着精致盒子的食篮,和秦颖月到了东宅范围,一路往蔡夫人的院子去。闲聊一些蔡府的景致,淮安府的风光,谁也不往关键之处提。 容菀汐才不会问秦颖月关于宸王的话题呢,她虽然好奇,但还不至于在意到问出来的程度。秦颖月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宸王、更不会主动提起太子。都是聪明的人,气氛反而很融洽。 到了蔡府大夫人的院外,说明了来意,小丫鬟便去通传了。 不多时,见蔡妙容抹着眼泪儿、垂着首出来了。 秦颖月关切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一见倾心 蔡妙容向她们二人分别施了一礼,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只是刚刚出门儿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头,有些疼罢了。2yt夫人和娘娘来找母亲,臣女是不方便在这儿叨扰的。臣女告退。” “好,小姐快去吧,记着让人来瞧瞧,可别肿起来了。”容菀汐道。 “是。”蔡小姐应了一声儿,施了礼,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因着是从酒宴上直接过来的,蔡小姐身边儿并未带丫鬟。如今自己走着,形单影只的,再加上她那微微啜泣着的颤抖背影,是颇让人心疼的。 容菀汐觉得,今日蔡小姐在午宴上受到侮辱,的确是一般大家闺秀都无法承受的。蔡妙容这般容貌长相、家世性情,估计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赞美之言。想要求娶她的人,自然也是踏破了门槛儿。可今日,却被翎王当众拒绝了。 能做到她这般得体的,实在很难得。只是事后和自己母亲哭一哭,也是情有可原的,倒并非懦弱之举。 和秦颖月一起进了正屋,见蔡夫人得体地笑着迎了上来:“娘娘和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让臣妇过去就行了。何劳烦娘娘和夫人亲自过来呢” 容菀汐笑道:“这而是我们身为客人的拜访,岂有劳烦夫人过去的道理知道夫人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能送给夫人的。这是我们在来时的路上买的一些干果,觉得挺好吃的,拿给夫人尝尝。” “娘娘一番心意,赏给臣妇,臣妇也就不推脱了。不然倒是辜负了娘娘。”蔡夫人是很爽快的。 亲自从容菀汐手中接了东西,向容菀汐施礼道:“臣妇多谢娘娘恩赏。” 很自然的将容菀汐给的这个看起来有些寒酸的见面礼,当做赏赐了。 蔡夫人请容菀汐上首而坐,容菀汐笑道:“本妃可不愿意离你们那么远,咱们就只自在说话儿,随意坐吧。” 因而只是在东侧左首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了。秦颖月在她对面儿坐了。为了说话方便,蔡夫人坐在了秦颖月身侧,也在她对面儿。 不过闲聊了一些沿途所见,和对淮安府的印象儿,并未说起蔡小姐的事儿,倒像是刚刚没有在门口儿见着蔡小姐一般。2yt。 秦颖月也是个聪明的,虽说刚刚在门口儿的时候,问了蔡小姐一嘴,但是此时在蔡夫人面前,仍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似的。 她们不问起,蔡夫人也不说,就只是这么看似热络的耗着时间。容菀汐觉得,蔡夫人一定是个消息灵通之人,所以翎哥哥抢亲的事儿,蔡夫人是一定知道的。如今翎哥哥当众拒绝了蔡小姐,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但是蔡夫人对待她的态度,仍旧热络恭敬,没有丝毫的探寻之意。 容菀汐只是在这里和蔡夫人闲聊着耗时间。秦颖月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意思,每当她的一番话落下、或是蔡夫人的一番话落下,屋里陷入安静的时候,秦颖月都会找个新的话题来说,倒像是担心她说要回去一般。 如此在这边耗了一个多时辰,瞧着时候实在不早了,再叨扰下去可是要惹人烦了,容菀汐这才说了告辞之语。 其实早就知道,蔡夫人是耐着性子和她们说话儿呢,实际上是不愿意和她们做这些无用的闲聊的。此时的蔡夫人,着急自己女儿的事情还着急不过来呢。 容菀汐和秦颖月走后,蔡升从里屋里出来,叹了一声,道:“哎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蔡夫人也是愁容满面,一时不好说什么,只能沉默。 陛下有意赐婚的事,老爷是不知道的。还是姐姐修书来,说太后传了她入宫去说话儿,问的就是妙儿的事儿。 还是在妙儿十一岁的时候呢,她带着妙儿进京去送父亲卸任,皇上和皇后娘娘叫了他们去坤宁宫里说话儿,以示对他们赵家的恩恤。当时听说妙儿也在,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了,让把小孩子也带来,热闹热闹。 当时妙儿就已经初具美人儿模样,而且言谈举止也颇为得体,很引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喜爱。想必皇上就是在那时候记住妙儿的。如今二皇子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再加上之前在宸王大婚之日上的一闹,皇上和太后那边儿可就更着急了。必定在朝中大臣们家里的适龄女儿中挑选。想到了妙儿,再正常不过。 虽说二皇子就在边关,不太受皇上宠爱。但人也都说,翎王少年英豪,文才武略皆通得,且又生得极其英俊的。所以原本这可是件好事儿了。只等着他家老爷高升之后,皇上能降一道圣旨下来,促成了此事。 可不想,二皇子亲自来了。而且不是为了来见妙儿的,而是为了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儿 这叫什么事儿呢弄得好像是他们家决定的似的。其实还不是皇上的意思吗他们也就只是听一个风声罢了。 可她带了妙儿到午宴上去、翎王又在午宴上当众拒绝了妙儿,这未免会让老爷觉得跌面子。且在王妃和慧美人来之前,老爷也说过了,这不是丢面子的问题,而是主动和王爷攀亲,让宸王和太子看着,觉得他多不本分呢。 所以老爷很是埋怨她,怨她事先不说一声,就身子做主,将女儿带到午宴上去。也埋怨她不早说这事儿。 老爷不常到她这里来,当时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现在出了事儿,她除了默不作声之外,也就别无法了。 “你若早与我说,我定然不会让你母女二人有这个念头儿。你是不知道,翎王和宸王妃那是有过去的,翎王曾经当街抢亲,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如今倒好了,女儿见着翎王,真的瞧上了。哎女大不中留啊,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哭着走了。”蔡升叹道。 翎王和宸王妃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姐姐在信中已经说了。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也正因为知道老爷是一个谨慎的人,一定会反对她先带女儿见一眼的,所以就没说。 “但到底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的圣旨下来了,翎王殿下也是不好不从的。如今见翎王的确这般年少英豪,再加上女儿自己也喜欢。其实我们是可以放了心的。夫妻之间么,感情总是慢慢儿培养的。”蔡夫人低声道。 “哎”蔡生摇摇头,又叹了一声。 现在仇的就是,女儿自己喜欢。可万一皇上不赐婚呢这该如何是好 女儿是个极端庄稳重的女孩儿,若非真的对翎王殿下一见钟情,是不可能像今日这般失态的。只怕这事儿,不好收场了。若是皇上不赐婚,女儿少不了是要害上这相思的毛病了。 但想来,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他夫人。好端端的,翎王到他府上来拜访做什么所以就算夫人不带着妙儿去午宴,翎王殿下也会找机会见到的。现在大问题不是她夫人带女儿去午宴的事儿,而是翎王殿下特意来相亲,结果见着了女儿,却不喜欢。 他心里有人,岂能那么容易就看上旁人的所以纵然女儿再好,看在他眼里,总是有欠缺的。 “这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婉芬哪,是为夫的不是,不该怪你的。翎王既然已经来府上了,见女儿应该只是迟早的事儿。见了不喜欢,那是没法子的。他总不是这么白来见的。自然是想着,若是见着不喜欢,先向皇上表明意思,皇上想来也不会强求的。毕竟大家闺秀这么多。”蔡升道。 “所以可怎么办呢”蔡夫人道,“如今这人也见了,殿下说一句不喜欢,难道就当做没有这事吗如此,咱们家的女儿,岂不是成了随他心意,任他挑选的了”蔡夫人道。 “不然你以为呢。在皇子面前,妙儿可不就是任人挑选的么人家喜欢,妙儿不愿意,他也要促成这门婚事;可他若不喜欢,妙儿再愿意,他也要搅黄了它。但我瞧着,翎王殿下此番前来,为的就是搅黄了这桩婚事。妙儿只是时运不济刚好遇上了这事儿罢了,若是换做旁人,翎王殿下也不会有要娶的心思。” “所以我看,还是按照翎王殿下的意思来,当做没有这件事儿吧”,蔡升道,“好在翎王殿下也是一个爽快人,既然不喜欢,便并未有要将妙儿娶回去摆着的意思。不然妙儿此生,岂不是要过得极其悲惨的” 听着自家老爷的话,蔡夫人低低啜泣起来,自然是极其心疼自己的女儿的。 “你哭什么如今翎王殿下肯过来知会我们这一声儿,也算是仁义了。我看,你还是好好劝劝女儿,让她莫要再惦记着翎王哎,罢了,还是我去劝吧。这也是一桩孽缘了多少来求亲的人,女儿是瞧都瞧不上,怎么就偏偏瞧上了翎王。” “自古美人爱英雄,翎王殿下那样的容貌风度,有哪个女子瞧了,能是不喜欢上的”蔡夫人道。 ------------ 第一百六十六章:处处护你 “哎”蔡升连连叹气,似乎除了叹气之外,已经别无他法。2yt 如今看来,翎王殿下便是女儿的一个劫数了。既然翎王殿下来了,女儿便是逃不掉的。 可偏偏翎王殿下此来,就只是为了推婚做准备而已。估计一开始,就没抱着相亲的念头儿。 蔡夫人不再说什么。可一想到女儿那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不甘。 这件事情,她的确是妇人之见了。觉得既然陛下有赐婚的意思,翎王殿下岂能不从而因为翎王殿下和宸王妃的事儿,她也担心翎王殿下的为人,入不得女儿的眼。所以带着女儿前去午宴,倒并不是让翎王品评的,而是让女儿品评翎王的。觉得若是女儿不愿意,她也好求姐姐及早做应对。 可没想到,哪儿有他们不愿意的份儿呢,翎王殿下已经先表露出不愿意来了。 以至于让女儿当众受了羞辱,弄巧成拙。 罢了,便如老爷所言吧,当做没有发生这件事儿。 不然翎王殿下对宸王妃如此痴情,女儿就算得以嫁过去,什么时候才能暖得了殿下的心呢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儿,另寻佳婿的好。 容菀汐和秦颖月在蔡夫人的院子故意耽搁了这些时间,回去的时候翎王和太子已经走了。秦颖月见此,自然是回到太子的院子去了。 宸王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情地目送着她走了。 容菀汐瞧着宸王和一番不舍的样子,待到秦颖月出了院门,方笑道:“何不叫住了她,说上几句话” 宸王摇摇头,道:“现在没有这个心思” 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到床上去了。躺在床上,向容菀汐招招手,道:“你过来。” “干嘛”容菀汐很不喜欢他这样随意调戏般的态度。 但这腿脚儿,竟像是不听使唤似的,到他身旁去了。坐在床边,等着他的“示下”。 “二哥这次是来相亲的,你怎么看” “蔡家小姐品貌不错。”容菀汐淡淡道。 宸王一笑,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看着她,道:“你觉得,二哥是否应该娶了蔡家小姐” “这是他自己的事儿,岂能是我觉得怎样便怎样的” 若让她觉得,从理智上来讲,翎哥哥是应该娶了蔡家小姐的;可从感情上来讲,她是不愿意的。 可她已经嫁给了宸王,若是让翎哥哥终身不娶,岂不是对翎哥哥太不公平她岂能如此自私 “菀汐,你觉得事到如今,你和二哥,真的还能再续前缘么”宸王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有些郑重。 容菀汐静默了半晌,淡淡摇摇头。 不能了。 昨晚,在宸王给了她那个选择之后,她仍旧理智的选择留下,就说明了这一点。并不是她不愿意再续前缘,而是真的没这个可能。 若想要和翎哥哥在一起,就只有宸王帮忙才行。可宸王这人用“奸猾”二字形容也不为过。所以他的帮忙,必然是有所图的。一旦宸王有所图,她和翎哥哥,就是处于别人的算计之中的,随时都会有危险。 至于宸王这边她其实是无可奈何的。 既然当初已经达成了这个交易,人家愿意无条件的帮你自然是好,但若不愿意,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人家更不可能强迫人家。 没有宸王的帮忙,她和翎哥哥只能落得一个私逃的名声。她不能不计较父亲的安危、不能不计较翎哥哥的前途 而退一万步讲,就算宸王真的肯无条件的帮她们,譬如说,弄出一个她死了的假象来,让她跟翎哥哥走。回到朝中,再想办法帮着父亲脱身这样,便是宸王最仁至义尽的做法了。可即便是这样,她在翎哥哥身边,这一生,注定都是无名无分的。 为了不让皇上起疑,翎哥哥还是会娶妻,还是会生嫡子她会一生见不得光。她的孩子也无法光明正大的来到这个世上,必要经过一番图谋才能有降生的身份和资格。甚至于,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这样的在一起,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她爱他,就要光明正大的成为他的妻,就要堂堂正正的为他绵延子嗣,而不是这么偷偷摸摸的 如此偷偷摸摸下去,她不确定自己的性情会不会变。她不确定在这样艰难的相爱中,翎哥哥会不会厌倦了她。 所以,终究是回不去了的。 “本王不是不允许你和二哥单独相处,而是不想让你在想不清楚的时候,去和二哥单独相处。所以刚刚才没应了二哥的意。”宸王道。 他知道菀汐是个聪明人,只要稍稍点拨,就会想明白的。 昨晚,他其实也想过,菀汐和二哥是否还能重新开始。若是有法子能够完美地挽救这个错误,让这一切都像是没发生一般,他是愿意去成全这个小女子的。 纵然失了她在身边,他会不适应一阵子。但若她能因此而得到一生的幸福,他愿意成全。但是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出那么一个不太完美的法子而已。那个法子,就已经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们所能采取的最好的法子了。 可这个法子所带来的最终结果,一定不是菀汐想要的。 既然在今早她选择了他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作出的选择,只要她选择了了,他都有责任点醒她。 以后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即便没有身体上的关系,她也是他真正真正的妻子。在她第二次仍旧选择他之后,在他心里,他们之间就已经不再是合作关系了。 在她第二次仍旧选择他之后,他就有责任护她一世周全。 “本王也觉得蔡小姐是个不错的选择。于男子而言,如果注定无法娶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为妻,那么就要娶一个最贤德的女人。可以说,从今天的这一番观察来看,蔡小姐的贤德程度,不亚于你菀汐,本王这么说,你明白接下来若是和二哥单独相处,你该说什么了么” 容菀汐沉默她明白,但是她做不到。 她岂能不知,其实在他向自己表明他不愿意娶妻的态度之时,她也应该清楚的向他表明,他们回不去了。她应该劝他娶妻。 她知道,她的劝说,会比圣旨更管用。她劝说他娶妻,会促使他心死对她失望了,甚至于是绝望了,他才能试着去接受别人。又或者,哪怕只是和她赌气呢他也会娶的。 所以她去劝说,翎哥哥娶蔡小姐的可能就极大。 但她不能这样说。 “只要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都有不理智的时候。有时候心里头明白怎样做是对的,可却偏偏不能那样做。任性也好、糊涂也罢,这一次,我想要放纵自己。”容菀汐淡淡说着,意思也就是,她不会去劝说翎王。 一直以来,她都是理智而清醒的。可真正的感情,不就是促使人糊涂么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已经没有什么是能给翎哥哥的了。似乎就只有为了他糊涂一回,才是对得起他。 她能给他的,也就只能是一直以来未曾给过别人的冲动和糊涂了。 一番情深行到此处,也真真是悲凉已极、无奈已极 宸王自然知道她说的“放纵”,并不是要跟二哥走,也不是要向二哥表露什么。而就只是基于自己的心而做出的、去不劝说二哥娶妻而已。 一个一直理智的小女子,在这一刻却忽然放纵起来。不让人气恼,反而让人很心疼。 听到她的决定,宸王不忍心再说什么了。沉默了半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吧,你是个心里有数儿的人。既你不愿意,那便由着你吧” 这是菀汐和二哥之间的事,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适当的点拨而已。既然菀汐不愿意去采取那最正确的做法,他就只能看着她错下去。 在这件事情上,他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的。这些劝说的话,由菀汐说出来效果会翻倍;而由他说出来,效果减半那都是好的,很有可能的情况是,二哥会和他大打出手。 所以适当点拨之后,就只能做壁上观了。他相信菀汐是一个有分寸的女子,只要她心里想清楚了,言行上,是不会有丝毫差错的。 所以是不用担心头顶发绿的,高枕无忧就行啦 “菀汐,等下有好戏看。”宸王又是那一脸随意玩笑的样子,躺在床上,翘着他的二郎腿颠儿了几下。 “什么好戏啊”容菀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演啊” “不是我演,我排,大哥演。咱们就只管看着就行了。”宸王笑道。 看着他那一副得意的样子,容菀汐趁他不备,猛然将他枕着的枕头抽了出来,呼在了他的脸上。 “我懒得看”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这可是你说的,等下可真的不叫你了啊” 宸王开始数数:“你还有时间考虑三,二” “什么好戏啊”容菀汐回身问道。 ------------ 第一百六十七章:赴宴看戏 “噗”宸王失笑一声儿,得胜一般,一个打挺儿起身,卖关子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容菀汐摇摇头,给了他潇洒的一句话:“我懒得等” “哎你干什么去” “找初夏和知秋玩儿去” “你别乱跑啊” “知道了就去东厢,啰嗦什么” 然后,就是无情的关门声,以及从房门中传出的一声咆哮:“容菀汐,你放肆” 放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也就能嚷嚷一下了,还真能把我怎么样 听到他的咆哮,容菀汐就心情儿大好。 抄了几个从鞠大夫那里拿来的调理药膳给初夏,需要的药材,他们都带来了。但是其中有一些需要用到名贵食材的,也不好去东宅里取,就让初夏按照方子上面写着的食材去买了。嘱咐了她,一定要亲自从店家的手里接过来。而且回来的时候,要用银针试毒。 “小姐和奴婢一起去呗我们去集市上转转,好久都没和小姐去单独去集市上逛了,每次都有殿下跟着,好烦啊知秋也去。”初夏拉着知秋道。 容菀汐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去不安全。” 现在在淮安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宸王妃了。走在大街上,人家看她就跟看猴儿似的,她不想去丢这个人。 “为什么啊”初夏来了糊涂劲儿。 “当然是因为昨天的事儿啦殿下弄得好大的阵仗,现在城里的百姓们,谁不认得我们王妃娘娘啊”知秋却忽然明白了起来。 容菀汐无奈地向初夏摆摆手:“快去快回。” “哦,那奴婢去了。”初夏应了一声儿。 容菀汐和知秋在房里用小秤调配需要用到的药材。 虽说才是六月里,但江淮地区暑热,即便开着窗户开着门儿,天气却仍旧闷热得很呢。蔡府派人送来的冰块儿,就只有主子的房中才有,初夏和知秋这里是没有的。不多时,容菀汐的额头上已经有汗珠儿了。 知秋笑道:“小姐,你和奴婢在这儿遭什么罪呀还不如拿回去和殿下一起秤呢,反正殿下也是会帮小姐的” 容菀汐看了她一眼,用食指推了下她的额头:“你啊,跟着初夏不学好,竟学这些没用的贫嘴” “奴婢说的是实情啊,小姐恼什么呀”知秋笑道。 容菀汐真的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清净的地方了。原本是为了躲避和宸王在房中四目相对,这才出来的。现在倒好,人是看不到了,却还是逃不了“宸王”二字。 一个时辰后,初夏满头大汗的从外头儿回来了。一进屋就抱怨道:“三淮这边的天气可真恼人啊,奴婢眼瞧着太阳落到山下去了,却还是热得满头大汗的可昨儿半夜,风又凉得很” 容菀汐笑道:“你这娇贵的身子,就适合在帝都里生活着。只要离了皇城啊,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那倒不是”初夏拿帕子擦了下额头的汗,道:“只是三淮这边景致虽好,但奴婢是真的不想来第二回了。” “可是万一姐姐你嫁了一个这边的人呢岂不是还要回来”知秋道。 “撕烂你的乌鸦嘴”初夏拿帕子塞住了知秋的嘴。 “菀汐”容菀汐正亲自拿着银针验毒,就听宸王站在门口口喊了一声。 容菀汐连动一下都懒得,直接冲窗外喊道:“什么事” “晚上大哥在清风伴酒做东儿,你回来收拾收拾,我们该出发了。”宸王道。 说完,又向西厢房卢采曦那边喊了一声:“采曦,你也收拾一下,一会儿一起出去。” 容菀汐笑笑,心想看来好戏要开始了。但宸王安排的好戏,应该不仅仅是卢采曦这么简单。 嘱咐了初夏和知秋,一定要在炖好这道甲鱼汤之后,用银针试毒,然后用冰块儿冰好了放着,这才出去了。 换了一身荷色罗裙,自己坐在铜镜前整理了一下发髻。宸王道:“本王瞧着,蔡小姐梳的回心髻挺好看的,赶明儿你也试试不要总梳这一种啊,多单调。” “你可以不看”,回身看向宸王,压低了声音道,“不是有人一天变着花样儿的梳头呢吗还不够你看的” 说着,向窗外西厢房那边看了一眼。 宸王嘴角一勾,凑上其拿来,在她耳边道:“爱妃,你吃醋了” “嗯什么”容菀汐不解。 宸王点了点她的心口:“爱妃也有善妒的时候,本王甚是欢喜。” 容菀汐打开了他,转移了话题:“太子都请了谁” “就我们几个,你、我、二哥,蔡升。但蔡升今晚是一定不会去的”,宸王道,“蔡升中午刚做东和咱们聚过,晚上若是再跟着,倒显得和王爷们太亲近了,像是没个分寸似的。所以他一定会婉拒的。” “也是初夏那丫头手太笨了,回头儿回到王府,本王给你找一个专门梳头的丫鬟。”宸王却又绕了回来。 “你还不如直接和初夏说,让她学着点儿。你专门请一个梳头的丫鬟,可是等于在打初夏的脸了。指不定这丫头怎么偷着抹泪儿呢。” “我不和说,我觉着她瞧不上我”,宸王道,“你的丫鬟,你自己不好好着”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边回身往外走,边甩出来将他的话:“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谁爱看谁说,反正我自己是不看。” 宸王可真是痛快,想到就做。出了门儿,便隔着窗户招呼初夏道:“初夏,你出来。” “殿下有什么吩咐”初夏一路小跑儿出来,看起来还是挺积极的。 “你去和蔡小姐的丫鬟学一学,看看都怎么给主子梳头。如果她也不会很多,你就去去轻歌雅舍学。等咱们离开三淮的时候,你要给本王学上至少二十种发髻的梳法儿,不然本王就地给你配小厮听明白了没” 初夏委委屈屈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却听得自家小姐道:“不用那么多,十种就行了。如果蔡小姐的丫鬟不会那么多,你就去找蔡大人的小妾们身边儿的丫鬟去学。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学得会的。” 初夏吸了吸鼻子,只好向他们二人施了一礼,赌气道:“奴婢折中一下,学十五个吧免得哪一个梳得让小姐和殿下不满意了,再随意给奴婢扔出去配小厮做奴婢的嘛,不得仔细一些吗” “好初夏姑娘,本王看好你哦”宸王用手中的折扇敲了下她的头,“退下吧。” “是。”初夏闷闷地应了一声儿。 卢采曦踏出房门,刚好看到宸王在用折扇敲初夏的头。眼色一暗,咬了咬牙。 容菀汐却是觉得没什么的,就像自己和初夏、知秋玩闹的时候,也会敲他们的头一样,这是很正常的。 刚出了院门儿,就听到自东厢房里传出了“哇哇”的哭声。 “哎呦”听得宸王直捂耳朵。 容菀汐也捂住了耳朵,但是和宸王解释道:“殿下放心吧,她干打雷不下雨呢就是吓唬吓唬我” “娘娘对底下的丫头也太好脾气了些,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恶奴欺主了”卢采曦笑道。 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是这声音里,难免会透露出些许阴阳怪气的感觉。 容菀汐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对劲儿,笑道:“有的奴生性恶,你对她再严厉,她也会耍手段;有的奴秉性纯善,你就是再纵容她,她也是不会做出格的事儿的。本妃向来以德待人,惟愿人报我以德。” 容菀汐含笑看了卢采曦一眼。 这番话说得不重,但是旁敲侧击的效果总是有的。未必会对卢采曦有作用,她只是说给宸王听的而已。要让宸王知道,她愿待卢采曦以德。但至于卢采曦陆是那恶奴还是善奴,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了。 “娘娘宽宏,是妾身小家子气了。”卢采曦随意敷衍了一句。 到了清风伴酒,小二引着他们到了三楼最大的天字号雅间内。太子和秦颖月已经到了。蔡大人和翎王还没来。 “蔡升那老小子扭捏得很,本宫差人去请他,他说不敢叨扰殿下们叙兄弟情,就不过来了。真是无趣得很呢。”太子笑道。 “幸亏他不过来”,宸王道,“不然呵呵” 饶有深意地看了太子一眼,就卖起关子来。 太子也不在意,无视了他这颇有深意的话。只是看向容菀汐,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她,赞叹道:“妙哉,妙哉三弟妹,你今日穿着得格外好看,又如三年前那般惊艳到本宫了。” “殿下恕罪,妾身不知殿下说的是何意。妾身不记得三年前有见过殿下。”容菀汐施了礼,平平静静的陈述事实一般说道。 “哦”太子笑道,“三弟妹,你这可是睁眼说瞎话啊。三年前的事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如此糊涂的否认之法,可不是你容菀汐的作风啊。就算怕三弟误会,你也要想一个聪明点儿的法子来摘清自己才是啊” ------------ 第一百六十八章:送贼见主 容菀汐只是淡淡一笑,很得体地说道:“妾身对不入我心之人,记性一向不好。或许三年前妾身真的见过太子殿下,而且太子殿下也对妾身印象很深。但是在妾身心里,却是事过既忘的。” “噗哈哈菀汐啊,你这张嘴啊,当真是让人喜欢得紧啊”宸王捏了捏容菀汐的脸,很自然的笑道。 太子既然这么咄咄逼人,他也没必要给太子留什么面子了。这种事情,礼尚往来嘛。 看来这小女子今天也是不打算惯着太子的,话语说得是有力道得很呢。 “妾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容菀汐淡笑道。 容菀汐这般不给他面子,太子反而不好做进一步的应对。除了笑笑了事,表现宽宏之外,别无他法。不然这一晚上,估计要一直和容菀汐斗嘴了,也是太失了身份。 太子心里是生闷气的,但面儿上却笑道:“本宫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既然三弟妹你这般严肃,看不起这个玩笑,便不说啦来,老三,弟妹,你们快坐。”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容菀汐也是不方便再说什么的。只是随着宸王在太子身边坐了。卢采曦在她身旁略后一些的位置斜牵着身子坐了。 刚落座,翎王就进了屋。刚好她正抬头看去 二人四目相对,容菀汐得体的起身,向翎王施了一礼,叫了声“二哥”。 翎王只是很平静地一颔首,算作听到了。 太子饶有深意的看着这两人,含笑不语。宸王则是坦荡得很,笑道:“早知道二哥就在我们后头儿,我们就叫上二哥一起来了。” “路上耽搁了些。”翎王只是随口说了这一句,就在秦颖月和卢采曦之间坐下了。不然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位置了。 秦颖月和卢采曦各自后退着坐着,倒也不影响什么。 太子笑道:“三弟带了两个女人来,二弟你却是只身一人前来,未免形单影只。三弟身边儿多出来的女人,倒是借给二弟用用,才更平衡一些。” 说话间,将目光在卢采曦和容菀汐身上扫过这一开之下,才发现,他三弟带来的这个侍妾,眉眼儿生得很像他的慧美人。 心里未免有些得意,三弟这是找不到正牌的,只能用相似的充饥呢。 “三弟,正妃你舍不得,不如暂时将这位侍妾借给你二哥,以做添酒加菜之用,如何”太子笑道。 其实无论是皇子、还是朝中官员、还是富商巨贾,对侍妾都是不在意的。为了一些利益往来,直接将侍妾送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极爱的侍妾,那就另当别论了。 眼见着卢采曦已经面露为难之色,宸王直接歉然地向翎王笑道:“二哥,若只是个普通侍妾,别说是暂时让她服侍二哥,就算将她永远送给二哥,弟弟也不会说一个不字的。只是侍妾卢氏,却是弟弟的心头所爱,可舍不得将她借给旁人啊。还望二哥体谅。” 说这“心头之爱”四个字时,目光是落在太子身边的秦颖月身上的。 翎王并未正眼看向坐在自己左右的秦颖月和这位侍妾卢氏,因而并未发现端倪。因着太子的这一番调侃,已有些许不悦。但却还是笑道:“多谢大哥和三弟的关心,只是我向来同大哥和三弟不同。对女人挑剔得很,并不是是个美人儿都喜欢。三弟你这般左拥右抱不妥当吧既得汐儿为妻,为何又不珍惜” 自从见面之时起,翎王便是毫无避讳的叫容菀汐的闺名,且还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爱称。容菀汐知道这样是很不妥当的,但是宸王并不在这称呼上过分在意。而是搂住了她的肩,将她揽到身侧来,旁若无人地、低声耳语般的说道:“菀汐,你最懂本王的心意,只这一个卢美人,你是容得下的,是不是” 容菀汐故作尴尬地看了秦颖月一眼,笑道:“卢美人是特别的,妾身自然容得下。” “哈哈得此贤妻,实乃本王之幸啊”宸王开怀笑道,“大哥二哥,你们也该早些娶个贤妻回家才是。这贤妻美妾在身边,日子过得才有滋味儿啊” 太子哈哈笑笑,道:“本宫也正有此意哪只是父皇和母后也不知怎的了,怎么就不着急给本宫娶正妃呢倒是为本宫的弟弟先忙活起来,偏得二弟又不领情,自己不愿意娶。” 翎王只是摇头笑笑,不再说话。 这一话题若是再进行下去,一定会弄得气氛更为尴尬起来。还是大家都少说一句的好。 三弟对汐儿好、他们夫妻恩爱,是他不愿看到的;可三弟这般侮辱汐儿,带了侍妾陪在身侧,却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今晚就不应该应了太子的邀,既然来了,少不了要两耳不闻周边事,只顾面前酒与餐了。 容菀汐也觉得,这一饭吃得实在太尴尬了些。太子带着秦颖月来,宸王心里不舒服;宸王带着她来,太子又是这般冷嘲热讽、翎哥哥心里也不舒服;宸王带了卢采曦来,秦颖月的心里,一定也是不舒服的。这一顿晚膳吃的,当真无趣得很呢,倒是快些散场的好。 只是宸王说的好戏还没开场呢,少不了要再煎熬一阵子。 秦颖月似乎并不注意宸王带来的这个和她容貌有些相似的人,没有丝毫不舒坦的。就只是专心给太子夹菜添酒而已。但容菀汐觉得,宸王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的。 卢采曦出现在这里,太子既会有些许得意,觉得老三只能可怜兮兮的找一个替代品,而正主儿在他这儿呢;但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担心秦颖月见了,会感念于宸王的痴情。 只要太子有所怀疑,秦颖月就是不舒坦的。当然,宸王的目的,并非是让秦颖月不舒坦,而是要让秦颖月意识到他的一片心意。准确的说,就只是让太子和秦颖月之间出现裂痕而已。 这一次,宸王可是当局者迷了。其实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太子和秦颖月之间,原本也未见得有多亲近,又何来裂痕之说太子这样的人,对哪个女人能是交心的 还不如宸王呢至少虽说宸王不喜欢她,但却和她坦然相处、君子之交,太子能做到么在太子那里,女人就只有“用的”和“利用的”之分。 在宸王心里,秦颖月一定是个足以迷倒众生的女子。秦颖月把他迷得团团转,他自然而然的,也就认为他大哥也是极喜欢的。哎他是把他家的月儿想得太好了。其实秦颖月对太子,也未尝会有真感情。原本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就不牢固,他何必特意费心来挑拨这事儿做的,倒是个小丑儿一般。 但这小丑儿此时却悠然得很,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出丑。和他的两个哥哥谈天说地的,神采奕奕。 卢采曦的存在,也给了她一个好处。那就是,她不用当着翎哥哥的面儿给宸王添酒布菜了,自有人愿意做这事儿。 酒过三巡,宸王说的“好戏”,总算开始了 雅间儿外,有人敲了敲雕花木门。并不是小二的声音,而是程大志的声音:“陆殿下” “进来。”宸王向门外喊了一声。 他们所在的,是清风伴酒里最大的雅间儿,屋子里是极其宽敞的。所以程大志带来了五个人,也不觉得有多拥挤。 这五个人都是江湖打扮,但此时瞧着他们的样子,倒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似的。五个人,居然就这么乖乖地跟着程大志,任由程大志像是栓流放的囚犯一般,将他们用铁链子连在一起。 “三弟,这是你的人”太子上下打量了这些人一眼。 “抓人的那个,是我手下的人,其他人,自然是猎物。”宸王含笑道。 原本酒宴正酣,但此时,这几人的出现,可是让在座之人都清醒了。除了太子和宸王之外,所有人似乎瞬间变成了哑巴。 “大哥认识他们吗”宸王直接问道。 太子诧异道:“三弟,你这话何意这些人一看就是江湖打扮,而且还是被你抓着了的,想必是犯事儿了吧为兄从不和江湖草莽打交道,岂会认识这些人” “是吗呵呵既然如此,弟弟可就放心了。”宸王道。 宸王说了放心,太子可是不放心了。 “好不容易见着二弟一回,本宫心里欢喜,请两位弟弟到这淮安城里最好的酒楼吃酒。只以为是咱们兄弟三人乐乐呵呵的叙叙旧、亲近亲近,可是三弟你忽然让这些外人进来,是何意还用铁链子拴着、用人押着,难道把这里当成了公堂”太子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声音已经很不悦了。 宸王道:“也正因为体谅到了大哥的一番心意,弟弟才临时变了主意,让大志将这些人送到这里来,而不是送到公堂上去。大哥,他们说的话,弟弟是不相信的。” “哦他们到底做了何事说了何话为什么三弟非要将这些不相干的人,与本宫扯上关系” ------------ 第一百六十九章:太子之苦 宸王直截了当的说道:“弟弟在路上遇到了行刺,这些人还有同伙儿,被弟弟抓住了。但是弟弟又故意放了他们。派人一路跟着,大哥猜一猜,这些人去了哪儿” “哪儿”太子仍旧是微笑着的。虽然问了一句,但那表情,却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他们是江湖中的一个宗派,风元山庄的人。弟弟的侍卫追过去了,发现风元山庄的庄主,去镇国公府复命。” 宸王如实说着,十分坦荡。但容菀汐听着,未免有些担忧。 宸王和太子这般挑明了做什么就现如今的局势而言,他们是不应该和太子、和镇国公府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的。还是大家都装糊涂,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比较好。 而且宸王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带到酒楼里来直接送去府衙,不是更好一些 宸王这一步棋走的,容菀汐有些看糊涂了。 其是宸王原本也是打算直接送到府衙里去的。但是因为翎王的出现,再加上太子自从见到他之后的反应,让他决定,先和太子摊牌。 其实将这一层窗户纸和太子捅破了,却并不等于和镇国公府也捅破了。因为自从见到太子到现在,他可以断定,太子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所以他采取的,便是兄弟之间的处理法子。 这么做,倒并非是为了给太子看,而是为了给那四个在暗处的净尘司公公看。 若是先让这些人过来见太子,见了太子之后,没有将人送到官府去,那么传到父皇耳中,自然认为这事儿是太子做的,但他们兄弟之间已经解决了;若是太子不管此事,任由他把人扭送到官府,传到父皇耳中,父皇还是会赞许他顾及兄弟情义。 所以这临时变主意,倒并非是草率之举,而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是为了让父皇看到他的一个好儿,也是基于他和大哥的血脉亲情。还有,是要告诉二哥风云已起,他的命,已经拴在了裤腰带上。让二哥莫要再沉迷于儿女私情,还是警醒起来的好。一旦这纷争已起,所有的皇子,都是无法做到置身事外的。 所以将真相这般坦荡的告诉给大哥、说给二哥,并非是坏事。 太子听后,显然是颇为震惊的。而因为这件事情的确与他无关。这番震惊,他自然也是必须要表露出来的。 “三弟,你的话可当真这事儿可玩笑不得。”太子郑重道。 “当不当真,大哥心里头儿应该是清楚的吧”宸王面带微笑,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但神情却是并不悠闲:“大哥,我相信这事情和大哥无关,所以才并未直接将这些人扭送官府,而是要把他们带来,由大哥定夺。” “大哥,我确定大哥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残害手足之事的。正如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做害大哥性命之事一样大哥,我愿意信你。所以这些人,只要大哥你一句话,弟弟立刻放了。”宸王说得很是痛快,也很用情。 太子沉默了半晌 毕竟是亲兄弟,虽说皇家亲情凉薄,他们这些亲兄弟之间,从小儿就没有纯粹的亲情在,但是他的确从没有想过要害老三的性命。老三的这一番话,的确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去了 。 但却也不能因此而完全相信老三,犯了糊涂。 如今老三已经把人送到他们面前来了,看起来,最好的解决方式自然是向老三求情,让老三直接放了这些人。 毕竟外祖父家遭难,他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可就等于被老三给吓唬住了。 老三抓了这些人来,红口白牙的说这些人在路上暗杀了他,可有证据这些人越是供出镇国公府来,就越反而有栽赃的嫌疑。所以其实让这些人去官府,也未必能定了镇国公府的罪。而且只有送到官府去,才能摘清自己的干系。 若是他说情,让老三放了此人,在老二面前,可就等于承认了他和这事脱不了干系,且一心护着镇国公府。这事若是由老二这个局外人传到父皇耳中,或是由其他什么途径传到父皇耳中、由二哥作证,他的路也就算走完了。 老三这是用好听的话给他下套儿呢,他岂能钻进去 因而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连多问了一句都不曾,就对宸王道:“既然老三你说,这些人是在路上欲害你性命的,那可是罪大恶极。就是三弟你嫌麻烦不愿意追究本宫都是不能放过他们的,必要查出那指使之人来才行” “二弟,三弟,本宫瞧着,咱们的酒也吃的差不多了。如此也就别耽搁了,本宫和两位弟弟一起,亲自把这些胆大包天的匪徒送到官府去,让蔡卿好好审一审,如何” 太子问了“如何”,却已经直接表态起身。 宸王十足好弟弟一般,听话道:“弟弟听大哥的,单凭大哥做主。” 太子点点头,仍旧是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阔步而出。 屋内安静得可以,翎王随着太子而出,容菀汐和宸王紧随其后。随即,屋里的其他人也跟了上来。 他们一行人押着那五个手腕上拴着铁链子的江湖匪徒在夜晚的集市中走着,是极其显眼的。 夏夜里的淮安城很热闹,未到戌时,集市上打着灯笼摆夜市的小贩儿和大开着店门的商家、饭后出来闲逛的行人们,将这条繁华的十里长街,弄成了如白昼无异的模样。 人群中,有四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随着人群跟着他们,看起来像是要去府衙里看热闹似的。 太子一路无话,心情儿是很沉重的。并非是因为这一番审讯可能给他带来的麻烦,而是他真的相信这事是外祖家做的。 老三虽说诡计多端,但也十足谨慎。故意制造这种事情来坏他的名声,虽说也是一个坑他的绝佳办法,但真事都未见得会做到十分周全的后续布局,又何况是假的 老三此行,主要是为了监督他治理三淮河道,想要抓他的把柄,直接从河道之事上入手不就得了何必自己做出这样横生枝节的事情来搞不好是会弄巧成拙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三并不是自大的人,他不会自己给自己去找这个闪失的机会。于老三而言,此行还是稳稳妥妥的,对他更有利。 但如果这事儿真的发生了,老三也不可能好脾气地帮他、帮镇国公府掩盖住。毕竟老三不是菩萨心肠,而且也没有那么胆小怕事。 其实就算没有这一番考虑,这事在老三刚说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相信了。完全是下意识的相信。 外祖父行事,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母后就是因为继承了外祖父的这一性格,才会把后宫治理得经井井有条。 而且“防患于未然”,一直都是母后治理后宫秉承的准则,也是外祖家的行事风格。 这次外祖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出发点,就是“防患于未然”。等老三的羽翼丰满了、势力做大了,他们再想用这样简单的方法害死老三,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且不说事情能不能成就说事成之后的逃脱,就是一个很不好办的大问题。 但现在行事却是不同。局势未明,父皇那里,一时也分不清是周家先下手害宸王,还是宸王先下手害周家。所以就算有人咬着,父皇也未必会十足相信。父皇自己都不是十足相信,又怎么可能拿这事儿大做文章不怕不能服众吗 所以这事儿,多半只是在给镇国公府招来一些无关紧要的议论之后,就不了了之。 外祖家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可谓成事大喜、不成无害。可他们唯独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他。 他是太子,外祖父家做这些事,自然是打着要为他稳固太子之位的幌子,可这些事儿,竟然连知会他一声儿都不曾。在外祖父眼里,他这个太子,就是这么的关紧要。很多事情他都不必去问、不必知道,就只是听话办事就行了。 到底是谁辅佐谁到底是谁听命于谁呢 这种暗杀当朝王爷的大事儿,外祖家竟然这般擅自行动,到底要置他于何处呢 太子心内很憋闷,但这憋闷,却也是找不到一条宣泄的出口的。 外祖父做事,不是事事都让他知道,但是在父皇面前、在群臣眼中,不管是哪一件事情败了,他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今这个太子做的,就好像是在悬崖边儿上行走。不仅仅要提防悬崖下的人把他拉下去、以爬上去占据他的位置,还要防止在身旁保护着自己的这些人,哪一个动作不慎,直接把他给推下去了 而且还由不得他不要这些保护。如果不要这些保护,他或许会死得更快。那些人就不是失手将他推下去那么简单了,而是有意将他推下去。 前有狼后有虎,将他夹在中间,一丁点儿活动手脚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大气儿不敢出。 到了府衙外,程大志敲响了府衙门前的报案大鼓 ------------ 第一百七十章:我心不变 虽已入夜,但风国吏治还算清明,只要是有紧急的案件,都可以深夜击鼓。只是平日里不太有人敢这么做罢了。若是大人们断定你这不是紧急之事,这夜里被折腾着升堂的怒气,少不了都要撒在你身上。 但程大志是不用怕的,身后站着自家的王爷主子,有人给撑腰啊。 “什么事”府衙大门已关,出来的是一个询问的跑腿儿小衙役,想必是留在府衙守夜的。 “宸王府上护卫统领程大志,有要案禀报。劳烦兄弟去通传一声儿” “啊”小衙役看了程大志一眼,又借着路上灯笼的光芒看了眼宸王和太子 吓得忙大开了府衙的大门,跪地请安道:“小的见过二位殿下。二位殿下里面请。” 因着翎王昨日是直接到蔡升府上的,并未从府衙进入,这个小衙役并不认识翎王。 “爱姬,你先回蔡大人的家宅去,这升堂问案的事情,你是不宜搀和的。”太子吩咐道。 说话时,看了容菀汐一眼。这话显然也是点拨宸王的。 “菀汐,你也带着采曦回去。本王处理了这事儿,稍后便回。” “是。”容菀汐应了一声儿。 翎王见此,道:“既然是大哥和三弟将这些人扭送到官府来、由蔡大人审理,我在这里是没什么用处的,也回去了。” 说着,向宸王和翎王一点头,随着容菀汐往蔡府大门去了。 太子看了宸王一眼:“三弟,但愿蔡大人审案能快一点,不然你这脑袋” 太子指了指宸王的头顶,又指了指从墙边逸出来的青柳枝:“和它一个颜色。” “借大哥吉言,我觉得生机勃勃,挺好的。”宸王朗笑着,阔步进了府衙。 蔡升听到有人夜敲喊冤鼓,忙穿戴好官府官靴,往衙门里来。 淮安府在他的治理下,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已经三年没有人夜敲报案鼓了。上一次,还是潘家寡妇被杀,她那被人糟蹋的傻闺女,光着身子疯疯癫癫地跑来报案。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 那日的情形,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哪。 虽说他处理及时,将那隔壁家的屠户抓了来,判了死刑。但一个不留神,那傻闺女,就在她娘亲的尸体旁,撞墙自尽了 “哎”蔡升叹了一声。2yt。 他为官的目的,就是想要让百姓们都能得以安居乐业,家家和和美美的。但却还是在他在任的第二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这事虽然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但还是与他对百姓们教化不善,脱不开干系。 “大人,来报案的人,是宸王殿下府上的侍卫统领程大志。程统领带着五个用铁链子拴着手脚的人,太子殿下和宸王殿下也一并跟了来。看来是大事儿呢。” “让人去叫主簿了没有准备升堂。”蔡升道。 “已经让人去叫了。” 蔡升和衙役一前一后的,急匆匆地到了府衙,从公堂后门儿进入,到得堂上。 见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立于堂下,身后是五个被押着的,江湖草莽打扮的人。太子和宸王站在一旁,都是负手而立,面色平静。 “太子殿下,请上坐。”蔡升让了一让,哪里敢坐自然是要把这位置让给太子的。 太子摆摆手,道:“本宫只是负责将这些人扭送过来而已,等下大人开堂审理了,本宫是要去外头回避的。” “这”蔡升不解,“太子殿下有何需要回避之处” “呵呵”太子道,“大人且问一问吧,问一下就明白了。” “大哥,我看你还是不要回避了。反正这事儿和大哥也没有关系。弟弟信得过大哥。”宸王笑道。 太子笑笑,不再说什么。 主簿忙着跑来,四个守夜的衙役也已经准备好了。唱了一声:“威武” 太子不敢坐,蔡升却也不敢坐,又让宸王:“宸王殿下” “本王也是过来听听而已,审案是不会的。蔡大人,审案吧,别让来让去的了。”宸王道。 蔡升只好尴尬笑笑,但却也不敢坐。倒是岳槐采取的方式相同,也是下堂来,在这几人身前转悠,打量着他们。 太子向宸王笑道:“三弟,人,本宫已经帮你扭送过来了。本宫院子里还有些事儿,先回去。你在这里陪着蔡大人审案。” “蔡大人,秉公审理便是。”太子又吩咐了蔡升一声儿。 “是。”蔡升只好恭敬应道。 但心里已经直打鼓了。心想太子殿下这般回避,这案子,该不会是和太子殿下有些牵扯吧 宸王殿下府上的护卫总领送来的犯人、太子殿下要回避难道说,这些人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不成 “哎大哥” 宸王叫了太子一声儿,但是太子已经阔步迈出府衙了。 宸王笑笑,也不为难他。既然他要避嫌,成全他也无妨。反正太子也是有其他途径能打听到的。 “殿下这”蔡升看向宸王。 “无妨,大人你就只管秉公审理就是。”宸王道。 说完,转身就出了公堂向往蔡府家宅那边的太子喊道:“大哥,等等我啊” “哎殿下殿”蔡升追了出来,追到门口儿才停下。 摇摇头,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儿,自己审案去了。 “这可是和三弟的性命相关的事情,三弟何须避嫌” “不是故意要避嫌,这不是怕大哥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无聊么”宸王笑道。 “呵呵三弟何必这般谨慎其实是没必要的。”太子忽略了宸王的玩笑之言。 他这个三弟啊,城府深得很。十句话里面,都找不出一句正经的来。你只有从他做的事情上,才能揣摩出他的意思。而有时候,甚至于连从他做的事情上,都揣摩不出个所以然来。 蔡府西宅,小溪外的一片柳林前。 容菀汐看着这涓涓溪水,半晌,淡淡道:“翎哥哥,我觉得蔡小姐挺好的,是做你王妃的最佳人选。” “汐儿”翎王上前一步,将她的身子强行扳了过来,“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是为了拒绝她才来的我知道,只要老师在朝中一天,你就不可能和我走。但你要相信我。” 她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拒绝蔡妙容而来。 也是为了他们的约定而来。 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他来守约,她已经不敢应下了。 容菀汐垂着头,不敢看他。 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对他做到漠然。背对着他的时候,她可以冷静地、淡然地说话,可面对着他的时候,她做不到。 当他说要一起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一定要叫住她说些什么。所以只说肚子不舒服,一路带着卢采曦快走。 翎哥哥也的确看出了她不想要交谈的意思,但不知怎的,却还是吹响了骨哨儿。三长三短,那是他们的暗号。 这骨哨,是他用杀死的那头狼的指骨做的。 他说过,汐儿,我会永远保护你。我要让你知道,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是啊有他在的地方,很安全。 可是他不在的时候呢 骨哨一阵阵响起,容菀汐终究还是不忍,出来和他相见了。 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汐儿,你信我,我绝对不会娶妻。我是来拒绝蔡家小姐的。” “汐儿,你看着我。”翎王抓着她的肩膀,命令道。 容菀汐并未抬头,而是别过头去:“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妾身还是回去吧。免得我家殿下误会。” 翎王看了她半晌,双手缓缓地垂了下来,有些颓然 “汐儿,你怨我了、恨我了,是吗” 我怎么会恨你呢怎么会怨你呢何出此言 可容菀汐却没有问出口。 “汐儿,我知大婚那日,我来迟了。我知你怪我不该当街抢亲,坏你的名声、让你为难我已后悔了。” 原来,他说的是这事儿。 他说的这些,就只能让她更心疼他、更觉得对不住他而已,岂能怨他、恨他呢 容菀汐很想要说冷静的话,很想要再劝说他娶蔡家小姐。但她是说不出口的。 “汐儿,我说过,你十七岁生辰的时候” “二哥”忽然,溪水中,有人正在矮矮的小桥上走过来。 是宸王和太子。 太子在前,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宸王在后,竟像是没事儿人一般,向他们招手示意。 “二哥,你们等我们干什么幸亏我们回来的早,不然可是要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了。”宸王笑道。 “呵呵”太子实在忍不住了,回身道,“三弟啊,不得不说,你的容忍力是真强悍哪我都替你臊得慌了,你还在这儿为人找补呢我是说你善良啊,还是说你傻” 老三当然不傻,所以才让人觉得不仅可笑、还很可恨。 你二哥正打算给你扣绿帽子呢,为了拉拢他,你竟然这般窝囊。三弟啊,你可真能豁得出去啊要是哪日你二哥以占有你的王妃为交换才能为你出兵,你是不是要帮着他们偷情啊 “太子殿下”容菀汐向太子施了一礼。 ------------ 第一百七十一章:见了散了 太子点点头,颇有派头儿。 “我家殿下心如明镜,因自信而信人,所以坦荡。唯有这般胸怀,才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非凡夫俗子所能及。”容菀汐缓缓道来,语气却很坚定。 她不想因自己的事儿,而让宸王受到太子的羞辱。 所以是否太冒进了些,此时她是不在乎的。该说的话,她要说。 说话间,太子已经走出小溪,到了容菀汐的面前来。完全不在乎宸王和翎王还在场,就低着头,近距离的看着她此时他的脸,与容菀汐的脸,只有一拳的距离而已。 但容菀汐却仍旧是面色很平静的,稳稳保持着屈膝施礼的姿势。 “你是说,本宫是凡夫俗子” “殿下,您想多了,妾身并无此意。”容菀汐含笑,平稳的回道。 “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容菀汐,你既然有本事讥讽本宫,为何不敢承认” “若殿下认为妾身的话是在讥讽您,就说明,其实您自己的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为何会把那本应不相干的四个字,联系到您自己的身上呢” 容菀汐说着,再施了一礼:“妾身冒犯,还望殿下恕罪。但想来殿下是潜龙之身,是绝对不会和妾身一般计较的。” “呵呵”太子冷笑一声起身,笑道,“你是堵本宫的话呢容菀汐,这一阵子不见,你胆量长了不少啊胆量长了,你的脑子却有些不够用了。若是从前,你岂敢这般明着讥讽本宫就是对本宫最恨极的时候,也还是端着几分敬重的。” 太子说着,看了面前的翎王、和身旁的宸王一眼:“还是说,你的脑子其实还是够用的,只是因为在意这里的某一人,乱了你的心绪,你急于维护他” 这话,是说给翎王听的。 “大哥,你闹够了没有”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 却是宸王。 容菀汐有些诧异。 又不是什么生死对决的时刻,宸王何必和太子这么拉下脸来 即便是在太子摆鸿门宴陷害他之后,他见到太子,也是笑得一如往日、哥俩好儿似的。 “菀汐,我们回房。” 宸王和太子说完这一句,就拉起了容菀汐的手,很平静的说道。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但声音,到底还是比往常郑重了几许。 太子指了指自己,看向翎王,又看了眼宸王拉着容菀汐的手 “呵呵哎”太子笑笑,颇有深意地拍了拍翎王的肩膀。 此时,翎王看着被宸王拉走的容菀汐,已经怔住了 她就这么和三弟走了,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曾。 那一晚,红灯笼的光芒之中,隐约间,她还是回身看过他的。 太子的话虽说讨人厌,但说的却也是实情。 汐儿绝不是这般没有思量,会如此直白的讥讽太子之人。诱发这一切的,就只是太子的那一句话。因为太子嘲笑三弟,所以汐儿恼了。 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的心,真的变了么 太子笑着走了,翎王轻叹了一声,也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回到房中,容菀汐才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从宸王的手中抽了出来。垂首淡淡道:“多谢殿下为妾身解围。还有因为妾身,而让殿下受到了太子殿下的嘲讽,妾身心里很过意不去。向殿下赔罪。” 容菀汐说着,要屈膝向宸王行礼。 宸王忙扶住了她,声音依旧有些郑重:“本王从不在意这些闲话。日后不管他讥讽什么,菀汐,你都不要为本王冒险。” 容菀汐顺着他的手直起了身子,但却并未点头。而是道:“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冒险之事。” “妾身可和殿下讲过,在江湖中的时候,对付华少晖的事儿”容菀汐抬头,随意笑道。 不想要把气氛搞得太郑重了。不知怎的,一旦郑重起来,她总觉得,宸王竟像是有些深情似的。 但这一定只是自己的错觉。只是因为宸王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让她习惯了,偶尔郑重一下,让她适应不了而已。 “萧河和本王说过”,想到那事儿,宸王也笑了起来,“你怎么想的啊真是太恶心人了别说是华少晖那样爱干净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被你那黏糊糊的香蕉给招呼到脸上,也能恶心得三顿吃不下饭去” “香蕉皮不是重点”,容菀汐笑道,“妾身的意思是,既然闹掰是迟早的事儿,也就无需惯着他了。” “殿下,在三淮这边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太子的性子,少不了一见着妾身,就说一些不正经的。若是妾身每次都这么忍气吞声的,一来是丢了殿下的脸面,二来,妾身自己的心里也不舒服啊” 其实这第二个理由不重要,第一个理由,才是重重之重。 “也是”宸王点头道,“大哥那人,你若一直忍气吞声,他非但不会收敛,反而会得寸进尺。要是他哪一天真的做出了冒犯你的实际举动来,咱们还是要与他翻脸的。莫不如时刻警醒着他为好。这般斗斗嘴,他反而不敢做进一步的举动了,没机会嘛。” “对啊,所以妾身以后可不必怕他了若是妾身自己搞不定,不是还有殿下撑腰吗” “那是”宸王悠然地闲步到床边去,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儿,用淮戏唱腔儿道,“娘子你尽管去闹,自有为夫给你撑腰啊” 容菀汐笑笑。 其实,今晚是没有什么玩笑的心情儿的。 翎哥哥此时,心里是很难受的吧 想要让自己的心静一静,容菀汐翻出了他们带来的笔墨,到小书房中练字去。 宸王用手臂撑着头,借着室内的烛火看着她,渐渐,眸光也沉了下来 这小女子,到底还是旧情难断。如此深情,难道真的能始终放在心里么今天如果不是他恰好遇见了,等下这两人该不会抱在一起吧 头顶发绿这事儿,到底还是不光彩的 此时,翎王所居的院子中。 翎王与容菀汐一样,也在提笔书写。 写的,是一封信。 却只有短短两句话:“汐儿,我回边疆了。善自珍重。” 写完,放在信封里,招呼了一声在外头儿等候吩咐的小奴婢。 “你去给宸王妃送去”,宸王将信递给她,“不必回来伺候了。本王这就到东宅去,向大人和夫人辞行。” “是。”小奴婢应了一声儿,拿着书信走了。 翎王拿起自己的佩剑,背起收拾好的褡裢,出了院门,往东宅去了。 宸王院落。 “王妃娘娘在吗”小丫头喊道。 “什么事儿”初夏开门问道。 “翎王殿下让” “你且进来说话,别站在门口儿,客气什么呢”初夏忙打断了她的话,疾步出门,将小丫头引了进来。 “到底是普通府宅里的丫鬟,行事还是欠缺得很哪”宸王道。 把容菀汐吓了一跳,他这么安静,她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这是翎王让你交给王妃的吗”初夏将小丫鬟手中的书信抽了出来。 小丫头点点头。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送进去。你回去吧。翎王殿下给王妃娘娘一封信的事儿,至此而止,你千万不要出去乱说,明白吗” 看到小丫头有些懵懵懂懂的样子,初夏道:“这是翎王给宸王殿下的的信,是王爷们兄弟间的事儿,你若外传出去,许是坏了王爷们的机密呢,吃不了兜着走” “是,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说。”一听到是王爷间的事儿,小丫鬟吓着了。 初夏拿了信件进屋,递给了容菀汐:“小姐。” 根本就没在乎宸王这个正经男主人。 初夏退下后,容菀汐打开了信件。 只有简短的两句话而已 容菀汐缓缓将信件放在桌子上,看着它 又看向窗外 她很想要追出去,很像要当面和翎哥哥道别 可她不能追出去。 是二哥给容菀汐的信件,和他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他本来是不应该过去看的。可此时,却是在往小书房那边走了。 “二哥说什么啊不是找你深夜小树林儿见吧”宸王随意地拿起这封信来。 容菀汐心里有些不悦,但却也没说什么。反正只是几句话而已,也不怕他看。 “二哥这就走了可真能折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本王去送送他。”宸王放下书信,要往外走。 却是被容菀汐拉住了:“殿下别去,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宸王回头笑道。 看到他这一脸戏谑的表情,容菀汐也笑了。原来他是故意的。 容菀汐起身,拿起这封信来扬了一下,笑道:“殿下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你再扬一下,本王没看清,岂能分得清楚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宸王笑道。 两人都是笑着说的,但语气里,却都是明显有些恼了。 容菀汐看了他半晌,忽而,笑出了声儿来。 “殿下,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弄得像是吃醋一样” ------------ 第一百七十二章:我要你心 “殿下想要去送翎王,或许是因为兄弟情义,但在看到这封信之后,更多的,还是想要去气一气他吧让他知道,二哥,你给本王的王妃传过来的书信,本王已经看过了呵呵殿下,如果此时站在您面前的人,是殿下您心心念念的秦颖月,殿下这般急着去宣誓主权,倒还说得通” “可是此时在殿下面前的,是妾身我啊殿下,有时候戏演得太过了,效果反而不好。品书网” 容菀汐笑说着,但语气,已经十足的疏远了。甚至还有些讽刺和气恼。 听了容菀汐的这番话,宸王就只是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被他这么盯着,容菀汐有些不舒服。 别过头去,淡淡道:“妾身的话,说得是有些过分了,殿下别放在心上。” 不疾不徐地折着这封书信心里,却有些乱。 她是怎么了这么讥讽他干嘛心里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怒气呢他只不过是愿意玩儿而已。干嘛要拿秦颖月来嘲讽他 倒好像,不是因为他的挑衅而恼了,倒像是意识到了他的宣誓主权之举,全是假的、全是玩闹之意,所以心里不舒服,这才恼了的。 正要把信放在信封里,忽然 下巴被一双有力的手指捏了起来,随即,便是他的唇,重重地覆盖 容菀汐愣住了,这一瞬间,连推开他的反应都没有就只是这么呆愣愣的,任由他的唇,在自己的唇瓣上恣意 等到回过神儿来,第一反应,却也不是推开他,而是去看他的眼眸 他的眼眸,带着固执的火热他也盯着她,不知在和自己较量、还是在和她较量,唇上的动作越来越有力,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狠狠攥着她的腰,狠狠地蹂躏着她的唇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鼻尖,她吸入了他的气息 容菀汐觉得头脑发胀,下意识地,按住了椅子 这一瞬间,终于清醒了 借着这个力道,猛然推开了他 “你干什么”容菀汐擦了下自己的嘴巴,声音中带着喘息。 宸王用手抿了下自己的嘴唇,眼睛,仍旧很固执地看着她。 容菀汐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的神色,不同于她见过的、属于他的任何一种。是有些邪魅的、固执得有些可怕 “不干什么”然而,他却只是说了这样一句,抢过了她的书信,转身就走。 容菀汐愣了一瞬。随即,跺脚道:“风北宸” 被她叫了这么一声儿,宸王的脚步停住了,好像瞬间清醒似的。 看了眼手中的书信是啊,他要干什么 刚刚,他竟然想要把这书信塞给二哥,让二哥带回去告诉他,别再来纠缠容菀汐 他在干什么 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回身看向站在门口儿怒视着他的容菀汐。 事已至此,似乎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是,他的心乱了。因为她的嘲讽,他的心乱了。 就只是想要证明,他不是在和她演戏、不是在和她较量,而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想要宣誓对她的占有,所以就这样亲了她 可那一瞬间,这一切的举动都是下意识的,没有多想。 所以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容菀汐,你听着”,宸王看了眼手中的信,扬了扬,“我没有在和你演,我是认真的。这信总有一天,你会自己亲手撕碎。你的心,我要了。” 容菀汐有些懵,蹙了蹙眉,看着他 他将这封信拍在她胸口:“你收好,等着撕吧。” 容菀汐接了信,看到宸王从她身旁走过,又回到床上躺着去了。 夜里的凉风吹来,容菀汐却觉得,她还是不清醒的 什么叫你的心,我要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你要了我的心,可是你的心呢,你愿意给我吗 容菀汐摇摇头,轻叹了一声,看了手中的书信一眼又看了眼东宅的方向,然后,平静地转身,关上房门。 到寝房去,拿下了床头旁那盏油灯的灯罩,将他的信,放在其中烧了 宸王看了一眼,起身 “若真有心向本王,烧了这一封有什么用家里那一盒子,回头儿你都给烧了。听到了没” 容菀汐听得出,他的声音,是带着惊喜的笑音。 “那一盒子是不能烧的”,容菀汐淡淡道,“我今日烧了它,也并非是因为心向着谁。而只是不想让这封信被人发现了,乱嚼舌根而已。” 容菀汐回头,话语和神态都是很理智的:“但现在我们是在蔡府中,蔡府小姐,毕竟和翎王有过这么一层干系。要是让府中的奴婢们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去了,只怕不日就要传遍整个淮安城了。” 宸王神色暗了暗,看了她半晌却只是扯起嘴角笑了:“你倒是想得周全,是这么回事儿。” 他也知道,自己笑得有些牵强,但也总比不笑要好些。 “哎”忽然悠然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儿道,“你这小女子真是太难对付了就本王刚刚那一番霸气表白,都没能让你有一丁点儿心动吗你是练就了金刚不坏、百毒不侵之身不成想要赢你一局,看来本王得累个半死” “你”容菀汐不想他竟然会这么说 下意识地一个气结之字已经脱口而出。 “我本王怎么了”宸王随口道。 “你无聊呗”容菀汐气得踹了他一脚。 宸王笑笑到底是他自作多情了呢,还是这小女子自己没意识到呢 还是他自己对这个程度的问题,意识得不太清楚呢。 到底是有一点喜欢、还是有三分喜欢、还是有五分喜欢、还是 “呵呵”宸王摇头笑笑,又不细想下去了。 但是,能让他刚刚如此失态,程度应该不浅了吧。 东宅,蔡夫人的院落。 “殿下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走吧”蔡夫人挽留道。 刚刚已经和翎王说了一会儿话了,但不过都是一些客套寒暄之言,没有说到点子上。 翎王也是打算和蔡升当面道别的。毕竟是在人家府上做客,对主人不告而别总是不好。但是等了这么一会儿,蔡升还没回来。但想来亲自过来和蔡夫人辞行,也算是尽到礼数了,便不再耽搁。 “蔡大人在公堂上审案子,看来是要等好一会儿才回呢。想来案子审完之后,也是会有一些后续事情需要处理的。若是本王向大人当面辞行,大人必定要相送一番,可是耽误了大人公干。劳烦夫人将本王的意思转达给大人,并代本王向大人表示歉意。” 蔡夫人见翎王态度坚决,作为一个臣妇,自然是不好强留王爷的。 因而向翎王施了一礼,道:“臣妇之身,多有不便,容臣妇送殿下到院门口儿吧” “好,有劳夫人。”宸王道。 蔡夫人随在宸王身后走,快到院门口儿之时,还是道:“殿下其实妙容是一个很懂事的丫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是没有一般官宦人家小姐的那般骄纵之气的,不会什么事情都插手。是最本分、最守妇道的。便是在同府里的兄弟姐妹、姨娘们相处的时候,也是常常秉承着难得糊涂的处世之道的。” 毕竟女儿瞧上了翎王,而领王对宸王妃之心,是天下皆知的。所以倒也不用刻意避讳着。 女儿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心高气傲。迄今为止,除了翎王殿下之外,还没有哪个男子能入了她的眼。如今一眼瞧上了翎王,怕是以后更瞧不上别人了。 与其让女儿尝尽相思的苦楚,莫不如让她到他身边儿去,虽然仍旧是苦的,但那一番苦,苦得反而有盼头儿一些。 宸王和宸王妃如此恩爱,翎王殿下终有一天会放弃的。而女儿又是这般聪慧,容貌举止都是女子中的上上乘,是会打动翎王的心的。 “夫人”,翎王回身,郑重道,“小姐是个好女子,本王不愿意耽误了小姐。既然夫人如此坦荡的和本王摊开了说,本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本王会让宫里打消这个念头儿的,而且绝对不会让宫里怪罪到蔡家和小姐的身上。至于联姻的念头儿,夫人也就此打消了吧。本王知夫人女中豪杰,定不是那种强求之人。” 蔡夫人也只好得体地笑了一笑,向翎王施礼道:“臣妇是个妇道人家,若有什么话说得冒犯了殿下,恳请殿下莫要怪罪。殿下的话,妾身记下了。” “夫人放心,本王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翎王道。 “夫人请留步,这几日叨扰了,多谢蔡大人和蔡夫人的款待。改日若有机会,本王做东款待大人和夫人。告辞”翎王点头笑道。 言罢,往出府的方向去了。 “小姐小姐”蔡妙容的院子里,一个跑来的小丫头喊着,“翎王殿下要走了呢奴婢刚刚看到殿下在和夫人道别” ------------ 第一百七十三章:蔡氏妙容 蔡妙容正在小书房中练字,听到这话,手上一滑这“花好月圆”的“圆”字,已经写残了 “嚷嚷什么翎王殿下是爹爹的客人,如今走了,又与我何干”蔡妙容到了门口儿,对来向她禀报的小丫头道。品书网 “呦”蔡玉容袅娜着走近了,“姐姐这是气什么呢都知你的如意郎君走了,你心里不高兴,可也不至于拿一个小丫鬟出气啊,咱们兰儿不也是为了你好吗白费了人家忙不迭跑来通报的一番苦心呢” 蔡妙容看了她一眼,笑道:“谁的如意郎君玉容,话可不要乱说。你知爹爹最厌恶的就是女儿家胡言乱语了。若是传到了爹爹耳中,少不了又是对你的一番责骂。姐姐为你求情的次数太多了,已经有些乏了。” 玉容是二夫人生的庶出女儿,只比她小了两个月。因着二夫人不甚受宠,连带着她也是不受宠的。在这府里,父亲最宠爱的是四夫人,也就是弟弟的生母魏氏。除了四夫人之外,其余两个妾室,爹爹都不太喜欢,尤其是这个长舌的二夫人。 这几年,随着钧儿一天天长大,父亲的心思愈发的用在教导儿子上,一有空儿就到四夫人魏氏的院子里去,其他几院是少去的。但因母亲向来端庄识大体,且年轻之时,与父亲的感情也是极好,父亲对母亲,依旧是十分爱重的。 三夫人无生养,不争不妒的,倒还好些。可这有生养,且出身于富贾之家的二夫人,心里是很不服气的。母亲为当家主母,颇有治府的手腕儿,二夫人在母亲面前是不敢嚣张的。因而就怂恿着女儿来烦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都要过来抢一抢。 其他事情也就罢了,身为长姐,她都可以忍让,但唯独这件事情不行。她不能让任何人议论她和翎王的事儿,不能让人觉着,她是被翎王嫌弃的女人。这话传得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翎王殿下是不喜欢她,她看出来了。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番不喜欢,也未必是因为瞧不上她这个人吧而是翎王殿下根本就没有仔细瞧。 他心里装着一个人,那人,就坐在他对面儿。所以对于别的女子,他是没工夫瞧上一眼的。 “姐姐”玉容摇曳着腰肢走近了,压低了声音道,“我可听人说啊,翎王殿下和宸王妃有一腿呢当日宸王和宸王妃大婚的时候,翎王殿下还不顾兄弟情义、不顾脸面的去闹呢好不丢人” “玉容”,蔡妙容正色道,“这皇家之事,普通百姓们茶余饭后谈得,我们官宦人家的女子,却是谈不得。普通百姓们谈论,那是无知,而我们官宦人家的小姐谈论,那便是藐视龙威、便是故意冒犯,可是入牢狱的大罪。翎王的事,你若再于府中提起,小心父亲将你母女二人逐出府去” 这话说得已经很重了。但若不说得重一些,怎么能吓唬到她 蔡妙容说完,叫上自己的贴身丫鬟采莲:“采莲,我们去给母亲请安。” 说完,绕过蔡玉容,头也不回地走了。 蔡玉容气得直跺脚:“蔡妙容,你欺人太甚了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让你不要青天白日里做那当王妃的蠢梦你不知道领情也就罢了,何故用逐出府这种话来吓唬我是,我知道你是嫡出小姐,了不得了,尊贵的很呢但我也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你信不信我把你对我的恶毒言语都告诉给爹爹” “小姐,二小姐真是太过分了。”采莲嘀咕道。 “让她嚷嚷去,和平时一样,就当听狗叫了。”蔡妙容道。 到了母亲的院子,见父亲也在,且母亲的近身侍婢乐音正要出去。 “乐音,这是要去哪儿”蔡妙容随口问道。 “回小姐,老爷让奴婢去宸王的院子,送一些去淤血的膏药,宸王殿下的脚不是不舒坦吗顺便带一句话给殿下。”乐音道。 “去吧,天黑,过小溪的时候,小心着些。”蔡妙容道。 乐音施了一礼,应了声,“是”。 夏夜里开着门窗,蔡妙容进了屋,向父亲母亲问了安。 “女儿啊,下午父亲的话说得重了些,你莫要往心里去。”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脸憔悴的样子,蔡升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原本是想要再教导女儿几句的,这教导的话非但没说出来,反而变成了向女儿道歉了。 对自己也真是恨得慌。 他有两个女儿,可玉容呢,是因错而来的。也正因为有了玉容,所以才不得不将她的母亲接到家里来。再加上玉容这丫头,性子和她母亲一样,太过刁钻,让他实在喜欢不起来。在心底里,倒是只有妙容这一个独女似的。 “采莲,你去外头儿等着吧。夜里风有些凉了,帮我们关上房门。”蔡妙容回头儿吩咐自己的侍婢道。 “是。”采莲应了一声儿,退到屋外去了,将房门关上。 “父亲,母亲”蔡妙容唤了一声儿,噗通跪地。 “妙儿,这是为何”蔡夫人听得地面传来一声响,哪儿能不心疼 忙上前来,要扶起自己的女儿。 蔡妙容却是很坚决:“女儿有一请求,还望父亲母亲成全。” 蔡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平日里看似温婉,实际上却是个倔脾气,因而也不再强行扶起女儿,而是道:“有什么请求,你说。” 蔡妙容跪在地上、垂着头,语气很坚决:“求父亲母亲能帮忙周旋,让女儿能得以给翎王殿下做妾。” “做妾”蔡升可是惊得不轻 身为淮安府府尹的嫡出长女,说句僭越的话,女儿在这淮安府中,可是嫡出公主一般,向来是颇有傲骨的。便是嫁给一个风流倜傥的富贵公子去做正室,都是要勉为其难的,如今,却如何能说出这要去给人做妾的话来 难不成是他听错了 蔡升只觉得两眼一黑,险些晕倒过去但好在还不至于这么不中用,只是一个踉跄,跌坐到椅子上去了。 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女儿:“你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气得直用另一只手敲椅子的扶手。 看到父亲气成这个样子,蔡妙容很心疼。重重叩首于地:“父亲息怒” “你你”蔡升已经气得直跺脚,“我蔡升虽说官位不高,只是一个正四品的府尹,但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从不谄媚巴结如今却要让自己的嫡出女儿去给王爷做妾你你你真是气煞了为父啊我蔡升的嫡出女儿,岂能去给人做妾莫说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王爷,就是那当朝太子,父亲也绝不能让你做这等有辱我蔡氏风骨的事啊” 蔡升真是越说越气,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蔡妙容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说话,也不起身。看样子,是在等着父亲消气儿呢 蔡夫人心疼老爷,也心疼女儿,忙到蔡升身旁去,给他顺气儿。 “哎”蔡升打开了夫人的手,指了指她,“你啊都是你那个不安分的姐姐给闹的” “老爷,这话是从何说起呢是太后叫姐姐过去说话,透露了这个意思,又不是姐姐紧赶着送上门去,要向皇家提亲的更何况,无论是我们赵家还是长乐候府,都没有这个本事啊那不是擎等着掉脑袋呢吗” “哎”蔡升叹了口气,也知道是自己太糊涂了 蔡夫人见此,也不再说什么,立刻住了嘴。只是给了老爷缓缓地捏着肩膀,帮着他消气儿 西宅中,宸王院落。 乐音将一小包药包放在桌子上,福礼道:“殿下,这就是我们老爷让奴婢亲自交给殿下的东西了。老爷还有几句话,让奴婢带给殿下。” 站在桌边的宸王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老爷说,那几个人当堂翻供,咬死了自己是血煞盟的人,而不是程统领举报的风元山庄,更不知道什么镇国公府。因为此事干系重大,老爷也不敢对人用刑,恐有心之人将恶名栽给殿下。殿下说了,该怎么审,就这么审。所以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暂且关押在大牢里。” 乐音继续道:“老爷还说,该不该去禀报给太子、该怎样去禀报太子,请殿下直接示意给奴婢,让奴婢去办。” 宸王点点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说就是要如常审理,他办得很好。还有,劳烦你去禀报太子,就说你们家老爷说的,对方咬死了是血煞盟的人,但是他觉得不太像,有人向他谏言,说是血煞盟不可能一起派出五个杀手来。但今日实在审不出东西来,只能押着,明日再审。” 乐音很仔细地听着,担心自己听得有误,很有技巧的重复道:“是,奴婢这就去将殿下的话传给太子。就说我们老爷说,对方咬死了是血煞盟的人,老爷听人谏言,说血煞盟是不可能一次派出五个杀手的。但对方顽固,老爷只有押一晚,明儿再审。” 宸王点点头:“不错,去吧” ------------ 第一百七十四章:榨干价值 “蔡大人很聪明呢,派了这么一个小丫头过来传话儿,不痛不痒的。 倒是变成了家里的事儿,而和朝堂之事无关似的。”容菀汐道。 “这是一只老狐狸,但却是一只善良的狐狸。蔡升这人,心底里颇有一番正气。只是在官场上,谁都是不得不圆滑而已。”宸王道。 蔡府大夫人的院落。 屋子里静了好半晌,眼瞧着自家老爷的脸色好多了,蔡夫人才道:“老爷若是女儿心意已决,不如成全了她吧” 蔡升叹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女儿:“前一阵子湖州府尹的嫡出公子来府上,你瞧着怎样” 蔡妙容垂首不语,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显然就是不怎么样。 “齐阁老家的儿子呢” 蔡妙容仍旧不语。 “女儿啊,为父深知你的品性,知道你不是那种一心攀高枝儿的人。翎王殿下,是比这些普通公子的容貌气度要好一些” “中午的酒宴上,并非是女儿第一次见着翎王”,蔡妙容道,“昨儿晚上,女儿见了翎王殿下两次。一次,是在淮水边儿上。听说宸王殿下在给王妃娘娘做生日,女儿一时好奇,就带着采莲去看了。但女儿到的时候,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唯有翎王殿下还在。殿下就一直看着那淮水中的小舟,一动不动的,瞧着让人心疼。” “第二次,是在回府之后”,蔡妙容继续道,“女儿见殿下在宸王殿下的院子外,站了许久。彼时已经夜极深了,风那么凉,殿下就那么站着女儿从未见过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见了翎王殿下的背影,女儿只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殿下更吸引人的男子了。” 蔡妙容的声音很平静,蔡升的情绪也已经恢复了。看着女儿,平静的听着女儿说完,半晌,叹了一声:“女儿啊,翎王殿下再重情重义,这情意,也不是放在你身上的。你又何苦来呢为何不去找一个一心对你的人呢” “父亲,女儿等得起女儿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殿下更好的男子了。求父亲成全。” 蔡妙容说着,又重重叩首。 一阵沉默之后,蔡升又是一声长叹:“你先退下吧,儿女婚配不是小事,我和你母亲商量商量。” “父亲若是不答允女儿,女儿便长跪不起”蔡妙容很坚决。 “你”蔡升指着女儿,又是一口怒气上涌 “老爷”蔡夫人忙上前劝着,“老爷莫要动怒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不如就由着妙容吧” “你啊你一生为人正室,是不知道那做人妾室的苦楚啊万一哪一日翎王殿下再娶了正室王妃,你让妙儿置于何地呢” “不会的”,蔡妙容却是很肯定,“除非皇上会让殿下娶宸王妃,不然翎王殿下那边,是绝对不会有正妃的。” 蔡升却只是摇头叹气。 女儿自小身在深闺,到底还是不了解男人哪。更不知道为人妾室是多不容易的事儿。 他的母亲就是父亲的妾,母亲的一生,几乎都没抬起过头。病得奄奄一息之时,大夫人嫌她的病气太浊,人还没死呢,就扔到乱葬岗去了 “哎”蔡升重重叹了一声,“也罢,人各有命。女儿你若真是心意已决,便让你母亲去促成此事。只是若翎王殿下那边并不合乎你的想象,千万不要自己撑着,回娘家来便是。如若有一天翎王殿下娶了正妃,父亲定要去把你接回来的。” 只要他还活着,就绝不能让女儿重复母亲的下场。 “妙容叩谢父亲成全”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蔡升直觉得头都大了。 蔡妙容退下后,乐音进屋禀报了宸王的吩咐,和太子的回话、宸王的回话。 “宸王殿下就是让奴婢这么去告诉太子殿下的。并说大人如此秉公处理甚好。太子殿下说,以后再有关这件案子的事情,大人就不必让人过去告诉他了。” 蔡升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宸王院子里。有人敲了两下他们的后窗。容菀汐立刻警觉。 “无妨,一定是雷停他们,你去开门。”宸王道。 容菀汐开了门,只见一个黑衣人神秘兮兮地进来了。但是因为没有戴蒙面,容菀汐眼就认出是敬雨。 敬雨直奔床前,那一副猴急的样子,弄得容菀汐还以为他要对宸王做什么呢 “殿下行动吗”敬雨问道。 “行动”,宸王道,“你去告诉大志他们动手,一定要躲着净尘司那四个人。” “是”敬雨应了一声儿,这才戴上蒙面出去了。 容菀汐看到这主仆二人鬼鬼祟祟的,诧异道:“这是干什么啊有大事儿吗你不是说,蔡升派了人在暗地里保护我们吗敬雨这一副打扮,不是反而显眼” “你看到他腰间挂着的腰牌没有” 容菀汐这才想到,敬雨的腰间,的确有隐约的金色腰牌。 “那是太子府的腰牌,上面刻着的是东宫二字,可不是咱们宸王府的宸字。就算那些人看到这黑衣人进了咱们的院子,却也不能就此判断到底是东宫的人,还是咱们的人。有人会认为是咱们在陷害东宫,也有人会认为是东宫在陷害咱们。所以这种事情,他们是不会管的。”宸王道。 就知道宸王是不会让这事儿这么简单就了结了的。一定要榨干这件事情的最后一点儿利用价值。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是后半夜儿了,容菀汐已经脱了罗裙,只着寝衣睡着。今日容菀汐睡在里边,宸王睡在外头。宸王却是和衣而卧,像是警觉着什么似的。 忽然,一阵极响的升堂鼓自前院儿府衙传来。即便是传到了蔡府的家宅里,他们仍旧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可见敲鼓之人敲得有多大声儿。 容菀汐也被这一阵鼓声从梦中惊醒,看了眼宸王。见他一直和衣而卧,就知道他等的就是这事儿了。翻了个身,继续好梦,反正这事儿和她是没关系的。 不多时,听到有人敲门。因着是客居在主人家,入夜也不好紧关着院门,因而这传话之人是直接来到房门口儿的。蔡府中小厮和家丁很少,仍旧是一个小丫鬟的声音:“殿下,我们老爷说,今天抓来的那些人犯跑了老爷说他慌了神儿,想要让二位殿下去瞧瞧。” “知道了,本王稍后便过去。”宸王道。 “看来蔡升是站在你这边儿的”,容菀汐带着睡音道,“你早就料到了蔡升会站在你这边儿” “当然”,宸王正了一下他那张扬的xht ------------ 第一百七十五章:笑面猛虎 翌日睡到晌午才醒,醒了,就听到初夏道:“小姐,要进去服侍吗” “进来吧。 ” “哎呦,小姐可算醒了”,初夏道,“蔡大人派人来传话了。奴婢一问,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也就没立刻叨扰小姐和殿下。” “蔡大人说什么” “蔡大人说,那五个匪徒已经在西郊被人杀死了。他们同伙儿早就不见了踪影。实在抓不到人了,也审不出什么来,他就只好将这些人的尸体送到菜市口的刑场上去,暴尸三日,以儆效尤。”初夏道。 容菀汐看了眼还赖在床上的宸王,忽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死了可是死无对证了。 如果不是宸王让他们一口咬死了是血煞盟的人,那些人一看就是被废掉武功的,还不被人一吓唬就如实招来了毕竟还是保命要紧么,能多活一日是一日。所以一定是宸王让他们死不承认,并且说,不承认,反而会救他们。可最终,宸王却食言了,将他们给杀了。 在初夏的伺候下洗脸梳头,初夏刚退下,宸王叫了云裳进来。梳洗了,传了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 “怎么一早晨不说话在想什么” “没什么。”容菀汐淡淡道。 只是忽然觉得对他的认识更深了一层。她也说不出是好是坏,所以只能默不作声而已。 “你是觉得,本王下手有些太狠了” “没有”,容菀汐摇摇头,“如果是妾身站在殿下的立场上,也会这么做的。” 容菀汐说得很肯定。 这并不是奉承宸王的话,而是她真的这么觉得。如果让那些人活着,若是有心之人将他们抓回去了,宸王对他们下达的命令,一定是会被问出来的。而且不仅如此,对方还会让他们说一些其他的话,来诬陷宸王。所以他们不死,死的或许是宸王。 更何况那些人斗胆来刺杀王爷,原本就是死罪,杀了有什么不应该的。 她之所以忽然沉默下来,就真的只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已。这一路相处下来,竟然会误以为宸王是个极好脾气的,甚至于要忘了他的身份和处境。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便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来同他相处了。 宸王没想到容菀汐会这么说,看了她半晌,笑道:“原来你也是够狠的,所以你与本王在一起,才是绝配。如果这事情放在二哥那个顽固的家伙身上,首先二哥不会利用这些人,再者,就算利用了,也会遵守承诺,不会杀了他们。要是你这一番话被二哥听到了,他指不定怎么和你别扭呢” “本王就是这般不拘小节该杀就杀,没什么大不了的” 宸王这般玩笑的说着,却是听得容菀汐只觉得可怕。 恶阎罗不吓人,笑面虎才危险啊 人啊,就是很奇怪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她也会这么做。但是听到宸王这么笑嘻嘻的说着杀人的事儿,却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似乎心底里觉得,他应该沉闷一阵子、忏悔一阵子的好。 但实际上,人已经杀了,你忏悔有什么用更何况这天底下,为了权势而牺牲的人,又不仅仅是他们这几个。杀都杀了,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以后要杀的人还多着呢。若是每一次你都和本王这般别扭一番,自己累不累呢嗯”宸王低头寻找她的目光,笑问道。 容菀汐却是不能把这话当做笑话的。 “是妾身的不是”,容菀汐起身,向宸王施礼道,“只是殿下真的误会了,妾身并没有因此而和殿下闹别扭。那些与妾身非亲非故的,更何况还是冒犯了殿下的人,他们的死活,又与妾身何干” 宸王看了她半晌,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你怕的是,或许哪一日,本王就这般笑嘻嘻的,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也把你给杀了,是不是” 容菀汐垂首不语。这种可能,她不是没想过。 让人觉得可怕的,并不是你知道他有一天会杀你。而是你根本不知道他会杀你前脚儿他还和你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后脚儿,却是一把利刃插入了你胸口。 毫无征兆、无从防范的不安感,着实让人觉得周身发寒。 宸王并没有给容菀汐什么承诺,只是将她按在了椅子上,笑道:“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有那一天。” 容菀汐清楚的听到,他说的是应该。 就在昨天,他还因为翎王给她的那封信、因为她的讥讽而失常。可今天,却又让她觉得,仿佛是背后藏着一把刀、一脸诡笑地站在她身边。 这般忽冷忽热、忽近忽远,让容菀汐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他总说他没有赢过,其实,他早就赢了。 当她对他不再漠然的时候、当她在意起他的态度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 只是他要的那种“在意”,程度太深,她给不了、也给不起。 “本王说过,不相信大哥会杀本王,这是实话。恰如在此时,即便有机会,本王也绝对不伤害大哥性命”,宸王淡然地说着,就好像是在品评一道菜一般,“但世事无绝对,若有一天,只有杀了大哥,本王才能活,你猜本王会选择哪一种” “杀了他。”容菀汐的声音也是很平静的。 “不错,本王说的不杀他,基于的前提是,不杀他,本王也能赢;不杀他,本王也能活。大哥对于我的不杀,也是如此。” 宸王拍了拍容菀汐的肩膀,真的像是合作伙伴间的鼓励一般:“你虽聪明,但到底是女子,狠心不足。还是需要历练的。” 忽然笑道:“所以说啊,跟着本王,你要多学多看,本王身上值得你学的东西多着呢跟着本王才有前途啊,跟着二哥,你迟早要被他给带傻了” 容菀汐笑笑。 她真的很想要和他谈笑如常,但此时,如鲠在喉,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从前可不会这么明显地表露他和翎王的比较之意,但现在,意思愈发明显了。那就是让她跟着他,不会放了她。 或许有一天,当她真的想要离开他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风北宸这个人,真的很可怕 “宸王殿下在吗”外头儿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 “什么事”容菀汐亲自开门儿问道。 “太子殿下请宸王殿下过去呢,关于整治河道的事情,要与宸王殿下商量。蔡大人也在。” “本王正在吃早饭呢让大哥先和蔡大人商量着,反正本王只是一个协理而已嘛”宸王站在门口儿道,嘴里还嚼着东西呢。 “是。”张福海应了一声儿退下了。 “殿下可是好大的派头儿呢”容菀汐笑道。 “所以说,你要跟着本王,跟着本王才有前途二哥可未必会有这样的派头儿” 宸王真是三句话不离他的“劝降”,容菀汐觉得无趣儿得很。 用过“早膳”,宸王非要容菀汐一起去。 “殿下们谈公事,妾身去干什么” “那本王就带卢采曦去”,宸王笑道,“身边儿总要有个端茶倒水儿、揉肩捶腿的不是” 容菀汐笑笑,就知道宸王原本的意思,就是想要带卢采曦去吧去太子的院子,卢采曦可是要比她有用得多了。 “采曦”宸王站在门口儿喊了一声儿,“收拾收拾,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随本王到前院儿去算了,你也别打扮了,你打扮起来实在太麻烦,不打扮也漂亮” 听到宸王在院儿内这么喊,初夏“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宸王回身儿看了一眼正亲自收拾饭桌儿的容菀汐,向东厢房那边喊道:“初夏,你进来收拾桌子,别让你家小姐劳累着,大中午的睡什么睡” “大中午的不歇午觉儿,什么时候睡嘛”初夏开门儿出来了。 一迈出门槛儿,却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是,殿下,奴婢这就去。” “嗯懂事儿多了”,宸王笑道,“暗地里瞧不上本王不要紧,千万不要明面儿上表露出来。” “是,奴婢谨遵殿下教诲。” “真乖,越来越有你家小姐的风范了。”宸王更加满意。 卢采曦喜滋滋地出门儿,却看到宸王正在夸初夏呢,眸光一冷。 “殿下,妾身收拾好了。”盈盈地向宸王施了一礼。 “真漂亮走吧”宸王一把搂住了她,两人亲亲热热地往前院儿去了。 容菀汐是权当做看笑话了,初夏却是愤愤不平,嘟囔着进了屋:“殿下也太过分了,当着小姐的面儿,就这么和姬妾亲热。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一会儿爱小姐爱得不得了,一会儿又” “初夏”,容菀汐嗔了她一眼,“以后不管宸王和谁好,你都不许嘟嘟囔囔的说这些,就当做没瞧见,听到没” “王者之心莫可测初夏,你瞧着他好像嬉笑着没生气似的,但或许他的心里已经恼了。指不定哪一次,他前一句话和你笑着,后一句话,就是要杀你的头。我们都小心着些,明白吗” ------------ 第一百七十六章:妙容探路 “啊知,知道了。 :efefd”初夏应道。 觉得小姐有些不太对劲儿,怎么忽然对宸王这般警惕起来了 但想来小姐说的也是没错的。自己毕竟是个做丫头的,平日里小姐对她好,宸王也顺带着对她好些,但尊卑规矩在这儿摆着呢。她们和小姐都没规矩惯了,宸王却是新主子、且又是王爷,岂能由着她们这般没大没小的 初夏收拾了东西退下了,容菀汐在房中无事,就又到小书房中静静写字去。 江南六月里天气已经很热了,窗外小雀叽喳。写着写着,容菀汐忽然叹了一声,放下了笔。 心是不静的,写出来的东西,也是这般歪歪扭扭,难看得很。容菀汐看向窗外,想着,再见他,会是什么时候呢 娶亲的事儿,只要他一日不从,就一日不算完。躲过了蔡家小姐,还会有其他人。难道每一人,他都要这么辛苦应对么 虽说不知道翎王的具体应对之法,容菀汐也能料到,一定是不容易的。最起码,惹得皇上不悦的这个程度,总是有的。 推脱蔡小姐这一次倒还好些,毕竟是第一次,说无缘、不喜欢,倒也说得过去。但若是换做了旁人,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呢次次,都看不上,陛下和太后也不是傻子,定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了。 可偏偏,纵然她已经狠下心来劝说他娶蔡家小姐,他也是不听劝的。 正想着,忽见有两个人来到院外,正站在院门口儿。 女子一身极其得体的淡粉色罗裙,且仍旧梳着回心髻,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儿,身姿定得很。 身后小丫头喊道:“王妃娘娘在吗我家小姐备了些点心,来拜见娘娘。” “进来吧”容菀汐直接自己扬声向窗外喊道。 院子并不大,她们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容菀汐绕过书桌儿,出了小书房去到正厅里迎蔡妙容。 “劳烦娘娘起身了”蔡妙容进了屋,便歉然道。 随即向容菀规规矩矩地行礼。 容菀汐忙扶住了她,制住了她的施礼,笑道:“小姐不要客气着,本妃与小姐年龄相仿,咱们自在些相处便是。” “是。”蔡妙容应了一声儿,顺着容菀汐的手,在圆桌旁坐下了。 “采莲,将点心拿进来,你找个阴凉的地方歇着去吧。” 容菀汐看到,采莲的两只手中都提着糕饼,将左手提着的那个食盒递给了自家小姐。还是很懂规矩的,向容菀汐和自家小姐分别道了声,“奴婢告退”,这才退下了。 容菀汐笑道:“屋子里有冰块儿,其实开着房门,热气冲进来,都将冰块儿带来的凉气给冲走了。” 说着,自己起身关上了房门。 见容菀汐起身,蔡妙容也跟着站起来了。直到容菀汐关上房门坐下,蔡妙容这才随之坐下了。 解释道:“臣女与王妃娘娘和慧夫人在酒宴上见过,理应尽到主人家小姐的礼数,亲自再来拜会一下的。因而今儿一早儿早起了,自己做了些点心,想着给王妃娘娘和慧夫人送来。还望王妃娘娘能喜欢这口味儿。” 容菀汐笑着打开了糕饼盒,问道:“什么口味儿的” “臣女做了玫瑰糕和绿豆糕,既有夏日里清热解暑的,又有滋养容颜的,觉着娘娘或许会喜欢。” “小姐说对了,我这两日正想着绿豆糕这口儿呢。”容菀汐笑道。 又寒暄了几句,蔡小姐便往正题儿上绕了:“前天晚上,宸王殿下给王妃娘娘做生日,可是让整个淮安城都热闹起来了呢臣女好信儿,前天晚上也去凑热闹了。看到殿下为娘娘花了那么些个心思,看到那淮水中的荡漾着的,泛着温暖光芒的小游船,可是羡慕不已呢” “我家殿下鬼主意多,又愿意在女人身上花心思。其实啊,这也不算什么的,只是殿下一时心血来潮罢了。”容菀汐闲聊般笑道。 但总觉着,蔡小姐不会说了声羡慕就打住了的。她今天来拜会自己,虽说不至于挑明了说些什么,但一定也是和翎哥哥有关的。 从昨天的接风午宴上就可以看出,蔡小姐是看上了翎哥哥的。只是翎哥哥不喜欢,说到底,这看上了,也是无奈。可若蔡小姐是个犟脾气,或许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因为听散去的人们说,宸王殿下把天上的月亮都给王妃娘娘摘下来了,臣女很是好奇,原本是打算上前去看看的。但是看到在木板路的尽头处,有一个人一直站着、看向淮水中,好像是在看那小舟似的,臣女就不敢过去了。” “晚间走了困,想要在院子里转一转。见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正好看着,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这西宅来。在娘娘院子的外,又见着了这个人。当时可把臣女吓坏了,还以为进了刺客,原本是想要叫人来着。但是却有发现,那人仍旧只是那么站着,丝毫没有做其他举动的意思。” “及至昨儿中午,见了翎王殿下,才知道那人是谁呢想来翎王殿下和宸王殿下的关系是真的好,想弟弟了,又不忍心打扰弟弟和弟妹的二人独处呢” 容菀汐笑道:“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是很不错的。” 蔡妙容并非是那蠢笨之人,反而绝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但此时,却特意过来和她说这事儿,却是为何呢 听得蔡妙容叹了一声儿,道:“其实臣女今儿,是不好意思过来拜见王妃娘娘和慧美人的,只是碍于礼数,且也是真的觉得和王妃娘娘很亲近,便厚着脸皮过来了。出了昨儿接风午宴上的事儿,臣女只觉得抬不起头来。” “昨天怎么了吗”容菀汐装傻。 蔡妙容是很坦诚的,并不不遮掩着,道:“母亲从姨母那里听到了消息,说是太后娘娘有把臣女许配给翎王殿下的意思,因而昨日特意带臣女去瞧瞧。却不想臣女自己失了端庄,惹得翎王殿下恼了。” “本妃倒是没看出翎王殿下恼了,想来是小姐多虑了吧说实在的,本妃觉得,小姐和二哥很般配。” 蔡妙容此来,就是来看她的态度的。所以容菀汐也不藏着掖着,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既然蔡妙容过来打探她的态度了,就摆明了是没有放弃的。所以不妨给蔡妙容吃一颗定心丸。 “昨儿本妃还和宸王殿下一起打趣二哥来着,说二哥和小姐是极般配的,不如趁势向小姐提亲。原来小姐和二哥之间,还真的有牵连呢如此甚好,可是天作良缘。” 听容菀汐这么说,蔡妙容觉得,看起来宸王妃似乎对翎王殿下无情。可是直觉告诉她,若非他们之间有很深的情,翎王殿下是不会去抢亲的。若非是两情相悦,翎王殿下绝对不会做出这样鲁莽的事情,而宸王妃对翎王,显然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宸王妃对翎王的避讳,并非是厌恶的避讳,那眉眼间,明显是有情的、不忍的。 若是宸王妃能将这一番不忍一直放在心里还好但若是拿到明面儿上来,又让翎王殿下怎能受得了呢 原本就是放不下她的,若知道她也放不下,这颗心不是更向着她了 可是向着,又能如何呢她到底也是弟媳妇儿。 宸王妃是个聪明的人,定然能看出她此行的来意。若是心内坚决放弃,是必定会给她保证的。 “可是殿下不喜欢,又有什么法子呢臣女想着,若是没有福气给殿下做正妃,便是给殿下做妾室,臣女也甘愿。可是却也想着,或许连这做妾的机会都没有呢。若是殿下心底里喜欢着什么人,日后两人儿真的好上了,殿下身边儿又岂有臣女的地儿呢万一两人双宿双飞去,臣女到哪里去寻殿下呢” 这话说的,可是很明显了,也是相当的不客气。 “凡事都讲求个先来后到,而且这先来后到,指的并非是心里上的先来后到,而是实际上的。小姐若已经是殿下的妾室,殿下要是再想要把什么人儿接到身边来,也定然是以小姐为尊。而且那女子既然能被殿下喜欢,想来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即便殿下要做糊涂事,她也未必允许。” “若非明事理的人,又怎么配让殿下喜欢小姐你说是不是” 蔡妙容扯着嘴角笑了下:“臣女倒是个明事理的。只是觉着,倘若真有这么一个正被殿下喜欢着的女子,且这女子也是个明事理的,倒应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见着殿下身边已经有人陪伴了,应放弃了殿下,不再到殿下身边才是。” “世事是说不准的,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当下。所有的保证所有的准确之言,也都是基于当下的情况而言。对于未来之事,我们无从料到,即便是确定了、保证了,却也是不能做数的。不能作数的事儿、不能作数的话,小姐又何必非要求呢小姐若怕,便不要下这个决定;若想要下这个决定,便不要怕。”容菀汐笑道。 ------------ 第一百七十七章:盐道之争 容菀汐能给蔡妙容吃一颗她赞同翎王与其婚事的定心丸,但却不能给蔡妙容保证以后。 不能画地为牢,把自己圈进去了。她与翎哥哥的心仍旧是在一起的,所以有些事情,真的保证不了。 “可是君子一言,难道不应一生不悔么” “正因如此,本妃才不能给你这个保证”,容菀汐仍旧是微笑着的,但话已经完全挑明了,“小姐,你说本妃不守妇道也好、水性杨花也罢,本妃都必须告诉你,至少目前为止,本妃心里的人,仍旧是翎王。本妃也可以告诉你,就目前为止的情况看来,本妃与翎王,不可能再续前缘。但未来是未可知的,本妃不能向你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到翎王的身边去。” “小姐,做任何决定,最好还是遵从于自己的心,而不要基于别人的保证。勇者,从心之所向呵呵,只是很遗憾,本妃并非是勇者。其实小姐今日到本妃这里来,便是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吧在小姐面前,本妃觉得惭愧及不上小姐的半分勇,也及不上小姐的半分执着。” 容菀汐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很可笑的。的确会让人觉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如果她是蔡妙容,也会鄙视的。但即便如此,却也不能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话。 蔡妙容显然没料到容菀汐会直接挑明了说,一时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该做如何的应对才好。得体地含笑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都说王妃娘娘和宸王殿下夫妻恩爱,难道王妃娘娘不爱宸王殿下吗” 容菀汐一笑:“本妃愿与小姐君子之交,坦诚相待。所以这话,是不怕和小姐说的。至少就这一刻而止,不爱。” 容菀汐越是这般坦荡,蔡妙容就越是慌了神儿。接下来的话,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原本不想要弄成这样儿的,只以为两人含沙射影的说一番,彼此心里明了就行了,无需表露出来的。却不想宸王妃不但和她挑明了,还一点儿敷衍都没有。 静默了半晌,只好起身施礼道:“臣女叨扰了娘娘,还望娘娘不要和臣女一般计较,宽宥臣女。”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儿”容菀汐扶起了她,笑道,“殿下们去谈治理河道的事情,本妃也帮不上忙,就只能在房中自己憋闷着。如今有小姐过来陪着本妃说话,本妃心里是很高兴的。” 蔡妙容顺着容菀汐的手起了,笑道:“如果臣女有福气的话,日后或许会常见着娘娘,常陪娘娘说话的。臣女希望自己有这福气。” “小姐心诚,既然小姐认为自己有这个福气,那就一定有。”容菀汐笑道。 亲自送了蔡妙容到门口儿,听得蔡妙容和自己的小丫鬟道:“采莲,你去将点心给慧夫人送去吧。爹爹和殿下们在前院儿谈事儿呢,我们是不方便过去叨扰的。” 看到蔡妙容出了院门儿,容菀汐只是平静地笑笑,继续去小书房里练字了。 对于今天的这一番探路,蔡妙容一定是不满意的。但从蔡妙容最终的话里,可以听出,就算对今天这一番探路的结果并不满意,蔡妙容嫁给翎哥哥的想法,依旧坚定。 这到底是好是坏呢她说不清楚。 但所幸的是,她并没有骗蔡妙容。所以即便蔡妙容仍旧继续坚定着嫁给翎哥哥的心,那也是蔡妙容自己的选择。不是受外人诓骗怂恿的,而完完全全是她基于自己的心,做出固执的选择。 至于结局是好是坏,那就是蔡妙容必须自己负担的了。好,不用谢别人;坏,怨不得别人。 蔡妙容走后,容菀汐的这颗心反而静了下来。稳稳地在小书房中练字,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 听得院儿内响起了卢采曦的娇笑,以及宸王宠溺的笑声。 “采曦的这张小嘴儿啊,就是讨人喜欢你说说,爱姬你又漂亮又会说话儿,让本王如何能不宠着呢” 容菀汐觉得,这声音真让人讨厌 如果她也能像初夏那样,“嘭”地一声关上窗子就好了 “殿下就会哄妾身,若是真宠着妾身,怎么不”卢采曦并未继续用正常的声音说下去,而是附耳在宸王的耳边,说了几句,便用帕子掩着嘴,娇笑起来。 “哦原来爱姬是想”宸王一脸的坏笑,在她的圆润的后翘上面捏了一把,“你等着,看本王怎么吃了你” “殿下你真讨厌不过殿下可别忘了呀,妾身真的等着呢” 容菀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错位了,看什么看刚好看到了那污秽的一幕真是恨不得马上去洗眼睛 宸王也真是太过分了,光天化日的,还在院子里呢,就这么不成体统愿意捏愿意摸,你回屋里去啊 正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呢,宸王进了门儿。 “爱妃在干什么呢想本王了没” “没有”容菀汐闷闷地应了一声儿。 但是话一出口,却觉尴尬不已。忙清了清嗓子,用正常的声音道:“妾身正练字呢,还没功夫想起殿下呢。” 宸王含笑到她身旁去,也不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她写的字:“爱妃的字迹,是越发的娟秀好看了。写的什么” 仔细看去,却发现这小女子居然只是在写女训,并不是什么表达相思的话。 “你可真无趣儿,这时候,不应该写一些对相思的诗句,以抒发对二哥的情吗”心里得意,便坏笑着问她。 “情在心里,用不着抒发出来。”容菀汐只是淡淡地收了写好的字。 这一句话,可是把宸王给噎得半死刚刚还是好心情儿呢,被她这话给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儿 摆摆手,到床上去躺着了。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没骨头吗干嘛又去躺着” “不然能干吗反正我们过来,不就是吃喝睡的吗” 容菀汐笑笑,他不过是嘴上说一说而已,无需当真。要真的只是吃喝睡,昨儿的夜鼓算什么 “对了,明天我们就要离开离开蔡家了,去淮滨府住一阵子。”宸王懒懒道。 “去那边做什么太子不是刚从淮滨回来吗”容菀汐到圆桌旁,将食盒里的一碟绿豆糕拿了出来,又拿了一杯清茶,用铜盘端着,给宸王送到床前去。 “爱妃你真体贴”,宸王拿了一块绿豆糕,“你去关上门窗,不王同你说。” 容菀汐将铜盘放到床上,嘱咐了一声儿:“你别把茶弄洒了啊。” 没办法,谁让她好奇呢,就只能让人使唤着了。 关好了门窗,回到床边,拿起一块绿豆糕吃着,打算听故事了。 西厢房里,看到容菀汐关上了门窗,卢采曦用手指头狠狠绞着帕子。大白天的,又是夏日里,关什么门窗呢一看就不是干好事儿 “应该就是在这几个月里,三淮盐道就会空缺下来。这可是个肥缺,三淮府尹,甚至算上澜江那边的湖州、泉州、宜州这三处的府尹,都有想要得到这肥缺的心思。但咱们这一次是来整治三淮河道,并不是在整个江淮范围内有来往,所以澜江那边的三个府尹,虽说对这肥差垂涎,但苦于没有门路,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动作。” “可淮滨和淮阳这两处呢,靠着太子和本王,岂能不好好谋划一番” “殿下不是说,陛下有意让蔡升补上这空缺么” “话是这么说,可任命的圣旨一日没下来,这事儿就还有运作的可能”,宸王道,“况且父皇的意思,也并未明着向江淮这边表明。只是一些京官儿看出些门道儿罢了。所以这些人,更有机会装糊涂了。如今啊,太子有意提拔淮滨府尹曲大人做这个三淮盐道,而咱们现在却下榻在淮安府,这对提拔曲大人可是不利的。” 容菀汐点头,道:“咱们下榻在哪里,也就表明了是哪里的府尹大人更受朝廷的重视。虽说这一次治理三淮河道,三淮的几位大人都是要出力的,但这出力的轻重,又是有差别的。” “所以啊,大哥借着去淮滨考察水路的机会,见了淮滨和淮阳府的府尹,最终选中了淮滨府尹曲福城。当然,这也并非是他自己的选择,估计是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受到了镇国公府那边的授意。去岁本王巡视江淮,就看出了这曲万里是个巨贪之人,想来是没少给镇国公府上态度的。” “若是让这样的人做上了三淮盐道,岂不是让百姓们遭殃”容菀汐道。 宸王轻叹一声:“话虽如此,但若太子非要运作,本王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明着在这事儿上插一手。如此可就是明摆着要和他分庭抗礼了。所以还是由着他运作去,将此事高高挂起。他运作便运作,只要不害到蔡大人便好。如果他为了扶曲大人上位,而故意害蔡大人,本王可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看不出来,殿下还挺讲义气的哈” ------------ 第一百七十八章:淮滨府尹 宸王竖起食指来,摇了摇:“错,本王可不是讲义气,而是早晚有一天,这三淮盐道的职务,还是要落在蔡大人身上的。 可若太子借此机会害了蔡大人,让父皇恼了蔡大人,以后曲福城出事儿了,父皇想到的,可就不是蔡升,或许是淮阳府尹、湖州府尹之类的,或许也会派了京官来此上任。本王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那要看父皇选择的是谁了”,容菀汐笑道,“要是选了湖州的刘大人呢那可是殿下的老丈人呢,岂能说是外人还不是殿下的自家人儿么” “又错”宸王拍了下她的头:“本王心里的老丈人,那是当朝丞相秦羽;本王实际的老丈人,那是护国大将军容卿。可是和那刘大人没有半点儿关系。他就只是把一个庶出女儿给本王做妾而已,就和随意送给本王一个丫头是一样的。” 容菀汐笑笑,塞了个绿豆糕在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嘴:“你愿意把秦丞相当老丈人,人家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女婿呢少自作多情了” 宸王一口将这糕饼咬下去一半儿,嘴里边咀嚼着东西,边唔噜着说道:“本王就只管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为什么要拿到明面儿上来”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容菀汐更懒得理他了。端走了剩下的绿豆糕和半盅茶水,才不要服侍他呢。 转身去开窗子,却听宸王道:“你傻不傻屋子里的冰块儿好不容易让屋子凉快了些,你却偏要放热气进来。不许开了。” “事儿怎么这么多呢真麻烦。”容菀汐说了一声儿,便也没有去开。 的确是觉得,关了这一会儿门窗,屋里要比开着门窗的时候更凉快些的。且只有他们两人,也就不怕屋子里空气不好了。 卢采曦看着那正屋的门窗依旧紧闭着,紧紧攥着帕子的手,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去了。 容菀汐这个贱人,最会狐媚王爷了一定是听到了她和殿下在院子里的话,便妒意上涌,忙着把殿下榨干呢,不让殿下到她这里来 容菀汐,不用你处处拦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把殿下抢回来的今日这样儿的场合,殿下是带了我过去的,可没有带着你。 太子以淮滨府那边的河道最难整治、且又位于三淮之中为名,翌日便移驾到淮滨府去了。宸王自然也要跟着的。好在从淮安府衙到淮滨府衙并不远,若是用快马,四五个时辰便到。若是正常赶马车,用上一整日,戌时之前一定到了。 但若是走水路,那可就更快了。从淮安码头到淮滨码头,只需要半日的功夫。 容菀汐他们自然是走水路了。蔡升已经为他们准备了一艘大游船,为了尽到礼数,是要亲自送过去的。而且太子的意思是,整治河道的事情,即日就要开工,希望三淮府尹都能聚集到淮滨府去,以听候差遣。 未到辰时就上了船,一路快行,未时之前,已经到了淮滨码头。 没等大船到达码头停靠,就见一艘与他们所在的船只一样大小,但却装饰得十分豪华的船,正向他们驶来。 “太子殿下,宸王殿下下官来接二位殿下啦”船头,一个穿着官服,戴着乌纱帽的人挥手道。 可能是三淮这边民生富庶生活好,这淮滨府尹也是个胖子。蔡大人只是有些微胖而已,也合乎中年文官的体型儿。但是船头的这一只,一打眼儿便对得起“胖子”二字了。 足足比蔡大人胖了三圈儿。 “蔡老弟,多亏你昨儿派人快马来传,让哥哥我好做准备呀不然殿下这个时候到了,可不是要饿肚子吗”曲福城向蔡大人道。 还隔着一段距离呢,喊话也是不方便,因而蔡大人只是一抱拳,算作回应。 不多时,两船使近了。驶船人很有技巧,将两船错开了停着,却是船身挨着船身,中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将舷梯放下来,刚好可以抓着舷梯,从一船上了,到另一艘船上去。 蔡大人给船家结算了工钱,吩咐了他可以开回去了,便为殿下们探路,先下了船。 太子和秦颖月也跟着下去,随后是宸王和容菀汐、卢采曦。至于太子带来的那些守卫,和宸王带来的人,根本就用不着这舷梯,用轻功就过去了。 容菀汐看了在她脚下抓着舷梯往下的宸王一眼:“殿下不是也会轻功么干嘛也和我们一起爬舷梯” “本王不是不忍心丢下你一个人儿嘛”宸王道。 容菀汐撇撇嘴,显然是不会把他的花言巧语放在心上的。 一行人都到了船上,曲大人道:“下官为二位殿下请了淮滨府最红的歌舞坊佳人居的姑娘们。佳人居唱曲儿最好的听月姑娘、还有头牌舞姬青萝姑娘,都被下官给请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二位殿下的眼。” “本宫早就听闻,江南第一名馆,非佳人居莫属。都说不见佳人枉到江南,说的就是这佳人居了。曲大人真有心啦知道本宫和三弟都爱欣赏美人儿,就给我们请来了,可是不用我们自己去拜访了。 “应该的应该的”,曲福城连声道,“二位殿下一路劳顿,岂能不好好放松放松” 船舱内很大,而且是分了几个小舱的,前后都有出口,统共十几个小间儿。太子说阳光正好,不如让底下人进船舱内去吃,他们直接在甲板上开宴,吹着带着水汽的风、欣赏着歌舞、饮着小酒儿,岂不妙哉 因而曲大人吩咐人将圆桌搬到了甲板上,几个主人家围坐在靠近船舱处放置的圆桌旁,随从们则去了后身小间儿内,不在前头叨扰着主人们。 除了他们摆桌子的地方之外,这艘大船的甲板上,还是有很大的空地的,足够歌姬舞姬们施展的。 正在上菜之时,忽见从一旁不远处,有一艘不大的小船向他们驶来。 曲福城道:“应该是宋大人来了。” 不多时,小船儿到了大船下,其上,有一个穿着官服带着乌纱帽的瘦子,带着一个主簿打扮的人、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沿着舷梯上船来。 上了船,便忙歉然道:“下官来迟了,还望二位殿下恕罪。” 容菀汐见这位宋大人也太瘦高了些,和曲大人站在一处,简直是鲜明对比啊。 “无妨,刚好我们还没开始呢。宋卿,你快坐下吧,别多礼了。”太子笑道。 “是。”宋大人应了一声。回身遣退了跟着他的两人。 宋大人落座之后,刚好菜也上齐了。听月姑娘和青萝姑娘,带着四个舞姬,从大舱中盈盈走出。 顿时这些男人们的目光,都被她们吸引过去了。 容菀汐下意识地向宸王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宸王正一脸玩味地打量着听月和青萝呢。 反正宸王现在也没有功夫注意到她,所以索性打量得仔细一些。看到宸王的目光在青萝姑娘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而且还是毫不避讳地看着青萝姑娘的胸前的。 曲福城看在眼中,微微含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听月姑娘在一边坐定了,青萝姑娘也摆了起势,一曲美人如梦缓缓起了。 “三弟,你觉得青萝姑娘和听月姑娘,哪一个更好些” “都好”宸王摇头晃脑道,“简直是人间至美啊。” “哈哈”太子道,“三弟可不要这样说,三弟妹还在呢” “大哥更喜欢哪一个”宸王问道。 “虽说这两个姑娘都好,但本宫不贪心,还是青萝姑娘这一类型儿的,更合本宫的胃口。听月姑娘是太瘦削了些” 容菀汐看到,曲大人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为难之色。显然是不知道该将这青萝姑娘孝敬给哪一位殿下了。 太子说着,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容菀汐身上打量了一番,笑道:“三弟可真是好福气呢,菀汐身姿玲珑娇俏、凹凸有致你看她那骨头纤弱的,就好像没有似的,但却并不似听月姑娘这般干瘪。看起来软绵绵的,都是莹润雪肌。啧啧可是美极啊。如此妙人儿,三弟在床笫之事上,可是享受得很吧” 太子用了“凹凸有致”,已是很过分了,随后却又提起了床笫之事,简直不成体统到极点了 听得三位大人都有些窘迫,一边要屏住了呼吸静候接下来的事态,另一边儿,却还要装作没事儿人一般夹菜。 “哎大哥,这种事情,知而不语嘛不过说实话,当真是活神仙一般哪不知大哥的慧美人如何” 宸王只是犹豫了一瞬,便这样问道。 “月儿较菀汐高一些,但这高有高的好处,尤其是那双腿啊哈哈” 容菀汐有些听不下去了,但是见秦颖月却巧笑倩然,很是害羞的样子。她自然也不能太当回事儿了。太子这么说,就是故意激她呢。知道秦颖月不会放在心上,但她却是在意的。既如此,她又岂能真的恼了,让太子有了奚落她不懂事儿的机会 ------------ 第一百七十九章:美人心计 容菀汐就由着他们说下去,不可能像秦颖月那般陪笑着,却也不可能和他们恼。品书网就只是这么平平静静的,把他们的话当做风声了。 渐渐酒宴酣畅,青萝姑娘的舞蹈,也到了“激越”的部分,愈发的魅惑妖娆起来。看得在场的几个大人眼睛都直了。当然,也包括那两个好色的皇子在内。 别说是这些个男人们了,就是容菀汐这个女人,都觉得这舞姿实在太动人了些。 虽说都是一些魅惑的动作,但青萝姑娘将这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其到位的,就好像是在完成一个艺术作品一样。无高低贵贱之分、无庄重与轻浮之分,让人亵渎不起来。 “妙哉妙哉啊”太子赞叹道。 “啧啧要是能把这样一个美人儿带回府里去,即便不和她翻云覆雨,每天就只是欣赏着她的舞姿,也是一个极致的享受啊。”宸王笑道。 容菀汐看到,曲大人的一张脸已经纠结到几点了。 容菀汐总觉得,宸王似乎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这位青萝姑娘,而只是在给曲大人找难题,在给太子找不痛快呢。 宸王爱美人儿是不假,但是在江淮这边,应该就仅限于当场看看、玩玩儿而已,是绝对不会有带回府里去的念头儿的。 男人们都在欣赏着歌姬舞姬的表演,她们这些陪侍的也就自在一些。卢采曦也不知是心里不舒服还是怎的,悄悄儿起身往船侧板旁去了。手枕着头趴在上面,在看流淌着的河水。 秦颖月也起身,往船边去了。 容菀汐是没心思和她们凑这个热闹的,还忙着欣赏美人儿呢 对于美人儿,容菀汐从来都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思。甚至于自从见了小蝶姑娘之后,就想着,如果以后真的有亲自给宸王选姬妾的机会,一定要多挑几个漂亮的,放在家里也养眼啊 反正但凡是女人,就都是不消停的。与长得好看的姬妾们周璇,至少在每日劳心劳力之余,眼睛是能被保护的好好儿的。 “殿下若是真喜欢,不如等下到了岸上,妾身帮殿下去佳人居问一问看看那边多少银两能出手。”容菀汐低声在宸王耳边道。 她是紧挨着宸王的耳边说话的,而且用的是极低的声音,所以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别人是听不到的。 这青萝姑娘,太子也喜欢,所以未必会落在宸王手里。而且宸王今日故意也表现出喜欢来,或许是有他自己的用意在的。所以她不能让这随意的一句话破坏了什么,还是谨慎为妙。 秦颖月回身之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原本是要回座位上去的,但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却打断了这个想法儿。 昨儿太子的意思是,“做皇子的,地位摆在这里呢,风流一些是不要紧的,但是如果风流到荒唐的程度,那可是会被人笑话的。本宫觉着,这一路上老三是少不了要做些荒唐事儿的。” 说这话的时候,是饶有深意地看着她的。意思,显然是让她帮忙,弄出一些荒唐事儿来。 还有什么,能比垂涎兄嫂更荒唐的吗 太子让她来,为的就是给宸王找不痛快。让这边的官吏士绅们,都觉得宸王是一个不成体统的荒唐人。 所以今天岂不是一个恰好的时机 如果她落水了,宸王哪里还有心思和他的王妃亲近一定会下来救她的。 她就是要让容菀汐知道,你在宸王殿下那里,分量终究是不如我重的,得意什么 因而不动声色地又转了过去,目光瞟过卢采曦的发饰之时,笑道:“卢妹妹的这个玳瑁发簪好漂亮呢” “真的吗”卢采曦抚了下自己的发髻,笑道,“我自己倒没觉得呢姐姐若是喜欢,不如送给姐姐如何虽说妹妹这东西有些拿不出手儿,但总算是妹妹的一片心意呢。” “做姐姐的,岂好意思要妹妹的东西姐姐正想着,姐姐这边有一副玳瑁耳环,刚好能配得上妹妹的这玳瑁发簪。妹妹等一会儿,姐姐回去取了来。” “那怎么好意思呢不敢劳烦” “妹妹不要客气,姐姐瞧着妹妹亲切,这是姐姐的一番心意。只要妹妹不嫌弃这是姐姐用过一次的东西就好了。” 慧美人这么说,卢采曦也不好说不要了,只好施了一个平礼,笑道:“多谢姐姐。” 她的眉眼儿,长得很像这位慧美人儿所以这便是在容菀汐来之前,她最受宠的原因了,是吗 可这又能如何呢这也是她的一个优势,不是么王府里的其他姬妾,包括她容菀汐在内,有这个优势么 只要殿下能对她好就可以了,其余的,计较那么多干嘛呢 很多事情,只要自己的心里想开了,就一切都顺畅了但是这“很多事情”中,并不包含“殿下的恩宠”一事。只要不利于殿下宠爱她的事,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都不能姑息。但只要是有利于殿下宠爱她的事,哪怕是件很大的关乎于根本的事儿,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便是她的智慧。她不认为,在宸王府中,有哪一个姬妾能有她这样的智慧。包括这位以聪明和才华著称的王妃娘娘在内。 不多时,秦颖月取了自己的一副玳瑁耳环过来。拿着在卢采曦的耳边比了比,笑道:“和妹妹的发饰是极配的。意外的是,竟然和妹妹这一身玫粉色锦裙也极配呢,更能凸显出这玫粉色的娇艳来姐姐帮妹妹戴上” “有劳姐姐。”卢采曦很亲热的笑道。 也不知道这位慧美人同她亲近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人家已经表露出这个意思来了,她是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的。她不过是一个宸王府的美人,岂能和太子府里的有封号的美人相提并论呢指不定人家哪一日做上太子妃了呢 秦颖月摘掉了卢采曦右耳上的耳环,给她换上了自己的这个玳瑁耳环。又摘掉了左耳的,将手中的这个玳瑁耳环拿起来,要给卢采曦戴到耳朵上去。 因着左耳这边是靠近水中的,忽而手上一滑,这耳环就掉落在水里了。 “哎呀”秦颖月惊呼一声,斜冲出去,想要抓住这耳环。 但是却一个不小心,整个人都跌落了下去 当然这一切,是她早就安排好的。 “姐姐慧姐姐” “救命啊救命啊” 秦颖月在水中扑棱着,卢采曦在船边喊着。 但太子却只是眸光一动,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青萝姑娘看,倒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几位大人见此,自然也是不方便下去的。谁知道是不是太子不想要这位慧美人了,故意要溺死她的 见秦颖月落水,宸王自然是心急的,他知道月儿的水性不好。在心急之时,太子的这一番反应,自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是不是月儿惹恼了太子,太子真的要淹死月儿 “救命啊救命啊”秦颖月还在扑棱着。 宸王哪里能坐得住,起身就要跳下去救人。 但是容菀汐却按住了他。 随即起身,亲自跳下水中,游向秦颖月。秦颖月见容菀汐游了过来,心内暗骂她坏事。但是人家已经游过来救你了,你岂有不应的道理 只能由着容菀汐拽着她,将她扶到舷梯上去了。 容菀汐在下面托着秦颖月,让秦颖月先上去。 宸王见此,自然是要来到船边接应的。 看到宸王站在船边,秦颖月的脑海中忽而一个念头儿闪过,两眼一黑,身子向一旁倒了下去又跌落在水中 容菀汐刚要下去救她,就听宸王惊呼了一声“月儿”,然后,“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去了 此时,心里真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之感 一时赌气,懒得去管风北宸的死活,自己沿着舷梯爬到船上去了。 宸王一手抱着秦颖月,一手紧握着舷梯。见容菀汐刚上船,喊道:“菀汐,搭把手儿” 容菀汐应声回身,自然还是会帮他这个忙的。 你说你跳下去救人也没什么的,毕竟我已经先下去了,别人看着,会以为你是为了帮我。但你惊呼一声“月儿”,算是怎么回事儿太子府里的姬妾,闺名岂是由你瞎叫的 你的脑子呢脑子去哪儿了难道昨晚儿做梦的时候,被进入你梦中的哮天犬给吃了 容菀汐和卢采曦一人拉着秦颖月的一只胳膊,将她拽了上来。 秦颖月也真是够聪明,很能掐算时机。在被拉上来、扔在船上的那一刻,顺势咳嗽了两声儿 “咳咳”这晕倒和苏醒,可真是做得够自然的了。 容菀汐就不觉得,一个人在原本清醒到可以攀爬舷梯的时候,真的能忽然晕倒。要是这么说来,那些个淹死的人,还有上岸之后走了几步忽然死掉的 “慧夫人没事吧”但却还是关切地问道。 目的已经达到了,太子这时候也不装哑巴了,关切地走过来。亲自蹲下来抱着慧美人,心疼道:“爱姬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 第一百八十章:直白反妙 不仅很关切,还很自责呢:“都怪本宫啊,光顾着看歌舞了,却没有听到你的呼救。 等本宫反应过来的时候,见三弟已经跳下去救你了。幸亏有了三弟啊,不然,本宫岂不是要痛失了你” “大哥的耳朵,当真就这么不好使么”宸王沉声问道。 容菀汐心里暗骂了宸王一声“糊涂”,但却还是要帮他的。毕竟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嘛,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一条心,可不能窝里斗啊 “殿下,你是不懂得这沉浸在歌舞中的妙处呢”容菀汐笑道。 “歌舞再美妙,总不至于把人的魂儿给勾了去。如今这歌舞依旧未停,怎么大哥却又忽然回过神来了呢”宸王却继续说道。 听得容菀汐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大哥”,没等太子说话,宸王便道,“弟弟知道,当初咱们在皇子监的时候,我和月儿的关系最好,所以呢,如今虽然月儿跟了你,大哥心中却仍旧多有怀疑。总觉得月儿和我有什么似的。但弟弟叫月儿闺名也好、救她也好,都只是出于当初的同窗之谊。” “当初咱们一起读书、一起玩闹,即便是在没有接月儿进门的时候,大哥不也是称呼月儿闺名的吗而且如果大哥与我换位处之,难道,就不会跳下去救月儿吗” “大哥,我曾经是喜欢月儿不假,但既然如今月儿已经跟了大哥,我自然是不会冒犯的。但这不会冒犯,却不等于见死不救啊。大哥,以后莫要再试探弟弟了吧” 宸王这一番毫不避讳的正色之言,听得在场的三位大人都颇有尴尬。显然,太子也没有料到宸王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但容菀汐听着,心里却由对宸王的暗骂变成了赞叹了。 对啊,就应该这么将太子 不然以后在三淮这边的相处还长着呢,太子这样的试探,一定数不胜数。可是如今宸王挑明了说,就等于把太子放到了那被人考量的境地上去。如果再出了类似于今天这样的事儿,所有人都会想到,是太子故意在试探宸王的。这可就变成太子心胸不坦荡了。 宸王可真是奸猾得很哪好妙的妙招儿好 对于太子这种人,你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方式是不行的,他只会变本加厉,那样你就会被他牵着脖子走。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根儿上解决问题,不给他继续行动的机会。 妙哉妙哉 容菀汐恨不得要当中对宸王竖起大拇指来了 “呵呵呵呵三弟啊三弟,你可真是误会本宫了本宫岂会这么试探你呢本宫就算不相信你,还不相信月儿吗月儿对本宫,那可是死心塌地的。所以就算你对她旧情难忘,总是纠缠着她,本宫也不担心她会被你给拐跑了哈哈哈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怪本宫,都怪本宫哈本宫不该糊涂到没听见呼救的,引得三弟你这番误会。” 太子扶着秦颖月起身,到一旁去帮她敲打后背、吐喝进去的脏水去了。看起来,是表现得颇为大度,不和宸王这个做弟弟的一般计较似的。 因为他不大度也没有办法啊只用用大度的方式,才能让此事尽快了结了。不然,细细地追究起来,可真的是他的不是了。一下子由大度变为了真犯错,那可真是没意思。 曲大人连忙笑道:“呵呵,好在有惊无险啊可见慧夫人吉人天相,是个有福气的人哪来来来下官提议,咱们为慧夫人的福气,好好干一杯” 见曲大人这个东道主往圆桌旁回,其他人自然也都跟过去了。宸王和容菀汐昨也在其中。 曲大人好一番热情举杯,先干为敬。宸王和容菀汐、卢采曦等人也随着干了一杯酒。这杯酒可是为秦颖月干的,可见她多大的面子啊 容菀汐见宸王谈笑入场,并未往一旁秦颖月那边再多看一眼。心里不免又对他佩服了几分。 宸王这人啊,很玄妙,他有时候让人讨厌得很、有时候又让人喜欢得很,有时候让人嫌弃得觉得和他说话是对牛弹琴,有时候却又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和宸王在一起,倒是体会多多,如入佳境啊。 虽然大家都还谈笑如常,但因为这件事儿,也都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兴致了,不多时,这酒宴也就散了,当然算不上是尽兴而散。 佳人居的姑娘们,纷纷乘着小舟先到岸边去了,他们在大船上又说笑了片刻,也便开向码头,去府衙里安顿。 具体安排开工的日子定在明日,今日下午,倒是也没什么事儿。 宸王说,江淮这边府衙的建造,其实是大同小异的,所以到了这淮滨府中,并没有什么陌生的。他们仍旧在西宅,挑选了太子所居的院子后身的一个院子住下,仍旧是他们夫妻二人,同卢采曦以及几个丫鬟同住。 收拾着东西,休息了片刻之后,晚膳是曲大人家的奴婢送过来吃的。不知不觉间,一晃也就到了晚上。 夜己深了 ,曲大人亲自带着一个蒙着面纱、身段儿婀娜的曼妙女子来到西宅,匆匆进了居中的太子院落。 到了门口儿,他低声问道:“太子殿下,下官求见,可方便吗” 太子和秦颖月是分房而睡的。此时太子一个人在房中,见着曲大人带了青萝姑娘来,自是方便已极的。 只是看到青萝姑娘进了屋,未免在心内暗叹了一声儿。如此妙人儿,他是享用不长远啦。 “殿下。”青萝姑娘盈盈施了一礼。 太子亲自去观上了门窗,笑道:“青萝姑娘这身段儿可真美妙,蒙着面呢,一进院儿,本宫就认出你来了。” “奴家多谢太子殿下赞许。”青萝姑娘的声音也是柔柔的,极其好听。 曲大人自以为送对了礼物,正想要告退呢。却听太子道:“青萝姑娘,本宫与曲大人有些话要说,不如姑娘暂且去本宫的寝房里去回避一下本宫同大人去小书房说话。” “是。”青萝应了一声。 太子招呼着曲福城进了屋儿,倒也并非是可以不让青萝听到,所以只是稍微压低了声音。 “曲大人有心啦。”太子让曲福城坐下,笑道。 “应该的。”曲大人略起身施礼,这才又斜牵着身子坐了。 “哎这青萝姑娘是好,本宫很喜欢。可是三弟也喜欢,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太子道。 “殿下是兄长,凡事自然以殿下为重,宸王殿下岂会这么不懂事儿呢”曲福城道。 太子颇为为难地叹了一声:“话是这么说啊但今日的事情,曲大人也看到了。宸王那一番看似坦荡之言,岂是真的坦荡呢明摆着就是气本宫夺了他喜欢的人儿呢哎你说说,本宫这个做兄长的,岂能和他一般计较呢” “当初本宫是真的不知道他也喜欢月儿,不然犯不着弄这个麻烦。本宫是太子,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呢” 曲大人听着,只是连连点头。但心里却想着,可是太子殿下您想要宸王妃,不是没弄到手儿吗 但这话他是不能说的,除非他这颗向上头颅不想要了 “曲大人,你附耳过来”太子向曲福城招招手。 “是。”曲大人应了一声儿,上前去附耳给太子。 太子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曲福城连连点头。 末了,太子问道:“可明白了” “是,下官听明白了。” “毕竟是要送给三弟的礼物,本宫不得做得周全一些吗可不能让歹人到了他的身边儿去。”太子道。 “殿下对宸王殿下的恩恤,下官瞧着,都觉得感动啊”曲大人奉承道。 “但愿老三也能体会到本宫的苦心吧”太子叹道。 看了在寝房的青萝一眼:“人呢,你就留在这里,四更天的时候,来带走就是了。” “是。下官这就亲自去办殿下交代的事儿,而且四更天的时候,会亲自过来领人。” 太子满意道:“曲大人,你果然是个肯办事、会办事的人呢,不枉大舅舅那般夸奖你。前途无量啊” “多谢太子殿下和国舅爷的赏识下官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退下吧。” 曲大人走后,太子仍旧管着门窗,非但如此,还插上了房门。 到寝房去,低头看着端坐在床边的青萝姑娘。 “姑娘可知,曲大人送你来,何意” 青萝垂下头去。 “姑娘莫怕,本宫不是那强人所难之人。若是姑娘愿意,本宫自会好好疼你。若是姑娘不愿意,也无妨,你我之说说话儿便是。”太子笑道。 青萝在心内仔细思量了半晌,怎样也不敢说出那“不愿意”三个字来。 今天在酒宴上她就看出来了,太子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宸王也一样。 曲大人叫了她们去船上歌舞,她们就知道,事后是一定会让她们服侍两位殿下的。因为这两位殿下好色的名声,风国之内可是有不少人都在传的。尤其是她们身在歌舞坊中、这等四面八方之人汇聚之地,岂能不知 能服侍皇子,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 “怎么,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太子又问道。 ------------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个怪计 青萝哪敢说不愿意只是垂着头,轻轻说了声:“奴从殿下之意。 ” “若是本宫的意思本宫自然想要和姑娘亲热亲热”太子凑上前来,挑起了青萝的下巴。 的确是个美人儿,直接送给老三,岂不是太可惜了好歹要他用过了才行啊。 只是这美人儿没什么胆识,未免让人有些头疼啊。 一个时辰之后,有人轻轻叩了下后窗。 太子也不着急,用心享受着美人儿,释放了,这才起身穿好衣服,微微开了房门。一个员外装束的人悄悄儿进了屋,是曲大人。 曲大人在太子耳边低声说了半晌,太子微微点头,向里屋床上看了一眼。 坐到小书房的椅子上去,这才向寝房内道:“青萝,你过来。” “是。”床上的青萝应了一声儿。在床幔内穿好了衣服,低着头出来。 “本宫问你,你可有个妹妹在城南王员外家做奴婢的” 青萝点点头。 “很好”,太子道,“本宫要把你妹妹接到身边来,到太子府去作婢女。你看如何” 青萝忙跪地道:“奴家妹妹从小儿就毛手毛脚的,恐怕不得太子殿之意。若殿下身边儿缺奴婢,奴家愿充当奴婢之责,侍奉殿下左右。” “放心,太子府内没有什么粗重的伙计,过得要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还好呢。”太子道。 “奴家妹妹粗陋之质,便是在王员外家做奴婢,都是员外夫人的抬举,岂能有福气到太子府去若奴家有什么不得太子之意的地方,奴家一定改。求太子殿下放过奴家的妹妹吧” “在本宫身边儿,你是没有什么改的机会了”,太子道,“只怪姑娘生得太过貌美,一举一动又这般撩人儿。本宫弟弟也瞧上你了。好歹本宫是做兄长的,有美人儿,岂能自己享用本宫打算你把你送给宸王。” 太子说得轻描淡写的,可这却是关乎于青萝的一生。 青萝只是垂首低低啜泣,却不敢说话。她们这些风月场所的女人,就是不值钱的。在男人眼里,甚至是连一件衣服都不如。 可是太子殿下岂能说这样的话呢她才刚刚将身子交给了他。一直以来,佳人居的几大头牌都是不卖身的。 “你到了宸王那边,千万不要和他提起你妹妹的事儿,明白吗” 太子没有给她推辞的机会,已经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 “不必太讨他欢心,尤其是在人前。本宫这个三弟啊,是个笑面虎,本宫就想和他开个玩笑,治一治他这毛病。在人前呢,他说什么委婉玩笑的话,你戳穿他就行了。本宫虽然觉得你什么胆识,但是在风月场所这么久,怎么说话招人喜欢、怎么说话招人讨厌,你还是知道的吧但也不要做得太明显了,本宫相信,分寸你是能拿捏得好的。” 听得青萝已经糊涂了。干嘛非要让她去给宸王殿下找不痛快呢太子殿下也是在太无聊了吧 “本宫就是爱玩儿”,太子笑道,“青萝姑娘,你愿不愿意陪本宫和三弟玩玩” 和刚才的事情一样,青萝依旧不敢说“不愿意”,只能说“听凭殿下安排。” “嗯”太子道,“你妹妹呢,就放在本宫这里。你陪本宫玩儿得好,本宫也就会对她好一些。要是你玩儿得不好,可是说不准了。” “是。”青萝只好硬着着头皮道。 多说无益。太子殿下的吩咐,她这样儿的卑贱之躯,除了照做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只是太子殿下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呢将她送给宸王,难道不是为了讨好宸王么怎么又让她去找宸王的不痛快呢如果她惹恼了宸王,人是太子送去的,宸王自然也会有些埋怨太子啊。 官家的事情,她不懂得。如今能想的,也就是怎样既能陪着太子“玩儿”好,又能不惹怒宸王吧。 身上隐隐的疼,可是她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了。 她们这种女人,第一夜,如果不是用来换钱、就是用来换地位的,所以守着、失去,都没有什么要紧的。她没有资格去矫情。 纵然心里苦,也只有忍着。 自己忍受什么都不要紧,只要妹妹能平平安安的。 在她被后母卖到佳人居的时候,这一生就已经毁了。可是她的妹妹却不同,妹妹还那么小、那么干净,就算拼尽了自己这一条命去,她也要为妹妹牢牢维护住这一切。 “行了,别哭了。你放心,只要你表现得好,等过一阵子,本宫就会把你接回来的。还让你跟着本宫,做太子的女人。” 曲大人听太子这么说,忙笑道:“青萝姑娘,还不快点儿叩谢太子殿下啊能得到太子的赏识,这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奴家叩谢太子殿下”青萝哽咽着道。 “嗯,你先回床上去等着本宫。本宫和曲大人说会儿话。” “是。” 青萝退下之后,曲大人也是有些糊涂。低声问道:“太子殿下的用意是” 太子微微勾起嘴角,卖关子道:“过一阵子你就知道啦” “曲大人,她妹妹,明儿上午你就给本宫接到院子里来。本宫会和慧夫人打好招呼,让她跟着慧夫人。你只要送来就行了。” “是。” “这样,今儿递上帖子要来拜会的富贾士绅们,明儿咱们一块儿见了。明日中午,本宫在醉仙居做东,款待几位大人和这些有心的富贾士绅们,届时大人再把青萝姑娘给接来。好了,大人先退下吧。本宫再和青萝姑娘多玩儿一会儿,五更吧,大人再来领人。也免得叨扰了大人的好眠。” “是。下官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曲福城走后,太子又和青萝折腾了好一阵子,享受够了,这才睡去。 青萝却是睡不着。 太子到底是何用意呢如果她做得好,太子真的会把她接回来吗 身在风月场中,最了解的,就是男人的心思。男人,对于她们这些风月场所的女人,一直放在身边的,都未必能有多喜欢,更何况是已经送给别人的到时候就算宸王殿下被她弄得烦了,有将她还给太子的意思,太子也是不会要的。 说再把她接回来,就只是一句安抚她的话而已。 太子说得轻描淡写的,好像就真的只是兄弟之间的一个恶作剧而已,可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不然,太子直接吩咐她不就行了太子的命令,她也是不敢不照办的。可是太子却非要用她的妹妹做要挟。要真是一个玩笑,至于扣押一个人质吗 一定是一件大事,因为太子自己心里很重视,所以才要将她的妹妹控制住,以做到万全。 可这大事,到底是什么呢 一夜梦好,可是一早儿醒来,宸王却不太痛快。 “怎么了” “头疼。”宸王揉了揉头。 “昨晚也没开窗子,怎么会头疼这大夏天的,也不可能着了凉啊。”容菀汐关切道。 “爱妃什么时候也这么糊涂了本王说此头疼,非彼头疼啊” 容菀汐嗔了他一眼:“一大早晨的,什么事儿都还没发生呢,怎么就头疼了” “为注定要发生的事情而头疼”,宸王道,“昨儿下午,三淮这边的士绅富贾们,一定都已经把拜见的帖子给送上了。这些人的消息灵通的很呢。定好了今天具体安排整治三淮河道一事,我看大哥是一定会在今天见他们的。还要选施工的工人们呢从普通百姓中挑选,不如挑选那些富贾家里的劳工方便。干活儿有技术,而且” 宸王食指和拇指一搓,比了一个“钱”的手势:“大哥还可以从中大捞一笔。这笔钱,他能赚得平平安安的,不怕人查。” 容菀汐笑道:“他们爱来就来,太子爱见就见,你就只管作陪就是了,操心这多干嘛要是看太子赚平安钱眼红,你也想法子赚点儿” 宸王摇摇头:“我是有这个想法儿,但是没这个机会啊。钱一旦不平安了,就等于是自己搂了一堆尖刀回来,本王可不能做这种蠢事儿” “打个比方,如果有这么一个李员外,他家正好有一些船工矿工之类的,太子若要向他雇佣这些工人呢,直接和他交涉,比如说一百个工人,一个月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三个月下来是多少” “更何况工人们还不止一百个呢再加上一些技术方面的工人,价格更高。想来太子出发前,父皇一定和他说了,莫要搜刮民脂民膏,一定要以正常价格雇佣工人劳作。所以说啊,单是工人这方面,太子报上去的一千两白银的花费,是只少不多的。到时候太子把这白花花的银子送给这个李员外,李员外岂敢收啊转手儿就会偷偷给太子送回来。这钱,就进了太子的腰包。” 宸王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声儿:“你说,本王能有什么机会从中分一杯羹难道还能说,那个谁,李员外啊,你把那银子,给本王五百两那不是蠢么” ------------ 第一百八十二章:利字最大 容菀汐看他这一副嫉妒的嘴脸,笑道:“就一千两银子而已,值得你羡慕成这样儿” “哎呀爱妃”宸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太子所能得到的,岂止一千两啊他给李员外送去一千两,李员外就能给他还回来两千两,甚至是三千两。 这可是一个巴结太子的好机会啊,谁能放过哎再算上别的乡绅富贾的孝敬,大哥这一程啊,收到的得有这个数儿,还是少的。” 宸王伸出五个手指头来。 “那能怎么办呢殿下也就只能在家里嫉妒一下了。”容菀汐遗憾道。 但这钱,却并非全然是平安钱。只有在宸王打比方的那个故事里,太子能赚到的钱,才是平安的。这份儿钱,一旦有人捅到了皇上那里,其实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就说李员外有孝敬朝廷之心,非要白为朝廷出这一番苦力。就说太子事后却又将这些钱给李员外送回去了,不信可以让皇上叫了李员外过来问。 这事儿也就轻轻松松的结了。李员外既然贿赂了太子,就不可能卖了太子。更何况皇上也不可能真的叫人过来问。 可其他的钱呢却没有这雇工款的由头儿。而且这些人巴结太子,难道就是白巴结的,什么也不图不可能的事儿。 只要有有心之人抓住了太子收钱的把柄,再抓住了太子为人家办的事儿,妥妥儿地到皇上面前参太子一本。 估计她面前这位爷,就已经在想着算计太子的事儿了。一早晨的抱怨,也就是闲嚼一会儿罢了。 “所以说,你让本王去瞧着大哥赚钱,心里岂能舒服呢”宸王从床上起身,到了铜镜儿前,很自然地说道:“爱妃,给本王梳头。” “太子要是不赚钱,你才更不舒服吧”容菀汐笑道。 “爱妃诚知本王啊”宸王指了指她,深意笑道。 嫉妒呢,在场合恰当的时候,多少还是要表露出一些来的。越是表露出来,太子的防范性就越低。他这个大哥,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知道他若是笑眯眯的,反而是在心里算计着呢。但若是表露出来,反而是不在意的。 只是大哥啊,我要是真的让你给猜透了,接下来还怎么玩儿 容菀汐边给宸王梳头,边低声分析道:“太子府里的银钱用度甚多,姬妾、幕僚、暗卫、笼络心腹哪一个不要钱只要他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这资金用度是少不了的。可是皇家的俸禄就那么点儿,根本就不够他开销的。这一次来三淮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以后可不会有这么好的捞钱机会。” “但从报给朝廷的拨款请旨上动手脚,是绝对行不通的,所以他就只能将目标放在这江淮一带的富商巨贾中。狠狠搜刮一番是一定的。但是我觉得,太子虽然赚钱心切,却也绝对不会愚蠢到自己亲自经手这事儿,一定有一个人代他打点。而这个人多半是曲福城。” “是啊,所以我们只需要盯准了这个曲福城即可”,宸王道,“当然,其他地方也要留心一些。毕竟八字还么一撇儿呢,这事儿,咱们占不了先机,只能等太子行动了,再做应对。” 大哥贪财,其实也是情势所逼。什么事情用不到钱呢 说到这个“钱”字,他也不得不好好儿图谋一番啦。越是较量下去,用钱的地方就越多。总不能弄得王府里捉襟见肘的。 “这一阵子,你琢磨个生意,等回到京都,咱们就去干上一干。太子用这种方法儿捞钱,不可取。咱们有头脑,可以自己赚。” 自己赚钱不是不可行,但要做得十分稳妥。虽说风国商业发达,但这士农工商,到底还是商人居于最末位。要是让人知道了他们在外头儿有产业,指不定怎么参他们呢所以这产业,可办,但却一定要找一个十分理所应当的由头儿。 躲着,避免不暴露,是一定的。但也要又不怕暴露的打算。 “这事儿全权交给你了。如果想好了,需要用钱的时候,直接和本王说。” 容菀汐正觉着这不是一个好差事的时候,这差事就已经毫无商量地落在她的头上了。 想想,也没有说“办不了”这三个字。 是为宸王办,也是为了她自己。趁机自己弄一点儿体己钱,以备不时之需,不是甚好 “可以是可以,只是妾身要从中抽利。总不能提醒吊胆地为殿下白忙活吧” “好,你说,就当本王雇用你搭理了,你开个价。” 容菀汐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在他面前晃了晃:“三成儿利。” “三成儿利菀汐,你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你这岂止是狮子大开口啊,简直是趁火打劫啊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应该做什么难道不该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么就只让你做下动脑子的事儿,你就”宸王晃着手指指着容菀汐,好一番老先生的派头儿,教训起来还没完了。 “哎殿下”容菀汐将他的手指按了回去,“可是你让妾身去做商人的啊,如何能做好一个商人呢只要抓住一个字就行了,那就是利。商人无利不起早啊殿下,我要是想好好儿帮殿下赚到钱,不得先从里到外的,把自己当做一个商人吗这是干什么像什么,干一行儿爱一行儿啊” “强词夺理你做本王的王妃,怎么没有爱上本王”宸王嘀咕了一声儿,但是也不会和一个小女子计较这些蝇头小利的,大气地一挥手:“行行行,三成儿就三成儿赚了你三本王七,赔了算本王的。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再说。” “出事儿了妾身自己兜着,父皇那边,太后那边、皇后那边,都由妾身去分辨便是。既然想要赚钱,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 “你倒是懂得富贵险中求。只是如果真的出事儿了,你一个小女子,能分辨出什么来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打着的是什么算盘么明摆着的,赚钱,是为了日后离开本王而做准备” “只是本王也不怕你准备就让你自己瞎扑腾去,累死你,你也翻不出本王的手掌心儿。” “行了梳好了,别啰嗦了”容菀汐听着心里有气儿。心想等我真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声不响地离开你的那一天,我看你还能不能得意得起来挫败死你 “云裳进来服侍殿下洗脸”容菀汐向门外喊道。 早饭后,宸王和太子一道去府衙商讨具体施行去了。 宸王说,在让工部出草拟奏折之前,他已经将去岁巡视江淮一带之时,绘制的三淮河道图纸给了工部尚书,一年内,河道的变化不会太大,所以工部给出的最终规划做得很好,其实是不需要做什么大改动的。太子也不会做大改动的冒险。改动好了,是大功一件,改动得不好,却是惹得一身骂名。 好在宸王也觉得,只要按照工部拟定的规划稳妥进行,根据施工之后的实际情况稍做变通,就能达到很好的效果。所以这工程方面,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开工之后唯一可需要担心的事儿,就是太子会利用某些事情动手脚,害蔡大人、扶曲大人上位。 原本整治河道这样的事情,是应该派了工部尚书亲自跟随的。但皇上却只给太子派了两个懂得工程的工部侍郎前来,而且以朝中有事务要处理为由,故意让这两人晚一些出发,这两人至今还在路上呢,估摸着要明后天才能到。 意思也是明摆着的,就是想要历练太子一下。 太子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所以并不拖延着,反而故意赶在那两个工部侍郎到达之前启动开工仪式。为的,也就是向皇上表明,他有胆识有魄力,能独当一面。 皇上的心啊,当真难以捉摸。 一边儿在扶持宸王牵制太子、对付周家;另一边儿呢,却还是在对太子用心历练,显然并无废太子之意。 皇上这么做,若最终无废太子之意,可就是明摆着在坑宸王了。 宸王帮着皇上除掉了周家,太子登基之后,虽说不会傻到复用周家,但对宸王的能力,一定会有所忌惮。为了皇权的稳固,一定不会给宸王好日子过的。或许找个由头儿弄死宸王,都有可能。 现在太子还是有些顾及着兄弟情义的,没有杀宸王之心。等他做了皇帝之后,情况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啊,也怪不得宸王对那皇座有觊觎。你死我亡的事情,谁也不会傻到自己选择死路。 事后宸王会遭到太子算计的事儿,皇上是不可能料不到的。但即便料到了,却也依旧无法影响到他的决定。皇上所做的决定,不可能是因为亲情,而只能是因为利益。 皇者之心皆凉薄,即便对自己的儿子,却也是这般狠心算计。 及至晌午,有前院儿的一个小衙役来传话儿:“王妃娘娘,太子殿下在醉仙居做东儿,请王妃娘娘和慧美人还有卢美人,一道儿过去呢。” ------------ 第一百八十三章:强塞美人 容菀汐知道,今天中午的这一场宴饮,一定有那些送钱的“财神”在场。 人多眼杂,其实卢采曦过去是不方便的。 风国民风开化,皇子们的情事,在百姓们之间可并不是什么秘密。或许在场之人,早有人听说过宸王钟情于秦颖月的事儿了。如今再让卢采曦到场,可是证明了传言非虚。 但太子已经邀请,卢采曦也听到了。若是不让卢采曦过去,卢采曦一定对她记恨于心。 维护宸王是应该,但是为了维护宸王,而给自己找麻烦,就没这个必要了。 “采曦,你收拾好了没有”于是,还是乐呵呵地去叫卢采曦。 卢采曦应了一声儿,从带着秋燕,从西厢房里出来。 容菀汐叫上了初夏,到前院儿找了秦颖月一起,一路往醉仙居去。 太子宴请,一定是在最大的酒楼里了,所以并不难找。 太子包下的雅间儿是三楼最大间,一进门儿,果然好大的排场,在场的有十几人,一个个皆是衣饰华贵气度不俗,可见都是些有地位的人。 屋子左边是他们围坐着的大圆桌儿,右边儿有个美人儿在抚琴唱曲儿,是佳人居的听月姑娘。听月姑娘之前,有三个美人儿在羡舞,是青萝姑娘领着两个舞姬。 见容菀汐她们进屋,在座的除了宸王和太子之外,其余人都起身施礼。 略细数一下,知道到场的士绅富贾有七人。 “无需多礼,太子殿下做东儿,咱们都是太子殿下的客人,自在些便是。”容菀汐笑道。 几人应了一声“是”,便坐下了。 容菀汐和卢采曦一左一右地坐在宸王身侧,卢采曦所坐的椅子是稍微错后一些的。有一个富贾模样的中年人笑道:“多说宸王殿下可是真有艳福呀,王妃娘娘和夫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哪” 太子笑道:“周员外,本宫三弟的艳福,可不止这些哪” 说着,向歌舞那边招了招手儿:“青萝,你先停一停,过来一下。” 青萝应了一声“是”,垂首走近了。 “三弟,本宫记得昨儿你说,也喜欢青萝姑娘,是不是”太子笑道。 “随口一说罢了”,宸王道,“若是大哥也喜欢,弟弟岂能和大哥争” “本宫是很喜欢,但是三弟放心,这一次,本宫一定让着你”,太子看了秦颖月一眼,笑道,“三弟喜欢本宫的慧夫人一事,本宫事先不知情,无意间坏了三弟的好事。未免让三弟心里不舒服,本宫决定将青萝姑娘送给你。昨儿本宫已经替你试过了,好用得很哪” “三弟,不会因为本宫为你试过了,就嫌弃了她,不要了吧本宫也是一番好心,害怕这美人儿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岂能让三弟带回去,白费一人的月钱和口粮呢” 太子这一番话说的,真是让宸王无法拒绝啊。若是说不要,岂不是摆明了嫌弃这是太子用过的太子有心,把他自己喜欢的美人儿送给自己的弟弟,这可是对宸王爱护已极。若是宸王不知领情,反而嫌弃着,传出去,岂不是落得一个心胸狭隘的名声儿 宸王为难地看向容菀汐:“这个呵呵,爱妃,你看” 宸王看向容菀汐,又是这般为难的样子,意思显然就是不愿意要了。容菀汐岂能看不出来 但即便她说了不让宸王收,太子那边是一定会有应对的。说了也是白说。这一次,只要太子有这个给宸王送礼的心思,宸王就是拒绝不了的。 不过宸王已经这么说了,她顺着他的意思,拒绝一下也好,倒要看看太子有什么接下来的举动。因而放下了刚拿起的筷子,不悦道:“殿下既然知道妾身一定不同意,何必要问” “大哥,恕妾身冒犯,您也太不厚道了些。明明知道妾身和我家殿下新婚不到月余,还没等我家殿下对妾身的新鲜劲儿过去呢,就给他找了个美人儿过来。妾身可不依。今日妾身就胡搅蛮缠一回,说什么也不能收了青萝姑娘。” “菀汐,本宫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清闲一下吗不然三弟总是缠着你,我俩的事情怎么办都知道本宫喜欢你啊”太子笑道。 此言一出,出了宸王和容菀汐之外,所有人都险些惊掉了下巴 谁也没想到太子居然会这么说这未免有些太不成体统啊 容菀汐和宸王,也不是不惊讶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哈哈玩笑啦”太子笑道,“三弟莫要放在心上。做哥哥的一番心意,要是三弟不收下,可就真的是在防着大哥我了。” “本宫知道,因为之前本宫向将军求娶菀汐的事儿,弟弟心里一直不痛快。一直对本宫提防着。但本宫的为人,弟弟应该清楚,再怎样,本宫也不可能觊觎自己的弟妹啊,就像三弟你不会觊觎自己的兄嫂一样。三弟今日不想收这美人儿,莫非真担心着什么担心本宫的用意,像是刚刚玩笑出来的那般” 原来太子用的是这一招儿。这是学宸王呢,把话都挑明了说。越是挑明了,越显得自己坦荡。而别人若是不应下,便显得别人心内有鬼了。 太子倒是学得够快的。 宸王笑笑:“大哥哪里的话大哥肯割爱,将这美人儿让给弟弟,弟弟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 看了容菀汐一眼,随即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咬牙道:“好吧,弟弟就冒着这回家要被关在家门外的危险,收了这美人儿多谢大哥” 说着,十分感激地向太子一抱拳。 太子点点头,道:“三弟你能领会本宫的一番苦心就好,至于这谢不谢的,倒是无关紧要。你我兄弟之间,不要弄得那么生分。本宫是一心要和弟弟们以心相交,只愿弟弟们能与本宫一条心,共同辅佐父皇,将我们风国的国力,更加壮大。” 这话说的可真官方儿。好一副忧国忧民的储君模样。 “呵呵来,弟弟敬大哥一杯。”宸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躲过了接应太子的这一番假得让人反胃的话。 容菀汐忽然意识到,其实宸王原本也是不排斥青萝的。就只是给太子造成这么一个不愿意收的假象而已。她,显然又让宸王给当枪使了。 哎无妨了。就算别人当她是个妒妇,她也没必要在意。而太子曾经向父亲求亲的事儿,即便他不明着说出来,别人心里也是清楚的。 “青萝,你继续你的事儿去吧,等下一道儿随本王回去便是。不用再回你那歌舞坊去了。” “既然是大哥送个弟弟的,想必已经将青萝姑娘从佳人居里买回来了吧” “那是自然。” “大哥有心啦,不然别人可要说宸王强抢风月女子了”宸王说着,又敬了太子一杯。 真是好一番兄友弟恭的画面,看得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欣羡赞许的样子。 容菀汐懒得掺合进其中,只是静静地关注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吃得饱饱儿的,心满意足的。 宴散之后,自然是要带着这位拥有完美身材的青萝姑娘回去的。容菀汐倒还好,已改之前坚决不要的态度,一路上嘘寒问暖的。可容菀汐身旁的卢采曦,神色就不那么和悦了。偶尔瞟青萝一眼,都是一脸的鄙夷之色。 青萝来了之后,她们的院子里房间就不够用了。容菀汐站在院儿内度量了一下,便歉然道:“青萝姑娘,真是对不住,这院子里已经没有房间了。总不好委屈姑娘住奴婢们住过的房间。所以若是姑娘不介意,去隔壁的院子里住” “妾身住哪里都可以。”青萝道。 其实她长得并不美,只是身材和肌肤,当真是百里挑一的。 “姑娘在佳人居可有服侍的奴婢吗想来姑娘应该用惯了之前的奴婢。如今太子殿下将姑娘买了来,却是忘记给姑娘的奴婢也一道儿买来了。姑娘先将就一日,等晚上殿下回来了,我去和殿下说,让他将姑娘的奴婢也一并买了来。” “多谢娘娘。”青萝并没有推辞。因为在佳人居的奴婢,的确是她用惯了的。 如今自己忽然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总希望能有相熟的人陪在身边。 容菀汐将青萝安排在了一旁的院子,让她自己住正屋。 及至晚间宸王回来了,便和他说了要去佳人居买奴婢的事儿。 宸王笑道:“你还真上心呢。” “不然还能怎样既然人已经带回来了,还是照看得妥当一点儿吧。” “这佳人居是要去一趟。”宸王道。 “走,爱妃,你换一身儿衣裳,与本王一道去。” “好啊”一听说要去佳人居,容菀汐是很高兴的。 宸王倒是不解:“你高兴什么” “我想要看看江南的妓馆是什么样儿的看看是江南妓馆里的美人儿多,还是我们京都妓馆里的美人儿多”容菀汐边换衣服,边摇头晃脑道:“平生无所好,就爱看美人儿” ------------ 第一百八十四章:审问老鸨 “胡说”宸王摇头笑。 当然是胡说了,她平生的所好,多了去了。看美人儿,就如同欣赏美丽的景色一样,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太子会这么好心,真的只是送一个美人儿给宸王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儿。 从昨天到今天,宸王似乎有意促成太子这个猫腻儿似的。只是太子到底有何打算,还不得而知。这位青萝姑娘既然来自于佳人居,去佳人居探访一般,还是很有必要的。 容菀汐怀疑,青萝姑娘并非佳人居的舞女,而有可能是太子的暗士。故意趁此机会派到宸王身边,自此在宸王府中做细作的。 路上,低声将这怀疑说给宸王,宸王却道:“看起来不太像。青萝姑娘的确是软糯的江南口音,外人若是想学,话说多了,总是会有破绽的。今日在宴散之后,本王跟在你们身后,仔细听了她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十分正宗,一点儿京腔儿都没有。” “或许她本就是江南人呢。”容菀汐道。 “这一点倒是有可能的”,宸王道,“如果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那就一定是镇国公府那边安排的棋子,让她在这里搜集情报。刚好本王来了,就让太子找机会送给本王。只是安排出一个这样的棋子实属不易,若再想要培养出一个这样的花魁来,又需要多少时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镇国公府那边,未必会舍得舍。” “毕竟给本王送美人儿的机会是很多的,如此能收集三淮情报的暗士,却是难得。” 容菀汐也觉得宸王这一番分析有道理。若非如此,太子送青萝给宸王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只有到佳人居打探一番,再做猜测了。 佳人居位于闹市之中,中央偏北一点,三层的红色小楼儿,门口儿挂着大红灯笼。不同于低端妓馆,门口儿是没有那些揽客的女子的。到了门前,不闻喧闹浪笑之声,只闻丝竹管弦之音,倒是一个雅致的所在。 进入其中,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身着蓝色华服的美妇,盈盈走了过来。不疾不徐的,也是与其他妓馆的妈妈不同。 “二位爷,是听曲儿还是用饭还是约了哪位姑娘聊天儿解闷儿”上前的招待之言也是和别处很不同。 “我们来买人。”宸王直接道。 美妇倒是并不意外,笑道:“爷想要买什么样儿的姑娘是唱曲儿好的,还是跳舞好的我是这里的管事妈妈,我叫红姨。二位爷对姑娘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说,我去帮你们找来这样的人,供二位爷挑选,准保爷们儿满意。” “红姨,给我二人找间安静的屋子,我们仔细和你说。” “好嘞二位爷,请随我来。”红姨亲自招待他们上楼了。 找了一个二楼尽头处的安静雅间儿,宸王和容菀汐落座之后,直接两明了身份。 “红姨,本王是这一次随着太子殿下到三淮来督办的宸王。” “哎呦”红姨惊叹了一声儿,反应倒是快,直接噗通跪地,叩头道:“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无妨,红姨,你快快请起,不要拘束着。”宸王和悦笑道。 “是。”风月场所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所以也并未有多害怕,很快就平复了心绪。 宸王道:“太子买了这里的青萝姑娘送给本王,本王很是欢喜。但是念在美人儿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便想着要把在这里伺候姑娘的奴婢,也一应买了去。不知可方便” “方便方便”,红姨道,“自打青萝走了之后啊,春香就在屋内哭,哭了一下午了。奴家看着也是心烦,如今殿下有这个意思,可是帮了奴家的大忙了不然奴家之里,也养不起她这个闲人。伺候上等姑娘伺候惯了,让她去服侍那中等姑娘、下等姑娘,指不定又给我闹出多少乱子来呢” “殿下等一会儿,奴家这就去把春香那小丫头给叫来。” “不着急”,宸王笑道,“红姨且坐下说话儿,本王还要问一问关于青萝姑娘的事儿呢。青萝姑娘到本王身边儿来,本王是极喜欢的,少不了要做一些讨好她的事儿。想要讨好美人儿,就一定要了解她的喜好,甚至于了解她的一切。红姨,你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青萝姑娘的事儿,都给本王说一说。” 红姨听宸王这么问,心内犹豫起来。曲大人买了青萝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不要把青萝还有一个妹妹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如今宸王过来,是不是套话儿的 曲大人是他们头顶上的正经皇帝,宸王的这个天官儿再大,下凡这么一阵子,回去了也是管不到他们的。所以自然还是遵从曲大人的意思。 听着红姨从青萝姑娘八岁时被卖到佳人居说起,一直说到她被曲大人买走,期间哪一个豪客瞧上她她不从啦、哪一位老爷要买她他不干啦、哪一个公子要为她赎身她不同意啦都说得一清二楚的,甚至连人家的容貌都记得。 容菀汐和宸王却只是无奈地相视一眼,觉得这些话除了能证明青萝姑娘的确自小儿在佳人居长大、或者红姨编故事的能力极好之外,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谁把她卖来的”宸王打断了红姨正在讲述的吕公子,问道。 “是她后母。”红姨说得痛快。 她不是不知道这话不应该说,而是故意装糊涂。既然曲大人只说,不能把青萝还有一个妹妹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并没有说不能向任何人说起青萝的家事,那么宸王问起,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果对于宸王的一些实质性的问题,她都不回答的话,反而会惹得宸王怀疑。惹恼了宸王,王者一怒,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她都只有乖乖说出来的份儿。当下死和等一会儿再死,自然要选择后者啊。 “她们家是做什么的是淮滨人士吗”宸王又问道。 “这个”红姨道,“我不知道啊,只是瞧着她后母是有些眼熟,可能在哪儿见过吧但是不是淮滨人、做什么的,奴家就不知道了。” 宸王笑笑,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按在桌子上,“她后母一定是淮滨人士,不然一个女人家,怎么会走这么远来卖人呢” “本王觉着,要么她爹是个连自己女儿都不认的畜生,要么就是她爹已经死了。不然如果她爹是个能管事儿的一家之主,不管走出多远,她后母也是不敢把人给卖了的。就是说人丢了,回家都没法儿和自己的男人交代。而既然她爹是个不敢言语的窝囊废、或是已经死了,她后母又何必舍近求远” “三淮这边多富庶啊,到处都是妓馆。更何况红姨你买人,难道不问清楚这卖人之人的来历若是个逃犯可怎么办不知根底儿的,你也不敢买啊。所以就算青萝她家是淮滨乡下的,你也会弄清楚是哪个村子、哪户人家的。” 听到宸王这么说,红姨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啊不愧是皇上的儿子、京都城里的王爷啊,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即便是她见过的最有地位、最精明的客人,都及不上宸王的半分啊 “这个呵呵呵呵”故意笑得自然一些,边想着应对之法。 “你把该说的,都告诉给本王,本王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卖了你。说得好,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你的。说得不好它也是你的。本王会用它给你打一口上好的棺材,风光大葬。” 宸王笑得这么温和,但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红姨退都软了。 但还故做镇静,有些哆嗦地笑道:“时间时间太久了,殿下又问得突然,奴家一时糊涂,没想起来。” “好,那本王给你时间想。一盏茶的功夫,够不够”宸王问道。 “够了,足够了”红姨应道。 宸王可是一个狠角色啊,如果不说实话的话,可能自己的小命儿真的没了。人家可是个王爷,别说是碾死她了,就连碾死曲大人,都是轻而易举的。而且宸王这么聪明,弄死她之后,自然有办法避免了被人说草菅人命。所以她死了,也是白死。 这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选择,现在死和以后死,自然还是要选择后者了。 渐渐平复了心绪。决定要说,那便通通快快地说,或许还能讨得宸王欢心。 “奴家记着,青萝的父亲原是在城南开米铺子的,后来得了重病,死了。那时候青萝才八岁,她后母自然不可能带着这么一个非亲生的拖油瓶,就把她卖了,改嫁到别处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不对”,宸王很肯定的说道,“她家原本是在城南开米铺子的、和她父已死这事儿,你说的是真的。但她后母改嫁到别处去这事儿,却未必是真的。而且对于她家的人口,你也没说全。” 听了宸王这话,红姨已是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宸王怎么能猜的这么准的 ------------ 第一百八十五章:直接去找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眼中满是赞叹的神色。 如果青萝的后母改嫁到别处去了,那么青萝的家世就无从考量了,这其实也就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刚才宸王问红姨的时候,红姨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何必要说不知道说不知道,明显就是想要掩饰青萝的家世,而掩饰,便证明了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事儿了。 又或者说,即便青萝的后母真的改嫁了,但青萝还有一些其他的亲人在这边,也是可以被人找到的,那么红姨仍旧要掩饰着,不让他们找到。 若非这两者,红姨先前的掩饰就是没有意义的。 “说吧。”宸王点了点桌子上的银票,“红姨是想要用这些银票去买衣裳、置办首饰,还是想用它来买棺材。可就全看你接下来的话了。” “哎,奴家这就说奴家不是要瞒着殿下,这不是还没说到这边儿呢吗”平复了心绪,红姨笑得还是很正常的。 “青萝姑娘还有一个妹妹,在城南的王员外家做奴婢。因为当时年纪小,且长得又不如青萝姑娘好看,所以是做不了姑娘的。她后母急着带钱改嫁,将她妹妹用便宜的价钱卖给我,让我做使唤丫头的。我瞧着可怜,就留了两年。” “后来也是实在没什么用处,青萝呢,又不想要让她妹妹也在风月场所里,刚好和王员外处得比较好,就让王员外带回家里,做使唤丫头去了。她后母是真的改嫁了,嫁到哪里去了,我也说不准。只是听人说,嫁到淮阳去给人做小了。哎,谁知道呢。” 宸王点点头,将银票推给了红姨:“她妹妹叫什么姓什么” “他们家姓吴,叫叫秀玉吧反正青萝姑娘的本名叫做秀娥。嗨,忒土气了要是用这个名字啊,她就是舞跳得再好,身段儿再好,在我们这风雅的地方,熬一辈子也熬不出头儿去” “红姨,钱你收好,记着,别和任何人说,我们来这里是打探青萝姑娘的底细的。若是有人问起,就只说我们是来香的,知道了吗” “是,殿下放心,奴家是绝对不敢乱说的。” “嗯,去将春香叫来吧。多少银子” 红姨忙收了这一百两,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春香是我们佳人居里的上等丫鬟,但既然是殿下要买,奴家是不敢多要的。就给个买来之时的本钱吧,十两银子。” 容菀汐一听,这就是狮子大开口了。这佳人居里的下等姑娘,估计也就十两银子吧。只是一个侍奉姑娘们的小丫头,就要这么多银子了 可宸王财大气粗,痛快得很呢,直接给了十两现银。霸气道:“去叫人吧。” “奴家这就去”红姨收了银子,乐颠颠地去了。 出了房门,却是抹了一把冷汗,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太吓人了 不多时,红姨叫了春香过来。 小丫头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裳,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儿很清秀。听说要去宸王府继续服侍青萝,已是乐得掩不住喜色了。 眼睛肿得像是两个大桃子似的,笑得却是开心得很。轻快地施礼道:“奴婢拜见殿下。” 宸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也是个美人儿哪” 春香低着头,不敢看宸王。 “走吧,随本王回去过好日子去”宸王起身出门儿,在她水嫩嫩的小脸儿上捏了一下。 春香连羞带怕的,更加低了头。 出了佳人居,先将春香送回了青萝的院子。青萝见了春香,对宸王和容菀汐是好一番感激。但只是对容菀汐说了几句好话而已,却并未对宸王说什么,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和宸王拉近关系的意思似的。 容菀汐只以为青萝是不愿意跟着宸王,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是出了院门儿,宸王却摇头道:“蹊跷,蹊跷得很哪” “人家不待见你,就是蹊跷了你怎么就这么自信呢” “常在花丛走,该有的自信还是必须要有的。” “哎爱妃”宸王拽住了她,“你怎么忽然蠢笨起来了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再随本王去一个地方。” “走吧。”容菀汐也没问宸王要去哪儿。宸王要去的,应该是城南王员外家吧 但是宸王却带着她到了前院儿,太子的院子。 宸王在容菀汐耳边说了几句话,自己进太子的正屋去了。 容菀汐得了宸王交代的差事,到东厢房秦颖月的房间去。 “殿下们要说整治河道的事儿,我也插不上嘴,还是到夫人这里聊会天儿,更自在些。” 秦颖月不知道容菀汐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出于礼数,自然还是要好好招待着的。笑道:“昨日落水,多亏了娘娘相救。妾身是不会水性的,若是没有娘娘相救,只怕这条命已经没了呢” “夫人莫要放在心上,举手之劳罢了。” 容菀汐坐下了,也不客气,自己拿起茶壶来斟茶。 “呦,不热了啊”容菀汐笑道,“其实夏日里啊,最应该喝点儿热茶的。去一去湿气、发一发汗,身子就舒坦多了。” 秦颖月听了,叫丫鬟道:“小桃你去小厨房烧些热水,冲一壶热茶来。” 小桃站在西厢房的门口儿应了声“是”,往小厨房去了。 又闲说了几句,容菀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初夏带了干玫瑰花儿来,我去取来,咱们泡花茶来喝,更是解暑热。” 说着,就起身要自己去取。 “岂敢让娘娘亲自劳烦让底下的丫头去吧。”秦颖月道 “也好。”此时容菀汐是刚好站在房门口儿的,便直接向西厢房那边喊道:“小丫头,你出来一下” “夫人有何吩咐”从小桃的屋里头,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你去本妃的院子,找东厢房的初夏,问她要我们从王府里带来的玫瑰花儿。” “是敢问娘娘,娘娘的院子可怎么走呢”小丫头倒是很乖觉。 容菀汐笑道:“后院儿就是了,你绕过去就看见了。” 心里不禁赞叹宸王料事如神。果然,秦颖月这里,有一个未曾见过的新面孔。虽说隔着一段距离、且又是夜里,看不清楚那小丫头的容貌。但想来,应该就是秀玉了。 容菀汐根本没问秦颖月关于这小丫头的问题。因为这小丫头刚刚和她说的话,就已经能证明她的身份了。如果是秦颖月从太子府里带来的丫鬟、或是曲大人府中的丫鬟,怎么可能不知道宸王在哪个院子呢 且这小丫头起初并不认识她,是问她“夫人有何吩咐”,随后等她自称了“本妃”,这才知道她是王妃娘娘。 如此,就完全可以断定了这小丫头的身份。 容菀汐继续和秦颖月谈笑如常,但秦颖月心底里却犯起了嘀咕。依旧和容菀汐谈笑着,却是在心底里仔细揣摩着容菀汐此来的用意。细细揣摩了一会儿,就知道了,容菀汐此来,就是为了秀玉。是要确定秀玉是不是在她这儿。 今天上午,太子忽然让人送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给她,只说让她好生看管着,起初她是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意思的。但是经过今天中午的事情之后,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太子将秀玉送到她这里,是为了牵制住青萝。 仔细看来,秀玉的眉眼儿,和青萝是很有些相像的。只是身段儿生得不好看,臀部宽大,双腿粗壮,上半身却单薄得很,以至于没有她姐姐那样的富贵命。 但秀玉也不知是受到了谁的恐吓或是什么,问她底细之时,她只说自己是在王员外家里做工的,曲大人瞧着她手脚伶俐,因着府里的丫鬟不够用了,就把她买了来。这一番话,一定是有人教她说的。 她是青萝的妹妹,太子想要用她牵制住青萝,却又不能让宸王知道有这一番牵制。但是宸王哪儿是这么好糊弄的呢这不就过来查了 而且她可以肯定,宸王在过来之前,一定还查了其他的地方,将这位青萝姑娘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的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宸哥是比太子更聪明、更有谋略的。只是可惜啊,宸哥不是太子,与皇位的距离,又远了一步。太子只要再迈上一步,就是皇帝,只要不蠢到家,登上皇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宸王若想要登上皇位,要走上两步、或者三步,而且要极其聪明、一点儿错处都不出才行。 所以将宝押在宸王身上,还是太危险了些。但也绝对不能彻底放弃他,要用心吊着。 秀玉取了茶来,容菀汐依旧没有对她表现出丝毫的在意,只是当做一个普通的小丫鬟而已。 与秦颖月闲聊了半个时辰,自然谁都不可能说和宸王有关的敏感话题,说的无非是一些于女子妆容、保养方面的话罢了。宸王在正屋门口儿招呼了容菀汐一声,容菀汐总算能结束了这煎熬。 出了太子的院子,容菀汐对宸王投来的探寻的眼神儿,给了一个点头的肯定回应。 “呵呵”宸王勾起嘴角,有些轻蔑地笑了。 ------------ 第一百八十六章:恐吓手段 “我看哪,大哥就是闲出病来了。 ” “可是”容菀汐觉得有些说不通,但因为是在外头,也就没问出来。 回到他们的房中之后,才说道:“既然我们真的找到了秀玉,也就证明,红姨大部分的交代都是真的,所以青萝姑娘应该没有经过细作的训练。而且我看她也不像是个有胆识的,太子把她放在这里干嘛” 容菀汐觉得宸王已经想出来了,所以自己懒得想,直接问宸王,刚好可以给她一个卖弄的机会。 “哼哼”宸王得意地坐在小书房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儿,“我还没想清楚呢” 听得容菀汐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敢情儿您老人家这一脸得意的样子,只是在给自己撑场面呢这话说得,对得起您这通身释放出的气场儿吗 “不用去想那么多”,宸王在沉默半晌之后,忽然起身,对容菀汐道,“你去把青萝给本王叫来。” “啊是。”容菀汐应了一声儿,乖乖去给他叫人了。 不多时,叫了青萝姑娘进屋,随手关上了房门。 宸王又吩咐道:“窗户也关上。” “是,殿下”容菀汐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儿。 “青萝啊”宸王在垂首站在小方厅儿内的青萝身旁来回踱步,上下打量着她,“在这里这一下午,还习惯吗” “习惯。”青萝道。 语气不算有多恭敬,但也不算冒犯。可与热情、娇羞,是完全不沾边儿的。 “那就好”宸王又回到书房去,在椅子上坐着,将腿搭在书桌儿上,好不惬意。向青萝招了招手:“你过来。” 容菀汐坐在厅中的圆凳儿上,守着桌子上的一碟瓜子儿,开始了嗑瓜子看热闹的逍遥生活。 “你坐下,别拘束着。”宸王指了下小书房墙边放着的两张椅子。 青萝故意离宸王远一些,在第二张椅子上坐了。 “但本王觉着,你妹妹在曲大人的府宅里,过得却是不太舒坦的。不如本王把她接到身边儿来”宸王笑道。 听到宸王说起了她的妹妹,青萝一凛,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在太子那里你说,万一有谁一不小心,把她给杀了这可如何是好呢毕竟是一条人命,死人的事儿,总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儿。但本王却觉得,如果有人一不小心把她给杀了,对青萝姑娘你而言,反而是好事儿。青萝姑娘,你说对吧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的,可是憋屈得很呢。” 宸王随意说着,就好像聊家常儿一样,但青萝已是愈发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觉得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本王觉着,你妹妹这条命,是留不住了。”宸王说得很肯定。 听得青萝“噗通”跪地,重重叩头道:“殿下息怒啊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和妹妹没有半点儿关系。殿下若是恼了,就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奴家身上吧,千万不要把奴家妹妹也牵扯进来。” “可是大哥已经把她牵扯进来了,所以她注定活不了”,宸王道,“就算本王不对她做什么,一旦你完不成大哥交代给你的任务,以大哥的脾气,你们姐妹俩都难逃一死。” 青萝跪在地上垂首,不敢说话。 一时,屋内安静得只有从小厅儿里传来的,嘎嘣、嘎嘣的嗑瓜子的声音。 宸王被这声音吸引,向小厅里看了一眼。见容菀汐像是护着宝贝一样,捧着那瓜子碟子,磕得正起劲儿呢。 容菀汐嘴里边嗑着瓜子,边看着小书房这边 看热闹,真有她的。 宸王摇头笑笑,连带着对青萝的语气也和缓了些:“说吧,大哥让你过来做什么” 青萝垂首不语,仍旧不说话。 “你和本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本王可以确保你妹妹无事。但若你不和本王交代你妹妹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你该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本王身边儿的,可以放暗箭的人,数不胜数。” 青萝垂着头,仍旧纠结着 最主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太子让她做的事情,看起来就真的只是在和宸王开一个玩笑而已啊。 宸王也不着急,而是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看着那个在小厅里嗑着瓜子看热闹的人儿。 瓜子送到嘴里,嘎嘣嘎嘣的,一个接一个,眼睛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样子,怎么像个正在磕东西的小老鼠似的 宸王看得有些失神儿,青萝忽然开口,吓得他的屁股在椅子上跳了一下。 有些不耐烦地听去 “太子殿下就只是让奴家给殿下找不痛快。太子殿下说,殿下是个笑面虎,他最讨厌殿下您这假假惺惺的嘴脸,所以就让妾身在您说和气话的时候,故意拆穿您就行了。尤其是在人前,一定要让您觉得下不来台。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吩咐了。” “其实奴家也觉得好奇,太子殿下大费周章的就只是让奴家做这么简单、这么无聊的事儿,有必要吗奴家想不通,但妹妹在殿下手里,奴家也就只好答应下来。” 宸王想了半晌,道:“这样吧,要么你死,要么你妹妹死,你选一个。” “殿下,奴家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啊太子殿下真的只让奴家这么做而已,其他的真的没有啊求殿下明鉴,饶了奴家和奴家的妹妹吧奴家一定不敢真的找殿下您的麻烦的,一定好好儿侍奉殿下。” “可是你不找本王的麻烦,就等于没有完成皇兄的嘱托。你没有完成皇兄的嘱托,就等于让你妹妹去死。而你完成了太子殿下的嘱托呢,又惹恼了本王。惹恼了本王,就是你死。所以你说,本王给你的这两个选择,是不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你必须要面对的” “所以痛快一点,说吧,选择哪一个。” 容菀汐嗑着瓜子儿,看宸王这般咄咄逼人,真的是很心疼这个跪在地上啜泣不止的美人儿啊。 这一次,容菀汐吃不准,宸王到底会不会杀了青萝。 很可能,青萝说选择前者,宸王随即就会手起剑落,以绝后患。而在出剑的前一刻了,宸王的脸上,仍旧是挂着笑意的。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不杀。 因为这是太子给他送来的人,如果不明不白的死了,指不定太子会拿此事怎样大做文章呢 哎死了,大做文章 太子让青萝当众忤逆宸王、给宸王找不痛快,难道是为了 听得小厅儿里嗑瓜子的声音停下来了,宸王又看向那只小老鼠:“你想到大哥这么做的用意了。” “嗯。”容菀汐点了点头。仍旧保持着瓜子刚送入嘴里的动作呢。 “说来听听。” 容菀汐看了青萝一眼。有些不忍心加重这女人的悲苦。 “无妨,你说说看,或许你说的不准呢”宸王笑道。 “青萝姑娘,在太子把你送给宸王的那一刻起,其实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那就是死。” 容菀汐看着她那可怜的背影,缓缓道:“你是太子送给宸王的礼物,如果宸王珍惜,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意便会更进一步,外人看来,可是好一副兄友弟恭的和平之相。但若宸王不珍惜,因着你惹恼了他,而把你给杀了,你说,外人会怎样评论会说太子的不是么不会。外人会说,宸王实在太目无尊长了,太嚣张了。” “你觉得,从目前位置太子对你的吩咐来看,太子的用意是想要和宸王做人人称羡的好兄弟,还是想要让别人诟病宸王、顺带和赞许他” “本妃觉得,你虽然没胆识,但脑子还是够用的。如果冷静下来想一想,不难想出答案来。”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后者。 只要让外人知道,太子送的礼物不懂规矩、不和宸王的心意,那就足够了。剩下的事儿,不用宸王来做,太子会帮宸王“解决了麻烦”的。 但是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个解决麻烦之举,是宸王做的。 “殿下会会杀了奴家吗” “不是本王会杀了你”宸王有些无奈,觉得和蠢女人交流,真是一件费心的事儿,“而是大哥,大哥会帮本王杀了你的。但是这个罪名,会压在本王的头上。就像本王如果派人悄悄儿毒死了秀玉,她死在太子的院子里,别人第一个想到的,也会是太子。所以大哥派人悄悄儿杀了你,别人一定会认为是本王杀的。” “大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栽赃。本王这么说,你能听明白么” “你的命,不握在本王的手里,而是握在那个等着在暗处下手的,太子的手里。他在暗处,本王在明处,如果你不配合,本王保不住你。” 听得宸王一口一个“杀”字,青萝已经吓傻了。其实宸王绕来绕去的,说得并不清楚,她要仔细消化儿好一会儿,才能把这事儿给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却是更害怕了 “求殿下救奴家性命殿下让奴家怎样做,奴家就怎样做,一定配合。” ------------ 第187章 :施工之错 。只要你配合,你们两个都能活。非但能活,而且还能跟本王去王府里过好日子呢!” “奴家不求能过好日子,只求能和妹妹都活着。若是奴家死了,留妹妹一人在这世上,奴家不放心”,青萝重重叩首,“求殿下救奴家姐妹二人的性命……” 宸王点点头,道:“你先回去。接下来只管按照太子的吩咐做就是,越是做得好,本王才越能帮你得生。” 显然青萝是不明白的,宸王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你只管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做。本王让你做的,绝对是对你有利无害的事儿。如果想要跟着本王,你脑子不够用不要紧,只要听话,就绝对不会有苦头儿吃,明白吗?” “是。”说到“听话”,青萝倒是能做得很好的。 “千万不要表露出什么来”,没办法,她太蠢了,宸王就只能多啰嗦几句,“如果你哪一下表露得不自然,被太子那边看出了破绽来,没等本王解救呢,你和你妹妹就都死了。所以拿出你在青楼里逢场作戏的本事来,就演你不知道太子的实际用意,就演你平时该有的样子,明白了吗?” “是。”青萝又应了一声儿。 宸王摆摆手:“退下吧。” “是……妾身告退。”又是很听话的应了。 青萝走后,容菀汐总算放下了那个瓜子碟,到小书房去,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宸王嘴角一勾:“仍旧是将计就计。做兄弟的,总不能让大哥白忙活这一回,总要让他尝到一些胜利的甜头儿。此时越高兴,以后跌得越重啊……哎……本王有什么办法呢,你说是不是?总不能坐着等死啊!” “行了吧你,就是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装什么忠厚纯良的笨熊?” 在计谋方面,容菀汐还是能把他看得透透儿的! 接下来,应该还有好几场好戏可以看呢! …… 接连几天,一直在忙整治河道的事情,倒是风平浪静的。 倏一个月的时光已过,直到有一天,宸王一脸阴郁地进了屋。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容菀汐在跟青萝学刺绣,随口问道。 这一阵子没有在公开场合带着青萝的机会,容菀汐担心情青萝自己在房中瞎想,沉不住气再弄出乱子来,就每天一早儿都让初夏或知秋过去叫她。把她叫过来给自己做老师,教她刺绣。既能看着她,也能打发了这无聊的日子,还能学到一门儿不错的手艺。 至于宸王说的那做生意的事儿么,容菀汐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现下最赚钱、且最不容易引起朝廷注意的,也就是酒楼和客栈了。而这些生意,也不是在江南这边能谋划得了的。还是要等回到京都城,在京都城附近的几个城镇里转一转,实地考察一番。 宸王不回她的话儿,自己去小书房里坐着去了。 青萝见此,起身告辞。 宸王伸着脖子向窗外看了半晌,确定青萝走了,这才道:“淮安那处的施工出了问题,大哥已经一本奏折送到京都去了,快马已经在路上了。这一次蔡大人的三淮盐道之职,可是彻底泡汤啦……” “殿下没有小心着么?怎么还是让人钻了空子去?” “这不是小心的问题”,宸王说着……忽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伸出手来向容菀汐摇了摇,“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噗……”敢情儿一进门儿的架势,是吓唬人呢? 容菀汐警惕地关上了门窗,笑道:“怎么个掌控法儿?” “现在还不能说,要等回京都后的过一阵子才行。到时候儿本王不说,你也能想清楚了。” “切……我还不想听呢!”容菀汐又去开了窗户门儿,觉得自己是多余费这个力气。 掌控之法他要卖关子,但事情是怎么回事儿,总可以说一说的吧? 好在宸王还算厚道,并没有在此处和她卖关子。 原来是淮安那边刚修好的河道出现了严重淤积,太子一番调查的结果是,蔡升勘验不力,工人们将拓宽的位置偏移了一尺,蔡升却没有发现。在整个监督施工的过程中,就任由他们在偏移的位置上拓宽,真正最需要拓宽的一尺,却置之不管。及至最后完工查验,却依旧没有发现问题。 可蔡升说他得到的图纸上标注的位置,和工人开工拓宽的位置是一样的。在开工之前,他有拿着图纸去和工头儿确认过,两人都确定了,这才开工的。 于是太子下令到淮安府衙和蔡升的私宅院落去搜图纸,又找工头儿来对质。太子拿到的图纸上,标注的开工位置,明显与实际的开工位置不同。而问了工头儿,工头儿也确定了,当初他看到的图纸,就是太子搜出来的这份儿正确的图纸。之所以偏移了,是因为蔡大人的一句话。 蔡大人说,“刚刚我们不是校对过了吗?应该在这里施工”。 所以,工头儿就只能按照蔡大人所指的位置,抡起了凿子。 “大哥就问老蔡了,说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老蔡能说什么?只能实话实说啊,说,‘有。但是他们最先下凿子的位置,的确比图纸上的近了一尺啊!’大哥就恼了……” “说,‘好你个蔡升,如今人证物证聚在,图纸是正确的图纸,工头儿也指明了是听你的意思才下错凿子的,你却还敢狡辩!你胆子不小啊!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视本宫之威严于无物,视皇家威严于无物!既然你说你有理,本宫瞧着,本宫掌握的这些证据也有理,那么咱们就让父皇去分辨一下,到底这理儿在你我哪一方。’” “所以啊,折子就送上去了。开得错后了一尺吧,其实如果早发现了,一定是不要紧的,再补着开凿回去不就行了?可问题是,已经出现了淤积,这才发现,这淤积已经给往来船只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商人们是怨声载道的。百姓之中也是议论纷纷,可谓民怨沸腾啊!哎……蔡大人这一次啊,能保住乌纱帽就是万幸了。” 宸王一再强调这事情很严重,但却像是说故事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儿紧张的样子。以至于容菀汐也实在无法把这事儿想得有多严重了。 因为是开着窗户门儿的,容菀汐也知道在别人家中,说话是不方便的,因而凑到宸王耳边,低声道:“那图纸,是太子让人掉了包的吧?之前给蔡大人的,就是错的图纸,之后却拿出了一张对的来。” 宸王点了下她的鼻子,道:“对啊,就是这么回事儿,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 “咦?”容菀汐眯着眼睛看着他,“真的没有吗?” ------------ 第188章 :尽在掌控 。 繁星璀璨,洒落在淮水之中。一阵阵清凉的风吹来,夹杂着湿润的水汽。夏夜里在淮水中行船,要比白天更为惬意。 “啪!” “妾身该死……妾身该死……殿下恕罪……” 容菀汐正手搭在穿侧板上吹风,忽而听得大船舱内,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先是什么东西碎裂在地上,后是一阵哭求。 在甲板上表演着的淮戏仍在继续,容菀汐只将注意力放在淮戏上,懒得去注意船舱内的情况。 看来是青萝和宸王在演戏呢。一定是青萝按照太子的意思,不停地在找宸王的不痛快,最终“惹恼”了宸王,或是宸王摔碎了什么东西,或是宸王一怒,吓得青萝摔碎了东西。总之,这一场戏所要表达的就是,宸王不喜欢青萝。 沉浸在淮戏之中,渐渐完全忽略了船舱内的情况。 “娘娘好惬意呢……”身旁,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殿下发火儿了呢,娘娘不去陪陪殿下,劝说一下?”卢采曦低声道。 容菀汐故作惊讶地问道:“哦?怎么就发火儿了?” 卢采曦低声道:“是青萝……不开眼的,也太不会说话儿、太不会行事儿了!多亏了咱们殿下是个好脾气的,不然直接杀了她都不为过。” 容菀汐笑笑,也没有问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卢采曦却继续道:“原本说了一些不太讨喜的话,已经让殿下觉得很没脸了。眼瞧着殿下不愿意再饮酒,几位老爷和大人们笑着劝酒,其实也不过就是玩笑而已,谁敢非要逼着殿下饮进去不可啊?可她倒好,没个轻重的,随着大人老爷们一起劝。男人们的事情,哪儿有她说话的份儿呢?没轻重的多嘴还不够,竟然直接给殿下的酒杯中斟满了酒,递到殿下嘴边儿去了!” 卢采曦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她这一番讨人嫌的举动啊?殿下一扬手儿,就把那酒杯打在了地上,一脚踹在了她身上……哎呦,踹得可重了呢!” 容菀汐笑道:“想不到一会儿工夫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妾身倒是没什么的,回到王府中,与她平日里是不多相见的。只怕苦了娘娘,每日里被她扰着,怕是不得安生呢。”卢采曦低声道。 这青萝啊,虽说性子上的确讨人嫌,可身材却是百里挑一的。至少放眼宸王府里,是没有人能及得上她的。若是带回府中去,哪一****忽然开窍儿了,明白事儿了,可是一个大麻烦。还是趁此机会撺掇着,趁早将她打发了的好。 “平日里咱们也都是各过各的,她和你们的来往都不多,和本妃是更没什么来往的了。毕竟是太子殿下送给殿下的美人儿,就算殿下不喜欢,咱们也要高看一眼,什么事儿都不能错了她的。”容菀汐笑道。 “呵呵……也是啊。”卢采曦见这一番撺掇不奏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太子送给殿下的人,殿下是不好随意丢掉的。不然岂不是轻视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好心? 也罢,回到王府里,如果她想要闹什么幺蛾子的话,有的是办法治她。 一宴罢了,回到曲大人府上,已是深夜里。 宸王到青萝的屋子里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不多时,就听到了春香的一声惊呼――不好啦,姑娘死啦! 容菀汐看了若无其事在脱外袍的宸王一眼,问道:“怎么弄的?” “就是把她弄晕了而已”,宸王道,“等下扔到河里去,让她顺流而下,谁也不知道她是真死还是假死。” “救人的人准备好了?” “当然”,宸王道,“本王做事,岂有不妥当的?” 等着太子动手,那可就是真死了。他们自己动手儿,这“死”,只是暂时的。 “娘娘……不好啦!青萝姑娘死啦!”春香急着跑了过来。 “这小丫头可比青萝机灵多了,一点就透。明明还有气儿呢,演得多逼真。”宸王道。 “行了吧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容菀汐故作惶急的样子,冲出房门问道:“怎么回事儿?”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原本姑娘已经要就寝了,说是渴了,就喝了一杯茶。刚喝完茶,正在换衣裳呢,忽然就喘不上气儿来了,挣扎了没几下儿就……就没气儿了!”春香哭哭啼啼的说道。 边说边抹眼泪儿,但实际上,眼睛里是一点儿眼泪儿也没有的。只是眼睛被手指头搓得有些红而已! “快!随本王去瞧瞧!”宸王披着衣服,也是好焦急的样子。 “呦……这是怎么了……”卢采曦伸着懒腰出来问道。 “死人了,妹妹不要跟去,可是会被吓着的!快回房去休息,我随殿下去处理了这事儿!”容菀汐很关切地回了卢采曦一声儿。 卢采曦在门口儿停了一会儿就转身回房了。要是真死了,也是青萝的造化。现在死了,总比到王府中讨人嫌,被人暗地里玩儿死要好得多。只是死得未免也太蹊跷了吧?晚宴的时候刚冒犯了殿下,这就死了? 她还是不要去趟这一趟浑水为妙。 容菀汐和宸王到了青萝的院子前,见太子正站在院门口儿呢。 “怎么回事?怎么锁着门呢?” “是奴婢锁上的”,春香道,“奴婢怕死人的晦气冲出来,不吉利。在奴婢的老家啊,死人的院子,都要锁门三天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快开开!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太子道。 “是啊,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喝了一杯茶,人就死了?”宸王也紧跟着诧异道。 说话间,雷停和卓酒他们已经过来了。 春香哆哆嗦嗦地开了门,先跑了进去。 “姐姐……姐姐……”忽然,自院儿门外响起了一阵哭号。 太子眉头一皱,回身看向追着秀玉跑的小桃和秦颖月,很是不悦:“怎么回事?忽然发什么疯?哪儿来的姐姐?你们快把她给抓回去!别让她伤着人!打前几日起,就发现这小丫头不太正常了!” 太子是扬声说着的,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姐姐……”秀玉发了疯似的向这边跑来。 及至近前,太子忽然快步一闪,迅速出手,将她打晕了过去! 太子亲自出手打晕一个婢女,可是件稀奇的事儿! “殿下……妾身有罪!”秦颖月追了上来,慌忙跪地。 ------------ 第189章 :瞒天过海 !你说是不是啊,大哥?” 宸王一通儿抱怨,听起来不过是个向兄长诉苦的可怜人儿,但实际上呢,最后那一句才是重点――如果她是细作,我一定不留。 太子又不傻,自然能听明白他的意思。宸王的意思是,因为青萝是细作,所以留不得。还有刚刚容菀汐的那一番问话,明摆着就是在点拨他呢。在告诉他,他们不是傻子,已经知道了青萝和秀玉的关系,知道了他的意图。 他们是把青萝当做细作了。 所以故意毒死了青萝,这是怕他找事儿,不敢给他看尸体呢。而且而也是在点拨他,意思是适可而止,不要将此事闹大。 呵呵……不看就不看,反正本宫要的,并不是让青萝做细作,而只是让青萝死而已。老三啊,你这可是着了本宫的道儿啊! 雷停和卓酒跑到院外去,见太子并没有派人跟上来,只是过来瞧事儿的曲大人派人跟了过来。卓酒在雷停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雷停点点头儿,回身对跟过来的曲家家丁道:“几位小哥儿,对不住了,我朋友家里有忌讳,不能去扔死人。劳烦几位小哥儿出一个人儿,和我一起去?” “没事儿,我们都和你一起去。” “哎呦,用不了这么多”,雷停笑道,“这种事儿啊,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有一个人儿和我去就行了,人多了,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我们这里死人了吗?小哥儿,不然你和我一起去算了。” 雷停对那个对他说话的家丁道。这家丁看起来,像是一个管事儿的。 “那好!兄弟,我随你去。”家丁倒是很痛快。 说着,就要将雷停肩膀上扛着的人接过来。 雷停哪儿能让他接呢?笑道:“死人晦气,还是我扛着吧。” 青萝还是有呼吸的,虽然用被子和褥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又黑灯瞎火的,但是扛在肩膀上,是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刚刚雷停故意在说话儿的时候一直不老实,动着脚,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发现这人有呼吸、防止他们警惕起来。这么一直动着,就算这些人看到了被子里面有起伏,也会以为是他身子动弹所致。 雷停带着这个一看就是家丁模样打扮的生面孔出了府宅后门儿,是为了给那躲在暗处的四个人看的。他们要是在深夜的时候不看着这边倒还好,若是看着,总要有个应对不是? 王爷牵制住了太子,只要不是太子亲自过来,不管是曲大人家里的人,还是太子身边的人,都会答应帮这个忙的。这样一来,那四个人不知道他们扔掉的是谁,再加上又有太子那边或是曲大人这边的人跟着,他们定然料不到这是什么事儿。想来糊里糊涂地看过了,也就过去了。 殿下让青萝活着,一定还有其他的用处。而且殿下也说,让他们扔人的时候仔细着一点儿,看看周围有没有那四个人跟着。殿下的意思是,最好的情况,就是悄无声息地做成了此事,既能让太子那边的人以为青萝真的死了,又不会让净尘司的人发现他们往淮水中扔人。 如果实在达不到这种效果儿,就让净尘司的人吃不准。吃不准的事儿,他们只能把经过告诉给皇上,而不是直接说结果。皇上听到了,既有类似于侍卫模样儿的人、又有类似于家丁模样儿的人一起到淮水边儿上扔人,未必会想到这事儿是宸王做的。 就算净尘司的人认出了他,不是还有曲大人府上的家丁帮忙迷糊人的视线呢吗?皇上也分不清楚,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 殿下的一些用意,每一次他们都不是特别明白。但每一次,只要他们按照殿下的吩咐去做,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所以他们不需要将前因后果弄得太清楚,只要能够踏踏实实的完成殿下的吩咐就行了。 这边,宸王正站在院门口儿,和曲大人摇头叹气:“哎……本王虽然不太喜欢青萝的性子,但是这样的美人儿可是难寻啊。光是每天看着她的身子,也足够赏心悦目的了,本王又岂会和她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女子计较呢?哎……如今她忽得急病死了,本王这心里头儿啊,真是难受得很哪!” 说得情真意切的,让人听着,都不免觉得凄然起来。 曲大人和曲夫人自然要安慰一番,太子就只是站在一旁听着,嘴角含笑,并不发表看法儿。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宸王道:“行啦,小小一个侍妾的事儿,不值得大人和夫人在此事上浪费时间。咱们都散了吧,折腾了一天,本王今日乏得很,要回去歇着了。” “三弟,你节哀啊”,太子笑道,“只是一个美人儿,而且还是不和你心意的,死了就死了吧。赶明儿本宫若是寻见漂亮的姑娘,再送给你。” “大哥有心啦”,宸王笑道,“只是弟弟已经被青萝这事儿给伤着了。要是大哥再送来一个,她自己不小心又死了,传出去可不好听啊,岂不说弟弟命里克美人儿?大哥若是这心疼弟弟,不如请弟弟直接到那温柔乡里去,你我想玩儿哪一个,就玩儿哪一个。何必非要弄到家里来,这么麻烦?” “呵呵……那是不一样的嘛!不过也好,既然是本宫送的美人儿惹得三弟不痛快了,改日本宫租一艘大船,遍请三淮名妓到船上来玩儿,你看如何啊?” “哎呦,妙极妙极啊!”宸王笑道。 各怀心思的寒暄了几句,各自回到各自的院子中。 雷停早就在房间中等着了,宸王和容菀汐一进屋,就听得他道:“殿下,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是和曲大人府上的一个家丁一起去的。敬雨在河中接了人,往下游游去了。到了城外人不多的地方,就会把人救上小船。属下一路警惕着,并没有发现净尘司的人。” “那更好”,宸王道,“到了江淮这边,他们跟着是不方便的,盯得不紧。更何况也没有什么可盯着的,不过就是将发生的事情汇报给父皇罢了。” “你先下去吧,等敬雨那边过来报下情况,这事儿应该就了结了。” “是,殿下。” ------------ 第190章 :救人性命 。 而且这呼噜打得,相当不熟练了,一看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宸王笑笑,不打算影响她的发挥,就这么由着她演一场好戏,自己宽衣上床。 翌日一早儿,天刚蒙蒙亮,宸王就拎着容菀汐起床。 “干嘛……”容菀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快点儿起了,去帮本王做一件事儿。”宸王道。 “说。” “你去慧美人那里,把秀玉给本王要过来。” “知道了……”说完,又躺下了。 宸王却是又把她拽了起来:“快点儿,晚了或许他们就把人给杀了。” 容菀汐被他吵得没法儿,只能强撑着意志让自己起了。 嘟囔道:“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就提醒你了,你说不用。或许现在人已经死了!” 昨天回来的路上,她就提醒宸王,要不要直接把人给接过来。免得太子觉得她无用,不想留她浪费粮食了,直接给杀了。 但宸王说,“不用着急,大哥总不好做得这么明显。让曲大人看着了,未免觉得他心狠手辣,心里对他颇有忌惮。反正都是在曲大人的府宅里,咱们都是心明净儿的,就算秀玉再闹起来,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等秀玉闹上两次,他再杀,才是迫不得已啊。” 她也觉得太子不会把人杀的那么快,因而也就没再劝说什么。 昨儿晚上说得那么悠然,今天一早儿却说,“晚了他们就把人给杀了”,糊弄鬼呢? 收拾好了,还没等曲府送早饭的人过来呢,宸王就推着她,让她去太子那边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赶我我也会去的!就说你瞧上她了?” “哎!可别!”没等容菀汐出门儿,宸王却又将她拉了回来,完全不是往外送人的样子了。 “你就说你觉得她可怜,想要带回府中去医治。若是医治好了,一定是个忠心的丫头。就这么说,去吧。” 容菀汐“哼哼”两声儿,心想你要不要这么现实啊!遇到好看的美女,不喜欢也要说喜欢,遇到不好看的,就把自己躲得远远儿的,生怕被人笑话似的! “知道了!”很嫌弃地应了一声儿,带着初夏,去秦颖月那里要人去了。 秦颖月刚起来,还没梳洗呢。听得门口儿有人喊道:“慧夫人在家吗?我们娘娘来找夫人说话儿……” “一大早儿的就赶过来了,有什么话儿可说的?”秦颖月曼然缓说了一声儿,就示意小桃:“让她进来吧。” “是。” 小桃应了一声儿退下了,在门口儿喊道:“夫人请王妃娘娘进屋。” “来得太早了,可是叨扰了夫人?”一进门儿,容菀汐便歉然道。 “不打紧的”,秦颖月并未起身,而是等着小桃进来继续给她梳头,对容菀汐道,“娘娘随意坐吧。咱们是在外头,且又是很谈得来的,妾身就不和娘娘客套了。” 容菀汐也不客气,在小厅中的圆桌旁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隔着小月门儿看着秦颖月,笑道:“本妃也知道,来得太早了,许是会叨扰到夫人。可是这一夜啊,都没怎么合眼。” “娘娘心慈,出了人命的事儿,岂能睡得安稳呢?”秦颖月道。 “倒也并非全是因为青萝的事儿”,容菀汐道,“殿下不怎么喜欢她,如今她自己得病去了,对她而言,反而是造化。不然若是以后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忽然惹恼了殿下,可能会累及家人呢。” 秦颖月在铜镜儿中看不到容菀汐,但听得她的话,更加觉得这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了。不似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就会装仁爱菩萨,除了悲天悯人装腔作势之外,什么也不会。容菀汐倒好,不遮不掩的,倒是个不爱装善良的主儿。 “娘娘的想法儿果然独特。”秦颖月笑道。 容菀汐只是笑笑,没接她的话儿。只要让秦颖月觉得,她不是一个爱装活菩萨的人,那就够了。 “其实一直睡不着啊,倒是和夫人这边有些关系……”容菀汐说着,故意放慢了语调儿,看了秦颖月一眼。见她仍旧娇然看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并未有什么紧张的神色。 可见这位慧美人,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呢。也是个能成大事儿的人哪!至少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来,真正的秦颖月,完全不是宸王印象中的那个月儿…… 但是宸王愿意相信他看到的、他印象中的假象。 “是因为夫人身边儿的那个疯丫头”,容菀汐继续道,“我觉着她可怜,昨日见了一眼,便是怎么也忘不掉。于是今儿一早,便过来厚着脸皮求夫人了。想着若是夫人肯将她舍了,由我带回府中去,鞠大夫医术高明,好好儿医治一番,或许会好的。若是能治好了,是她的一番造化,也是本妃积德。日后还能因此而得一个忠心的丫头,岂不是一件美事?” “就算治不好,交给嬷嬷们去照看着就是了,也不至于惹得自己心烦”,容菀汐笑道,“但是在夫人这里,可就大不一样了。夫人正得太子殿下的宠爱,每日里服侍太子殿下都忙不过来呢,那有闲心照看这些底下的奴婢们呢?不如给了本妃,就当送一个人情儿给我了!” 秦颖月笑笑,心想,你过来果然是为了这事儿。 昨儿听得容菀汐特意上前来问,又听到太子和她说的,在院门口儿的时候宸王说的话,就知道他们是意识到秀玉的身份非同寻常了。 宸哥是个内心善良的人,杀了青萝,心内一定是有些愧疚的。因而想要好好儿弥补她的妹妹,以慰青萝的在天之灵。 反正这事儿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既然容菀汐来要人了,不如她就回禀了太子。要是太子同意了将人送给容菀汐,她也能落得一个省心。不然万一哪一天太子要杀了这没用的人,她少不了又要哭求一番,以示自己本性的善良。也是麻烦。 “原来是这事儿”,秦颖月笑道,“按理说,既然娘娘开口了,妾身应该将人痛痛快快的送给娘娘才是。可这人毕竟是太子殿下送给妾身的,如今妾身要将她送人,怎样也是要去向殿下请示一下的。劳烦娘娘在此等一会儿,我去问了殿下。” ------------ 第191章 :靖王追来 。>>>__小__說__網<<<] “殿下不要胡说!奴婢哪里是瘦弱?明明只是瘦、不弱,好吧?”初夏抗议道。 “嘿……我说你这小蹄子!”风北靖阔步上前,把他手中拿着的那用来装样儿的山水折扇一合,狠狠戳了下初夏的头,“我这是帮你说话呢,你听不出……哎哎……来……” 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初夏被他推得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往地面倒下去了!忙出手去扶,却见容菀汐已经扶住了初夏。 “哼!才不要你管呢!”险些被他给弄倒了,初夏心内有气,向他哼了一声儿,扭头进院儿去了! “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得领情啊?”靖王追了上去:“你给我吧,我帮你背着!” “可真烦人呢!都到啦……”初夏仍旧不领情。 她们的屋子里住了两个人,已经住不下第三个人了。因而秀玉就只能在她们的屋子里暂时躺一会儿,等到醒了之后再说。 初夏放下了秀玉,容菀汐抬头对站在房门口儿的靖王道:“我要去正屋找你三哥,你去不去?” “去啊!”靖王合拢了他手中的折扇,在手心儿一拍:“我可是特意过来找三哥玩儿的!舟车劳顿的,走了好长时间呢!” 容菀汐回身看了初夏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吗……” 怎么就不觉得他是过来找宸王的呢?是她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回到正屋,将带回了秀玉的情况和宸王说了一下。宸王却并没有因为她带回了秀玉而感到舒心,反而仍旧是眉头紧锁。 “等她醒了,又要闹”,宸王道,“如果能让她一直这么睡着就好了。” “你想得倒是挺不错的”,容菀汐笑道,“可是如果想要让她一直这么睡着,就只有一个法子了……弄死她。无需作孽的时候,你是不会作孽的,是不是?” “什么叫无需作孽的时候,本王就从来都没做过孽啊!”宸王道。 容菀汐笑笑,没有和他继续斗嘴。而是在想着,秀玉醒了之后,该怎样才能让她不闹。 告诉她青萝还活着,那是绝对不行的。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没城府的,要是让她知道了青萝还活着,指不定她就说出去被人知道了。 如此看来,还真是不能让她不闹,要让她闹,这才能使太子进一步消除疑虑。很显然,宸王的意思,就是要让太子以为青萝死了,死得透透儿的。 所以……不用想了,就让她闹吧! 反正宸王的名声,从来也是不怕人家坏的。 靖王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问道:“在哪儿弄来一个那么大派头儿的丫头?还要让人背着进屋,可真是高贵得很哪!” “你到底过来干什么来了?”宸王无视了他无聊的话。 “我来找你玩儿啊!”靖王直接在宸王的书桌前坐下,毫不客气地用屁股对着宸王。 “你是来找我玩儿,还是来找……”宸王指了指初夏的房间。 “咳咳……”靖王道,“准确的说,我是来看三淮风光的!” “你不是早来过了吗?”宸王戳破了他。 靖王觉得,真的不能再和他三哥交流了,真是句句话都能将人气死啊! “来过了就不许来了?那你昨儿晚上吃饭了没有?今天还想不想吃啊?真是懒得和你这种人说话,没劲!走了!”向宸王一摆手,阔步出了屋儿。 然后…… “小夏砸!你今天有事儿么?随本王去游湖?” “哪儿来的湖?你是要去游河吧?”初夏开门儿,没好气儿地说道:“我才不和你去呢!丢人!” “嘿……怎么说话儿呢?有多少人巴不得要和本王去游湖呢,你在这儿还不稀罕呢!你过来,本王和你好好儿说道说道!” “哼!” 然后就是——嘭! “咚咚咚……” “初夏,你开门呐?本王在这边儿也就只认识你一个女人啦,你不陪本王,这不是逼着本王去**吗?” “嘭!”容菀汐也关上了房门。觉得靖王实在是太吵闹了。 宸王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啦!爱妃,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啦,本王要去公干……” “你别走啊……”容菀汐追到了门口儿,“你也太不厚道了吧?秀玉和老四就都交给我了?” “嗯哼?当然!” “爱妃,本王看好你呦。”宸王拍了下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哎……你给我站住!”容菀汐冲出了房门。 但宸王已经用轻功跑远了,那叫一个速度啊! 气得容菀汐只能直跺脚。 “有什么公干?还不是去听候差遣的?大哥说的是、大哥说得对啊……”容菀汐嫌弃地嘀咕着。 “三嫂,我们去游湖?” “走!”容菀汐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但是也纠正道:“是游河。” “嗨,都一样儿都一样儿!”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闲来无聊,和靖王去玩儿也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带着秀玉,不能让秀玉自己在这儿闹起来。 “四弟,让你帮嫂子背一个美人儿一起去,好不好?” “啊?我?美人儿?”靖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初夏的屋子里。 容菀汐道:“你别看身材,看脸。” 看脸还是看得过去的。 “好吧。嫂子有命,不敢不从。”靖王道。 容菀汐笑道:“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呢?要是把那俩丫头也带出来,得有多热闹?” “我是想要带她们的呀,可是她们是女人,不能随便出京都,皇祖母不放心。没办法,我就只能自己出来了。对了,皇祖母还让我捎句话儿给你,而且一定要在三哥不在的时候。” “什么话儿?” “看好了老三,别让他带女人回来。”靖王道。 容菀汐笑笑:“皇祖母真是有心啦。” 她也要看得住才行啊。 幸亏宸王是自己没有要收女人回去的意思,不然回到京都,太后和皇贵妃一定对她不满。认为她没有尽好规劝宸王的本分。 太后这话,一定是玩笑着交代给靖王的,但意思却并非是玩笑。 这一次虽说并不是宸王第一次被皇上派出来公干,但这一次却是和太子一起被派出来的。回到京都后,这一路上的行为、建树,自然要被大臣们给评论比较一番。太子是督办,自然所有建树都要归功在他的身上,而宸王呢,多说也就被说成是辅助得力而已。 若太子这个劳心劳力的总督办都没带女人回去,而宸王转悠了一圈儿,却带回去三四个女人这让朝臣们怎么想呢? ------------ 第192章 :秀女改制 。估计回去也就有十几日就够了。算上回去的日子,能在九月份就回到京都城。 “三哥……大哥……”靖王也发现了宸王和太子,正在向岸边招手大喊。 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船家,劳烦你把船开到岸边去!”靖王吩咐道。 “好嘞!”船家应了一声儿,把船很快驶向岸边。 “三哥……大哥……”靖王向宸王那边招手。 宸王和太子同时看过来,看到是靖王和容菀汐在船上,而且,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容菀汐的两个贴身侍婢…… “呵呵……三弟啊,三弟妹真是很受咱们兄弟们的喜爱么!”太子笑道。 宸王就当做没听到了,只是很随意的和靖王打招呼:“四弟,怎么不等等我呢?看着架势,中午你是要做东儿吗?船都租好了!” “可是弟弟囊中羞涩呀,这艘船实在太小了!要是两位哥哥不嫌弃,中午就自带了酒菜上来,咱们乐呵乐呵?” “无趣!”太子道,“你那艘船,放一张琴的地方都没有,难道咱们干喝酒吗?中午你上岸来吧,咱们去醉仙居吃,本宫请客!” “就知道大哥你最有钱了!如此,弟弟可就不客气啦!”靖王笑道。 …… 靖王来闹了这么一阵子,时间过得更快了,疏忽又过了一个多月,转眼间已经到了八月中旬。 秀玉在曲大人的府里闹了几次,都被靖王用点穴的功夫给制服了。宸王觉得让她闹得差不多了,不能让她再闹下去了,就交给了靖王一个任务――每天给秀玉点穴,让她不能喊、不能走。所以平时秀玉也就是摔摔东西什么的,造不成大的麻烦。 皇上对于蔡大人的处罚旨意下来了。除了一番斥责之外,给出的处分是――罚封一年。这处罚,可是轻中之轻。 虽然蔡大人是个好官,但却也不代表平日里不会为自己的生计做打算。做官的,无论好坏说不贪是不可能的,只是贪多贪少罢了。 宸王明明说了,你别看蔡升抠搜的,连冰块儿都不舍得多给咱们用,但实际上他是不缺钱的。 可回头儿却偷摸给了蔡升五百两银子,让他用作这一年的开销。弄得蔡升感激涕零,握着银票,连抹眼泪儿。 容菀汐很好奇,宸王明明说他没钱、要赚钱,可是哪一次出手,那都是豪之又豪。问宸王,他却只是含笑不语。问得次数多了,他却只说一句:“合着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你还不想要了?” 容菀汐也就只好不再问下去。再问下去,那是傻子!万一宸王被问得烦了,将让她去做生意这道“口谕”给收回,可怎么办? 但心里已经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宸王一定有赚钱的买卖。 若非富得流油,岂能如此大方?有这个心,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啊!譬如说太子,他为了必要的时候能大方得起来,他就只有在能圈钱的时候,往死了圈钱。 只是宸王的这个赚钱营生,是不会被外人知道的。而她,也在这“外人”的行列之中。 让宸王派去石家酒馆儿帮忙盯着的人已经回来了,说这两个月里,铁手帮的人只在上个月的时候去过一次,被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便再也不敢去了。 容菀汐稍稍放心,却并非是完全放心。可却也不能派人长期看着。一来这样做,未免有些仗着宸王的“宠爱”恃宠而骄之嫌;二来也会影响到石家祖孙的生活儿。 …… 已经定好了九月初一回去,为的是让宸王和太子能参加得上今年的秀女大选。 原本风国的秀女大选是定在七月的。但因为这一次,皇上有意要给太子选太子正妃和侧妃,再加上要给翎王选妃,便将选秀的日子拖延到了九月十五。 而且下了圣旨,定了风国以后的秀女大选,都在这个日子。是因为这日子在金秋,意味着皇家也跟着百姓们沾一沾丰收的喜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颇为有新意的变革――民间女子也可参与秀女大选。 若有想要入宫以作妃嫔侍奉的,可由父母亲到乡里、镇里、县里、或是州府里报名,最后由府尹级别的官员们协同自己的夫人一起,在本府内所有报名参选的女子中,选出一个体貌最端正、最聪慧识大体的,以“府推”的名义,送到未央宫里来。 之前风国的秀女大选,分为“官女子”和“良家子”。官女子,顾名思义,就是官员家的小姐;而良家子,便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官女子入宫殿选要比良家子早两日。这两日里,皇上会亲自过目入选的官女子,有相中的,便留下来,充入自己的后宫之中,或者是指给哪一个皇子、或是朝中亲贵及其子嗣做正妻或是用名分的侧妃、侧夫人。 但良家子呢,和官女子的用处完全不同。她们是见不到皇上的面儿的。入宫来殿选,挑选她们的,是皇后,有时候太后也会在场。被皇后和太后留下来的人,有的会被送给哪一个皇子或是朝中亲贵之子做低位份的小妾,比如说薄美人;但大多数的,都是被派到后宫各公室去,做未央宫里的中等婢女。 “府推”的民间女,和良家子不同。她们是可以和官女子一起殿选面圣的,不和良家子同列。 皇上推行这一举措,出发点一定是好的,为的是让有漂亮女儿的百姓家能因此而看到希望,无疑是一个会被百姓们纷纷称颂的善举。但实际上,却也等于给商贾之家大开方便之门。 商贾之家有银子,但是却没有官爵。让女儿入宫去给人做奴婢,不忍心;想正经参选秀女做皇妃,却没有这个资格。但是自从这一道旨意下来,他们以后可就有门路了。只要贿赂给府尹,让府尹大人定自己的女儿做“府推”,不就行了? 容菀汐不认为皇上想不到这一点,但皇上也一定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风国商业发达,现如今一些富商巨贾之家,要比做官的赚得还多、还有派头儿,这可不是一个好事。而用这个法子,是可以起到收拢商人钱财的作用的。 商人们的钱流入到官家的手中,又直接把女儿送入宫中,和皇家联系起来。他们的钱,最终还是会被皇家所用的。 果然风国皇室的人,无论父子,一个个的都是很有敛财的头脑的嘛! 靖王来淮滨,带来了皇上推延秀女大选的意图。太子知道了皇上要给他选正妃,因而这一阵子,要趁着在离开三淮之前,痛痛快快地玩儿…… ------------ 第193章 :终究兄弟 。甚至于,要更糟糕。 太子虽然好色,但却不至于好色到糊涂的程度。他这么屡次人前人后地冒犯她,可不是因为色心难收,而是故意的。就是要给宸王难堪、要让她难堪。 反正终究是和平不了的,那还不如坦然迎战。毕竟畏首畏尾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目光缓缓落在太子抓着她手腕儿的手上,得体地提醒道:“殿下,这是在曲大人府里呢。若是让人说了闲话儿去,怕是对殿下的名声不好吧?” “太子殿下若是能对妾身以礼相待,妾身必定以礼相待。但若太子殿下反之,妾身则亦然。” 言罢,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太子的手中抽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规规矩矩地向太子施了一礼,转身回房去了。 容菀汐可以很肯定,纵然太子现在很愤怒,但他也会压下这份愤怒的。等下去 找宸王和靖王的时候一定会谈笑如常,弄出一个仁兄的模样儿来。 不然,他这一阵子里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好形象,不是白费了? 现在淮滨府里,甚至是三淮这边,谁不知道宸王杀了青萝的事儿?而且这青萝还是太子殿下送给他的! 刚开始大家对宸王的称颂,现在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因着这事儿,不管真假,他们也不能再贸然评论什么了。因着分不清,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都不会再说。 除了太子和曲福城派出去的那些煽风点火的人,惹得一些人当场议论一番之外,平时倒并未听到有什么对宸王的诟病。 容菀汐还特意让初夏和知秋乔装一番,倒集市上去转悠过。转悠了一天下来,并没有听到大家在广泛议论此事。有人故意提起宸王的时候,她们还听到有人说,“这皇家的事儿啊,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能分辨清楚的,咱们还是不要再议论了吧。” 但不管大家对宸王的评价怎样,太子的好兄长形象,大体上还是树立出去了。而且宸王杀了太子送给他的美人儿一事,现在在江淮的官场中已经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定论了。 听说太子已经向皇上递上了提曲福城为下一任三淮河道的奏折,估计这几日就会有结果。而且结果很可能是肯定的。 太子将三淮河道整治得好,有功;又赢得了一个宽仁的好兄长的名声儿,又赚得盆满钵满;他外祖父家交给他办的、提拔曲福城一事,也快成功了。这一阵子,太子可是春风得意,潇洒得很哪! 但越是在这时候,太子是越会很谨慎的。他才不可能让自己因为一时意气而惹上祸端呢! 所以即便和太子闹得这么不愉快,容菀汐也没有一丁点儿担忧,又回到屋里仔细绣花儿去了。 宸王和靖王可不是去青楼了,而只是在集市上转悠而已。要是去青楼,当然还是要叫上太子一起去玩儿的,不然不是太不厚道了。 “我说你挑完了没有啊?这种破烂东西有什么可挑的啊?随便拿一个不就行了吗?”一个卖钗环的小摊儿前,宸王不耐烦的催促着靖王。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卖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哪!那都是我娘一个个亲手做出来的,虽然用料不名贵,但保证独一无二的呀!别说是在咱们风国,就是天底下的这几国都加起来,也不可能再找着第二个呀!” “那可没准儿,或许刚好别人也做出个一模一样的呢?”宸王道。 这个脸颊上有雀斑的小妹妹很可爱,宸王不免要多逗她几句。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嘛!这是我娘做的东西,我说是独一无二的,就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别的地方一定没有!一定没有!”小姑娘已经气得直跺脚了! “那要是我能找到可怎么办呢?小姑娘,你说你是把你自己送给我呢,还是把你这一摊子的东西都送给我呀?”宸王低下头,一脸玩笑地看着她。 “你……”小姑娘已经被气得要流出眼泪儿来了。 委委屈屈的眼泪儿,就在眼圈儿里打转儿。 “哎呦……”宸王扶额,自责地嘀咕了一声儿,“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三哥,你不要逗她了,乡下姑娘不禁逗。”靖王道。 随即忙哄小姑娘道:“小妹妹,我买这几个,一共多少钱呀?你尽管要,我绝对不讨价还价!” “你说什么嘛!人家哪里是这种占小便宜的人呢?”小姑娘却是更生气了,“不卖了不卖了!看你们两个也不像是坏人哪,怎么就这么没正经呢!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遇上了你们两个!” “小妹妹,我怎么啦?我没有调戏你呀!”靖王学着小姑娘的口音道。 “你……”小姑娘听得靖王学她的口音,更着急了。那原本在眼圈儿打转儿的眼泪儿已经流了下来。 宸王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可又不敢哄着。觉得如果哄着,一定情况更糟糕。所以在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别再打扰小姑娘,赶快走吧! 拽了拽靖王,可是靖王的眼睛却盯在他看中的几个发簪上,不想走。 “小姑娘,那你卖这些东西,正常是多少价格呢?你正常价格卖给我好不好呀?”靖王和和气气的问道。 可是小姑娘低头收拾自己的摊位,将靖王看过的簪子都摆正了,不搭理他。 “三弟四弟……”太子看到了他们二人,兴冲冲跑了过来。 靖王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拔腿就冲向了太子。 宸王拿起靖王遗落在摊位上的折扇,拿在手中轻摇着,叹道:“这个为色忘义的家伙……” 忽然觉得,老四这折扇不错啊,比他那把好看得多了! 但是也不如菀汐那把好看。那把蓝冰玉的面扇世所罕见,拿着多有派头儿?所说个头儿有些小,看起来像是女人用的,但是那上面也没绣花儿不是?也没写着女子专用不是?他就是借来用用,也无妨。 “大哥,你问问小姑娘,这几样儿东西多少钱卖。”靖王拉着一头雾水的太子过来。 太子迷迷糊糊的,问道:“哪几样?” “就这几样”,靖王依次点了点他相中的五个发饰,有发钗、发簪和步摇,“大哥,你快问哪!礼貌一点儿!” ------------ 第194章 :一碗端平 。 …… 临行的前一日,皇上的一道圣旨到了淮滨府。 除了夸奖太子和宸王整治三淮河道有功劳之外,还下了升任曲福城为三淮盐道的旨意。升任霖康县县丞周祀茂为淮滨府尹,于下月初完成各项交接,两人正式就任,各司其职。 这一下,太子此行,可是真正功德圆满了。 除了…… 太子是整治三淮河道的总督办,宸王不过就是一个协理而已。可皇上的圣旨中,对太子的每一句夸赞,却都要带着宸王,始终把这两人是放在一起的。就好像,是他们两个同任三淮河道的督办一职、不分高低似的。 不仅如此,居然连靖王也夸赞了。说靖王念两位兄长督办河道之苦,特去陪伴左右,时时开解宽慰,实乃人弟之典范,朕心甚慰。 靖王就是来玩儿的啊,这也要夸奖! 这事儿,一定是让太子心里极不痛快的。 接了圣旨,回到房中,容菀汐继续收拾行装。说道:“父皇也算是一碗水端平,升了太子的人,额外夸赞了你和靖王。” 宸王笑笑,在屋内缓缓踱步。半晌,低声叹了一声儿:“本王最讨厌的,就是父皇这一碗水端平。” 除了对老五之外,父皇对他们几个其实都差不多。即便心里对哪一个儿子是不满意的,不到必要的时候,也不会表露出来。即便对哪一个儿子是极其满意的…… 可是……有这个人的存在么? 他不认为父皇是极其满意哪一个皇子的。当然,那极不满意,也绝对没有到讨厌的程度,毕竟是自己儿子么。 如此看来,他说讨厌父皇这一碗水端平的作风,虽说只是指着这一件事儿而言,但到底还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他也想要做到纯孝,可父皇的态度,却一次次的冷了他的心。 他心里知道,他要敬父皇、爱父皇、孝父皇,可心里的微词,却是难免的。 前院儿,太子院落中。 正屋里,太子也在踱步。只是不是缓缓的,而是急促地。 太子来来回回地在屋子里踱步,偶尔将拳头按在桌子上,很是愤怒。但却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秦颖月安静地侍立在一旁,也是不敢出声儿。 接了圣旨,她就知道太子一定是恼怒的。虽然皇上升了太子的人,可却额外夸赞了那两个完全没必要夸赞的人。其实,若是个较真儿的人的话,完全可以将此认定为,这是在打太子的脸了。 而太子,恰恰就是那个较真儿的人。 “父皇这么做,真是让人寒心!”半晌,太子将双手重重按在桌子上,低声沉声道。 在这时候,秦颖月并没有劝说太子。而是到他身边去,一双柔荑轻轻按上了他的肩膀,轻声道:“妾身听着那圣旨,都觉得心寒,更何况是殿下您呢?” 太子顺着秦颖月的手,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道:“老三才是他的心头肉,本宫一直都知道!” 父皇虽说不得不将后宫大权交给母后这个当朝皇后,但实际上,除了年节等必须到母后宫里去的日子外,平时是不怎么去母后宫里的。虽说一应恩赏从没有落下,人前也是给足了母后体面,让母后和周家都挑不出错处来。但实际上,宫里头儿、朝堂上,谁不知道父皇最宠爱的是沈皇贵妃? 都半老徐娘了,父皇却仍旧每个月里都要在她的宫里留宿上三五夜。一个月才多少时间?整个后宫多少妃嫔?有的人一个月连一次都轮不上,可是她却这般细水长流的享受着父皇的恩宠。 那半老徐娘,指不定在父皇面前怎么吹枕边风儿呢。使得父皇爱屋及乌,对她儿子也是喜欢得很呢! 母后也真是的,就会玩弄权术,弄得父皇对她没了耐心,都不太爱听她说话。她自己倒好,在后宫里过着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什么也不用担心,只需握住她的权利就行了。可是他呢? 不知道在父皇身边帮衬着他也就算了,偏偏还对他各种要求。让他做这个、让他做那个。难道她以为,朝堂上的人,都是那些无知的后宫妒妇么?事情哪是那么好办的?父皇的欢心,哪儿是那么好讨的? “但到底他是庶出……妾身说一句不当说的话”,秦颖月缓缓道,“哪怕是皇上心里有废太子的心思,只要殿下您没有什么大错处,陛下是不能下这个旨意的。时日长了,到底是皇上先千秋万岁,还是殿下您先犯下过错,可就说不准了……以殿下的聪明机智,怎么可能会先犯错呢?殿下您说,妾身想的,有道理么?”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她必须要趁着太子正委屈着、正觉得全世界都遗弃他的时候,让太子感觉到,她是坚定的站在她身边的。让他感觉到,她是一朵解语花儿,只有她,才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才敢陪着他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儿。 一旦太子对她有了绝对的依靠和信任,她距离太子妃的宝座,就只有半步之遥了。 那半步,就是太子自己意识到,不能娶皇上安排的人。或许那个人,会是皇上派来的细作呢。 但是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太子意识到,这可是个需要极其谨慎为之的事儿。做不好,她对太子的怂恿意图可就暴露了。太子是个自负的人,最厌恶的就是被人算计。一旦她的野心、在她还不足以保护自己的时候就暴露出来,那么她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所以这事儿很危险,要慢慢儿的去做,急不得。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颖月说这些,太子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的。听到这些后,反而觉得心里很舒坦。觉得有人能陪他说会儿话,能开解开解他、也能帮他分析一下局势。这样挺好的。要比听那些只会谄媚的美人儿们说话,舒服得多了。 难怪老三会这么喜欢她,秦颖月这女人,的确是有些胆色和识见的。 虽说没有容菀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让人一见便为之倾倒的淡然高贵的气度,但在女人中,秦颖月这样儿的,也的确而是一个难得的极品了。 “有什么不当说的?”太子拉着秦颖月坐在身边,笑道,“在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本宫反而愿意听你说这些。爱姬,你且说说,就如今的局势,你怎么看?” ------------ 第195章 :博一信任 。 哪怕是走错了一步,都有万劫不复的风险。 前路艰险哪…… 太子转过头,看着秦颖月:“好在如果本宫败给了老三,你还有退路。本宫不至于连累了你。” 秦颖月故作一愣,随即忙噗通跪地,叩首道:“妾身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鬼,生生死死都追随着殿下!殿下要是不信妾身,不如现在就处死妾身。妾身的忠魂会追随着殿下、时刻护佑着殿下。” 太子被她弄得有些烦:“行了行了,本宫不过开个玩笑,起吧!” “妾身不起。若殿下不信妾身,妾身宁愿长跪到死。”秦颖月决然道。 这是个好机会,不如放手一搏。 但她是绝对不会做无把握之事的。之所以想要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结果一定是好的。 如今太子身在三淮,身边儿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可说话儿、可谈心的人了,正是孤独无助的时候。在这时候,若放开了去做,她的“真心”,一定会给太子留下很深的印象儿。 可若回到京都城,有他那尊贵的地位摆着,下有身旁众多姬妾,上有未央宫中的生身母后,即便是遇到了挫折,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孤独无助。没有孤独无助之感,又岂有她的用武之地呢? “其实妾身一直都知道,殿下您之所以对妾身好,是因为……想要利用妾身来让宸王心里不舒服,妾身对殿下您而言,就只是用来向宸王炫耀的一个战利品罢了。可妾身却一直都在欺骗自己,觉着殿下总有一日会真的看到妾身的好,会真心对妾身好。” “本宫和你说真心,你信么?” “殿下万金之躯,殿下的真心,何其珍贵?岂是妾身有福气得到的?但妾身到底只是个女人,是女人,总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所以即便妾身心底里是不信的……”秦颖月顿了下,“但只要殿下肯说,妾身愿意压抑住心底里的想法,愿意为了殿下,尝试一次相信。” “殿下……”秦颖月凄凄楚楚地抬头,眼含着泪,看着太子,“难道深宅之中、未央之中、皇家之中,就真的没有纯粹的爱吗……妾身是真心爱殿下的啊……可是妾身不敢太过明显地向殿下表达,殿下冤枉妾身心里还记着宸王、冤枉妾身在给自己找退路,妾身也不敢解释。妾身怕殿下觉着妾身说的是假话,怕殿下觉着妾身是在谄媚您,所以妾身不敢说,只能自己忍着……” “只能奢望着,有朝一日,殿下自己会感受到的……可这有朝一日,到底是多久之后呢?妾身等到人老珠黄了,不要紧,只要殿下觉得妾身对您有用,妾身就能见到殿下;妾身怕的只是,殿下身边儿没一个可说知心话儿的人,妾身是怕您自己苦着。” 秦颖月的眼泪儿已经流了下来:“明明有妾身在,明明可以为殿下分忧解难,可妾身却只能这么干看着,妾身舍不得……妾身常听人说,一人之力,哪怕可拔山兮,也终究是不堪一击的。可若二人之力,互相帮衬着、添补着,便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了……” 凄然地低下了头:“妾身知道自己才疏学浅、身份低微,且又是女流之辈,是没资格站在殿下身后帮衬着的。可妾身又怕别人对殿下并非真心,又怕殿下着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道儿……“ “因而妾身只有斗胆为之,自不量力地以图能站在殿下身后。让殿下心有困惑的时候,一回头儿,身后就有一个可陪您说话儿的人;让殿下觉得疲倦的时候,只要稍稍向后靠一下,就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抚慰着您……” “殿下,您就信了妾身吧……妾身的心里,除了殿下之外,真的没有旁人啊……”秦颖月重重叩首于地,伏地不起。 原本听她这一通儿长篇大论,太子是烦的。只是因着见到她双眸含泪的可怜模样儿,忽然觉得挺好看的,觉着赏心悦目。心里虽然还有些烦,但也就忍着不说了,图个眼观享受。 没想到听她说着这些,越听越觉着颇有感触…… 是啊,他的身边,没个可信任的人。他是太子,所有人对他,都是巧笑奉承,可这些巧笑之中、奉承之中,有多少能是真的呢? 她说的那种情况,他不是不想要。谁不想遇到什么困惑的时候有人商量着、谁不想疲惫的时候有人抚慰着……可生在皇家,想要得到这些,是比登天还难的。因为你分不清楚,别人给你的建议,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你分不清楚,那抚慰着你的双手,指甲缝儿里,是不是藏着可入骨的毒药。 因为知道难以得到,久而久之,也就不奢望了。 今日秦颖月说的这些,可谓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可是她……是他可信任的人么? 他不觉得。 这女人很聪明。聪明的女人,用好了,是对付别人的利刃;用不好,就是自尽的白绫。 太子叹了一声儿,半晌,道:“起吧,本宫信你了。以后这种玩笑话,不再说就是了。” “多大点事儿呢,何必弄得哭哭啼啼的?” 秦颖月听太子虽然说了信她,但却仍旧是玩笑一般。却也并未坚持跪着,而是提着锦裙起身,恭敬地侧着身子站在太子身旁。低着头,抹着眼泪儿,不言不语的。 刚刚说了太多话,要是再出声儿,未免太子会觉得有些烦。若是让太子对她有了啰嗦和聒噪的印象儿,可是不妙。 屋里安静了半晌,没听到秦颖月继续说话,太子反而有些好奇。但却也没问什么。 “收拾收拾吧,明儿一早咱们就启程回去了。” “是”,秦颖月哽咽着,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儿,“妾身告退。” “嗯。”太子点点头。 秦颖月先回自己房中收拾去,想着晚膳后、或是明儿一早儿,再去给太子收拾。刚刚说了那些,是要给太子一个缓和的机会的。她不缠着他,他心内疑惑,反而会更加提起兴致来。 她知道今天这么做,结局一定是成功的。但这成功,所指的却并非是最终的胜利。想要彻彻底底地赢得太子的信任,岂是那么容易的?今日这一番诉衷肠,不过就是一个开胃菜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儿呢。 ------------ 第196章 :一封书信 。我们快些赶路,或者能在路上遇着你老婆孩儿呢!” 蔡升“嘿嘿”笑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来,双手递给了宸王。 宸王接了信,随手揣入到自己怀中,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本王一定帮你送到。” 在马车内伴着太子的秦颖月,轻轻放下了车帘。低声道:“殿下,那封信会不会有问题?” 太子没说话,仍旧看着宸王和蔡升那边。见他们没再说什么,而且蔡升的动作神情都没什么异常的。一直到宸王上了马车,太子才笑道:“蔡大人,有心啦……放心吧,你送来的点心,本宫一定会好好儿品尝的。” 亲自接了蔡升的随从奉上来的几盒点心,这才放下了车帘。 三位殿下都接了点心,蔡升恭敬退到官道一旁去,马车队伍缓缓前行…… 太子低声冷笑道:“蔡升这老小子,忙着用女儿攀皇亲呢!这一阵子,他们府里一定好一番周旋。指不定又想到了什么妙招儿,要传授给女儿。托老三带信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了那点心一眼,又叹道:“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哪,得想办法看看。” 后头儿宸王车内,宸王很坦然地打开了蔡升的这一封给女儿的信。 容菀汐看到,这封信封里头,还有一个信封儿。里头儿的这一个信封儿,是没有封口的。里头儿的信封里,有两封信。一封,写的是“妙容吾女”;另一封没写名字,只是一个类似于名单一样的东西。 宸王仔细看着…… 前头儿,太子的马车中。 “啧……”太子眉头紧锁,忽然意识到不妥。 若那信封里真的有什么东西,老三还能等着他以后去查看?刚回到马车里,一定忙不迭地看去了。 “停车!”太子忽然喊道。 “殿下……”秦颖月轻轻叫了一声儿。 太子愣了一下,又道:“没事了。” 他的车在前头儿,老三的车在后头儿,要是他现在停车下去找老三,就算老三真的在干什么,一定也忙着销毁证据,还能让他抓着? “殿下是要去……” “没事。”太子皱眉靠在了横榻上。 如果那东西有问题,能是什么?蔡升会放什么东西在信封儿里? 除了给宸王的密信之外,也就没什么其他的了。 若是给老三的密信,密信的内容是什么? 想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在找老三做周旋吧?让老三帮他女儿在翎王身边、或是在后宫里谋一个位置,以为他的官位做巩固。 这次的事情,父皇对蔡升的处罚虽然不重,但蔡升在父皇心里的好官声已经没了。若是蔡升再犯了什么事儿,宸王保他也保不住,头顶乌纱一定是要被摘掉的。蔡升不傻,还能不为保自己而做准备? 就目前为止而言,蔡升已经是一个毫无威胁的人,他是没必要再弄什么手段以让他犯事儿的。在一个无用之人身上,何必浪费时间? 蔡大人哪,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分量了。 只是……难道蔡升真的会这么乖乖认输?三淮盐道可是一个敛财的肥差,就算蔡升打算就此放弃,老三会放弃么? 如果他们不放弃,还能在什么事情上做谋划? 想来想去,也就是他和曲福城害蔡升的事儿……难道蔡升给宸王的,是和那些害他的人有关的消息? 如果那工头儿和相关工人被老三找到了,岂不是要拿着这事儿,到父皇面前参他一本? 不行!必须要尽快派人通知了曲福城,将那些人转移了,免得落在老三手里! “小海……”太子掀开车帘,向一旁骑马的小厮张福海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殿下。” 太子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张福海点点头,应了下来。 但是却并未马上有所行动,而是依旧在太子车旁走着。 宸王车内,宸王看万了这些名单,就点燃了车内的烛灯,将这名单给烧了。 “记下来了?” 宸王点点头:“当然,本王是什么脑子?” “猪脑子呗。” “你才是猪脑子!”宸王推了下她的鼻子,给她做了个猪鼻子! “起开!怎么这么讨厌呢!”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 “只不过啊……”宸王言归正传,“其实记住了这些东西,也未必管用。” “这是什么名单?” 宸王笑笑,卖关子道:“等过一阵子你就知道啦!总之你男人在做一件大事,事成了,前头儿那位……” 宸王指了下前面,意思是――太子:“嘿嘿……得……” 宸王抹了下自己的脖子。 容菀汐笑道:“哪有那么严重?” “不至于这么严重,但是绝对轻不了。”宸王眸光深邃,眼中,透出一抹狠辣的神色。 容菀汐看了下桌子上放着的信封。将里面那个信封从大信封儿里拿了出来,将小桌子上的那封信装在信封儿里,趁着宸王点燃了烛灯,用蜡油将信封封好了,放到自己的包袱里去。 “爱妃果然是本王的贤内助啊!真自觉!”宸王笑道。 “蔡小姐是铁了心要嫁给翎王了……”容菀汐整理着自己的包袱,看着信封上的“妙容亲启”,随口说道。 宸王眸光一暗,声音有些沉:“本王和你说话儿呢,你听见了么?” “听见啦”,容菀汐回身笑道,“殿下夸奖妾身,可妾身不好意思应呢!虽然妾身也觉得自己担得起那‘贤内助’三个字。” “你倒是不客气呢!”宸王也笑了,却是皮笑肉不笑的。 就算蔡小姐没这个嫁给翎王的本事,他也会让蔡小姐得偿所愿的。 免得他家里,总有人惦记着那个还没娶妻的黄金贵汉。防着他这么一个稀世珍宝不知道珍惜,却总想着那远在天边的,是何道理?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嘛,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有最爱的、有点儿爱的,喜欢的、有点儿喜欢的。但是女人呢?小小一个女人,心就那么丁点儿地方,干嘛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呢?珍惜眼前人不就得了吗? 真是搞不懂,这小家伙儿到底拧巴个什么劲儿呢?为什么非要和她自己过不去? 掀开车帘看向前方,月儿就在前头儿的车里呢。 此刻,他可以很确定,眼前的,前方的,他都想要。 中午到了一个小驿站休息,用午膳。屋内仅有三张圆桌儿,主子们围坐在一张圆桌旁用午膳,奴才们都在外头儿搭着的两个大凉棚下的圆桌旁用饭。只是这些奴才们中,少了一个人……张福海。 ------------ 第197章 :回京归府 。这个位置,应该是最终的。太子自以为化解了危机,日后必然会松懈。而咱们也不必着急,只等到日后需要的时候,再用那些人就行了。” 闲靠在横榻上的宸王,环抱着手臂,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她:“你说你这么聪明,怎么就猜不准本王的心思?原来最开始的时候,你在太后面前说的话,都是假的?” “什么话?”容菀汐将干果装盘儿,递了一盘到宸王身旁去。 “具体什么话,本王怎么能记得清楚?”宸王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悠然道,“反正意思是就是说,本王并非生性恶。” “那不是假的啊,我本来也没觉得你生性恶。” 容菀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宸王有些生气了,完全没领会到宸王的意思。她刚刚正在收拾干果,心思完全不在宸王身上。虽说觉得宸王刚刚那问她真假的语气有些奇怪,在此情况下,却也没有必要细想。更何况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宸王就已经变为了正常的样子。 宸王笑笑,道:“也是,你本来也没这么觉得,是本王多想啦……” 她以为他狠,其实这本没什么的。因为他的确很狠。既然这是真的,为什么会不想让她这样认为?有毛病吗?还在脑海中将她的意思主动“升华”了一下,上升到她认为他本性为恶的程度,至于吗?怎么像个多愁善感、敏感多疑的深闺怨妇一般? 真是太可怕了…… “你干嘛呢?” 看到宸王自己忽然连连摇头,容菀汐很是奇怪。 “没什么,没什么……”宸王随意摆了摆手,转过身,背对着容菀汐。 “有毛病啊……”容菀汐低估了一声儿,坐到一旁去,继续她没完成的绣花儿去了。 宸王又转过身来,向她挥了挥拳头。但是容菀汐低着头,还以为他又在换舒服姿势呢,根本没注意他。 十日二日之后的一早儿,回到京都城。 宸王在府中稍作安顿之后,便要进宫述职去。容菀汐想着,太后和皇贵妃一定正想要知道这一路的情况呢,便主动要求了和宸王一起进宫去。 “你先去皇祖母和母妃那儿,回头儿本王问了奴才们你在哪儿,就去找你。”宸王摇着从她那里剥夺来的蓝冰玉面扇,安排道。 “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在太后和母妃面前说你的坏话儿的”,容菀汐笑道,“你就只管忙你自己的,不用急着过来看着我。” “那怎么行?还是要亲自看着了,才能放心。” 刚出了昭德院的院门儿,就见薄馨兰带着她的丫鬟往这边来。仍旧是穿着老气横秋的颜色,走路极其端庄沉稳,不紧不慢儿的。即便是看着了他们出来,却是仍旧没有快步跑过来,只是施了一礼,稍微快步一些,到得近前。 “馨兰,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我们要去宫里呢。”宸王笑道。 “妾身听府里的人说,殿下和娘娘回来了,特来请安。看到殿下和娘娘都安好,妾身就放心了。不叨扰殿下和娘娘进宫去。”薄美人只是规规矩矩地施礼道,一丁点儿失落的样子都没有。目光也没有刻意在宸王身上多做停留。 “好,天气热,你快回去歇着吧。”宸王道。 “是。”薄馨兰应了一声儿,向宸王和容菀汐再施一礼,道了声儿:“妾身告退。” 看着薄馨兰的背影儿,宸王感叹道:“府里的这些姬妾们哪,也就只有馨兰最关心本王。” “人家看都没多看你一眼,只是过来尽礼数而已。你少自恋了!”容菀汐打击他。 “你不懂”,宸王却是很肯定,“馨兰为人腼腆,所有感情儿都藏在心里,不会表露出来。” 正说着,只见齐姑娘、闵姑娘正往这边儿来…… “哼哼……”宸王得意起来,“其实府里在乎本王的姬妾还是很多的!” 正了正衣袍,自己贱特特地迎了上去:“两位爱姬……这几个月可都好?本王都想你们了!” “咦……”容菀汐扫了扫身上的鸡皮疙瘩。 又和这两人寒暄了一番,还没等这两人说告退呢,又见一个穿着一身水蓝色罗裙的美人儿正往这边走来,是冯美人儿。 容菀汐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估计等下还会有赵姑娘和刘美人、或许还会有柳美人,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挪到泾渭那边去? 果然,没几句话儿的功夫,见刘美人和赵姑娘过来了,身后不远处,跟着一身白衣、冷出了新高度的柳美人。 依次寒暄了一番,容菀汐笑得亲热,但心底里是无奈得很,烦得很。宸王却是不烦,而是乐在其中,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儿,在每个姬妾身上都揩了油。捏捏脸啦、掐一下屁股啦、直接按一按胸啦……就连刘美人都不放过,还要在人家小姑娘的脸上啄一下。 可把他给乐坏了! 逍遥完了,乐呵呵地挥着手,把她们给送走了。只留下在她身后的容菀汐,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走吧爱妃!”看着这些美人儿们五彩缤纷的背影,宸王乐得和不拢嘴儿,回身在容菀汐的脸上捏了一下。 容菀汐用手背扫了扫自己的脸,一脸嫌弃:“你之前不是还说看着头疼呢吗?现在怎么又喜欢得不得了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之前天天看着她们,本王自然厌烦。但现在呢,已经许久没见着她们了,心里是想得很哪!” 宸王笑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这一阵子就天天看着爱妃你了,疲劳嘛!” “看烦了啊?”容菀汐推开了他,“那你就别看!谁也不是非要让你看!” 每天陪着他,她还没说烦呢,他倒先说起来了!这是何道理? 宜兰院中。 薄美人眉头紧锁。 “从前若是夫人去给殿下请安,刚好遇着殿下要进宫去见太后,都会带着夫人一道儿去的。今儿殿下却是连提都没提。”冬雪道。 瞧着自家主子是为这事儿发愁呢,因而主动说起来,让自家主子能抒一抒心内的憋闷。 “现下有王妃陪着他呢,哪儿能想得到我这个位份低微的美人呢?便是到了太后那里,也是难免尴尬。太后自然还是要对人家的正经孙媳妇儿好的,我不过是一方侍妾罢了……”薄美人叹道。 容菀汐如此聪明,不论什么地方,就是不出错儿。若她是太后,也会喜欢这样出身好、会行事儿的孙媳妇儿的吧? 有这么一个好孙媳在,太后会很快忘了她的。 没了太后的扶持,又没有殿下的格外恩宠,日后在王府中,还有她的地位么? ------------ 第198章 :宫中请安 。” “是。”冬雪应了一声儿,去办主子交代给她的事情去了。 同样都是良家子,可是她没有一个在宫里当差的姑奶奶,人家做主子夫人,她就只能给人家做奴婢。这是命,事已至此,抱怨是无用的。就算当时是薄馨兰向太后要了她、太后这才定了她为陪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她还能因此而怪上薄馨兰不成? 其实在宫里做奴婢,也未必有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坦。薄馨兰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平日里并不摆主子的架子。而且王府里日子清闲,烦心的事情也不多,是比宫里好存活的。只要不是太蠢的人,都不至于遭祸。 如今她和薄馨兰是栓在一条绳儿上的蚂蚱,虽说不至于一荣俱荣,但一损,一定俱损。如果有一日薄馨兰遭祸了,她这个伺候过薄馨兰的人,即便不被逐出王府去,也一定不会得到重用,只能去做低等丫头。低等丫头和平民百姓的日子,都是不好过的。所以她只能赌准了薄馨兰,一心帮着她谋事。 若是事成之后,薄馨兰真能厚待她,再加上她稍有姿色的容貌和并不蠢笨的脑子,即便不会飞黄腾达,做主子的机会还是有的。 人的命是天注定,但是事,却是人谋的。 …… 宸王去御书房见皇上去了,容菀汐先去了太后那里。 闲说了几句话儿,容菀汐能察觉得到,太后是不太高兴的。 “听说老三在淮滨府里收了一个舞姬,后来那舞姬不顺他的意,暴毙了?” 太后说得委婉,说的是“不顺他的意、暴毙了”,可这意思是很明显的,是因为不顺他的意,被他给杀了。 即便宸王没有特意交代她什么,容菀汐也能料到宸王先是让人以为青萝死了、却又留青萝活着的具体用意。他是用来将太子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而已。 “这人,是太子殿下送给宸王殿下的”,容菀汐面含微笑,缓缓道,“对于这个礼物的接受与否、接受之后怎样用,都是殿下自己在做决断。儿臣是殿下的妻,当殿下的决断很正确的时候,儿臣是不好多说什么、多问什么的。所以这事儿的具体情况,妾身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可以肯定,结果一定是好的。” 太后斜倚在主位上,静了半晌,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老三现在所受的骂名,只是暂时的?这不领兄长赠礼之情、滥杀成性的罪名,可不是好担当的。” “殿下是成大事之人,担得起这些诋毁。”容菀汐颔首缓缓道。 如今的局势,只要是明眼儿人,都能看出一二。在太后面前,她就不必装看不懂了。话挑到这种程度,大家是都心知肚明的。太后绝对不会再问下去。 果然,太后只是沉默了半晌,便笑道:“要真是个不懂事儿的,生死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个侍妾而已。只是苦了老三啦……” 容菀汐看到,太后身旁的薄嬷嬷,眸光闪了一下儿。她的侄孙女儿,可也只是个侍妾呢。 太后听出了这是宸王的一个局,自然不会给她扣上一个规劝不力的罪名。接下来问她的,不过是这一路上的经历。容菀汐将有人把她当做富贵人家的少爷掳走劫财、又被崇阳剑阁的人救下的事情说了,太后听出了宸王贪玩儿,笑道:“老三的鬼主意最多。” 又说了分开之赶路之时,宸王遇到了刺客的事儿。只是说的不过都是表面发生的,“那刺客先是招认了是镇国公府的人,殿下就带他们见了太子,太子说移交公堂,到了公堂之后,这些人又咬定了是血煞盟的人。后来大半夜的,有人劫狱,劫走了这些人。蔡大人派人去追,结果只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没有一句定论,只是如实禀报而已。 太后自然能从这些话语里,听出这件事情所指向的人。但太后却也是不会表露出什么来的,就只是听听而已。对事情有一个了解,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什么应对。 将该禀报的都禀报了、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容菀汐便不再这里多留,只是闲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到了漪澜宫那边,少不了要把在慈宁宫说的话都重复一遍。 正在漪澜宫里陪皇贵妃说话儿,正说到那些匪徒被发现死在郊外的时候,一身紫色华服的宸王,就摇着他手中的那张扬的蓝冰玉扇子进了屋。 “你们聊什么呢?怎么看起来如此沉重?” “岂能不沉重?快,快过来让母妃瞧瞧!可伤着哪儿了没有?”皇贵妃说让宸王过来却是自己起身,到宸王面前去了,仔细地查看着。 容菀汐也起身,等到皇贵妃查看一番,坐下了,这才落座。 “母妃,儿臣我吉人自有天相,岂能被那几个小喽啰给伤着了?”宸王悠然地在容菀汐身旁坐下,摇着他那张扬的折扇,好不惬意。 “呦,你这扇子……怎么像是女人用的东西?”皇贵妃诧异道,“母妃瞧着……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好像是……” “就是哪!这就是皇祖母的好东西。皇祖母将这东西赐给了菀汐,儿子瞧着好看,就要过来玩玩儿!” “竟胡闹,这是女人用的东西。”皇贵妃正色道。 宸王道:“这又没写着女子专用?而且也没绣着花儿,就是小了一点儿,但是风凉够用啊!母妃,不要那么严肃嘛!反正菀汐也舍不得用,放着多可惜啊!” “你可仔细着些,不要弄坏了,不然你皇祖母可要不高兴了。”被宸王这么一哄,皇贵妃只是笑笑,不再责怪他。 皇贵妃留她们在宫里用了午膳,出了漪澜宫,有毓秀宫的宫女儿在门口儿等着。见他们出来了,施礼道:“我家娘娘请殿下和王妃娘娘到宫里去说说话儿。” “哦……本王记着,你是毓秀宫里的凝香。”宸王笑道。 “殿下好记性,奴婢正是凝香。” 容菀汐看了看这宫女儿面容,觉得她颇有姿色,要比敬敏更好看些。难怪宸王能记得这么清楚呢! “走吧,我们去姨母宫里坐坐!”宸王招呼容菀汐道。 “宫里可还有什么人儿吗?就请了本王和王妃?”走在永巷里,宸王问凝香。 “只有殿下和王妃娘娘。翎王殿下今儿下午会回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翎王殿下回来啊,一定是先来我们娘娘宫里的。” ------------ 第199章 :昭仪殿内 。他说那淮戏唱得啊,可正宗了呢,和咱们这边的淮戏班子可不一样儿。” “那些到外地唱戏的啊,都是在本地里混不下去的。若是这戏班子在本地就很叫座,谁愿意跋山涉水地走这么远哪?”宸王笑道,“只可惜呀,父皇他老人家懒惰得很呢,不愿意出去游玩儿,害得姨母也没有大饱耳福的机会。” “是啊,还是那些生在江淮一带的姑娘们有耳福啊!像是我们这种生在京都、长在京都城的女人家啊,怕是一辈子也没福气听到这正宗的淮戏呢……对了,听说那日蔡大人宴请你们,蔡小姐也在场?” 宸王点点头:“是蔡家的嫡出小姐蔡妙容,和蔡夫人赵氏一起陪着我们的。” 听到惠昭仪这么问,宸王和容菀汐都没表现出什么尴尬的表情来,因为这问题,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的。 惠昭仪应该是得到了蔡家小姐进京参选秀女的消息,或者更进一步,是直接听说了蔡小姐有意给翎王做妾。因为觉得从翎王那里了解来的,太过片面,便找了他们过来询问。想要了解一下这蔡家小姐的品貌和德行,到底如何。 “前一阵子,太后和陛下都有意要将蔡家小姐指给你二哥为妻。你二哥去淮安哪,找你玩儿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想要见一见这蔡家小姐。可是一看之下,却并不是那么满意。” 惠昭仪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和他们很自然地说起这件事情来。就好像完全忘了容菀汐和翎王的过往了一般。 “本宫将你们二哥的意思,告诉给了陛下。陛下一听,也就没有促成这段姻缘的意思了。毕竟官家小姐很多,咱们可选择的余地还是很多的。可是近日,听蔡小姐已经来京都城参选秀女了,不知怎么的,太后又有了要将蔡小姐指给你们二哥的意思。” “只不过碍于蔡大人提官未成,以他如今的官位,攀皇亲有些低了。太后的意思是,让蔡小姐给你们二哥做妾。昨儿她姨母带她进宫拜见了太后,太后说她是极好的。可你们二哥却说她不好,姨母也不知道该信谁的话了。你们是见过蔡小姐的,你们觉着,这位蔡小姐怎么样?” “这个么……”宸王尴尬道,“姨母,外甥一个大男人,怎好品评哪?要看,也就只能从容貌上来看了!要是单从容貌上来看啊,倒是个美人儿呢!” “菀汐,你瞧着,这位蔡小姐的品性怎么样?”惠昭仪问得十分自然。 见惠昭仪如此自然坦荡,容菀汐也不好扭捏什么,只好大方评价道:“我觉得品性也好,是个极大方端庄的大家闺秀,言谈举止都很不错。” “若是让她给你二哥做妾,你觉得怎样?可是那种爱生事儿的人?”惠昭仪直接问道。 这一次,容菀汐是不能直接回答的。不管她和翎王有没有那段过往,她都不能直接回答。于身份而言,她是翎王的弟媳,岂能对兄长的婚事如此直接的品评?于情理而言,她和翎王有过往,大家都清楚,是更应该避嫌的。 “现在看起来,倒不像是爱生事儿的人。但人家不都说么,我们女人的心思呀,是最看不透的。所以这适不适合、婚后怎样的事儿,我看蔡小姐自己都未必清楚,我们又怎么能断定明白呢?” 惠昭仪笑笑,心想菀汐果然是个聪明丫头,是一丁点儿错处都不能让她自己出的。但很多事情,并不是她聪明就能躲得了的。 太后和姐姐都有了授意,摆明了是要逼着菀汐明着表态。刚刚她用一句话稍稍试探一下,菀汐都这般避讳着,只怕一会儿提到那直接的要求之时,菀汐会更为难吧? 其实她是不愿意让菀汐为难的,大家和和气气的,相安无事就好,何必要弄得彼此尴尬? 但太后和姐姐的压力摆在头顶,也是由不得她再自在下去了。 “太后的意思是,让本宫去长乐候府亲自瞧瞧蔡小姐。但碍于本宫的身份不便,想着你刚从三淮那边回来,和蔡小姐、蔡夫人都是有些交情的。若以你的身份去拜会,本宫不露身份的跟着你,应该是无妨的…… 太后刚刚都和你说了吧?让你带本宫去。” “太后不曾提起”,容菀汐道,“但若姨母有此意,我带着姨母去就是。” 惠昭仪是知道太后没有提起的、姐姐也一定不会和容菀汐提起,她们要看的,是容菀汐自己的意思,岂能用命令压着她? 她们要看看容菀汐的态度,这是其一。其二,只有容菀汐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翎儿才会心灰意冷,才会答应收了蔡小姐。不然只怕又要弄出乱子来。 她们逼着菀汐、逼着她、逼着翎儿,为的不过就是皇家的脸面。人的感情,在皇家脸面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可他们身在皇家,逃脱不得、挣扎不得、只能妥协。 “刚好蔡大人托我家殿下转交一封书信给蔡小姐,我家殿下是男人,不方便去求见,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既然受人之托,也不好耽搁着,不如明日上午,姨母就和我去见蔡小姐?太后苦心,想着还是让娘娘亲自见一见这未来的儿媳妇儿,才能放心。” 容菀汐看出了惠昭仪有些为难,不愿意向她提出这个要求来。所以才直接说明了,这是太后的意思。因而没等惠昭仪进一步说什么,就主动将这件事情落实了。 她自然是不愿意掺合的,但是惠昭仪不敢在太后并无此意的情况下、便搬出太后来,所以这事儿,一定是太后的授意无疑。她不愿意搀和,不代表宫里的人能允许她得安生。必须要让她表个态才行。 如果没猜错的话,太后一定和惠昭仪说了,不能挑明了此事是由她授意的。 “哎呦……你瞧本宫这记性儿!和你们说话儿说得开心,竟然连太后的嘱咐都忘了。太后不想给你压力,让我不要告诉你这是她的意思。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问你呢?本宫真是糊涂了!” 没必要再说别的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改日容菀汐见了太后,是一定不会和太后捅破这件事儿的。菀汐是个聪明人,没必要特意嘱咐她什么。 ------------ 第200章 :雨露均沾 。 翎王并未察觉到母妃已经到他身旁了,忙收起了哀伤的神色,回身笑道:“老三就是贪玩儿,在宫里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这般大呼小叫的。” …… 回到府中,宸王只在容菀汐的院子里待了片刻,逗了逗雪绒,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说了不用等他吃晚饭。 容菀汐只是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原本也没想等你”。 但这一次看着他走了,却是轻松不起来…… 晚间,有靳嬷嬷手底下的小丫头蜜儿来报,说是:“殿下在冯美人处歇下了,嬷嬷已经记了档。” 容菀汐只道了声儿,“知道了”,就没再说什么。 但蜜儿却继续道:“殿下下午去看了齐姑娘礼、又在闵姑娘的院子里用了晚膳,只是都没有逗留到一个小时。嬷嬷说,殿下刚回来,谨慎起见,还是将这两件事儿也记下了。” “知道了,你去告诉靳嬷嬷,说她有心了,做得很好。”容菀汐道。 不到一个小时,也足够宸王和她们玩儿一会儿了吧? 三淮之行,原本以为的逍遥日子,却变成了苦行僧的生活。风北宸这一阵子憋得慌呢,刚回府里,到了这任他自在的温柔乡之中,岂能不好好去释放一番?只是这好色的名声儿,真不是白担的的啊!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儿,就已经换了三个地方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真不能低估了宸王的身体状况。所以靳嬷嬷将齐姑娘和闵姑娘这两处也记下来,的确是明智之举,可见对她家主子的了解。 宜兰院中。 院门紧闭、房门紧闭。 薄馨兰和冬雪围坐在圆桌旁,正在调配一种香料。 “夫人,这东西真的靠谱吗?” “靠谱”,薄馨兰很肯定,“这是我哥哥打听了好多人,在一个小村里的跛脚老婆婆那里问得的。哥哥办事儿很稳妥,从去年开始做行商,走南闯北的,没少长见识。既然问得了这东西,便是不会错的……” 薄馨兰压低了声音:“听说那老婆婆曾经是大城镇的青楼里做工,姑娘们用的什么方子,她都懂得。还有那求子的,也是准得很呢。据说有一个为了嫁给富贾做妾的姑娘,只用了两次,就怀上了一个男孩儿。” “啊?这么神哪!”冬雪低声道,“奴婢可是把夫人要的药材都买到了,若是咱们调配得当,夫人有孕,岂不是指日可待吗?” “但是也急不得”,薄馨兰倒是很能沉得住气的,“人家用了一两次就见效,可放在我身上,却是未必一定管用的。但有聊胜于无,总是一种寄托吧。一次不行、两次不行、三次四次五次……或许就成了。” 只是……她能不能得到殿下三五次的恩宠呢? 府里的鞠大夫如此忠心、医术如此高明,想要假孕,是行不通的。所以必须要真的怀孕才行。 可这真怀孕,也不是她想有就能有的。有了这能做促进的东西,也要殿下到她这里来才行啊。 殿下今儿刚回来,就去了齐姑娘、闵姑娘那里,晚上更是在冯雅意的院子里住下了。若是殿下有依次轮一遍儿的心思,那敢情儿好。估计明晚也该轮到她这里了。怕就怕,殿下并没有这个依次轮一遍的心思,只是忽然想起了她们三个,便去她们的院子里宠幸了。而等到响起其他人,又不知道要过了多少日子呢。 没有机会,就只能创造机会了。 按照娘家托人送来的方子上的内容,配好了香料。又和冬雪一起,将那些买来的药材捣碎了,按照方子上的分量混合在一起,当做平日里的养生药丸儿来用。 除此之外,里屋的梳妆台上,还有她让冬雪去买来的衣裳。 平日里她总是穿得端庄,让人看起来有些沉闷。殿下看惯了她这样儿的打扮,偶尔看到了她穿有风情的衣服,一定会觉得眼前一亮。 只等殿下过来了,但愿能一举成功。 香来院。 卢采曦气得梳妆台上的钗环全部都扫了下去,趴在梳妆台上大哭了起来! 秋燕在一旁看着,秉着言多必失的原则,闭口不言,就由着她发疯。反正她发疯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殿下去别人那里,有时候她还能强撑着淡然,保持着风度,但有时候,就会这么忽然发疯。 之前的一两次,她还会劝说。但每一次劝说,卢采曦就会把气都撒在她的身上,不是踢就是打的,说她晦气。后来她索性装哑巴。有时候卢采曦自己哭完一通儿就算了,有时候也会骂她。劝是一定会挨骂的,不劝是偶尔会挨骂,自然是不劝比较好。 卢采曦自己哭了一会儿,起身,看着铜镜儿,擦了擦脸。 她长得哪里比那齐月灵和闵红媚差?哪里比那冯雅意差?怎么一路上都没怎么碰她,刚回来,就到她们那里去了,难道就这么想吗? 再这样下去,她那专房的恩宠,什么时候能恢复呢?再这样下去,殿下会不会忘了她了? 见卢采曦起来了,秋燕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钗环收拾,轻悄悄地捡起来,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你这贱蹄子!懒得要死!刚才干什么去了?刚掉在地上的时候,你就该去捡,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卢采曦气道。 秋燕慌忙跪地,带着哭腔儿道:“夫人恕罪,奴婢是怕吵着了夫人,所以刚刚才没捡的!奴婢怎么敢对夫人不敬呢?夫人恕罪,都是奴婢的不是……” “一看你就是心虚!要是心里没鬼,你让我恕你什么罪?” 秋燕无语,只能闭嘴,跪地不敢起来。 “行了,起吧”,卢采曦觉得心烦,起身到床上去了,“都收拾好了!” “是。”秋燕应了一声儿。 卢采曦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狠狠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想个法子才是……可到底有什么法子可用呢…… 清晨醒来,看到宸王不在身旁,容菀汐的心里,有些很奇怪的空落感。 而且其实昨晚睡得很不踏实。 可能是这一阵子习惯了身旁有这么一个活物儿了。就算养一只小猫小狗,它忽然不见了,你也会不习惯的。看了在她的鞋子上蹭着的毛茸茸的小东西一眼,笑道:“是吧,小东西?” “小姐,是什么呀?”在一旁侍立着的初夏有些好奇。 “没什么。你们坐下吃吧,宸王今天不会回来用早饭了。”容菀汐道。 初夏和知秋同时摇头:“还是算了吧。” 知秋道:“谁知道殿下会不会忽然出现呢?反正现在不比在咱们自己家里了,奴婢们只能收敛一些。” ------------ 第201章 :婆媳相见 。还像一切刚刚落成之时那般规整呢!可见府里的人很得力,将府里保养得极好的。” 两人说笑着,往昭德院那边去了。惠昭仪登门,怎样也要请她到院子里坐上片刻,才能出门去办事儿,不然岂不是不合乎礼数? 昭德院附近是两处空着没有人住着的院子,冬雪躲在其中一处的院墙外,见容菀汐和那位贵妇人进了院子,也不敢多留,急匆匆回去了。 “夫人,奴婢刚刚见着,有个贵妇人来见王妃娘娘。可这位贵妇人和王妃见着了,却不是向王妃施礼,而是王妃向她施礼,她免了的。奴婢听着王妃叫她姨母。即便是王妃的姨母,见着王妃,按照礼数,也是该施礼的啊。奴婢觉着,这事儿有些奇怪呢。” 薄馨兰秀眉微蹙,道:“的确是有些奇怪。别说只是个姨母,就是容菀汐她娘还活着,今日到王府里来,刚见着容菀汐,也是要先向她施礼的。除非这位贵妇人的身份,要比容菀汐这个宸王妃还要尊贵。当下风国之中,比容菀汐的身份还尊贵的,也就只有太子妃、领王妃和皇上的妃子了。可太子妃和翎王妃还都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而且年龄上也对不上”,冬雪道,“奴婢瞧着,这位贵妇人不过三十多岁吧。难道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且容菀汐又叫姨母……容家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嫁入皇家。她是随着宸王叫的,这人应该是惠昭仪,翎王的生母。不然宫里也没有其他人能让宸王如此抬举,叫一声姨母的。” “惠昭仪来找王妃,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可热闹了啊!”冬雪道。 但是薄馨兰却摇摇头:“这事儿咱们做不了什么文章。我想这事儿,殿下是一定知道的。容菀汐有几个胆子,敢私下会见惠昭仪?更何况如果宫里人没有人准许,惠昭仪敢擅自出宫么?这事儿,在宫里,一定有皇上和太后知晓;在咱们王府里,一定有宸王知晓。所以咱们看着了,也就只能看看而已。” 冬雪点头,道:“还是夫人思虑周全。奴婢还以为有了大发现,可以就此大做文章呢!” “大做文章的机会可不好得,得时刻警醒着。你这么做没错,以后但凡有类似的事情,还是要留心一些,及时来报。” “是。”冬雪道。 心里不免对薄馨兰暗暗佩服。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思量得如此仔细,薄馨兰的确是个脑子够用的。如果不是瞧着她的确是个有思量、会行事儿的,就算她有和薄嬷嬷的那层关系,太后也不会选择她吧? 跟着这样的人,一定要十足小心才行。一招儿不慎,到底是先成功还是她先死,可就说不准了。她不仅仅要防着失败后被薄馨兰所牵连,还要防着成为薄馨兰的替死鬼。而且,以薄馨兰的脑子来看,后者的提防更需要一些。 容菀汐和惠昭仪在房中坐了一会儿,便让初夏去吩咐冯四牵了套好了马车到后门儿等着。这里距离后门儿更近一些,容菀汐说了用意,“觉着姨母不是外人,咱们就怎么方便怎么来吧。这样姨母也能少走一段路。” 惠昭仪是没什么意见的,其实这样自在一些反而更好。 初夏吩咐了冯四回来了,容菀汐拿上了要给蔡小姐的书信,和准备好的、要给蔡夫人带去的糕点,便随着惠昭仪出了门儿。 到得长乐候府,容菀汐并不想和长乐候及其夫人周旋,便让冯四将马车停在了后门儿。让冯四进去找个奴婢通传,说他们是来蔡夫人的朋友,知道蔡夫人来到京城特来拜会。 冯四进了后门儿,不多时便回来道:“已经有人去通传了,侯府的人还算客气,说,‘既然是姨奶奶的朋友,便先请进来吧,我们留人引路。’” 进了后门儿,有个引路的小丫头。看起来是个低等的使唤丫头,但是却是个极聪明的。并不是只顾着给她们引路,而是问道;“敢为两位贵人是哪个府上的?” “我们是宸王府的”,容菀汐笑道,“我是宸王妃,这位是我的娘家姨母。刚好在我府上,随着我一道儿过来拜会。” 这小丫头是要把问得的东西,告诉给自家女主人的。 小丫鬟很懂规矩,听了容菀汐的身份,向她和惠昭仪都请了安,这才继续引着他们往蔡家夫人和小姐客居的院子走。 弯弯绕绕的到了一处大院落外。 “乐音姐姐,有两位贵人来见表小姐和姨奶奶。是宸王府的王妃娘娘和他们家的姨奶奶。”小丫头有些饶舌的,仔细向内通传道。 随着里面的一声应,正屋里,蔡妙容和蔡夫人一起带着使唤丫头迎了出来。 “不知王妃娘娘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容菀汐扶起了这母女二人,笑道:“在蔡府中,颇受夫人和小姐的照顾。如今夫人和小姐到京城来,我岂有不过来拜访一番的道理?走吧,咱们进屋说话去。” “是。”蔡夫人应了一声儿,引着容菀汐和惠昭仪进了屋。 进了屋,容菀汐也并未挑明了惠昭仪的身份,而是说了一个含混的介绍给她们:“这位是我姨母。” “夫人好年轻呢!保养得可真好呀……不知夫人夫家是哪个府上的?”蔡夫人还真以为惠昭仪是容菀汐的娘家姨母呢,因而用官场上贵妇人之间的寒暄话交流起来。 “我只是过来陪着外甥女儿来闲坐着的,蔡夫人不必在意我的存在。你们自在交谈便是。”惠昭仪笑道。 “哎,那也好。”蔡夫人笑道。 “王妃娘娘,请坐吧。”因为她们来得突然,屋内放着一张圆桌儿,还没来得及收起呢。蔡夫人也不想弄得太疏远了,就向容菀汐让了圆桌旁最中间的一个东向坐的位置。 容菀汐却是不在此处坐下,而是让了一位,坐在这位置的一旁。这一个位置,是让个惠昭仪的:“姨母请。” 惠昭仪倒也不客气,点点头,在这居中的东向坐的位置上坐了。 蔡夫人和蔡妙容这才有些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但蔡夫人并未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斜牵着身子,在容菀汐身旁坐下了。蔡妙容边偷偷打量着惠昭仪,边斜牵着身子在惠昭仪身旁坐下,但却略略一愣,忽然起身,向惠昭仪跪地道:“臣女眼拙,竟是未认出昭仪娘娘来。怠慢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哦?你怎认出了本宫就是宫里的惠昭仪。从进门儿到现在,本宫并未表明身份哪?”惠昭仪的声音中已经带了些许喜悦,只是不太明显而已。 “娘娘凤仪高贵,一看便并非普通官家女子。臣女又见王妃娘娘在落座之时,以娘娘为尊,便更觉蹊跷了。臣女斗胆,偷偷打量了一番,觉着娘娘的眉眼儿,和翎王殿下有些相似。更何况,能比王妃娘娘身份还贵重的女子,除了宫里的娘娘之外,也就没旁人了。而宫里的娘娘,除了昭仪娘娘之外,别人是没心思来看臣女的。” ------------ 第202章 :君子之交 。如今父亲被人诬陷犯了错,正是烦心的时候。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说为父亲分忧也就罢了,却还在给他找烦心的事儿,不让他安生。我真是太不孝了。” “做父母的,没有不担心儿女的”,惠昭仪道,“即便是在自己家中,还会担心儿女哪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呢。只是……小姐此番上京,可知结果如何?” 蔡妙容垂首:“不知……” 只是若不努力这么一次,她不甘心。 “翎王是个倔脾气,本宫来瞧瞧你,也就只是随着菀汐过来送封信而已,在翎王那里,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最终这件事情,还是要看皇上和太后的意思、要看翎王自己的意愿。若是这事儿不成,小姐可想过,你既已经参选秀女,以你的资质,落选的可能很小。” “你是先前打算指给翎王的人,皇上自然是不会将你收入后宫中的。但是或许会让你嫁给别人呢。当然了,让你落选还乡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不会发生。可你落选还乡之后呢?都知道你是皇家选剩下的女人,一些好门楣的达官贵人家里,怕是不会要你的。日后你的出嫁,都是个问题。” 蔡妙容咬咬牙,低声道:“那有什么的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惠昭仪的声音仍旧是微笑着的,脸上的神态也是很满意的样子:“你果然是个有魄力的女子。” 之后,便再没问过她什么。 只是听着容菀汐和她们母女二人的交谈,偶尔和蔡夫人说几句话儿而已。 虽说惠昭仪没有一丁点儿不悦的样子,但容菀汐已经能察觉到,惠昭仪对蔡妙容,并不满意。 叨扰了片刻,便告辞离开。并不想要和长乐候一家子有什么交流,因而仍旧是从后门儿出去,忽略了主人家的存在。 长乐候夫人应该已经早就得到了她们来拜访的消息,但却也没有过来相见,意思应该也是――主人家是主人家、客人家是客人家,虽说留着蔡夫人和蔡小姐客居在此,但却不想要搀和她们的人际往来。给客人以充分的尊重。 出了长乐候府,在回王府的马车上,容菀汐方问道:“姨母以为,蔡小姐如何?” 惠昭仪略微蹙眉,道:“言谈举止上是没有错处的,性情么……乍一看起来,也还好……大体还好吧。” 容菀汐也就没再问下去,但惠昭仪并无什么隐瞒之意。继续道:“本宫觉着,她看起来温婉,实际上,性子尖利得很呢。聪明是聪明、得体是得体……只是因为这一点儿尖利,总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她的这一份尖利,并不像是源于心里的理智坚持,而像是执拗、较真儿似的。” 蔡小姐自从见了翎王之后,一见倾心,因此而追到京城来,甘愿为妾,这的确是颇有胆色的决绝之举。容菀汐原先也觉得,自己本应该敬佩她的,但自从听了她上京的消息之后,也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好像一想起她的作为,就总觉得有些太过了。 之前她还嘲笑自己,说自己是因为做不到这般勇敢,所以才嫉妒别人、贬低别人。 但今日听了惠昭仪的话,容菀汐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不舒服来自于何处。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故意排斥蔡小姐,而是因为,蔡小姐的这种行为,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踏实。 不像是寻爱而来,倒像是较着劲儿呢! 因为翎王当众拒绝了她,所以心里较着一股劲儿,不肯服输。对这个当众拒绝她的男人,有一种征服之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是太可怕了。日后如果真的跟了翎哥哥,是绝对不会让翎哥哥安生的。 “但是儿孙自有儿孙的造化……”惠昭仪叹了一声儿,“本宫虽然不放心,却也不能故意搅黄了此事。最多,也就是到太后和皇上面前,说一番自己的看法儿罢了。但太后和陛下,都有他们的看法儿……他们的看法儿,就是想要让翎王身边尽快有个女人,以转移他对你的注意力、转移朝臣们的议论。” “本宫是翎王生母,翎王不喜欢蔡小姐,本宫再到陛下和太后面前说,说也不看好蔡小姐,陛下和太后,一定认为本宫是因为溺爱自己的儿子才这么说的。绝对不会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 容菀汐轻叹一声,也觉得此事是颇为难办的。 听得她的这一声轻叹,惠昭仪很受触动,问道:“菀汐,你心底里,希不希望翎王娶妻纳妾?” 容菀汐知道惠昭仪与她相处,秉着“坦荡”二字,做君子之交。但惠昭如此直接地问出这样的话来,还是出于容菀汐的意料之外。 “心底里,不想。” 惠昭仪待她如此坦荡,她又怎能不坦诚相待?因而听了这话之后,只是一瞬惊讶,便丝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个答案来。 惠昭仪叹了一声儿:“造化弄人哪……有情人难成眷属。” “但理智上,我希望翎哥身边,能有一个人照顾他。我不希望他被诟病、不希望他背负着骂名。而且……这辈子,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即便再痛,也要割舍。” 惠昭仪一声长叹……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啊……只有舍了,才能让彼此都好好儿地活着……” 思绪又收了回来,轻拍了下容菀汐的手:“老三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其实颇有心胸和报复。而且本宫觉着,他看你的眼神儿很不同。你既然已经是他的王妃,便要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对你、对他、对翎王、对容家,都好。” 容菀汐点点头……这头点的,并不艰难。 她对过往的一切情深意重,但却也知道,她已回不了头。 “本宫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受苦,可本宫也知道,人微言轻。若是挣扎得太过,反而会让翎王遭祸。恨只恨,是帝王之妾,怪只怪皇家无情。皇上是天之子、地之主,可唯独啊……不是本宫的丈夫。” 惠昭仪看着容菀汐:“本宫听说了一些宸王待你的事,至少他是把自己当做你的夫君的。这很难得。” 容菀汐觉得,惠昭仪的心里很苦。在宫里这么多年,她的与世无争、她的宁静淡然,都只是因为……她不爱皇上。 她很感谢惠昭仪的规劝,为了感念惠昭仪的这一番推心置腹,也是由衷道:“儿臣会努力珍惜。” 但珍惜的,到底是什么呢?现在的她,真的拥有宸王的哪一处么? ------------ 第203章 :为妃而谋 。看来岳父是还没从先前的事儿上回过神儿来呢,心里对父皇还是颇有芥蒂。” 容菀汐松了口气。父亲耿直,皇上对他如此算计,自是寒了他的心。能和皇家疏远的时候,是绝对不愿意亲近着的。皇上自然也能看出父亲的故意疏远,但是这对皇上而言,是不重要的。 于皇上而言,只要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不出什么幺蛾子来就行了。什么君臣之亲疏远近,皇上根本不在意。 太子府,太子寝院外。 “夫人,殿下请您进去呢。”太子身旁的小丫鬟青杏出来回话儿。 秦颖月让小桃在院外等候,亲自提着食盒,往太子的寝殿去。 寝殿内,几个美人儿正围坐在太子身旁的地面上,给太子捶腿。斜倚在长踏上,好不惬意。 “秋日燥热,妾身为殿下炖了百合莲子银耳羹。还望殿下不嫌弃,尝一尝。” 太子摆摆手,示意这些没名没分的姬妾们退下。 几个美人儿应了一声“是”,规规矩矩地退下了。走过秦颖月身旁之时,还向秦颖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秦颖月颇有主母派头儿地,温和地、淡淡地点点头。 这一刻,心内是无比得意的。 之前她甚至连近前给太子捶腿的资格都没有,太子根本想不起她来。可是才几个月的功夫呢,她就已经成为太子身旁最重要的女人了。如今她来了,这些女人只有退下去给她让地方的份儿。 今时今日她能有这样的地位,还要多亏了宸王和容菀汐。若不是他们给了她一个契机,她就算再有聪明才智,也没有发挥出来的机会啊。 “爱姬……”太子坐起来,拍了下长榻上的空位,示意秦颖月坐下。 秦颖月在长榻旁的小几上,将食盒里的甜汤端了出来,也不扭捏,很自然地在太子身旁坐下了。 舀了一勺汤水,细心地放在唇下吹了吹,喂向太子的嘴里。 “嗯……”太子喝了一口,“妙极,妙极!想不到爱姬竟然有这样的好手艺哪?怎么之前没让本宫尝过?” “之前妾身哪敢近前来呢?害怕惹殿下烦。” “如此说来,倒是本宫的不是啦?” “妾身哪敢责怪殿下呢……”秦颖月娇声道。 秦颖月见太子果然很有胃口,喂太子喝了大半碗,见太子摆了摆手,这才将汤碗又放回了食盒中,亲自去给太子斟茶漱口。 太子看着她…… “今儿下了早朝,本宫想要到御书房去给父皇回一些事儿,赵太师先于本宫一步,在御书房中请父皇的什么令。本宫听父皇和他说,让他今晚把女儿带来。” “今晚?” “哦,今晚父皇在雨花台设宴,为本宫和老二老三接风洗尘。” 秦颖月递了漱口的茶水给太子,娇声道:“这可是好事儿呢!殿下或许会有个不小的艳福呢!” “本宫听着你这话,怎么觉得这么酸呢?”太子笑道。 秦颖月娇滴滴地嗔了太子一眼,道:“妾身心里酸不酸不要紧,要紧的是,殿下想不想要让人安插一个眼线在自己身边呢。” 太子“呵呵”笑了声儿,道:“眼线么……不至于。” “是妾身多虑了”,秦颖月接过了太子递来的茶盅,转身道,“这事儿,以妾身的身份,不方便说什么。只是凡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赵太师自陛下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就是陛下的老师了。陛下和赵太师的师生之情,在风国可是一段佳话。若要数一数朝堂中人的忠心,只怕除了殿下您之外,居于第一位的,就是那赵太师。” 太子笑笑:“是这么回事儿……” “对了,今晚你和本宫一块儿去。等下回去好好儿拾掇一下,咱们酉时出发。” “是。”秦颖月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儿。 看来今天还真是来对了。原本只是想着多在太子面前晃悠晃悠,免得一回府,他就把自己给忘了。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样重要的消息。而且,这消息还是太子亲口告诉她的。 太子对她,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这一次,说什么她也要抓住了机会,得到这个太子妃之位。不然一旦太子娶了正妃,就算有朝一日她能搬倒这个太子妃,却也只是太子续弦的妻子而已,名声到底不好听。 所以这时候,该说的就要说,大不了也就是被太子斥责一通儿呗?可更大的可能是,太子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现在时候还早呢,妾身也不忙回去收拾。若是殿下不嫌弃妾身,让妾身给殿下锤锤腿?”秦颖月问道。 太子指了下自己的腿,平躺在长榻上,示意秦颖月过来给他捶腿。 看着秦颖月低眉顺眼跪在地上给他捶腿的样子,太子若有所思…… 这位赵小姐是不是和父皇一条心的,他不能断定。但若是真弄了一个官家小姐回来,她仗着自己太子正妃的身份、仗着自己的显赫家世、仗着皇上赐婚,还不往死里管他?能由着他在府中这么逍遥? 当然,管也是管不住的。他堂堂太子,还能让一个女人给管住了?只是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在,到底不痛快。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位赵小姐,一定不是一个美人儿,为人也未见得有多聪慧。京城里的官家小姐这么多,哪一个不都被京城里的贵公子们摸得门儿清?他很少在这些贵公子们的口中听过赵小姐的名号。印象中,唯一听过的一次,好像就是有人说她――凶悍。 不是说性情凶悍,而是说面相凶。相由心生,可见她的性情也不怎么样。 一个又丑、又凶、且有可能是和父皇穿一条裤子的女人,他弄回来干什么?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麻烦么? 放眼望去,若除去这个赵小姐,当朝要员中,唯一适龄的女儿,也就是秦颖月的嫡出长姐秦颖萱了。那女人长得倒是不差,可性情么……也是个跋扈的主儿。 母后的娘家亲戚中,倒是有一些适龄的女儿,可父皇是绝对不会让他娶周家的女儿做太子妃的。这样不是等于帮着周家做大势力么?父皇也不傻,岂能让周家的外戚身份一代代传下去? 娶太子妃的事儿,还真是一个大难题呢…… 既要弄一个肯听他的话、和他一条心的,又要弄一个漂亮一点儿的,最主要的是……绝对不能是父皇的人。 而且为了保持中立,也不能是周家的人。 太子如此想着,放在秦颖月身上的目光,更深了些……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爱姬,本宫忽然想起来,你也是丞相的女儿啊,出身也不算低微……” ------------ 第204章 :未央宫宴 。 今天却挑剔起来。 “不梳这个,还是梳你平时给我梳的堕云髻。”容菀汐见初夏正要给她梳的,是回心髻,忙阻止道。 “哦。”初夏应了一声儿,还以为是小姐嫌弃她梳得不好看呢。 其实容菀汐是担心蔡小姐会去。从人家那里学东西,是没有什么不光明的。但若是和蔡小姐梳得一样可就不好了。 “你怎么知道蔡小姐会去?”在一旁坐在床上等她的宸王问道。 “这是个好机会,如果太后和父皇真的有意将蔡小姐指给翎王的话,今晚一定会让长乐候夫人将蔡小姐带去的。” “是这么回事儿”,宸王道,“要是今晚进行得顺利,或许蔡小姐不用去参加选秀了,可以直接被二哥给收了。” 宸王看着铜镜中的容菀汐的表情。但她那张脸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淡然得就好像他们刚刚根本没有说话一样。想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东西来,实在太难了! 初夏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两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小姐只是说了不梳回心髻而已,怎么就和蔡小姐去不去宫宴扯上关系了呢? 看到初夏一脸迷糊,宸王笑道:“这就是聪明与愚蠢的差别,要是和你们说话啊,估计本王会累死。” 酉时,容菀汐和宸王带着初夏和云裳,上了停在正门口儿的两辆马车。容菀汐和宸王在前,初夏和云裳在后。马车缓缓向北宫门驶去。 这是容菀汐第一次以皇家媳妇儿的身份参加宫里的宴会,没有期盼也没有紧张,只是希望今晚能平平静静地度过。太子、翎王、宸王,都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其实父亲向皇上推辞不来,这做法是明智的。太子对父亲成见颇大,指不定趁着这个功夫怎么给父亲脸色看呢。父亲在家里落得清净,免得给太子羞辱的机会。她也能少一份担忧。 到了北宫门,下了自家的马车,跟着等在门口儿接应的公公一路往雨花台去。 “本王也不是没来过,自己找得到,你去忙吧!让你跟着,本王觉得自己像外人似的。”宸王看引路的小公公不那么讨喜,就不愿意让人跟着。 容菀汐心想,皇上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好色的,怎么不派几个小宫女儿过来呢? “是,那殿下和娘娘一路小心,奴才就不在这儿惹殿下心烦了。” “快下去吧。”宸王摆摆手。 雨花台在御花园西南,是皇家自家宴饮之所。招待外来使臣们,是不在此处的,而是在御花园东南处的蓬莱殿。 容菀汐和宸王走在御花园中,见有身着一黄一绿的两个小丫头,活蹦乱跳地迎面而来。 “三哥……三嫂……”是风北凝的声音。 身后儿跟着的,自然是七公主风北怡。这两个小丫头是死对头儿,一见面儿就吵,但一有什么事儿,却准保形影不离。 “三嫂,有一阵子不见,你更漂亮了哈!”风北凝搂着容菀汐的胳膊摇晃道。 “溜须拍马!”风北怡嘟囔了一句。 “你这意思是说,我说的不对咯?”风北怡问道。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风北怡道,“我是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的,谁像你呢,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会说话儿!” 容菀汐觉得,再让这两个小丫头说下去,御花园中一定硝烟弥漫。忙制住了她们的斗嘴:“你们两个快别闹了!快告诉我,雨花台在哪儿,我还没去过呢!” “就在那边啦!三哥知道嘛!”风北凝向西南方向一指,“但是咱们得从前边儿的小道儿绕过去,这边没有路!我就说啊,这御花园的规划实在太不合理了。路要多一点嘛,干嘛让我们这么麻烦呢?” “御花园就是给大家赏花消遣的地方,如果都铺上道路,还有什么赏头儿?那不是和永巷一样了吗?”风北怡道。 容菀汐真恨她自己啊!心想她怎么能问这个问题呢?应该开启一个让这两个小丫头无法斗嘴的话题啊!可是……真的有这个话题吗? 宸王已经被这两个小丫头吵得头疼了,拉起容菀汐,就冲出了她们两人的言语包围。 “三哥三嫂,你们干什么去啊?等等我啊……”风北凝追了上来。 “当然是嫌你烦人了!”风北怡道。 到了雨花台,时候还早,皇上和皇后还没来呢,但镇国公周炎和长乐候宋襄已经到了。周炎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周青山前来,身后站着两个镇国公府的小丫鬟。宋襄带着候妃赵氏,以及……蔡妙容。 或者是惠昭仪的态度不管用,或者是惠昭仪说晚了,皇上的意思已经送达下去了。 因着是夏夜里,宫宴设在正殿外的宽敞的高台上。正殿门口儿,台阶之上、殿门之外,设着正桌主位,其下左右设立的是小长几,每几可坐三五人。长几下摆着的是宫锦坐垫,紫檀木的铺就的地面,早有宫人擦得干干净净的。 容菀汐和宸王在主位的左手边第二张矮几旁坐下了。宸王是盘膝而坐,容菀汐是跪坐。虽然坐垫很厚很软,但跪着总不如盘膝坐着舒服。容菀汐最讨厌的,就是席地而坐的宴饮场面。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男尊女卑就凸显的格外明显。男人可以盘膝坐着,女人为了仪态端庄,却只能跪坐着。可却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主位上的长桌旁,倒是放着两把椅子的。在容菀汐看来,身为皇后也就这点儿好处了。可以在别人席地而坐的时候,坐在椅子上。 若是让风北宸知道了她此时的心思,指不定怎么奚落她思想狭隘呢! 不多时,秦丞相及其夫人魏氏,带着嫡出长女秦颖萱,在小太监的引路下,到了雨花台。他们自然也不是第一次来雨花台赴宴,其实这一次来赴宴的人,对雨花台都很熟悉,皇家派了奴才们去引路,只是走个形式。 随着秦丞相之后的,是太师赵鸿儒。赵鸿儒是个鳏夫,夫人去世之后一直未续弦,推崇圣人之举,清心寡欲,所以府上也就只有一个伺候起居的侍妾而已。赵太师带来了他刚刚从蕲州府尹任上卸任归来的儿子赵康,和一直养在深闺的女儿赵娥。 互相见了礼,不多时,翎王和太子同时到了。翎王是只身前来,太子的身旁,带着秦颖月。 秦颖月今日的打扮,和平时的娇艳很是不同,穿了一身颇为端庄的深蓝色锦裙,看起来要比容菀汐的这一身温婉的柔粉色,更为高贵沉稳一些。 ------------ 第205章 :各怀心思 。 今日她当众奚落秦颖月是庶出,太子的面子上也是挂不住的。想必心里已经对她颇有微词了。但是这又有何妨呢?她原本也不指望着太子什么。 给太子找了一个不痛快,反而是帮着宸王呢!太子从宸王手里抢了秦颖月,宸王是巴不得有人帮着她打太子的脸呢! 如此想着,目光不免向宸王那边看去…… 毕竟是太子府里有名分的美人儿,魏夫人岂能不懂得礼数,岂能真的端坐着受秦颖月的拜?因而在秦丞相起身扶秦颖月的时候,早已经起身了。并没有做得很刻意,只是随意地随着秦丞相站起来而已。 看到这个小贱人好不要脸的和丞相套近乎、装大度,魏夫人表面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心底里,已是恨得牙痒痒了。 这小贱人和他娘一样,天生一副狐媚相,且又很有一番狐媚手段。到太子府才多长时间呢?还不到一年呢,就爬到了这样的高位。 如今在太子身边有了高位,便想着抬举她自己的身份呢,忙着证明自己是丞相的女儿。可丞相何时把她当做过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魏夫人微笑着看着他们父女二人说话儿,心里不免觉得,自己当年的做法真是太明智了。 当年幸亏她设了一个局,诬陷方氏和送菜的壮汉有染,让人乱棍打死了方氏,不然以这母女俩的狐媚手段,还不早就爬到她和萱儿的头上来了? 秦颖月很亲热地关心着自己父亲的身体状况,一副十分孝顺的孝女模样。 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又看向嫡母,也是好一番亲切的、却有些居高临下的关心。那架势,倒好像她已经是太子妃了似的。 太子对秦颖萱有些不满,但对秦丞相,还是想要拉拢的。因而趁着秦颖月和魏夫人说话儿功夫,用话儿点拨了秦羽几句。 “丞相生了一个好女儿啊,慧美人虽为庶出,却也被丞相教导得这样知书达理。甚得本宫之心。在本宫心里,丞相可是如同本宫的岳父一般。”这话说得,已经很明显了。 “太子殿下抬举下官了。”秦丞相笑道。 容菀汐一边儿给宸王剥瓜子仁儿,一边儿和在场之人一样,像是看戏似的,随意看着秦家这边的情况,好不惬意。 目光无意间落在秦颖萱的身上,发现秦颖萱正看向宸王呢。 知道后日的秀女大选,秦颖萱一定参加,因而提醒宸王道:“你看,有个美人儿在痴痴地看着你呢。” 宸王在小碟子中抓了几粒瓜子,扔到了自己的嘴里,笑道:“你说,要不要本王给你弄一个侧妃回来,辅佐你搭理府中事务?”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怎么,丞相和你说什么了?” 宸王笑笑:“本王可这是抢手哪,爱妃你能嫁给本王做正妃,可真是你的运气呀!” 容菀汐“哼哼”了一声,所有不屑的情绪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太子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参加此次宫宴的人已经到齐了。大家彼此见过了礼,各自度量着位次坐下,静候帝后的到来。 太子居左首第一位、翎王居右首第一位、宸王居左二、靖王居右二。六公主风北凝挨着宸王,居左第三位,七公主风北怡挨着靖王,居右第三位。其外,左边坐着的依次为镇国公、长乐候,右边坐着的依次为秦丞相、赵太师。 除了翎王、靖王、两位公主之外,都是一张长案旁坐了一家子的几个人,看起来温馨热闹。 不多时,有太监在门外喊了一声儿:“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是太后,而不是皇后? 众人都以为是皇后和皇上共同赴宴,却没想到,这一次来的是一直深居慈宁宫的太后。 只是这一句话,在场几位重臣的心中,都意识到,这风国的天,真的已起风云。 皇上要为三个儿子接风洗尘,可以在宫中办一个皇家私宴,也可以召来重臣进宫,办一场君臣同乐的宫宴,或者可以直接不办这个宴会,都是可着皇上的心思来。皇上想要大家一起进宫乐呵乐呵,几位重臣就一起进宫来陪着,看起来是天恩浩荡、君臣一心。可问题是,在有镇国公在场的情况下,皇上为何不带皇后前来? 如此,这场宫宴的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就算没有这一番点拨。赴宴的几位重臣,心中也都是颇有思量的,更何况还有了皇上今日的示下?看样子,皇上是让他们站队呢,想要看看他们的选择。 其中,镇国公的选择自然是无须看的,他注定了是太子那边的人。甚至于可以说,他自是一股势力,太子是他那边的人。皇上要看的,应该是赵太师、长乐候和秦丞相,原本还应该有容卿。 但容卿告病没来,而且即便来了,也一定是宸王那边的人,所以他来与不来,是不太要紧的。 这一次,最主要的就是他们三人的态度。 众人起身、跪地,向皇上和太后行跪迎之礼。 待到皇上和太后落座,说了“平身”,众人才谢了恩,起身、落座。 太后向在坐之人中看了一眼,先笑道:“蔡丫头,你到哀家身边儿来,给哀家夹夹菜、斟斟酒。哀家有多少年没见着你了?想念得很。” 原本蔡妙容随着长乐候和候妃出现,是不起眼儿的,风头儿远不如丞相之女秦颖萱。但太后这么说,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蔡妙容的身上。当然,也有不动声色地看向翎王和容菀汐的。 能坐在太后身旁服侍,这等殊荣,可并非是一个四品府尹的女儿能得到的。可太后说得如此自然,可见太后对其重视。看来都中的传言非虚,太后和皇上,忙着给翎王娶妻呢。 其实今晚的宫宴,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让翎王和太子见他们未来的媳妇儿。赵太师的女儿、长乐候妃的外甥女儿,那都是内定的皇子妃。是借着这个机会,让翎王和太子先对这两位小姐熟悉一下。从这一点看来,秦颖萱和赵康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 这两人,颇有些不请自来的意味儿。一个,估摸着是有攀附皇子之心,而另一个,恐怕是有做皇家女婿之心呢! 蔡妙容并不扭捏,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很从容地起身,向太后身旁去。 ------------ 第206章 :强行赐婚 。”翎王道。 “回头儿你再回边疆的时候,给朕留心一下,采买一些雷国的歌姬舞姬回来,入乐府中调教。免得一到宫里宴饮,总是这些婉约内敛的歌舞,太单调了些。” “是。”翎王应了一声儿。 “你可要给朕放在心上哪,别一回到边疆,就忘了朕的吩咐,只顾着和你的美人儿自在逍遥……蔡家丫头,你看着他些,提醒着他,别让他把朕托付的事情给忘了。” 蔡妙容很自然地向皇上施了一礼,道了声:“是。” 就好像皇上赐婚的圣旨已经颁下、她和翎王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一般。 容菀汐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事儿敲定得如此痛快?皇上和太后如此明着说明赐婚之意,难道就不怕翎王当众反驳,又弄出一个皇家丑闻来么? 正在担忧之时,忽见翎王起身,阔步上前来,跪下:“父皇,皇祖母……” “翎儿”,太后缓缓开口,笑道,“你急什么?哀家说了要将蔡家丫头赐给你,就一定会颁懿旨下来,你这般急着请旨,也太沉不住气了!” “皇祖母……” “好了”,太后笑道,“你母妃惠妃,已经和哀家说了你的意思,说你属意蔡家小姐,想要娶她为妻。但你母妃身份尊贵,你又是你父皇颇为器重的皇子,而蔡家小姐,毕竟只是个四品外官的女儿,哀家觉着,若做你的正妃,出身上,还是差了些。” 太后继续缓缓道:“哀家的意思是,让蔡家小姐先做你的侧妃,侍奉左右。他日若有一男半女产下,再晋升为正妃也不迟。” 言罢,回身看向蔡妙容,笑道:“蔡家丫头,你觉得哀家这样安排,可委屈了你?若你不觉得委屈,哀家这就要下懿旨了?” 蔡妙容怎会觉得委屈?只要能到翎王身边去,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因而忙下了台阶,到翎王身边去。跪在地上,重重叩首道:“臣女多谢太后抬爱。” 太后笑道:“你是个懂事的丫头,如此,哀家可就把这个爱孙托付给你了。你要替哀家和惠妃好好儿照顾他,尽心侍奉、用心规劝。也要早些为皇家绵延子嗣。” “你既然是上京选秀女的,已经入了名册,旷选是不大好的。后日你照常入宫,哀家亲自将你赐给翎儿。既是侧妃,便以侧妃之礼,十五当晚,你便在长乐侯府出嫁吧。哀家为你置办嫁妆。” “臣女谢太后恩典……”蔡妙容重重叩首。 声音中,压抑着惊喜。 她没想到,太后的赐婚会来得这样突然。 太后的这一番安排,完全是在和蔼慈爱的话语里完成的。只是平平静静的话语,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却是颇为巨大的。 人人都听得清楚,太后说的是“惠妃”。但翎王生母现在的位份,明明只是个昭仪。 身为局外人,都能听出太后的用意了,更何况是身在其中的翎王? 太后的意思是,用他生母的位份,来换他的顺从。 容菀汐觉得,这赐婚来得有些太突然了。 让翎王一丁点儿准备都没有。 原本翎王估计的,应该和在场之人估计的一样。今天的宫宴,就只是让他们熟悉一下,以为选秀之时的赐婚做准备,免得到了选秀赐婚那日出乱子。 可如今这忽然而来的、恩威并重的赐婚,让翎王一丁点儿准备都没有,无法做到很稳妥地立刻反驳。更何况,其中还夹杂着他母妃的安危呢? 难道太后的意思,就真的只是提惠昭仪位份那么简单么?只怕其中的隐意是,如果他不同意,会连累到惠昭仪。太后和皇上是在提醒他,你与你母妃的命运是紧连着的,你懂事听话,则你与你母妃俱荣。若你不懂事,则你与你母妃俱损。 太后和皇上此举,看起来是突然了些。但这一招儿,胜就胜在“突然”二字上。 惠昭仪今日才见了蔡小姐,一定把自己对蔡小姐的不满意,也说给了翎王。估计翎王那边,还以为自己母妃的意见会对太后和皇上起到些许影响,以为太后和皇上要借着这次宫宴,进一步考量蔡小姐。所以在太后叫蔡小姐到近前的时候,能做到事不关己的淡然。 可正在翎王以为太后在考量的时候,太后却忽然下了定论。又是以他的母妃为要挟,让他如何不慌?慌乱之下,唯一的应对,自然是要以自己母妃的安危为先。 太后这一招儿,妙得很呢! 只是容菀汐总觉着,这一招儿,并非是太后自己想出来的,而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呢。 太后虽说行事也很老辣,但毕竟是在后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平日里的行事,一定是以“稳妥”二字为重。可这一招,出奇制胜、以险制胜,不像是太后这样久在深宫中的妇人能想得出的。这完全不符合太后的行事风格。 是谁给太后支的招儿呢?后宫妇人,一个个儿的,都是以“稳妥”为重,不管是皇后还是皇贵妃,甚至是太后身边服侍的人,都不敢出这个险招儿。更何况,如果这人不是破有分量的、不是能让太后颇为信任的,太后也不可能采取他的建议。 皇上?皇上是没空儿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也不可能屈尊为他儿子的婚事、做恶婆婆般的算计…… 容菀汐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宸王的身上…… 脑海中忽然一个念头儿闪过! 但随即,被她自己狠狠压了下去。 宸王不至于做这样的算计,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设计让翎王纳了蔡小姐,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为了讨好太后、讨好皇上?不会的,这种损人利己的讨好方式,也太卑鄙了些。 对宸王的为人,她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恭喜翎王殿下,翎王殿下好福气呀!” “恭喜翎王殿下抱得美人归呀!” “翎王殿下,不是下官自夸呀,下官的这个外甥女儿,品貌绝对是百里挑一的!” 太后和蔡妙容的话音落下之后,雨花台中,便陷入到一片安静之中,极为尴尬。 翎王就像是哑巴一样,只是垂首跪着,一言不发。 太后没追问翎王,皇上也没多问一句。两人都只是很慈爱地,含笑看着翎王和蔡妙容。 尴尬片刻之后,赵康先说了贺喜之言,紧接着,贺喜之言随之而起。喜悦的气氛打破了先前的尴尬。 雨花台中,一派和乐之相。但…… ------------ 第207章 :狠心逼迫 。他真的没有理由继续坚持下去…… 她多么希望,翎哥哥可以自己狠下心来。就在此刻,叩首、谢恩…… 她不会因此而心痛,因为她知道他的苦、知道他的难。 如果让她亲自逼着他谢恩、亲自逼着他接受,那才是最让她心痛的事。 翎哥哥,我若在此时放弃了我们的誓言、我若在此时逼迫于你,你会恨我吗? 应该会吧…… 在所有人都逼你的时候,我非但没有拯救你,反而随着他们一起,将你推向了深渊之中…… 若真这样做了,我便是极其丑陋的人,我便是罪孽深重…… …… 罢了,罢了……一切罪孽,便由我来承担。 容菀汐暗暗咬牙,缓缓看了宸王一眼…… 忽然伸手,在长几下,偷偷拧了下宸王的大腿根儿! “哎呦!”宸王痛得一声惊呼。 “殿下怎么了?”容菀汐满脸地关切。 “你……”宸王已经懵了。 心想你掐本王大腿,还问本王怎么了?王妃啊,你是闹哪样儿哇? “老三,你怎么啦?”太后问道。 “都是儿臣不好,因着看到二哥抱得美人归,替二哥高兴,竟是忘了,手……手……手还放在殿下的腿上呢!儿臣正要举杯恭贺二哥,抬手之时,指甲划着了殿下!”容菀汐跪地垂首道。 太后摇头笑道:“你们两个啊,让哀家说你们什么好?纵然恩爱,却也不必这么时时刻刻粘着吧?哀家看你们都是规规矩矩地端坐着呢,没想到你这小蹄子,却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哪?” 容菀汐垂着头,羞答答地说道:“儿臣……儿臣没搞小动作啊,就只是,就只是无意间把手放在了殿下的腿上而已……都怪殿下是盘膝坐着的嘛!儿臣用手撑着殿下的腿,跪坐得稳呢!” “呵呵……”皇上也笑道,“好啦好啦,别再说了。你二人夫妻恩爱是好事儿,可你到底也是皇家儿媳啊,这脸面还是要得的。这事儿啊,越解释越黑。” “可不嘛……”李公公配合着笑道,“陛下恕罪,奴才多句嘴。王妃娘娘要是再解释下去啊,这事儿啊,可是要成为这次雨花台宫宴上的荤段子了!” “诶,忠贵,你不要胡说。老三媳妇儿脸皮儿薄!”太后笑道。 “哎呦!都怪奴才这张嘴啊!该打,该打!”李忠贵说着,自己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当然了,只是作势打一打,没用力气。 容菀汐故作娇羞地一直垂着头,用手指头轻轻捅了捅宸王,意思是,该到你帮忙的时候了。 宸王含笑看了她一眼,在长几下摸住了她的手,食指在她的手心儿里敲了两下。好像是在说:“放心。” 随即便笑道:“二哥,这可都是你的不是啦!都是为了给你贺喜给闹的!二哥,弟弟和菀汐敬你一杯,祝你和蔡妃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哈!” 宸王说着,用一只手端起了酒杯,另一只手,却仍旧紧紧攥着容菀汐呢。 容菀汐挣扎了几下,想要把手抽出来,可宸王的力气很大,她挣不过宸王。只能用另一只没有被宸王握着的手举杯…… 还没等说话儿呢,就听到太后笑了一声儿:“来来,大伙儿都瞧瞧,老三和他媳妇儿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太后老顽童一般,顽皮地侧头往宸王和容菀汐的座位处看着,笑道:“宫灯这么亮,你们两个还真以为,这些小动作能逃过哀家的眼睛啊?哀家先前是没格外注意,现下注意到了,你们两个还想逃过哀家的法眼?” “大家伙儿都看看,这俩人儿啊,一只手敬酒,另一只手还紧紧地牵着呢!这是干什么啊?一刻都分不开吗?” 有太后主动起头儿,众人自然都愿意跟着起哄了。其实人人心里都清楚,太后这是故意用宸王和宸王妃的恩爱,来点拨翎王呢。 即便是在平时,宸王和宸王妃恩爱,都够让翎王尴尬的了,更何况是这个时候呢? 面对太后的赐婚,翎王没有立刻叩首谢恩,反而是看向宸王妃的方向。而宸王妃却弄了这么一出儿来,简直是在打翎王的脸啊!此时宸王和宸王妃的恩爱,翎王看着,只怕是如同把心放在小火儿上用油煎一样吧? 看着宸王和宸王妃的恩爱,翎王一恼火儿、一赌气,就会痛快儿地答应了太后的赐婚。 所以此时,他们越是起哄,就越能促成翎王的领旨谢恩。可是等于帮了皇上和太后。岂能不放开了来? 赵康起头儿打趣宸王:“三殿下,下官一路从蕲州任上回来,听得最多的,就是百姓们在传颂殿下和王妃娘娘的恩爱哪!先前下官还不怎么相信呢,如今一见,可见百姓们的传言,还是太客气了些哪!” “哈哈……三殿下的这匹野马啊,可算是被三王妃给拴住了。太后,您这婚赐得,可是太英明啦!”秦羽笑道。 宸王痴迷于颖月的事情,他岂能不知?若不在此时趁机撇清,更待何时? 他这个庶出的女儿啊,真是让人头疼。他秦羽一直规规矩矩做人,从不张扬、从不给别人议论他家私事的机会。可偏偏他的这个庶出女儿,给他惹出这样的乱子来。让他秦家也和皇子们的这些风流事沾了边儿! 相比之下,还是他的大女儿更懂事一些。虽说钟情于宸王,但是从没有什么过分的表露,不会让任何人看出这一番心思来,本本分分地在家守着。若非这一次坦白,他至今为止还不清楚呢。 容菀汐边含着娇羞,边很不明显地看了坐在斜对面儿不远处的秦羽和赵康一眼。 秦丞相身上书卷气很重,虽是已经上了年岁,但容貌仍旧文质彬彬,看起来,竟是要比微胖的赵太师更像一个大儒。瘦高个儿,举手投足之间,又满是官威。此时和太后得体谈笑的样子,可是要比刚刚面对他自己女儿时的那种尴尬神态,讨喜得多。 赵康七尺身高,仪表堂堂,是个卖相很好的官家公子。只是言谈举止之间,总有着那么一丝狡猾相儿。这一丝狡猾相,和他父亲的一脸正气比起来,可是更为明显了些。 有了赵康和秦羽的起哄,靖王看了翎王一眼,直接对翎王笑道:“二哥,看到没有,三哥三嫂可是咱们皇家里夫妻恩爱的典范哪!你是兄长,可要在这事儿上压过了三哥才行。他们恩爱,以后你和蔡妃嫂嫂,要比他们更恩爱才行啊!” 二哥,对不起了,弟弟也是为你好。 靖王说完,心内满是愧疚…… ------------ 第208章 :另一幕起 !不然大家这强撑着欢笑的尴尬,要继续到什么时候去啊?大家都还有别的事儿呢,你得让大家把要办的事情都办出来啊……” 察觉到周围的安静,翎王也都知道,在这安静中,应该出现的事情是什么…… 应该出现的,是他的叩首谢恩。 好吧……好吧…… 他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些,缓缓直起了脊背,抬起双臂,左手覆盖在右手上,落下双臂、弯腰、叩首、双手按在地面、头重重叩双手上……行稽首大礼谢了恩:“孙儿,叩谢皇祖母赐婚,叩谢父皇……” 他没有再看容菀汐一眼。 “好,好……”太后慈爱地点头,“起吧。只是你还要再等上两日才能纳蔡家丫头进门儿呢,这两日,你就在你京都中的宅子里好好儿布置一下吧。你那宅子太久没有主人居住,也不知道那些奴才们照看得好不好。” “皇祖母放心,家奴们照看得是极好的。这两日孙儿在都城中,住得极舒坦。” “那就好”,太后笑道,“好啦,你二人也别恋恋不舍地跪在那里了。翎儿,你回你的座位上痛快饮酒去。蔡丫头,你还是过来服侍哀家。哀家暂时拆散你们一会儿!” “是。” 翎王和蔡妙容同时应了一声儿。 蔡妙容看了翎王一眼,但翎王却并没有看她。起身,回自己的座位。他的眼中,隐忍着沉痛。只是他的身姿、他的面庞,依旧刚毅,不愿让人看出这一抹沉痛来。 容菀汐看着他转身、落座……心,痛得针扎一般。 容菀汐看着翎王,宸王看着容菀汐,若有所思…… 今天这事儿,他做得是有些不光明。但无论是对二哥、还是对姨母、还是对皇家、还是对容菀汐、还是对他自己,都是有利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义可讲? 当道义与道理站在一边的时候,则道义可存;当道义与道理站在对立面的时候,则道义必灭。 而这所谓的“道理”,不过就是王者的理智。 可这件事情他做得,真的合乎于理智么?难道就一丁点儿感性的冲动都没有? 他自己都不相信。 促成这件事情的,其实只是她的那一句话而已。是她对二哥的担忧,使他下了这样做的决心。 解决了翎王的事儿,在座之人都松了口气。不然皇者一怒,这一场宫宴,自然不欢而散。各自都有各自的算盘,就此不欢而散,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除了……镇国公周炎和他的儿子周青山。 镇国公府这边,是巴不得翎王惹怒了皇上、和皇上闹翻呢。虽然翎王远在边疆,看起来对太子的地位是没什么冲击的。但翎王手握重兵,无论何时,兵权,都是让人最为忌惮的东西。 那个已经回朝的容卿,皇上为何如此看管着?还是因为那“兵权”二字?容卿虽然已经卸了兵权,但因为曾经为统帅,军心所向,只要振臂一呼,军队之中,响应之人十之**。可见这边疆兵权到底有多可怕。 而翎王,此时正拥有着这让人忌惮的可怕东西。 但好在,翎王若想要利用手中的兵权谋夺什么,那便是大逆不道的谋逆之举,名不正言不顺的,人人得而诛之。所以他们无需忌惮翎王直接引兵对太子造成什么威胁,他们要担心的,只是有人利用翎王手中的兵权。比如说……宸王。 所以目前为止,翎王只是个隐患,而宸王,则是摆在台面儿上的,一个实实栽在的大难题。 “太子,宸王,这一次朕派给你们二人的差事,你们办得不错,朝野之中一片称颂之声,且听说,三淮百姓们对你们也是赞不绝口。你二人能将差事办得这么漂亮,朕心甚慰。” “都是父皇教导得好。儿臣不过是将父皇的意思带过去,看着他们照办罢了。”太子谦虚道。 皇上笑笑,道:“麟儿啊,你就不要过谦了。差事办得好,就该赏。你说说,你想要父皇赏赐你些什么?” “儿臣多谢父皇赞许。但儿臣只愿父皇身体康健、愿我风国风调雨顺、国强民富,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太子恭谨道。 皇上很满意:“麟儿,你真不愧是我风国的太子。如此心系风国、心系百姓,日后将江山交到你的手中,朕放心。” “父皇万岁”,风北麟道,“儿臣只愿能永远在父皇膝下做一太子,辅佐父皇、为父皇分忧。” 皇上笑笑,道:“你一心为江山社稷,把自己的事儿都耽误了。现下你三弟和二弟的身边儿,都有了可靠的人服侍,你却是连一个侧妃都没有。昨天你母妃和朕提起此事,泫然欲泣,看得朕心内也好不凄然。后日的秀女大选,你也进宫来,由你先挑。看中了哪个,直接告诉父皇,父皇为你赐婚。” “儿臣岂敢冒犯父皇?一切由父皇做主便是。”太子道。 看得出来,对太子的态度,皇上还是很满意的。皇上也并不想要遮掩这一份满意,笑道:“那你瞧着,在座的这些官家小姐中,哪一个和你的意啊?” 太子故意看了赵太师的女儿一眼,然后才道:“三年前容将军的归朝宴上,儿臣不小心冒犯了三弟妹,以至于生出了不少误会,事后儿臣一直为此事自责。今日儿臣说什么也要小心一些,可不能再犯先前的错误了。所以这在座的两位小姐,儿臣可不敢看哪!” 略有些撒娇道:“父皇,今日您就饶了儿臣吧!您也知道,儿臣的定力可不强啊!好不容易逼着自己改邪归正呢,父皇不是非要将儿臣打回原形儿吧?” 虽然说着“不敢看”,又口口声声求饶,但他看赵小姐的那一眼,皇上已经看在眼里了。 因而也便放下心来,知道太子是会顺着他的意思的。笑道:“难得你有此心,父皇又岂能逼你?好了,先不说这事儿了。此番三淮之行,你和老三立了大功,朕要重重赏你们。” “忠贵,快让去将朕要赐给太子的东西拿出来。” “是。”李忠贵应了一声儿,亲自去取。 东西就在雨花台外,早有人准备好了,取过来并不麻烦。 见皇上说得那么神秘,在座之人,都在心里猜测着,皇上要赏给太子的究竟是什么。 唯有容菀汐和宸王不在此列。 宸王是完全不在乎皇上对太子的赏赐。而容菀汐呢,想的则是太子刚刚看向赵小姐那一眼的用意。 太子刚刚的那一番应对,可是聪明至极呢。把皇上都骗过去了。 故意看了一眼之后再说不敢看,既在言语上讨了皇上的欢心,又让皇上以为,他对赵小姐有意。 可是太子对赵小姐,真的有意么? ------------ 第209章 :初步表态 。 实际上,除了这重重叩首,重复“叩谢父皇”之外,他也是在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了。 御赐金匾,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呢?有个屁用啊!而且父皇赐的这两个字,可不那么讨喜。日后他若能成功登基,今日父皇赐他忠孝金匾一事,就是一段君臣、父子之间的佳话;而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呢?这两个字,可是对他的绝佳讽刺了。 这两字挂在书房里,书房啊,以后他是不必去了。看着就别扭。 父皇赐的这两个字,不像是在夸赞他,倒像是在点拨他似的。是在提醒他,你要时刻记着“忠孝”二字。 “快起吧”,皇上笑道,“你做得好,便该得奖赏。别拘束着了,回去继续自在喝酒去。” 容菀汐听着皇上的这一番话,觉得十足尴尬。好像这父子二人之间,除了翻来覆去的客套话之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其实私下里,皇上对太子还是不错的。只是因为今日有几位重臣在场,尤其是有镇国公府的人在,皇上是故意不多说什么嘱咐或是提点的话的。 “老三,这一次你辅佐你大哥有功,朕看到你这么有出息,心里欢喜得很呢。朕赏了你大哥,自然也要赏赐你。只是这御赐的金匾是没有啦。这样吧,朕赐你一个亲王的名号。明日朕便昭告天下,封你为宸亲王。你看如何啊?”皇上笑道。 宸王诚惶诚恐地上前去,跪在阶下,叩首道:“儿臣尚需历练,这亲王之名太重,以儿臣现在的能力,实难担当。儿臣以为,儿臣还需跟着大哥多多进益,再历练个两三年,或许就能担得起了。” “这……”皇上故作为难,笑道,“朕刚刚说了,做得好,就该赏。只是朕这边,实在没有什么金匾之类的东西给你,想来想去,也就是这个名号还妥当一些……” 皇上故意放缓了语调儿,看向在座的四位重臣。 “你却说自己担当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宸王垂首,不语。 皇上也不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那四人身上。看起来是无意的,但谁都知道,皇上的目光,不可能是无意间落在他们身上的。 这时候,皇上是想要看他们的表态。 “宸王殿下,恕下官多嘴”,赵太师起身向宸王施了一礼,笑呵呵地开口,“殿下去岁巡视江淮已是为陛下立了大功,今年又同太子殿下一起督办三淮河道,又立了大功。殿下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建树,难道不该受此封赏吗?下官以为,殿下若是自谦不受,可是要让天下人误会陛下赏罚不分明了。” 赵太师的表态,其实是在在场之人的意料之中的。赵太师是皇上那边的人,如今皇上的意思是说,要封赏宸王,他自然会第一个站出来说赞成之语。 但他这态度表明的,却是不尴不尬。因为他的女儿是要嫁给太子的人,明面儿上,他就是太子的人。所以此时,他支持皇上封赏宸王,并不表明他支持宸王,而是表明他支持皇上,以皇上的意思为尊。 在赵太师表态的过程中,另外两个需要表态的人,早就在心中迅速盘算上了。 “是啊,殿下真是太谦虚了。殿下受封亲王,乃是民心之所向、臣心之所向,殿下要是拒之不受,可是风国万民的损失哪。”赵太师话音刚落,秦羽就笑道。 这话接得,听起来有些匆忙,紧赶着似的。 秦羽刚刚仔细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觉得其实这一番试探,皇上要看的,主要就是他的态度。因为就算镇国公那边不愿意让宸王受封亲王,有皇上的意思摆在这儿、赵太师的逢迎跟着,而且又是在宫宴上,并非朝堂论辩,他是不好表现出反对的意思来的。 而长乐侯那边呢,就只是一个空爵位的侯王而已,他是站在谁那边的,其实根本不重要。 皇上叫长乐侯来,主要用意是在那蔡妙容。至于看他的立场,只是顺带着的。长乐候有的只是世袭爵位和在朝堂上的人脉,没什么实权。他的态度,最多也就只能代表,朝堂上的一些平日里和太子走得近的闲散官的态度。 但此时长乐候和他的处境,却是一样的。如果想要表明支持宸王,就一定要在镇国公表态之前,先表现出态度来。若是在镇国公表态之前劝说宸王接受受封,那就表明了他们不是******、也可以说,不是镇国公党。 而如果是在镇国公表明态度之后表明……你不是镇国公党,皇上也要认为你是镇国公党。 长乐侯府一直和太子走得很近,长乐侯到底要站哪一边,他是不清楚的。他只知道,为了撇清和太子、和镇国公府的关系,他必须马上表态。迟了,等镇国公开口,接下来的解释可是麻烦。 听到秦羽这么急着表态,太子却并未什么不悦之感。只是嘴角一勾,倒像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看到秦羽如此迅速地表态,长乐侯却是并未紧跟着说。 如果这时候他先于镇国公说了劝宸王受封的话,可就表明他要站在宸王那边、做宸王党。他一直和太子走得比较近,这一次皇上想要看看他们各自都支持谁,明着逼他们表态,他岂能表示是宸王那边儿的? 皇上只是想要看一看人心所向,却并不是要废太子、问他们同意不同意。他傻么?要是这时候表态支持宸王,日后太子登基,不得第一个办他? 皇上现在所看的态度,并非是最终废太子、或是废镇国公时所需要的态度。 就算他是镇国公这边的,一旦皇上除掉了镇国公、甚至于连带着废了太子,他只需要第一时间表明自己效忠皇上的决心不就行了?现在急着表什么态? 但是秦羽不同,秦羽无论是和太子还是和宸王,走得都不近。所以这时候表态,就算他不站在太子那边,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损失。可是他呢?他若是现在表态,或许等不到太子登基的时候,镇国公府那边,不日就会办他。 反正他只是一个闲散侯王,他的态度,皇上未必在意。这一次试探,皇上最主要要看的,就是秦羽的态度。 皇上是想要看看,以后在除镇国公的过程中,到底是该防着秦羽,还是要把秦羽也算在阵营内,好好儿利用。 “呵呵……”正在思量之时,听到镇国公开口了。 ------------ 第210章 :幕后高人 。等你回朝过年的时候,差不多就能搬进去了。” “儿臣叩谢父皇惦念”,翎王上前来,谢了恩,却是推辞道,“只是儿臣久在边疆,家里除了侧妃之外,也就没什么人住了。那么大的宅子赐给了儿臣,儿臣也用不上。莫不如留着,日后赐给真正需要它的人,也算是物尽其用。儿臣心领父皇恩赐,还望父皇莫要责怪儿臣推辞之举。” 翎王举而不受,皇上也不勉强着,笑道:“也好,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此,朕就赐给你一些实用的东西吧。你惯常节俭,如今有了自己的侧妃,府里的、身边儿的用度是少不了的。这样吧,朕赐给你三百两黄金,贴补你的家用。” “儿臣谢父皇赏……”翎王叩首道,这一次没有拒绝。 皇上和太后笑道:“母后看到没?原来老二才是真正的财迷哪!”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父皇的恩赏,是父皇对儿臣的器重,儿臣受之欢喜。旁的财物,除了俸禄之外,儿臣是概不敢取的。” “嗯,朕一直知道你的为人,对你,朕还是很放心的。”皇上笑道。 翎王谢了恩跪坐,皇上一个示意,李忠贵又吩咐了歌舞起。 在坐之人推杯换盏,无不宴饮欢畅。 太子看起来,也是颇为开怀的,搂着秦颖月低声耳语。秦颖月时而凑近他的怀中娇笑,两人像是在说笑话儿呢。酒宴之上,自然无需那么多体统。便是言行上亲热了些,皇上和太后也不会责怪什么。 皇上的这一番赏赐,看起来是对几个儿子一碗水端平,都有恩赏。实际上,却是在打压太子呢。 这一次整治三淮河道,太子是督办,明显功劳最大,独受奉上都不为过。可是皇上却赐给了他一个不痛不痒的匾额,却提了宸王为亲王、准许靖王上朝,连和这件事情无关的翎王,都得了三百两黄金。如此一来,岂不是明摆着在打压他的功劳? 但谁也不可能有什么异议,他甚至连一丁点儿不悦都不能表现出来。 如若不然,岂不成了无容人之量,容不下几位弟弟? 原本这一次宫宴上,最郁闷的人当属太子无疑。但太子和秦颖月说笑着,看样子是开怀得很呢。反而是得了赏、又抱得美人归的翎王,独自一人喝闷酒。 太后示意蔡妙容去陪翎王,蔡妙容施礼退下,从宴座后围,盈盈到得翎王身边儿去。 容菀汐见翎王不是看蔡妙容,而是在察觉到蔡妙容到自己身边儿之后,却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心内凄然,轻叹了一声儿,对宸王道:“妾身去方便一下。” “快去快回”,宸王的声音有些沉,“去得久了,旁人还以为你故意躲着什么呢?” “是。”容菀汐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儿。心里却恨不得一拳头招呼到宸王的脸上! 他这阴阳怪气的,是干嘛呢?有必要这么点拨她么?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么?如果他躲着秦颖月和太子,她也没有理由说什么,不是么? 雨花台平时没有人居住,只是宫中宴饮之所,因而附近是没有茅房的。最近的茅房,在御花园中。 容菀汐原本也不是真的要如厕,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儿而已。带着初夏,在御花园中闲逛了一会儿,恰巧见着了茅房,未免有人盯着她,这才进去小解。 为了美观,御花园中的茅房,自然不可能突兀地立在群花之中,让人一看便看得出。而是依傍着一片柳林而建,由几株柳树掩映着。前头儿,还有高高的芍药花儿遮挡着。 初夏蹲在芍药花丛中歇着,提着的灯笼放在草地上。灯笼柔和的光芒,都被芍药遮挡了去、被月光掩盖了去。 忽听得有脚步声从芍药花丛前经过,有两个宫女儿的低声交谈清晰地传来。 “雨花台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翎王殿下接受了太后的赐婚,同意纳蔡家小姐为侧妃了。嬷嬷的意思,让咱们趁着太后高兴,今晚儿服侍太后歇息的时候,为太后拔下几根白发。免得以后梳头露出来了,惹得太后不悦。” “好,我知道了,这事儿我来做。等会儿服侍太后沐浴的时候,我找机会就办了。” “下午惠昭仪走后,我去御膳房给太后取点心之前,还听太后还和嬷嬷骂惠昭仪不懂事儿呢。怎么晚上这事儿就成了?原本我还担心着,怕今晚宫宴之后太后心情儿不悦,我这毛手毛脚的,再惹着了太后。哎……每次我上夜服侍的时候啊,都是心惊胆战的……敬敏姐姐,听说是宸王殿下给太后支的招儿,一封书信送进宫里来,太后就心情儿大好了,是吗?” 敬敏笑道:“哪有她们传得那么夸张?当时我就在太后身边儿呢,太后也是考虑了一番之后,才决定采纳宸王殿下的建议的。可见殿下的这个建议啊,并非是十分稳妥的,也是有些问题呢。能成啊,也是万幸。” “才不是呢!宸王殿下多聪明呢!想出来的主意,一定是极好的!这一次啊,可是宸王殿下救了我……” “你这小蹄子,又做梦呢?” “哎呀你别推我啊!篮子里的花瓣儿都洒了……” 听到两人说笑着走远了,初夏的眉头深深锁起。正担心着小姐是不是也听到了,就听得自家小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走吧,吹吹风再回去。散一散茅房里的檀香味儿。宫里真是有钱哪,茅房里的檀香味儿重得熏人。” 觉着小姐语气如常,不像是听到了她们的话。 可是宫里的茅房,隔音这么好么?她能听得这么清楚,小姐怎样也能听个大概吧? 不远处,雨花台的乐器之声响着,头顶夜空之中,一轮将满的圆月。周围繁花锦簇、在月光下美得朦胧醉人。好一似花好月圆,却唯独缺了那“人长久”。 因着茅房里的檀香味儿有些过重了,容菀汐并未把房门关死,而是留着缝隙通风的。敬敏和那小宫女儿的谈话,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地传入她的耳中……只觉得,檀香熏得人头脑沉重、混乱至极。 原来那幕后高人,真的是宸王…… 奇怪的是,在听到这个真相之时,她的心里是震惊的。在此之前,她对宸王新人得很呢。 在太后刚说起之时,她觉得如此大胆却奏效的法子,像是宸王的作风。可这念头儿一起,就被她自己很坚决地否定了。 此时看来,当时的否定,怎么这么可笑呢…… ------------ 第211章 :细小动作 。根本就想不到宸王是背着她去做这番算计。只以为宸王是****柳斋看书去了。 也可见宸王是忽然做出这个决定的。不然没有必要在下午特意送一封书信进宫,上午下朝之后,直接来宫里请安不就行了?而促使宸王做出这出主意的决定的,毫无疑问,就是她的那番话。 细细想着,容菀汐只觉得脊背发凉。显然宸王对她所表现出的、对翎王的关心,是相当不满的。可当时,却只是玩笑一般说着,让她丝毫察觉不出。 能表现出的愤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在和你笑,可心底里,却已经想着杀你的法子了。 初秋夜里,风并没有多凉,可容菀汐却觉得,冷得瑟瑟发抖,就连走路都没有力气…… “小姐还好吧?”初夏看容菀汐走得极慢,小心翼翼地问道。 容菀汐点点头,没说什么。 初夏觉得,小姐一定听到了那两个宫女儿的谈话。小姐知道了宸王对翎王的算计,一定对宸王失望至极。 别说是小姐了,就连她,都对宸王十分失望。宸王殿下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呢?简直是小人之举啊!如果对小姐待翎王的心思有什么不满的话,他直接和小姐说出来啊!直接对小姐提出要求,那才是坦荡的君子之举,背地里搞小动作,算什么本事呢? 原本这一路下来,她对宸王的看法儿已经改变了不少,相比于翎王,心底里是更看好宸王的。觉得宸王才是小姐命中注定的夫君。可这事儿一出,就连她,都要重新调整一下自己的看法儿了。又何况是小姐呢? 回到雨花台,容菀汐一声儿不发地坐在宸王身侧。蔡妙容还在翎王身旁服侍着呢,人就在他们对面儿,容菀汐也不避讳着,想看就看。像是和谁赌气似的。 “倒是听话,本王还以为你要等到宴散了才回来呢,免得自己看到刺眼之举。”宸王在她耳边笑道。 容菀汐笑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饮尽了,不和宸王说话。 歌舞喧闹,宸王没有察觉到容菀汐的不对劲儿。继续在容菀汐耳边道:“你不在,可是错过了刚刚的好戏。” “什么好戏?” “赵康,你看到了没?赵太师的儿子……” “当然看到了,我又不瞎。” “重复了三年前太子的戏码呢”,宸王的气息吹拂在容菀汐耳边,“他刚刚去给秦丞相敬酒,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失手了,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就向一旁的秦颖萱栽了过去。但好在用手撑住了长几,不至于真的扑倒秦颖萱。可是这手中的酒啊,都撒在秦颖萱身上了!” 容菀汐能清楚地感受到宸王吹拂在她耳边的气息,这气息是温热的,但却如同一阵阵冷风一般,寒心刺骨。 他怎么能这般没事儿人似的?如果她没有听到敬敏和那小宫女儿的谈话,岂不是要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还傻呵呵地信他敬他、陪着他玩闹呢! 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傻的人么? 容菀汐笑笑,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向一旁挪了挪,让自己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不要挨得这么近。 宸王这才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了,回身看向初夏。 初夏察觉到宸王的目光,把头别向一旁,就装作看不见,不和他暗地里传眼色。你对我家小姐好,我才会帮你;你对我家小姐不好,我就当你不存在。反正我是我家小姐的陪嫁丫头,你难道你还能杀了我? 可没准儿呢!宸王殿下不是惯会做这种暗地里动手脚的事儿么! 初夏气呼呼地想着。目光一扫,刚好看到靖王在向她招手儿呢!靖王指着御花园的方向,然后起身,先往御花园那边去了。 初夏心内紧张,忐忑地低着头……真担心靖王的小动作被宸王给发现了。 害怕被人注意到,不敢去。可一想到靖王要是等不着她,会不会很失望呢?也就顾不得什么了。咬咬牙,低声对容菀汐道:“小姐,奴婢想……想出恭。” 容菀汐在想事儿呢,并没有注意到靖王那边。宸王看了初夏一眼,见初夏不搭理他,也就转过去自己想事儿去了,也没有注意到靖王。但却不代表靖王的小动作,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怎么刚刚不去呢?都到茅房外头儿了,却在门口儿蹲着不进去。我陪你去吧。”容菀汐还真以为初夏是要出恭去呢。 “不用不用”,初夏道,“奴婢自己找得到路。小姐您刚落座,要是再出去,不太好吧?” 容菀汐也觉得不太妥当,因而点点头,道:“你自己小心一些。” “是。”初夏应了一声儿,提着灯笼,往御花园那边去了。 秦颖月回身给身后的小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瞧瞧。 小桃会意,也对秦颖月说了要去出恭。秦颖月并未故意遮掩避讳着,而是往容菀汐那边看了一眼,笑道:“我看初夏刚刚往御花园儿那边去了,是不是也去茅房了?你快去追上初夏,你们两个结个伴儿,免得害怕。” “是。”小桃应了一声退下了。 容菀汐眼眸一动,回身看了一眼,心中提起些许担忧。 但这时候,如果起身追上去的话,岂不是做得太明显了? 目光向对面儿的座位中一扫,才发现靖王并不在座位上。看来,应该是靖王叫了初夏出去。靖王也真是太糊涂了,有什么事儿,非要在宫宴上说呢?到府里说去就不行?这一次,可是要让秦颖月给抓个正着儿! 但抓着了却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知晓到靖王对初夏的心思而已,未必会将这事儿得到有效的利用。 就由着秦颖月做小动作去,她就权当做看不见了,以后小心些就是。 风北凝看到她四哥挤眉弄眼的往三嫂这边看,然后指了指御花园儿的方向,忽然出去了。又看到她三嫂身后站着的那小丫头也往御花园儿去了。觉得有热闹可看,痛快起身,捂着肚子凑热闹去了。 看到风北凝起身,容菀汐直觉得头疼。这事儿可大发了! 若靖王对初夏是真心的还好,若是真心的,这事儿早晚也是要暴露出来的,先被人知道了倒也没什么。可如果不是真心的,只是图新鲜、只是想要和初夏玩玩儿,日后靖王若有新欢,初夏免不了要被人暗地里嘲笑。 风家的男人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让人头疼,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容菀汐心里不舒坦,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饮尽了。 看到容菀汐给自己灌闷酒,宸王在她耳边沉声提醒道:“你悠着点儿,别让人看出来了。” ------------ 第212章 :个人所 。 “好看。”初夏低头笑道。 “昨儿在琳琅阁看到,就觉得特别适合你。当时好多人和我抢哪!我是硬用自己的身份压着他们,才把这手串儿买来的!这可是蓝冰玉做的,你看到三哥从三嫂那里抢来的扇子没有?和那是一样儿的东西!赶明儿你戴着这手串儿到他面前晃悠去,眼馋死他!” “我……我不要!看看就行了,我可戴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初夏将这一个风国罕见的蓝冰玉手串儿塞回到靖王手里。 小姐的那把蓝冰玉面扇,那可是太后赐的,据说风国仅此一把。如今这手串儿上,珠子颗颗玉润,成色绝对不比那把面扇差。而且珠子都是指甲盖儿大小,用料很实在,从用料数量上,也比那扇子少不到哪儿去。如此贵重的东西,理应是身份贵重之人所用,她哪儿能配得起呢? 若是戴在手上,不是徒惹是非么?既然是不敢戴的东西,收着,岂不是浪费了这天物?莫不如让靖王送给配得上它的人。 “有什么戴不起的啊?就只是一个东西而已!给你买的你就拿着,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啊?” “哎呀我看你才是废话多好吧?我说不要就不要!你自个儿留着戴吧!” “这是女人的东西,我怎么戴啊?” “那就留着,给你的王妃戴!这可是好东西哪,留着送给自己的王妃,也不算寒酸。送给一个朋友,你不觉得浪费,我都替你觉得可惜哪!”初夏硬将手串儿塞了回去。说着就要往回跑。 靖王拽住了她,直接将这手串儿顺着她的衣领塞了进去:“本王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啰嗦什么!” “你……”气得初夏直跺脚! 他把这东西塞进她的肚兜儿里了,让她怎么拿出来啊! “我什么我啊?之前在淮滨府的时候不是说过的吗?你给本王洗衣服,本王付你工钱。喏,工钱已经给你了,以后可千万别说本王赖账!” “不是说这发簪是工钱吗?”初夏指了下自己头顶的发簪。 “那才几个银子啊!你家小姐不是说你做工很贵的吗?这点儿怎么能够呢!” “哎呀!”初夏气得只得跺脚道,“随你吧随你吧……” 说完,就跑回去了。 要知道是这事儿,她说什么也不能出来啊!真是的……一跑起来,那蓝冰玉在肚兜里冰冰凉凉的,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要和她说呢,结果是弄了一个大麻烦给她! 她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算什么事儿呢? “你这就走了啊……记得戴啊!”靖王跟在她身后儿喊道。 但也不敢太大声儿的喊,害怕被人听见了。 不远处的一株柳树后、芍药丛中,小桃将这两人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 而小桃身后,风北凝将小桃的偷听、靖王和初夏的交谈,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四哥喜欢三嫂的丫鬟啊!难怪呢,最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每天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精力旺盛得很、开心得很呢!这下好了,有可以要挟四哥的东西了,回头儿可要好好儿宰他一顿!”风北凝想着,将自己在柳树林儿中隐藏得更深了些。 等到慧美人的那个丫鬟过去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才起身往回走。 初夏回来后不多时,太后和皇上乏了,宫宴便就此散了。 众人叩谢了皇上太后,跪送皇上和太后出了雨花台。起身之时,才是有些意图的真正施展之时呢。 比如说赵太师这一双儿女、比如说秦丞相这一家子。 赵太师虽说平日里很和蔼随众,但为人是十分刚正的。容菀汐曾听父亲说起过赵太师,父亲对其为人是颇为敬重的。可是他的这一双儿女……可是让人不敢恭维。 赵康生得仪表堂堂,言行上却颇有猥琐之气。 皇上和太后离开后,他们刚起身,赵康就凑到秦颖萱身边去,歉然道:“在下唐突,冒犯了小姐。害得小姐湿了这么漂亮的衣裳。回头儿在下让府里用上好的料子给小姐做上几身儿衣裳,送到相府去,给小姐赔罪。还望小姐莫要嫌弃。” 没等秦颖萱开口,秦羽便笑道:“贤侄太客气了,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脏了就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萱儿的衣裳多得穿不过来,何劳贤侄破费?” 赵太师站在赵康身后,没有看到他儿子说这一番话之时那暧昧猥琐的神情。淡从他儿子的这一番话上听来,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当爹的,哪有不觉得自己的儿子好的?更何况赵康自十八岁时考中探花放了外官,至今已经在外六年了。这六年里,赵太师岂知道他儿子的品行如何? 听到他儿子这么说,还自以为儿子处理得十分妥当呢,帮着笑道:“相爷莫要推辞了,是康儿的不是,我们理应赔罪。小姐和相爷知道康儿的为人,没有责怪康儿,康儿这心里啊,一定更加愧疚了。” 看到赵太师一脸诚恳地和秦羽说着,而秦羽的脸上,满是“无语”两个字,容菀汐觉得好笑极了。可不能再看下去了,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要是再看下去,忍不住笑出来,可是不太好哪。 可太子不动弹,谁也不能先行离开啊。因而只能把头别过去,看向雨花台外。 好在太子没有打算在雨花台打铺盖过夜的意思,带着秦颖月阔步向外走去。 看太子离开了,翎王便也提步往外走,蔡妙容跟了上来。 翎王回身道:“本王要回府去,你不用送了。跟着你姨母和姨丈回侯府去吧。” 声音冰冰冷冷的,没有意思感情儿。 蔡妙容只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道了,“殿下慢走。” 似乎对于翎王的冷淡,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太子带着秦颖月走到赵太师一家的长几旁时,赵娥屈膝施礼,娇声道:“臣女恭送太子殿下……” 这一声儿,来得有些太突兀了。 除了几位王爷是随意着之外,其余人都只是屈膝施礼恭送,并未出言语,她却偏偏要叫一声儿来引太子的注意。秦颖萱和蔡妙容,都是在场的臣女,谁也没说什么,都只是规规矩矩的。偏得她来了这么一声儿,不是明摆着彰显自己的特殊? 太子只是对她点点头,刚好回身,顺手捞过秦颖月,挽着她的腰,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连关切赵娥一句都不曾。这可是和他刚刚在皇上面前所表示出的态度,完全不同啊。 赵太师听得女儿的这一声儿,已经觉得不妥当了。再看到太子的反应,未免眉头紧锁。觉得这事儿,怕是不成了…… ------------ 第213章 :谁不厚道? 。父亲和大夫人的恩爱,无论是在朝野之中还是在民间,可都是被传为佳话的。 呵呵……自从她娘亲死后,魏夫人的日子过得逍遥得很呢。 眼瞧着父亲和魏夫人走近了,秦颖月恭敬施礼,亲昵地叫道:“父亲,母亲。” “慧夫人。”魏夫人向秦颖月施了礼。 虽然秦颖月并不是太子正妃,但也是太子府里有名分的姬妾,这些尊重是该有的。如果能避免,她自然愿意避免着了。可秦颖月这么频频在她和老爷面前晃悠,不知道是在打什么算盘呢。或许就是想要抓她的把柄羞辱她呢!因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抓了把柄去。 秦颖月这身份,不尴不尬的。若是太子正妃或侧妃,即便秦羽见了她,也要施以臣下之礼。但她只是个有封号的美人,可尊重可不尊重的,难办得很呢。 秦羽笑道:“初秋夜里,这永巷中的风也是烈得很呢,夫人穿得这么少,可别着了凉。有什么事儿咱们边走边说吧,别在这里站着了。” 避免了对秦颖月的尊重或是不尊重的表示,做了父亲的关切。只是这话说的却仍旧尴尬得很呢。 容菀汐在前头儿听着,都觉得尴尬得很呢。 对这父女二人的交谈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要偷听。因而有意快走了几步,想要将他们甩得远一些。但是身旁之人,却是很感兴趣呢。拉住了她,控制着她的速度。 容菀汐心里有气,不愿意让宸王抓着手腕儿,用力挣脱开。也不给宸王面子,停住脚步,向宸王施礼道:“殿下您要是愿意散步,您自个儿慢慢儿走,妾身穿得少,太冷,带着初夏先去马车上等殿下。” 这声音可不低,甚至是略略扬声说的。 说完,也不等宸王同意,便再施一礼,转身往北宫门快步走去。 初夏紧跟上自家小姐,连向宸王施礼告辞都不曾。 在一旁的靖王看出了门道儿,低声在他三哥耳边笑道:“三哥,不是弟弟说你,这可是你的不是。” 目光略向后看了一眼,低声道:“人家父女二人说话儿,干你什么事儿?再怎样,慧夫人现在也是太子的女人,丞相还能和他夫人一起,欺负了这位贵人不成?就是慧夫人真的被人欺负了,还有太子为她撑腰呢,你紧张什么呢?” “你懂个屁?”宸王的大手扣住了他的脸,将他推到一边儿去。 “三哥,女人吃醋啊,就要哄着。我劝你最好还是追上去!”靖王却是执着得很,又上前来搂着他三哥的肩膀,趴在他三哥的耳边劝说。真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弟弟的典范哪! “还有心思管我呢?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宸王再次推开了他。 “我怎么了?”靖王不解。 宸王笑笑,觉得这永巷之中人多耳杂的,指不定有哪个耳力好的,听出了端倪去。因而并不说靖王的事儿,而是道:“以后再说!” 被靖王这么一闹,身后儿秦颖月和秦羽说什么,他也是听不清了。但其实靖王说得是有道理的。颖月现在是太子府里唯一有封号的美人,魏夫人和秦羽,都少都会尊重着她些,岂敢欺负了她?是自己太紧张了。 “三哥,你这就就对了……我和你说啊,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家里放着这么个美人儿不懂得珍惜,还念着别人府……” 靖王看到宸王加快了脚步,又追上去搂住了他三哥的脖子,在人家耳边低声陆道。 可是话还没说完,又被人嫌弃地推远了。 “三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啊……”靖王又追了上来。 宸王回身道:“我劝你别再磨叨了啊,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回事儿……你闭嘴!憋说话!” 看到靖王要张口,宸王指着他,阻止了他的继续聒噪。 不能搂着他三哥的脖子说,他还说个屁啊?这些话可是不能被人听去的!因而只好闭嘴。 宸王快步往北宫门走,心里想着,要真像是老四说的那个原因,反而好了。 可是他知道,菀汐和他生气,并不是因为因他听秦颖月说话而吃醋。而是因为翎王的事儿。 她想给他面子的时候,能把他捧上天。不想给他面子的时候,真是一丁点儿情面也不留。真狠心呐,一点儿旧情都不讲吗? 可是你因为二哥而这么对待本王,真的仗义么?好歹你现在也是宸王妃,好歹我们一直合作得都很愉快,你心心念念着翎王,给本王扣绿帽子,难道还不允许本王反击了? 啊,本王这么做不厚道,可等以后绿帽子真的扣到本王的头上,本王奋起反击,就厚道了?只要是本王做了不利于翎王的事儿,不管什么时候,在你眼里都是不厚道的,你都不能理解、不能原谅。因为你心里的的人不是本王,而是你的翎王、你的翎哥哥…… 原本还是玩笑般想着,但是自己闷头儿想着,越想越气。往北宫门走的脚步,也是越走越快。 不多时,已经超越了众人,先到了北宫门外。向跟在他身后的跟屁虫儿一摆手:“明儿到府上来找我玩儿,先走了!” “嘿……我点拨了你,你就连一个谢字也没有啊?三哥,你不能这样儿,你不厚道啊……”靖王冲着宸王上马车的背影喊道。 听到那两个字,宸王就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马车上指着靖王:“谁说我不厚道?凭什么我就必须得厚道?我不厚道,你就厚道了?我和你说,你最不厚道!是你不厚道在先,我才给你个不厚道!这是礼尚往来!你忘了?这还是你的招数呢!礼尚往来你懂不懂?” “嘿……我招你惹你了啊!你嘚不嘚嘚不嘚地说什么哪?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厚道啦?”靖王听得宸王这绕口令儿一般的话,真是又委屈又发懵,一头雾水。 “赶车!”宸王说完,钻进了车里,狠狠撂下了车帘儿。 看到他三哥已经钻进马车里不理他了,靖王挠挠头,拉住了正要往后车去的云裳,问道:“你家王爷今儿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奴婢也不知道。”云裳施了一礼,转身上车去了。 靖王迷迷糊糊地看着两辆马车走远了,还觉得不对劲儿呢。 他三哥该不会是中邪了吧?那话绕来绕去的,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什么……你不厚道在先、这是礼尚往来、这是你的招数……这话,是和他说的吗? 怎么这么不像呢?倒像是指桑骂槐似的! 马车中,宸王环保双臂,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心里气儿不顺,喘气儿的声音都粗重了一些。 半晌,睁了一只眼,看向容菀汐…… ------------ 第214章 :抓蛇七寸 。但却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留在她的身上。他不说话,却反而比用那冰冷如刀一般的声音说话,更让人觉得胆寒。 她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隐约能预感到,她说出的那两个字,真的激怒了他。而且这一次,他会采取实际行动来表示他的愤怒,会用实际行动,让她为说出的那两个字而付出代价。 只是那实际行动,到底是什么?她现在还想不出来。 正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才觉得有些……害怕。 如果面前之人是皇上、是太子,又或者,直接是一只会吃人的猛虎,她都可以很确定,她不害怕。 可因为清清楚楚的知道面前之人是他,她又可以很确定,她害怕。 此刻,在她心里,面前之人和那暴雨夜里忽然冲入她营帐中的饿狼,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因为他们都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危机。这种危机,并不是她足够冷静足够有理智,就能化解得了的。 她猜不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像她无法料到那一晚会有饿狼忽然冲进来。 他让她觉得,危险如影随形。只要他想要吃掉她,随时都可以。 而这一次,不会有人来救她。 此时,她已经在他的獠牙之下了,她的命,只取决于他是否愿意咬下去…… 忽然马车一个颠簸,容菀汐一个激灵,猛然清醒! 睁开眼睛,却看到宸王并没有在看向她,而只是如她刚才那样,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而已。 轻叹了一声,摇摇头,露出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她这是怎么了?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么?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儿? 他这人是有些可怕,但她也不至于窝囊到这种程度吧?怕他?为什么要怕他?他是可怕不假,但她既然已经清楚了他的本性,小心应对就是了。只要有了准备,便没什么可害怕的。 “你笑什么?”宸王睁开眼睛,看向她。 可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容菀汐刚好闭上了眼睛,两人没有眼神交流的机会。同样的,这一次容菀汐也没有给他任何言语上的回应。 宸王也笑了,只不过,是冷笑。 “你听过前朝的宣威太后么?”宸王平静问道。 听得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容菀汐摇摇头,表示她没有听过。 宣威太后是前朝颇为传奇、颇受争议的一个人物,她岂能没听过呢?史书中、话本中、都有这个人物。只要不是孤陋寡闻的人,都听过。但她不想继续说什么,所以只是摇摇头。 “一百三十八年前,雷国和火国交战。时兴国兴威帝驾崩三年,小皇帝兴孝帝当时才八岁,兴国中的一切事务,皆由宣威太后李氏打理。这些,你应该都知道。我要说的这典故,我想你应该也听过……” “雷国使臣入大兴宫求见宣威太后,请求让兴国借兵给雷国,帮雷国攻打火国。但宣威太后对他们所开出的好处并不满意,也不想蹚这滩浑水,就讲了一个故事给雷国使臣……” “李氏说……”,容菀汐接了宸王的话,“哀家早年侍奉先皇之时,先皇把腿放在哀家的身上,哀家不堪其重;可当先皇把他的整个身子都放在哀家身上之时,哀家却不觉得重了。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当先皇整个身子压在哀家身上之时,能给哀家带来快活啊!如今你们雷国让哀家帮忙出兵,其实就等于是先皇把大腿放在了哀家的身上,哀家能感到的,只有疲累。好处不够,哀家不爽,哀家为什么要帮忙?” 容菀汐说完,就已经隐约猜到了宸王的意思。 宸王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冷。 “我们不管雷国和兴国的事,你只要知道,当本王把大腿放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或许会觉得恶心,可当本王整个身子都压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你明白本王的意思么?亲你一下,你觉得恶心,那是因为你不够爽。” 宸王笑得,让容菀汐觉得很陌生。他的声音,遥远得好像与她隔了千里万里…… 容菀汐看着宸王,宸王也看着容菀汐,两人都是嘴角含笑……同样的,笑得都很陌生、都有些可怕。 半晌,容菀汐缓缓开口:“殿下,你知道你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到底在做什么么?” “你关心这么多有用么?你只要知道一会儿我要对你做什么,就行了。” 容菀汐听得出,宸王不是吓唬她,而只是开恩提前告诉她,让她有个准备而已。 “容菀汐,你真以为本王制不住你?你真以为,我们是平等的合作?从你进入王府的那一天起,你的身体、你的性命,就已经握在本王手里了。你可以恨本王。你可以骂本王卑鄙,但这是事实。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听了宸王的“开恩提醒”,容菀汐并未害怕,而只是和缓地笑道:“殿下,你这么做,倒像是爱上妾身了呢。不然何必要去对付妾身心里的人?不然何必会如此在意从妾身嘴里说出的那两个字?殿下自己想一想,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么?殿下,你若真爱上了我,你说,到底是谁输?” “谁先动情谁先输。殿下,我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动情呢。所以啊,看到别人输得连理智都没有了,这滋味儿可真不错。” 宸王才不会让他自己输呢,不会让他自己变成一个弱者、变成她居高临下看着的一个笑话儿。她当然知道宸王不是爱她,只是因为那两个字挫伤了他的骄傲吧?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那两个字呢。 所以他才恼了,才要惩罚她。 这时候,不就拼谁脸皮厚么?反正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敢对我做什么,在我心里,你就是爱上我了。而且不仅仅是爱上了那么简单,还是爱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最主要的是,我对你一丁点儿感情也没有,拿你当笑话儿看呢! 风北宸这么骄傲的人,会愿意让别人以看笑话的眼神儿看着他?当然不会。 宸王身边不缺女人,他想要找一个能让他整个身子压上去的人,还不容易么?后宅里招一招手儿,就有好几个女人主动送上来呢! 说话间,马车停了。 宸王在微眯着眼睛沉默了半晌之后,在马车停下的同时,睁开眼睛看着她,嘴角一勾。拍了拍她的脸,笑道:“爱妃,你这点儿小伎俩,在本王这里完全不管用。就是爱上你了,又能如何呢?你爱嘲笑就嘲笑去,本王岂是那种爱得起担不起的人呢?” “走吧,下车。让她们去打沐浴的水,洗得香喷喷的,咱们好做那快活之事呀!”宸王意味深长地,又轻轻在她的面颊上拍了两下。 看着宸王掀开车帘的背影儿,容菀汐咬咬牙,在心底里暗骂一声:“混蛋。” 宸王此时,也是狠狠咬牙……却不知该骂谁。 容菀汐这女人,抓蛇抓七寸呢!很能找着他的要害,句句直刺,毫不留情。 只是啊,菀汐,你也太低估了本王的承受力你知道哪里是本王的七寸,本王自然也知道哪里是你的。你这一抓是失败了,接下来该本王动手了你别以为本王不敢下狠手去抓…… ------------ 第215章 :魔高一丈 。 若是太后知道她和宸王一直没圆房,岂不是觉得自己一直受到了她的欺骗?一旦她和宸王没圆房的事情暴露,很多事情都会连带着被牵扯出来。 譬如说她在大婚之前、于太后面前的应对;譬如说宫宴上的事儿。太后会以为,她是为了救父亲、而玩弄宸王、玩弄皇家;太后会以为,宫宴上的事儿,不是她帮忙解围、而是她故意让翎王心里不舒坦、在玩弄翎王呢……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只要太后往她的身上贴上了“欺骗”二字,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便都是她一手操控的、大逆不道的欺主之举。 即便今晚她的抗拒应对得当,不至于让人想到他们一直没圆房。但她拒绝让陈宸王亲近的事情,也还是会传到宫里去的。太后会以为他们之间出了问题,难免留心一些。会让靳嬷嬷好好儿盯着她,注意他们接下来的夫妻生活是否如常。 一旦提起了太后的注意、让靳嬷嬷盯上了,可就是一个长久的麻烦。 但因为如此,她今晚就一定要就范么? 容菀汐依旧平平静静地跟在宸王身后,步履平稳、毫不慌乱。但心底里,却已经有了几分忐忑。 一路不语,一直静静地想着应对之法。 如何能避免了和宸王行夫妻之事,又能避免了让靳嬷嬷将府里的情况报告到宫里去……除非,让靳嬷嬷以为,今晚她不与宸王行夫妻之事,是很正常的。 但王府里,每一个姬妾的月事日子,靳嬷嬷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她的月事一直很规律,都是二十几日,今儿才九月十三,推说来月事,也太假了吧? 这一点行不通,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和宸王生气。小夫妻间相处,闹闹脾气也很正常吧?可问题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今天宸王献计给太后,以至于让太后和皇上当场解决了翎王的婚事。翎王前脚儿答应了纳蔡小姐为妾,她紧跟着就和宸王闹脾气,碰都不让碰,这是何道理?靳嬷嬷虽然不知道宫宴上具体发生的事儿,但今天是她和宸王一起去赴宫宴的,回来的时候,就和宸王闹别扭,碰都不让碰,这事儿,靳嬷嬷岂能不上心? 放在平时,靳嬷嬷或许不会将这小夫妻间的小脾气禀报给太后,但今晚的事儿,靳嬷嬷绝对不敢疏忽。 如此想来,这个法子也不行…… 既然这两个法子都不行,想让靳嬷嬷不将今晚的事情报上去,就只有买通了靳嬷嬷。可靳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什么大风大浪大场面没有见过?怎么可能轻易被她买通? 买通靳嬷嬷,将靳嬷嬷收为己用的事情,不是不能做、不可行,而是不能马上见效。她并不知道靳嬷嬷多长时间向宫里通一次消息,万一靳嬷嬷的禀报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日期,是一有什么消息就禀报进去呢?这样的话,这消息到宫里,最晚也不会超过两天。两天之内,她能买通靳嬷嬷么? 这是不可能的事。 像靳嬷嬷这样的有资历有城府的老嬷嬷,如果没有什么逼不得已的情况,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主子的。忠心是一方面,从自身安危角度来考虑,也绝对不会做这种易主而投的事儿。 越是仔细想着,越觉得所有的可能性,到最后都会被自己给否定掉…… 跟在宸王身后,已经走到了芙蕖边儿上。 看向在月光下泛着如星般璀璨波光的芙蕖,容菀汐忽然想起了那夜和宸王在芙蕖中泛舟的事儿,那时,她觉得他们的心是很近的。无关喜不喜欢,至少也是相知。 可现在呢…… 一直以来,都是她太傻了。把宸王想得太好,低估了他的阴险…… 渠水之中,仿佛还有那日清晨,他如白鱼一般在水中畅游的漂亮泳姿呢…… 对了! 水!落水! 初秋夜里水凉,若是她落水了,会不会生病?若是病了,拒绝宸王的求欢,不是再正常不过? 这可是个好法子! 如此想着,容菀汐转身往芙蕖那边去。 “你干什么去?”宸王在身后问道。 不想让宸王看出了她的打算,因而只是步履如常,并未向芙蕖边儿上快跑。声音也是很平稳的:“去小船上找点儿东西。” “船上都是本王的东西,你想找什么?”宸王跟了上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容菀汐回身,笑道:“是殿下的东西,妾身就不能拿出来借用一下吗?殿下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宸王笑笑,忽而身子一闪,已经闪到了她的面前。 容菀汐向一旁躲闪,想要避开他冲进水里去。只要她落水,就算立刻被宸王捞上来了,衣服和头发一定也都湿了。到时候再打几个喷嚏,就说自己着凉了,靳嬷嬷能分辨出什么来呢? 可她躲闪,宸王也闪身,每一次都能恰好挡在他面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容菀汐问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宸王笑道,“你那点儿小九九,真以为本王看不出来?” “不过是想要借你的长笛一用,你至于么?大不了用完之后给你清洗干净就是了。”容菀汐嘲讽道。 话音刚落,只听得宸王一声冷笑。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已经被宸王拦腰扛了起来! “你放开我!”容菀汐拼命挣扎。 宸王用上了内力,哪里是容菀汐能挣脱得了的? 他的双臂紧紧箍着她,将她制得死死的。扛着这个明知道挣扎无用、却仍旧在挣扎的女人,阔步向昭德院去。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即便他赢了,却也依旧开怀不起来。 她的聪明才智,都用到坑他的事情上了吧? 从一开始的时候,说那些欣赏他、懂得他的话,到过程中对他百般关怀体谅,再到刚刚那想要落水的一番应对。都是在坑他呢! 引他跳进来,到紧要关头,再将他狠狠地甩开?哪儿能那么容易?他风北宸还不至于让人像傻子一样玩儿得团团转吧? 容菀汐,你想要玩儿本王,玩儿脱了,本王不得让你付出代价么? 把你自己玩儿进来了,你就输了。 一直以来,他对她真是太客气了!和她做那些无聊的较量干什么呢?为什么偏要让她动心呢?就是不动心,又能如何?只要他把她的身子先占上了,还愁这女人能跑去找绿帽子给他戴?她有什么脸面再去找翎王? 只要占据了她的身体,还愁栓不住她这人? 走了这么远的弯路,他可真是够蠢的!原本是一晚上就能搞定的事儿! 管她会不会恨他呢?反正他要的,就只是让她安分守己地做宸王妃而已。他不应该在意她的心,就像他从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心给她一样。 “容菀汐,你听好了。我们重新做一个交易”,宸王边控制着容菀汐往昭德院走,边沉声道,“从现在开始,除了你的心,你的所有,本王都要。” ------------ 第216章 :寝房争执 ! “真虚伪。”容菀汐低声骂了声儿。 宸王不说话,阔步进屋儿,用脚带上了方门。将她扔在了床上,这才沉着一张脸看着她、沉声道:“本王这么做,是为了谁?当着靳嬷嬷的面儿不虚伪,对你有好处么?” 容菀汐别过头去,不看他。 合着你还有理了呗?合着我还得感谢你? 是我让你叫了靳嬷嬷过来的么?是我脱光了找人过来监视我们行夫妻之事的? 觉得自己躺在床上不妥当,撑着身子坐起来。静坐了一会儿,觉得头不晕了,就要起身去书房。 刚起身,听到门外响起了靳嬷嬷的生意:“殿下,娘娘,水烧好了。” “送进来吧。”宸王道。 话音落下,已经拽住了容菀汐,将她按在了床上。 容菀汐见靳嬷嬷进来了,也不能挣扎什么,只能被宸王按着肩膀,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 靳嬷嬷进了屋儿,看到殿下和娘娘是这个姿势,哪里敢出声儿?哪里敢抬头再看?只是低着头,将大浴盆放在了他们的屋子里。 宸王背对着靳嬷嬷,按着容菀汐的肩膀,深沉地看着她的脸…… 忽然低头,将唇,覆盖在了她的唇瓣上。 容菀汐下意识地挣扎,但宸王的手颇有深意地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容菀汐心内千回百转,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这么任由他按着她的肩膀控制着她、任由他的唇在自己的唇瓣上辗转缠绵…… 靳嬷嬷不敢看,将这个可供两人一同沐浴的大浴盆摆在了屋内之后,低着头、弯着腰,规规矩矩地后退到了寝房门外,这才转身往外厅的门口儿去。 他的吻温柔而炙热,容菀汐原本是紧握着拳头皱眉熬着,可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靳嬷嬷转身退出去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她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可她自己却没有察觉。 在听到靳嬷嬷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容菀汐猛然回过神儿来!刚要伸手用力推开宸王,却被宸王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好像要咬掉她的肉似的!疼得容菀汐一声闷哼…… 猛然推开了他! 宸王也没强撑着,而是顺势起身,被她推得退后了几步。 舔了下自己嘴唇上的、她的血,用手背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原本是想要以牙还牙,说一句“恶心”的,但看到她眼中含泪看着他的样子,却是怎样也说不出这两个字来。 容菀汐怒视着宸王,也不知道是因为疼得还是气得,她知道,自己的眼中,有湿润的东西。只是强忍着,不让它们留下来。 就这样相视了半晌…… 容菀汐抬手,狠狠抹了下自己的嘴唇。 因为下唇已经被宸王给咬破了,这么一用力,疼得她自己轻咝了一下。 手背上,一条很明显的血迹。 “恶心么?”宸王靠在梳妆台上,环抱着手臂,盯着她的脸问道。 容菀汐咬咬牙……没回答他。 没有必要再惹怒他。 此时的情况,已经是宸王为刀俎、她为鱼肉,激怒他,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而已。 “咚咚咚……”门口儿响起了靳嬷嬷轻轻的敲门声儿,随即便是很小心的询问:“殿下,老奴进来添水了?” “进来。”宸王吩咐了一声儿。 靳嬷嬷开了门,提着一桶水,低头进了屋儿。仍旧是只看脚下的路,不敢抬头看宸王和容菀汐。 从地面上看到的腿的位置上看来,殿下和娘娘已经分开了,殿下在梳妆台前、娘娘仍旧坐在床上。 靳嬷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打扰到殿下和娘娘的缠绵。 “还有十几桶水能填满,奴婢还要折腾几趟呢。奴婢这次出去,就不关门了?免得开开关关的浪费时间。”将这一桶水倒进浴盆里,靳嬷嬷向宸王请示道。 “嗯。”宸王应了一声儿。 门开着,初秋夜里的凉风吹来,缓缓吹干了容菀汐嘴唇上的血迹。干涸的血液黏在嘴唇上,很难受……好像她的心里,有某一处,也随着这凉风慢慢干涸…… 那是曾经由他的温暖化成的、落在她心底的一汪春池…… 如今这干涸一般的、紧揪着的难受,才让容菀汐不得不承认,在之前的那些个温暖相伴的****夜夜中,他,真的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 而且,很重很重…… 可今晚的事情,一点点的,将他曾经留在她心里的温暖全部带走。紧接着,他自己也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 此时,只有一个冰冷的面容,站在她的心房外,在向里面看着……看着那已经干涸的一处,露出一抹得意地、嘲讽的笑容来。 人有千面,他只用了这一冷一暖、一正一邪的几面交替,就把她耍得团团转。 他赢了。 容菀汐紧紧闭上眼睛,咬了咬牙…… 开口:“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宸王的嘴角勾着一抹笑意,仍旧环抱着双臂看着她,并不答话。 这样的他,让容菀汐觉得很可怕,也很讨厌…… 就在容菀汐在心底里想着有效的劝说的时候,宸王冰冷的开口:“看你今晚的表现。” 顿了顿,伸了个懒腰,笑道:“本王确定了头顶的颜色不会变,自然会放了你的。” 话音刚落,听到靳嬷嬷的脚步声响起,宸王便住了嘴。 容菀汐也没再开口。 靳嬷嬷进进出出的,十几桶水的功夫过去了。又将水里洒满了鲜玫瑰花瓣儿,试了下水温,觉得尚好,这才向宸王和容菀汐施礼告退:“老奴就在外头儿候着,殿下和娘娘有什么吩咐,叫老奴一声儿就行了。” “嬷嬷去小厨房等着吧。将茶壶拿到小厨房去,烧些热水,泡一些蜜花茶。等过来收拾浴盆的时候拿进来。”容菀汐吩咐道。 给靳嬷嬷安排点事儿,不至于使得她支走靳嬷嬷的意图太明显。 宸王了然一笑,道:“你下去吧。王妃脸皮儿薄,怕你看着了她的身子。” “是。”靳嬷嬷应了一声儿。 容菀汐松了口气。看来这事情还是可以商量的,宸王的态度好像缓和了些。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容菀汐这一次是认识得深刻得不能再深刻了。 如果宸王在马车上轻啄她一下的时候,她没有说“恶心”。或许这事儿就不会发生了。 不理智,表现出愤怒的后果,就是害了她自己。 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向他表现出愤怒来?是没脑子了么? 知道了他的为人,放在心里,笑意提防着不就行了么?有必要和他赌气吗? ------------ 第217章 :险些圆房 。那双让仍觉得很陌生的、交集着很多情绪的眼睛看着她…… 容菀汐迅速在心里想着,到底是要推开他、还是继续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她虽然已经看不透他,但是他的性子和行事作风,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越是挣扎,就越能激起宸王的兴致。宸王这人非常好胜,如果她缴械投降,他反而觉得没什么意思。但如果她拼命挣扎,宸王自然也拼命制住她。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的眼中,情绪很混乱…… 容菀汐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种情绪交织在她的眼中,只是觉得这样的眼神,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一个激灵。因此,原本平平静静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只这一个细微的反应,就好像就触及到了他的某一处神经似的。 他忽然埋下头来,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胸前的丰满,他的脸就埋在她的脖颈处。 容菀汐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这样沉重的呼吸,就这么紧贴着她脖颈起伏着,容菀汐心内很不舒服……原本平稳的呼吸,此时也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而有了些许波动。 她紧张了。 但她不能露怯。 如果在这时候露怯的话,之前的努力就白做了。 容菀汐知道,这是最后关头了。她要坚持住……她不会拒绝他,但也绝对不会逢迎他。 她虽然还不懂男女之事,但书看得多了,男人的心里,她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如同木头一般的女人感兴趣。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做一块木头,直到他看着厌烦、知道他从这块木头身上离开…… 容菀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稳了呼吸,别害怕、别担心…… 放开了去赌,她一定能赢。 容菀汐一个呼吸间,身上有了明显的起伏,恍似欢好之时的深吟。 宸王将脖颈埋在她柔软的颈项中,不知怎的,竟不想要在此刻糟蹋了她的美好。原本是犹豫了的,只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甘心认输。心里较着一股劲儿,正在劝说自己别妇人之仁呢……她的这一个起伏,就如同一个鼓励的抚摸一般,瞬间将那一缕残存着的理智,冲击到九霄云外去了。 头脑中的理智不再,只剩下心里的渴望,和身体上的本能…… 容菀汐闭着眼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一个深呼吸之后,心里的恐惧真的平复了下来。呼吸如常,就好像身上并没有压着一个人、也并没有这样赤着现于他面前,只是自己合衣平躺在床上,等候着入睡一般。 可却感觉到,身上之人非但没有因为她的冷漠而失去了兴致,反而……起了进一步的动作。 她感觉到他的唇,从他的脖颈缓缓游移着向下……到了她胸前的丰满之处……略作停顿又向下…… 容菀汐狠狠咬牙……坚持…… 她的身子一动不动,就这么平躺着。但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上的肌肤,随着他的唇而有了轻微的跳动。但只是轻微的而已…… 容菀汐紧攥着拳头,闭着眼睛,不让自己又一丝一毫情绪的起伏,就好像一具死尸…… 但宸王却并不会把她当做一具死尸。因为她的身体是温暖的、柔软的…… 成亲已有一百多日,他们朝夕相对,对彼此的面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她的身体,他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是比任何一个他曾经占有过的女人都美妙的身体,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把持不住…… 在男女之事上,他从来都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从来没认为自己有什么超于常人的定力? 有必要么?食色,性也。 可此时,那不知为什么而忽然涌现出的理智,竟然在压抑着他身为一个男人的本能的冲动。以及他心里真真切切的,对她的渴望…… 他的唇游移到她的小腹处…… 她仍旧平躺着,一动不动。好像对他的这一番撩拨,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似的。 他很少有这样耐心去撩拨一个女人,很少有这样温柔的前奏,没人让他有这种想要将她好好儿看仔细的念头儿。 可他这样的撩拨,她却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宸王的心内,生出一丝挫败感。 正是这一丝挫败感,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的手猛然抓住了她淡粉色的绸裤,用力一撕,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彻底崩塌。将这些恼人的碎片扔到了地上,面前的,是她完完整整的洁白。 恍若一块未经雕琢、却天生得天然妙姿的璞玉…… 容菀汐咬牙,心里的肯定,已经变得不那么确定了。她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想着,要不要用别的方式。 可理智告诉她,别的方式,那是更不管用的。拼力道,她能拼得过宸王么?拼不过。更何况,如果两人激烈打斗,弄出了大动静来,靳默默是一定会发现的。 现在的情况,动,她一定会被宸王给吃了。继续保持不动,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幸免于难的可能。 她不能乱……她不能乱……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要沉得住气。 宸王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腿上…… 容菀汐仍旧一动不动,所有屈辱、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不甘,都汇聚在一处。被她用理智牵引着,流向自己的头脑,而不能让这样的情绪,表现在她的身体上。 可头脑里汇聚着的情绪太多了,未免化作一些不受控制的、不争气的东西…… 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了眼中的泪。 容菀汐狠狠忍着,不让自己将眼泪流下来。 这个时候流下眼泪,算什么呢?不是让宸王更得意了么? 宸王见她一动不动,心里的好胜之意更浓。原本轻柔的轻吻,忽然变成了一口狠咬! 小腹处一阵猛烈的刺痛!容菀汐的理智,却是被这一阵刺痛更加激发起来,清醒无比。在痛呼刚要出口的一瞬间,又被她自己狠狠地咽了下去。狠狠咬着下唇,眉心紧锁。仍旧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仍旧……一动不动。 她隐忍的反应激怒了宸王,宸王猛然抬头,可,看到她的面容之时,那刚一抬头之时眼中的狠辣,竟然渐渐和缓下来……渐渐的,眸光由深沉、变为了心疼…… 他看到她眉心紧锁,牙齿狠狠咬着下唇,她的眼角,有两滴泪水流下。可却是连一声抽泣都没有发出。 莫名地,心内猛然一痛,什么心思也没有了。 宸王就这么看着她,半晌,缓缓起身…… 正了正衣袍,深深看了她一眼。 一声轻叹,转身离去。 容菀汐听到了他的一声恍似无奈的轻叹,听到了他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听到了他开门……听到了,房门缓缓关上了。 长舒一口气,她,赢了…… ------------ 第218章 :初次冷战 。 卢采曦怀着满心的喜悦,极尽所能地迎合着这个今日对她格外热情的人儿。 她就知道,他还是喜欢她的。不管怎样,她的这一副身子,还是他不能忘却的。旁的美人儿再好,都不如她这里舒坦…… 今儿可是容菀汐陪着他去赴的宫宴呢,晚上回来,若有兴致,不是该留在容菀汐那里么?怎么舍近求远的,到她这里来了?还不是想她的身子了? 那容菀汐再好,也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官家小姐,拘谨得很,哪有她放得开呢?哪有她懂得殿下的心思呢? 在他的力道下,卢采曦一声娇吟,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宸王狠狠运动着,不知是在和谁发狠,不知是在和谁较劲儿……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容菀汐的模样…… …… 夜尽,天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容菀汐皱了皱眉。睁眼,屋子里空荡荡的。窗下,满目狼藉。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容菀汐自己收拾了落在地上的衣裳,和被他撕碎的亵裤。到柜子里找了一身衣裳穿上了,将昨晚的衣服叠好,碎的亵裤藏在锦裙之中。 看到初夏和靳嬷嬷已经等在门外了,向门外喊了一声儿:“进来……” 初夏端着伺候她梳洗的东西进来,靳嬷嬷空着手儿,等着她的吩咐。 容菀汐笑道:“这里没嬷嬷什么事儿了。昨晚嬷嬷劳累了一夜,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东西,你帮我随着晨起倒垃圾的车扔了了吧? 将叠好的东西递给了靳嬷嬷,随意道:“对了,殿下昨儿晚上……昨儿晚上,我身子不舒服,殿下心疼我,不忍心让我多劳累着,许是去别的院子里了。你记清楚了些,可别在记档上出了岔子。” “是。”靳嬷嬷应了一声儿,接了容菀汐让她扔掉的东西,躬身告退。 她自己也知道,这边应该是没有什么吩咐了。只是殿下昨晚为什么要叫她过来呢?烧水的事儿,初夏和知秋难道不能做么? 殿下的用意何在,她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 靳嬷嬷走后,初夏有些担忧的、神秘兮兮地问道:“小姐……您……您和殿下圆房儿啦?” 容菀汐轻叹一声,摇摇头。 “哦……”初夏长舒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看来小姐并没有受到宸王的逼迫。 可是小姐为什么要叹气呢?难道是说……没圆房,小姐还不高兴了? 但看小姐没什么交谈的兴致,也就不敢问下去了。反正只要小姐不受委屈就好。 容菀汐在初夏的服侍下梳洗了,知秋带着厨院的小丫头们摆了早饭。 容菀汐知道宸王今早不会过来,就让初夏和知秋同她坐下来一起吃。这两个小丫头也从容菀汐的情绪上看出了门道,知道宸王今晚不会来,就陪着容菀汐坐下吃饭。 平平静静的一个早晨,饭后,初夏和知秋担心容菀汐心里不舒服,想要陪陪她,却被她给赶走了,说想要一个人清净清净。可初夏和知秋真的担心,她清净清净,就清静出病来了。 初夏到外面去抱了雪绒进来,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姐,今天外面风好大啊,雪绒在他的小房子里,毛都被刮乱了,你看它多可怜啊?不如让它在屋里待一会儿吧?” “放这儿吧。”容菀汐拍了拍圆桌儿,示意初夏把雪绒放在圆桌上。自己仍旧头也不抬地绣花,未见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初夏和知秋互相看了一眼,还都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呢。 这牡丹图,还是容菀汐在三淮时候的残余工程呢。之前一直和父亲在边疆,对女工之事是不通的。趁着这一次出行闲暇,且又是在绣品极为出名的三淮地带,容菀汐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将这刺绣的本事个学精了。 若是以后真的有机会离开宸王府,至少也有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营生啊。 至于宸王说的那做生意一事,她虽然已经打算好了,可从现在的情况上看来,似乎并无继续下去的可能。 以后的日子,她可不想和宸王在除了在人前之外,有任何交集。就这样一个府宅里住着,你不见我我不见你的,更好。 但愿在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宸王能够真的意识到她不是那种玩弄起来很有意思的女人,放弃了对她的打扰,以后再不过来,各过各的。 雪绒真是一个很有眼色的小家伙,在玩儿了他的线团儿半晌,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之后,就再也不敢乱动了。看出了她今天不高兴,只是乖乖地趴在桌边,头偶而蹭一下她的手臂,哼唧一声,提醒一下,有人陪着她呢。 容菀汐时而摸摸他的头,渐渐的心是愈发地平和了。 初秋还不太冷,门敞开着。一个多时辰后,刚好是宸王通常下朝回府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容菀汐抬头看去……是靳嬷嬷。 “娘娘。”靳嬷嬷在门口儿施了一礼。 “嬷嬷怎么来了?进来坐吧。”容菀汐笑道。 靳嬷嬷进了屋,再施了一礼:“老奴来向娘娘请示一下记档的事儿。” “嬷嬷请讲。” “昨儿殿下是在香来院就寝的,今日就近直接在香来院用了早膳,上朝去了。如此,老奴就将昨日的侍寝记下娘娘和卢夫人两人?” “好。是该这样的。”容菀汐笑道。 也知道靳嬷嬷过来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废话。宸王在昭德院和香来院各留了半宿,这样记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可请示的? 靳嬷嬷是特意来告诉她,昨天宸王去了香来院,以为她对昨天晚上宸王的去向会很好奇呢。 靳嬷嬷是个聪明人,这样的人,她愿意为你办事的时候,是你的福气。不为你办事的时候,可是一个大祸害。 “如此,老奴就不叨扰娘娘了。娘娘若没有什么吩咐,老奴告退?”靳嬷嬷请示道。 “好,嬷嬷退下吧。有劳嬷嬷走这一趟。”容菀汐笑道。 “娘娘客气了,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靳嬷嬷施了一礼,规规矩矩地低头弯腰后退着,退到门槛儿,这才转身。 靳嬷嬷刚迈出房门,容菀汐就听到院门口儿一个熟悉的笑声传来:“爱妃可好些了?本王一直惦记着你呢!” “殿下。”靳嬷嬷向宸王见了礼。 宸王点点头,并未和靳嬷嬷说什么,忽略了她的存在似的。继续关切道:“怎么还做刺绣这样劳累的事儿呢?还不快去歇着?” 容菀汐心内疑惑,他这是玩儿得哪一出儿啊?好的这么快?未免也太健忘了吧? 还是又有了什么对付她的新招数? ------------ 第219章 :枯木逢春 。但在一旁看书的宸王,却是心静不了。甚至于到目前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书。 觉着容菀汐没在看着他,索性放下了书,靠在椅子上看着容菀汐。 看到她安静地坐在圆桌边刺绣,面容恬静;看着她偶尔伸出手来逗逗雪绒,温柔天真…… 画面很美好,但是心,却更沉了。 昨晚的事情,对她一丁点儿影响都没有吗? 他来了,她不问他为什么来;他坐在这里,她也不赶他走。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今天便能心静如常。到底是该说这女人活得豁达呢,还是该说她无情呢?或者,都不是,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而已。 “小姐,传饭去吗?”初夏在门口儿问道。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留在这里吃饭的意思,因而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等着宸王的表态。 但宸王却只是嘴角含笑,不语,等着容菀汐问他。 容菀汐放下了手中的刺绣,对门口儿的初夏道:“去吧,告诉厨院,正常午饭。” “正常午饭”的意思是,宸王不在她这里用膳,只是她一人用的饭菜数量。 “是。”初夏也不犹豫,痛快地应了一声儿。 小姐不留宸王在这里吃饭,自然有不留的道理。谁让宸王做出那种不光明磊落的事情来的?小姐晾着他是应该的。 宸王也不说什么,笑笑,阔步出了门儿,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容菀汐也不在意。他爱来便来、爱去便去,和她是没有关系的。何必想那么多呢?和这样的人相处,要么啊,就是每天巧笑逢迎,一点儿真心也无;要么啊,就是把他当空气,不说、不做,也就不会冒犯了他、不会出错。 如果没有昨晚的争执呢,容菀汐觉得,她采取的应该是前者;但因为有了昨晚的争执,她何不借着这个争执,彻底改变了态度?采取一个让自己更为舒坦的应对,那就是――后者。 以后就把他当空气,乐得清闲,多好。 这一次他过来给她解围,又何曾只是为了她呢?不也是为了他们的合作能平静继续下去么。让太后知道他们夫妻不和睦,对他自己而言,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只是……这一次躲过了,以后呢? 她和宸王之间的隔阂已经形成,想要修复,哪有那么容易呢?更何况她自己是一丁点儿修复的心思都没有。 借着这件事情,她想要彻底改变和宸王相处的态度,让自己在王府中过得舒坦一点儿。只有宸王的“配合”还是不够的,还要有人不将王府中的一切告诉给太后,那才行呢。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件事,自己家里的生活,却总有人监视着,这滋味儿可是不好受。靳嬷嬷这个问题,早晚是要解决的。 …… 宸王出了昭德院,心内气闷,总有一种被人赶出来的感觉。 什么叫“有一种感觉”呢?可不是真的被人给赶出来了么? 也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王府中的姬妾这么多,他随便去哪一个人的院子里,哪一个不都要乐得开花了么?除了那个柳美人之外。她就算能乐出来,而且还真的乐得开了花儿,那也是一朵冰莲,能冻死人。 在后宅中闲走着,抬头之时,刚好看到了宜兰院的匾额。宜兰院是距离容菀汐的昭德院最近的一个有人居住的院落,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宸王是懒得走的。阔步而入,喊了声儿:“馨兰,你可吃午饭了?” 薄馨兰正在屋子里做小孩子的衣裳,打算送出去贴补哥哥一家。听到宸王来了,忙让冬雪收了起来,急匆匆迎了出来,欣喜道:“听了殿下的声音,妾身还以为是幻觉呢!定睛看了看,见窗外的身形儿的确是殿下,这才相信了!” “看看你在家里忙什么呢,有些日子没到你这里来了,都想你了。”宸王随口笑道。 “妾身还能忙什么呀,不过是做些女工刺绣,打发时间罢了。” “又是刺绣……”宸王闷闷地嘟囔了一声儿。 薄馨兰感到奇怪,笑道:“殿下,有……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什么”,宸王随意道,“就是有个讨厌的人,也在做刺绣呢。” “讨厌的人?”薄馨兰笑道,“殿下若是讨厌刺绣这个活计,妾身以后不再做了就是。” “和这活计没关系,你只管自在做你的。你这人又不讨厌。”宸王道。 薄馨兰心内有些犯迷糊,只是能看出宸王是在和别人赌气呢,但一时也没想到是在和谁赌气。忽然想起了宸王一进院儿的时候问的话,笑道:“妾身还没吃午饭呢。殿下吃了吗?不如让妾身服侍着殿下用一些?” “嗯,也好。你吩咐人把饭摆过来吧。”宸王道。 这话说得,好像很勉强似的。实际上他就是过来蹭饭的。 宸王随意地到里屋床上躺着去了,薄馨兰却是在心内连连叫苦。心想她的命数怎么这么不济呢?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却偏偏是在午膳的时候。如果是在晚膳的时候,她就可以直接留住他了。 殿下自从回来之后,对府里姬妾雨露均沾,算着,这两日也该到她这里了。她已经准备妥当,可殿下却是在中午过来的。若是白日对殿下行那些刻意引诱,事成了,能给殿下留下一个颇有情趣的回忆,但若事情不成,殿下心里对她那“稳重得体”的印象儿不就没了? 稳重得体,那是成为主母该有的风范。她好不容易让殿下对她的稳重性格有了打心眼儿里的赞许,如何能自己把这印象给弄没了? 争宠是可以,但不能将自己的定位给弄模糊了,不能失了自己。像卢采曦那样的娇媚逢迎,只图床笫之欢,是最不长久的。更何况,若拼这些,她的确是拼不过卢采曦和容菀汐的。 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很准确的估量。她的容貌生就一副大方得体的贤德模样,于美色上,只是稍有些,却不至于称得上美人儿。 宸王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看得多了,这美人儿啊,反而就不稀奇了。 薄馨兰吩咐了冬雪去传午饭,自己坐在床边儿给宸王捶腿。 宸王闭目躺着不说话,她就也不说话儿,只是安安静静地服侍着他。在心里面盘算着,该如何把他留下来…… ------------ 第220章 :美人心计 。其用意,可见一斑。她可不会幻想着太子这么做,是因为对她的关怀。太子这么做,是为了拉拢她的父亲,当朝丞相大人。 昨晚的宫宴上,丞相的表态,至少表明了他不是太子和镇国公这边的。丞相在朝野上的分量,可是举足轻重,太子岂能忽视了他?太子原本就正想着怎样拉拢秦羽呢,她就主动请命,说是要回娘娘走动走动,太子岂能不欢喜? 太子给了她这番体面,是想要向丞相表明,她在府中很受重视。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太子有借她拉拢丞相的意思,这表明她在谋太子妃之位一事上,又多了些筹码。 可午膳之时,太子的一句话,却让她放心不了。 太子问她:“你姐姐秦颖萱的性情,比那赵家小姐,如何?” 她自然不能和太子说秦颖萱的不好,免得太子以为她善妒。只能说,“虽然姐姐和嫡母对妾身不好,但毕竟是妾身的姐姐,妾身不方便品评什么。只是有一点,妾身觉得很重要。殿下若对姐姐有心,理应事先知晓。” “什么?”太子问她。 “姐姐喜欢宸王殿下。三年前的秀女大选,姐姐就有让父亲撮合之意。只是因病错过了,脸皮儿又薄,既然无法参选秀女,便也不好意思向父亲要求什么。对姐姐的仰慕之心,宸王一直是知道的,只是瞧不上姐姐。” 若秦颖萱是宸王喜欢的女人,太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娶回来。可现在的情况是,秦颖萱喜欢宸王,宸王不要,可是反过来了。宸王不要的女人,太子若将其收回来,岂不是让宸王笑话? 可太子似乎和秦家联姻意思很重,只是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秦颖萱喜欢宸王这事儿,太子是心里一定是忌讳的。但若是为大局而计,或许会忍下这一番忌讳,真的收了秦颖萱。 眼见着明日就是秀女大选了,若是太子当场向皇上求娶秦颖萱,可怎么办? 所以办秦颖萱的事儿,是刻不容缓的。 但只有这一件事儿,远远不够。 原本她去丞相府,为的就是解决秦颖萱。可现在,不能那么白给人一个便宜。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马车在闹市中缓缓行走,路过天香楼时,秦颖月掀开车帘,向上看去。 靠窗的房间中,赵康手里拿着一杯酒,正在凭窗而望呢。 看到这华丽的马车驶来,又看到秦颖月掀开车帘,举了下酒杯,向秦颖月示意。 秦颖月微微一笑,放下了车帘。 今日一早,太子上早朝的时候,她以为父亲买福宝斋的点心为名,出去了一趟。穿了一身男子的衣裳,和府里人说的是免得招摇。带着一身小厮打扮的小桃,在进福宝斋之后,让小桃从后门儿溜出去,送了一封信到太师府给赵康。 说的是,若赵康对秦颖萱有意,且有胆量生米煮成熟饭,今日午膳后,天香楼等候。赵康看过书信后,当下和小桃说了个天香楼的雅间儿,并对她表示了感激之意。 秦颖萱的容貌不差,且赵康刚刚卸任归朝,也是急着在朝中攀附势力呢。秦颖萱绝对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昨晚宫宴上,才会对秦颖萱那般殷勤示意。勾搭不成,直接用了太子用过的那低劣招式,打算和秦颖萱来个礼尚往来。 可这些,未见得都奏效。 但皇上已经发话儿,要在明日的参选的秀女中,选一个合适的,为赵康赐婚。皇上有此心,这可是天大的恩赏,但对赵康而言,却是个天大的噩耗。若是皇上随意赐给他一个外官的女儿为妻,这对他在京都城立足是不利的。 所以赵康对求娶秦颖萱一事,一定上心得很。 如今有一个机会送到面前来,岂能不要呢? 原本想着的,只是不能让秦颖萱嫁给宸王。但现在,只解决秦颖萱这一件事儿,远远不够。 宫宴上,她看出了太子是在使计敷衍皇上,知道太子是一定会为了不娶赵太师的女儿,而做一番应对的。因而犯了懒,想着先让太子推掉了皇上的赐婚,再妥善筹谋也不迟。 可却没想到,太子的应对,竟然是娶秦颖萱。 虽然秦羽和赵康一样,都是朝中权贵,都是唯皇命是从。而且纵观朝中,最有资格做太子妃的,也就只有秦丞相和赵太师的女儿了。但赵太师的女儿,是皇上先挑选好了的,太子担心那赵娥是细作。可若娶秦颖萱呢,这一点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太子心底里打的是这个算盘,倒也合乎情理。 只是苦了她。 但她的苦乐,是并不在太子的考虑范围之内的。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能指望别人,只能靠自己。 该怎么样控制住赵康,让赵康为自己做事儿呢…… 一路苦想着,到得丞相府门外。 “这位小哥儿,劳烦你去通传一声儿,说太子府的慧美人回家探望老爷夫人。” 这罕见的华丽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前,已经引起了门口儿家丁的注意。在听到这小丫头说是太子府的慧夫人归家,哪敢怠慢?忙应了一声儿,跑着去通传了。 心里却在想着,秦颖月这是得势了,回家来炫耀了呢!可她却也就能嚣张这一天了,明儿太子定了太子妃,她这个慧美人就不值钱了。 这位庶小姐,之前在丞相府里,那是连个固定的使唤丫头都没有的,现在可是好大的派头儿呢! 秦羽正在魏夫人的房中,说今天下了早朝,对宸王的那一番示意。 “瞧着宸王的意思,是娶也行、不娶也行,完全不上心”,秦羽道,“因着是我张口,他不好意思拒绝了,这才应下的。” “宸王怎么说?”魏夫人问道。 “宸王说,‘也好吧,本王看重丞相为人,有意和丞相亲近亲近。丞相有此意,本王自然欢喜。丞相放心,若小姐真的铁了心要嫁给本王,本王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王妃处理王府很稳妥,一定不会让小姐受委屈,吃穿用度都不会少。’你看他这话的意思,听着是没什么错处,但面前之意,可都在字里行间了。” “还字里行间呢?哪儿用得着看字里行间?那句‘也好吧’,意思可是再明显不过了,勉强得很呢。”魏氏道。 秦羽叹了一声,道:“我看那赵康,对萱儿倒是很用心。虽然方式上差了些,但心未必不真。” ------------ 第221章 :锦衣归家 。]沈太傅家的孙子,虽然品行好得很,但却比萱儿小了两岁,今年才十七,不合适。长乐候家那儿子,呵呵……整天和太子混的,能学着什么好儿?和太子、和宸王,那可都是一个德行的……” 秦羽说着,向自家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慢悠悠儿地出门儿,去接这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去了。 路上仍旧在说自家大女儿的事儿,对这个庶出的小女儿,是一丁点儿也不在意的。 “宸王虽然太好色、言行上太胡闹了些,但好歹还是个皇子呢!皇贵妃和太后是多精明的人?一旦瞧着宸王争储无望,还不将趁早给他留后路?” “更何况如今是皇上推着宸王,让他去打压太子的势力,等除掉了镇国公,皇上即便不动摇储君之位,也不会由着宸王在自己驾崩之后紧跟着陪葬。一定会为这儿子留下保命的筹码。最不济,宸王也是个富贵王爷,安稳后半生应该没错儿。” “但那宋绪呢?那么会逢迎太子,太子登基后,必定重用于他。可伴君如伴虎啊,若是哪一日遭祸了,怕是有灭门之灾。” 忽而压低了声音,低头在夫人耳边道:“若是宸王登基呢?看在我的面子上,萱儿最低也该有贵妃之位。” 魏夫人听出了老爷的意思:“老爷的意思是,您是真的支持宸王?” 秦羽点点头,没等和夫人解释其中缘由,就见秦颖月已经拐过来了,便不敢再说。 但即便秦羽没解释,魏氏也是明白一二的。若太子登基,朝中势必镇国公府一家独大,镇国公向来看不惯老爷中立,一旦得势,第一个要除的,或许就是老爷。 在皇上尚且在世的情况下,老爷除了中立或是站在皇上这一边之外,无法做出别的选择来,不然这遭祸的日子,可是会更早一些。 老爷选不了太子,所以只能冒险赌宸王。 看到秦颖月过来,秦羽象征性地加快了脚步。魏夫人则比秦羽的脚步更快,急匆匆地迎了上去。笑道:“夫人要过来,怎么不派人事先通传一声儿呢?我们也好准备准备,该是到府门口儿去迎接的。” 如今秦颖月的身份今非昔比,她就是再不愿意,表面上,也得和这小贱人客客气气的。 老爷在朝中已经这么难了,朝中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儿,家里的事情,自然要尽量让老爷放心。 秦颖月笑道:“我归家来拜见父亲母亲,怎敢劳烦父亲母亲出门来接呢?” 魏氏笑笑,引着秦颖月:“外头风大,咱们去屋里说话儿。” “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府里倒是没变样子。也不知道我的房间还在不在?在太子府里锦衣玉食的,却反而怀念起咱们府里的生活儿来。若是父亲母亲不介意,可否陪着女儿到女儿的房间去?女儿带了些糕点果子,让下人们沏一壶好茶,咱们说会儿话。” “这……”魏夫人看向秦羽。 秦羽用眼神示意了同意。但魏氏却仍尴尬地笑道:“只是那房子久没人住,也没人打扫着,里头儿灰尘大得很呢。” “没关系的”,秦颖月笑道,“从前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这样,才有旧时的味道呢。若是母亲给我弄一个像姐姐的闺房那样的房间,我反而不习惯呢!” 秦颖月是玩笑的语气,魏夫人也就当玩笑来听。她当然也知道,秦颖月的意思,不是为了让她感到惭愧,而只是想要说出来讨她膈应而已。 秦颖月多聪明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对她们母女,根本不可能有惭愧之意。 老爷的这些侍妾中,她最恨的,就是那狐狸精。能让她的女儿活着,那都是自己仁慈,都是给她们母女二人的天大的恩赐了! “小刘,你快跑去二小姐的房间,路上遇着哪个奴婢,就叫了她一道儿过去,快些把二小姐的房间打扫打扫。” “是,夫人。”跟在一旁的一个家丁应了一声儿,忙跑着去了。 秦颖月也不着急,给他们去收拾的时间,慢悠悠儿地走着。 如今她说要回去坐一会儿,大夫人就忙着让人去收拾。可从前呢?她一直在那里住着,也没见大夫人派人帮忙打扫。 “我如今在太子府里,很受太子的喜欢。太子说了,就算有了正妃,也不会亏待我,不日便要封我做侧妃。若是在太子府里有了地位,其实行动是很自如的,不必受到太多的束缚。女儿常常思念父亲母亲,日后回府里陪伴父亲母亲的日子,可是多得很呢。太子说了,若是他有空儿,也会陪我一起过来。” 太子哪里说过要封她做侧妃?只是她这么说出来,却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说大话。就算这一次谋事不成,她也不可能让自己失宠。即便谋不成正妃,她也一定能谋到这个侧妃之位。 魏氏听出了秦颖月的意思,秦颖月是在点拨她,太子有可能会来府里,可这府里,却没有这位二小姐的正经落脚之处呢! 如今秦颖月的身份压人,没办法,也只好陪笑道:“最近府里要做一些修缮,我原本想着,将夫人那房子一并修缮了。但现在想来,那地方虽然安静,但未免有些偏僻,怕是夫人来来往往的,不习惯。改日找一处合适的院子,重新给夫人布置个房间出来。” “我记着,姐姐的院子附近,有一个空着的院落。那院子倒是挺大的,瞧着也规整。不如就定在那里吧?日后姐姐也出家了,我和姐姐一起商量着日子回娘家,我们的院子在一处,也方便些。” “也好,我派人好好为夫人修缮一下。”魏氏应道。 这贱人,和她娘一样有心计,变着法儿的抬举她自己的身份呢。 让她和萱儿住在一处,可是等于向外头儿承认她和萱儿的地位是不相上下的。等到她带着太子回府,太子还以为她这个庶出小姐,在丞相府里也是很受重视的呢。 魏氏心里憋着气,也不想要再和秦颖月说什么,总之别冒犯着她就行了。 三人并排走着,走了好远,才到了她那偏僻的小院子。和奴婢房是极近的。 只是一间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这偏僻之处,院子小得可怜。 “都手脚麻利些!等下夫人回来了,看着这般不干净,小心扒了你们的皮!” 听着里头儿传来的声音,秦颖月笑道:“这是我活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我这院子里这么热闹呢!” “奴才们不懂事儿,太吵嚷了些。”魏氏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 ------------ 第222章 :做媒之计 。 魏夫人很讨厌秦颖月的这一番上位者的派头儿,但却又无可奈何。这贱人,和她娘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情,那都是狐狸精一般。她说太子要抬她做侧妃,还真没准儿。 所以此时即便秦颖月再托大,她也只能受着。 出了院门儿,秦羽心疼道:“让夫人受委屈了。” “为了老爷能在朝中舒坦一些,这点儿委屈算得了什么呢?该当受的。”魏氏道。 秦羽叹了一声:“孽债啊……” 其实若但看颖月一人,倒也没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品性再不讨喜,他也应该悉心教导呵护才是。可当年她母亲犯下那样的事儿,而她们母女俩的容貌如此相像,让他一见着,心里就不舒服。 当年他也曾怀疑过,觉得这女儿并非是自己的骨血。但是随着颖月的成长,发现她和自己长得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和萱儿也像。如此就可以断定,这的确是他的骨血无疑。 可能也是因为在她小时候,自己没怎么教导她,以至于她由着天性成长,如今这可不光是模样儿,就连性情,也和她母亲一样了。 这种奸猾的红颜祸水,********,少不了要将之前得罪过她的人,都祸害一番。 “派人去提醒下萱儿,让她当心着些。”秦羽道。 “我也正有此意呢”,魏夫人道,“躲是躲不过的,只能提防着些。” “小刘,你去告诉小姐,说一会儿太子府的慧夫人要去看她,让她留心着些。”魏氏吩咐道。 虽然有了这种交代,但心里却仍旧是担忧着的。女儿天性善良,不似秦颖月那般奸诈。若是秦颖月真的想要耍什么手段,女儿可是防不胜防。 心里担忧,但是看到老爷愁眉不展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别让女儿着了秦颖月的道儿。 难道秦颖月真的只是要去看看萱儿那么简单? 可是耍花招儿,在丞相府里、在她和老爷的眼皮子底下,她敢做什么呢?难不成还敢对女儿的身体做什么损害不成? 她可以肯定,秦颖月想要单独去看望萱儿,一定有计策要耍,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刘”,魏夫人叫住了小刘,向他招了招手儿,“你就在小姐院门外等着,一旦慧夫人过去了,你立刻来禀报我。” “是,夫人。” 秦颖月一到女儿那里,她就跟过去,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魏夫人稍稍放下心来,秦颖月这边,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记着怎么表现,怎么说了吗?”在小桃提着那包福宝斋的点心出门儿之前,秦颖月确认道。 小桃点点头:“夫人放心。” “去吧,你是个聪明的丫头。”秦颖月亲切地拍了拍小桃的肩膀。 小桃收腹,将这一包并不太厚的点心塞到了怀里,放在肚子那里,用腰带卡着。手自然地垂落在腹部,刚好遮住了这一包原本就不太明显的点心。 出了门儿,在门口儿“捉虫子”的一个丞相府丫鬟问道:“姑娘要去哪里?” “嘘……”小桃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上前去,将一个银锭子放在了这年长的丫鬟手里,压低了声音,“姐姐,我趁着我们夫人睡觉的时候,出去一会儿。这里不是临近后门儿吗?出了后门儿就是安禄巷,我去那边看望一个人。若等下我家夫人醒了,劳烦姐姐和我家夫人说一声儿,就说我出恭去了。可好?” 丫鬟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点点头:“好吧,那你快去快回。” 看到小桃出了院门儿,真的往后门儿那里去了,便也放下心来,继续“捉虫子”。 小桃脚步匆匆地往后院儿走,到了一个院子的院墙处,迅速回身看了一眼,见没有人盯着自己,便迅速绕过了院墙。贴着院墙走,按照秦颖月的指示,绕出了奴婢房区域,抄近路,往秦颖萱的院子去。 在出门儿之前,夫人已经将这丞相府中的布局和她仔细说了好几遍了。尤其是这一段路怎么走,不光是用嘴说,还在太子府的后花园里,亲自给她走了好几遍。 自从跟了夫人之后,一直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夫人对她的办事能力和忠诚度都是不放心的。但是身边没人可用,便也只能用心培养她了。这一次办事儿,她绝对不能办砸了。 要是办砸了,以这位慧夫人的狠辣,日后一定会找机会收拾她的。 跟了秦颖月这么长时间,对秦颖月的脾气,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以后太子府的后宅中,只怕会一直保持着秦颖月一人独大的局面。 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好好儿为秦颖月办事儿,以确保自己能在她身旁站住脚、能得到她的重用;要么,很简单了,让秦颖月把她给抛弃了,成为一个弃卒。 一条路是能成为大丫鬟,虽然担惊受怕,但却多领一些工钱,而且也有地位;另一条路的后果,不死也丢半条命。她能选哪一条?当然只能选前者。 小桃走后,秦颖月在床上平躺着,皱着眉、睁着眼睛在想事儿。 不是担心小桃的事情能不能成,而是想着,怎样让太子能下定决心提她做太子妃。 其实太子是有抬举她的意思的,不然不可能带着她参加昨日的宫宴。太子差的,只是那么一点点决心。如何能让太子坚定到,不在乎她这个庶出的身份呢? 要么,就是让太子爱她爱得死心塌地,除了她之外容不下别人;要么就是让太子对她的信任,能达到坚信一点――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他,唯独她不会。 前者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她真是一只狐狸精,在太子这样的人面前,媚术也未必能管用。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凡人呢?让太子死心塌地地爱她,不可能,所以就只有后者――拼信任。 秦颖月翻了个身,方向不难找对,可是想要在短时间内谋事,的确难上加难。 先前想的是,让赵康帮这个忙。但是仔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可行。 她的想法是好的,以事成后在太子面前提点赵康为交换,让赵康帮她找一伙儿匪徒,劫了她。之后再让小桃回太子府去禀报,让太子来救人。 可这计谋,哪怕是稍微的推敲都经不起。一来赵康就算愿意帮她,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人;二来太子不可能亲自去救她;再者,太子很容易想到是她故意演戏。 ------------ 第223章 :愚蠢中计 。 当时让秦颖月去太学里顶替她,是因父亲好心,想着让这个心术不正的庶出女儿,去学一些圣人之道。可谁承想,她是去太学里勾搭皇子们去了。宸王、太子,一个个的都着了她的道儿。 秦颖月这样奸诈的人,她又岂能不防着?更何况,送东西来的,还是这贱人身旁的丫鬟呢。 那字条儿上写的是;“小姐,见字如面。若有意商讨选秀一事,请在今日酉时之前,天香楼二楼春字号房间一聚。勿提本王之名,只说‘春字号客人’即可。” 宸王为什么会忽然约见她?难道看出了她的心意? 可是她从来没有直接在宸王面前表露过她的情意啊,即便在昨天那样有利的场合,她都没有贸然去做什么。 或许是父亲在下朝的时候,和宸王提起了有意联姻一事,所以宸王想要单独约她出来见见。 这是极有可能的。 宸王虽然风流,可也并不是什么女人都愿意要的,总要他看着喜欢才行。她和宸王虽说是旧相识,但却从没有单独相处、仔细了解过。所以宸王叫她出来,实在是情理之中。 再加上那丫鬟说,她一直都是宸王的人,是在太子府里为宸王办事儿的,恰好被太子分给了秦颖月。 当时迅速做了这一番思量,又见小刘走了,知道刻不容缓,便急匆匆出来了。 如今仔细想来,其实刚刚那一番思量还是没错儿的。应该是宸王找她,而不是秦颖月在算计她。 如此想着,心里怀着浓浓的希冀,快步出了后门儿,往天香楼去了。 这边,丞相府中,奴才房附近的一个院落。 房中,秦颖月低声对小桃耳语了一番。 小桃有点儿害怕,但却极力忍着。故作镇定地点点头。 等秦颖月吩咐完了,还是担忧道:“可是……夫人,鹤顶红可是见血封喉啊。” 秦颖月摇摇头:“未必会死,要看怎么用了。” 小桃只好道:“夫人放心,奴婢会去办妥当的。” 秦颖月点点头,起身,忽然一巴掌打在了小桃的脸上:“你这贱蹄子,做事儿这么没个分寸!本夫人让你好好儿保管着那玉佩,你却将它随意丢放!” 秦颖月的声音大得很,外头儿的两个丞相府的丫鬟,自然是能听到的。 小桃大哭起来,边哭边磕头。 即便这屋子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做戏却也要做全套。免得有人忽然闯进来,识破了他们在做戏。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我哪儿敢要你的命呢?你是我的主子呢!还不快去给我找回来!要是娘亲给我的那块玉佩被你给弄丢了,我饶得了你,太子也饶不了你!”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找!”小桃说着,起身,硬搓了搓眼睛,想要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红一些。 “滚!”秦颖月道。 小桃捂着脸,哭着出了门儿。 门外的丫头见了这架势,也不敢拦着了。更何况,光是用耳朵听的,也能听得明明白白儿的。是秦颖月的玉佩被这小丫头给弄丢了,痛骂了一番之后,逼着小丫头去找呢! 两个丫鬟相视了一眼,眼中都是嘲讽的神色。 秦颖月的娘亲留下的玉佩?能值几个钱呢!现在人家飞上枝头了,破烂儿也要当宝贝似的供着。从前哪儿有这派头呢? 小桃哭哭啼啼地从后门儿跑了出去,直奔偏僻的城南花鼓巷子而去。 秦颖月开门,对两个偷听的丫鬟喊道:“看什么看?等着看笑话呢么?答复人让你们捉虫,你们就好好儿干,主人家的事情,哪里由得着你们多看?好好儿的一个午觉,都被你们给打发了!” “这关我们什么事儿啊?”其中一个皮肤较黑的瘦丫头道。 一旁稍胖的那个丫头拦住了她,笑道:“是我们的不是,请夫人息怒,莫要和奴婢们一般见识。” “自然不会和你们一般见识。本夫人如今是什么样的身份,你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好好儿地在外头儿给本夫人看着虫子,若是吵着了本夫人的好眠,拿你们试问!” 说着,“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神气个什么劲儿呢……” “嘘……”稍胖的丫头低声劝同伴,“人家现在可尊贵得很呢,咱们可千万别惹着她,不然吃不了兜着走呢!” 瘦丫头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了。 魏夫人听小刘说,秦颖月的丫鬟去送点心给萱儿,顿时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急匆匆地往自己女儿的院子处跑,头上的珠翠都跑乱了。 担心秦颖月是给了女儿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要害女儿的性命。 到了女儿房中,却只看见女儿的丫鬟一人。 “怎么回事儿?小姐人呢?” “小姐说有事情出去了,让奴婢留在家里,等夫人来了,告诉夫人,不要为她担心。” “废物!怎么不知道看好了小姐!”魏氏一巴掌打在了小丫头的脸上。 “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原因?”沉声问道。 “是……是刚刚出去的,什么原因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小桃姑娘送完了糕点,小姐可能是看着了糕点,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儿,就出去了。” 小姐不让她把小桃说的关于宸王的话告诉给夫人,她怎么敢说呢? “那丫头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是慧夫人从福宝斋买的点心。” 魏夫人恨了一声儿,一跺脚,跑了出去。直奔秦颖月的院子,急匆匆的,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夫人……夫人……您慢着些,小心身子啊夫人……”小刘在身后跟着跑,提醒道。 “你小姐给我带回来!”魏夫人吩咐道。 快到秦颖月的院门口儿,魏氏才放慢了脚步,缓缓走着。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别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太心急。 等喘匀称了气儿,才曼然向秦颖月的院子而去。虽说头上的钗环有些散乱,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是不至于散落下来的。 “夫人。” 魏氏点点头,用眼神儿示意,问里面的情况。 “刚刚闹了一阵子,睡下了。”胖丫头低声道。 “闹什么了?” “是慧夫人身旁的丫鬟,弄丢了她娘亲留下来的一个玉佩。慧夫人骂了她一通儿,让她出去找了。” 魏氏蹙眉,这贱人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慧夫人?慧夫人?”魏氏还算沉得住气地亲自敲门。 秦颖月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向外喊道:“什么事儿?” ------------ 第224章 :作威作福 。你不是想要在娘家受抬举吗?我就抬举抬举你。别说你要的院子了,就是以后过年过节,我们府上都会特意到太子府去邀请你归家的。会给足你面子。” 秦颖月笑笑,叹了一声:“魏氏啊……你这一番慈母之心哪,对我这个从小儿没娘的人来说,简直太受触动。你很让我感动,但是,你真的很蠢。瞧瞧,就遇着关于你女儿的,这么一点点小事,你就沉不住气了。你往日里的风范哪儿去了呢?这是向我服软儿么?呵呵……” 秦颖月说着,悠然地在椅子上坐下,斟了杯温茶给自己,慢慢儿饮尽了。 感叹道:“从前在府里,我哪儿有这样的好茶可喝呢?分到我这里的茶叶,可都是馊的。哎……今非昔比啦……” 说着,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笑道:“还想喝一杯呢,只是刚刚睡觉的时候,好像把胳膊给压着了,有点儿麻,提不起这茶壶来。” 魏氏听出了她的意思,却是原地不动。 想着,小刘现在追出去,有没有把萱儿追回来的可能。就算追不回萱儿,能不能遇到秦颖月的丫鬟? 如果找不到,他们是否还有其他的方法能够确保萱儿的安全? 她直接来找秦颖月,是不是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其实她应该回去告诉老爷,让老爷派出府中家丁们去找。那么多人,满城去找,总能找得到。为什么要来这里受到这一番屈辱?反而耽搁了救出女儿的速度。她是真的太沉不住气了,遇着女儿的事儿,就乱得没了分寸。 可问题是……他们的人虽多,但秦颖月就能把女儿直接放到大街上、或是那个胡同儿里么?这些人寻找起来,若是能找到自然是好,可若是找不到呢?到时候时间不还是耽搁了么? 而且最可怕的是,万一秦颖月不拖延时间,采取的是速战速决的方式呢?那可怎么办呢?是不是女儿现在已经遇害了? 秦颖月不敢杀了女儿,但是找一些人伤了女儿的贞洁、或是毁掉女儿的容貌,还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现在不是和秦颖月拼势力的时候,她能做的,似乎只有乞求。 但很有可能,即便是乞求,也是根本不管用的。以秦颖月的奸诈心性,很有可能只是想要借机羞辱她一番,羞辱完了,是绝对不会办实事儿的。 可最终,却还是咬咬牙,缓缓走到了圆桌前…… 亲自给秦颖月斟了一杯茶,双手递了过去。 秦颖月笑笑:“哎呦,这怎么敢当呢?” “慧夫人身份尊贵,这是应该的。”魏氏道。 听起来,声音倒是很诚恳。 秦颖月一声冷笑,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是本夫人这手,抬不起来啊……若是母亲能再低一些,最好是跪着,那角度刚刚好。” 魏氏隐忍着,即便是秦颖月得寸进尺,她也没有恼火儿。而是在咬牙之后,出了警告的声音:“慧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我们丞相府里作威作福的事情,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太子殿下会怎么看你呢?若是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老爷闹到太子那里,太子会偏袒谁?” 秦颖月一笑,无辜道:“母亲,我都说过了,姐姐的事情和我无关。更何况,我怎么作威作福了?母亲心疼我,非要为我斟茶,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就像是宸王殿下倾慕于我,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姐姐倾慕宸王,也不是能由宸王决定的。” 宸王喜欢她的事儿,魏氏是早就知道的。秦颖月和她娘亲的关系极其亲厚,什么话儿都和娘亲说。秦颖萱知道宸王喜欢她,魏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说出来不但不会有什么麻烦,反而会气到魏氏。谁让她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呢?长得没她漂亮、又不如她聪明,却偏偏想着那天神一般的人儿。不是自讨苦吃么? “母亲,咱们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听出来了。是姐姐不见了,是吧?”秦颖月忽然收起了那得意的样子,十分关切地问道。 说着,接过了魏氏手里的茶杯。 魏氏是一个犟骨头,没逼到实在退无可退的绝路上,是绝对不会对她下跪的。更何况,一下子就玩儿得这么大,也是没什么意思。不如见好儿就收。以后想要让魏氏下跪啊,有的是机会。 今日之事,仅仅是一个开始呢。 “既然如此,咱们应该尽快派了人去找啊,还在这里耽误什么功夫呢?又或者,姐姐只是到集市上转悠去了?姐姐不是很喜欢去集市上逛吗?明儿就要点殿选秀女了,姐姐或许是到集市上偶遇宸王,毛遂自荐去了呢。” 秦颖月的话,气得魏氏手指发抖。但藏在衣袖里,不让秦颖月看出来。 秦颖月饮尽了这杯茶,起身,道:“我去找父亲说。” 魏氏狠狠咬牙,站在原地。 听得房门开了,秦颖月走出去了,狠狠骂了一声“贱人”,却也只得跟出去。 看来,只能尽快让老爷派人去找了。 到了老爷那里,老爷也一定知道这事情是秦颖月所为,但无凭无据,却也无法责怪她什么。 秦颖月现在的身份,可是能压死个人呢…… 秦颖月在前头儿走着,魏夫人在后头儿愁眉不展地跟着。 她是不怕得罪魏氏的,难道不得罪魏氏,魏氏就能看得她好了? 只要她想要让魏氏母女付出代价,闹翻了是迟早的事儿,所以不必客气着。哟机会神气的时候,谁想要窝囊着呢?傻子么? 估计这一会儿,秦颖萱已经和赵康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 天香楼,二楼靠窗位置的香字号雅间内。 红色的锦缎床上,秦颖萱狠命挣扎着。可是明明拼尽了力气,手上的力道却还是没有多少,软绵绵的。 一进门儿,她看到床头的纱帐垂落着,并不见宸王的身影,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宸王虽然好色,但也不至于这么心急吧?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就要和她肌肤之亲? 但又想着,是不是宸王也早就对她有意思了呢?只是碍于她是丞相府的嫡女,不好意思表露什么,担心遭到拒绝。如今父亲提起来了,他便放开了胆子,一刻也挺不住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因而柔声向内唤了一声儿:“殿下?” 片刻后,帐子内伸出一只好看的手来,向她勾了勾手指…… ------------ 第225章 :计成舒心 。 秦颖月,我一定要杀了你…… 一定。 …… 丞相府里,听了自家夫人和秦颖月的一番话,丞相眉头紧锁。 根本就顾不得和秦颖月争论什么,直接喊来管家:“你去,安排二十几人,出去把小姐给找回来。但是记着,千万不能在集市上引起什么大的轰动。让这些人分散开来,但要找仔细了,务必要找到。” 管家应了一声儿,忙着下去办事儿。 秦颖月也是满面愁容,道:“既然父亲母亲都认为姐姐不是出去逛街了,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姐姐不是一直很听父亲母亲的话么?怎么会忽然背着父亲母亲,自己跑出去的?” “哼。”秦羽冷哼了一声,面色不悦,没搭理她。 这个节骨眼儿上,哪里还有心思和她做面儿上的文章呢? “父亲,我看咱们只是让家丁去找,也不是个事儿啊”,秦颖月道,“都说父女连心、母女连心,或许父亲母亲亲自去找一找,就能找到了呢。” 秦颖月的这话,秦羽和魏夫人还是都觉得很有道理的。二人相视了一眼,显然是有亲自出去找的意思。 “老爷,不如我们出去找找吧?”魏夫人道。 秦羽点点头,对秦颖月道:“原本还想要留慧夫人在府里吃晚饭的,但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府里也忙不过来,不便再留夫人。夫人请吧。” 秦颖月道:“姐姐出了事儿,我怎么能不管呢?别说是晚饭了,就是几天几夜不吃不喝,我也要随着父亲母亲一起,将姐姐给找回来的。” 秦羽笑笑:“谢你好意,你要是真有孝顺之心,以后少来府上就是了。夫人的惦记,我们二老位卑人轻,受不起。” “父亲许是急糊涂了”,秦颖月依旧得体地笑着,并未因秦羽这一番太过直接的话,有任何不悦之感,“那好吧,既然父亲母亲急着找姐姐,女儿也不便在此多留。等回到太子府上,若是太子方便,女儿会让太子派人来寻的。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不是?” “呵呵……好。”秦羽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一句。 秦颖月笑道:“既然父亲母亲也是要出府,女儿与你们一起出去吧?” 秦羽没说什么,直接往门外走。魏夫人跟上了自家老爷,也不说什么。 秦颖月忽然来了识相的劲儿,见二老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安静地跟着。 秦羽直接抄近路从正门儿出去,秦颖月跟着秦羽出了正门儿,在门口儿规规矩矩地向秦羽施礼:“女儿拜别父亲。” 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担心秦羽在太子府的车夫面前,给她脸色看。这若是由车夫传到了太子府里的那些奴婢们耳朵里,还有好儿吗? 秦羽见太子府的车夫在场,也不好太给秦颖月脸色看。担心若是被人传出去,传到太子耳中,岂不是让太子以为他不给太子面子?因而和悦笑道:“让车夫驾车的时候小心一些,反正都是在城内,别急着赶路,慢慢儿走着便是。” “是,多谢父亲关怀。”秦颖月乖乖地说道。 “外头儿风大,别耽搁了,上车去吧。”魏氏也笑道。 “女儿拜别父亲母亲。”秦颖月向二人又施了一礼,这才转身上了车。 看到秦羽和魏氏这忽然变化的嘴脸,秦颖月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只要她的身份摆在这儿,秦羽和魏氏,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即便是出了秦颖萱的事儿,以后她若是想要回丞相府里来,丞相和魏氏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对她。 解决了秦颖萱的事儿,既为自己报了仇,又免得秦颖萱继续惦记着宸王,招人儿膈应。最主要的是,堵死了太子刚刚想好的一条路。 她在丞相府里睡觉呢,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太子就算想要把这事儿联系到她的身上,也找不到证据。仔细一推敲,反而还会觉得她是无辜的。 因为这一次的事情,秦颖萱和秦羽、魏氏,是注定要吃哑巴亏的。 秦颖萱是自己走到天香楼的吧?不是有人逼迫她去的吧?的确是和赵康发生了关系吧?而不是做贞洁烈女,跳楼自尽吧? 呵呵……这点儿事情,赵康还是能办得明白的。 秦颖月虽说并不知道赵康会用那么强效的药,但是对赵康的行动成功,是丝毫不怀疑的。那小子一看就是个酒色之徒,身上的歪门儿邪道儿多得很呢。 所以啊,到时候赵康只要说他们是两情相悦,秦颖月是百口莫辩的。 难道还能直接说,她被人算计了,以为是宸王,所以才来天香楼赴约的?那不是更丢人了么! 但如果不说以为是宸王,而只是说被人算计的话,是没有人会相信的。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因为事情暴露了,所以才故意说这些话来为自己开脱,以减少自己在名声上的损失。 呵呵…… 这一次啊,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她秦颖月和赵康看对了眼儿,等不到皇上赐婚了,先生米煮成熟饭。而若想将这件事情给女儿带来的恶名降低到最小的话,秦羽和魏氏,也只有将真相咽下来,笑呵呵地接受赵康的提亲。尽量将这件丑闻,做成一件美谈。 回到府中,小桃已经等在门口儿了。 见了秦颖月,仍旧是很害怕的样子,低声怯懦道:“奴婢看着了夫人的马车,便直接回了咱们府里。” 秦颖月撩着车帘儿,沉声问道:“我的玉佩可找着了?” “找着了……”小桃低声道,“原来没丢,是奴婢缝在下裳里头的一个小布兜儿漏了,玉佩掉了出去,掉到了奴婢的外袜子里。奴婢这两日身子不舒服,穿了两层袜子,夹在其中了……” 秦颖月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你也别害怕,回去给我洗干净就是了。你啊,也别怪我恼你,那是我娘亲给我留下的东西。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佩,我是不会舍得吼你的。” “都是奴婢糊涂,夫人骂奴婢几句,是应该的。”小桃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说道。 “行了,扶我下车吧。”秦颖月在车上和小桃说完了这事儿,这才要下车。 就是说给马夫看的,让他既知道她的玉佩被小桃弄丢了,又要在他面前博一个宽和待下的名声儿。 以防万一,万一太子去找马夫问她们在路上的事儿呢? ------------ 第226章 :蠢之悲剧 。 她装作不认识,丞相大人也不敢暴露出身份来,自然是不会迁怒于她的。但是若表现出认识来,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 秦羽匆匆上楼,往左拐,看到走廊最尽头处的那个房间上写着一个“香”字。 示意身旁的家丁,让他敲门。 刚刚舒坦完的赵康躺在床上,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熟睡的秦颖萱,心中觉得索然无味。这女人看起来挺够味儿的,可玩完了,其实也就那么着吧,没什么稀奇的。 这香料有让人舒坦完就睡着的功效,但是他事先服用了解药,没什么事儿。头脑清醒得很,接下来,可就是将和秦颖萱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捅到秦羽那里去了,然后让秦羽向皇上开口,给他们二人赐婚。女儿的身子已经是他的了,秦羽还能端着架子么?不得求着他娶啊!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赵康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公子,我们店里新出了一种酒,妈妈让我们送到各房,给客官们尝尝。” “进来吧。”赵康也懒得起身,把身子直接缩回到被子里了事儿。 门开,进来的却不是天香楼的杂役,而是秦羽,带着一个家丁模样儿的人。 其实刚刚在门外听到赵康的声音之时,秦羽就觉得有些熟悉。如今进屋看到床上的人的确是赵康,而赵康身边的人,竟然是他的女儿,顿时一股怒气上涌,险些没上前去踹赵康。 但还是忍住了,回身示意家丁关好房门。 看到进来的人是秦羽,赵康愣了一瞬,随即便笑道:“丞相大人怎么来了?来了就来了吧,干嘛还要装作是天香楼的杂役呢?弄得小侄这儿也没穿衣服,不方便起来啊。” “赵康,敢糟蹋本官的女儿,你好大的胆子啊。”秦羽的声音很阴沉。 赵康却是没有丝毫惧怕,只是笑道:“大人可否先出去一会儿,要是有什么误会,得容我穿好了衣服再说话啊。” “哼。”秦羽冷哼了一声,带着家丁,转身出去了。 赵康看了熟睡的秦颖萱一眼,心想幸亏他机智啊,用了这么有用的东西,不然秦颖萱若是在这里闹起来,可不好收场啊。 秦颖月是说了帮他,但是他没想到这位慧夫人会把事情做得这么到位,后续都给他弄稳妥了。这女人,心计果然非同常人啊。 赵康穿好了衣服,仍旧由着秦颖萱这么光着身子、盖着被子在床上躺着。 “大人进来吧,穿好了。”赵康说完,只是从床里坐到了床边儿上,并没有离开这张床的意思。 秦羽进了屋,沉声道:“如今被本官抓了个正着儿,你还有什么可说?” “大人,小侄对令千金一见倾心,想必令千金对我也是如此吧。不然不知为何,今日小侄在这雅间儿中凭窗独酌,想要舒缓一下连日奔波回京的劳累,令千金看着了,就自己上楼来了。佳人有此美意,小侄若是推脱,岂不是羞辱了佳人?” 赵康就这么坐在床边儿,手放在膝盖上,彬彬有礼地说着。除了他所坐在的位置之外,没什么不妥当之处。无论是神态还是言语,都是颇为诚恳的。 秦羽在心底里暗暗咬牙,心想这一定是秦颖月联合赵康设下的一个套儿。如今萱儿已经中计,身子已经被这赵康给占了去,若是真的和赵康撕破脸,对萱儿是没有好处的。 “我女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秦羽很肯定地说了这么一句,便继续道:“但看得出来,贤侄对萱儿很用心。不知贤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大人放心,明日便是秀女大选,陛下已经和父亲说起,说要在秀女中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佳人,为侄儿指婚。侄儿已经想好了,未免明日出了什么岔子,大人可以在明日选秀之前,去和陛下说起这件事,陛下一定将萱儿赐婚给我。” 秦羽阴笑一声儿:“既然贤侄想要娶萱儿,难道不应该是令尊去陛下面前求亲么?岂有我这个做丈人的出面的道理?” “相爷也知道,我那父亲,是最顽固的一个人,绝对不愿意向陛下开口求什么。我怕我回家说了,若是父亲不好意思向陛下开口,反而坏事儿。”赵康道。 但他其实并不想要得罪秦羽,于是没等秦羽继续发作,便笑道:“这样吧,如果大人同意了这门亲事,不如我让父亲到府上去做客,咱们谈一谈这婚事,再由您二老一起入宫去见陛下。有您二老两个人的面子在那儿呢,陛下不可能不同意。相爷以为,小侄这样安排可好?” 秦丞相咬咬牙,看了躺在床上的女儿一眼,点点头:“好吧。你先回去,和你爹说一下这事儿。”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发火、揍人,都是完全没有用处的。 虽然心中恨不得把这个胆敢算计到他头上、胆敢糟蹋他女儿的混蛋千刀万剐,但却仍旧只能采取这和和气气的解决方式。 这事儿闹大了,毁的可是萱儿的名声。 赵康虽然混蛋,但或许只是因为贪恋萱儿的美色,眼瞧着秀女殿选在即,害怕萱儿被别人所得,这才出此下策。萱儿嫁给了他,日子虽说不一定能过得舒坦,但也不至于太凄惨。还有娘家撑腰呢,赵康就算有一日不喜欢萱儿了,也不敢欺负了她去。但若这事儿闹大了,萱儿嫁不出去,受的苦可是一辈子的。 秦羽这么痛快,其实是在赵康意料之中。 丞相大人岂是那些无知老儿?看到事已至此,自然知道闹起来是没有用的。更不可能屈尊降贵地和他斗气。所以保持着风度,和和气气的解决,是唯一可能出现的处理方式。 “那行,相爷,小侄儿就先行告退,和父亲去商量这件事儿。晚膳之后,小侄儿一定和父亲登门拜访。”赵康说着,规规矩矩地向秦羽施了一礼,恭敬地退下了。 出了房门儿,立刻腰杆儿挺直,一声冷笑。 重要的不是秦羽愿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而是秦羽最终会不会将女儿嫁给他。别管秦羽有多想杀了他,只要他娶了秦颖萱,就算把刀递给秦羽,秦羽都不会对他动手。不仅如此,以后还得“贤婿”、“贤婿”地叫得亲热呢。 听到赵康下楼了,秦羽看着自己的女儿,长长叹了口气。疲惫地回身吩咐道:“你回去驾了马车过来,路上看到夫人,先让夫人上楼来。” 只能尽量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最好别让任何人注意到女儿来过这里、又是被人背着出去的。但想要做得如此悄无声息,谈何容易呢? ------------ 第227章 :情最管用 。她就趁着父亲在气头儿上,不愿意过问此事的时候,让人把我娘活活给打死了,尸体喂了狗。我亲眼看着那些豺狼一般的恶狗,在我娘亲的尸体上啃咬,将我娘亲那样美丽的面庞,撕扯成一滩烂肉……” 太子眉心一簇,忍住了心里的震惊,听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啊,从小儿我就知道,美丽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没有一个好男人疼你,你越是漂亮,最终的下场儿就越惨。” 秦颖月看向太子,苦笑道:“算是幸运吧,太子殿下不嫌弃妾身的出身,提了妾身做慧美人。碍于现在的身份,妾身现在回到府里,还不至于受到人的冷言冷语。可是原本聊天儿聊得好好儿的,不过是睡一个午觉的功夫,府里忽然出了事儿,便都怪到我的头上来了。可是我真的是一直在房里睡午觉,什么也没做。” 秦颖月的声音哽咽起来,故作倔强得不让眼泪流出的样子,其实是没有眼泪可流。但是要怎样才能表现得自然呢?自然是这种强忍着的模样儿了。 “出了什么事儿?”太子由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来陆。 “姐姐扔下了丫鬟,一人出府去了。可巧儿不巧的,我从福宝斋买了点心,特意让小桃给姐姐送去。大夫人说,小桃刚走,姐姐就抛下丫鬟自己出去了。所以就以为是我动的手脚……我……呵呵……”秦颖月苦笑一声,不再说什么。 此时是无声胜有声。若是说得多了,太子反而会觉得她在狡辩或是怎么着。但如果她不解释什么,就此而止呢,太子反而会随着她的情绪来,认定了她是被冤枉的。 “许是刚好她有事儿出去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会巫术,能支配她的手脚不成?” 秦颖月摇摇头:“可是人家就以为我会巫术呢呗……” 长叹了一声儿,苦涩道:“若只是魏夫人误会我也就罢了。她记恨我的母亲、嫉妒我的福气,可……因着魏夫人对我的态度,父亲对我也疏远了些。我心里很不好受……我为什么要回府去受这一番委屈呢?一是为了帮殿下热络一下和父亲的关系,二是看出了殿下对姐姐有意,想要探一探父亲的意思。可是最主要的一点,是因为我惦记着父亲……” “殿下,您能理解那种被世上唯一的亲人抛弃的感觉么?”秦颖月凄然问道。 但随即又自己苦笑道:“妾身真糊涂,怎么会问殿下这样的问题呢?皇后娘娘这么疼爱殿下,陛下对殿下……也还算可以。殿下还有外祖父家疼着……” “这世上啊,人人都拥有这么多宠爱,却只有妾身,是有娘生没娘养、有爹生没爹疼的……” 秦颖月的声音哽咽着,这一次,是真的。 真的有眼泪儿在眼圈儿里打转,转了一圈儿,滴落下来。 太子叹了一声,有点儿心疼。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拍了拍:“你也别多想。丞相对你态度不好,或许是因为不待见你是本宫的女人。他不是愿意站在宸王那边吗?说起来,倒是本宫连累了你。” 听得太子这一番话,秦颖月觉得有些意外。 她听得出来,太子这话说得是真心的,并无什么算计。太子这是为了宽慰她,而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呢! 太子什么时候这么有心了…… “殿下……”秦颖月借着想起身世的悲切,猛然扑到了太子怀里,大哭道,“就只有殿下对妾身最好了,这世上,妾身最在意的人就是殿下……如果有一日殿下也嫌弃了妾身,妾身在这世上,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太子请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放心,你这么懂事,本宫怎么会嫌弃你呢?” 也不知怎么的,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与这女人,是同病相怜。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这世上是没有亲人可依傍的。 外祖父那一家,就是一群对风国江山虎视眈眈的饿狼。而母亲呢……他说不准自己对母亲的感情。他知道母亲是疼他爱他的,在很多小事情上都可以看得出来。可是平日里,却又对他严苛得很、要求多多,好像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令她不满意似的。以至于他对母亲很是矛盾,一方面有些反感、一方面心里又是爱着的。 至于父皇……呵呵……在父皇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可用的大臣罢了。父皇不把他当儿子看待,而是当朝中大臣那般算计着,他又何必将父皇试做亲人呢?只当做君上吧! “殿下……妾身从小儿就很怕这些正室,总觉得她们是会吃人的。我亲眼看到,七岁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们吃了我的母亲……”秦颖月越哭越凶。 心里想着母亲的死,想着七岁时所看到的可怕情景…… 此时她悲伤的情绪是真的,但目的却并不仅仅是倾诉那么简单。 她能感觉得到,太子今日待她很有些不同,是真的心疼她了。从太子在她头发上温柔抚摸的那几下儿,她就能确定。 这样的温柔抚摸,和之前宸哥心疼她的时候,对她的摸头安慰是一样儿的。 感受到这一点,秦颖月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儿――或许不用那么麻烦,直接让太子自己做决定就好了。 反正就算不成,只要拿捏得当,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坏处。 “殿下……”秦颖月哭得可怜至极,“如果殿下真的将姐姐娶回来,可不可以在姐姐欺负妾身的时候,稍微相信妾身一下呢……妾身真的很怕,姐姐会像大夫人一样……妾身不想让自己的尸体被狗吃……” 听到她说“不想让自己的尸体被狗吃”,太子心内猛地抽搐了一下。恍似也能看到那个场景似的。 “放心,本宫会护着你的,放心……”太子仍旧摸着她的头安慰她。 在想到那个画面之时,太子也在心里迅速做了一个决定:“而且本宫也不会娶秦颖萱。老三不要的女人,本宫怎么会娶?更何况,万一她真的继承了她母亲的狠辣,咱们府里,还能有宁日么?” “可是……”秦颖月哽咽着从太子的怀里起身,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儿:“可是殿下不是想要把父亲拉拢过来么?更何况那赵家小姐,殿下是万万娶不得的啊!若是不娶姐姐,岂不是违拗了陛下要为殿下娶正妃的意思?” 太子看着秦颖月,眼眸深深锁了她半晌…… “本宫心中有数儿。你好好儿休息,莫要再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烦恼。”太子起身,随手给她擦了下脸颊上的泪,拍了拍她的面颊。 ------------ 第228章 :心有牵挂 。” “夫人……”小桃关上了门,小声儿道,“奴婢看到太子殿下让小海去叫传歌舞了,而且还让小海到后宅叫几个美人儿上前服侍。” 小桃试探着说着,看向秦颖月,等着秦颖月的吩咐。 秦颖月点点头。看来她对太子的心性拿捏得还是很准的。在这种情况下,太子果然要用消遣的方式来排解心中的苦闷。边看着美人儿,边想事情,这才是太子的作风。什么把自己闷在房中冥思苦想啊、或是在书房中端坐着玩儿深沉啊,都不是太子的作风。 但……秦颖月在想了半晌后,却是咬咬牙,道:“咱们不管这事儿,今晚该怎样就怎样,消消停停儿的。” 小桃心内诧异,心想不是夫人您让我盯着太子那边是否召唤歌舞的吗? 但只是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儿:“是。” 看来夫人再狠心,也是不敢在她自己身上下手的。 谁人不知到性命最重?当时说的时候,好一副为成大事什么也不怕的样子,临到需要行动的时候,还不是犯怵么? 说到底,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一样的人罢了。 秦颖月下定了决心,决定赌一把。 说来有些可笑,仔细算来,她赌的,可是太子的心呢。 她会硬么? 秦颖月咬咬牙,如果赢了,这样的赢,可是要比自己用计谋得来的赢,更加彻底,更让人踏实。 就赌这一版,就算输了,大不了就拼斗续弦之位。总好过用那剧毒来自己。 这就是没有娘家支撑,没有羽翼可用的悲哀之处。这此事情过后,她最急需做的事情,就是培植自己的羽翼。 若这一次的豪赌真的能赢,有身份作为支撑,想要培植羽翼,也能容易一些。 …… 宸王府,宜兰院内。 宸王坐在院儿内的石凳上,向一旁小厨房里喊道:“馨兰,好了没有啊?本王都闻到香味儿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快好啦……殿下且等一等……”薄馨兰跑到门口儿回道。 “好了好了,快去忙吧,快点儿就行了。”宸王一摆手。 午睡醒来,看到薄馨兰不在。原本是出了房门儿,要到问柳斋去,却听到厨房里有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去看了一下,见薄馨兰在小厨房里忙活得热火朝天,动作那叫一个利落,冬雪给她打下手儿都帮不上忙。 问了她要干什么,她说在给他做家乡的点心呢。薄馨兰是庐州人士,庐州的糯米糕,可是风国八大名糕点之一。看到薄馨兰弄得有模有样的,他的馋虫还真被勾了出来。索性也不去问柳斋了,就在这里等着享用美食。 等一会儿东西出来了,再让人给容菀汐送去一些。就是要告诉她,就算不在她那里,他也过得自在逍遥,反而更好呢! 薄馨兰故意在厨房里忙活着,其实并不是糕点没有做好,而是时候没到。一定要拖延到快到晚膳的时候。等会儿先将糯米糕给宸王送出去,让他先吃着。估摸着把几个味道快尝完的时候,也就到了晚膳的时间了。她再把甜汤端出去,宸王见她这般劳累,总不好意思起身就走,会直接留在这里吃晚饭的。 让冬雪把屋子里的熏香一点燃,再给宸王烫上一壶好酒,今晚,不愁宸王不留在她这里。 宸王在别的院子里,都只是待了一下午或是一晚上,没有连着逗留这么久的。就偏偏在她这里留了这么久,传到容菀汐的耳朵里,不知道那容菀汐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吃醋了,故意质问宸王几句,那敢情儿好。 但以容菀汐那样能沉得住气的性子,哪儿能质问宸王呢? 她的这个对手啊,太强大。所以指望她这个对手自寻死路,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宸王在她这里待了一天的事儿,绝对不会引起容菀汐的任何反应。但是却会引起府里那些无聊女人们的嫉恨。她最厌恶的,就是这些无聊女人的嫉恨。 有什么用呢?应付这些物无知的人,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薄馨兰又拖延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让冬雪把做好的几种口味儿的糯米糕给宸王送进去。 宸王在院内吹了会风儿,现在已经回屋躺着去了。正百无聊赖地想着一些极其无聊的事儿呢…… 容菀汐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他昨晚为什么不直接上了?怎么都到那最后关头了,偏偏就放弃了? 窝囊不窝囊啊……现在想想,可真后悔啊…… “殿下,夫人让奴婢将做好的点心给殿下送过来,让殿下先尝尝。说是殿下喜欢哪一种,她再多做一些。”见房门没关,冬雪站在门口儿敲敲门,直接道。 “知道了,放在桌子上吧。”宸王随口吩咐一声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是。”冬雪将东西放下了,转身要离开。 “你等等。”宸王叫住了她。 到桌旁,将盘子里看起来不同颜色的糕点,每样儿都拿起来尝了一口。 “恩……这个紫色的是什么味儿的?” “回殿下,葡萄味儿的。” 宸王指了指:“让你家夫人把这个口味儿的多做一些……还有这个,这个黄色的,什么味儿的?” “桂花味儿的。” “好,这个也多做一些。快去吧。” 还真别说,馨兰这糯米糕做得,可比集市上卖得那些所谓的庐州特产好吃多了。 让她多做一些,给容菀汐送去。让容菀汐知道一下,他在这宜兰院里,过得到底有多舒坦。 在她那昭德院里,他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呢。就是雪绒没胃口了,容菀汐有时候还会亲自喂饭呢,到了他这里,多说也就帮他盛一碗汤,连菜都想不起来给他夹,更别提喂饭了!想要让容菀汐喂饭,那简直是做梦啊! “夫人,殿下说让夫人把桂花味儿和葡萄味儿的多做一些出来。”冬雪道。 卢采曦看了一下在笼屉里盖着的已经做好的几个口味儿,挑了几个桂花味儿和葡萄味儿的,装在盘子里递给了冬雪,低声道:“一刻钟后,给殿下送过去。” “是。”冬雪应了一声儿。 一刻钟后,冬雪端着两个小盘子进来。见刚刚端进来的那一盘儿点心,宸王就只是吃了葡萄味儿的和桂花味儿的。其余的,都还是保持着只被咬了一口的状态呢。 宸王看了新端进来的点心一眼:“你去,给昭德院送去。就说是薄美人亲手做的,本王请她尝尝。” ------------ 第229章 :不是滋味 。” “知道了,代我谢过你家夫人。”容菀汐道。 冬雪愣了下,但随即笑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儿带到。若无他事,奴婢告退?” 容菀汐点点头。 冬雪走后,初夏低声提醒道:“小姐,这东西虽然是薄夫人做的,但却是殿下给您送来的啊。” “我知道”,容菀汐只是继续看书,头也不抬,“你和知秋拿回去分了吧,我不爱吃这些。” 初夏和知秋相视了一眼,也不敢再劝说什么了。 宜兰院中,冬雪在屋子里向宸王回话儿。 “王妃怎么说?” “娘娘说,让奴婢代她谢过我家夫人。” “就这些?” “就这些。” “知道了,你退下吧……”宸王摆摆手,声音里都透着郁闷。 他是脑子进水了么?没事儿去献什么殷勤?结果被人这么不客气地给无视了。 只是容菀汐也真是糊涂了,明知道他是在宜兰院里呢,还故意这么说。就不怕冬雪把他的话和她的回应,都告诉给薄馨兰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闹别扭了吗?而且还是在薄馨兰的面前。脑子被驴给踢了? 此时,容菀汐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驴给踢了!干嘛要让薄馨兰那边看出他和宸王闹别扭?是好是恼,都是她和宸王两个人的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让外人知晓。更何况,这人还是薄嬷嬷的侄女儿呢! 她可真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忽然觉得心烦得很,放下手中的书,到院子里去逗雪绒了。 “夫人,奴婢刚刚给王妃送糯米糕的时候,觉得王妃的态度有些奇怪啊。” “什么态度?” “奴婢按照殿下的意思,将话儿带给了王妃,可王妃却只是让奴婢向夫人道谢,没关殿下什么事儿。” 薄馨兰笑笑,道:“看来他们是真的闹别扭了。” 冬雪看到薄馨兰的笑容有些苦涩,便没有再问下去。 王妃和殿下闹别扭了,所以殿下才到宜兰院里来。但即便如此,殿下却还惦记着讨好王妃呢。 跟着薄馨兰到王府里这几年,她对殿下的脾气也摸清楚了些。什么时候,殿下会主动对女人低头?闹别扭?就算有女人敢和殿下闹别扭,殿下也是转身儿就忘的。 今天殿下还特意尝了那种口味儿的好吃,这才让她送过去的。可见对王妃用心之深呢。 “来,把剩下的几盘儿端上去吧。甜汤快要出锅了,你告诉殿下一声儿。”薄馨兰没事儿人似的吩咐了冬雪。 待到冬雪走了,看着锅里的甜汤,却是怅然失神…… 都说容菀汐是殿下为了跟太子较劲儿才娶回来的,都说殿下心里的人,是那太子府的慧美人。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 容菀汐是这府里唯一能让殿下生闷气的人,而且生了闷气还不端着,居然还主动哄她…… 只能说容菀汐命好吧。 是夜,宸王当真留在了宜兰院。 那有助怀孕的药丸,她已经连着按时服用了两日。且今日,又是在哥哥说的,找人根据她的月事日子算出来的最有利于受孕的几日之内。菩萨保佑,一定要让她在今日一举得手,怀上个一男半女的……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趁着宸王沐浴的时候,薄馨兰换上了那一身薄薄的红纱裙子,披散着头发,到里间去,服侍宸王沐浴。 宸王泡在热水中,被氤氲的水汽蒸得,整个人懒洋洋的。听到了脚步声,宸王慵懒地挑起眼睛……嗯? 随即,双眼同时睁开了。 “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儿?”宸王把头搭在浴桶上,很有兴致地问道。 “妾身平时总穿那些老气横秋的颜色,觉得太单调了些。殿下好不容易才留在妾身这里一回,妾身不想让殿下的眼睛受屈。”薄馨兰柔声说道。声音也似往日那般古板。 宸王笑道:“你常常这么穿才好!可是甚合本王之意。” “过来”,宸王向她勾勾手指,“给本王捏捏后背。” “是。”薄馨兰柔柔地应了一声儿。 平时总觉得她沉闷得很,太无趣儿。因而在菀汐来之前,虽然对她很是器重,但一到晚上,却很少留宿在宜兰院中。 今儿忽然看到她穿了这么一身鲜丽的颜色,且又这么薄、这么透,可真是颇为惊喜啊。 好像在自己的王府里忽然发现了一个新的美人儿似的。旧物新观,妙哉、妙哉…… 如薄馨兰所愿,这一晚,宸王当真对她喜爱的很…… 可是这一晚的情况,却不如宸王所愿。 将这个“新美人儿”剥光了,脑海里,却又想起容菀汐的样子来。狠狠将她的样子甩出去了,让自己只顾着面前之人。可办正事儿的时候,情绪越是高涨,容菀汐的样子,就在他的脑海里越是清晰……可真是要了命了!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晚,次日直接在宜兰院用了早饭,从宜兰院上朝去了。 路上,想起昨晚的事儿,觉得索然无味,无趣儿得很呢。 也不知道这些女人一个个儿的都怎么想的,变着法儿的勾引他,心底里真有那么喜欢他么? 是和他交心了、还是和他过命了?都没有。 无趣,无趣得很呢…… 昭德院中,靳嬷嬷正在和容菀汐禀报关于昨晚的记档。 看来靳嬷嬷对她还是挺尽心尽责的,宸王刚出府上朝去,她就过来禀报情况了。 “好,嬷嬷办事儿向来不会出错儿。既然只是留在宜兰院中,自然只记宜兰院这一处。嬷嬷做得很好,是没什么错处的。有劳嬷嬷了。”容菀汐笑道。 靳嬷嬷是特意来告诉她宸王昨晚留宿在宜兰院,以为她是在乎的。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这一阵子我身子实在乏累得很。可能是刚从江南那边回来,水土不服呢”,容菀汐笑道,“殿下又是身子骨极硬朗的,且在三淮那边,一直忙着整治河道的事儿,抽不出功夫来。” “如今回到府里,清闲了,少不了要没晚都找人服侍着。嬷嬷只要按照殿下的落脚之处记好了就行。嬷嬷办事稳妥,府里啊,我最信得过的就是嬷嬷。以后嬷嬷只管自己记着就是了,不必特意到昭德院麻烦一趟。” “是。”靳嬷嬷应了一声儿。 容菀汐示意她退下了。 靳嬷嬷这么殷勤的禀报,一方面是想要向她表示尽心,另一方面,却也是在做试探。若是靳嬷嬷禀报的次数多了陆,她却连一声哀叹都没有,传到太后耳中,未免觉得她对宸王不尽心。还不如趁早杜绝了这可能,直接表现自己的大度。 “初夏,准备一下,等快到下朝的时候,咱们回娘家去。”容菀汐吩咐了一声儿。 ------------ 第230章 :吾皇月老 。若不准许太子娶这个庶出的秦颖月,就只能让太子娶那个嫡出的秦颖萱。可这样一来,秦丞相的两个女儿,就都在太子府里了。若有一日,麟儿真的被他外祖父一家所蛊惑,做了那对不起君父的忤逆之事,丞相就算不想要站在他那边,为了两个女儿的性命,却也无从选择。 但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应该是不要紧的。 皇上在沉默了半晌后,开口道:“好吧,既然你二人感情如此深厚,且慧美人到底也是丞相府的小姐,知书达理是一定的。既然如此,回头儿让慧美人归家,以正经嫁娶之礼,重新迎回你府中。朕会让太后下一道懿旨,为你二人赐婚。” “儿臣,叩谢父皇……”太子忙跪地叩谢道。 “爱卿以为如何?”皇上问丞相。 丞相自然也只有跪地叩头的份儿,还要千恩万谢的。 其实秦颖月已经是太子府里的姬妾了,要提她做太子正妃,本可一道圣旨草草了事。但皇上却说要按照迎娶正妃之礼,大操大办,可见对他看重。皇上有此心,他还能不领情么? 原本他就不愿意蹚进太子和宸王的这一滩浑水里,若非女儿以死相逼,说非沉宸王不嫁,他也不可能厚着脸皮主动向宸王提亲。如今好么,一个女儿不用嫁给宸王了,另一个女儿要嫁给太子。 虽然他并不待见月儿,但在所有人眼里,月儿毕竟是他的女儿。这是事实,改变不了。 太子向皇上和秦丞相求娶秦颖月的整个过程,宸王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只能愣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 他有什么资格插话?一不是太子的兄长,二不是颖月的兄长,有什么资格反对? 如果当场反对太子求娶月儿,非但不会起到什么效果,反而会害得父皇丢脸、害得母妃在宫里不得安生,也……也会害得容卿和容菀汐,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太多牵绊束缚着他,让他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就只能这么听着他们在自己身旁讨论娶月儿的事儿,只能听着他们把这件事情敲定下来。 “呵呵……看来今天对微臣而言,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啊。如果陛下能成全,微臣今日,可是双喜临门哪。”丞相起身之后,借着这件事情说道。 “哦?爱卿有何事需要朕成全?”皇上笑道。 秦羽回身看了赵太师一眼。 赵太师也出列,禀奏道:“是儿女的婚事。” “儿女的婚事?赵爱卿,这又和你有什么干系?难道你也想要代儿女求朕赐婚?” 赵太师和皇上说了儿子和秦颖萱两情相悦的事儿,希望皇上成全。再加上丞相在一旁同求,皇上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在皇上看来,这可是一桩良缘。 原本他也是有意要在秀女中挑选一位给赵康的,如今赵康有自己瞧上的人,这自然是好。 而且既然答应了让太子提秦颖月的位份,这赵太师的女儿,可就无处安置了……只能收入宫里来。如此,也能抬举了赵太师的身份。赵太师原本以为的佳婿是太子,结果却成了他这个皇上,心里一定不愿意让女儿侍奉老头儿吧?所以给他的儿子成全一门好亲事,也免得他心里不舒服。 如此今日的议事,可就成了皇上做月老儿了。 答应了赵康和秦颖萱的婚事,其余大臣们也没什么事儿要启奏,就此退朝。 下了朝,太子走在最前头儿,得偿所愿,脚步轻快得很。宸王跟随在众大臣之后,走得很慢,脚步沉重…… 秦羽回身看了宸王一眼,想想,还是停下来等宸王。 宸王走得可真是够慢的,所有人都施了礼从他身旁走过了,他还没下长阶呢。 等到宸王到了自己身边,秦羽施了一礼,在宸王身后半步远的距离走着。低声道:“殿下……昨日之事……” 宸王一抬手,道:“本王知道,丞相有心向着本王,因而宁愿让女儿屈尊。如今令爱觅得佳婿,有正妻之尊,本王心里欢喜。昨日的事情,本王没有放在心上。但丞相待本王之心,本王却是放在心上的。” 宸王拍了下秦羽的肩膀,笑道:“不管有没有这一层姻缘,都不会影响你我二人的关系。” “是是是……殿下宽宏大量,令下官惭愧不已。”秦羽道。 宸王笑笑:“好啦,丞相不要客气了。” 秦羽瞧着宸王郁郁寡欢,也不愿意在宸王面前讨人嫌,因而道:“殿下,下官先行告退?” “嗯”,宸王点点头,“去吧。” 被秦羽这么一闹腾,宸王心里的沉闷减轻了些。虽说不至于完全畅快起来,但也不似先前那般失魂落魄,总算步履正常起来。 宸王府,容菀汐带着初夏出了门儿,没坐王府的马车,步行往护国将军府去。 宸王回到府里,直奔昭德院,却见屋子里没人,只有知秋一人在院子里逗雪绒。 “王妃呢?” “带着初夏回娘家去了!”知秋忙着逗雪绒呢,头也不抬地说道。 宸王叹了一声,却是并未离开昭德院,而是到书房的椅子上靠着去了。 将军府里,容菀汐拜见了父亲,父亲刚扶着她起身,就说起了朝堂上的事儿。 “今天的朝堂上啊,简直成了月老的牵线大会了!”容卿笑道。 “怎么了?” “先是太子向皇上求娶丞相的庶出女儿,皇上准允了。后是丞相和赵太师一起,求皇上赐婚,将丞相的嫡出女儿,嫁给赵太师的儿子赵康,皇上也准允了。” 太子求娶秦颖月? 容菀汐在心内暗念了一声儿,却是没再说什么,笑道:“这还不好吗?免得父亲听那些枯燥的算计。” 容卿笑道:“为父觉得好啊,并不是因为这个。” “宸王和丞相那庶出女儿的事儿,为父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如今那慧美人可是要成为太子妃了,那是宸王的正经兄嫂,宸王再怎样,也不能逾越了规矩。为父是想着,你的日子,往后能更舒坦些。” “原本也舒坦着呢”,容菀汐笑道,“这都哪儿跟哪儿的道听途说呀?宸王对秦颖月的心思啊,没有大家传得那么神,就只是有点儿喜欢而已。现在早就忘到脑后儿去了。” ------------ 第231章 :几多忧愁 。 容菀汐看着那一乘轿子拐过街角,心里痛得厉害…… 但却也只能一声轻叹,随着初夏往宸王府走。 宸王会担心她么? 或许会吧。 回到昭德院,见院子里漆黑一片,容菀汐心内一沉。 “知秋也真是的,怎么不掌灯呢!” 初夏嘀咕了一声儿,急匆匆进屋去了。 “哎呦!” 刚开门儿,吓得她一声惊呼! “怎么了?”容菀汐急着进了屋。 “知秋!你干嘛哪?在屋子里怎么不掌灯啊?” “殿下不让掌灯……”知秋趴在桌子上,委委屈屈地说道。 今夜十五,但却是无星无月。 头顶滚滚乌云,压抑得整个天地都阴沉沉的。 屋里和外头都是漆黑一片,加之容菀汐在院内的时候,并未仔细看,因而并不知道宸王也在。 如今听到知秋这么说,不知怎的,这心,忽然就暖了起来。 但却也只是一瞬而已,转眼间,就被自己给压抑下去了。 初夏摸黑儿点亮了油灯。容菀汐看到,宸王颓然地靠在椅子上坐着,环保双臂,好像是在想事情。 “你怎么了?”容菀汐的声音有些冰冷。 “没怎么”,宸王起身,疲惫道,“怎么了,回娘家多本王去了?” 容菀汐不说话,吩咐初夏和知秋:“你们两个,铺床去,伺候我梳洗了,就回去睡吧。” “妾身这就要休息,就不留殿下了。”容菀汐回身向宸王施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忙你的,不妨事。”宸王说着,也用不着初夏和知秋,而是自己到床边去,铺了床。 容菀汐想了想,还是没管他。让初夏和知秋帮自己卸了头上的东西,就吩咐她们两个回去休息了。 也不和宸王多说话,安安静静地掀开被子躺下。 “太子要娶秦颖月了。”宸王低声道。 容菀汐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打算搭理他。 半晌,宸王苦笑一声,也翻过身去。 真是可笑,从她这里寻求什么安慰呢? 只要宸王在她身边,容菀汐的脑海里,就止不住地浮现那晚的事情。他看光了她的身体,他在她耳边粗重的喘息,还有他的吻…… 容菀汐觉得浑身不自在,起身,披着衣服要去院外走走。 “你别出去了,本王走。”宸王起身,穿上靴子就往外走。 容菀汐自然不会留他,看到他关上了房门,却是沉重地坐在了床边。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这么乱呢? 她知道他今天心里很不好受,如果以他们平时的相处方式,她是一定会好好儿安慰他的。可是自从那次事情之后,一切都变了。又或者,在更早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变了味道。只是在那一日凸现出来而已。 但他走了也好,没什么可担心的。王府里这么多女人呢,他随便去找哪一个,不都能安慰他么?而且人家的安慰,可要比她有下过多了。 如此想着,让自己平平静静地躺在床上。 “今晚许是会有暴雨呢,咱们都惊醒着些。”屋后丫鬟房里,初夏提醒道。 “知道了初夏姐姐,你放心吧,只要雷声一响,我一定能听见。” 容菀汐也知道今晚阴天,可能会有雨,因而并未熄灯,是点着灯睡的。 内心的恐惧,只有由自己去战胜,那才是真的胜利。依靠外力、依靠任何人的帮助,那都不叫真正的胜利,只能算是“逃脱”,成功逃跑了而已。 她一直想要自己直面恐惧,但也知道,这需要时间。 睡着了,这一夜却是睡得出奇安稳。一夜梦好,醒来,天空已经明净如洗。 推开窗子,泥土的清新扑鼻而来,可见昨晚是下雨了,但却只是一场小雨而已。 伸了个懒腰,将有灯熄灭了。 忽而有点后悔自己和靳嬷嬷说过的话,不应该让靳嬷嬷不再过来禀报的。也不知道宸王昨晚是在哪个院子里留宿的,人家安慰他没有。 摇摇头,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儿刨除到脑后儿去。 难道她想的,不应该是昨天在翎王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翎哥哥应该会碰她的吧?毕竟那是他明正言顺的妾室。 “初夏,进来吧……”容菀汐向门外喊了一声儿。 初夏和知秋端着水盆儿,一前一后儿的进了屋。容菀汐嘴巴动了动,但最终没有问出口。她想问的是,听没听说宸王去哪儿了。 早饭过后,府里风平浪静的。容菀汐在小书房中看书,及至晌午,快摆午饭的时候,看到靳嬷嬷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靳嬷嬷平日里可是相当沉稳的,怎么忽然这么着急了?是有什么事儿了? “嬷嬷,怎么回事儿啊?”容菀汐隔着窗子问道。 靳嬷嬷急匆匆进了屋,向容菀汐施了一礼,道:“娘娘,您去问柳斋看看吧。” “问柳斋里怎么了?”容菀汐放下了手中的书。 “殿下他……殿下他在问柳斋里喝得烂醉,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早晨都没有去上朝。这会儿醒了,奴婢原想着让殿下醒醒酒儿,可是殿下却又喝上了。那问柳斋外的竹林里,有一个酒窖,殿下竟然搬了几十坛酒到问柳斋里。再这样下去,身子可就毁了啊……” “怎么回事儿……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儿啊?”容菀汐皱眉起身,急匆匆往问柳斋而去。 但是出了院门儿,脚步却慢了下来…… 怎回事儿?还能怎么回事儿啊?当然是因为秦颖月的事儿了。 忽然想着,喝喝喝!喝死他算了! 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你伤心难过,谁也不会拦着你,但是你在家里喝得烂醉,不去上朝,这也太没分寸了吧? “娘娘,您可和缓着些劝殿下啊……奴婢觉着,应该是因为慧美人的事儿呢……”靳嬷嬷跟在容菀汐身后,小心提醒道。 容菀汐道:“嬷嬷放心,我有分寸的。” 靳嬷嬷倒也是个很识相很坦荡的人,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有比要避讳着的。 到了问柳斋,直接拉开房门,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嬷嬷,你先下去吧。你在这里,有些话殿下许是不好意思说呢。”容菀汐回身低声吩咐靳嬷嬷。 其实她担心的,是此时喝得烂醉的宸王,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靳嬷嬷虽然担忧,但也是按照容菀汐的吩咐,退下了。 容菀汐关上了房门,走到宸王身旁去。 看着此时跌坐在地上的这个人…… 真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死,让他转世投胎算了!这样就不会惦记着那秦颖月、不会这么窝囊了! “哎?起来了……”容菀汐轻轻踢了宸王一下…… ------------ 第232章 :真的吃醋 。]不乐意看见他、不乐意想他,可是脑海里,满是他那一副要死不活儿的颓然样子,耳边不断回响着他的话,“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二哥他有什么好……你他娘的跑什么跑……” 我跑什么啦?我只是懒得看你而已! 你为秦颖月喝得烂醉,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扯上我干什么?你心里不好受,我心里就好受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失去了你心爱的人、我也失去了我心爱的人,怎么没见我喝得烂醉? 真是越想越气,觉得不如直接喝死他算了,自己乐得一个自由身! 原本是打算去安慰他的,但是一看到他那一副从未有过的窝囊样,气就不打一出来,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就为了一个女人,他至于么? 男人们不是一直都说女人如衣服吗?你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潇洒吗?你倒是真的潇洒一个给我看啊!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潇洒风流,算什么本事?真有事儿了你还能风流起来,那才叫本事呢!你有本事去淑女坊玩儿啊?去天香楼转啊! 不想想他,但脑海里他的样子却是挥之不去,一想到他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就收不住! “小……小姐……”初夏和知秋正在院子里看着雪绒吃饭呢,看到自家小姐沉着脸、皱着眉,脚步很快地走进来,都吓傻了…… “传午膳!”容菀汐闷声吩咐了一句。 “啊……是,是……”初夏应了一声儿,叫了知秋一起去。 出了昭德院,知秋道:“还是我自己去吧,姐姐你去陪小姐。我嘴笨,不会劝人,姐姐你好好儿劝劝小姐。” 初夏低声道:“小姐现在一定想要自己安静一会儿。” 解释道:“咱们服侍小姐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小姐这么生气过?就是当时太子用老爷的性命逼迫小姐的时候,你见小姐这样生气过么?还不是沉稳得很?” “是啊……是没有……我还从没有见过小姐生气呢。”知秋道。 初夏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这才道:“所以啊,咱们让小姐自己冷静一会儿。免得等她回过神儿来,该觉得不好意思了。” “啊?你是说,小姐在吃醋啊?不会吧,小姐又不喜欢宸……” “嘘……”初夏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还小,看不出什么来。相信我,这一次我看得准没错儿。” 知秋点点头:“好吧我相信你……可是我不小啦,我都十四了,才比你小两岁嘛!” “你知道人两年里要吃多少盐吗?我吃的盐比你多,就是比你聪明。”初夏道。 “哼!”知秋把头别过去,不理她了。 昭德院里,容菀汐一个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深呼吸,让自己的心尽量静下来…… 窗外有叽叽喳喳的鸟叫、秋风的声音、雪绒的哼唧……但这些声音混在一起,都比她的心里安静。所以听着听着,这颗心,渐渐也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却忽然觉得一阵脊背发凉。 窗子是虚掩着的,且又是晌午,并没有多大的风吹进来。她怎么就觉得这么凉呢?像是被什么吓着了似的…… 她是被自己给吓着了…… 自打有记忆起,她真的没有这么生气过。 父亲待自己极好、翎哥哥也待自己极好,身边儿根本没有什么能让她着急的事儿,除了太子那一次。可即便是面对太子的无耻刁难,她的情绪也没有这样激动过。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容菀汐轻叹一声,缓缓起身,推开窗子,看着窗外,看着宸王府上空的天……是因为他么? 狠狠闭上眼睛,把这一抹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宸王今天没去上朝,即便没人知道他喝得烂醉的事儿,皇上也能料到,他不上朝是和秦颖月的事儿有关。 看宸王现在的样子,这酒,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而且不光是醒不了,就是不想让他继续喝,都不太可能。他是不喝死自己不罢休呢。 不如就让他喝去,喝个痛快!或许有些事情,只有沉沦到最低处,才能想得清楚,明白。 但不上朝的事儿,总该有个说法的。 而且也不能真的让他这么狂给自己灌酒,伤了胃、伤了身,多长时间都养不过来的。 在窗前站了半晌,看到初夏和知秋带着厨院的婢女们进了院儿。向她们两个道:“你们两个,谁再去跑一趟,叫了鞠大夫过来。” “小姐哪里不舒服了吗?”初夏急道。 “不是我不舒服,是问他一些医理方面的事儿。” 知秋道:“还是我去吧!我最愿意跑腿儿了!” 心里堵得慌,容菀汐看着这些饭菜,也是没什么胃口。只是草草吃饱了,就让初夏撤了下去。 刚好,在饭撤下去的时候,鞠大夫进来了。不然还要让他等着,容菀汐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娘娘。”鞠大夫向容菀汐行了礼。 “鞠先生快快请起”,容菀汐让他起了,又道,“咱们书房里说话吧,先生随意坐。” “谢娘娘。”鞠大夫谢了容菀汐的赐座,在一个椅子上斜牵着身子坐下。 “我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解酒的药?就是喝下去能护着人的脾胃,不至于被酒伤了的。” 鞠大夫笑道:“是有能解酒醉的药,但是若说使得这喝进去的酒,对人丝毫没有损伤的药,那是没有的。酒啊,是个好东西,但是一定要注意量。喝得太多,就是仙丹妙药也不管用,只能帮着减轻一些损害罢了。” “不用解酒醉,就让他醉着,只是能尽量不伤身就行了。那种药有没有?” 鞠大夫为难地摇摇头:“没有啊娘娘,但凡是解酒毒护身的药,都是能让人清醒的。娘娘……敢问,是谁醉了?” 鞠大夫住的安静偏僻,而且宸王是在问柳斋里喝醉的,昨晚和今天上午的事儿,这事儿还没传到整个王府呢。鞠大夫并不知道容菀汐问的是宸王。 “殿下”,容菀汐也不瞒着,无奈道,“殿下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喝得烂醉。但看样子啊,不让他喝是不行的。所以只能由着他喝,只要别让他太伤着身子就行了。” “哎呦……这……”鞠大夫点点头,“好吧,在下这就回去准备一些解酒的药,煎好了,让打杂儿的小厮给娘娘送过来。” “先生直接开了药,将煎法儿给我送过来就行了,我来煎。”容菀汐道。 鞠大夫知道王妃是想要尽心照顾王爷呢,因而应了声儿:“好,在下多抓几服药给娘娘,一定将煎法儿和用法都给娘娘写清楚了。” “有劳先生。”容菀汐笑道。 “只是……娘娘,恕在下多嘴,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 第233章 :入宫周旋 。自在一些,就和回娘家一样儿。” “是。”容菀汐很乖巧地应了一声儿,起身,在右首第二张椅子上坐了。 太后向她招招手儿:“你坐到哀家跟前儿来。” 容菀汐并不扭捏着,又往前挪了一个位置。 “宫外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点心铺子,叫福宝斋。儿臣听说福宝斋最近新出了几样点心,想着皇祖母常吃御膳房里的东西,一定吃腻了。就想着给皇祖母弄一些新鲜口味儿尝一尝,也不知道皇祖母能不能喜欢。儿臣一共带了三份儿,想给母妃和父皇也送过去一份儿。” “你有心啦”,太后笑道,“唤云,你将老三媳妇儿身旁放着的点心,拿过来一份儿,哀家这就尝尝。” 薄嬷嬷应了声儿,容菀汐忽然想到了薄馨兰做点心的事儿,和太后笑道:“看到嬷嬷,儿臣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前儿薄姐姐做了庐州糯米糕给儿臣和殿下吃,儿臣吃着,觉得味道极好呢。原想着给皇祖母送到宫里来的,但觉着嬷嬷一定也会做,便没来叨扰这一趟。” 太后满意笑道:“你们府里姐妹和气就好,这可是比给哀家什么好吃的,都让哀家受用呢。” 薄嬷嬷将食盒放在太后凤椅旁边的紫檀木小方桌儿上,用银针试了毒,隔着帕子,递了一块儿点心给太后。 太后看到这块儿点心上有两个针眼儿,心内更是满意,笑道:“老三媳妇儿,你办事儿啊,最是细心稳妥的。” 点心捏在手里,忽而轻叹了一声儿:“若是日后的太子妃和领王妃,能有你的一半儿,哀家也就放心了。你啊,是又机灵又稳重,万里挑一的孙媳妇儿。” “儿臣瞧着,蔡妃姐姐是极好的,日后有了一男半女,扶了正妃,翎王妃这边儿,皇祖母就不用操心了。至于大哥那边儿,儿臣觉得,大哥瞧人也是不会有错儿的,改日正式迎娶了慧夫人,皇祖母也是没什么可操心的地方。您啊,就只等着抱重孙吧……” “你这张嘴儿啊,就是会哄哀家开心……” 闲说笑了一会儿,容菀汐道:“儿臣想要给父皇送点心去,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会不会叨扰到父皇。” “不妨事”,太后道,“这时候,皇上应该在御书房里看奏折呢,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你去给他送点心,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瞧着皇祖母有些乏了,儿臣就不叨扰皇祖母了,这就去给父皇和母妃请安。” “去吧。有空儿常来看看爱家。”太后笑道。 说着,吩咐薄嬷嬷:“唤云,你去叫了敬敏,让敬敏送老三媳妇儿到御书房去,免得她迷了路。” 容菀汐向太后施了礼,提着食盒,规规矩矩地退下。 太后一定知道她进宫并不只是为了送点心这么简单,而是有事情要说。但这事儿,却不是要在慈宁宫里说的,而是要到御书房去说。不然她这个做儿媳妇儿的,没事儿去给公公请安做什么? 有了太后的准允,并且派了慈宁宫里的宫女儿领路,容菀汐去给皇上请安,就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了。随着敬敏往御书房去,到了御书房外,由李公公亲自去通传。很快,李公公出门儿道:“娘娘,陛下让您进去呢。” “有劳公公。”容菀汐从初夏手中拿了一个食盒,进了御书房。 “儿臣给父皇请安。”容菀汐跪地行了个稽首大礼。 “老三媳妇儿啊,快起吧。”皇上笑道。 “是。”容菀汐起身,提着食盒躬身上前来,将食盒放在了皇上的书桌上。 皇上喜欢安静,在御书房里看奏折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旁服侍着。若是想要喝茶吃点心,便叫了人进来。所以这屋子里,此时除了皇上和容菀汐之外,没有旁人。容菀汐就只能贸然直接将食盒放在了皇上的书桌上。 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躬身后退,和缓道:“宫外有一个福宝斋,点心做得很出名儿。儿臣想着,父皇总是吃御膳房的东西,许是有些腻了,想要让父皇尝尝鲜。就买了些,刚刚请示了皇祖母,皇祖母说父皇一定爱吃,儿臣就斗胆过来叨扰了。” “福宝斋的点心,朕是听过呢”,皇上笑着将食盒拿到了自己面前,道,“老三媳妇儿,你坐下说话儿。” “多谢父皇赐坐,只是儿臣还要给母妃也送一分儿过去,而且府里还有急事儿呢,不能在宫里多做逗留。只好改日再来陪父皇说话儿。”容菀汐道。 “哦?你府里有什么急事儿?” “是殿下病了”,容菀汐道,“殿下昨晚儿在问柳斋里做学问,熬得晚了,就直接睡在了问柳斋里。可是忘了关窗子,吹了冷风,今儿一早头疼发热,难受得好呢。这病是挺严重的,还吐了几起儿呢,怕是要等个三五日才能好。” 听容菀汐这么说,皇上就明白了她此行的来意,原来是为了给老三开脱的。笑道:“既然如此,让府里的大夫好好儿照看着。你和他说,让他在家里好好养病这几日不用上朝了。若是过了三五日还不好,朕就派宫里的御医去给他瞧,让他只管放宽了心。” 言外之意是,也就只能容你这三五日。三五日之后,你赶紧给朕振作起来! “是,儿臣一定将父皇的话转达给殿下。” “嗯,那行,你下去吧……”皇上道。 容菀汐向皇上再行了一个稽首大礼,这才起身退下了。 又送了点心到漪澜宫去。向皇贵妃说了是从御书房来,也说了代宸王向皇上告假的事儿。 在皇贵妃面前,她是没有必要瞒着真相的,因而将宸王在府里喝得烂醉的事情,告诉了皇贵妃。 皇贵妃叹了一声儿:“菀汐啊,你有心啦……” “刚才本宫还惦记着宸王呢,就担心他会因这事儿惹出什么乱子来。有你去和皇上说一说,皇上觉得宸王府里还有个懂事儿的人,也不会那么恼了。” “是啊,再有个三五日,殿下自己怎么也想通了。上朝是没问题的。”容菀汐笑道。 “哎……”皇贵妃又叹了一声儿,拉着容菀汐的手,“母妃知道你受委屈了,但这事儿,还是要仰仗你的规劝。回到府里,你最好好好儿劝劝他,别因他糊涂而和他置气。” “母妃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照顾殿下、劝解殿下的。” ------------ 第234章 :照顾醉鬼 。 “我警告你啊,你别犯浑!我可不是秦颖月,你可别把我当替身!你敢对我……”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宸王给按住了。 宸王的一只手狠狠按着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 “菀汐……”宸王的头垂了下来,就贴在她的脸侧,声音就响在她的耳畔,“本王到底哪里不好呢……你也不喜欢我,月儿也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如二哥呢……” 容菀汐觉得头疼…… “喂,既然是因为秦颖月的事儿,你就只说她,别把我也扯进来”,容菀汐推了推他,“听到没有?” “你不喜欢我……我对你不好么……我觉得我对你挺好的……” 容菀汐觉得,他应该落下了两个字:月儿。 “哎……起来啊,你压得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容菀汐用力推着宸王。 但是…… “呼……呼……” 这是什么声音? 宸王已经睡着了! 和一个醉鬼讲道理,看来她也醉得不轻啊! “殿下……殿下……老奴热好了东西了。”门外,响起了靳嬷嬷的声音。 “嬷嬷……你快进来……”容菀汐向门外喊道。 “哎。”靳嬷嬷应了一声儿,推门而入。 还没等双脚都踏进门槛儿呢,就“哎呦”一声,捂着眼睛、低着头要往回走。 “靳嬷嬷!你快回来,你误会了,殿下睡着了,我抱不动他,你快过来帮我。”容菀汐喊住了靳嬷嬷。 “是。”靳嬷嬷应了一声儿回身,但却依旧低着头。 将手里端着的餐盘放在窗下的几上,上前去帮着容菀汐扶宸王。 容菀汐在下面推着,靳嬷嬷在上面拉着,两人费了半天力气,才把这个大家伙给立起来了。 “哎呦哎呦……”靳嬷嬷忽然一声惊呼,整个人都向地上倒了下去。 “嬷嬷……”容菀汐急着拽住她,可而是哪里来得及? 宸王如同一头死猪一样,将靳嬷嬷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哎呦……”疼得靳嬷嬷直揉腰。 “哎……”容菀汐叹了一声儿,她已经累出汗来了。 宸王看起来不胖,但是身上结实得很呢。尤其是如今醉得跟个死猪一样,靳嬷嬷又是老胳膊老腿儿的,凭借她们两人的力气,想要将宸王扶到绕过书桌的里屋床榻上,可真是不容易呢。 “哎……嬷嬷,您老还好吧?”容菀汐喘匀了气儿,去扶靳嬷嬷。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尊卑啊?还是先起来再说吧。靳嬷嬷拉着容菀汐的手,被容菀汐扶了起来。刚刚那么一摔啊,摔到的虽然是屁股,但是闪着的却是她的腰。 努力弯了几下腰,也没能将自己的身子弯出一个施礼的妥善弧度来。 “好了好了,嬷嬷就不要和我客气了。”容菀汐扶住了靳嬷嬷。 非但没让她行礼谢恩,反而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叹了一声儿,自责道:“刚刚不应该让初夏先回去的。这可好了,想要找鞠大夫给嬷嬷瞧瞧,都没有个腿脚麻利的人。” “嬷嬷,你现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回昭德院去,吩咐知秋去叫鞠大夫。再叫了卓酒,让鞠大夫和卓酒把殿下给扶起来,他们两个怎么也比咱们有力气。” 容菀汐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宸王在问柳斋里喝得烂醉,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宸王此时的窝囊样儿,就只能叫平时和宸王最亲近的卓酒过来。 “不碍事不碍事”,靳嬷嬷连声拒绝,“娘娘不用麻烦,老奴歇一会儿就好了,真的,歇一会儿就好。” “嬷嬷上了年岁,磕碰一下可了不得”,容菀汐是真的很担心,也真的很自责,“都怪我,不该让嬷嬷进来帮忙的,一时糊涂了。嬷嬷可千万别再推辞了,不然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呢。” 容菀汐说着,快步往门外去了。 回到昭德院,让初夏去叫卓酒,让知秋去叫鞠大夫。 宸王平时在姬妾们的院子里,或者是在昭德院里,都是不让云裳和卓酒在一旁服侍的。从这一点上,宸王是继承了皇上的作风,喜欢自由自在的,不愿意身边儿有太多人跟着。 想来靳嬷嬷看到宸王喝得烂醉,也不敢把宸王的这一副丑态让别人看到,就只能自己在一旁守着。 但宸王现在这样儿,想要彻底藏住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今天没事儿,明天呢,后天呢?要是真把自己给喝出什么病来,还不是要人照看着吗? 容菀汐自己则是看了看鞠大夫送来的药,仔细看了煎法儿,了解了,这才又从泾渭往问柳斋去。 她是太着急了,这泾渭的分明,她不是忘记了,而是故意忽视掉了。害怕宸王躺在地上的时间太长,着了凉,胃里会不舒服。害怕宸王忽然醒了,万一撒气酒疯来。现在屋子里应该只有靳嬷嬷一个人,他要是糊涂了,逮着一个人就像抱着她耍驴似的,以后面对靳嬷嬷,可得有多尴尬啊? “夫人你看……” 容菀汐正走在泾渭溪的小桥上,身后,昭德院的门口儿,是薄馨兰和冬雪。 “容菀汐怎么走了泾渭?这后宅与前院儿泾渭分明的规矩,难道她这个做王妃的,不应该带头遵守么?”薄馨兰诧异地嘀咕道。 “会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儿?”冬雪道。 “急事儿……”薄馨兰嘀咕了一声儿,给冬雪使了个眼色,两人跟了上去。 却是站在泾渭外,并不过去。 看到容菀汐穿过柳林,隐约间,好像是拐进问柳斋了。 “夫人,王妃好像是去问柳斋了,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薄馨兰想了想,道:“不过去。就算有什么急事,只要没有直接安排到咱们身上,也和咱们没关系。若是殿下和王妃两人的秘密呢?咱们过去了,不是讨人嫌么?在这个敏感时候,咱们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昨儿太后下旨,提了太子府里的慧美人做太子正妃。还要让慧美人先归家,于十日后的九月二十六日,让太子以正妃之礼迎娶。这对宸王来说,可是一个大噩耗。 估计在很长一短时间里……至少也要有十几二十几天吧,殿下的心情都是憋闷得很。怕是谁近前去谁倒霉呢。但,似乎是除了容菀汐之外。瞧容菀汐这急匆匆的样子,一定是和宸王有事儿商量呢。 在前天被宸王召幸一事上,她总算幸运了一次。如果没赶上前天的机会,只怕十几日二十几日里都未必有好机会。宸王或许会去看她,但她应对起来,一定不轻松。万一不小心惹着宸王呢?哪儿还能有前日那般舒坦? ------------ 第235章 :我很清醒 。等下我回去给嬷嬷开几副膏药,差人送去,敷上七日就好了。” 听到靳嬷嬷没事,容菀汐也就放了心。不然靳嬷嬷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要是真因此而摔残了,她身上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那鞠先生去忙吧”,容菀汐吩咐起来,“云裳,你扶着嬷嬷回去吧,等下再过来。卓酒你在这里看着殿下,我回去熬给殿下解酒的药……还有,问柳斋屋里的事情,你们最好谁都不要说出去,可别当笑话讲了,回头儿让殿下丢了脸,看殿下不扒了你的皮!” 容菀汐是看着卓酒说的,所以用玩笑的语气也无妨。但这话要是对鞠大夫和靳嬷嬷说,可就是不妥当了。可意思他们是明白的,就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靳嬷嬷,最应该明白。 但她明白了,却也不会真的照做,该禀报的,还是会禀报给太后的。 但好在她已经在宫里先做了周旋,太后听了,也不会太过不满。若是说给皇贵妃听,皇贵妃心里也已经有了准备。 各人都得了容菀汐的吩咐,忙各自的去了。容菀汐回去给宸王熬药,仍旧是抄近路,又走了泾渭。 因为是醒酒的药,所以不需要多少时间,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及至晚膳十分,初夏来问容菀汐要不要传晚膳,容菀汐道:“让他们送饭进来,快一点。” “是。”初夏应了一声儿,急匆匆跑出去了。 估计宸王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看靳嬷嬷说热好的那些饭菜,应该是中午剩下的,中午宸王就一口没吃,更别说早晨了。 好在正值秋天,不用特意吩咐,厨院那边也都做了降火去燥的汤及小菜儿。趁热给宸王送过去,让他喝点儿汤,吃点儿饭,再喝了醒酒汤,估计今晚是能睡个好觉的。至于明早起来头疼不头疼,那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头疼也活该!自作自受! 不多时,厨院的人急匆匆过来摆了晚饭。容菀汐让初夏去小厨房拿了食盒,将几道清凉的小菜儿和秋梨汤、冬瓜汤给宸王装了进去,还装了一小碗米饭,想着给他用冬瓜汤泡了吃。 初夏帮容菀汐摆好了食盒,笑道:“小姐对殿下可真好。” “不是对他好,是怕他死了。他死了,咱们都没有好日子过。”容菀汐嘴硬道。 初夏含笑不语,一脸了然的样子。 容菀汐觉得,这个表情真的挺讨人厌的,看来她以后尽量不要用这个表情了。 拎着食盒,里头有菜、有汤、有药,从泾渭过去,到了问柳斋里。听得里头儿一片安静,就知道宸王还没醒呢。没醒好啊,就不会继续给自己灌酒了。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到外面等着,我给殿下喂饭。如果我自己搞不定,再叫你们进来。”容菀汐道。 她一直以为宸王的酒品很不错,但宸王这一次喝醉之后的表现,她真是不敢恭维。不愿意让宸王这个做主子的,在他朝夕相对的两个奴才面前失态,所以也只能她自己一人扛下如此重任。 即便她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事后人家也未必会领情啊。 “哎……起来了,吃饭了……”容菀汐拍了拍他的脸,用的力气可不小。 宸王打开了她的手,翻身转到床里去了。 容菀汐将他的身子扳过来,继续她的叫醒活动。 “起来了起来了……快点儿的,秦颖月要和太子成亲了……你看看你睡了多长时间?外头都敲打起来了!”容菀汐拎着他的衣服,使劲儿摇晃他。 “嗯……”宸王又翻了个身,像是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似的,完全不放在心上啊。 容菀汐也不知道自己是大脑抽筋了还是怎么样,居然在又将他的身子扳过来之后,沉沉地、很认真地、用正常说话的音量说了一句:“我要和翎王走了……” 那“你保重”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呢,宸王就像是诈尸了一样,猛然坐了起来! “哎呦……”吓得容菀汐捂住自己的心口,惊呼一声儿。 “你说什么?”宸王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清醒,盯着她问道。 “我说……该吃饭啦,你都醉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整个人就废了!” 容菀汐道。 宸王回了回神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摇摇头,苦笑一声儿……又倒下了! 而且,神奇的是,他的头刚挨着枕头,呼噜声就已经响起了…… 容菀汐扶额,真的觉得很无语。 “哎……你醒醒啊……醒醒啊……” “我真走了啊?” “你敢!”迷迷糊糊地放了一句狠话,又把身子往床里挪了挪。 “我怎么就不敢了?”容菀汐嘀咕了一声儿,真的觉得自己要拿他没办法了。 你说他,醉着吧,偏偏又能听明白你的话,而且有心思吓唬人呢。你说他醒着吧,却是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殿下,你别再睡了……你快起来,把解酒汤喝了……”容菀汐已经无力到用求他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嗯……这就起……”宸王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儿。 容菀汐真是觉得受宠若惊啊! 可是正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之时,居然……又响起了呼噜声儿。 “哎……”叹了一声儿,直接去拽他。 用力拽,边说着:“你要是不起来,秦颖月可真嫁给别人了啊!” 不管用,宸王的身子依旧往后坠。 “不管你了,我走了!翎哥哥还在外头儿等我呢!你自生自灭吧!”容菀汐音调不高的嘀咕了一声儿,把宸王重新扔回到床上。 而且,真的起身要离开。 忽然手腕被人抓住了!随即,便是一股很大的力气,将她拽了过去,拽到了……他的胸膛上。 容菀汐刚要挣扎着起身,顺便给他一巴掌,却被他给按住了头。他的力气很大,强压着她的头,把她的嘴唇,按到了他的双唇上…… 随即,浓重的酒气冲入她的鼻息之中,容菀汐觉得很难受。她很讨厌这种味道。 他身上的,她喜欢的清香不见了,此时已经完完全全被酒气给盖住了。 容菀汐挣扎,可是他不放手,甚至于变本加厉,强行撬开了她的唇齿…… “混蛋……”容菀汐的声音囫囵地被他堵在了嘴里,却就此被他缠住了舌头…… 真是恩将仇报啊…… 容菀汐脑海里想着一个无奈的念头儿,心底里,是不想要和醉鬼一般计较的宽宏。 虽然他已经睡了一觉儿,但现在的状态,仍旧是迷迷糊糊的吧?应该是没分清她是谁吧? 容菀汐咬了下他的舌头,是挺用力的。 疼得宸王闷哼了一声,总算松开了她。 “你看清楚了!我是容菀汐,不是秦颖月!”容菀汐擦了下自己的嘴唇,嘴唇上,有他舌头上流下的血。 “我知道……”三个字一出口,头,又被他按了下去…… ------------ 第236章 :好的真快 。他教给我,让我回到京城之后防身。” “啊呀我去……二哥这是有多恨我啊……”宸王仍旧蜷缩着身子,捂着大腿根儿,很痛的样子。 的确很疼,但也没有疼到窝囊得直不起身子的程度。只是故意夸张一些,要让她心疼而已。 这么惊险的一刻过去了,他早就被容菀汐给吓精神了,哪里还有醉意啊?醒酒汤都不用喝了。 清醒了,他就能确定,容菀汐是真的心疼他。 不然怎么好的这么快?刚刚还因他的冒犯儿愤怒呢,这就好好儿和他说话了。而且岂止是好好说话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一副理亏的样子啊。 “哎呀,也没有那么严重了,真的会到断子绝孙的程度?”容菀汐自觉理亏,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去给宸王端饭菜,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刚要起身,手腕却被宸王给拉住了。宸王拖着她让她坐好,自己也起身,还挺爱惜自己的,自己立起了枕头靠着。揉了揉头,看起来头很疼。 这可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而是头真的很疼。 “你还要说什么啊?我去给端饭菜吧,吃点儿东西,再喝醒酒汤。” “你等等,这事儿我必须和你说明白了。为了我日后能子孙满堂,我也必须说明白了。”宸王边揉着头,边道。 “你说。”容菀汐听得很认真。 可是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心虚这么理亏?明明不是她的错。难道不是宸王冒犯她在先?刚才那种情况下,就算她真的一脚丫给宸王踢断子绝孙了,也不是她的错处吧?还不是宸王自找的? 真是奇怪了……一看到他疼得蜷缩着身子流冷汗的样子,她怎么就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怎么就这么好说话儿呢…… “我和你说,以后你不能这么踢我。”宸王说得很认真。 容菀汐也很配合,很认真地点点头:“好啊,只要你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不踢你。” “不动手动脚……你的意思是说……可以动嘴咯?” “动个屁!懒得搭理你……”容菀汐没耐心听他胡诌了。 可刚要起身又被宸王给按住了。 “你到底要干嘛?有话你就说话,别东扯西扯的。” “好好好,不闹不闹,说正经的”,宸王勉强收住了笑容,认真起来,“虽然啊,你只看了几页,但是你也应该知道,男人嘛,想要做什么,他得有反应才行。” “嗯,是。”容菀汐闷闷应了一句,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宸王就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继续道:“这个……具体怎么回事儿呢,我也就不和你讲了。你只要知道,你用的那个招式呢,平时用,可能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只是疼一会儿而已。但如果是在我有反应的时候用,就有可能……不对,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一定会造成非常非常严重的后果。” “什么后果啊?” 容菀汐问得很镇定,但她的脸,实际上已经烧成了一个红煤炭。真是……宸王和她说这些干嘛啊?直接警告一下,以后不要用,用了会很严重,不就行了吗?她也真是的,居然还问。果然“好奇”是最害人的三个字。 “这个……怎么说呢……”宸王挠挠头,“你不了解那部位的具体情况,所以我也不太好说。总之呢,后果就是……这么说吧,一根棍儿被你踢折了,一个鸡蛋被你踢碎了。你说说,怎么接回去呢?怎么复原呢?所以说啊,在我有反应的时候,你这一下子踢过来,我身上有一样东西就被弄坏了,再也修不好的那种。我可以直接去给父皇做掌事公公了。我这么说,你能知道严重性吗?” “哦……”容菀汐点点头,胡乱应和一句,“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踢了就是!” “哎……这就对了嘛!你说说,但凡你要踢我的时候,都是我对你不轨的时候。而一旦处在那个时候呢,我一定是有反应的。所以啊,你就记住这一点,这一招,在别人身上用,可以,在我身上用,就不可以。” 容菀汐真是不愿意听他啰嗦,此时,真的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热的。不用别人提醒,她也知道,自己不光是脸红了,脖子都跟着一块儿红了。 宸王悠闲地靠在枕头上,欣赏她那红彤彤的纤细脖颈、可爱的小红耳朵,以及红色的侧颜。 容菀汐拖拖拉拉地给宸王和着汤饭,想要让自己的脸红退了之后再给宸王送过去。 可是宸王好像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在身后一直催促她。 “你快一点儿啊……不就是端个饭而已嘛?本王都要饿死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一点儿啊……快一点啊……我说你到底磨蹭什么呢?” 一听到他的声音,容菀汐就觉得耳根子发热。可他却还在不停地说。容菀汐真的恨不得将这一碗和好的糖粥,砸在他的脸上! “哎,我说你这样挺好看的,那么较真儿干嘛啊?就让它们红着呗?” 容菀汐真的忍无可忍了…… 可是……却还在忍。 将粥递给了宸王,塞入他的手里:“给,吃吧。” “哎呦……”宸王忽然眉头紧锁,哎呦一声儿。 “怎么了?”容菀汐没好气儿地问道。 “啧……”宸王紧紧皱眉,很难受的样子。 容菀汐的声音总算变得关切起来:“没事儿吧?” “没事……”宸王的声音有些无力、有些痛苦,“就是有些头疼,疼得厉害……” “不然先喝醒酒汤?”容菀汐的声音,已经是关切中带着温柔了。 宸王略摇头:“别,不吃东西就喝药,不舒服。” “你……你喂我吃两口吧。好歹让肚子里有点儿东西。”宸王皱着眉,低着声音、可怜兮兮地说着。 容菀汐觉得,宸王多半是装的。 但就算是装得也无妨。反正啊,只要让他把这一晚醒酒汤,在凉了之前喝进去,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之后宸王是继续醉生梦死的喝啊,还是忽然清醒了抖擞精神啊,都和她没关系。让宸王喝完醒酒汤之后,她就要回昭德院歇着去了,明天再来看他的情况就来得及。 容菀汐将宸王手中的碗端了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到了宸王嘴边。 “再高一点啊,这个高度本王够不到啊,你把勺子送到本王嘴边儿来!你这是干嘛呢?” “你不会低头啊?” “头疼啊……” ------------ 第237章 :敢爱敢认 。[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宸王的身子直接在床上来了个大转弯,头和脚的位置掉了过来,头……很自然地枕到了容菀汐的腿上。 “你抬头,枕着枕头。” “枕头的高度不舒服……你就这么揉吧。揉好了,本王给你奖励。” “谁稀罕要你的奖励!” 容菀汐嘀咕一声,倒也没有继续驱赶宸王,而是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开始给他按摩。 “爱妃……”宸王很享受的声音从嘴中溢出,“你的手可真软……” 容菀汐刚要发作,但转念一想,算了,不和一个醉鬼一般计较。等他酒醒了,你让他对你说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估计此时是把她当做秦颖月了吧? “你心里的爱妃,和此时在你身边的爱妃,可不是一个人呢。殿下可要分清楚了啊,回头儿别再说我占你便宜。” 宸王“嘿嘿”笑笑,不再说什么。 此刻,他很能清楚,他身边的人是谁,他想要的人是谁。 昨儿一整天,心里都憋闷得很。起因的确是因为月儿的事儿,但不知怎的,从她的昭德院里出来,心中的沉重,倏忽就到达了顶点。心里计较的,竟然全是她对他的不在意;脑海里的,竟然全是她那一副忽视他的样子。 一路走到问柳斋,竟然连月儿要嫁给太子的事儿,都给放到了后头儿。想的全是容菀汐。想着,难道她就这么狠心么?明知道他今天应该会很难受,却一丁点儿也不关心他。想着,难道他们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下去么?想着,那晚他对她的冒犯,如果换做是二哥,结果会是什么样儿的呢? 就这么想着,心里烦闷不已。捧了酒进来,想要把自己灌醉。灌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可是啊,借酒浇愁愁更愁,愁更愁,便又借酒浇愁,越喝越多……心里愁绪万千,竟是停不下来了。 想着月儿,想着容菀汐……渐渐的,月儿的样子越来越模糊。 可他非要想着月儿,非要让她的样子清晰起来,非要让她胜过容菀汐…… 可最终呢,到底是谁赢谁输呢? 他只知道,当容菀汐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借着酒劲儿,他想抱她、他想要她。可是她不会给他。于是他的心更沉了…… 直到最后,在他迷迷糊糊睡着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一丁点儿样子也无,全然是容菀汐的样子。 所幸的是,在他醒来的时候,她还在他身边。 此时她手中的温暖触感如此清晰地传来,她的手指贴着他额头的皮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似睡梦中那般令人焦急。睡梦中,他以为她要离开他了,她要和二哥走了,急得不行。策马狂奔,可是却怎么追也追不上。 后来她叫醒了他,然后,竟然真的说,要和翎王走。吓得他一瞬间酒醒了大半儿。 幸亏啊,他听出了她是和他闹着玩儿的。不然可要失态了。 “好了吗?舒服一点了吗?” “嗯……刚舒服一点……你再多揉一会儿,可能就会好了。”宸王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份真实的陪伴。 至于月儿…… 他不是傻子,上一次的事情,到底是月儿和太子一起算计他;还是她被太子利用了,他是能看得出来的。只是一直压抑着自己心底里的真实想法,故意不相信罢了。 可其实在那一刻起,他对月儿的心,已经有些变了。 他发现自己不了解她,他发现自己的爱,变得有些虚幻。好像那个记忆里的人,只是一个并不存在的,模模糊糊的书中颜如玉罢了。 但他不想要诟病她任何,时至今日,他仍旧宁愿觉得,她是被太子利用的。而且会永远这样认为,永远不会追究那件事。 而且其实那件事,并不是引起他感情转变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他的心已经被身旁这个女人所占据了。所以月儿是算计他也好、没有算计他也罢,在他这里,都只是一句云淡风轻的“我愿意相信”,就过去了。即便月儿算计他,他也没有心思去追究什么;即便月儿没有算计他,他的心,也不可能从身旁这女人的身上收回来。 所以对月儿,他不是怨她,他只是不爱她了。 之前月儿就说过,男人的爱啊,最是靠不住的。这一会儿爱得要死要活的,下一会儿,看着了更合心意的,就把之前的人给抛到脑后儿了。 当时他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心里想的却是:“我对你的爱,是不会变的。” 结果呢,反而被月儿给说中了。 他不是圣人,而只是这凡尘间,所有男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而已。月儿伴着他读书、给了她在皇家里没有享受过的温暖,他就爱上了月儿。菀汐与他朝夕相伴、理解他、体谅他,他就爱上了菀汐……他的感情多可笑啊!太善变了。 只不过,男子汉大丈夫的,善变就善变,又能怎么样呢?本王是个用情不专的人,本王就痛快承认,绝不做那当了****还竖贞洁牌坊的事儿! 容菀汐,本王就是爱上你了,怎么着吧! “你啊你……”宸王忽然抬起手来,指了指容菀汐。 如果不是这个动作,容菀汐还以为宸王已经睡着了呢。他一直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容菀汐给他揉额头的动作也缓慢温柔了起来。他这一动,可是把容菀汐吓得不轻。 不悦地推了他的头一下:“你干嘛?” “哎呦……晕哪……”宸王叫苦道。 容菀汐又把他的头按住了,继续给他按揉。 “你啊……你说你是不是当了****还想竖贞洁牌坊?” “我怎么当了****了?”容菀汐对宸王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表示非常不满。 她招谁惹谁了?没来由的,得到这样一句污蔑。 “你啊,心底里就是喜欢我,可却不承认。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承认,因为你觉得,你如果承认了,就是用情不专,就是对不起二哥,甚至于,就成了****荡妇了。所以啊,你就一直这么撑着。你啊,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儿。” 宸王闭着眼睛分析着,听起来分析得头头是道儿。 容菀汐已经恨不得直接将他的头给捏爆了!她怎么就不会武功呢?如果有内力,直接手掌一震,就能把他的头给震爆。师父给的那《崇阳剑诀》,只修招式不修内力的,根本不管用。治标不治本的,就是全练会了,也不是宸王的对手啊。 “怎么不说话?被本王给猜中了吧?” “你啊……”容菀汐也学着宸王那舒缓的,好像老先生一般的语调儿说道,“就是脸皮厚。真的,孩子啊,我真没骗你,你瞅瞅你这脸皮厚得,比未央宫的宫墙还厚,不信明儿上朝的时候,你去比一比?” “比什么比?”宸王忽然起身,动作十分迅速地将手伸到了容菀汐的咯吱窝里,“比什么比?要比什么?你就嘴硬你,你就竖牌坊吧你……还让我去比,你怎么不去……” ------------ 第238章 :重归于好 。 但看到宸王吐得眼中有些湿润,像是泪光似的。这一拳头,就捶不下去了。 “等着!”最后,只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哎……太丢人了……以后真的不能再这么喝了……”宸王的头垂了下去,开始自我检讨。 不过……好像菀汐也没有多嫌弃他,只是捏了捏鼻子,转了转头而已。 不算多嫌弃! 看了这一盆东西,容菀汐推开房门,让卓酒扔了去。 “连带着盆儿一起扔了吧”,又吩咐云裳,“快些再找个新盆儿,打了水来。” 两人都应了一声儿退下了。 容菀汐觉得,云裳打水也要一会儿呢,宸王刚吐完,嘴里一定苦得很,而且还需要漱口。就到桌边去,拿起茶壶来抖了抖,的确有茶。而且还是温的。看来是靳嬷嬷之前给宸王备下的。 给宸王端了一杯茶,又拿了一个茶盅端在手里备着,让他吐漱口水用。 宸王唔噜唔噜地漱了口,将茶吐在了空茶杯里。倒是漱得挺仔细的,一口不行、两口不行、得把这一杯茶水都用完了、都捣腾到那个空杯子里才行。 容菀汐看到他的嘴角还有一些残余的水珠,也不知道是呕吐的残余,还是茶水的残余,或者应该是两者都有。快步将那一盅装满漱口水的茶倒到门外去了,转身拿出了帕子,快步到宸王面前,给他擦了嘴。 “那上面可有我吐出来的东西呢。” “没事儿,扔了就行。” “算了吧,我看这帕子你一直用着呢”,宸王说着,将帕子从容菀汐的手中抢了下来,反正上面是自己的东西,也不嫌弃脏,仔细叠好了,踹在了……怀里,豪气道,“回头儿本王给你洗了!” “咦……”容菀汐又捏住了鼻子,用手扫了扫面前,一脸的嫌弃。 …… 容菀汐还以为宸王要醉上个三五天,不把自己喝死不罢休呢,没想到他居然好的这么快。吐完了、喝了醒酒汤,倒头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生龙活虎的了。 但第二天一早儿,原本应该是上朝的时候,宸王却出现在了她的院子里。一大早儿的,早饭还没上来呢,就听见他在院子里逗雪绒。 初夏伺候着容菀汐在梳妆台前梳头,听到院子里响起了雪绒的哼唧声儿,让知秋去瞧。 知秋开了房门看了一眼,又关上了。很嫌弃地说道:“殿下又和雪绒较劲儿呢!” 容菀汐瞬间觉得,头嗡地一声儿,大了一圈儿。一大早晨的就听到这“殿下”二字,真是觉得生无所恋。早知道不如不让她们出去瞧了。房门虚掩着,其实刚刚宸王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宸王的脚步声。 初夏给容菀汐梳好了头,梳得是她从蔡妙容的丫鬟那里学来的回心髻。 但是察觉出了小姐好像忽然不喜欢和蔡妙容弄得一样儿了,就用知秋的头发做练习,给小姐做了改良。将脸颊的发丝更垂顺下来一些,且小姐额头饱满,前发回心的发尖,刚好指在眉间,显得双眸更加水润有神。 自己对这发髻是很满意的,但是小姐好像是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她今天梳得头有什么不同。 感觉到初夏梳完头,容菀汐起身,到门口儿去叫宸王:“快进来吧,早晨的秋风多晾啊?别再又被吹吐了。” “怎么可能?本王这身强体壮的。”宸王笑着进了屋。 走过她身边的时候,随手捏了下她的脸:“今天真好看。” “起开!”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 “小姐,传饭吗?” “去吧,告诉厨院,正常饭。”容菀汐吩咐道。 一说是正常饭,显然又把宸王给抛除掉了。 宸王的身子一好起来,容菀汐就不愿意搭理他了,眼不见为净。 原本以为说了这话,宸王会很识相地离开呢。再不然就舔着大脸,重新交代初夏。可宸王却只是趴在桌子上,贱特特地说道:“爱妃可真善解人意,知道本王不饿,就不让厨院浪费东西了,给本王省银子呢!” 容菀汐转头看向他,原本是想要说赶他走的话的,但是看到他那一脸笑意,这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好像是怕伤了他似的。 嘴巴动了动,最终却是回身吩咐初夏:“去吧,说殿下也在这儿呢。” 初夏这才应了一声儿退下了。 “爱妃你看你,实在太紧张本王了!本王都说了,真不饿……” “那就不吃。”容菀汐甩给了他一句话,转身看向门外。 雪绒在院子里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儿呢,白绒绒的一团,别提有多可爱了。 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容菀汐的心情儿好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嘴角已经扬起了笑容,眼中也满是温柔。宸王伸着脖子看着她,看到她脸上露出了这样温柔的神情,心里觉得酸酸的。 原来本王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殿下今儿怎么没去上朝?”好像是听到了他心里的嘀咕似的,容菀汐回身问道。 “不想去。”宸王倒是直接。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容菀汐很是理解地说了声儿,“去了,让你看到太子,心里又不舒服了。” 随即便很诚恳地劝说道:“但是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太子和慧美人要二十六大婚呢,今儿才十七啊。我和父皇帮你告病不朝的时候,父皇可说了啊,要是三五日还不好,他就派人来瞧。所以你这‘病’,最多也只能拖延五日。我看你还是快点儿把自己调节好吧。不然岂不是留人话柄?还要惹得父皇暴怒。” “你……你去帮本王找父皇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宸王的眼里都是惊喜的笑意。 容菀汐劝说了好一通儿,结果宸王就只注意到了这一句话。看来其他的劝说,是全然没有往心里去啊。 “昨天的事儿”,容菀汐道,“看你那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以为你要消沉几日呢。前一天皇上准许了慧美人嫁给太子,你后一天就不去上朝,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觉得,你是故意赌气呢么?” “你和父皇说什么了?”宸王仍旧是满脸惊喜的样子。 容菀汐不知道他这番表情从何而来,只能将其归结为――醉酒后遗症。 “就说你生病了呗”,容菀汐道,“我去福宝斋买了三份儿点心,给皇祖母送去一件,给母妃送去一件,给父皇送去一件。父皇那边呢,我就只说你生病了,在家里需要照顾。皇祖母那边没问,我就没说。但是母妃那边呢……我可是都招了啊。” “啊?你招什么了?” “我就说,因为秦颖月大婚,你不高兴了,在家里喝得烂醉,没去上早朝。但是没关系,父皇并未和你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信了你的病。” ------------ 第239章 :洗帕心意 。 初夏和知秋要跟着,但容菀汐觉得还是自由自在的好,就让她们在家里给宸王煎药。虽然宸王的酒已经醒了,但那大醉一场给身体带来的伤害一定还在。再喝上一天这去酒毒的药,估计明天就彻底没事儿了。 提着花篮往花园儿里走,虽然已经到了秋季,但前几日天气一直都很暖和,这花园里的花儿,开得依旧十分茂盛,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等过一阵子冷气袭来,这里的花儿啊,都要凋谢了。还不趁着这时候多做一些鲜花糕点,放到冰井里囤着? 见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地往这边走来,边说还边心花乱颤地笑着。容菀汐看着奇怪,笑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看到容菀汐,这两人的笑声忽然停住了,忙慌慌张张的给容菀汐施礼。 容菀汐觉得奇怪,她待府里的下人一直很宽和,小丫头们见到她,是没有理由这么害怕的。 “快起来吧,别害怕。我就是看你们笑得开心,问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 “回娘娘,没,没有……”一个小丫头紧张地回道。 容菀汐看她们吓成这个样子,也就不追问了,摆摆手,示意她们过去。 走到花园那边,又听见有一阵窸窸窣窣地笑声,是几个小丫鬟结伴从芙蕖那边走来。笑得和刚才那两个小丫鬟一样,都是心花乱颤的,好像看到了什么从天而降的绝世美男子似的。 容菀汐好奇,沿着她们跑过来的路,往芙蕖那边去。 拨开花丛,不用走进,就看到了那个蹲在芙蕖边的背影。 这不是宸王么?没事儿蹲在芙蕖边儿上干嘛?难道是想不开了,想要跳河自尽? 再不然就是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在水里面自己的倒影,觉得太帅了,就蹲下来,近距离地看一会儿。这种事情发生在宸王身上,可是极有可能的。 容菀汐提着花篮,悄悄儿地走到宸王身后去。 宸王听到脚步声,只是稍微回头,看到一个花篮的边儿,也就没在意,还以为是哪个非要过来帮忙的丫鬟呢。因而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去去……别处玩儿去。本王都说了不用帮忙!” 容菀汐站在宸王身后看着,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宸王的胳膊一动一动的样子,像是在洗东西似的。而且宸王面前的渠水里,铺满了花瓣儿,密密麻麻的,像是要弄花瓣儿浴似的。 “哎,你干嘛呢?”容菀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呦!”听到容菀汐的声音,吓得宸王一个激灵!手上一抖,原本正在搓洗着的一个帕子,就掉到了水里。 宸王没有功夫搭理容菀汐,忙将帕子捞了回来,放了些皂角,重新搓。 容菀汐刚要讽刺他,“不就是一个帕子么,瞧把你给急的,没见过世面啊?” 可是话还没出口呢,就看到……宸王正在手里搓洗着的,是她的帕子。 “哎你……你洗它干嘛啊?一个帕子而已,扔了就扔了呗。” “这不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东西么?”宸王没抬头,继续搓洗。 洗一会儿,就泡在花瓣儿水里。 容菀汐以为他洗完了呢,轻轻推了他一下,提醒道:“好了,捞上来吧?愣着干什么呢?” “啧……这才是第二遍,泡一会儿,捞上来再洗一会儿,再泡一会儿,就成了。” “不是……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啊?听起来像是驱魔除怪的妖招儿似的。”容菀汐道。 “哼哼……本王要是真能学到这种招式啊,还好了呢。先把你心里的妖魔给除掉喽。” 宸王说着,将帕子捞了起来,又打了些皂角,继续搓洗。 毕竟是给她做事儿呢,容菀汐也不能置之不理,只好蹲下来陪着他。 可是她很好奇的是,他为什么非要洗三遍,而且还要放在花瓣儿里泡着。最主要的是,这种事儿,为什么是他来做,而不是让云裳来做? “哎,我洗吧,看你笨手笨脚的。”容菀汐说着,要把帕子抢过来。 但宸王却迅速躲闪,将帕子护得死死的,好像是个多大的宝贝似的。 “怎么了?难道你在我的手帕上面画了宝藏地图,所以才这么拼命的洗?所以非要亲力亲为、怕别人看见了?” “我说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呢?给你洗你就看着就行了呗?不愿意看着你就回去!别在这儿碍眼!” “嘿……我说你……”容菀汐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 “洗吧洗吧!谁知道你又憋着什么坏呢!我去摘花瓣儿去。”容菀汐推了他一下,起身。 宸王可能正在想事儿呢,心不在焉的。被容菀汐推了一下,整个人身子一斜,跌倒在水边儿。 容菀汐也懒得去拉起他,男子汉大丈夫的,摔倒了而已,还用人拉? “对,你就这样儿对我吧你……你就这样儿!很好,有种你继续下去!我看你什么时候能良心发现?”宸王在她身后喊道。 容菀汐摆摆手:“没那个时候……” 阳光这么好,花园里的花儿这么漂亮,小鸟儿鸣叫的这么好听,她哪有心思去在意这个人的聒噪啊? 这人的脑子,一定被酒给毒到了,不好使了。抽什么风?干嘛非要给她洗帕子?一个帕子而已,宸王府至于这么穷? 专心在花园里摘花儿,但是……偶尔还是会看向渠水那边。 宸王还好,真的只是洗了三遍而已,没有洗四遍五遍的。但是洗完了,就自己拎着那个帕子,坐在芙蕖边儿停着的小舟上,在用手,晾干那个帕子……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容菀汐摇摇头,嘀咕了一声儿。 可不知怎的,心竟是扑通扑通地跳,很难平静。 宸王这又是故意的吧?在和她玩儿套路呢!估计这种细心呵护的招式,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用过了。她只是无数个试验品中的一个。 懒得看他,迅速摘完了花儿,往昭德院走回。 不多时,宸王也进了院子。 可能真的和雪绒结下仇怨了,宸王一进院子,雪绒就汪汪地叫。平时就只是哼唧而已,一点儿也没有一个小公狗的样子。但是看到宸王,斗志立刻就被激发起来了。 容菀汐坐在屋子里的圆桌上摘花儿,将叶子啊、花瓣上的脏东西啊,都摘干净。宸王游荡着手里的帕子进了屋…… ------------ 第240章 :故作颓废 ! “在你身旁****不行,在你身上****呢?可不可以啊?” “你说呢?”容菀汐用牙缝儿里挤出了几个字。 宸王叹了一声,可能觉得没什么意思,一晃手中的帕子,到床上躺着去了。 “三哥……三哥……” 宸王刚躺下,靖王的声音就在院外的响起。 容菀汐心想,靖王是根本不用听到什么消息,也会过来看望他三哥的。估计这是刚下了朝,直接过来的。 容菀汐忙起身出去,关上了房门,说道:“你三哥身体不舒服,今天不能陪你玩儿了。老四,你要是愿意在府里转悠,就自己去玩儿,找卓酒他们去。” “早朝上,我听父皇说三哥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三嫂,三哥病得严重吗?” “还行,就是受了风寒,不要紧的。只是这两天不能见客。等你三哥好了,再去找你玩儿。” “三嫂,三哥得的,别是心病吧?”虽然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靖王还是上前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三嫂,如果三哥得的真的是心病,你可要担待着他一些。他啊,其实就是有时候犯糊涂,其实事情未必像是三嫂以为的那样。” 容菀汐知道靖王这是为他三哥好,担心他三哥后院失火呢。她哪里是那样小心眼儿的人呢?宸王的心病,是他自己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三哥的。等过一阵子你三哥的身子好些了,让他请你去天香楼喝酒!” 靖王点点头,颇为敬佩的、也有些同情地看着容菀汐:“三嫂,你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女人,心胸也很开阔。三哥能娶到你啊,真是他的福气。” 被靖王这么夸奖,容菀汐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笑道:“夫妻之间,不就应该多体谅多包容吗?” “对对对,难得三嫂能这么想……三嫂,你看,我来都来了,你让我在府里玩儿一会儿吧?我早晨上朝着急,没吃早饭。这会儿有点儿饿了,想在府里讨一口饭吃,三嫂没意见吧?” “这有什么呢,我让厨院帮你去准备。” “我这……既然三哥生病了,我也不方便进去叨扰三哥,不如……”靖王四下看了看,“不如我去初夏房间里吃吧?反正就我自己一人儿,也不讲求地方。能吃饱就行。” 原来靖王是憋着这心思呢。想要让初夏服侍他吃早饭。初夏是容菀汐的丫鬟,容菀汐怎么能让靖王进她和知秋的闺房却吃饭? “不如我让人把饭菜摆到昭贤院去吧?云裳在那边呢,云裳办事稳妥,刚好还能让她服侍你吃饭。” “不用不用……”靖王挠挠头,道,“那就摆到芙蕖上的小舟上去吧?问三嫂借一个丫鬟服侍着就行了。知秋年纪小,毛手毛脚的,不如三嫂把初夏借给我?” 容菀汐了然地嗔了他一眼,只好向后院儿喊了一声儿:“初夏,你出来下……” 初夏正补回笼觉儿呢,听到好像有人在喊她,忙挣扎着醒来,穿上鞋,急匆匆地往前院儿去了。 “靖王没吃早饭,你去厨院,吩咐他们做几道清淡的小菜儿给靖王吃。送到芙蕖上的小舟里去,你就……你就随着靖王在那边吧。服侍靖王用过早膳再回来。” “是。”对自家小姐的吩咐,初夏哪有不应的? 但是起身之后,却嘀咕道:“哪里是早饭啊?眼见着都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怎么就这么懒呢……” 这话,自然是嘀咕给靖王听的。 容菀汐知道靖王愿意和初夏开玩笑,初夏也不太拿靖王当主子。尤其是三淮之行后,这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了,相处就像是好朋友一般。但这仅仅是一个过程而已。 时日长了,要么是靖王玩玩儿就算了,又看上了别的姑娘,就不来找初夏;要么,就是靖王对初夏动了真心,最终向她表明心迹。但不管是这两种的哪一种,受苦的,都是初夏。 靖王玩玩儿就算了,初夏难免要伤心一阵子;而靖王若是要娶初夏,少不了遭受到宫里的一番阻拦,宫里的人,不知道会怎么刁难初夏呢。 “你现在就要去厨院吗?我看你好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不如你去芙蕖上等着,我自己去厨院要吃的。” “哪能这样呢?弄得好像我们宸王府里没奴婢了似的。可不敢劳烦殿下。” “那本王陪你一起去吧!” “奴婢不敢劳烦殿下。” “本王主要是担心,你这迷迷糊糊的,要是在半路上睡着了可怎么办?有本王跟着,你睡着了,本王可以背着你啊!不至于让你路过的人给踩着了……” 看到这两人斗着嘴出了昭德院,容菀汐笑笑,回去继续摘花儿去了。 宸王称病三日,靖王来过两次,太子来过一次,翎王一次也没来。只是派人送来了一支人参,说是听太子和靖王说,三弟不见客,所以便不过来叨扰了,以薄理聊表关怀。 其实外头儿已经传开了,说是宸王为了秦颖月的事儿,在家里喝得烂醉,整整三日不出屋,不上朝。每天就是醒了喝,醉了睡觉,月儿月儿地喊个不停。 容菀汐听到初夏在街上听来的东西,觉得好笑。心想宸王也真是作戏做全套啊,这故事编的,真痴情呢! 第四日,宸王依旧没上朝,但是却出了宸王府,到淑女坊去了。好一副不修边幅的颓然样子啊,容菀汐看着他出门儿时的造型儿,都觉得我见犹怜。 这四日过后,第五日,也是皇上说的最后期限了。一早儿,宸王早早儿起了,精神抖擞地活动活动筋骨。用过早膳之后,容光焕发地上朝去了。 这人真是精明得可以,连做戏都做得这么妙,一点儿也不含糊。 被宸王这么一闹腾啊,京都百姓们、大臣们,对于秦颖月和太子的大婚之礼,都更期待了些。都等着看宸王在婚礼上的反应呢,想要看看看宸王会不会也像翎王那样,弄出一个抢亲的笑话儿来。 九月二十六,太子大婚。 京都城的十里长街,又是红彤彤的一片。 因为是太子娶妻,所以即便娶的是正妻,太子也不需要到丈人家门前去迎,而是在太子府的门口儿迎接着。但是接亲的仪仗队,规模是很浩大的,自然要比宸王的接亲更热闹一些。鼓乐震天,鞭炮不停。 李忠贵手捧着皇后册封太子妃的懿旨,走在仪仗队的前头儿。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小太监手里,平平稳稳地端着太子妃金册。由懿旨和太子妃金册开路,带着接亲的浩荡队伍,往丞相府而去…… ------------ 第241章 :扬眉吐气 。 不知道秦颖萱现在在干嘛呢?估计是在房中生闷气呢吧? 秦颖萱不是一直把她当奴才看么?可是今天呢,这个她本以为卑贱的奴才,却骑在了她的头上。 虽然她是庶出,但她嫁的人是太子。所以不但大婚的日子定得要比秦颖萱早,府里的准备、送亲的规模,都要比秦颖萱出嫁大得多。不为别的,只因尊卑有序。儿这一刻,她位于尊位,秦颖萱位于卑位。 日光下,红锦的光芒晃得秦颖月有些失神…… 在这红彤彤的光芒中,好似有一个人的面容浮现出来。 他说,“以后没人儿的时候,你就叫我宸哥。” 他说,“月儿这么漂亮,成亲的时候,若是不铺上十里长街的玫瑰花儿映衬着,怎么能配得起这绝色面容?” 他说,“月儿,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好色的,但我待你,与别人终是不同。” 他说过,万花丛中恣意,却只摘了她这一朵藏在心里…… 她是爱宸王的,她早就知道。 但是这份爱,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谁的爱,她在意的,也从来都不是自己爱谁。 谁爱她、她爱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给她地位和权力。 她要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她必须做太子妃、必须做皇后。而这一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只有太子能给她。 “夫人,吉时快到了。”琉璃在身后儿低声提醒道。 秦颖月收回了目光,缓缓转身,缓缓撑起了双臂。 琉璃将胳膊上搭着的霞帔用力一抖,将这华贵非常的金丝红缎给秦颖月穿上了。早有几个伶俐的丞相府丫鬟凑了过来,跪在地上,给秦颖月扯着衣脚。 秦颖月一动不动的,穿上这一身专属于太子妃的霞帔,并没有欣喜地去镜子前欣赏自己的样子。就好像这样的东西于她而言,再平常不过。 琉璃从一旁端着凤冠的小婢女手中,双手接过了秦颖月的凤冠。踮着脚儿,将凤冠给秦颖月戴在了头上。 收回目光之时,心内猛然一颤…… 此时,这位慧夫人脸上的沉稳霸气,竟是堪比皇后娘娘。 赵官媒在门外听着动静儿,听到琉璃恭敬地说了一声儿:“奴婢恭祝娘娘大喜……” 紧接着,其余在屋里服侍的丞相府丫鬟们,也齐齐地跪在地上,重重叩首,齐声道:“奴婢等,恭祝娘娘大喜……” 赵官媒听着这声音落下,瞧了眼院子里石桌上放着的那柱香,刚好燃到尽头。 扬声喊了一声儿:“吉时已到,小姐出阁……” “小姐出阁”这是惯常用法儿,虽然秦颖月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但是在这样大喜的日子,若是叫了“夫人”,可是不吉利。岂不是在说秦颖月是二嫁么? 院门口儿,秦丞相和魏夫人站在左右两侧,躬身侍立。身后跪着的,是丞相府中的所有奴才。此时她的院子里,那些奴才也是跪着恭送她的。 奴才们齐声说着:“恭送小姐出阁……” 感受着这些人的跪拜,盖头下,秦颖月的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是得意的神色。但是这一刻的荣耀,于她而言,并不满足。 什么时候她能沿着一条红彤彤的路,走到皇后的宝座上去,什么时候,才能满足。 今日,仅仅是这一条路的启程,而并非结束。 按着规矩,秦颖月走到门口儿,应该向秦羽和魏夫人施礼拜别的。这礼,最好好是叩首之礼。 若是按着秦颖月的心思,她是想要直接忽略掉两旁的秦羽和魏夫人的。但是碍于琉璃还在侧,所以只能施礼。但却只行了屈膝施礼,低声道:“女儿拜别父亲。” 秦羽躬身揖礼回礼:“恭送太子妃……” 秦颖月忽略了魏夫人,但是魏夫人却不敢忽略秦颖月。施礼道:“恭送太子妃……” 秦颖月在心里轻哼一声儿,由琉璃和赵官媒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迈着沉稳傲然的步子,往正门口儿去了。 门口儿,喜乐的声音已经到了最大,可见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丞相府的正门口儿等着了。 所有她走过的路,都铺着红色的重锦,脚踩在其上,一尘不染的。自此,她是彻底脱离了泥土里的肮脏…… 从今天起,她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高贵的,她所站的每一处都是繁花锦簇的。那之前在丞相府里的简陋房屋中的人、那曾经在太子府里地位低微的人,此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世上,再无丞相府庶女秦颖月、再无太子府的侍妾秦姑娘,只有太子妃秦氏。秦氏是丞相府的千金,出身高贵;秦氏是太子府的当家主母,潜凤之尊。 厚重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赵官媒再喊了一声儿:“小姐出阁……” 门开,凤冠霞帔的秦颖月现于迎亲的众人面前,除了宣旨的李忠贵和一个端着金册的小太监之外,其余人纷纷下跪。 “恭迎太子妃……”接亲的仪仗队里,传来了齐齐的恭迎之声。 “奉天承运皇后诏曰……丞相之女秦氏颖月,淑敏恭慎……” 李忠全尖细的声音传来,秦颖月跪地恭听,叩首,接旨,接了太子妃金册,谢恩…… 缓缓起身,金莲迈出了丞相府高高的门槛儿。 …… 宸王府中,容菀汐刚走到芙蕖边儿上,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应该是宸王在小舟上抚琴,弹奏的,竟然是那和此时的情况完全不搭的《江湖行》。 容菀汐示意初夏回去,自己站在花丛里,静静地听着。忽然,琴声一转,完全变成了一个音调儿,宸王只弹着一根弦,像是在引起谁的注意,召唤谁似的。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儿,除了她之外,宸王叫的还能是别人吗? 容菀汐摇摇头,快步向芙蕖边儿停着的小舟走去。心想我这正听得入神呢,你忽然变了调儿,弄得我的情绪,着实闪了一下儿。 原本随着这曲调儿,她的脑海中,已经不断浮现出了和宸王在江湖上胡玩儿的那段日子。结果他这曲调儿一变,弄得像是敲响警钟一样! ------------ 第242章 :新婚惩治 。 刚看了一眼,就愤怒地转身,把这本儿名副其实的“小黄书”,砸在了宸王的身上。 “流氓!” 宸王忙将掉下来的书接住了,心疼兮兮地把它平放在书桌上。一脸无奈地回身看向容菀汐:“怎么了啊?********,多正常的事儿啊?虽然你现在用不到,但是以后早晚要和自己的如意郎君颠鸾倒凤不是?你说你,在本王这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有学到,本王心里过意不去啊……” “流氓!流氓!臭流氓……” 宸王话还没说完,容菀汐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将这本书抢在手里,跳起来重重砸宸王的头了! 宸王被容菀汐如此粗暴的对待,哪里还能继续悠然地说那些风凉话?只能抱头求饶:“爱妃……哎呀爱妃……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知道错了也不行!你得说,你以后还再犯不了?”容菀汐继续对宸王“施暴”。 “错了再改,改了再犯!”宸王说了这一句,大步往外跑。 容菀汐追了出来,但是追不上宸王,只能将书砸在了他的后背上,以表示自己的愤怒:“拿着你的破书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臭流氓……” 宸王被书砸了,却反而庆幸。忙回身把这书捡起来,宝贝一般揣在了怀里!他可真担心容菀汐会把这本书给扔到水里去啊! 这可是老四在江湖上倒腾来的,最全的春宫图。要是被容菀汐这么给扔到了水里,多可惜啊! 跳下了船,快步往后宅跑去,生怕容菀汐会抢过来嚷着没收他这本书似的。 “臭流氓……”看着宸王落荒而逃的背影,容菀汐还心气儿不顺呢。 也不知道是刚刚打宸王打得太激烈、还是情绪太愤怒,此时的容菀汐,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像是被火烧一样儿。 风北宸真是太过分了! “啊……”气得容菀汐在船上直跺脚! 早知道就不过来逗他了,反而被让他给坑了! 捂着自己的脸,也快步下船去。 回昭德院的路上,嘴里还嘟囔着呢:“跑得这么猴急,不知道去找哪个美人儿照图办事儿去了……真是个满腹男盗女娼的家伙……” 可是一进院门儿,却见宸王在院子里逗雪绒呢! 顿时冒了一身冷汗……该不会是算计着,要和她照图办事儿呢吧? …… 夜深,天幕沉沉。 零星几点不算明亮的星,一弯被层云遮住了一半儿的弯月。 天空中的光亮,还不及太子府里大红灯笼的光芒耀眼。 屋内,燃烧着的龙凤红烛,映着秦颖月大红的盖头。秦颖月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床上,小桃静静侍立在一旁。屋子里,除了红烛燃烧的声音,就是两人的呼吸声。 这是雏凤院,是当年太子开宅建府之时,太后亲自题的字,是太子府里专门给正妃住的院落。 待到雏凤长成时,扶摇直上至未央…… “吱呀……”房门开了。 小桃恭敬地唤了声儿:“殿下。” “退下吧。”太子摇摇有些晕的头,向小桃一摆手。 “是。”小桃施了一礼。走过太子身旁之时,转过身来,面对着太子,低头躬身后退着走。这样走到门口儿,才转过身出了门儿。 从今天起,她就是这府里的一等丫鬟了。除了太子身旁的嬷嬷、丫鬟和小厮之外,这王府里,就没有哪一个下人能是比她的地位更高的。 跟着慧夫人,总算熬出了头儿…… 太子醉得不轻,到了床边儿,直接用手掀开了盖头,就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床上。嘟囔着吩咐道:“爱妃,给本宫去打盆儿水来擦脸。” “是。”秦颖月只得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儿。 低头,看到落在地上的红盖头,眸光一紧。 虽然他们已经很熟悉了,这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洞房花烛。但却也不能在今夜,把她当使唤丫头对待吧? 秦颖月咬咬牙,捡起了红盖头,把它和一旁小桌上的金挑杆儿放在了一起。 随即,并没有任何不满情绪的,很自然地去给太子打水。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太子原本闭着的眼眸忽然张开,眼中,是很清醒的情绪。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等着秦颖月打水回来。 为表高兴,他是喝了不少,但却并没到醉得迷糊的程度。让秦颖月去打水,就是要提醒她,即便晋了她做太子妃,她也不能失了自己的本分。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名号而已,其余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别以为做了太子妃,就有多金贵。 她的一切,他想给就给,想收回就收回。 他想让她尊贵着,她就有尊贵的日子;不想让她尊贵着,她就是一个丫鬟。 这女人很聪明,他得能制服了这女人,而不是让这女人制服他。 秦颖月打了水回来,低低唤了一声儿:“殿下,水打来了。妾身伺候殿下擦脸。” 太子却是“嗯”了一声儿,用脚在踹自己的锦靴,是要脱鞋的意思。 秦颖月见此,麻利地上前去,帮太子把鞋脱了下来。 脱了鞋,太子直接滚到了床里去,迷迷糊糊地拉起了被子给自己盖上。 秦颖月等了半晌,才低声问了一句:“殿下不擦脸了么?” 太子胡乱一抬手,用迷糊的声音道:“不擦了……” 秦颖月只好又将水盆儿端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看到太子呼吸平稳,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 秦颖月站在床前,看着穿着一身喜服,盖着红被子的太子……眸光,由先前的恭顺,渐渐变为阴沉…… 太子也是太不把她放在心上了吧? 这好歹也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就这么胡乱扔了她的盖头,就这么把她当使唤丫头用,就这么把她晾在一旁? 太子的酒量她是清楚的,纵然喝多了,也不至于全然不醒人事。更何况他是太子,大臣们再怎样也不敢使劲儿灌他。所以今晚这般醉得糊涂,多半是他装出来的。 太子是想要治她呢。 担心给她的抬举太大了,她会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先前,她冒险赌了太子的心,的确赌赢了。但这赢,却并非是完全的。 从提拔她做太子妃的这件事儿上,可以看出太子的确是有些爱她的,但最重要的,是“有些”。太子这样心性儿的人,是不可能完完全全爱上谁的。太子对她,也就比对别人多了那么一点点在意而已。 且这一点点在意,还是飘忽不定的。遇到哪一件事情时多一些、遇到哪一点事情时少一些,完全靠不住。 ------------ 第243章 :美人有喜 。 “快到本王的生日了。” “什么时候?” “腊月二十。” 天知道此时容菀汐有多想要将手中的针扎在宸王的脸上。 “殿下……今儿,才十月二十。”容菀汐提醒道。 “就只剩下两个月了,你不得早早儿准备着吗?说说,想要给本王什么惊喜?”宸王趴在桌子上看着容菀汐,一脸期待。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将房门给吹开了,吹进了几片落叶。容菀汐是背对着房门坐在圆桌旁绣花儿的。宸王则是面对着容菀汐。两人是错开着坐着的,容菀汐的后背距离房门还偏移了一些,但宸王的脸,可是正对着房门。 正说着话儿,嘴巴还没闭上呢,就被一片落叶给呼在了嘴巴上! 容菀汐指着宸王大笑起来:“你看到没有,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儿!” “笑什么笑?”宸王扫开了呼在脸上的落叶。可一张口,又是一阵风吹来,一片焦黄的柳叶,刚好吹进了他的嘴里,牙齿一动,咬下来一半儿! 看到宸王下唇上挂着一片柳叶的样子,容菀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儿了! 宸王气呼呼地起身,到屋旁去,向后院儿喊道:“初夏,知秋……你们两个就知道偷懒!都给本王出来!” 每天宸王下早朝的时候,都刚好是初夏和知秋补回笼觉儿的时候。两个小丫头正在屋里睡得欢呢,听到宸王的这一声咆哮,一个激灵,好悬没把心给吓出来。 “真是够麻烦的……他这一阵子怎么就不出去玩儿了呢?看着他就觉得烦!”初夏很不情愿地起身,嘟囔道。 但也还是急匆匆跑出了房门儿,到宸王面前去。 两个小丫鬟恭恭敬敬地给宸王施了礼,和刚才那一副厌恶他的样子完全不同,规矩得很呢。 “你们两个,拿着扫帚,去把院子里的落叶给扫了。干嘛啊?弄得院子里和停尸房似的,到处都是草木的尸体。快快快,都给本王扫了,扫得干干净净儿的。” “是。”初夏应了一声儿。 “殿下,我们今早儿刚扫过的啊!”知秋抗议起来。 “现在又掉了,反正你们给本王留意着些,但凡是有树叶落下来,就给本王扫干净。” 容菀汐在屋内听着宸王这无礼的要求,直为两个小丫头叫屈。但也知道,上又吩咐下有对策,这俩人儿是从来不怕宸王的。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她们是不会尽心尽责地照办的。若是有落叶就扫,那不得累死? 两个小丫头应了一声儿“是”,到小厨房去拿扫帚去了。 交代完了落叶的问题,宸王刚要回屋,就听到院门口儿有人喊了一声儿:“殿下!” 宸王回身,见是冬雪正在向他施礼。 “什么事儿?”宸王见冬雪满脸的喜色,心有诧异。 冬雪快步上前来,到了宸王面前,喜道:“殿下大喜……恭喜殿下,夫人有喜了。” “夫人有喜了?”宸王一时没反应过来,险些没脱口而出地问――哪一位夫人? “是,鞠大夫刚刚诊出的喜脉。夫人心内欢喜,差了奴婢来告诉殿下。殿下,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冬雪的眼角眉梢儿都是喜色。 房门没关,容菀汐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的。 不知怎的,绣花的手顿了下。 薄美人有喜了,看来这王府里,要开始不安宁了。 这是宸王自开宅建府以来,王府里出现的第一个喜脉,自然非同寻常。若是薄美人能将这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最好还是一个男孩儿,给宸王开一个好兆头,那是好极;但若中途出现什么变故,可是她这个做王妃的照顾不周,少不了要被人诟病。 对薄馨兰有喜这件事情本身,容菀汐是没什么反感之心的。让她担心的,是可能因这件事情而起的一些麻烦。 而且即便薄馨兰能一举得男,容菀汐也根本不在乎。若是薄馨兰真的生了男孩儿,提侧妃是一定的。要是她这正妃的肚子,三五年都没动静,薄馨兰由侧妃晋为正妃,也是理所应当。到时候,她就乐得清闲了。 所以与其他当家主母不同,容菀汐非但不忌讳薄馨兰肚子里的孩子,反而盼着她能将其生下来。 正想着如何保护这孩子呢,忽然有人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走啊,和本王去宜兰院里瞧瞧去。” 容菀汐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绣活儿,和宸王一起去了宜兰院。 宸王脚步如常,没有什么格外兴奋的感觉。容菀汐觉得有些诧异,怎么好像他对这孩子的到来并不期待似的?这实在不合乎常理。 到了宜兰院,鞠大夫正在和薄馨兰说一些怀孕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见宸王来了,也是一脸喜色的说道:“恭喜殿下,夫人有喜了!” 宸王只是淡淡点点头,坐到薄馨兰床前去,拉着她的手关切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只是觉得胃口差些,浑身无力,并无其他的不适。冬雪担心妾身,非要叫鞠先生来瞧。不想竟是喜脉……”薄馨兰低着头,娇羞道。 “这是好事儿,本王欢喜得很呢。你只管好好养身子,有什么缺的短的,就让冬雪直接去管靳嬷嬷要。要按时让鞠大夫过来给你把平安脉,确保胎相稳固。你啊,最好一举给本王生一个大胖小子出来,给咱们王府开一个多子多福的好兆头!” 容菀汐在一旁听着,心想宸王的想法,倒是和她相同。 薄馨兰听宸王说完,笑得更加娇羞了。 抬眼之时,这才看到容菀汐似的,忙要起身下床给容菀汐施礼。边歉然道:“娘娘恕罪,妾身被殿下按着手,光顾着和殿下说话儿了……” 容菀汐忙扶住了她,将她轻轻按回到床上去,笑道:“姐姐不必多礼,如今姐姐的身子是最要紧的,岂能劳累着?” “哪里就那么金贵呢?妾身是绝对不能对娘娘错了礼数的。”薄馨兰却执意要施礼。 “好了好了”,宸王也按住了她,笑道,“菀汐不是那样爱挑理的人,你就消停儿地躺着吧。” 宸王安抚完了薄馨兰,又和鞠大夫说了几句,便带着容菀汐出了门儿。 容菀汐觉得,宸王走得也太快了吧?好歹也要在宜兰院陪薄馨兰用一顿午饭啊?这些姬妾中,宸王对薄馨兰还是比较器重和喜爱的。 “你怎么了?急什么?好像很不高兴似的。”回去的路上,容菀汐低声问道。 ------------ 第244章 :初次相拥 。随即放下手中的绣品,看着他,淡然笑道:“自然是该置于何处,就置于何处了。如果殿下觉得该让妾身让位,妾身就将这王妃的位置,让给更适合它的人。妾身毫无怨言。”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宸王道,“你是本王亲自迎娶回来的正妻,本王岂会让你让位?本王是担心哪,一年两年倒是没问题,可是三年五年呢……菀汐,若你迟迟怀不上一男半女的,等到薄馨兰的孩子长大了,等到别的姬妾再有孕……那时候,可能朝堂上的争斗也到了最紧张的阶段。诸多事情加在一起,怕是本王想要保你,也保不住。” “何必要保呢?”容菀汐笑道,“妾身盼着殿下好,盼着殿下子孙满堂。到时候妾身会主动让贤,到修心庵里出家去。殿下扶了薄美人或是其他哪一个有儿子的侍妾做正妻,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吗?” 宸王很深很深地看着她……摇摇头,苦笑一声儿:“若真能如此,倒也是好事一桩。可本王担心的是,到那时候,你或许活不成。” 容菀汐心内颤了一下,但却仍旧是淡淡地笑着,随意地说了一句:“哪有那么严重呢……” 她心里知道,就有这么严重。 如果她三年五年还没怀上孩子,难道太后那边不会起疑心么?更何况,如果宫里真的想要扶薄馨兰做正妃,只要她还活着,就等于时时刻刻在提醒世人,薄馨兰这正妃来得不光彩,是靠儿子争来的。 而如果她死了,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没了正妃,王府里自然要以身份最尊贵的姬妾为首。薄馨兰有子嗣,且又是太后赐给宸王的,身份尊贵。提拔她做正妃,不是再合理不过? 即便不是薄馨兰,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只要她还活着,那个后被晋封的正妃,就是不光彩的。更何况王爷和王妃成亲三五年仍旧无子,难道不会被人说闲话么?若是她体弱多病怀不上孩子,这倒是说得通。可是如何能断定她体弱多病呢?自然是哪一天,一不小心病死了。 在皇家啊,人命是很轻贱的。只有名声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她对皇家名声无益、等到她对宸王没用了,不用宸王出手惩治她,宫里自有人对付她。 “菀汐,本王是想要得到你、想要让你为本王生孩子,这不假。但如果你十分不情愿,本王心底里是不愿意勉强你的。本王想让你活着,想让你长长久久地活着,活着,一辈子陪着本王。本王不死,你也不能死。所以如果日后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很多事情,你不愿意做,你也必须听本王的,按照本王的安排照做。你能做到么?” 宸王的这一番话信息量很大,听起来,又是表白,又是安排的。弄得容菀汐一时没有办法用玩笑的态度反驳他的表白,就只能回应他最后的那个问题。 可对于宸王的这个问题,她能给出的回应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宸王要安排她做什么事儿,也不知道那迫不得已的情况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所以实在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来。 “哎呀……行啦行啦,我看你这是高兴过头,乐极生悲了!在这儿瞎操心什么呢?八字儿都没一撇儿的事儿。”容菀汐还是没有给他肯定的回应,但也没有给他否定的回应。就只是用玩笑的态度,岔开了这话。 玩笑一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绣花,但不知怎的,脑海里,却反反复复地回响着他刚刚的话。 不是他的那一番安排,也不是他问她能不能做到。而是他说―― 本王想让你活着,想让你长长久久地活着。活着,一辈子陪着本王。本王不死,你也不能死。 他可真是霸道到极点了!这种生死之事,还是他能说的算的?什么叫做他不死,她就不能死?难不成她还差咽下一口气儿就能离开人世了,他却非要累着她的脖子,不让她把这口气儿给咽下? 我是和你合作,不是把自己按斤卖给你了!你这是做什么呢?有你这么要求人的么…… 容菀汐心里有些乱,一个收手不及,针就扎进了食指里,扎出了血来。 “咝……”轻咝一声儿,忙将手从绣品上收了回来,免得染红了。 宸王正眸光深沉地盯着她看呢,忽然见到她刺到了自己的手,忙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手里,把她的食指,放在他的嘴里含着。 容菀汐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就只能由着宸王为她吮血。 指尖,有他的唇瓣柔软的触感,脑海里,回响着他的话…… 在她的角度,仰头,刚好可以看到他的胸膛因为心跳而起伏。这一刻,容菀汐觉得,自己距离他很近、很近…… 本王想让你活着,活着,一辈子陪着本王…… 这一刻,容菀汐觉得,她也想要陪着他,就这么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不需要有什么实际的交汇,就是如同此刻这般陪伴,就很好。 容菀汐缓缓闭上了眼睛,主动地、缓缓地、抱住了宸王…… 她的头,贴在他温暖腹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头上传来的心跳起伏,真真切切的。 不似那翎王府中的人,那般的遥远不可奢求;不似那往昔之事,那般缥缈得只剩回忆…… 他是真真实实的,他的容貌、他的话、他的情,就在她眼前、就在她怀里、就在她心里…… 感受到容菀汐的主动拥抱,宸王愣住了。 愣了一瞬,惊讶地低头看着她。却见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就这么将头靠在她的身上,好像是在感受着他的温度似的。 宸王也缓缓地抱住了她。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脖颈、一只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发。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许久……宸王恍似叹息一般:“菀汐,本王是真心喜欢你……” 可你不相信。 我知道你能感受得到,你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相信而已。 我不愿意逼你,时日还长。只要你还活着、还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所以我必须要保证你活着,一丁点儿错处也不能出…… ------------ 第245章 :一喜多忧 。所以收买不成,就只能骗过他。如果让自己的脉象,呈现出有孕的样子来,鞠大夫把脉之后,不就能确定了她有孕么? 一旦有孕,在这王府里的所有姬妾中,就仍旧是她和薄馨兰位置最高。到时候再弄一个小产的事儿出来,嫁祸给薄馨兰,就算殿下看在她有孕的份儿上不收拾她,也绝对不可能再对她有什么好脸色了。这样就可以从根本上断绝了薄馨兰上位的可能。 或许殿下怜爱她,为了抚慰她的失子之痛,还会给她提一提位份呢…… 如此想着,眼眸微微眯起,一抹决然的神色从眼缝儿中逸出。 不管怎样,她在王府中的地位,都是必须要保住的。富贵险中求,若不拼一次,日后渐渐被殿下忘却了、渐渐在这府中无足轻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会恨死自己的。 下定了决心,反而觉得豁然开朗。平静了半晌,缓缓起身。回身淡然吩咐冬雪:“给我找一身寻常一些的衣裳,我要出去转转。薄美人不是有孕了么?我好歹也要买一些礼物,去看望她一下。” “是。”秋燕只是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儿,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给卢采曦找来了一身比较寻常的衣裳,见卢采曦换上了,又去梳妆台前卸掉了头上的几个张扬的珠翠,弄得好像富人家的小妾一样,一点儿也不张扬。就知道卢采曦一定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侍奉卢采曦这么长时间,每隔一阵子,卢采曦总要自己轻装出去一趟。卢采曦不带着她,她也不知道卢采曦到底去干吗。反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留意,她是能确定卢采曦的出行,和她们香来院里特有的熏香有关。 因为每一次,卢采曦都是在熏香快要用光的时候出去的。等卢采曦回来,那放着香料的抽屉里,就又多了足够支撑三四个月的熏香。 她不知道这些香料是从哪来,不知道是谁给卢采曦的。也不知道卢采曦每一次出去,除了拿香料之外还做什么。反正只要卢采曦不找她的麻烦,她就乐得清闲。 趁着晚膳时分,最不会惹人注意,卢采曦穿着这一身轻便的衣服,从宸王府后门而出,往城南花鼓巷子那边去了。 宜兰院里,冬雪安安静静地服侍薄馨兰用晚饭。薄馨兰的面上,未见有丝毫喜色,反而眉心紧蹙,一脸愁苦。 她明明说了没有胃口,可殿下却并没有留下来陪她吃饭的意思。若说是中午的时候没有领会到,那么晚上呢?晚上也没有过来瞧瞧她。她还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吩咐传饭的。可是眼见着已经要过了晚膳的时辰了,这院子里,还是连殿下的人影儿都不见。 怎么从如今的情况看来,殿下对她有孕这件事儿,好像并不上心呢。 喝着一碗清清淡淡的山药汤,想着殿下从进门儿到离开之间说过的话……如今细细想来,怎么听着、怎么像是敷衍呢。 “夫人,奴婢有些担心”,冬雪低声开口,“如今夫人有孕的事情,已经在府里传遍了,闵姑娘,齐姑娘她们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尤其是那个卢美人,奴婢真的很担心她们会对夫人不利。夫人,我们这么早就把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了,真的稳妥吗?” 薄馨兰很欣慰地拉着冬雪的手,道:“就咱们两人,你坐下说话。” “奴婢不敢。” “坐下吧,没有外人的时候,咱们别拘泥这些。”薄馨兰强拉着她让她坐下。 冬雪也只好斜牵着身子在薄馨兰身旁坐下了。 薄馨兰笑道:“听得出来,你是真的关心我。身边儿能有你这样忠心的人服侍着,我放心。” “至于这把消息放出去的事儿,其实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对咱们的确是不利的。但是,最迟不出明天,局面就会大为转变。” 冬雪故作不解的摇摇头。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明白薄馨兰的用意了,只是在薄馨兰面前装糊涂罢了。 “如今我怀着的,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这信儿,靳嬷嬷会很快传到宫里去的。你以为,太后不知道王府这边的乱子?不知道这些个妖魔鬼怪都憋着坏呢?太会会派人来看着的。我之所以让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为的,就是寻求太后的保护。” “所以啊,只要有太后的保护,早一日传出去、还是晚一日传出去,都不要紧,反正对咱们来说,‘安全’二字还是能保证的。” 忽而神色一紧,声音也沉了些,低声道:“就算不能保证安全,我也吃不了亏。谁害我,她就必须以性命来还。” 冬雪听得,叹了一声儿,道:“夫人和小公子的安危多金贵呢,便是用她们谁的贱命来还,十条命都不够呢。” 薄馨兰笑笑:“但愿能安稳吧。你也知道,我能怀上这个孩子有多不容易。” 忽然笑容里有了些许苦涩:“如今我能寻求的,也就只是太后的庇护了……” 但愿她别算错吧,但愿宫里真的能派了人过来。不然,她腹中的胎儿,多半是保不住的。 就算她现在不将消息传出去,日后肚子大起来了,藏也是藏不住的。所以靠她自己来警惕着,根本不可能。靠宸王呢……还不如靠她自己靠谱呢。 如今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她,让她能继续得到太后的庇护。 城南,花鼓巷子外,一个美人儿脚步匆匆地走着。 天已经黑了,这花鼓巷子,是京都城里最不太平的地方。若是再晚一些,那些醉鬼们、嫖客们过来了,她只身一人走在这里,难免会被人当做暗娼来对待。 趁着乱起来之前,离开了花鼓巷子,急匆匆往宸王府赶回。怀里揣着的,是一包药粉。 妈妈说管用,应该是没错儿的。只要连续服用这药粉十天,就能造成怀孕的脉象来,刘妈妈说,凤姐儿用这法子,如愿嫁给了一个通州的富商。只是这法子,会造成月事混乱,影响到身子。怕是需要个一年半载的,才能调理好呢。 但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先解决了眼下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 赶在福宝斋打烊之前,买了些点心,回到府里,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从后门儿去宜兰院,还带着在秋夜里沾染上的,一身的凉气呢。对薄馨兰的这一番孝敬,也可谓心诚至极了。改日见着了殿下,在殿下面前一说,殿下必定觉得她识大体、善良大度。 “薄姐姐……薄姐姐在家吗?得知姐姐怀孕,没有胃口,妹妹特意去买了些福宝斋的糕点来送给姐姐……”故意在院外扯着脖子喊道。 ------------ 第246章 :薄氏侧妃 。总归把妹妹待我的这一份情意,放在心里就是了。”薄馨兰笑道。 其实薄馨兰和卢采曦,平日里是没有太多往来的。卢采曦呢,是仗着宸王对她的宠爱,将谁都不放在心上;薄馨兰呢,是惯常独善其身的。平日里薄馨兰除了和那与世无争的刘美人和赵姑娘走得亲近一些之外,和别人都是保持着一个很平安的疏远距离。 今日两人这一见面,直接就成了掏心掏肺的好姐妹。可这两人,谁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不过都是面儿上的功夫罢了。 “妹妹有心了,还劳烦妹妹亲自跑一趟。”薄馨兰拉着卢采曦的手,让她进了自己的寝房,按着她在床上坐下。和自己并排坐着,好不亲热。 “姐姐可真聪明,妹妹还没说呢,姐姐就知道是妹妹亲自去买的呢!” 薄馨兰心疼地笑道:“若非是走了远路,妹妹身上怎会有这一身的凉气?可是苦了妹妹了。姐姐心里啊……感激得很。” “这是妹妹应该做的,姐姐千万不要感激”,卢采曦笑道,“妹妹一直打心眼儿里敬重姐姐,如今听说姐姐有喜了,可是要比自己有喜还高兴呢。” “妹妹常受到殿下宠爱,有喜啊,只是迟早的事儿……” 两人说了好半天的亲热话,卢采曦才离开。 卢采曦走后,薄馨兰示意冬雪:“扔了。” “是。”冬雪说了一声儿,便提着食盒出去了。 出了宜兰院院门儿,卢采曦脸上的笑容全然不再,而是换上了一抹坚定和阴沉。 她自然知道,薄馨兰是不会因为她的这一番示好,而认为自真的有多受敬重。她的笑脸、薄馨兰的笑脸,都只不过是做个对方看的,图一个表面和气。 但这点心,她必须要送来,而且必须要站在院子外喊出来。宜兰院距离昭德院最近,秋日里门窗关得不严,她喊得这么大声儿,昭德院里是能听到一些声响的。日后嫁祸薄馨兰的时候,可以拿今天的事情说事儿。 就说她一心敬着薄馨兰,却没想到,会遭到这样的对待。那不是显得她更委屈了? 她不怕薄馨兰污蔑她这些点心有问题,因为在这个时候,薄馨兰不敢拿自己的身子去冒险。想要污蔑她的点心有问题,至少也要真的见红、真的有些许滑胎之相才可以吧?她岂敢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 而若不是什么滑胎之类的毒,而是剧毒的话,就算薄馨兰说了,殿下也不会相信的。她要是能用那种明显的剧毒害薄馨兰,她就是个傻子。殿下才不认为她是个傻子呢。所以啊,只能认为她是受了薄馨兰的陷害 按了下自己怀中的药粉,心里,未免生出些许得意来。 她今天出去,可是给薄馨兰买点心去了,府里见着她的奴才都能作证。这药粉拿得,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这几日里她在来月事,是不能服下这药粉的。等月事走了,一定要尽快服用,绝对不能让薄馨兰将她落得太远了…… 消息传得够快,翌日上午,宸王刚下了早朝,就有宫里的人来传旨了。是太后身边儿的蒋公公。 阖府的主子们都去大门口儿的正院儿里跪着接旨,恭恭敬敬的听着蒋公公宣读完,恭恭敬敬地随着容菀汐和宸王向懿旨叩首。 可是心底里,却都是憋闷得很呢。 蒋公公身边儿跟着的,是太后身边儿的敬敏、和一个经年老嬷嬷吴嬷嬷。这两人,都是赐给薄美人的……不对,现在应该称为薄侧妃了。 是太后亲自下旨册封的宸王侧妃。 太后的意思是,美人的位份太轻,为了使其身上的福分能更好的护佑小公子,现提了薄美人做侧妃,以侧妃之尊,必能护佑小公子顺利出生。 理由也是充分至极,听起来是合情合理的。但太后对薄美人的格外器重,也还是能从这听起来合情合理懿旨中展现出来。 “卓酒,你去送送蒋公公。”接了懿旨,宸王让卓酒去送蒋公公。 看到卓酒引着蒋公公转了身,便挽着容菀汐的腰,往昭德院走回,并未对这个刚刚被晋升为侧妃的、且又怀着他孩子的薄侧妃格外说什么。 “对了……靳嬷嬷……”宸王揽着容菀汐的腰走了一会儿,这才忽然回身。但却不是叫薄馨兰。 “奴婢在……”靳嬷嬷知道主子一定有吩咐,所以便跟在宸王的一众姬妾之后,随着宸王往后宅来。 “你安排一下敬敏和吴嬷嬷……敬敏、吴嬷嬷,你们在王府里的事情,日后都由靳嬷嬷负责,有什么缺的短的,可千万要开口。王府不比宫里,但也绝对不能短着你们两个的用度。” “是,奴婢多谢殿下关怀。”敬敏施礼,恭敬道。 宸王点点头,搂着容菀汐的肩膀,继续往回走。 容菀汐觉得很别扭。身后所有姬妾的眼睛,都看着他们呢,宸王却是一会儿揽着腰、一会儿搂着肩膀的。 最主要的是,你好歹也该对薄馨兰说几句关怀之言吧?你如今这样做,不是往我身上拉仇恨呢么? 但是这一次,容菀汐却能很肯定,宸王不是在给她拉仇恨、不是像先前那样故意找她的麻烦,而是在帮她巩固地位。 宸王是要向这些姬妾们表明,就算薄馨兰怀孕了、就算薄馨兰被提为侧妃,在府里,还是她这个做王妃的最大。 对宸王的这一番心思,容菀汐真是觉得哭笑不得。忽然觉得,还不如让他继续给她找麻烦呢! 宸王对她越好,她心里的包袱就越重。总觉得,亏欠了他。 若是亏欠得多了,她会不会就还不起了…… 欠下的情债,若非用情,怎能偿还…… 一众姬妾跟着宸王和容菀汐回了后宅,宸王不说话,自然谁都不敢多言。到了后宅,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回到自己的院落去了。 靳嬷嬷领着敬敏和吴嬷嬷,到薄馨兰的宜兰院里去。 进了屋,敬敏和吴嬷嬷要向薄馨兰见礼,薄馨兰忙扶住了她们:“怎敢让姑娘和嬷嬷给我见礼?姑娘和嬷嬷,可都是太后面前最得力的人儿,在宫里服侍太后服侍惯了,如今却要屈尊到王府来,服侍我这个侧妃。我心里啊,着实过意不去呢……” ------------ 第247章 :爱是小心 。 她?怎么可能呢…… 更何况,她又何曾有宠爱呢? 太后的器重,真的是针对她而言么?不是,是针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而言。若她命不好,没能一举得男,而是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太后虽说不至于剥夺她的侧妃之位,但是对她的态度,一定会一落千丈。 而宸王呢?在宸王那里,她从来都谈不上“受宠”二字。 原本啊,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她又怎么可能仰仗着这些不真实的东西,而糊涂地去撼动容菀汐的地位?那不是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么?只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儿罢了。 想起宸王刚才的态度,薄馨兰就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刚刚的舒心,已经全然不复存在。 旁观者清,殿下对容菀汐,当真动情了情。 可有些事情,她不能因为不容易做,就不去做。殿下对容菀汐动情也好、不动情也罢,这正妃之位,她都必须图谋。 昭德院里,宸王见容菀汐回到房中就继续安静地看书,几次想要和她搭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想要问问,容菀汐心里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但一想到,得到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索性也就不问出口了。 两人在屋内安静地坐了会儿,宸王忽然想到了一件极其要紧的事儿! 真是糊涂了,原本是打算回到府里就和容菀汐说的,却是被薄馨兰的事情给岔过去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走到容菀汐身边儿去,低着头看向她。 察觉到宸王的注视,容菀汐抬头,淡淡问道:“有事儿?” “一个……对你而言,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事儿,要告诉你。”宸王转过身去,屁股搭在桌子上坐着,卖关子道。 “哦。”容菀汐应了一声儿,并没问是什么事儿。 宸王等了半晌,见容菀汐没问他,就只好主动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事儿啊?” “你故意卖关子,我不想配合你。如果是非说不可的事儿,我不问你,你也会说的。”容菀汐继续看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宸王指了指她,败下阵来:“行啊你,很好……很好……” 容菀汐的嘴角微微勾起:“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宸王摇摇头,彻底没了反驳的念头儿。反正菀汐嘴皮子是很溜的,就算再反驳很多遍,他也占据不了上风。 “二哥回来也有一阵子了,边疆那边一直没有统帅的把守,很危险。之前二哥已经向父皇请辞过几次,但是父皇一直没有准许。说他新婚燕尔,非要让他留在京都城中过一阵子安稳日子。但眼见着要到年末,雷国递了拜帖过来,说是要让他们的太子,带一些雷国特产过来,走动走动。父皇担心边疆的安稳有变故,因而在今日准许了翎王的请辞。” 容菀汐听他啰里啰嗦地说了这么多,直接给了他一句总结:“直接说翎王快要离开京都,不就得了?说这么多干嘛?以为这样,就可以弄得你不是刻意提起了?” “你啊……”宸王又无奈地指了指她,“本王这不是不好意思么?要是直接只告诉你二哥要走了,不是显得本王太小肚鸡肠,没事儿找茬儿呢?” 容菀汐笑笑:“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宸王道,“本王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才紧张兮兮地说了那么多。二哥这一走,又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在京都城里待了这么久,可能今年除夕,都不会回来过年了。不够折腾的。所以本王的意思是,把二哥和蔡妃、四弟、大哥,都请到咱们王府里来,乐呵乐呵。” “这是好事儿啊”,容菀汐笑道,“如此,还不赶紧操办起来?若是让太子抢了先,你这客儿请得可就没有意义了。” 宸王是想要表示他和兄长弟弟们热络、想要表示他在意兄弟间的感情呢。这是做给皇上看的。让皇上知道一下,他并未因抢亲之事,而和他二哥有什么隔阂。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真的出于兄弟感情的情况。只是做样子的用意,更多一些。 其实宸王一直仔细观察着容菀汐的表情,发现无论是在他说翎王要离开京都的时候,还是说要叫翎王和蔡妙容到家里来做客的时候,容菀汐的表情,都是很平常的。除了淡淡的了然、随意的笑容之外,没有其他的情绪。 惊讶、不舍、为难、心酸,通通都没有,平静得很。 亲眼捕捉到的东西,是不会有错的。要么,就是容菀汐故意强撑着,心里早有防备,不会让自己的失态表露出来。要么,就是她的心底里,真的没有那么在意翎王了。 这两者,他更愿意相信后者。 “靳嬷嬷没空儿操办这事儿,还得照顾着薄馨兰呢”,宸王道,“既然你同意让本王在家里做东儿宴请二哥,便由你来操办吧。” 容菀汐点点头,并不推辞。 宸王要在家里宴客,这本就是她这个做侧妃的该操办的事儿。 容菀汐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她这一动作来得太过突然,宸王还以为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事儿呢。 “回娘家。中午我在娘家吃,不陪你吃了。你去薄妃的院子吧!”容菀汐随意扔个宸王一句话,已经出了房门,要去叫初夏。 宸王有些迷糊,心想我说的话哪里过分吗?而且你要是不想帮忙操办,你可以直说啊,干嘛赌气回娘家? 根本不及多想,就追了出来,担忧地问道:“本王怎么惹着你了?怎么忽然想到回娘家了?” “不是你惹着我了,也不是我忽然想到要回去的。而是原本就定了今天要回去,这不是被薄妃的事儿给耽搁了嘛!” “哦……这样啊……”宸王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就只是说了一句回娘家而已,他们又没吵架,他至于这么紧张么?现在他对容菀汐的紧张,竟然已经到了时刻担心说话出错的时候了么? 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简直是媳妇儿奴啊! “既然不是本王惹着了你,反正王府里也没什么事儿,本王和你一起回将军府蹭一顿午饭吃?” 刚在心底里提心过自己,要时刻保持男子气概,对女人别太在意,可现在呢…… ------------ 第248章 :真的用心 。 容菀汐点点头,算作同意。 “冯四,福宝斋。”宸王掀开车帘交代了一句。 到福宝斋里买了点心,回到将军府。忠伯迎了出来,从容菀汐手里接过点心,看到宸王也跟来,眼中很是诧异。 宸王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神情,笑道:“怎么,本王不能来吗?忠伯你惊讶什么?” “啊……没,没惊讶。”忠伯狡辩道。 说着,尴尬地看了一眼容菀汐,那眼神儿简直就是在说――殿下不该来啊。 容菀汐坦然笑道:“无妨,这事儿没必要瞒着殿下。” 宸王知道了,也只会站在她这一边。有了宸王一起,这事儿就做得更理直气壮一些。就算日后有什么败露,不是还有宸王挡着呢吗? 来到父亲院子里,父亲看到宸王,自然也少不了要做出和忠伯一样的反应来。 “你今天回娘家,到底有什么事儿?”宸王低头,温柔问道。 “好事呗。”容菀汐很嫌弃地给了他这三个字,显然是烦他的问题太多。 容卿看到女儿和宸王这般相处状态,心里万分舒坦。看来他们两个的关系是原来越好了。 原本还担心,翎王在京都城中的这些日子,女儿的心会随着翎王而去,整日心神不宁地牵挂着翎王府中的事儿,冷落了宸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女儿待人接物向来格外有分寸,可对唯独对宸王,却是这般没大没小、不知轻重的样子。可见女儿和宸王相当亲近,亲近到有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独特的相处方式。 就像他和夫人之间一样。在外人面前,他总是刚正不阿,半寸不让。可是到了夫人面前,则会无限度的包容她、有时候像个泼皮一样和她胡闹…… 容卿轻叹了一声儿。 “父亲怎么了?”容菀汐很细心地捕捉到了父亲的这一声轻叹。 “忽然想到了你的母亲。”刚好走到房门口儿,容卿亲自为宸王开了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了屋,父亲关上房门,容菀汐便问道:“让父亲帮忙的事儿,有结果了吧?” 容卿看了宸王一眼,知道既然女儿没有避讳的意思,便是已经和宸王说过这事儿了。因而到里屋去,拿了一张纸出来,直接递给宸王,道:“这是靳嬷嬷家里的所有人的信息。他们居住的地方、做工的地方、每天的活动规律,都在这儿,请殿下过目。” “哦?靳嬷嬷?怎么想起调查靳嬷嬷了?”宸王接了,随口问容菀汐。 “我不想家里总有一个人盯着你我,好的时候倒是无妨,不好的时候呢?我们自己的事儿,为什么要让人盯着,拿到别人面前去卖弄?”容菀汐坐在椅子上吹着茶盅里的茶,淡淡道。 “我们自己的事儿……”宸王柔声道,“这话本王爱听。” 说完,仔细看了看容卿查到的东西。看明白了,这才将这一张纸揣到怀里,笑道:“岳父有心了。这事儿,本该小王自己派人去做的,可是菀汐没和本王说,劳烦岳父做了这一番折腾。” 不用问也知道,这事儿一定是容菀汐在和他冷战的那几日里拜托容卿的。那时候正和他生气呢,也要防着他。现在却又不避讳着,由着他知道,便是早就忘了和他生气的事儿了。 “不麻烦,刚好阿忠有这个人脉,做起来也方便。只是不知这样做,是不是冒犯了皇家。但下官觉得,既然是王府里的嬷嬷,殿下和娘娘多了解一下,总是要的。”容卿也只有这么说了。 不知什么原因,前一阵子,女儿是一定不想将这件事情让宸王知道的,所以才会让他来做。但是今天,却又叫了宸王一道儿过来。他们小两口儿之间的小吵闹,却是把他给装进来咯。 “岳父查到了这些,怕是费了不少时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小王来办吧。准保不会白费了岳父这一阵子的费心盯梢。”宸王笑道。 容卿越发尴尬了,只好模糊地歉然一句:“下官僭越了。” 容菀汐嗔了宸王一眼,心想你干嘛啊?安安静静地不说话算了,说得越多,月让人尴尬。 宸王也觉得自己的这一番安抚非但没有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反而使得气氛更尴尬了。也不再说什么,笑道:“岳父这里管饭吗?我们可是抱着蹭饭的心思来的。王府里的饭啊,想想就觉得腻得慌,半点儿新意都没有!” “殿下放心,准保饿不着您。下官这就吩咐下去,让厨院里精细备着。” “也别精细着了,差不多儿就行,最主要是快!本王饿啊!”宸王捂着肚子叫苦。 “哪儿来这么多事儿呢?这不是有点心有茶水吗?饿了自己不知道吃?” “这可是本王买来孝敬岳父的,怎么好意思自己吃呢?要岳父准许了才行啊!” 容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儿:“殿下尽管吃,都吃了也不要紧。看着殿下吃饱了,下官心里也欢喜呀!” “本王要是吃点心吃饱了,岳父家里可就省粮食了!这点心是本王自己买来的,本王岂不吃亏?连一顿饭都没蹭着……” “吃吧吃吧!用吃堵住你的嘴!”嘴还没闭上呢,就被容菀汐塞了一块牛乳酥进来。 容卿看着他们两人,慈爱地笑着,就像是在看两个两小无猜一起玩闹的光腚娃娃似的。 …… 在将军府里用了午饭,容菀汐不想要叨扰父亲午睡,便拖着宸王离开了将军府。 为什么要用“拖着”呢?因为他不爱走啊! 一见着父亲,话匣子就打开了,两人天南地北的聊。没喝酒呢,便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父亲也真是的了,和他哪儿来这么多话?干嘛这么给他好脸色? “爱妃,你看,岳父是更喜欢本王,还是更喜欢二哥?”马车上,宸王颇有深意地问道。 容菀汐已经有些困了,打着哈欠应了一句:“一个是他的女婿,一个是他的爱徒,能放到一块儿去比较么?手心手背儿都是肉呢。” “这话本王爱听……这就是本王和二哥的区别。二哥再好,到底也是徒弟,不是你们容家的人。” “你就是了?你是倒插门儿的啊?”容菀汐往车壁上靠了靠,懒得瞅他。 “本王说的就是个意思么,总之咱们才是一家人。没有这层姻亲关系,就算是师徒之间,也隔着一层儿呢!你不懂不要紧,但是这个道理,岳父一定懂得。”宸王悠然道。 “哼哼……”容菀汐继续往车边靠,如果没有车身挡着,估计她已经躲到大街上去了。 如果有一日,宸王和翎王真的较量起来,容菀汐不能肯定,父亲一定会站在宸王这边。父亲和翎王久在边疆相伴,师徒之情分外深厚。说句不怕僭越冒犯的话,父亲和翎王之间的情意,顶得上半个父子。 但宸王这么讨好父亲,为的倒也不是在出事儿的时候能用上父亲,估计只是吸在和翎哥哥做较量吧。是做给她看的呢,想让她知道,翎王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 她越发能感觉得到,对她,宸王是真的用了心…… ------------ 第249章 :兄弟关怀 。这要给他充足的时间去考虑。 靖王挠挠头:“行吧,我回去好好儿想一想。” 嬉笑道:“三哥,就你最疼我了。真是又当哥哥又当娘,还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哪?” “我不管你谁管你?”宸王扔了本儿书去砸他的头。 但是靖王很麻利地躲开了,而且将宸王砸过去的书,稳稳地接在他自己的手里。 “不错啊,最近功夫长进不少啊!” “是你功夫退步了吧三哥?每天沉浸在温柔乡里,早就把一身的本事给忘光了!”靖王笑道。 宸王摇头苦笑笑:“我倒是希望有这个机会呢。” 可是菀汐并不给他这个沉浸温柔乡的机会啊。 菀汐还在院子里等着呢,宸王对弟弟的教育,也就到此为止。叫了菀汐进来,说了些后日宴会的安排。 靖王的意思是,不如把朝中和他们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的大臣们也叫来,一起乐呵乐呵。 但宸王觉得不妥。若是太子做东,叫朝中的大臣们过来,自然再正常不过。但是他现如今只是一个亲王,叫了朝中大臣过来,不是有结党营私之嫌? 老四的意思他也明白,是要把这事儿做大,让大臣们都亲眼看看,他和翎王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菀汐的事情而闹僵。是要向大臣们表明,相比于太子,翎王还是站在他这边儿的。 但在现在的局面下,其实只要让大臣们明白个大概就可以了,不需要太过明显地分阵营。现在的阵营分得再明显,等到日后真的出了事儿、真的需要二哥来采取实际行动的时候,二哥不帮着他,不也白搭吗? 自从确定爱上菀汐之后,无论是在明面儿上、还是在心底里,他和二哥可都是情敌。这一次,是自己不坦荡在先,做贼心虚吧,难免对二哥没有信心。 靖王心里有事儿,只是在这儿闲聊了一会儿,并未留下来蹭晚饭。 看到靖王心事忡忡的样子,容菀汐关上房门儿,问宸王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让他考虑清楚,对初夏,到底是真心还是胡闹。你的丫鬟要是让我弟弟给玩儿了,你还不得把怒气都撒在我的头上?你说说,我不得防范于未然么?” “哼哼……”容菀汐哼哼一声儿,不发表任何看法。 宸王这提醒是对的。靖王现在糊里糊涂的,只是觉得和初夏在一起很好玩儿,估计是并未仔细去看自己的心。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早晚要有弄清楚的那一天。这一天,早一点到来,总比晚一点要好一些。 和宸王商量好了宴客的具体事宜,容菀汐就亲自安排去了。靳嬷嬷要照看着薄馨兰那边,容菀汐不能找她做事,只是找了云裳一起忙活。 忙活到晚膳的时候才回,用过晚膳,宸王吩咐初夏道:“你去把靳嬷嬷找来。” 容菀汐嘴角含笑,心想让宸王知道这事儿,真是太明智了。自己省去了多少麻烦呢!要是她来和靳嬷嬷说这事儿,就算最终靳靳嬷嬷碍于她的“淫威”,不得不屈服,但心底里,也一定对她有了怨气。一旦有机会,指不定怎么给她使绊儿呢。 可由宸王说,结果却是不同。靳嬷嬷就算对宸王有怨气,也不敢给宸王使绊儿。更何况,身为王府里的嬷嬷,宸王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你得意什么呢?”宸王看到容菀汐抿着笑,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满眼宠溺。 容菀汐笑道:“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和平一点儿比较好。对你对我都有利呀。” 宸王又拧了她一下:“现在知道本王的用处了?早干嘛去了?” “怎么又赖上我了?是谁不义在先的?” “谁不义在先?是二哥不义在先!本王的王妃,他凭什么惦记着?本王给他这点儿教训,都算是轻的!哦,敢情在你心里,本王就得只吃亏不还手,这才是对的,才叫讲义气是吧?”宸王又拧了下她的脸,说得咬牙切齿的,“我不求你爱我,但你至少也要一碗水端平是不是?” 容菀汐打开他的手:“滚开!别捏我脸!” “我就捏你脸了,我就捏了,怎么着吧?你在本王身边,这就是本王的特权,二哥他就是没有这个机会,你想也白想!” “我看我这几天真是给你脸了……”容菀汐嘟囔一句,低着头儿回寝房去了。 给宸王留着颜面呢,也没有说得太过分,后一句“给你脸你就蹬鼻子上脸”,就没有说出来。 躺在床上休息,揉了揉自己的脸,想着宸王的话…… 难道宸王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害人,真是对的么?怎么这事儿,被他那理直气壮的口气一说,就听起来有些道理了呢…… 如果这事换做翎哥哥,翎哥哥会怎么做? 翎哥哥为人耿直、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做这种背地里害人的事儿。若是真想要使绊儿,也是明面上当着宸王和太后提出来。可这类事情,明面儿上和背地里,有什么区别么?最终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 宸王是背地里悄悄儿地给慈宁宫送了一封书信过去不假,但这似乎……只是和他的行事方式有关而已。宸王行事向来小心稳妥,能不引起注意、不惹来纠纷的,就一定不会故意给自己找事儿…… 如今想来,宸王当时的做法,真的和光明磊落与否,毫无关系。 是她将此事想得太严重了,错怪了宸王…… 不多时,靳嬷嬷急匆匆进了昭德院,容菀汐这才起身,到书房去,站在宸王身边儿。 宸王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那一份写有靳嬷嬷家眷信息的纸张,一脸含笑地等着靳嬷嬷进屋。 “老奴拜见殿下、拜见娘娘……” “嬷嬷请起,无需多礼。”宸王笑道。 “是。”靳嬷嬷应了一声儿,起身,恭听宸王的命令。 宸王却又不说话了,拿出一张陆纸来,吩咐容菀汐:“研磨。” 宸王如此有派头儿地支使她做事儿,容菀汐却是一丁点儿脾气也没有,乖乖地给宸王研磨。 见宸王和容菀汐都不说什么吩咐,好像把她当做不存在似的,靳嬷嬷心里,未免有些直打鼓。 看殿下的样子,是要写信之类的。就算让她去送信儿,不也该说一声儿,让她等一会儿吗? 靳嬷嬷偷偷抬眼瞄了宸王一眼,发现宸王面色如常,笑意盈盈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 第二百五十章 :解决眼线 。若是她真选择了太后,难道宸王还能把她送回太后那里去? 太后派她到宸王府里来,并无恶意,只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宸王的情况、更好的照顾这个最疼爱的孙儿而已。这一点,宸王岂能不知?所以如此伤太后之心的事情,宸王是不会做的。 可小孩子长大了、成家立业了,变不愿意让家里的长辈们管着了。他不想把自己府里的事情都让太后知道,他想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既不想伤着太后、又想要自由自在,怎么办呢?就只有从她这个奴婢身上入手了。 只要她对王府中的事情,只做选择‘性’的禀报,报好的,不报坏的,宸王平时不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么? 靳嬷嬷是个痛快人,既然知道无从选择,也就不犹豫着。 甚至于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便直接向宸王叩首道:“老奴之前的确会向慈宁宫禀报一些府里的情况。太后问起,老奴不敢不答。且殿下向来行事稳妥,老奴以为,这些禀报,能让天后放心,便是等于帮着殿下向太后尽了孝。不想竟然让殿下感到如此困扰。老奴有罪……老奴日后,必定改之。” 宸王点点头,道:“嬷嬷是个爽快人,这点本王很欣赏。所以,嬷嬷这么说,可是等于选择了本王,日后只听本王一人的差遣、只效忠本王这一个主子,是么?” “老奴是宸王府里的奴才,由始至终,老奴效忠的都只是殿下一人。只是之前方式有差,给殿下添了麻烦。说起来,是在是老奴僭越了。殿下自有自己的一番对太后尽孝的方式,岂能用到老奴从中帮忙呢?老奴现已知错,以后老奴一定只听从殿下一人的差遣。” 宸王笑道:“如此甚好。” “皇祖母那边若再叫了嬷嬷去询问什么,嬷嬷只是报喜不报忧就行了。本王不想让皇祖母担心,这就是本王的吩咐,嬷嬷明白了么?” “老奴明白。”靳嬷嬷相当痛快。 和这样能明白事儿的痛快奴才说话,宸王也觉得省事儿。一摆手,道:“你退下吧,东西你拿回去,时不时地看一下,了解一下你自己家里的情况。若遇到了什么难以取舍的事儿,看看这些家人,自然该知道如何取舍。” “是,老奴多谢殿下指点。”靳嬷嬷恭敬应道。 宸王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靳嬷嬷起身,恭敬道了“老奴告退”,后退着到书房‘门’口儿,这才转身出了正屋的‘门’儿。 靳嬷嬷的事情能解决得这么痛快,容菀汐是一丁点儿也不意外。东西都已经给靳嬷嬷摆在那儿了,且又是宸王亲自出马,靳嬷嬷无从选择。聪明人,对于无从选择的事情,都会痛快接受。多做无用的挣扎,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爱妃,本王又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可怎么感谢本王呢?”靳嬷嬷刚走,宸王那一副霸道君王的样子就不见了,回身嬉皮笑脸地挑起了容菀汐的下巴。 容菀汐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懒了,被宸王如此捏着下巴,竟然连躲闪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直接看着他:“怎么能说是帮我呢?难道殿下自己就不受益吗?没人盯着,以后做事儿可以自在一些,多好呀。” “原本本王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宸王直接一屁股坐在书桌上,回头儿看着容菀汐,“有靳嬷嬷看着,你还能乖一些,没了靳嬷嬷看着,你啊……呵呵……以后还不想怎么冷落本王、就怎么冷落本王?连收敛都不必了。” 这倒是真的。容菀汐之所以要收服了靳嬷嬷,为的就是让自己自在一些。虽说现在已经和宸王和好了,不是在冷战阶段,但是谁能保证以后呢?日后宸王若是再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情来,她自然还是要疏远着宸王的。没了靳嬷嬷这个眼线,日后是一丁点儿顾及都不必有。在王府里,她想怎么晾着他就怎么晾着他。 如此看来,收服靳嬷嬷,对宸王的益处实在不太大。至少以后宸王没有办法像上次那样,用靳嬷嬷来压着她,‘逼’她脱……咳咳…… “我啊,就是宁可让自己麻烦着,也不想让你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宸王又伸出手来捏她的脸,“你说说,本王这是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要是有靳嬷嬷监视着,或许本王还能早点儿搞定了你。” 容菀汐打开他的手,起身:“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谁让你自己犯贱!” “你……”宸王看着她的背影,简直苦笑不得。 “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干嘛还要说我犯贱?” “你自己做都做了,害怕别人说吗?” 没等宸王继续反驳,容菀汐就已经挂起了免战牌:“行了行了,忙活了一天累得很,我要早点儿睡觉。你要是还没玩儿够,就去别处转转,别在这里嚷嚷我。” “我……”宸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容菀汐,真是一肚子的闷气发不出来,好悬没把自己憋死! 可是呢,偏偏又特别没出息。没能痛快地离开,让她独守空房给她好看,反而又凑到人家身边儿去:“刚好,本王也乏得很,咱们一起早些休息。” 宸王低着头,气息就吹拂在容菀汐耳畔,说到“一起”的时候,语气十分暧昧。 容菀汐脱下外褂,推开了他,开了后窗,向初夏和知秋的房间喊了一声儿:“进来伺候我和殿下梳洗……” 宸王觉得,这“我和殿下”放在一起,怎么这么好听呢…… 不多时,初夏和知秋端着水盆儿进屋,伺候容菀汐洗了脸净了牙,容菀汐坐到梳妆台前去,等着初夏为她解开盘发。 宸王凑了上来,殷勤道:“本王为你解开?” “不用”,容菀汐推开了他,“你快到一边儿洗脸去,别等下折腾得太晚,耽误我睡觉。” “怎么折腾啊?”宸王语气十分缓慢地说着,手指在她的脸颊拂过。 “啧……”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再次用了她的三字经儿,“滚滚滚……” 宸王悻悻地收回手,落败的公‘鸡’似的,到外屋去洗脸了。 容菀汐心里有些‘乱’…… 自从上次烂醉之后,宸王对她的态度愈发积极起来,简直是肆无忌惮地……追求。这一次,不能怪她自作多情,而是宸王自己说的。 他不是问过么? “难道你没看出来,本王是在追求你?” 看出来又能如何?谁会知道他的追求是真是假? 她的心里,相信这是真的。总觉得宸王好像是在大醉的时候,忽然想通了什么。但是理智却告诉她,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认真,你就输了…… 本书来自l/32/32915/ ------------ 第二百五十一章 :血玉之意 。撩开了容菀汐的被子,把他自己的被子也撩开了。两个被子搭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大被。两个小被窝,就变成了一个大被窝。 正在容菀汐要问“你干嘛”的时候,宸王却已经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疑‘惑’。宸王整个人都扑了过来,牢牢地抱住了她:“这样暖和。” 此时,容菀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 容菀汐静默了半晌,直接趁着宸王不注意的时候,想要推开宸王。可是手伸出去,却发现这人已经有了防备,力气大得很呢。 她越是用力地推开他,他往她身边凑活得就越紧,好像是被浆糊黏在她身上了似的。 “你到底要干嘛?”在挣扎了好几个回合之后,容菀汐终于放弃,无奈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么睡暖和。”宸王抱着她,脸搭在她的肩膀上,无赖道。 容菀汐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既然推不开他,也就只好妥协了。反正他的手还算规矩,就只是抱着她而已,没有在她身上‘乱’‘摸’。既然如此,就当做是盖了一个厚重的被子吧。只是睡觉觉得压着一些,不会有其他的不适。 闭着眼睛,平缓的呼吸着,打算让自己尽快睡着。睡着了,就不用应付这个讨人嫌的人了。 “妃……”可是,什么声音在耳边嗡嗡? “反正你也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儿?” “聊什么。” 注定躲不过他的纠缠了,容菀汐打算改变战术,该走温情路线。 “聊什么呢……”宸王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然后道,“就说说,你和二哥是怎样互相表‘露’心迹的?” “自然而然就那样了,没什么可说的。”容菀汐拢了拢被子。但这样一来,无异于将宸王更加裹在了她的被窝里。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容菀汐没有心思在意这些细节。发现了也就发现了。反正宸王已经抱住她、挂在她身上了,亲密多一份、少一份,有什么问题吗? “你和二哥,有没有什么定情信物?” “没有。”容菀汐继续‘逼’着眼睛,用牙缝儿回答宸王的问题。 仔细想来,她和翎哥哥之间,还真的没有‘交’换过定情信物。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应该是骨哨。但那骨哨是在他们两个表明心迹之前,翎哥哥送给她的。所以这也称不上什么定情信物。 可这骨哨对他们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不知道翎哥哥有没有将其随身携带在身上,反正她的那个,是在回到京都城后,就放进了书信匣子里。 因为在京都城里,即便她把这骨哨每天带在身边、每天吹响,翎哥哥也不会出现。既然如此,何必要留在身边徒增思念呢? “你和本王就有。” “什么啊?” 宸王抬起了她的手,‘摸’了下她手腕上的血‘玉’镯子:“就是这个镯子呗,你睡觉都舍不得摘。可见你有多喜欢。” 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将手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放到了枕头底下:“我是忘摘了。” 这血‘玉’镯子,她的确每天都带着。但却并非因为对宸王有多在意。刚开始只是觉得这血‘玉’镯子很好看。戴着戴着,也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即便日久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么喜欢,但因为习惯了,也就还是每天都戴着。有时候睡觉前忘了摘下,就这么戴着睡了。但却绝对不是宸王理解得那种,宝贝得舍不得摘。 他还好意思说这镯子?这镯子是特意给她的吗?这不是要送给淑‘女’坊中那个也叫月儿的姑娘的吗?人家不要了,才轮到她。她不嫌弃、能每天戴着,已经很不错了,宸王居然还好意思用这个来邀功? 脸皮呢?脸皮何在啊? 容菀汐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背过身去,背对着他。 但宸王仍旧贴在她的身上,抱着她片刻不离。 抱着就抱着吧,暖和…… “那镯子,原本就是给你的,根本没有什么淑‘女’坊的月儿姑娘。”宸王似乎猜到了容菀汐的心中所想,在她耳边温柔道。 “你当我是傻子么?你送我镯子的时候,咱们两个认识才多长时间?从火之国‘弄’了这血‘玉’过来,又需要多长时间?” “本王的确不是在你出现之后才定的。但在琳琅阁定这东西的时候,的确是没想好送给谁。只是觉得稀罕,便让人寻了来,留着玩儿。后来遇见了你,便觉得你适合,一点儿犹豫都不曾,就送给你了。” “你可真大方啊,我谢谢你一点儿不犹豫。”容菀汐没好气儿的说道。 心想就是一个镯子,你要是还需要犹豫一阵子,那得多抠‘门’儿? “这血‘玉’啊,有一个典故,你不懂。”宸王说着,手在她的枕头下捣鼓着。 容菀汐抬起了头,给宸王这个捣鼓的机会。 宸王拿出了血‘玉’,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你干嘛啊?”容菀汐觉得,这是今晚自己问宸王最多的一句话。 宸王将指尖的血滴入血‘玉’之中……只见,这血‘玉’手镯,吸了宸王的血。且瞬间,变得更通透了。 “你不知道,关于这血‘玉’啊,有一个未见于书本的传说。以人的血养之,日久,可生灵体。” “无稽之谈。”容菀汐抢过了宸王手中的血‘玉’,仔细看了看,又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本王也觉得这传说不靠谱。但火国民间男‘女’之间赠送血‘玉’,却有一个寓意在里面,这是绝对有考据的。情郎赠送姑娘血‘玉’,意为……” “我愿以血养你。” 容菀汐听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随着这一句话,感受着这血‘玉’手镯里融合着的,宸王的一滴血,容菀汐觉得,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情愫升起。‘混’合着她心底里原本的坚持,使得她的整颗心,很‘混’‘乱’、很复杂…… “因为人的血只有这一身,所以每一个男子,一生之中,只会赠送出一块血‘玉’去。不然担心自己会遭不测。” “你不是火国人,不必担心这些。”容菀汐道。 心想,也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有可能是在编故事忽悠我呢。 “你别不信,本王说的啊,都是真的”,宸王仿佛是容菀汐肚子里的蛔虫,又猜出了她的所想,“你在《诸国志》里看到的,都是对这东西本身的描绘,它不会记录民间形成的一些习惯。但往往是这些民间自发形成的习惯,才能将这个死物,赋予活的灵魂。” 听得宸王说得一套一套儿的,容菀汐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儿,百姓们的智慧,永远比官官府里编撰典籍的官员更丰富,瑰丽多姿。” “本王当时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将这血‘玉’送给了你,可见对你的看重。只是当时还没有上升到滴血喂之的程度而已,但现在……”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各怀鬼胎 。 如今太后宫里的人正在他们宸王府,如果宸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儿,太后问起,她们是向太后如实禀报呢,还是向着宸王呢?自然是要向太后如实禀报的。 太后宫里的人,那都是在未央宫里拔出来的人尖尖儿,一个个儿的机灵得很呢。在这种事情上,自然能分得出孰轻孰重。 所以,这一次的事儿,若是她能好好利用,不说一举扳倒容菀汐吧,至少也能让容菀汐在太后和宸王那里,都失了宠爱。 薄馨兰躺在床上,仔细想着对策…… 半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嘀咕道:“儿子,为了你的地位,娘也要争一争。” 这嫡出和庶出,以后的人生可是天壤之别。 可……如何争呢? 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着手点,她早就选好了,就是利用翎王和容菀汐的旧情说事儿。但定好着手点容易,想出具体行动之法来,可是难上加难。她想了半晌,还是一丁点儿头绪都没有。 捉贼捉赃,抓奸抓双,若不让殿下亲眼看到些什么,殿下未必会相信。 但容菀汐仔细得很,纵然情之所至,却也未必会轻易上套儿。 最主要的是,她有孕在身,宸王一定不会让她一起去参加酒宴。她无法随时看到容菀汐和翎王的情况,很难找到恰当的时机。 此事,当真要从长计议…… 宁可不做,也绝对不能露出破绽、不能将自己暴露出来。 …… 清晨,第一缕日光洒落在宜兰院里,吴嬷嬷和敬敏便已经在门外恭候着了。她们伺候得很仔细,就连早饭也不会掉以轻心。 这是好事儿,但在今明两天的情况下,却是件坏事儿。 薄馨兰叫了冬雪进来伺候梳头,说不敢劳烦敬敏和吴嬷嬷伺候梳洗,便让她们先在外头等着。敬敏和吴嬷嬷也觉得只是晨起洗脸梳头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没有执意坚持。 坐在梳妆台前,薄馨兰从面前窗子里看着敬敏和吴嬷嬷的举动,发现她们只是恭恭敬敬等在外面而已,还是很有分寸的,并未窥探屋里的情况。 边盯着她们,边用眼神儿示意了冬雪一下。冬雪立刻会意,将头凑到了她的耳边来。薄馨兰边盯着外头,边低声交代了冬雪几句。冬雪点头,在梳妆台上抓了了个薄馨兰的发钗起身,将发钗插在了她的头上,看起来,只是在拿发钗似的。 虽然由始至终,吴嬷嬷和敬敏都是垂首在门外侍立,并未看向这边,但冬雪的谨慎并不多余。薄馨兰很满意于冬雪的谨慎,让冬雪去办事儿,她放心。 之后的事儿,就只能看造化了。 吃早饭之时,薄馨兰才叫吴嬷嬷和敬敏进了屋。 早饭上齐了,亲自开了门,笑道:“姑娘和嬷嬷一起进来吃一点儿吧?” 虽然是这么邀请,但是这两人并不敢僭越。她是客套,这两人又岂能不明白?只是进来服侍她用饭而已。 吴嬷嬷和敬敏进来之后,冬雪欠身退下。 出了房门,直接堂堂正正地往院外走去。 吴嬷嬷和敬敏都注意到冬雪出了门儿,但也不方便问薄馨兰,冬雪去哪儿了,这未免有监视之嫌。因而只是留心着冬雪什么时候回来,并未开口过问。 冬雪堂而皇之的出了王府,往福宝斋的方向去。定了头一拨儿的点心,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就从福宝斋的后门儿偷偷溜出去,一路小跑儿去了花鼓巷子…… 从花鼓巷子里回来,拿上福宝斋里刚做好的点心,这一路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回到王府里,拎着福宝斋的点心进了宜兰院。敬敏和吴嬷嬷依旧在门外侍立着,片刻不敢松懈。 进了屋,给了薄馨兰一个眼神儿,薄馨兰便知道事成了。 门微微敞开着,薄馨兰吩咐道:“你去叫了姑娘和嬷嬷进来,也尝尝这福宝斋的点心。” 闲着嘀咕道:“之前啊,我还真没觉得这福宝斋的点心做得有多好吃。上次卢妹妹送来,尝了两块儿,竟是馋上了这个味道……” …… 香来院里。 卢采曦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儿中的人,眉头紧锁。 秋燕在她身后站着,不敢吭声儿。她已经这么坐着快有半个时辰了,也不吩咐摆饭、也不吩咐梳头。自从她将今早儿听来的消息告诉给卢采曦之后,卢采曦就一直坐在这里想事儿。 也不知道她的脑子,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但既然自己无意间听到了,总不能故意藏着不告诉她。不然这并非是府里的什么秘密,如果卢采曦知道得晚了,再责怪她不留心,岂不是她的过错? 又过了好一会儿,卢采曦才收回了心神,吩咐道:“梳头吧。” “是。”秋燕应了一声儿,上前来为卢采曦梳头。心里暗暗松了一下儿。 幸亏卢采曦是没想出什么借着这事儿上位的法子来,不然要是让她去做什么事儿,她是去,还是不去呢。在卢采曦这样的主子面前,做好了,她没有功劳,那是主子决断得好;做得不好呢,便全部都是她的错,是她蠢笨坏了主子的全部好事儿,万死不为过。 想了半晌,卢采曦是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宸王在府里宴请翎王,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如果容菀汐出了什么事儿,但又不是太严重,恰好能发现是被人陷害的那种程度,她会以为,是谁害了她? 现在在这王府里,最显眼的人,可就是怀有身孕、又刚刚封了侧妃的薄馨兰了。若是让殿下知道了薄馨兰害人,准保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怎么样去做……实在是个大难题。可别再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踏踏实实地把这几服药服好,将已经定好的事情做成了再说。虽然有些可惜,但却也只能放弃主动谋事这一条路了。 “我料想着,薄馨兰一定想要为她腹中的孩子争一个嫡出之位。没准儿会趁着这次宴饮来害人呢。咱们可是跟王妃娘娘一起出行过的人,自然和王妃娘娘更为亲厚一些。这两日里,尤其是明日,你给我仔细盯着,一旦薄馨兰那边有什么举动,立刻来告诉我。咱们可不能让王妃娘娘被人给害着了。” “是。”秋燕边给卢采曦梳头,边乖巧的应道。 “你别光应下了,结果不给我办实事儿。一定要仔细留心着,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明白吗?” “是。”秋燕仍旧回答得规规矩矩。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五十三章 :贤良内助 。 宸王是淑女坊和天香楼的常客,托宸王的福,她要请这两处的姑娘,可是相当容易的。不然正是晚上客人多的时候,两位妈妈岂愿意让自己家的姑娘出局子?但宸王的脸面可大得很,一提是宸王府,都痛快地应了下来。 莺莺和燕燕是要带着淑女坊里自己的舞姬过来的,霓裳姑娘也要带上平时给自己配曲儿的歌姬,这样一来,就等于请了两个乐班子。再加上王府里的那几个歌姬舞姬,可供欣赏的歌舞是足够了。 除了歌舞之外,容菀汐并未安排别的节目。毕竟只是兄弟间的相聚,弄得太隆重了也不好。除了翎王之外,他们兄弟几个都爱玩儿好色的,叫了美人儿过来歌舞,就已经甚合他们之意了。 忙活了一上午,回到昭德院,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进院儿便吩咐知秋去传饭。知秋道:“饭已经传进来了,殿下吩咐的。只是还没吃,等着小姐呢。” “是不是傻?那不都凉了么……”容菀汐嘀咕一声儿,往屋内走去。 “殿下掐算着时辰呢,也是刚摆进来的,应该不会凉。”知秋道。 容菀汐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俩丫头真是有些奇怪,怎么都开始为宸王说好话了?在去天香楼的路上,初夏还说呢,说即便叫了霓裳姑娘过来,殿下也未必会留意。 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对宸王这么有信心?有那么一个绝色美人儿在面前,宸王还有不留意的? 果然最善变的就是女人心,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也搞不懂了。 容菀汐进了屋,见宸王用拳头杵着腮帮子,手里“哒哒哒”地用筷子敲打着桌面,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见了她,眼睛立刻放光:“爱妃你回来啦?” “是啊,我回来啦。不然站在你面前的是鬼啊?”容菀汐觉得,他简直是在说废话。 “快快快,坐下吃饭”,宸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圆凳儿,“都饿死我了。” “饿了你就吃呗,等着干什么?还是不够饿。” “不是等你呢么,饿了也得等着啊。” 容菀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身旁坐下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对了,我刚刚去找靳嬷嬷清点了一下,我们王府里现在养着的歌姬有三个、舞姬有八个,这数量虽说不多,但我见你平时也不用,只是将她们放在奴婢房那边的一处大院子里养着。你觉得……是不是太浪费了?” “所以爱妃你的意思是……” “我看哪,你既然用不到人家,也就别耽搁人家的大好年华”,容菀汐道,“刚刚我到她们那里去瞧了瞧,发现姿色都不错,且技艺也好。只是你看腻歪了而已,不代表人家本身不行。” “不如在这次宴饮之后,就放了她们吧?让她们趁着年轻,为自己好好谋划一个出路。当然了,你今晚再看一看,若是有喜欢的,就留下来收在后宅里。你觉得这么处置,如何?” 宸王很认真地听她说着,依旧手杵着腮帮子,那眼神儿,简直如同一个眼里只有女人的傻小子,痴痴傻傻的。 等她说完了,这傻子伸出手来捏了下她的脸,眼神儿总算不那么痴傻了,笑道:“爱妃你真是本王的贤内助啊!怎么想得这么周到呢!你要是不提起,本王都把她们忘到脑后儿去了!” 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这么安排行不行?” “可是王府里不养几个歌姬舞姬,以后有宴饮的时候可怎么办呢?不要让人说本王穷酸吗?本王还是很有钱的,可不想让人当成是穷鬼。” “是啊……我就纳闷儿了,你怎么就这么有钱呢?你的那些俸禄恩赏,和你手上的银票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歪门邪道的营生?” 宸王嘴角一勾,一脸得意:“你想多了。”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容菀汐笑笑,也不再逼问他。 “你看,你和京都城里这些歌舞坊的妈妈们,关系都很不错吧?只要是咱们王府里的宴饮,去她们那里请人,她们就没有不答应的。把这些京都城里的名角儿都请到家里来,那多体面啊,你说是不是?你算算,一年能有几次大宴?一次请角儿需要花多少银子?而你养着那十几个人,一年又要花多少银子?” “所以爱妃的意思是,遣散了这些美人儿们,就不再给本王续上了?以后什么事儿,就让本王去别处借人去?” “怎么能说是借呢?你叫她们过来,是给她们面子。这叫‘赏脸’。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就赏脸京都城里的这些歌舞坊,给她们一点儿生意做,抬举抬举她们,多好啊?” 容菀汐忽悠起宸王来,嘴里像是抹了蜜糖一样。 宸王对她的这一番忽悠,也很是受用。点头道:“好吧,听凭爱妃安排就是。只是那些个美人儿,一定要处理得妥善一些,可别让她们哭号起来,弄得鸡犬不宁的。” “我办事,你放心。”容菀汐说着,盛了一碗汤给宸王,算作给他的一个奖赏。 宸王挠挠头……觉得……是不是被她给忽悠了? 就这样,以后他就不能在府里养歌姬舞姬了? 摇摇头,闷头儿喝了一口汤,还好,这汤还挺好喝的。少一些美人儿,也值了。 午饭后,容菀汐等宸王午觉儿醒了,叫了初夏过来,吩咐她去奴婢房那边叫人。把那十一位姑娘叫过来,给宸王重新过目。 既然要遣散了她们,还是提前和她们说一声儿,让人家在心里有个准备。不然刚用了人家歌舞,散场了就要遣散,这忽高忽低的,难免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你可看好了啊,有看上眼儿的,千万要说。不然你等我把人遣散了,再让我给你找回来,我到哪儿去给你找?” “放心吧,看美人儿,本王是绝对不会含糊的。只是……爱妃啊,你说,这一阵子本王这么追求你,如果还有心思挑选别的美人儿,是不是显得本王心意不成?” “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 “可是本王介意啊”,宸王说的一本正经,“美人儿到处都有,可是爱妃只有这一个。为了讨好你,本王还是暂时收起这爱美之心吧,暂时只忽悠你一个。” 容菀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你果然在忽悠我……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计起之快 。 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她们的遣散费数额,算起来,还不以为宸王府里多财大气粗么?传到别人耳中倒是不打紧,若是让宫里知道了、还不得责怪宸王挥霍? 所以这三百三十两银子,是她所能出的最大数目。 “你们呢,也别嫌银子给得少……”容菀汐缓缓开口,虽然依旧是笑着的,但声音里,已起威严,“你们可知道,宫里一个普通宫女儿的遣散费是多少?十两银子。本妃能给你们三十两,传出去,已经要遭人诟病了。你们自己算一算,若是当初没来宸王府,现如今你们自己的手儿里,可能攒得下三十两银子?” “这些年里,有人供你们吃、有人供你们穿,把你们像是小姐一样养在深宅大府里,一个个儿养得细皮嫩肉儿的。若本妃和你们换位处之,一定乖乖受了殿下的赏赐,好好儿为殿下献上最后一曲,乐乐呵呵地离开王府。毕竟给你们遣散的银钱,你们得离开,不给你们遣散的银钱,你们也得离开。” 这些个能歌善舞的美女,一个个儿都是平日里享受惯了的。定然过不了普通百姓的生活。若是她们能和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们一样本本分分的过活,三十两银子,都够她们活上几十年的了。 “奴等最好的年岁,都在这王府里。如今眼见着人老珠黄了,才说要放我们出去,以奴等现在的年岁和容貌,如何能嫁得一个好人家?娘娘怎知,我们在外头,就过不上比王府还好的日子呢?若是不在王府里耽搁这些年,或许现在早就在大富之家做上夫人了呢!”一个长得颇有些姿色的美人儿说道。声音利落干脆,颇有些胆色。 宸王原本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了这美人儿的话,这才睁开眼睛。 眸光阴沉地上下打量了这个胆大包天的美人儿半晌,随后,目光沉沉地在她们十一人身上依次扫过…… 看得这十一个人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只是垂首恭顺地站着,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看来你们心中颇有怨气”,宸王沉声开口,“也好,既然如此,不如让你们心里的怨气更大一些。反正本王也不怕你们出去诟病。三十两银子,你们不用拿了,明儿也不用你们献歌献舞,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一个时辰之后,本王若看到你们还有谁留在王府里,直接乱棍逐出。” “行了,就这样儿吧,都退下吧。” 十一人听了这话,皆是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宸王摇摇头,不愿意搭她们,阔步进屋去了。 容菀汐想了一瞬,便道:“还没听见殿下的意思么?还在这儿赖着不走做什么?一个时辰之后,本妃亲自去查看。若有人要赖着不走,直接乱棍加身。还有,谁若不识相地哭号起来,直接杖毙。” 原本正口头求饶的十一个美人儿,听了这话,都愣住了。谁都不敢继续出声儿,担心被乱棍加身。 那个刚刚很有胆色的美人儿,现在也依旧很有性格。听了容菀汐这话,直接起身,提着裙摆,阔步向院外走去,头也不回。 书房的窗户旁,宸王看着这美人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有一个人已经领头儿走了,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得离开。 见她们走得这么痛快,容菀汐就知道,其实她们是不缺钱的。在性命面前,三十两银子也就那么回事儿吧,谁也没太过放在心上。甚至于连为了多要点儿钱,而挨一顿板子的勇气都没有。 容菀汐不知道宸王怎么就忽然翻脸了,他不是一直都很怜香惜玉的吗? 是那美人儿的哪句话,挫伤了他吗?人家说她在王府里的这些年,是被耽搁了,宸王不乐意了? 看到这十几人出了院子,容菀汐回身儿,低声对初夏耳语了一番。 初夏应了一声儿,跟了出去。 回到房间,容菀汐笑道:“怎么啦?人家说在你的王府里耽搁了大好年华,你不高兴了?” 宸王却是一抬手,制住了她的话,回身问道:“你觉得刚刚说的那个,怎么样?” 容菀汐想了想了然道:“好……太好了……脸蛋儿长得漂亮,身段儿也好,最主要的是,有性格啊。吃惯了甜腻的东西,偶尔换一个口味冲的也不错啊。” 原来宸王是瞧上人家了。因为瞧上了人家,又见人家对他没什么向往之意,心里不服气,憋屈着呢。 “这样,回头儿你过去瞧瞧,给她们每人十两银子。就说本王不知道你过去,你是偷偷儿给她们送钱去的。以本王说的话为准,一个时辰内就打发了她们。还有,你让知秋去叫了卓酒过来,我吩咐他去办件事儿。” 容菀汐觉得,宸王现在可不像是好色的样子,倒像是在算计着什么呢。 因而应了一声儿,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其实即使宸王不交代,容菀汐也会过去给她们一些银子的。她们需不需要、值不值得善待,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宸王府里做事,不能留人话柄。 给她们十两银子,纵然她们觉得不满,出去诟病宸王府,但是明白人一听,还是能听得出宸王府办事儿不差。 只是不知道宸王对那美人儿,到底是个什么意图。容菀汐能察觉出,宸王让卓酒去办的事情,一定和那美人儿有关。 唤知秋去叫了卓酒,不多时卓酒进了屋。容菀汐有意避嫌,刚要起身去瞧瞧那些美人儿,却被宸王给按住了。 “听完了再走。”宸王按着她,语气有命令之意。 “卓酒,等下你和王妃一起去奴婢房那边的大院子里,王妃在明处,你在暗处。王妃会给你指一个人,你给本王瞧清楚了。从今天起,你给本王跟着她,看看她去往何处、都和什么人接触,给本王盯仔细了。觉得都摸清楚了,就把人给本王不声不响地扛回来。这点儿事儿,能办明白不?” “殿下放心,只是跟一个女人而已,奴才能办明白。” 宸王点点头,道:“很好,杀鸡不用牛刀。一离开本王,你小子就机灵谨慎着呢,这事儿让你去办,正好儿。” 言外之意是,你就是那把只能杀鸡的刀啊……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升平相聚 !好歹殿下也养活她们这么长时间,而且娘娘原本也说了要给她们银子的,可她们还是这般嘴上不积德!” 容菀汐点点头,心想,这可是奇了……原来她们不是在她面前收敛着,而是根本不敢对那个胆儿大的美人儿有什么微词。看来这美人儿,在她们之中的威望相当高。以至于所有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的。 回去将初夏看到的情况告诉给宸王,宸王笑道:“本王阅‘女’无数,一见这‘女’人就知道她并非寻常之物。不是从容貌而言,而是从‘性’情而言。大哥可最喜欢这种烈‘性’子的……” 宸王看着容菀汐笑道:“你知道大哥为什么喜欢你么?” “我又不是烈‘性’子的,你这么问我干吗?” 宸王摇摇头,指了下她的额头:“错,你啊,‘性’子最烈。只是你的烈都在骨子里,面儿上无所表‘露’。而那美人儿的烈,则是浮于表面。若是把你们二人拨开皮‘肉’拿出来晾一晾,她的骨子里一定烈不过你。” “但是呢,这并不重要……”宸王指了下自己的眼睛,“只要她的眼睛里有那一份坚毅,就足以吸引大哥。她眼中的傲然坚毅,和你眼中那面不改‘色’的淡然,实际上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最吸引有挑战‘欲’望的男人们的。” “咦……”容菀汐扫了扫身上,“说得一套一套儿的,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要把这美人儿送给太子?” 宸王笑笑:“是要给他,可是不能由本王主动送,而是要让大哥主动要。先卖个关子,你慢慢儿看吧,准保是一场好戏。” 宸王一卖关子,容菀汐就没什么兴致了。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追问什么,没劲。反正用眼睛看也是一样的,不急在这一时。 …… 宸王府升平院内,刚刚入夜,便已是各‘色’灯笼高挂,五彩缤纷,喜气盈盈。颇有盛世欢宴之感。好像他们是要办多大的宴席似的。 实际上也就这么几个人而已。 宸王和容菀汐先到了升平院,等着几位宾客的到来。一进院‘门’儿,宸王对这院子里的布置就很是满意:“可以啊,颇有‘花’楼之感,赏心悦目的。” “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容菀汐提着裙摆进了宴客的正屋大殿,心想里头的布置更好呢。 “爱妃,你今天可真好看!”宸王随着容菀汐进了屋。 正在容菀汐等着宸王夸奖她的室内布置之时,却听宸王说了这么一句话。 容菀汐看了看自己……没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啊? 只是换了一身华丽一点的衣服而已。知道秦颖月娇‘艳’、蔡妙容雅致,所以她今天穿了个冷‘色’,蓝‘色’的金丝绣华服。就只是和平时穿的淡粉‘色’、淡蓝‘色’颜‘色’不同而已,连发式都没换。穿成这个样子,就只是不想让自己在‘色’彩上输给她们二人。 要是为了她自己,她是不会特意换一身儿衣裳的。但是宸王总不想让自己的王妃在烛灯下一坐,清素寡淡的,被两位哥哥的‘女’人给比下去吧?所以为了个宸王撑面子,她的确是在衣服上‘花’了一番功夫。 如今宸王说“好看”,她的心底里,是很欢喜的。 “屋子里布置得怎么样?还好吧?”心底的最深处,有些欢喜,但容菀汐却完全忽略掉了。回身问宸王。 宸王环顾了一下,笑道:“妙哉,妙哉!菀汐,你是真了解本王的脾气啊!先前本王还担心,你可别给本王‘弄’出个松竹梅来。现在这般绫罗挂顶、彩灯环绕的布置,甚合本王之意啊。” “对你和太子这种俗人,用得着那些高雅的东西吗?只要屋子里‘色’彩喜人,歌舞妖娆好看,那就是美妙至极。”容菀汐的话语里满是嫌弃。 刚在屋内站定,就听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吵闹之声。 “三哥三嫂……”靖王喊着他们两人跑近了,身后跟着风北凝和风北怡。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糟了,你把她们两个给忘了。现在她们两个自己找上‘门’来,有你好看的。” 宸王挠挠头:“我不是把她们给忘了,是压根儿没想要请她们。你说说,都是老爷们儿间把酒言欢,她们过来凑什么热闹?” “凝儿和怡儿也来啦?刚刚我和你三哥还说,要派人去把你们两个给叫来呢……”宸王话音未落,容菀汐就笑着迎向了她的两个小姑子。 宸王撇撇嘴:“真虚伪。” “三嫂,你这就太假了啊”,风北怡道,“忘了就忘了呗,还狡辩什么呀?” “好好好,是嫂子的不是,你们可不要和嫂子一般见识啊。”容菀汐笑道。 “我们不和嫂子一般见识,我们找三哥算账去!”风北怡潇洒地一摆手,直奔宸王而去。 风北凝和靖王面上都有些尴尬,容菀汐却只是笑笑。 多次接触下来,这位七公主,有时候说话实在不中听。坏心眼儿是没有的,也未见得有多蠢笨,只是平日里刁钻任‘性’惯了、脾气不好,一到了正经场合,难免收不回来。 她自然是不会和小姑子一般计较的,只是担心,风北怡这样的‘性’子,早晚会得罪人。 说话间,太子和秦颖月也到了。在‘门’口儿迎着的小厮的引路下,进了升平院。一进院儿便笑道:“老四,你来得好早啊!呦,两个小丫头也在哪……” 见了太子和秦颖月,原本没规矩玩闹着的两个公主和王爷,此时都躬身施礼,叫了声:“大哥,大嫂……” 容菀汐自然也随着他们一起,给秦颖月和太子施了礼。 秦颖月如今可是正经太子妃了,宸王见了她,不施礼是不行的。 容菀汐觉得,宸王心里一定难受得很。因而直起身子之时,第一件事儿就是看向他。果然,看到宸王正一脸深沉地看着秦颖月呢。 容菀汐轻轻拉了下他的手,以示提醒。可是并不管用。宸王的眼睛,好像长在了秦颖月身上一样,根本收不回来。 “请大哥大嫂上座吧”,容菀汐上头儿主位让了下,笑道,“我们就等着大哥大哥大嫂呢,大哥大嫂不来,我们也不敢落座。” 本书来自l/32/32915/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兄弟夜宴 。” “呵呵……”太子不再说什么。 看到容菀汐如此维护宸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但是容菀汐这话说的,倒反而给宸王踢进沟里去了。这不是在说,自从月儿和他大婚之后,老三就一直烦闷这么?呵呵……容菀汐啊,你也有说错话的时候。 是因为看到你自己夫君为别人伤心消沉,心里不舒服吧?这话说的,酸溜溜的。 本宫瞧着,你们的夫妻恩爱,也持续不了多久了。等你们有了矛盾、翎王又不在京都,你说,本宫是出手,还是不出手呢…… 太子悠然地喝了口茶,心想,老三啊,如果你给本宫“扣绿帽”呢,本宫可就不客气了。 在太子低头的一瞬间,宸王看了容菀汐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容菀汐嗔了他一眼,心想你这只老狐狸,都要成‘精’了吧?怎么就这么狡猾呢!他是故意让太子觉得他心里不舒坦的,也料定了关键时刻,她会出言帮他,所以玩儿得不亦乐乎的。 可是苦了她。她根本就不愿意搀和进这件事儿里来。 不多时,翎王到了。可是踩着时辰来的,不早不晚。 “二弟,你怎么才来?难不成是快要出‘门’儿了,却情难自禁,在家里办完事儿出来的?”一见翎王进了屋,太子便笑道。 翎王装作没听懂他的胡言‘乱’语的样子,忽略了他的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大哥、大嫂……” “快请起吧”,太子笑道,“就兄妹几人,不讲这些虚礼。怎么……就你自己来的?蔡妃呢?后头儿呢?” 见翎王只是只身前来,在场之人都很意外,包括容菀汐在内。只是一个兄弟间的夜宴而已,宸王请翎哥哥带着蔡妃一起前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在翎王哪里,也没什么应该避讳的。 翎王向容菀汐这边看了一眼,转而看向她身旁的宸王:“蔡妃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过来。” “那更好啊二哥”,靖王很机灵地打圆场儿,“不然你这新婚燕尔的,要是有蔡妃嫂子陪着,等下美人儿们过来献歌舞,估计二哥你,可是连看一眼都不敢吧?这下多好,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翎王笑笑,在靖王旁边,右首第一位的几案旁盘膝坐下。 人都到齐了,容菀汐回身给云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安排上菜、服‘侍’等事。 不多时,随着端着第一道菜的一排婢‘女’们进来的,还有十个空着手儿的小丫鬟,每两人分别立于、除了容菀汐和宸王之外的几位主子身后,以作服‘侍’之用。但实际上,就只是一个摆设而已。这是他们兄弟几个的家宴,大家都喜欢自在一些,夹菜、斟酒等事,若是用旁人来服‘侍’着,反而不舒坦。 但这是他们王府的待客礼数,纵然用不上,也还是要备着的。 容菀汐和宸王身旁,已经有了云裳和初夏服‘侍’着,自然不需要这些。 不多时,菜上齐了。太子先举杯,向在座位的弟弟妹妹们示意一下,一饮而尽,算作开宴。太子酒杯落下,趁着安静之时,云裳清脆地击掌两下。随即,一拨儿美人儿用丝绢掩面,半遮面地进了屋儿。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婀娜美人儿。容菀汐瞧着这一拨人是天香楼里的,就知道先进来的为首的这位,是霓裳姑娘。 轻轻推了下宸王,低声道:“这位就是天香楼的霓裳,你可看仔细了,据说有绝世姿容。” 宸王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身段儿是不错。但是……” 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声儿:“比今儿咱们逐出去的,还是差了一些……真可惜,你说说,那么美的一个美人儿,怎么就偏生是一个烈‘性’子呢?” “呵呵……是啊,真是太遗憾了……”容菀汐配合着宸王,很惋惜地低声道。 太子竖着耳朵听着,听到宸王这么说,也没问什么。估计是老三看上了府里的那个生得好看的丫头,想要收了做‘侍’奉,可是人家不从,闹了个没脸,只好把人赶出去了。没什么要紧的,他自然没必要说些什么。 听得老三那一声儿沉痛的哀叹,他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呢。 宸王知道,自己叹了那一声儿,太子一定会注意听他们的谈话。这些话,就是故意说给太子听的。太子现在听了这些,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等以后遇到一件事儿的时候,再想起这句话,自然能有所联想。就不信他不上套儿。 丝竹声起,所有美人儿齐刷刷地甩开了遮面的丝绢,一齐张开双臂,做了一个舞蹈的起势。霓裳姑娘扔掉丝绢之后,却仍旧用她宽大的绫罗红袖遮住了她的面容,身姿婀娜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儿,柔软地下腰。起身之时,才迅速地长袖一甩,‘露’出她姣好的面容来。这一番起势,吊足了人的胃口。 的确是个美人儿,朱砂红‘唇’微翘、眼眸若‘春’日之湖、盈盈泛着‘波’光。娇俏的小脸儿不盈一握,一头云鬓黑柔光滑,每一根发丝都那么莹润。不愧是天香楼重金请来的美人儿,的确担得起这“新‘花’魁”的称号。 容菀汐看到宸王目不转睛地盯着霓裳看,怎么忽然觉得,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儿呢…… “给你请来了这样的美人儿,你该怎么感谢我?”容菀汐往他身边凑了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请来了算什么本事?你要能把她留在咱们王府里不走,那才算本事呢!” “呵呵……”容菀汐笑笑,“只要你能出得起银子。” “本王是没钱。” 看到他这一副无赖样儿,容菀汐懒得搭理他。 一看就是心不诚咯。要是真的想要留下霓裳,不用她问他要钱,他自己就会主动把银子送到她面前来了,而且为了能让她同意,还会给她一些辛苦费呢。 “哎……”太子叹了一声儿,“也是这么一个善舞的‘女’子,想想青萝姑娘,真是觉得可惜啊……” “青萝的舞跳得是不错,但是和霓裳姑娘比起来,可是差得远呢”,宸王笑道,“美人儿啊,光有技艺可不行,最主要的,还是要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大哥,弟弟瞧着,霓裳姑娘可真是个美妙的尤物啊,不如弟弟买来,孝敬给大哥?” “多谢三弟美意”,太子‘摸’了下秦颖月的脸,很是温柔,“本宫身边儿,现在还不缺美人儿呢。每日看着月儿都看不够。” “呵呵……”宸王的脸上,笑意瞬间收敛,只剩下满满的尴尬。 容菀汐就只顾着看歌舞,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谈话。 一个舞姬旋转走位,容菀汐的目光也随着她走。目光转移之间,就看到……翎王正看着她呢。 四目相接,容菀汐看到了他眸光内的沉痛。她的心,也随之猛然一紧…… 但回过神儿来,却还是迅速别开了目光,将目光继续放在歌舞上。 “二弟……”太子叫了翎王一声儿。 本书来自l/32/32915/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得力奴婢 。 宜兰院并不大,所以房屋与房屋之间的空隙也没有多少,不过是两三步远。她的脚步极轻,动作极快,跑过去之后并未耽搁,直接贴着墙壁,绕到了薄馨兰的正屋后。 屋后有一些高高长着的芍‘药’,这时候虽然‘花’已经败了,但是‘花’茎还在。又是黑夜里,匍匐在其中,并不易被发现。更何况吴嬷嬷和敬敏还在屋子里呢,就算看向外面,哪能刚好看向这里?就算看向后院儿,又哪能看得这么清楚? 冬雪迅速匍匐着,经过了这一片已经凋零的‘花’丛,匍匐到后‘门’儿。将后‘门’儿轻轻推开了一个可以供一人通过的缝隙。以‘花’丛作为掩饰,迅速爬出去。爬出去之后,立刻站起来,贴着后‘门’儿,轻轻将两扇后‘门’之间的缝隙给推上了。 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了宜兰院,脚步飞快地往升平院那边疾行而去。 今晚王府里走动的奴婢并不多,要么就是在升平院服‘侍’宴饮呢、要么就是在厨房里忙活、要么就已经因为没什么吩咐而早早儿歇着了。这一路上躲过了两拨儿人,轻轻松松地到了升平院院外。 升平院附近是一片柳林和‘花’丛‘混’合着的空地,很适合藏身。即便秋日里草木萧条,但此时躲在升平院的院墙外,蹲在一片干枯的枝叶丛里,也没人会发现。 等着,伺机而动,这便是薄馨兰的‘交’代。 如果刚好看到翎王和王妃出来,她便下手,如果没有这个机会,那就……放弃。 薄馨兰是一个做事极其稳妥的人,冒险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这也使得她能多一份安全,少一分危险。 不然如果薄馨兰让她冒险去做什么,她是做,还是不做?不去做呢,未免让薄馨兰对她不满,而去做呢,事情办砸了,还是没她的好果子吃。 但薄馨兰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也是一个明智的主子。所以她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为难。薄馨兰在做出安排的时候,会把一切可能都想到,从中选择最为稳妥的一种。 使得她即便不成功、也不必成仁。 远处的柳林里,秋燕也往这边来,也是小心翼翼的。 但秋燕选择的是另一条路,打算到后院儿去等着。卢采曦就只是让她过来在看中盯着,看看薄馨兰会不会派人来做事而已,她并不需要亲自做事儿。所以躲在后院墙的墙角处,那位置是更适合看全局的。 别管是院子前、还是一旁,但凡是有人过来,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沿着柳林,越绕越远。饶了一个大圈儿,才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升平院的后院墙外。也是由一堆干枯的杂草掩映着,瞧瞧看向前方。 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冷气,险些没惊呼出声来! 幸亏她在距离这里很远的时候,就绕道走了,没有图近路,不然,岂不是要被人发现了? 瞧着背影和发式衣着,蹲在院墙一旁的人,正是薄馨兰院子里的冬雪! 秋燕稳定了情绪,轻轻蹲了下来,借助院墙掩饰着自己。 卢采曦这一次猜得还是‘挺’准的,薄馨兰那边果然要有举动。只不过瞧冬雪的样子,怎么反而像是处于一种被动状态呢?就只是这么躲在院墙后干等着。等了半晌,也没见她有什么举动。 难道她是在伺机而行? 但愿她找不到机会。这样一来,自己还可以轻松一些。 相比于冬雪的始终谨慎,此时,秋燕已经坐在了枯草地上,像是看戏一样,看着冬雪这边。有时候还会懒懒地动弹一下。 秋夜里风大风紧,就算她有一些细微的举动,也绝对不会引起冬雪的注意。什么声音,都会被风吹枯木的声音给掩盖住。 冬雪和秋燕不同,其实冬雪是希望能等到机会的。 薄馨兰想出的主意,一旦得到机会,那可是十分稳妥的。如果这事儿成了,薄馨兰在府中的地位,可要更高出一大截,她自然也要跟着沾光。既然已经决定了好好辅佐薄馨兰,岂有在能成事儿的时候,给她拖后‘腿’的道理? 主子已经把路给她铺得这么好了,她岂能不盼着走上去?不盼着立一大功? 稳稳当当地跟住了薄馨兰,总比跟着一些糊涂主子要好得多。 升平院内,歌舞仍旧再继续。气氛也彻底热闹起来,他们兄弟几人,已经把几案都围在了一起,围坐在一圈儿,喝酒划拳。 “三弟,你又输啦!快快快!老四,你快上!” “好嘞!大哥看我的,我这一笔下去,一定让三哥变了样儿!你们猜猜,他能变成一个什么啊?” “快快快,你啰嗦什么呢!要杀要剐就快点儿!最烦你这种婆婆妈妈的!”宸王指着自己的脸催促道。 此时,宸王的左右嘴边儿,已经各有了两条墨迹。 “真没见过你这种犯贱的,主动找虐哪?”靖王慢悠悠儿地提笔,在砚台里沾好了墨汁,提笔,在宸王的脸颊上横着落下了一笔…… “猫啊!哈哈……老三,原来你是一只病猫!”太子指着宸王的脸,大笑道。 “大哥你可真聪明啊!这就看出来我是要把三哥画成一只小‘花’猫儿啦?”靖王边夸着他大哥,边看着他那可怜的三哥大笑着。 容菀汐看着脸上只有一条墨迹的太子,和脸上一条墨迹也没有的翎王,真的很心疼她家殿下啊…… 怎么就这么窝囊呢?划拳都能输成这样儿? 幸亏翎王拒绝了太子说输了要脱衣服的提议,不然她家殿下此时……不得输得只剩下……‘裤’衩了? “哎……”容菀汐叹了一声儿,一脸嫌弃,觉得真丢脸啊…… 和他们玩儿得刚好有些口渴,拿起酒杯来喝了一口。 她的酒杯刚落下,却见,就在她对面儿的另一只酒杯,被拿了起来。对方是一饮而尽,眉头紧锁。 大家围坐在一起玩儿得开心热闹,其中,就只有这一人,是沉默寡言,格格不入的。那就是——翎王。 围坐在一起,距离近了,容菀汐更能看到他眼中隐忍着的沉痛。只是宸王这接连吃败给闹的,注意力反而都放在宸王身上了。即便看到了翎哥哥眼内的沉痛,却也只是别过头去,忽略掉了。等下热闹起来,立刻就抛到了脑后儿…… 她这是怎么了…… “笑什么笑!来来来!再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你们!” “三哥,你就认输吧!从小到大,只要喝了酒,你说你划拳能赢过谁?一喝酒啊,你就变成了一头猪!” “别磨叽,快快快!”宸王是越战越勇,输个没够儿。 本书来自l/32/32915/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心乱则危 。酒杯放下、斟满,又灌了一杯。 太子和宸王、靖王、两个公主都玩儿得开心,忽然少了翎王的参与,也觉得没什么。划拳依旧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他此时的悲痛和落寞。因为没有人注意,所以他便能更由着性子消沉下去…… 看着翎王的模样,容菀汐忽然觉得,此时周遭的笑声如此刺耳、歌声如此刺耳 、乐器之声如此刺耳……总之,一切的声响,都会使得她心内混乱。恍似一团乱麻、越想要解开,却反而更加混乱、反而更加纠缠不清……甚至于连此时屋内的烛灯的光芒,都如此刺眼…… 她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怎么就能如此忽略了翎哥哥?竟然当着翎哥哥的面儿,一直看着宸王。她知道,她刚刚对宸王的注视,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看一眼而已。非但看得时间很长,而且眼神儿也很不对劲儿…… 她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翎哥哥就在她面前,她却有心思去看别人,还看得这么认真…… 容菀汐觉得,乱了……一切都乱了…… 不光是她的人生乱了,就连她的心,也乱了。很乱很乱。 可能真的是吃醉了吧,所以才会觉得心里和头脑都这么混乱。 在宸王耳边说了声:“我去出恭。” 起身离席。想要离开这个喧闹的地方,到外面去,吹吹夜里的冷风,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只要离开了这两个让她心生混乱的人,自己好好儿静一静,一切都会想清楚的。 会想清楚的…… “你可要快点儿回来啊!”宸王冲着她的背影喊道,“我还想让你看着我变老虎呢!” “知道了!”容菀汐胡乱应了一声儿,快步往房门外走。 初夏担心容菀汐,跟了出去。 此时,容菀汐的心里已经乱到了极致,很想要自己静一静。就自己一个人,吹着冷风,走在夜色里,身边谁也没有。黑暗、冷风和孤独,能让她的心,彻底冷静下来。 “你回去吧,反正是在咱们王府里,我也走不丢。我一个人静一静,等下就回去。”容菀汐回身吩咐初夏。 初夏想了想,觉得小姐应该是被宸王和翎王弄得心里不舒坦了,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因而点点头:“好吧,奴婢不跟着小姐了。但小姐一定要快一点儿回来。秋夜里风凉,小姐又穿得这么单薄,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呢……” 说着,眉头深深锁起,很是担忧。 “放心吧,今儿穿的这身衣料厚重得很,很挡风的。” 初夏在心里暗恨自己,心想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怎么就忘了给小姐拿一件披风过来?真是太糊涂了,太蠢了! 容菀汐打发了初夏,一个人出了院子。也没打算要走多远、离开多长时间,就只是想要在附近走走,清醒了就回去。 翎王见容菀汐出了宴席,过了片刻,也起身。 “二弟,你干什么去啊?”坐在翎王身边的太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翎王的举动,忙叫住了他问道。 正在被靖王往额头上画着一横儿的宸王,也注意到了翎王的起身。 菀汐刚出去,只怕还没走到茅房呢,二哥就也起身要出去,这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吧? 翎王皱眉,指了下自己的嘴,继续往外走,没回答太子的话。 太子笑道:“二弟,你也太不中用啦!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就要去吐啦?可真丢人哪!是不是这一阵子把身子给搞虚弱啦?” 翎王继续快步往外走,不搭理太子。 太子看向宸王,给宸王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三弟,你不跟上去?” 看到太子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宸王原本是有这意思的,但现在,却也不能派人跟过去了。只是笑道:“跟上去干什么?二哥可是很好面子的,要是被人看到他喝吐的样子,以后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原本没有主子的命令,那两个负责服侍翎王的婢女就不敢跟上去。现在又听到了宸王这样的话,自然不会动弹。 “三弟啊……你的心胸,让哥哥着实佩服啊!”太子向宸王竖起了大拇指。说的是佩服的话,可这语气和神情,真是让人觉得别扭至极。明显是嘲讽的意味儿。 “弟弟怎么这么不明白大哥的意思呢?二哥只是出去吐一下而已,难道弟弟还要跟出去,怕他弄脏了弟弟王府里的土地不成?这也太小气了吧?”宸王故作不理解太子的意思。 靖王及时笑道:“来来来,咱们继续,继续划拳啊!反正二哥也不怎么和咱们玩儿,有没有他都一样儿!” 宸王和太子也都举起手来,闲闲笑着,像是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因为翎王和容菀汐的离场、因为太子的话,这气氛,已经不可能回到方才的样子了。酒醉之时,兄弟情意正浓。大家感受到的,都只是一样的血、一样的酒。可一旦酒醒了,他们,就不得不再回到各自的身份上、不得不重新捡起那些隔着肚皮的算计,笑变成了假的、情也丑陋得令人作呕。 其实容菀汐和翎王都离席,宸王心里是十分担忧的。可若此时派人跟出去,岂不是在在场之人面前表明了,他不信任容菀汐? 没有太子的那一番提醒倒好,谁也不会格外注意,可有了太子的这一番提醒,只要他派人出去,在场所有人理解到的,就都是太子所提点的那个意思。 平白让太子捡了个笑话不说,只怕日后凝儿和怡儿,也会因此而对菀汐不那么敬重。更何况还有王府里的这些奴才们在呢。若是把话传出去了,说殿下派人监视着王妃和翎王,容菀汐的这张脸,可往哪儿搁呢?府里的姬妾们,少不了要因此而小瞧了她吧? 因而思虑一番,虽说心里十分担忧,但为了顾及菀汐的颜面,还是咬牙忍住了这派人跟出去的冲动。 菀汐是一个相当有分寸的人,就算二哥追出去,借着酒劲儿,对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要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儿,菀汐也是能处理得相当妥当的。 菀汐出去,只是想要透透气而已,并非是和二哥有约。这一点,他是可以很肯定的。就算菀汐真的很想要和二哥单独聊聊,也绝对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这么明显的事儿,她怎么可能去做?又不是傻子。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变得陌生 。 托了今夜大风的福,大风原本就吹得枯枝摇曳瑟瑟,她匍匐在其中发出的声音,能够和这风吹而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不容易被发觉。只等着他们两个说上话儿,翎王把注意力都放在容菀汐身上的时候,她就可以出手了。 “汐儿。” 容菀汐正在出神儿,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却是心内猛然一紧。 容菀汐定了定神儿,缓缓回身,向翎王施了一礼:“二哥。” “汐儿,你变心了,是么?”翎王沉痛地盯着她,直接问道。 容菀汐没想到翎王会这么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来,呼吸一窒,整个人愣了一瞬。 随即,虽是缓缓起身,保持着神‘色’如常,可看着他的目光,却有些躲闪。不敢和他目光相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没有带蔡妃来,是怕你看到她和我在一起,心里会不舒服。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我多虑了。就算我带了蔡妃过来,你也不会觉着有什么不舒服的,因为你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我身上。汐儿,你已经爱上老三了。” 最后的那句话,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他这般肯定,容菀汐便愈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似乎,无从辩驳。似乎,他的肯定毫无错处…… “汐儿,你还愿意兑现我们曾经的誓言吗?” 容菀汐沉默,半晌,苦笑道:“怎么兑现?” “十月二十六,我会离开京都。如果你愿意,我想带你一起走。二十五日当晚,我在翎王府的后‘门’儿等你,你来找我,我带你进府去,乔装成随行的小兵,一起出去。我会处理得十分稳妥,你就‘混’迹在随我出城的队伍中,反而不会有人发现。我已经和蔡妃说过,不会带她回边疆,就让她留在京都的王府中打点家里。你和我走,我们两个到边疆去,去过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快活日子。” “之后呢……”容菀汐叹息了一句,“我是以什么身份呢,你的奴婢?你的小厮?你的外室?” “汐儿,只要我们俩能在一起,这些很重要么?在你眼里,难道你我的相知相守,还不及一个位份重要吗?” 容菀汐眼中的感叹,一点点淡去,又一点点,变为了惊诧……她惊诧地看着面前之人,从未想过,面前之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不是说过吗?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可,现在呢…… 她只是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所爱之人身边而已,难道很过分么? “汐儿,在你心里,到底是一个王妃的位份重要,还是能在我身边,更重要?”翎王的声音很温柔,试着劝说容菀汐。 容菀汐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看着他,眼底,有一抹很浓的失望。但却只是平静地回了他一句:“我容氏满‘门’的‘性’命,最重要。”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汐儿!”翎王拽住了她的手腕。 容菀汐并未挣扎,而是停住脚步,回身看向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不给你名分。只是要等一个恰当的时机。汐儿,你不能再留在老三身边,不然,我们之间就真的完了。我知道,我让你这样不顾一切地同我走,是委屈了你。可是你放心,老师那里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王妃出逃可是件丢人的事儿,三弟一定不敢声张。不用我们说,他自己就会想法子为你打圆场儿的。只要我们到边疆安顿下来,过一阵子风平‘浪’静了,我就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你的新身份,我已经选好了,绝对……” “殿下,我们之间已经完了。在我嫁给宸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容菀汐淡淡地甩给他这样一句话,风声很大,她的声音在这样的风声里,变得更轻了些。可却如此坚定。 容菀汐甩开了翎王的手,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汐儿!”翎王又冲了上来,拦在了她身前,“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还是舍不得什么?” “我都说了,老师那边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如今雷国那边很不安分,一旦父皇要用到我,我就可以趁机向父皇提出要求,将老师从京都城里捞出来。不过是一两年的功夫,我们就又可以回到之前在边疆的日子,难道不好吗?汐儿,你就体谅我这一次,由着我任‘性’这一回,好么?我真的一刻也等不了了,真的不能让你再留在老三身边……” 容菀汐微微垂着头,眸光里,满是痛楚。 她能体谅他的心急、她能理解他的担忧,可是她不能由着他这样做、不能陪着他这样做。 她有什么理由让宸王帮她收拾烂摊子呢?这对宸王而言,公平吗?她又有什么理由能拿父亲的‘性’命去冒险呢?将希望寄托在雷国、寄托于时机、寄托在皇上身上,真的稳妥么? 所谓的新的身份,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么?难道有了新的身份,她就不是容菀汐了么?她的容貌、她的‘性’情,都能改变么? 难道他们能一辈子躲在边疆,永远不回来?蔡妙容呢?惠妃娘娘呢?难道他们都可以不管不问么? 纸里是保不住火的。 只要他这个皇子的身份还在,只要宫里的这些人还在世,只要宸王还在世、太子还在世,终有一天,她的身份是会暴‘露’的。而到了那时候,将要面临杀身之祸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容家满‘门’,而翎王和惠妃要面临的惩罚,虽不至于处死,但也绝对轻不了。 那时,她若已经有了孩子呢?孩子知道了这些,让他日后该如何见人呢?待他长大‘成’人,如何在皇家立足?他将一辈子背负着屈辱,为他母亲的糊涂还债。 所以,无论她有多么体谅他、有多么想要由着他疯一次,最终,她都不能陪着他做这样糊涂的事儿…… 更何况,她的心底里,真的有那么一丝不愿意。 真真切切的…… 容菀汐咬咬牙,抬头,坚定地看向翎王…… “我不是担心什么,我只是舍不得。我舍不得宸王。” 她的音调不高,但坚定的力道,却恍若一道道利刃一般,直刺入他的心中。 一字一刀,刀刀见血…… 翎王看着容菀汐,深深地看着她…… 半晌:“汐儿,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容菀汐觉得,为了挤出这几个字,她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心里,却是非常坚定地想要说出这三个字来……“我知道。” 三个字,很清晰,很坚定。 翎王怔住了…… “秋夜风凉,殿下也不要在外头儿转得太久。”容菀汐向翎王轻施一礼,转身离去。 风很大,吹得头很痛…… 可这一瞬间,不知怎的,心里却有些轻飘飘的、轻飘飘的……好像熟睡之时那般安逸…… 可能是风太大了,翎王也觉得头沉得厉害。‘迷’‘迷’糊糊的,头脑也不是那么灵光。 看到容菀汐离开,只是出于本能,又一个箭步追了上去,将她拦住了。 按住了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重重说道:“二十五日,我会一直在王府后‘门’等着你,直到天明……你不来,我……” 本书来自l/32/32915/ ------------ 第二百六十章 :惨被算计 。最好的结果是,宸王见容菀汐和翎王半天不回来,因为担心,自己出来找,刚好看到了容菀汐和翎王在草丛里的荒唐样子。而那时候,‘药’效应该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宸王轻轻拍拍容菀汐,容菀汐就能醒过来。醒来之后,可是有口说不清。 但这最好的结果,靠得还是运气。如果这最好的结果不能出现呢,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就是宸王派人出来找,是出来找的奴才看到了这一幕。 不管怎样,容菀汐的名声是保不住了。 其实原本她的想法儿是,让薄馨兰找一个由头儿,去找宸王。路过那里的时候,“刚好”发现了翎王和容菀汐。 可是薄馨兰说不妥,这样未免显得有些太刻意了。她们要完全把自己摘清出去,哪怕是一句话的牵扯,都不能有。宁可这局设得不完美、不能让容菀汐大丢清白,也一定不能把她们自己显‘露’出来。 薄馨兰谨慎是好事儿,尤其是对她这个奴婢而言。但在这一件事儿的后续上,她总觉得,薄馨兰有些谨慎得过了头。 不管怎样,反正薄馨兰‘交’代给她的事情,她是漂漂亮亮地完成了,紧接着的事儿,可是与她无关。 只要不被敬敏和吴嬷嬷发现,这件事情,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不管是来路还是此时的归路,她走得都是极偏僻的,躲闪得有很小心谨慎,没有被人发现。 悄悄儿回到了宜兰院,紧贴着后‘门’儿,将后‘门’儿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仍旧是趴在地上,在枯‘花’的掩映下,爬进去。轻轻用脚带上后‘门’儿,从‘花’丛中迅速匍匐到边缘。 此时,吴嬷嬷和敬敏的房间已经熄了灯,应该是睡下了。但冬雪仍旧十分谨慎,并不敢大摇大摆地走,仍旧是用来时的方式,谨慎至极地回去。 从后窗回到房中,被子还是她离开之时的样子,房‘门’还是从里头‘插’着的,根本没有人发现她出去过。 躺在‘床’上平复了片刻。起身,点亮了灯。到梳妆台那边去,做出找东西的样子。随便拿了一把剪子,又吹熄了灯,回到了‘床’上。 正屋里,薄馨兰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冬雪的房间。终于,见到冬雪的房间里亮了一会儿。 勾了勾嘴角,拢了拢被子,无比惬意地缩在温暖的被窝里…… 冬雪这丫头,真是得力得很。有这样聪明能干的奴才在一旁帮衬着,的确是一件好事儿。至于之后的安排,她暂时不用去想。总要把自己的地位坐稳了之后,才能图以后不是?在现在这节骨眼儿上,她要做的,就只是好好儿地笼络住这个聪明奴才的心,让她更好的为自己效力。 香来院里,秋燕急匆匆跑了进来,在正屋‘门’外敲‘门’。 这一路上,她也是很谨慎的,想着可别让人发现了自己,将这锅让她给背上。因而走得很慢,直到到了院‘门’口儿,确定了安全,这才匆匆跑进来。 卢采曦说了声儿“进来”,秋燕就忙开‘门’儿进了屋。向卢采曦施了礼,低声道:“夫人神机妙算,真的出事儿了。” “哦,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一听到出事儿了,卢采曦眼中放光,喜道。 秋燕低着头上前去,躬着身子,将躲在升平院外看到的,都和卢采曦说了。 说完,恭敬地低着头,等着卢采曦示下。 卢采曦听了,含笑沉默了半晌,方开口道:“咱们先不管这事儿。” “是。”秋燕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儿,一句废话都没有。 “事情办得很不错,你早些回去歇着吧。等看了接下来的情况,我再告诉你该怎么做。”卢采曦安排道。 “是。”秋燕仍旧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 卢采曦心情好儿,也没空儿挑她的错处。只是含笑等着看热闹儿呢。 出了房‘门’,秋燕松了口气。 回来的时候,她还担心卢采曦会责怪她呢。担心卢采曦会说,“蠢货!你怎么不当场揭穿了冬雪?我让你看着,你就只管去看着吗?” 或者是,“我不是让你一有情况立刻来报吗?怎么事情都完了,你才回来和我说?” 那可真是要气死个人! 当时的情况,在暗处等着,就是她所能做的唯一选择。若是出去拦下冬雪呢,回头儿卢采曦或许会说,多么好的一个能让容菀汐吃亏的机会,你这蠢货,就这么给我葬送了!若是回来禀报给她呢,卢采曦或许又会说,我不是让你盯着吗?你这么早回来干嘛?什么都没看到,你回来说什么? 反正怎样都是错的。唯有真的一直盯着“看”,才是最稳妥的。 幸亏卢采曦没有傻到一定程度,还知道对她而言,现在的情况,反而是有利的。不然她真是和她说不明白,只能由着她教训一顿。 此时的卢采曦,对所得到的结果,是满意得很。 如果能够把这件事情利用好,或许会一箭双雕,一举除掉了容菀汐和薄馨兰两人。 薄馨兰做的这个前局相当漂亮。等到薄馨兰毁掉了容菀汐的名声,过一阵子,容菀汐的坏名声儿已经传出去了,她再带着秋燕,到宸王面前去揭发薄馨兰。到时候容菀汐的名声也已经坏掉了、薄馨兰的恶行也被揭‘露’了,这府里最风光的两个人,可就都变成了见不得人的。 而她呢?如果有了身孕,那可是扶摇直上。阖府上下,定然只以她为尊。 不管原因如何,容菀汐和翎王在一起的样子,一定让殿下颇为反感。就算他知道容菀汐是被薄馨兰加害的,但是只要一看到容菀汐,心里还是会不舒服。更何况无风不起‘浪’,如果容菀汐没有和翎王一起在外头儿,薄馨兰怎么会有这个机会? 殿下看容菀汐觉得烦,看薄馨兰这个害人的罪魁祸首呢?一定是烦上加烦。到时她再有孕在身,殿下的心,还不得都放在她的身上么? 所以啊,这事儿,可是她重新获得殿下宠爱的一个大好契机。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儿利用。 只要能把秋燕为什么能看到真相这事儿,给解释得清楚一些、合理一些,就没什么大问题。 …… 升平院内,宸王脸上,被靖王由猫画成了老虎、又由老虎变成了乌龟。眼瞧着乌龟的最后一只脚已经画完了,容菀汐和翎王却还是没回来。 宸王愈发的心不在焉,不管靖王和两个小公主怎么逗他,他的笑容,都是那么假。借着酒劲儿,那忧心忡忡的眼‘色’,是愈发忍不住了…… 本书来自l/32/32915/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捉奸捉双 。以容菀汐那聪慧沉稳的性子,岂能在这样的宴饮上留人话柄?哪怕是有天大的事儿,她也一定能三言两语的解决了,快些赶回来。 这事儿,当真蹊跷得让人摸不着头绪。 之所以那么说,其实就只是逗逗老三而已,看看老三到底有多能沉得住气。 “小姐……小姐……”初夏在附近转了一圈儿,还特意去茅房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而且也不见翎王。 “小姐……小姐……”她不相信在王府里,还能真的进了盗匪,胆大到把王妃给掳走了。 之前只是在路上找,找了半晌找不见,这才往回来,注意到了树林花丛这边、注意到干枯的杂草中。 “小姐……”初夏边喊着容菀汐,边往树林那边去。秋日里草木萧条,往那边一看就是光秃秃的,不像是有什么人能藏在枝叶之间的样子。更何况,小姐和翎王藏在那边能做什么呢?有什么话儿,这么长时间还说不完吗? 一会儿看向树林儿里,一会儿看向花草交杂着的荒凉干枝里,想着或许能找着什么蛛丝马迹。 “小姐……” 小姐也不可能回昭德院去了,毕竟翎王也跟了出来,他们两个,一定是说了会儿话的。她担心的是,翎王殿下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会不会直接将小姐给掳走了? “小……” 正在抬头看向树林儿里,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好像是……一个人! “啊……”吓得初夏一声惊呼! 好在声音出了一半儿,在低头看到那个人是谁的时候,立刻捂住了嘴! 不然这个位置,距离升平院可不远,要是被人听见了,可是害死了小姐! “小姐……小姐?”初夏忍着心里的震惊,蹲下身子,狠命推着她家小姐。 升平院里,太子在想了片刻之后,悄悄儿给秦颖月使了个眼色。 秦颖月当时是不动声色的,过了一会儿,便起身低声在他耳边道:“妾身去出恭。” 宸王觉得不妥,笑道:“升平院附近的茅房,好长时间都荒废着,未能及时用熏香熏着,也简陋得很。怕是会委屈了大嫂。我看,今儿也乐呵得差不多了,不如就到这儿吧?大嫂再忍一忍,等回到太子府里再小解也不迟。” 听到宸王这一口一个“大嫂”地叫得这么顺口儿,秦颖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却又不能说些什么。只是用眼神儿表露了一下自己心里头儿的难受,笑道:“我哪里就那么金贵呢?殿下这么说,可是太抬举我。不碍事的,只消找个奴婢给我引路就行了。” 宸王觉得,若是太拦着,实在不合礼数。因而示意云裳:“你带着太子妃过去。” “是。”云裳应了一声儿。 风北怡刚好也要如厕,见秦颖月这么说,随着起身,笑道:“刚好我也要去茅房呢,大嫂,咱们搭个伴儿!” 风北凝拽了她一下,靖王也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不要搀和进来。 风北怡见此,便反应过来一些,笑道:“算了算了,我等下再去吧!外头儿那么冷,我忽然又不想动弹了。” 这话说得着实尴尬。只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除了风北凝和靖王,谁也不会注意到她这边。 “小姐,小姐……”初夏用力摇晃着小姐,可是小姐却一丁点儿醒转的迹象也没有。 “小姐,你醒醒啊小姐……”初夏继续用力摇晃。 忽然注意到了容菀汐露出来的肩膀,脑海中念头儿一闪,忙停止了摇晃,开始帮小姐穿衣裳。 将小姐的衣裳整理好了,正要为小姐整理头发的时候,抬眼之间,忽见那边陆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了。 急得初夏狠狠踹了翎王一脚,心想,都是你害了我家小姐! 翎王身强体健,自然比容菀汐醒转得容易一些。刚刚听着初夏在喊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些醒转了。这时候又被初夏狠狠踹了这一脚,自然彻底醒了。 觉得头很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初夏一脸愤恨地看着他,再看了下自己的身上、动作,以及躺在自己身旁,被他抱着的汐儿…… 心下大惊,猛然坐起,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眼瞧着那灯笼的光亮越来越近,初夏恨得直跺脚,低声急道:“你快穿好衣服啊!” “小姐,对不住了!”初夏狠狠在容菀汐身上踢了一脚。 容菀汐缓缓醒转过来…… 头很沉,而且……她这是躺在哪里? 看到翎王赤果着上身,此时正在着急地穿衣服,又看到初夏那一脸急色,容菀汐猛地清醒过来! “小姐……”见容菀汐醒了,初夏慌忙地帮容菀汐去整理头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人在那里?”刚刚云裳隐约听到了一声男子的低呼,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一会儿快要走近了,不免多留一个心眼儿,先出声儿提醒一句。 按着规矩,她是应该走在秦颖月的身后为这个身份尊贵的太子妃提灯的。但是她知道殿下让她跟出来的意思,因而在出了院门儿之后,便道,“娘娘恕罪,容奴婢冒犯,到前头儿去为娘娘引路,免得娘娘走弯路”,秦颖月自然不好说什么,便让她走在了前头儿。 她在前头儿提着灯笼走着,走得极慢,边走边谨慎地看着周围的情况。以免真的有什么意外、被秦颖月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走得慢,秦颖月也不好催促,自然只能这么慢悠悠儿地走着。 喊了这一声儿之后,却并未用灯笼往那有人的地方照过去,仍旧平平稳稳地走着,边歉然道:“许是飞鸟呢,奴婢莽撞,惊着了娘娘。” 初夏眼见着人已经要走近了,再看了眼自家小姐的头发,再看了眼衣服穿得胡乱的翎王…… 一咬牙,忽地将自己的发髻松散开来,将衣服扯了下来,露出了左边的肩膀和大半儿的胸脯来,噗通跪在地上,重重向容菀汐叩头:“小姐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千万不要把奴婢逐出府去……小姐饶命……奴婢保证,绝对不敢再犯……求小姐饶了奴婢……”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此忠仆 。然后欠身低头,先于她进了院子。 容菀汐看着初夏坚决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了…… 但却是让这些湿润,又倒着流了回去,流回到心底里。 若是今儿让初夏承认了这事儿,初夏和靖王之间的困难,必定又多了一层。 可若不让初夏帮忙顶下,而是她自己顶下……她的名节不要紧,可,宸王的颜面呢? 是有人给他们下了药儿,可无凭无据的,到哪里去找这个人? 这个人,只是她口中之人,这药,也只是她口中之药。但是她和翎王衣衫不整的在草丛中的事儿,可是真真切切的。 这事儿涉及到宸王和翎王,太子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还不以长兄的身份,拉着他们闹到宫里去?如此丑闻一出,她一死倒是不要紧,只怕皇上和太后会迁怒到父亲。还有宸王、翎王,岂不是要因此而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日后让他们二人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宸王是有方法去辩驳,宫里头为了颜面、是不会把这事儿闹大,可是太子呢?太子自有办法让这件事情传出去。在太子那边,无风尚且能起三层浪,更何况还是这有风之事呢? 但这事儿,如果由初夏认下来,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完全可以在宸王府内就解决。翎王是王爷、初夏是宸王府的婢女,翎王在宸王府作客宴饮,喝醉了,想要要一个婢女来玩玩儿,实在再正常不过。没有任何一个达官贵人,会把这事儿当做什么不应该的情况来看待。 在他们的眼里,女人,尤其是这些婢子美人儿们,就是用来玩儿的。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 达官贵人们都如此,到翎王身上,又有何不可?太子又不傻,自然不会将这事儿做大。闹到皇上那里,皇上反而要斥责他刁难弟弟。 所以这事儿若是由初夏顶下来,不过几言几语的功夫儿,就能过去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自然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可是她不愿意委屈了初夏。 到底是谁在暗中害她? 太子?秦颖月? 仔细想想,他们似乎都不具备这个能害到她的条件。 除了马夫之外,太子和秦颖月没有带旁人来。而今晚王府院墙外守卫森严,若有人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府,着实不易。太子府里的马夫呢?自然和翎王、靖王以及两位公主带来的马夫们在一起,由宸王府里的家丁招待着喝酒,也不具备长时间离开不被发现的条件。 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个躲在暗处害他们的人,又不能给太子将这件事情做大的机会,似乎唯一可解的方式,就是让初夏顶下来。 容菀汐跟在最后头儿,心已经沉重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一直想着,只要有自己在,绝对不会让初夏和知秋受半分委屈,她总觉得凡事有她护着,这俩丫头便能够开开心心地做工、顺顺利利的嫁人。 可是现在呢?她却是要害了初夏。 现在的情况是,宸王、翎王和父亲这三人加起来,与初夏相较,她到底该作何选择…… 她是犹豫的,就在这犹豫之间,一切已经成了定局,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初夏已经跟着秦颖月和云裳进了屋。 看到翎王阔步进屋落座,身后还跟着皱着眉头的一脸愁容的秦颖月、以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在坐之人都愣了一瞬。 “行了行了!都退下吧!”秦颖月一挥手,让这些正在歌舞着的美人儿们退下。 这些美人儿们,自然知道谁是他们的正经主子,因而只是停了歌舞,看向宸王寻求示下。 宸王点点头,一摆手:“退下吧。” 莺莺和燕燕上前来,深施一礼,领着这些美人儿们退下了。 歌舞歇,宴客大殿内瞬间静得针落闻声。 “贱婢,你跪下,怎么回事儿,你自己说。”秦颖月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初夏。 容菀汐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将那句要提醒秦颖月、无权管她的婢女的话,给咽了下去。 也是脸色阴沉,沉声吩咐道:“初夏,你跪下吧。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也很想知道。” 听到了自家小姐的吩咐,初夏这才“噗通”一声儿跪在地上,向在座的几位王爷公主们叩头道:“奴婢有罪。” “这是怎么说的呀?怎么出去了一趟,就变成这样儿了?”靖王见初夏跪地叩首之时,肩膀上的衣服又滑落了些,着急地起身。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到了初夏面前,将她的衣服拉了上去,把她的衣服拽得高高的、捂得严严实实的,想要将她拉起来。 “四弟,你先回座位上去,不要搀和进来。这里没你的事儿。”秦颖月颇有长嫂风范地和悦吩咐道。 但靖王并不吃她这一套,不给她这个面子。而是直起身子,直接看着她问道:“看大嫂的样子,像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似的。不如大嫂先给我们说说吧。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能说明白什么啊?” 秦颖月看了看靖王、又看了看初夏,哄孩子似的笑道:“好,你先别急,回去稳稳当当的坐着,大嫂这就给你讲。” “有什么可讲的?”翎王懒洋洋地用手撑着地面,往后靠着,笑道,“不过就是本王吃醉了酒,一时糊涂了,走着走着,还以为是在自己的王府里呢。大家瞧瞧这小丫鬟穿的,都赶上大户人家的小姐了,本王瞧着背影儿,还以为是本王的蔡妃呢。一时来了兴致,就想着拖到草丛里乐呵一番。就这么简单点儿事儿,弄成这样干什么?” 秦颖月道:“话虽这么说,但这毕竟是三弟妹的贴身侍婢,岂是那些普通婢女们可比的?殿下这般冒犯了,总该有个说法才是。既然被嫂嫂撞见了,嫂嫂总不能站在殿下这一边,太过纵容着殿下。若是传出去,不是说我们皇家的人仗势欺人么?” “殿下”,秦颖月看向太子,禀报道,“妾身和云裳姑娘正往茅房那边去呢,就听到前头儿草丛里有响动。云裳姑娘大喊了一声儿,问了一句,什么人在那里,但是没有人回答。” “姑娘许是怕黑,走的很慢,待到我们走到那里的时候,就见初夏衣衫不整钗环凌乱的,正跪在地上向三弟妹叩头呢。二弟正在穿衣服,慌慌张张的。三弟妹也是钗环凌乱发髻松散,站着看着自己的婢女,有些发懵的样子。”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六十三章 :转嫁风险 。 如今发生的,不是最坏的情况,而是最好的情况,所以她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初夏的名声受到半分损害的。 太子“呵呵”笑了笑,慢悠悠儿地喝了口酒,放下酒杯,这才笑道:“三弟妹啊,本宫听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就算这是个误会,难道咱们不该问清楚么?不是本宫愿意管你们这点破事儿,只是刚好遇见了,身为兄长,没办法的事儿。” “本宫的意思是,若你二哥真的冒犯了这小丫鬟,不如由本宫做主,让他把人收回王府里做妾去,也算给这小奴婢一个交代。不然就让你二哥这么白玩儿了,不是咱们皇家在坑人么?怎么三弟妹的意思是,本宫不应该做这个主?” 容菀汐淡淡的,却很肯定地说道:“殿下放心,初夏绝对没有被冒犯。” 太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菀汐啊,你这么肯定,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难道是他们二人在草地里滚来滚去的时候,你一直在外面看着呢?还是这小丫鬟出现的时候,有些事情已经发生完了,她根本没有时间和二弟做那苟且之事?” 太子说第二个问题的时候,一直看着宸王,是故意在给宸王提醒儿。 但宸王就像是哑巴一样,只是由一旁的小丫鬟伺候着,拿着帕子擦脸上的墨迹,根本不关心这事儿。好像就连他们说的话也听不见似的。 “妾身听不懂殿下的意思”,容菀汐道,“只是妾身路过那里的时候,刚好看到初夏在挣扎,而在初夏挣扎之时,二哥也认清楚了面前之人,推开了初夏。所以妾身才可以断定,他们之间没有真的发生什么。” 秦颖月笑道:“弟妹,你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儿,毕竟是你自己亲眼看见的么,除了你之外,当时也没有另一个人一同在场。所以我觉得你看到的,应该就是对的。” “可我和云裳一起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初夏在向你叩头认罪呢!若是真的没发生什么,初夏为何要认罪?明明她是被人欺负、受到了惊吓的人,怎么反而弄得像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这可真是把我给弄糊涂了……” 秦颖月一笑,关切道:“弟妹啊,我知你心软,舍不得责备自己的奴婢。只是有些事儿啊,它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怎的翎王就偏偏瞧上了她,没瞧上别人儿呢?若非她有意引得二殿下误会,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事情的因由,还是问明白一些比较好。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不如直接成全了他们。” “素闻三弟妹待下宽和,所以若自己的婢女有意高攀谋出路,你也是会成全的吧?” 翎王和这小丫鬟,都一口咬定了这事情和容菀汐没关系。想要用这事儿让容菀汐没脸,是不太可能的了。那就给容菀汐找一个大麻烦。这婢女不是忠心么?好啊,就让她忠心到底。 如果能把这婢女送给翎王,便是让容菀汐失去了膀臂,以后做事情,一定多有不便。更何况,只要宸王一看到翎王府里的这个小丫鬟,就会今晚的事儿。宸哥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这小丫鬟是在给容菀汐顶包呢! 这事儿,若是让容菀汐就这么轻轻松地逃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这机会? 太子让她跟出去的意图,不就是想要给宸王和容菀汐找不痛快吗? 抛却太子的意图不说,她自己,也不能让容菀汐好过。 如今宸王对容菀汐可是越发在意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宸王的心中,可还有她的位置在?说什么也不能让宸王和容菀汐他们两个夫妻恩爱,最好是心隔得远远的,连同床异梦都不必有、直接不同床。 容菀汐听出了秦颖月是想要撮合一段孽缘,故意找她的不痛快。岂能应了她的话? 因而笑道:“这同宽和待下与否并无关系。如果初夏真的和翎王发生了什么,是为不守本分。对不守本分的奴才,除了将其逐出府去自生自灭之外,再无别的处置方式。若这次我成全了她,岂不是等于向府里的奴婢们表明,你们都大胆的去攀高枝儿吧,勾搭上了我就成全。这宸王府上下,可还有规矩在了?” 说完,没等秦颖月再说什么,便吩咐道:“云裳,你带上初夏,和太子妃一起,到里屋的小隔间儿里头去,给初夏验一验身子。若是初夏身子完好,这事儿便就此作罢。我们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岂能揪着翎王殿下这点儿酒后之错不放?若是初夏的身子有损,重责二十大板,今晚就将其赶出府去,自生自灭。” 云裳听了,忙应了一声儿:“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一定看得仔仔细细的。” 容菀汐点点头,沉声对初夏道:“去吧,一切是非曲直,自有云裳和太子妃的眼睛做论断。” 初夏应了声儿“是”,垂着头起身。 在这节骨眼儿上,容菀汐必须要狠下心来,用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初夏的清白。和秦颖月言语分辨,非但分辨不出个结果来,反而会越说越乱。对这事儿,必须快刀斩乱麻,早了结了早安生。 “府里不是有嬷嬷吗?我记得,是有个靳嬷嬷吧?既然要验身,还是让老嬷嬷去看,更为稳妥。云裳她一个姑娘家,能看懂什么呢?月儿脸皮儿薄,也不敢细看。” “你去,叫了靳嬷嬷过来。”容菀汐随手指了一个在几位王爷公主身旁侍立着的宸王府奴婢,痛快吩咐道。 太子想要让靳嬷嬷来验,是知道靳嬷嬷是宫里头的人儿。知道在宸王府里发生的事情,靳嬷嬷是会禀报到宫里去的。只要靳嬷嬷将这事儿说给太后,太后一定不难想出,初夏只是个顶包的。 但却没想到,他们已经收服了靳嬷嬷。这事儿让靳嬷嬷知道了,只要她事后额外嘱咐一下,是无妨碍的。幸亏太子叫的是靳嬷嬷,而不是吴嬷嬷,不然还要好一番费口舌。 太子见容菀汐答应得这么痛快,大觉有蹊跷。但是他提出了这个提议,容菀汐这么痛快地照做了,他便不方便再说什么。 只得又做出一份置身事外的样子,笑笑,顾自饮酒去了。 不多时,小丫鬟便唤了靳嬷嬷过来。靳嬷嬷向在坐之人都施了礼,恭谨地问道:“不知娘娘唤老奴过来,有何吩咐?”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六十四章 :重起轻放 。 放酒杯之时,目光落在那个此时正站在屋子里,一脸平静的容菀汐身上。心想,有三嫂你这样的主子,初夏可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一天天的,还不够给你背黑锅的! 但转念一想……不对……这事儿有些蹊跷! 三嫂的行事稳妥,那可是出了名儿的。而且他也不止一次两次见识过。所以三嫂绝对不可能和二哥在草丛里做那苟且之事。那么他们出去那么久,是做什么去了?以三嫂的性子,就算是和二哥说话,也不可能说那么长时间。难道是……有什么事情不由得他们控制,在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发生了? 哎……他们之间的事儿啊,可真乱。 还是他更自在一些,王府里没有人管着,也没有这些婆婆妈妈的感情问题,逍遥自在的,多好…… 正胡乱想着,只见初夏从里屋出来了。这小丫头,遇到事情的时候,颇有她家主子的风范,这一会儿可是沉稳得很呢。面容平静、脚步也稳重,一点儿受辱的委屈样儿都没有。 可真是好样儿的! 对,就要这样儿!哭哭啼啼的,反而让人笑话!不就是验个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苦,咱们自己往肚子里咽,也不能哭出来让一些想看笑话的人捡乐呵! 脑子里是在叫好,但心里,却很心疼。 这小丫头,的确很特别,不光是长得漂亮可爱,性情上,也和外头儿那些寻常女子大为不同。 “嬷嬷,结果如何?”容菀汐开口问道。虽是问话,但声音平稳得却无半点儿疑问之意。 “回娘娘,初夏姑娘是完璧无疑。老奴曾经也是看过几批秀女小主的,对女子贞洁这方面,绝不会看错。”靳嬷嬷很肯定地说道。 秦颖月也不说什么了,从里屋出来,就直接坐回到太子身边儿去,好像这件事情,一直就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容菀汐笑道:“如此甚好,看来只是误会一场儿。” “殿下,既然看错了人,是否该向初夏陪个罪?”容菀汐向翎王和缓问道。 她自然知道让翎哥哥向初夏赔罪,着实委屈了翎哥哥。毕竟翎哥哥也是受人陷害,能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以他一贯刚正的性子而言,已是委屈了。只是若不让翎王赔罪,岂不显得她心虚? 所以这件事,必须要以翎王的赔罪作为了结。 只要翎王赔了罪,太子和秦颖月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不过是一个误会,该说的也说清楚了,该赔不是的也赔了,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翎王揉着额头,道:“的确是本王的不是,冲撞了姑娘,赔罪是应该的。” “初夏姑娘,对不住了。本王自罚一杯,算作给你赔不是。还望姑娘莫要责怪本王。”翎王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向初夏做了一个敬酒的手势,仰头喝尽了。 初夏见此,自然知道,她们此时是占着理儿的一方,得端着一些,不能让人觉得太好说话儿了。 因而别过头去,用颇有些不悦的语气说道:“殿下的赔罪,奴婢可受不起。只是以后再喝醉了酒,可千万要小心一些,别再认错人了。奴婢是宸王府里的人,自然不敢诟病什么,就算是受到了惊吓,也只有忍着的份儿。若是殿下吓着了一些不知天高低厚的民间姑娘,还不要被人哭号着大闹一场儿吗?” 翎王“呵呵”笑道:“姑娘说得是,本王以后一定注意一些。” 靖王忙笑道:“二哥,你光是说到了可不行,可要做到了才行啊!初夏说得没错儿,这都是咱们自家里的人,自然不会挑你的理儿,也就是心里不痛快一阵子,过几日就忘了的。但你要是到了边疆那边,不小心,惹上了雷国的那些母老虎,可有你受的!” “行了吧你,怎么哪儿都有你啊”,风北凝笑道,“回到边疆那边,二哥到哪儿去冒犯雷国母老虎去?估计只能找军营里那些生得漂亮的小厮玩玩儿!” “你……你这张嘴啊,可是比我还恶毒呢!”靖王指着她笑道。 “怎么着啊?我就是比你恶毒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吧?”风北凝叉着腰儿,蛮横道。 被他们两个一闹,气氛又活跃起来。显然这茬儿已经过去了,谁也不好再说什么。 容菀汐吩咐初夏道:“你吓着了,早些回去歇着吧。不必在这儿伺候着。” “嬷嬷,回头儿让库房那边给初夏支出二两银子来,算作我们王府里代翎王殿下给的赔罪,让她消消气儿。” “是。”靳嬷嬷应了一声儿。 “去办吧,办好了过来回我。”容菀汐道。 “是。” 其实这种小事儿,是无需让靳嬷嬷特意来回一下的。但是容菀汐还有别的话要和靳嬷嬷说,自然要见她一见。靳嬷嬷自然也明白容菀汐的意思,知道她是有其他的吩咐。 “被这事儿闹得的,歌舞也停了、酒也冷了、菜也凉了,本宫瞧着,今晚不如就到这儿吧!怎么都早些回去休息。二弟啊,尤其是你。得养好了身体,别耽误了过几日的行程。” “走吧走吧,那咱们大家就都散了吧!”靖王直接起身笑道。 自从容菀汐和翎王进了屋,宸王就像神游去了似的。就只是这么坐着,谁在说话儿呢,他也听、他也看着,只是就只这么听听看看就完了,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魂儿已经到了九霄云外,就只剩下这一副躯体,在随着周围的情况作出应变,掩饰着他已经神游的事实。 直到听到有人提议散宴,这才回过神儿来,起身道:“好,那今天就到这儿。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哥哥和四弟莫怪。” “怎么不带上我们两个呀?三哥,你这话说得可是太过分了啊!弄得好像我们两个不在场似的,可不许这么瞧不起我们姑娘家!” “哪敢瞧不起你啊?”宸王笑道,“我是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挑剔,有酒有菜就行,知道你们不会觉得不满,何必多说一嘴哪?” “三哥,敢情儿你这话的言外之意是,我们哥三个都是挑剔的人哪?你的意思是,我们受了你的宴请,非但不领情,反而要各种挑毛拣刺儿?我们是那样儿的人吗?” 被这两个弟弟妹妹轮番挑理儿,宸王只得举手投降:“我说错了,我说错了好不好?我不会说话,我闭嘴,好吧?”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真正难题 。 她只能以一个罪人的身份,跟在宸王身后,一声儿不敢出。等着他的的宣判、任由他发泄。 但一直回到昭德院,宸王也没说一句话。就只是这么沉着一张脸坐到书房里的椅子上,好像是在想事。 因为初夏先回去了,他们身旁没人跟着,云裳就跟了过来。 见宸王如此,云裳轻声问道:“殿下可是倦了?可要奴婢侍奉梳洗?” 宸王点点头:“去吧。” 云裳应了一声儿转身,又向站在方厅里看着宸王的容菀汐施礼问道:“娘娘呢?可要奴婢侍奉梳洗吗?还是奴婢去叫了知秋过来?” “你去叫了知秋过来吧”,容菀汐道,“姑娘也累了一夜,不忍心让姑娘太劳累。” “是。”云裳应了一声儿,恭敬退下。 这是宸王的奴婢,她怎么好意思随意使唤? 云裳退下之后,容菀汐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和宸王说些什么,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解释什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她有必要向他解释什么吗?他们原本,不就只是合作的关系么?她不是已经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好了么?明面儿上,今晚的事情,就只是一个误会而已。而身为合作伙伴,她要做的,就只是明面儿上的维护而已,不许要对他有什么除了面儿上之外的、由心的交代。 如此宽慰着自己,这颗心,却是定不下来。 “娘娘和殿下可歇下了?”门外,响起靳嬷嬷的敲门询问。 “进来。”容菀汐道。 靳嬷嬷进了屋,向她和宸王施了一礼,回禀道:“娘娘交代老奴去库房为初夏取二两银子,老奴已经取来了。特来向娘娘禀报。” 对靳嬷嬷如此及时的禀报态度,容菀汐是相当满意的。靳嬷嬷是知道她有事情要交代,为了表明自己“改邪归正”的态度,特意早一些过来,让她放心。 “有劳嬷嬷了,等下嬷嬷给初夏送过去就行了。”容菀汐笑道。 “是。”靳嬷嬷应了一声儿,并未离开。因为容菀汐说的是“等下”,显然是有其他的吩咐。 “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而已。这样的小事,嬷嬷就无需向太后禀报了吧?” “娘娘放心,今天的事情,奴婢绝对不会在太后面前提起。”靳嬷嬷很痛快地肯定道。 容菀汐点点头,道:“嬷嬷是个聪明人,我很放心。嬷嬷下去吧,早点儿歇息,莫要劳累着了。” “是,奴婢多谢娘娘关怀。”靳嬷嬷施了一礼,躬身退下。 还以为靳嬷嬷退下之后,宸王要趁着这功夫,向她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呢。因而下意识地看向宸王……却见他仍旧只是安静地在书桌后坐着,也没看她,眸光盯着空气中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云裳和初夏进来,侍奉他们梳洗。梳洗罢了,宸王仍旧一言不发。脱了衣裳,到床里去躺着。拉上了被子,像是要就此睡下的样子。 容菀汐站在床边看着他,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儿,最终,就只是微微一声叹息,也掀开被子躺下了。 此时,她很清楚,感情推着她,让她想要给宸王一个解释;可理智却在控制着她,一遍遍地告诉她,你不能向他解释。 若是向他解释,便等于承认了什么。 她知道,此时,她在很懦弱地逃避自己的心。 在她向翎王说,舍不得宸王的那一刻,她就清楚。没有任何人,能比她自己更清楚,这一番言语出来之时,她心里的真切感受。 “叹什么气?” 在容菀汐已经快要忘了自己刚刚的那一声轻微叹息之时,宸王却开口问了一句。 “啊?”容菀汐下意识地惊讶了一声儿。但随即,摇摇头,“没什么啊。” 宸王拢了拢被子,翻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也不知怎的了,看到宸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容菀汐竟然转了过去,冲着他的背。 好像是因为心里愧疚,看着他,就能消减一些心内的愧疚似的。 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样躺着不舒服,翻了个身平躺着。 “你翻来覆去的干什么呢?到底睡不睡?不睡去书房,不要打扰旁人。”宸王沉声道。 “我……凭……凭什么我去书房啊……”原本那第一个字出口的时候,还是趾高气昂颇有强调的,可一个字之后,就变得底气不足,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 但宸王已经不理她了。 从宸王的声音中就可以听出,宸王心里有气,但是憋着不发。 其实想想,宸王能做到这般平静,并未向她咆哮质问,已经很不容易了。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戴绿帽子。虽然他们并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在所有人眼里,他们都是真正的夫妻。所以此时,他觉得自己头顶发绿,并且因此而满腔怒气,实在再正常不过。 容菀汐转过身去,又看着他的背。不管怎么说,宸王这一次是被她连累得受了委屈,这是她不能否认的。既然是她连累了无辜的人,难道不应该道歉么? 道歉,并不意味着什么,她没必要和自己这么较真儿。向宸王道歉,就只是出于人与人之间基本的礼数而已。 所以……道、道……就道歉吧! 是自己的错,就要承认,不能做那没担当的逃避之举。 “哎……”如此想着,容菀汐伸手拍了拍宸王。 “什么事?”宸王没回身,就这么背对着她,沉声问道。 “对不起”,容菀汐道,“害你丢了面子。” 宸王没反应。 容菀汐半撑起身子,试探着去找他的脸,想要看一下,他现在是什么样儿的表情。 原本是做得小心翼翼的,可是宸王忽然转过身来,盯着她问道:“你看什么?” 可是把容菀汐吓得不轻,好悬没惊呼出声儿来! “呃……我……没什么,躺着不舒服,换一个姿势。”容菀汐有些尴尬地跌回到床上,颇有落荒而逃之感。 宸王又背过身去不理她了。 容菀汐平躺着望着天儿,翻过身去看着地,再转过身来,看着他冰冷的后背。如此辗转反侧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反正……她已经道过歉了,如此也就不欠他什么了。她道歉是她出于礼数所做的必要举动,至于他接不接受,那就是他的心胸问题,与她无关。 对,所以不欠他什么,她也没有必要继续自责。 更何况在现在这个时候,难道她担心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名节、初夏的情绪、翎哥哥的情绪么?她该想的,不应该是如何揪出那个在背后害她的人么?现在这是闹什么呢…… 容菀汐觉得,头疼,头脑里很混乱,但是心,更混乱……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深夜小贼 。 容菀汐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根本没听到这一声响。 宸王静静等了半晌,发现再没有别的响动,估计是院子里哪一个房门没关紧,被大风给吹开了。这才放下了匕首,重新安静地躺下。侧身看着身旁熟睡的女人,眉头紧锁…… 奴婢房内,靖王搓着手,哈着哈气:“冻死我了,晚上怎么这么冷啊!你这被窝里暖和不?我伸进来暖暖手。” 此时,初夏只是披着一件外衫,就躺在初夏旁边的知秋,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呢,只是把身子用被子包裹着,倒也安全。 而且,靖王是目不斜视的,直奔那个空着的被窝而去,根本没注意到一旁还有人似的。 看到靖王毫不顾忌地把手伸进了她的被窝里,初夏也没心思计较这些无用的礼数。只是问道:“殿下,你怎么还没走啊?留下来,是你王府里出了什么事儿,不方便回去吗?” 当然,她的心底里很清楚,靖王留下来,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可在没确定之前,一番客套还是有必要的。 “啊……是……是啊……”靖王得到了初夏的提醒,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王府里出事儿了,今晚不能回去。我没出去啊,就只能先留在这里了。” “殿下等着,奴婢这就去找我家殿下,让他给你安排屋子去。” 一看靖王那样儿,初夏就知道,他说的一定是假的。是因为听了她的话,就顺杆儿爬下来。所以根本没有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的必要。再问下去,靖王的谎话也说不圆。还不如直接说去找宸王,痛快地将他一军。 “哎……别啊!”靖王吓得不轻,忙起身,拦在了初夏面前。 紧张兮兮地说道:“我和你说,我府里的事情,是不能对别人说的。要是让三哥知道了,他准保笑话我。你也不想看到我被人笑话吧?好歹我们也是朋友啊,你得讲义气,知道不?” “可是不让殿下知道,你今晚住哪儿?”初夏问道。 “我……哎呀,我等一会儿就走了”,靖王道,“我就是暂时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们是朋友嘛,现在我有难了,借你的地方落下脚,难道不很正常吗?这点儿小忙你要是不帮,可是不讲义气。” 初夏看了知秋一眼:“可是我这里不方便。又不是我一个人在住。你要是个女人,别说在这里留一会儿,就是住在这里也没关系。可你是个男人啊,大晚上的留在这里,多不方便啊!” 但也知道,说这些似乎没什么用。因为靖王原本就不是一个讲规矩的人。 “没关系,你们聊,就当我不存在。”知秋说了一声儿,用被子蒙住了头,真的把自己藏了起来。 “你看……没人儿吧?”靖王已经很不客气地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主人一般,向她招手道,“来来来,你坐过来,陪本王说会话儿。打发一下时间,免得尴尬。” “哼哼……你尴尬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初夏嘀咕着,却还是听话地在靖王面前坐下了。 靖王没离开王府,而是偷偷跑到昭德院里来、偷偷到她的屋子里来,其原因,她心底里是再清楚不过的。 说实话,心里是很感动很感激的,可是明面儿上,却无法将这份感激给说出来。 他是王爷,而她呢,只是宸王府里的一个陪嫁丫鬟,他们两人,原本就是不登对的。靖王现在对她好,或许只是图意个新鲜好玩儿。等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也就把她抛在脑后儿了。 所以她不能表露出什么来,不然,岂不是对人家的玩闹当真了? 也因为自己只是个奴婢,靖王对她好,却又没明说什么,只是以朋友相论,所以她也不能拒绝。不然岂不是显得太自作多情、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而且心底里,舍不得拒绝。 “今天的事情,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回头儿本王一定替你报仇,把受的委屈都讨回来!那个老嬷嬷,本王去和太后说,让太后把她给逐出去,咱们眼不见为净。” “得了吧,你少忽悠我了”,初夏笑道,“要是太后娘娘问你,因为什么啊,你怎么说?” “本王就说她做事不周到,怠慢了本王呗!本王就说,如果皇祖母你不为孙儿做主,就是摆明了不把孙儿放在心里。连一个老奴婢都敢怠慢孙儿,以后谁害吧孙儿放在眼里啊?你说,我这么一说,皇祖母是不是就心软了?是不是就顺着我了?” “弄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可真丢人呢……”初夏笑道。 “嗨,没事儿,这叫计谋”,靖王道,“对付皇祖母啊,就得用这一招儿,这叫对症下药。你要是和她蛮横着来,非但事情没办成,还要被她给打断了腿呢!” 初夏笑道:“好啦,多谢殿下体谅,但是我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委屈。靳嬷嬷有没有诬陷我,不是实话实说了吗?靳嬷嬷的年纪,都能当我奶奶了,看就看了呗,有什么不妥当的?宫里的小主,她不还看过呢吗?或许现在宫里的哪位一宫娘娘,都是被她这么看过来的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靖王嘀咕了一声儿。 又想到了另一个人儿,继续嘀咕道:“还有秦颖月,这事儿,都是她撺掇的。可是她是太子妃,想要找她报仇可不容易。得从长计议,但是绝对饶不了她,至少得让她丢个脸……” “我真不在意这些。我只是担心小姐……”初夏皱眉道,“今晚这事儿,是有人要陷害小姐。能在王府里面动手脚,而且还成功了,这人得多有手段呢……殿下你说,是我们王府里的人呢,还是外头的人呢?” “你啊……”靖王叹了一声儿,“总想着别人,就是不会想想你自己。” 但看着初夏的样子,好像真的不在意被人看了去。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不过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你真的不在意?真的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是一定会有的啊”,初夏道,“但是却也不至于因此而怎么样。这种事情,自然还是快点儿忘了的好,记着它,不是给自己找堵吗?原本也没有多大的事儿,要是因此而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多让人笑话呢!我自己也看不起我自己呀。” “哦……”靖王拖长了声音,点了点头。 这小丫头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看来她是真的很能想通。如果心里不这么想,也不可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吧? 看来他是多虑了。那就好,那就好……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单方冷战 !” “还给她梳头?你今天给她立了这么大一功,她就给了你二两银子的不痛不痒的奖励,也太过分了!明儿你去和她说,以后不早起给她梳头了,让她自己梳。” “哎呀你别多管闲事了,快点儿走吧啊。我真的很困很困哪……”初夏故意夹着上下眼皮说话。 靖王觉得,她好像真的没什么事儿。而且就算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和他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也能舒坦多了,不至于憋屈着睡觉。那就行了,他也不愿意留在这里讨人嫌。 痛快起身道:“好啦,我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回去,府里人应该已经把问题解决掉了。你早些休息吧!” “对了……”指着初夏的鼻子,郑重叮嘱,“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把今晚的事情告诉给三哥,明白吗?” “知道了,我不是那么多嘴的人。既然殿下要维护着自己的面子,奴婢自然会帮这个忙。将义气嘛!” “哎,对嘛,这样就对了嘛!真乖!”靖王说着,摸了摸初夏的头。 初夏打开了他的走:“你快走吧,等下被人抓住了可就不好了。不够你丢脸的!” “对对对,是这么回事儿!那我走了哈!”靖王像是已经看到自己要被人抓住的场景似的。 急匆匆说了这么一声儿,轻轻开了门,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初夏看到靖王转到屋后儿去,这才观关上房门。至于他翻墙而出的场面,就不用看了。那姿势一定很难看。 回屋,见原本将头埋在被子里的知秋,已经将头伸出来了。大口喘着气,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儿打发了他啊?实在太过分了!你们两个深夜谈情,干嘛要扯上我?哼……我以后要和你分房睡,明天我就和小姐说,我要搬到隔壁去!” “哪里是谈情了?你可不要乱说。而且你可别真的和小姐说去啊,小姐一定会多想的。”初夏紧张道。 “什么叫多想呢?顶多就是误到了而已。你真当我傻啊?是不是谈情我还看不出来?咦……这大半夜的,你侬我侬的,真是恶心死人了。”知秋说着,在被子里扑棱了下,在扫自己身上掉落的鸡皮疙瘩。 “不是那么回事儿,你想多了。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快睡觉吧。”初夏吹熄了油灯,躺到自己的被窝里去。 被窝里现在已经凉了,也不知道刚刚靖王的手伸进来的时候,是不是热的。要是热的,那敢情好,还能暖和一会儿…… 她知道,知秋是不会那么没分寸的、真的把事情捅到小姐那里去的,所以无需担心。没什么可担心的,躺在床上,心里是舒坦的很。非但如此,反而还有些……高兴。不是有些高兴,而是很高兴。 她不是傻子,靖王的来意,她自然体会得到。靖王是担心她心里不舒服,故过来逗她乐呵呢。看到她情绪还好,也就不拖延着,离开了。不然他的府里能有什么事儿呢?若是他的王府里真的出了事儿,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留在这里和她闲说话?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心里是高兴的,也不想狡辩掩饰着。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伴着心里的愉悦,进入了梦乡。 莫问前路如何,至少她现在是快乐的。 …… 翌日一早儿,容菀汐睁开眼睛的时候,早就忘了昨晚的事儿。看了眼大亮的天色,拍了拍宸王:“快点儿快点儿!起床了!要误了上朝的时辰了……” 宸王皱眉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一个打挺儿起身。然后,直接从她的身上跳下了床,自己到柜子里翻腾衣服去了。 看到宸王这一连串儿的漠视反应,容菀汐才想起了昨晚的事儿。 但是因为一夜睡得舒坦,早就没了和宸王较真儿的意思。笑道:“差不多行了啊,我不是都和你道歉了吗?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儿呢?” 宸王拿着衣裳的手顿了下,但是随即,只是摇摇头,并未搭理她。像是没她这个人儿似的,穿好了衣裳,走了。头不梳脸不洗的,饭也没吃。 容菀汐看着打开又关闭的房门,开了一旁的窗子,去看宸王的背影,心下好生费解,也好生……堵得慌。 宸王这是干什么呢?和她耍小性子呢?怎么弄得像个女人似的?矫情什么呢…… 偏得她又很在意宸王的矫情,竟然把他的态度放在了心上。原本很顺的心气儿,被他这么一闹,瞬间憋屈起来。 看着宸王出了昭德院的院门儿,不是往后宅方向拐,而是往前头儿去了。容菀汐忽然放了心似的,松了口气,吩咐等在门口儿的初夏和知秋道:“进来吧。” 关上窗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感觉,好悬没给自己一个耳光。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儿,强迫自己把这一大早儿就有些混乱的情绪,给抛出去。 心事重重的,由着初夏和知秋伺候她洗漱、梳头、用过了早饭。 初夏和知秋见她有心事,也就不多嘴,安安静静地服侍着。 撤了早饭,容菀汐叫住了初夏,拉着她的手,郑重感激道:“昨儿多亏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挺身而出,事情怕是要闹大了。”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姐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婢了……只是,小姐,昨晚的事儿,小姐可一定要好好彻查一番,若真是府里的人动的手脚,日后咱们岂不是要日日生活在人家的惦记中?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防不胜防啊。” 容菀汐点点头,问道:“昨儿晚上,你去找我的时候,可见着了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初夏摇摇头:“并未见到。升平院那边,奴婢们都在屋里服侍着,外头走动的人都没几个,岂能那么凑巧,刚好在奴婢去的时候,就被奴婢瞧见了呢?小姐……” 初夏压低了声音:“奴婢总觉着,如果这事儿是府里人做的,一定和薄侧妃脱不了干系。” “不错,刚刚我仔细想着,也觉得是她的嫌疑最大。但是这事儿,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也不能就此说死了。如若不是,咱们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她的君子之腹?毕竟这府里,看不过我的人可多了去了。但凡是有争宠之心的姬妾,无不想要除掉我。” 有可能是薄馨兰、有可能是卢采曦、也有可能是冯雅意、齐月灵、闵红媚,甚至是赵姑娘、柳美人,都有可能。 只是有本事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的,而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最有行事动机的,却只有薄馨兰一人。 “你随我再去升平院那里转转,看看能否在草丛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容菀汐道。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事后线索 。 回到昭德院中,容菀汐只是拿起了她的牡丹图继续绣花儿,还有最后一朵,这牡丹全图就绣完了。从在三淮的时候绣到现在,穿针的时候,每一下都是平静的,但是放下绣针之后,心里的变化,只有自己清楚。 已经到了宸王每日里下朝回府的时候,但今天,宸王却没来昭德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是去喝花酒了、还是去后宅其他女人那儿了?又或者只是回问柳斋独处去了…… 心乱了片刻,容菀汐平静了心绪,重新拿起了绣针,一针一线,平静地走着…… 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容菀汐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吩咐一旁的知秋和初夏:“知秋,你去把府里所有的姬妾都叫来。初夏,收了圆桌儿,摆上椅子。今儿我得和她们好好聊聊。” 要将声势做大,才能给宸王提个醒儿,我是被人给害了,我也委屈着呢!而且越是把声势做大,那真正行事之人,心里才会有慌乱之感。 谁人的心都不是铜墙铁壁,就算心里承受能力再强,经过三番五次地敲打,也难免不会有些着急。 一旦有了着急之感,能不能露出马脚来,就不是那人本身能说了算的。 宜兰院里。 冬雪正在和薄馨兰说着听到的情况,说完,肯定道:“娘娘,奴婢昨晚就只戴了一根银簪而已,这银簪如今还好好儿地戴在奴婢头上呢,娘娘您看……” 冬雪指了下自己头上的银簪,急着要把自己的坏事儿的嫌疑给刨除出去:“奴婢不可能掉了什么东西啊。” “你的腰间,荷包里,都查看过了吗?”薄馨兰问道,声音,已经有些沉重之感。 但冬雪不慌不忙地肯定道:“娘娘,奴婢都看过了,真的没有掉落任何东西。为了走动的时候不发出声音,奴婢昨晚根本就没有带钱袋,腰间也没有任何配饰,手上的镯子也没带。就只是把药粉揣在怀里、戴了一根银簪固定发髻,就这么出去了。” 其实她是心虚的,头上的确因为快要睡下了,就只戴了一根银簪,但是手上的一个镯子和一个手串儿,是忘了摘下的。但是这些,她不能和薄馨兰说。 从厨院那边的小丫头嘴里听到消息之后,她立刻查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镯子和手串儿,是连一丁点儿碎裂、和一个缺珠都没有的。所以不可能是她掉落的东西。 既然如此,何必要说出来,让薄馨兰疑神疑鬼的呢?还不如直接把自己摘出去,干净利落的。 薄馨兰听冬雪说得这么肯定,而且也知道她做事向来谨慎,便相信了。皱眉半晌,说道:“一定是容菀汐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想要让咱们自乱了阵脚。幸亏你做事谨慎,咱们能确定了,没有什么把柄留下。不然岂不是要让她给骗了去?” “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现如今,容菀汐一定什么也没发现。记着,容菀汐越是折腾、越是敲打咱们,咱们就越要沉得住气。从现在开始,你要在心底里认为,这件事情,和咱们宜兰院没有关系。咱们根本就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冬雪应道。 将自己摘出去,冬雪悬起来的心可算是放下了。薄馨兰的确是一个相当明智的好主子,不会因为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责怪她办事不利。不然她可是有口也说不清了,是要让容菀汐给害了去。 主仆二人话音刚落,薄馨兰刚要叫冬雪去叫了吴嬷嬷和敬敏过来,就听门外起了声响儿。 “薄妃娘娘在家吗?”是容菀汐身旁的那个小丫鬟初夏。 薄馨兰说后背酸痛,想要让冬雪给捏一捏。说是脱了衣服捏后背更舒服,便让吴嬷嬷和敬敏先回房去了。吴嬷嬷和冬雪自然也能料到他们主仆俩是有话要说,因而回房候着。 这一会儿听到有人来找薄馨兰,自然警惕起来。吴嬷嬷开门儿问道:“什么事儿?” “嬷嬷,我是昭德院的丫头,我家小姐请薄妃娘娘过去说话儿。”知秋道。 吴嬷嬷亲自去薄馨兰的房中,敲门道:“娘娘,王妃娘娘请娘娘到昭德院说话儿。”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薄馨兰应了一声儿。 和冬雪相视一眼,两人都是心明镜儿的。 吴嬷嬷侍立在门外,见薄馨兰出来了,低声道:“要不要奴婢陪娘娘一道儿过去?” 薄馨兰向门外看了一眼,见知秋已经不在门口儿。笑道:“不必了,我还是带着冬雪过去吧。若是带着嬷嬷过去,难免会让王妃娘娘觉得我是仗着太后的关怀,向她示威呢。我不想引得娘娘误会。劳烦嬷嬷挂心,但想来应该只是一些家常闲聊,无碍的。” 吴嬷嬷点点头,低头恭送了薄馨兰走过去。 照顾薄馨兰,是她和敬敏的职责所在。若是薄馨兰腹中的胎儿有什么闪失,她们两个是吃不了兜着走。可却也不能真的对薄馨兰形影不离,这难免会让人觉得有监视之嫌。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是她能看得出,薄馨兰不是个善茬儿。若是让薄馨兰对她们两个有了什么反感之意,故意给她们设套儿使绊儿,以便让太后换来更听话的人,她们不是太冤枉了么? 可若不时时跟着,难免会有所疏忽。 这可真是个苦差事呢…… 吴嬷嬷微微叹了一声儿,回到房里等着去了。 知秋传了薄馨兰,薄馨兰就往昭德院里来,是第一个到昭德院的。看起来十分殷勤,并未因怀有身孕,而于规矩上有丝毫怠慢。 进了屋,规规矩矩地施礼道:“妾身拜见娘娘。” “薄姐姐快快请起,坐吧。”容菀汐笑道。 “是。”薄馨兰应了一声儿起身,在容菀汐的左手边儿第一把椅子上坐了。 安安静静的不言不语,等着容菀汐发话。 容菀汐也不说什么,只是端着茶盅,慢悠悠儿地吹着茶盅里的热茶。边吹着热茶,边抬眼儿看着薄馨兰。 薄馨兰是先来的,这正好儿,可以直接先在她身上做试探。 若是在场的还有别人,她反而不方便太过明显地试探某一人。若这事儿不是薄馨兰做的,岂不是让那真正捣鬼的人,捡了乐呵去? “薄姐姐,昨儿晚上,有人在升平院那边见着了冬雪,可是薄姐姐让冬雪去升平院那边做什么去了?”容菀汐含笑,和缓问道。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刻意试探 。现在,已经有九成肯定,这事儿就是薄馨兰做的。至于那一成的不确定,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如果薄馨兰真的像是她想要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在听到有人看到冬雪的时候,本能的反应,应该是诧异,而不是如此波澜不惊地听她说完。她是故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露出破绽来。若非心虚,何必这么故意控制着? 至于之后的那些话,自然是在给她弄迷障。薄馨兰一定知道,她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这么问,只是在做试探而已。所以她并不惶急,而是在和沉稳地做心里较量。觉得越是不避讳,就越能摘清自己的嫌疑。 但是她那一瞬的反应,却已经出卖了她。 不多时,王府里的所有姬妾都到了。这一次,卢采曦可不用坐在最末位,而是很自觉地,坐在了容菀汐右手边的第一张椅子上,挤掉了冯雅意。冯雅意来得晚,见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却也没说什么,只能在薄馨兰的身旁坐下。 卢采曦是陪着殿下出行过的人,正在受宠的劲头儿上呢,坐在这仅次于薄馨兰的位子,倒也没什么错处。 最后到的是柳美人,坐在了卢采曦身侧。 刘美人挨着冯雅意坐,赵姑娘挨着刘美人,闵姑娘和齐姑娘则是挨着柳美人。大家都在施了礼之后,规规矩矩地坐着,没有谁有聒噪之言,都在等着容菀汐发话。 容菀汐的目光在她们每一个人身上缓缓扫过,一点儿不避讳。且看了这一圈儿,看着每个人的时候,都是颇有深意的。 闵姑娘和齐姑娘被容菀汐看得有些别扭,一个目光躲闪了下,一个直接低下头去,避开了她的打量。刘美人呢,则是眨着好奇的眼睛,一副“你有事儿”的模样,颇为逗趣儿。 赵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神情平静地接受着容菀汐的打量,并无什么不适之感。柳美人则是一贯的冰冷高傲,任凭你的目光怎样落在我身上,我就当做没看见,我自做我自己世界中的女皇,谁人都不能影响到我。 冯雅意也是如同赵姑娘那般,依旧很得体地坐着,脸上并未有什么别扭的神情。卢采曦呢,捏着帕子在鼻子下按了按,目光里隐约对她这一番打量有些许不满。 薄馨兰嘴角含笑,端坐如常。 这一番打量下来,容菀汐才笑道:“好些日子没见,姐妹们都更美了。看得我直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下去!” “妾身们不过是粗鄙陋质,卯足了劲儿地用脂粉和首饰装饰着,哪能和娘娘的天生丽质比呢?”齐姑娘笑道。 容菀汐笑道:“若说真正的天生丽质啊,非柳美人莫属。柳美人身上的气度,就如天女下凡一般,我们是比不上的。” 柳美人平时寡言少语的,虽说不太合群儿,但却也不得罪人。拿她开个玩笑热络一下气氛,最是无妨。 大家借着容菀汐提起柳美人的由头儿,问了些三淮之事,都是听一个新鲜,为了凑热闹罢了,谁也不是真的在意。她们在意的,都是容菀汐此番叫她们过来的意图。 府里都在传,说昨儿的晚宴上出了事儿。翎王喝醉了酒,把初夏当做了自己府里的侧妃,欲要在草丛里行那不堪之事,恰好被太子妃给抓了个正着儿。翎王吃醉了酒,和一个小奴婢闹了个误会,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要紧的是,今天一早儿,容菀汐便和初夏在升平院附近找到了什么东西,说有了这东西,便能抓出那个害她的人。如此一联想,可见昨晚和翎王出事儿的,不是初夏,而是容菀汐,只是不知道怎么着,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无关痛痒的小丫鬟。 刚刚听说了这些传言,容菀汐就把她们叫到昭德院里来,这是明摆着在抓害人的凶手呢。 虽说她们都知道自己没做害人的事儿,但却也未免人人自危。万一容菀汐揪错了证据呢?万一容菀汐想要趁着这事儿冤枉她们呢? 心里吃不准,容菀汐却又不直接说明意图,她们也就只能这么陪笑着。 说笑了一会儿,容菀汐便笑道:“今天叫大家过来,没别的事儿,就只是好长时间没见了,觉得大家伙儿应该聚到一起说会话儿。” 缓缓说完,端起茶盅,目光落在薄馨兰的身上。 在座的姬妾们,也都随着容菀汐一起,将目光落在了薄馨兰的身上。 薄馨兰就像是没察觉到一样,也端起了茶盅,轻吹着,饮了一口茶。 容菀汐咽进了一口茶,才笑道:“如今薄妃有孕,殿下欢喜得不得了,就巴望着咱们府里能多一些有孕的夫人们,让咱们府里人丁兴旺起来。姐妹们也要加把劲儿才是啊。” 卢采曦嘴角含笑,看了薄馨兰一眼,笑道:“妾身们没有太后娘娘庇佑着,哪能有薄姐姐这样的好福气呢?” 容菀汐没说什么。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卢采曦这番话里的酸味儿。但她这是酸薄馨兰呢,同旁人无关。容菀汐可不想要插进来。 “妾身可羡慕薄姐姐呢!平日里啊,总想着和薄姐姐多走动走动,沾一沾姐姐身上的福气。但又怕扰着了姐姐的清静,所以不敢过去。不知上次妹妹送去的点心,可合姐姐的胃口?” 卢采曦酸了那一句之后,却是立刻变了态度,十分真挚关切地说道。连带着,使得她之前的那一句酸溜溜的话,也变成了羡慕。 “很好吃。但其实啊,点心的味道是不要紧的,要紧的是妹妹的一番心意。有了妹妹的这一番心意,点心吃起来都更甜了些。”薄馨兰笑道。 看起来,这两人是一团和气的样子。 容菀汐笑道:“卢妹妹若也想要早日有身孕,光是沾染薄妃的福气可远远不够,还要学一学她的好习惯。刚刚你们没来的时候,我和薄妃闲聊,听说她睡得可早了,昨儿晚上,晚膳后没多久就躺下睡了。沉沉地睡了一夜,不省人事的。这也是一个养身子的妙招儿呢。” “对了,大家昨儿晚上都是怎么过的?说来给我听听,我看看大家平日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儿的。” 卢采曦听出了容菀汐的意思,嘴角儿笑容收了收,颇有深意地往薄馨兰那边看了一眼……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章 :难得讨好 。赶明个儿我也找你们下棋、绣东西去,大家坐在一起还有个伴儿。”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原本容菀汐对她们的回答,也是不在意的。要是谁真的做了什么,难道还会因为她开口问了,就直接说出来? 更何况有了薄馨兰先前的表情、以及卢采曦那饶有深意的一眼,其他人,就更显得不重要。 但容菀汐却并未让她们就此离开,而是拖着她们继续闲聊了一会儿。一是因为,不想做得太明显。纵然人人都对她的意图心明镜儿似的。但人家心里的想法是一回事儿,她做成什么样儿,又是另一回事儿了。明面儿上,大家还是要和和气气的。别弄成一个审讯的样子出来。 最重要的却是,她在等宸王回来。 很想要看看,宸王在看到她叫了他的一众姬妾过来“审问”,会是什么反应。 会直接和她恼么?还是顺带着也问上几句? 其实她心底里期望的,反而是前者。希望宸王能把心里的闷气爆发出来,而不是这么一声不响地玩儿冷战。她是真受不了一个聒噪的鹦鹉,忽然变成了一个闷葫芦。 就算他当场发泄出来,会让她在这些姬妾的面前丢脸,她也依旧盼着他有所发泄。丢脸了更好啊,让她丢了脸,等宸王反应过来之后,难免会对她有些许愧疚吧?一有愧疚,心里的怒气就不那么重了,或许局面会好一些。 正尴尬地拖延着时间,听到院子里,雪绒“汪汪”的叫了两声儿。 不用仔细去听脚步声,便知道是宸王回来了。雪绒只有在见着宸王的时候,才会像是要打架一般的、叫得如此激烈亢奋。 “吱呀……”门开了。 宸王看到一屋子的女人,明显愣了一下。 “殿下。”一屋子的女人同时起身,向宸王施了一礼。 容菀汐笑道:“见殿下下朝后没回来,妾身还以为殿下要在外头儿用午膳呢。” “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可聊的,还没聊完?行了,都散了吧。各自回去用午膳去吧!”宸王一摆手,绕过她们,直奔书房去了,并未和她们多做交谈。 “是。”一屋子的女人,齐刷刷的应了一声儿。 “也好,姐妹们先回去吧,改日咱们再聚在一起说话儿。”容菀汐道。 一屋子的女人向容菀汐施了一礼,道了告退等语,袅袅娜娜地退下了。 “馨兰。”已经坐在小书房椅子上的宸王,忽然叫住了薄馨兰。 “在。”走在最后头儿的薄馨兰向宸王屈膝道。 “你昨儿晚上睡得可好?”宸王颇有深意的问道。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儿的这些姬妾们,除了柳美人和刘美人之外,都故意放慢了脚步。但没办法,再慢也慢不到哪儿去啊,毕竟已经到了门口儿了。 “劳殿下挂心,妾身睡得很好。”薄馨兰规规矩矩地答道。 宸王不做声儿,看了她半晌。 直到门口儿那些姬妾们已经拖延不住了,都出了房门,宸王才道:“那就好。本王担心你有身子,怕是会睡得不舒服。” “多谢殿下忧心,妾身……妾身,都好。”薄馨兰说后一句话的时候,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宸王的,一副欲语还休、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知道了。这两日你劳累着了,回去好生歇着吧。”宸王道。 “是。”薄馨兰又是中规中矩地一声儿应,垂首出了房门。 一屋子的女人都走了,容菀汐吩咐初夏和知秋:“把椅子都撤下去吧,圆桌儿摆上来。然后去吩咐厨院准备午膳,让他们尽量早些送进来,殿下许是饿了呢。” 不趁着此时多向宸王献殷勤,更待何时啊? “是。”初夏和知秋应了一声儿,两人一人板着一把椅子出去了。 容菀汐没事儿人似的凑到小书房去,问宸王道:“你刚才叫住薄妃做什么呀?要是真关心人家,你就好好说,干嘛说得阴阳怪气儿的?” 宸王抬眼瞟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 没说话。 但静了半晌之后,最终还是开了口:“折腾了一上午,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容菀汐小心地查看着宸王的神色,声音也是小心翼翼的。 宸王又抬眼瞟了她一眼,被她这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给弄得没了脾气。脸上的神色和缓了些,点点头:“嗯,你说。” 容菀汐搬了靠窗的一张椅子,凑到宸王身边儿去,在他面前坐着。仔细分析道:“你仔细想一想,谁最有动机?” 宸王当然不会回答她,只是又瞟了她一眼,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容菀汐也并没有奢望要得到宸王的回答,而是继续道:“这个人呢,动机是有了。我今天试探了一番之后,从她的表情上,便更能确定下来。” “我直接问薄妃,说昨儿晚上,有人在升平院那边见着了冬雪,不知道是不是你让她过去办事儿的?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中一点儿诧异都没有,波澜不惊的。可是在我话音落下之后,她却是有些夸张地回身问冬雪。你觉得,这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顿了下,见宸王没有回应她的意思,便继续道:“其实我只是诈她一诈,觉得如果真的是她要害我,她一定不会自己行动,而是会派最得力的人。如今她手下最得力的人,不就是冬雪么?没想到,还真的诈到了点子上。看来,就是她派冬雪埋伏在升平院附近,用药迷倒了我和翎王,想要坏我的名声。” 说完,继续看宸王。可宸王依旧是眸光盯着空气中的一处,面色呢……说不清是阴沉还是和缓,眼眸中像是蒙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没听见她的这一番话似的。 容菀汐觉得,自己已经聒噪了这么久,就差说得口干舌燥了,不能再说下去。于是也便静下来,等着宸王的回应。 宸王还以为,得不到他的回应,容菀汐会继续嘟囔下去,企图用言语来引起他的注意呢。正满心期待着她难得的讨好呢,她的话却又停了下来。毫无征兆的。 屋子里安静下来,宸王觉得,有一口气卡在胸中,上不去、下不来,颇为难受。 这女人是在干什么?明摆着是在讨好他,可是诚意呢,却有这么一点点? 现在做出回应吧,不甘心;等着吧,又觉得,她似乎不会有进一步讨好的举动。 但是……还是要等。 等着,耗着,我看到底是谁最先沉不住气。 难得有一次她自觉理亏、主动讨好,这一次,必须要制住了她。 就耗着,看谁能耗过谁……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和解之快 。原来他之前的糊涂,只是装出来的,并非是真的对府里女人们的心性儿毫不关心。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你看……你这不是想得很清楚么?既然知道我是被人给害了,还和我耍设么脾气?玩儿什么冷战啊?” “我和你冷战了?”听了容菀汐的话,宸王反而很诧异。 而且这诧异,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本能反应。 “难道……不是吗?”容菀汐也诧异。 “嗯……也对。”宸王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看到宸王又有恢复到沉闷的苗头儿,容菀汐急着要把宸王拉回来。殷勤地夹了块红烧肉给他,趁机追问道:“你真的决定,不是冷战、没有和我使小性子?” “我和你使小性子?”宸王更加诧异了。 不只是诧异,看着她的眼神儿,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和你使小性子?还要不要脸了?” “啊……是……是吗……”容菀汐挠挠头,怎么觉得,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很有喜感的画面呢―― 仿佛看到,宸王正在啪啪地抽自己大嘴巴子,自己打脸打得这叫一个麻利儿痛快。 说完,宸王也觉得有些……心虚。 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干咳了两声儿。手杵着大腿,目光看向别处,自己缓了半晌。这才面色平静地回头,看着她,说道:“我那是憋着火儿呢,不忍心向你发出来。” “啊?”容菀汐只顾着看他那一脸尴尬的滑稽样儿了,一时并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一声诧异脱口而出。 “昨天那种情况下,一旦我和你开口,准保对你大怒”,宸王别过头去,不看她,咬咬牙,道,“看你被人坑了,心里也挺不舒坦的,我不愿意再给你添堵。” “啊,合着你的意思是,我保持风度和沉默,反而便成使小性子了是吧?原本挺大气的事儿,怎么到了你这儿,味儿就变了这么多呢?”宸王看着她,一副很难理解的样子。 实际上,他觉得真正难以理解的,是他自己。 发火儿就发火儿,难道不应该么?吃饱了撑的么非要憋着?结果倒好,人家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而污蔑你像个女人似的使小性子……是,他是有使小性子的情况在,但那不也仅仅限于刚才么?至少从昨天到现在,他的大态度,还是容忍和包容的吧?还是颇有男子气概的吧? 怎么就看不到他的好儿呢? 明知道人家看不到他的好,却偏偏还要这么犯贱!不如发泄出来,图个大家都痛快,难道不好? 容菀汐看着他,眼睛眨了两下儿,迅速在自己的脑海中反映了一下他这一番话。 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以为他是在和她生闷气呢。 还真是冤枉了这个好男人啊…… “哎?你怎么不吃啊?这可是我给你夹的红烧肉。”容菀汐指了下宸王面前小碟里的那块红烧肉,活跃气氛。 宸王看了一眼这红烧肉,又直勾勾地看着她:“其实你心里很明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对吧?不然怎么会以为,你给我夹的肉,我就一定要当宝贝一样对待,一定会很稀罕地吃进去?” 容菀汐被他问得怔住了一瞬,真的是被他给将住了。 待到回过神儿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夹回这块红烧肉,不让他有继续拿着这一块肉说事儿的机会。 “不吃我自己吃!”容菀汐夹起宸王碗里的这块儿红烧肉,就往自己嘴巴里送。 “你给我拿来!这是我的!”宸王却捏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牢牢控制住,伸着脖子就到她的筷子上来咬。 也是够稳准狠的,一下儿就抢到了他自己的嘴里。 心满意足地咀嚼着,美美地咽到了肚子里。 然后用手指指着容菀汐的心口,说道:“你记着,给我的东西,你别想要回去。尤其是这里……你的心。” “哎呀!”容菀汐嫌弃地打开了他的手,“吃饭就吃饭,你烦不烦?” 真是的……她又那一句话招惹到他了? 早知道还不如和他继续冷战,至少图一个耳根子清净啊! 她是哪儿根筋不对劲儿了?闲来无事讨好他做什么?还没吃饱呢,怎么就撑着了呢? 宸王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因而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安静地吃了会儿饭,才随意问道:“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只能猜到个大概,具体怎么回事儿,你和我说一说。” “我出去之后,没想到翎王也出来吹风……” “他不是出去吹风,他就是出去找你的。”宸王纠正道。 “啊,是,是那么回事儿”,容菀汐只能胡乱应了一句,继续道,“他叫住了我,说了几句话。说完,我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觉得头很晕,腿也软,随后就晕倒了。醒来,我和翎王在枯草丛里,翎王的衣服被人脱掉了,我的衣服被人退到了肩膀处,发髻也被人弄得十分松散。” “当时是初夏把我们叫醒的,我们刚醒,秦颖月和云裳就过来了。初夏机灵,把自己弄得很凌乱的样子,打算顶下来。未免事情做大不好收场,我也只能让初夏先顶着。就这么回事儿。” 容菀汐没有说,当时决定让初夏顶下来,主要就是因为,她不想让宸王在明面儿上也成为别人的笑柄、不想让太子当场嘲笑宸王。 “你们说什么了?说得那么用心,有人躲在暗处都没发现?” “就说一些关于蔡妃的事情”,容菀汐不能将交谈的内容全部告诉给宸王,但能说的,她也不想欺骗,“翎王说,没带蔡妃来,是因为不想让我见了他和蔡妃一起而不舒服。但他发现在酒宴上,我并未多看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即便带了蔡妃一道儿过来,也没什么,因为我根本不在意。” “就这些?”宸王问道。 容菀汐点点头:“就这些。” 回答完,才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怎么弄得好像是在审问犯人似的?而她,则成了一个相当听话的犯人。 宸王的嘴角勾了勾,难掩喜色:“连二哥都看出来了。” 昨天晚上,菀汐有好几次都盯着他看,那眼神儿,可痴了。 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呢,看得肆无忌惮的。他又不是傻子,原本注意力就都放在她身上呢,她的目光在何处,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二哥生气了,追了出去,一定好一番吃醋。这女人对她的翎哥哥,原本就有很重的感情包袱,听了二哥的那一番酸激流的言语,心里一定愈发自责愧疚,哪儿还能注意到周围情况呢?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他在帮忙 。 就算有人当场指认她,她也不能承认。 这时候,要是支支吾吾地说,“不能确定”,薄馨兰一定觉得她办事不利。 薄馨兰见冬雪说得这么肯定,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娘娘,刚才殿下忽然叫住了娘娘,那话问得又是有些阴阳怪气儿的,娘娘是怀疑,咱们已经暴露了吗?”冬雪却主动问道。 但她说的是――咱们。这样,就是把薄馨兰也算在了其中。若是这事儿有了什么差池,也未必一定是她的过错,还有薄馨兰自己呢。她得提醒薄馨兰一下,别让她忘了。 薄馨兰并未注意冬雪的意思,而是皱眉道:“容菀汐怎么就这么走运呢?明明都能成的事儿,怎么半路杀出个初夏来,刚好让初夏给顶上了?” 嘀咕道:“这事儿,若是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也就罢了,若真是真的暴露出来,咱们岂不是亏得很……想要的结果没得到,却惹来了一身腥……” “娘娘,其实即便让初夏顶上了,人人心里,不都是心明镜儿的吗?都知道初夏是顶包的,这样反而将王妃这水性杨花的坏名声在大家伙儿的心里坐实了。殿下心里,一定也有所怀疑。待到过一阵子风平浪静了,再有了好时机,咱们在做图谋,可是事半功倍。”冬雪安慰道。 薄馨兰点点头,道:“你退下吧,我歇个午觉儿。” 从冬雪这里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这丫头越是机灵,就越不可能承认什么。哪怕真的暴露了,她也要死撑到底。 无法从冬雪嘴里问出实话来,她的心里难免没底儿。殿下到底是知道了呢,还是和容菀汐一样,也只是诈她一诈? 若是前者,在这件事情上,她可是极其危险的。但是心底里,她却宁愿希望是前者。 至少说明,殿下是在有证据的情况下才怀疑上她的;而若是后者,则是说明,殿下在心底里就不相信她。 冬雪说得轻描淡写的,可这事儿,哪儿能那么容易就过去呢?她担心的是,自己等不到下一次下手的时候,就要被人给揪出来了。 怪只怪,半路杀出了一个初夏来,坏了事儿。 如若不然,这事儿成了,此时估计已经闹到宗人府去了,谁有心思过来查到底是谁害了容菀汐?就算容菀汐说有人害她,谁信呢?不过以为是她在狡辩罢了。 大好的事情办砸了,此时却落得一个如坐针毡的境地。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 用过午膳,宸王去里屋床上歇了个午觉儿,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开门叫初夏:“初夏……” “殿下……”初夏从后院儿一路小跑跑到房门口儿,听候吩咐。 “你去,把冬雪给本王叫来。” “是。”初夏应了一声儿,又一路小跑儿离开了。 “你叫冬雪干嘛?”在书房里看书的容菀汐,抬眼看了宸王一眼。 宸王不说话,而是到她身边儿来,打了她的肩膀一下:“起开,本王要坐这儿。” 容菀汐拿着书乖乖起身,知道宸王是觉得,坐在这里“审问”,比较有气势。 估计宸王现在也是没有头绪,不知道该怎么把薄馨兰给抓出来,所以只能用和她一样的方式――诈一诈。 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容菀汐对这件事情的成果,不报任何希望。 宸王这么做,明显是闲的。所以容菀汐不怎么领情,只是坐在窗下的椅子上,继续安静地看书。 不多时,冬雪垂着头进了屋。向宸王和容菀汐施了一礼:“奴婢给殿下和娘娘请安。” “嗯,起吧。”宸王道。声音里很有些威严,没有平时的和悦之感。 容菀汐抬眼看了冬雪一眼,发现这小丫头很是沉稳。即便听到宸王这样的声音,也并未慌乱之意。 “在王府里的这些丫鬟里,本王觉得,你最聪明、也最漂亮,前途无量啊……”宸王说得甚有深意。 听得宸王这样说,容菀汐对这一番审问总算有了些许好奇。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接下来的情况。 心想宸王不至于为揪出真相而牺牲自己的色相、去**一个小丫鬟吧? “奴婢多些殿下赏识。”冬雪施礼谢恩。 就在容菀汐等着宸王接下来的话的时候,却听得宸王道:“最近你们院子里可一切都好?本王每日里要忙的事情太多,怠慢了你家主子。但心底里,还是惦记着的。” 容菀汐心念道:“好么,原来只是看这丫鬟的确长得好看,风流病犯了,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劳烦殿下挂心,一切都好。”冬雪道。 “那就好……”宸王点点头。 然后,便陷入到沉默之中。 容菀汐和冬雪都等着宸王的话呢,但宸王却已经拿起书来,认真地看书了。 宸王不说让冬雪走,冬雪自然也不敢离开。容菀汐不知道宸王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自然也不能自作主张让冬雪退下。就只能这么安静地等着,等着宸王发话。 但宸王…… 好像忘记了冬雪的存在似的。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一本儿小薄书都快要看完一半儿了,仍旧头也不抬。 容菀汐自然也不能一直这么干等着,早就也拿起了自己的书来看。等看完了要紧的一段儿,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看了眼宸王,却也没有出言提醒的意思。 冬雪实在有些站不住了,看到容菀汐抬头看了宸王一下,便也趁此说道:“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嗯?”宸王受到惊吓似的抬头,这才看到冬雪还在似的,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殿下没说让奴婢走,奴婢不敢离开。”冬雪低头道。 “哦……那是本王忘了。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你宜兰院的情况。既然一切都好,本王就放心了,你退下吧。” “是。”冬雪应了一声儿,后退着出了小书房,转身离开。 容菀汐已经知道了宸王的意思。宸王就是故意拖延着时间,让薄馨兰心有怀疑觉得冬雪已经叛变了。这是在打心理战呢。 “你是想让薄馨兰自己过来和你认错儿吗?” “认什么错?”宸王诧异问道。 “下毒害我的事儿啊。”容菀汐也有些诧异。 心想宸王这是真糊涂了吗? “你想多了,这事儿可和本王没关系。这是你们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本王茶社么手?” “那你……” “我不是说了么?叫她过来问问宜兰院中的情况。”宸王道。 容菀汐看着他,脑海里闪过两个字――嘴硬。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宸王这是明摆着在帮她呢,想要让薄馨兰自己乱了阵脚。当然,也能说明,宸王对薄馨兰还是留有余地的,并未直接叫她过来对质。还想着,能让她自己悔过呢。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直接审问 。 “甭理他,去吧,就按我吩咐的去说,一个字儿也别落下。”容菀汐道。 知秋有些发懵地点点头,但是自然会按照容菀汐的吩咐去做。 “退一步,只亲一下。”看到容菀汐悠然陆地甩着手里的帕子回屋,宸王闷声道。 “只抱一下吧。” “不行,太少了,不能再退了。就亲一下。” “那就免谈。” 容菀汐闲闲地往椅子上一靠,拿起书来,看都不看宸王。 “你让我亲一下,我再送你一个回礼。怎么样?” “什么回礼?” “我带你去送二哥,你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谢你好意,但是我最近很忙,没时间。” “你……” 宸王紧攥着拳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 他已经退到这个份儿上了,却还是哄骗不成。想要通过正当途径亲她一下,怎么就这么难呢? 容菀汐眼中的笑意,却是消减了些。明天,就是二十五了…… 她知道他不会跟他走,她很确定。 也正是因为这种确定,才让她的心里堵得慌。很想要寻求一个突破口,可对于一个明摆着的突破口,她却是抗拒的。 所以这憋闷、这混乱,无处可解…… “行吧,抱一下也行。就抱一下吧。但是要时间长一点儿,我不想撒手,你不能推开我。” “哎呀,行行行!真是服了你了!”容菀汐大气地一摆手,不愿意和他多做唠叨。 真的很佩服宸王,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从趾高气昂的两个要求,变成了求着她答应一个要求。她都替他觉得没脸。 “咳咳……说定了啊。”得到了容菀汐的肯定,宸王又恢复了一脸霸气的样子。 “嗯,说定了说定了。”容菀汐再次敷衍。 但她也的确没有出尔反尔的习惯。所以说是说定了,就真的会去做。抱一下而已么,还能少一块肉? 在她睡着的时候,宸王不知道有多少次都占了她的便宜呢!有好几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着他的手臂,窝在他的臂弯里。 知秋是跟着薄馨兰一起回来的。薄馨兰慢步沉稳地进了屋,不紧不慢地向宸王和容菀汐施礼:“拜见殿下,娘娘。” 容菀汐看了宸王一眼,意思是――你来,交给你了。 宸王无奈地嗔了他一眼,从鼻子里面挤出了一个“嗯”字。 并未让薄馨兰起身。 宸王没说让她起,薄馨兰自然不敢起来,只能保持着这屈膝施礼的姿势。 容菀汐有些担心,毕竟她是孕妇,可不能太劳累了。 今天之所以想要直接叫她来当面对质,一是因为宸王给她指了条明路、并且为她做了前期铺垫,若是不走上去,那可真是太笨了;二是因为,她不想让这件事情拖得太久。拖得久了,薄馨兰心神不定的,若是影响到腹中胎儿,可是作孽了。 “薄妃,本王问你,王妃待你如何?” “娘娘待妾身甚好。”薄馨兰道。 “你对王妃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殿下明鉴,妾身对娘娘向来恭顺,无论从心底里还是从举止言谈上,都是实实在在的敬重。岂敢能对王妃有什么不满之处?一是不敢,二是打心底里没有这个念头儿。” 宸王看着她,半晌不语。 这时候,宸王越是不说话,薄馨兰就越觉得害怕。宸王若是不断地问她问题,让她能分辩起来,她反而不那么怕。 她怕的是,宸王不给她分辩的机会,在心里认定了。 “冬雪都招了。”静默半晌后,宸王沉声道。 “什么?”薄馨兰诧异地抬头,一脸无辜,“殿下说的是……招了什么?冬雪可是做了什么错事儿吗?” 宸王看着她,眸光阴沉。 容菀汐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但是她担心,宸王会觉得他的判断是错误的。如果在这时候,宸王的心里动摇了,那可是真的问不出什么来了。 薄馨兰不敢抬头,但是也能感觉得到,宸王看着她的神色,一定相当阴沉。只是即便如此,她仍旧眸光沉稳、呼吸如常,看起来没有丝毫慌乱。 “馨兰,本王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宸王缓缓开口,声音很是平静,甚至有种推心置腹之感,“如今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你腹中胎儿的安全。所以你要做的,只是将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有了孩子之后,再做图谋都来得及。你说你现在急个什么劲儿呢?” “一旦失败了,很有可能本王一怒之下,让你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这不是等于,你自己亲手葬送了你的福气么?” 薄馨兰听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垂首道:“妾身虽然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应该是妾身惹到了殿下。若是殿下对妾身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妾身一定会改。恳请殿下不要迁罪于妾身腹中的孩儿。” “你明白这一点就好”,宸王道,“既然你不愿意说破,本王也就不和你捅破。但是话呢,本王今天要和你说明白。如果你安安分分的,本王可以保证,你侧妃的地位不变,你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本王都会悉心疼爱、亲自**。但如果你不安分……本王指的,可不仅仅是在你怀孕期间,而是说,你的一辈子。” “如果不王发现你不安分,你现在所得到的、将来可能得到的,只要本王一句话的功夫,都将化为乌有。本王不喜欢找事儿的女人,这点,你一直都清楚。所以为了孩子,你更不应该走向歧路,明白么?” 薄馨兰垂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看你今后的表现,如果你表现得好,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如果你表现不好,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薄馨兰的脑海中,神思百转。最后,还是压下了想要问宸王的话,重重叩首:“妾身一定将殿下的话铭记于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做惹殿下心烦的事儿。妾身也会回去好好儿反省,看看自己是什么地方让殿下不满,必定用心忏悔、尽快改正。” 她不能承认昨晚的事儿,绝对不能。 承认了,便是坐实了她的罪名。如果不承认,日后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时日长了,或许宸王对这事儿的细节也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到时候她想一个合理的由头儿给自己洗白,还是有可能将自己摘清的。 但是亲口承认下来,就什么都完了。日后无论她怎样安分、无论她是否能一举得男,在宸王眼里,她都是一个犯过错的奸诈女人,洗白不得。 所以无论心里有多么好奇,宸王到底是怎么确定这事儿是她做的,她都不可能问出口。 “看在你有孕在身,本王给你这个嘴硬的权利。你可以不承认,但你心里,必须要有悔过改正之意。能做到吧?”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四章 :自尝恶果 。] 她不知道殿下叫了薄馨兰过去,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她刚回来,薄馨兰就被殿下叫去了,这未免会让薄馨兰心有联想吧? 如果她是薄馨兰,第一个念头儿,也一定是……被人出卖了。 这就是殿下的意图。殿下就是让她们自己慌了阵脚,窝里斗。好生歹毒!可她一个做丫鬟的,又能怎样呢?明知道殿下是这个意图,也不可能在殿下传唤的时候她不过去,不可能在知秋来叫薄馨兰的时候,不让薄馨兰过去。 如今若是薄馨兰认定了她的出卖,那么她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辩解不明白。 “之前的事儿,还没说完呢”,薄馨兰端起了手边儿圆桌上放着的一盅茶,缓缓道,“刚刚说到哪儿了?你继续说。” 说完,缓缓饮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的花茶。 心里,对冬雪是有很深的怀疑的。 这丫头很聪明,聪明丫头办事得力,但聪明丫头却也是最靠不住的。良禽择木而栖,她在这府里,可算得上是一株好木么? 论美色,她不如卢采曦;论地位,她不如容菀汐;论那些勾搭人的媚术,她连齐月灵和闵红媚都不如。若是殿下真的许给冬雪什么,她就不信,这奴才能有多坚定地不动心。 “回娘娘,已经说完了”,冬雪声音如常,并未见有什么害怕的样子,“说到殿下问了奴婢宜兰院里是否一切都好,之后就埋头看书,忘了奴婢还在。奴婢就一直等着,直到殿下想起来奴婢还在,吩咐了奴婢离开。” 冬雪还是重复了一下之前说过的话。 薄馨兰淡淡点头,道:“对,是说到这儿了,我给忘了。” 说完,又是静静喝茶,半晌不语。 冬雪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她心里是吃不准的。 她虽然不信任冬雪,但却也不能就此而认定,冬雪一定背叛了她。因为以宸王一贯的作风,冬雪说的这种情况,是更有可能发生的。 很有可能,宸王的目的,就是让她们窝里斗。 所以她是继续问下去,还是不问…… 刚刚那一番震慑,并未吓出什么来,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冬雪又聪明又有单色,只怕就算她明着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你可知道,殿下叫我过去是什么事儿?”薄馨兰道。 “奴婢不知。但奴婢觉得应该不是关怀娘娘那么简单。或许,是和昨晚的事儿相关吧?奴婢总觉得,殿下叫奴婢过去,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关怀咱们宜兰院,而是在诈娘娘呢。娘娘,您……没有被殿下给诈出来吧?” 冬雪略一思量,便挑明了和薄馨兰说。 这事儿是明摆着的,她越是躲闪,越显得心虚。原本自己就没有做什么亏心的事儿,为什么要躲闪着? 薄馨兰听冬雪这么说,沉默了半晌,道:“殿下根本不给我辩解的机会,何来诈出来还是诈不出之说?他不是在诈我,而是心里已有定论,直接给我警告。” 顿了下,继续道:“殿下说,是你出卖了我,已经把昨晚的事儿都跟他招了。但我是不相信的……” “冬雪,你说,你我二人在这宸王府中相依为命,我待你好不好?”薄馨兰回头问道。 冬雪噗通跪地,叩首道:“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 薄馨兰点头,道:“你不要慌张,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在说,我待你这么好,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就像我相信我不会坑你一样。就算你做错了事,哪一件事情完成得不妥当,我也不会过分责怪你的。毕竟在这府里,我能仰仗的,就只有你;而你能仰仗的,也就只有我。” 冬雪匍匐在地,感念道:“奴婢多谢娘娘的信任。” “起吧,地上凉。”薄馨兰疲惫地吩咐了一句。 她是真的很累。 在这王府里,一直都是她一个人挣扎求存。 先前容菀汐没来的时候,她的位份最高,她要应付府里的这些莺莺燕燕。要在宸王面前拿捏好尺度,既不能让宸王觉得她烦,又不能让靳嬷嬷觉得她不稳重持重、不懂得规劝宸王。 如此挣扎了这些年,总算快要见亮儿了,却忽然杀出来一个容菀汐,劫走了她的一切。 如今,殿下不信任她了,她身边儿呢,又没个可信之人。即便是和自己的奴婢,她都要撑着耐心,用心周旋着。不管信与不信,她都不能得罪了冬雪。 冬雪没有出卖她,而只是办事不力露出了破绽,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责怪什么。这奴才不承认,她责怪也没用,不过是让人徒增反骨罢了;若冬雪已经背叛了她,她是更不能责怪什么了,反而要对她百般好,让她看不出自己已经暴露。 至于这奴才到底有没有背叛她,还是要再等等看,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 而这次的事情,也就只能这么过去了。吃了亏、受了苦,只能自己憋屈着。谁让她时运不济呢。 …… 香来院中。 秋燕将听说到的事情和卢采曦说完,侍立在一旁,等着卢采曦的反应。 卢采曦起身,在屋内踱步了半晌…… “昨儿发生的事儿,今天下午,殿下就叫了冬雪和薄馨兰过去,还是到昭德院去……”卢采曦嘀咕道,“怎么看也不像和容菀汐有隔阂的样子……难道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都不放在心上?” “到底是不放在心上呢,还是对容菀汐太过信任呢……” 卢采曦自己嘀咕着,秋燕就像是没听到一般,静立不语。 卢采曦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实在是个没嘴儿的葫芦,也懒得和她说什么。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但凡是男人、只要他在意这个女人,都不可能对这事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算殿下查出了这事儿是薄馨兰做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帮容菀汐平反吧?总要晾着她一段日子才行…… 仔细回想自从容菀汐入府到现在,殿下对容菀汐,的确很不错。但因为不错,难道就真的是把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着的么?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卢采曦越想越觉得迷糊…… 但有一点,她还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要去做坐实薄馨兰的罪行。 如果殿下只是心有怀疑,想要诈一诈薄馨兰,而不是确定了她的罪行,才把她叫过去的呢? 薄馨兰那般巧舌如簧的,还不知道怎样分辨呢。 或许这一番对质之后,殿下对薄馨兰的顾及就打消了呢。 他要为容菀汐查这件事儿,但却打消了对薄馨兰的顾及,那么之后,该将目光放在谁的身上? 除了薄馨兰之外,下一个人,一定是她。因为在这王府的所有姬妾中,只有她和薄馨兰最为耀眼。 可别再弄了一身腥在自己身上…… 所以这揭发之事,拖延不得。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揭发了谁? 。” 卢采曦带着秋燕进了屋,这大黑天儿的,却是连灯笼也没提。进了屋,便快步上前,到了书房里,主仆二人噗通跪下。 卢采曦先叩首道:“妾身有罪。” “何罪之有?”宸王懒洋洋地问道。 “妾身有急事要禀报殿下,所以贸然到得门前来,这是罪一……” “无妨,多大点事儿。”宸王并不介意。 “妾身管教奴婢不严,这是罪二。”卢采曦接着道。 宸王看了跪在卢采曦身后的秋燕一眼,道:“本王瞧着秋燕这丫头挺好的,规矩本分。怎么了,她是犯了什么错儿?” 容菀汐从声音上就能听得出,宸王并不愿意搭理卢采曦。 “知而不报。”卢采曦利落地说了这四个字。 容菀汐倒是很少听她这么利落的说话,笑问道:“知道什么了没报?” 卢采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即,又看了眼宸王,颇有深意。但宸王并没有注意到她,而是把目光放在她身后的秋燕身上,上下打量着。 卢采曦心内不悦,自然不是对宸王,而是对秋燕。刚刚宸王说秋燕不错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很不舒服了。没想到这丫头不声不响的,竟然引起了宸王的注意。 “秋燕,既然是你看到的事情,你来说。”卢采曦回头吩咐秋燕道。 “是。”秋燕应了一声儿。 随即便道:“昨儿晚上,夫人担心殿下和娘娘吃多了酒伤身,因而在小厨房里亲自敖了两碗葛根汤,让奴婢给殿下和娘娘送到升平院去。可是……可是……奴婢没办成这事儿。” “不过是一碗汤,多大点事儿呢,不要紧。”宸王道。 “不只是这一碗汤的事儿……”秋燕怯生生地看了容菀汐一眼,垂首继续道,“奴婢看到……奴婢看到王妃娘娘和翎王殿下在说话儿。” 宸王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也看了容菀汐一眼。 卢采曦一直仔细看着宸王的表情,见宸王如此反应,是更有些糊涂了。这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完全是对容菀汐很在意的表现。 “奴婢担心冲撞了娘娘和翎王殿下,就想着,别从那条路上走过去了,因而便远远儿的就往后院儿的方向绕,打算从后院儿那边绕过去,从另一边绕到升平院的门口儿去。可是……可是走到院墙处的时候,却见着宜兰院的冬雪了。” “奴婢刚要问她,这么晚了蹲在枯草丛里作什么呢,却见她鬼鬼祟祟地往娘娘和翎王殿下那边去了。奴婢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便没敢叫她。一时愣住了,竟是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去。害怕被人发现了冤枉什么,因而只能躲到墙后去,看看冬雪到底是要干什么。” “可是冬雪藏到草丛里,离奴婢越来越远,奴婢看不清楚。只是看到,娘娘和翎王殿下忽然都倒下了。然后冬雪才起身,将殿下和娘娘拖到了草丛里去。奴婢当时吓坏了,手中的食盒掉在了地上,腿软得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就什么事儿都忘了,拎起了食盒就往香来院里跑……” 卢采曦接了过来,道:“这丫头回去的时候,我见她脸色惨白,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像是吓着了。我就问她,可是做错了事情惹恼了殿下?解酒汤可送去了?这丫头缓了好半晌才缓过来,说她不小心弄洒了醒酒汤,没送成。” “妾身就以为,她是因为弄洒了醒酒汤,怕我骂她才吓着的。因而也没责怪她什么,毕竟天黑风大,她一个小姑娘家,走夜路难免害怕。没多想,就让她回去了。哪成想,晚膳的时候,她支支吾吾地和妾身说了这事儿,当时可是把妾身也给吓着了!” “但妾身想着,这事儿事关重大,是必须让殿下和娘娘知道的。因而再三和秋燕确认了,她说她看得真真儿的,那人就是冬雪。便只有带着秋燕过来,将这事儿如实说一说。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许是冬雪那丫头和娘娘有什么过节?擅自为之?” 卢采曦说完,一脸担忧地看着容菀汐,好像很为容菀汐悬心似的。 宸王眸光深沉地盯着她,半晌,却是笑道:“采曦啊,这府里,就属你最懂事儿。多亏你带了秋燕过来,不然本王和王妃还被蒙在鼓里呢。王妃说有人害了她,本王也知道,一定是有人害了她,但我们却想不到到底是谁。原本是想着挨个儿盘问一下的。有你这一番揭发,可是省了不少功夫。” “只是底下的奴婢倒霉,无意间看到了,妾身没办法,只得把事情真相告诉给殿下和娘娘。却不是要揭发谁。妾身和薄姐姐的关系向来不错,如今姐姐手下的奴婢犯了错,妾身比谁都心痛。但一想到王妃娘娘竟然被一个奴婢给害了,心里又气不过,很是为娘娘忧心。左右为难,最后也只得选择说出真相。” 宸王满意点头,笑道:“你很好,不争不妒的。本王知道你是怕招惹是非,才拖到现在才说。你放心,这事儿就只有咱们在场的四人知道,本王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揭发的。至于薄妃那边……她如今有孕在身,一切要以她的身子为主,本王先不作处置。待到她生下孩子,本王再将这事儿搬上来说。” “今儿就这样,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宸王关切道。 “是。”卢采曦听话地应了一声儿。 但心里,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呢。 殿下这些话说的,无一不是对她的满意之言,是没什么不妥当的。对薄馨兰的处置虽说太宽宏了,但理由却也在情理之中。 仔细想想,绝无什么蹊跷之处,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自然不能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表露出来,只能规规矩矩地起身,施了一礼,带着秋燕离开。 宸王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更阴沉了些…… 从窗子里看到卢采曦出了昭德院,容菀汐才问道:“怎么了?你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妥么?” “没什么不妥的,恰到好处。可也正因为恰到好处,才让人起疑。怎么就那么巧,刚好就遇见了呢?” “你是怀疑……她在扯谎,给薄馨兰泼脏水?”容菀汐问道。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又一突破 。 宸王不说话,这一刻,像是聋了一般。 “好了啊,脱完了。”容菀汐将宸王的外褂内袍都脱了下来,剩下里面的一身衣裤,是宸王睡觉穿的,自然不用脱。 将脱下来的衣裳搭在架子上,回身,见宸王还直勾勾地站着呢。 容菀汐不知道宸王这架势是要干嘛,问道:“你还有事儿?” “衣服还没脱呢。”宸王指了指自己的身上。 “睡觉要穿的啊,脱什么啊?” “本王今天要换一身儿。这身儿已经穿了两天了,全是汗。”宸王道。 “可真麻烦……” 容菀汐嘀咕一声儿,却还是低头给宸王脱了他身上的最后一块布。 看到宸王的结实的胸膛,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平平静静地转身,将衣服挂在了架子上,边说道:“裤子你自己脱啊,别得寸进尺。” “啊……行。”宸王很诧异地看着容菀汐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 难道他这一身好看的肌肉不诱人么?多少女人看到他这一身好看的肌肉都眼睛发直呢?怎么这女人,却是一丁点儿反应也没有?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容菀汐回身,看到宸王那挫败的眼神儿,心内暗喜。心想你还想**我?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你一提出这个要求,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呢!我早就有所准备,压根儿就没看你! 呃……咳咳……这话说的,倒像是如果她看了,就真的会脸红心跳一样。 “你换衣服吧,我出去给你打水。今晚好人做到底,就不叫初夏和知秋了。” “这么好?” “嗯,当然。” “快去快去!”宸王催促着推开了她。 直到容菀汐出了房门,宸王才觉得,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出了房门,容菀汐的嘴角勾起,满眼窃笑。 她哪里是这么好心呢?之所以说要给宸王打水伺候梳洗,只是因为不想被他继续耍流氓而已。如果他接下来非要让她帮忙脱裤子呢?她当然是不能从。只是和他说来说去的,指不定哪一句话就被他给绕进去了。所以还是逃之夭夭为妙。 屋里,宸王悻悻地摇摇头。心想,又被她给逃了。 总这样下去,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才能有实质性的进展呢? 虽然他要的并不仅仅是她的人,但是有些时候,身体上的交汇,还是有利于心灵的交流的。只是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她弄到手啊…… 真是受不了他自己,一个女人,用了这么多心思还是弄不到手,也好意思么? 以后真是不要在这世道儿上混了。 对他自己颇有不满,换完了衣裳,坐在床边想事儿。 容菀汐端着水盆进来:“擦脸了。” “来了。”宸王闷闷地应了一声儿。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又变了态度? 不是说女人的脸善变如天气么?怎么你这大男人的脸,也善变如天气? 果然,说他善变真不是冤枉他。宸王漱了口擦了脸,又是心情儿大好。看着她,眉毛一挑:“你快点儿收拾。” 还伸出手来,在她的下巴上捏了一下:“我回床上等你。” 而容菀汐想的只是,他是怎么做到只挑起一只眉毛,而另一只眉毛一动不动的? 转身去换水,自己还在脸上试验了两次,怎么都做不到啊…… 这可真是一个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神奇的男人,挺好玩儿的。 容菀汐直接在小厨房里收拾了,回屋,见宸王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心内一松,觉得或许他是真困了,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吸了灯,脱了外衣,掀开被子平躺在床上,整个人是毫无防备的状态。 忽然,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身上,随即,便是他的整个人都凑够了过来。 还没等容菀汐有什么反应,就听得耳边有一声命令传来:“不许动,你说的,可以抱,而且不管多长时间。” “嗯嗯。”容菀汐应了一声儿,没有推开他的打算。 宸王心满意足地抱着她,还算安分。 但渐渐的,这安分就消失了,换而的是不安的骚动…… “你的手指头敲啊敲的,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这是在哄你睡觉,你没发现?”宸王道。 容菀汐抬头看了眼他放在她胸前凸起下的手。如果没感觉错的话,之前,这只手是放在更往下的位置的。但不知怎的,就一点一点移动到了这里。再往上一点,就是她的胸了。 “我谢谢你了,但是不需要。不用你拍着我,我也能睡得着。” 心想你那也叫哄我睡觉么?五根手指头像是吹笛子似的,在我身上点啊点的。你见过哪个人哄人睡觉是这样儿的? “是吗……那好吧。”宸王倒是挺听话的。听了容菀汐的拒绝之言,便不再继续他善良的哄人入眠。 可是…… “屋子里今天怎么这么冷呢……”宸王说着,将原本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伸到了被子里面来。 “是有点儿凉。”宸王的手伸进来,的确带了凉气,容菀汐也就没多想。 “还是不够暖啊……”宸王的手伸进她的被窝里捂了一会儿,却还是觉得不够温暖。 这一次,容菀汐没搭理他。因为已经能察觉到,这一句话,仅仅是一个开始。 果然,宸王的手一点点试探着向下,然后……从她的衣服下面,伸了进来,一点点往上…… “找死呢?”容菀汐动也不动地淡淡说了这一句。 “贴着身上暖和,我就捂一会儿,捂一会儿我就拿开。” “这是你说的。你要是再敢往上一点儿……我想你该知道后果。”容菀汐的声音有些沉,已经完全是警告之意。 宸王“嗯嗯”地应了一声儿,在心里犹豫着…… 半晌,手指头动了两下,到底也没敢再往上摸。就停在了她腹部稍上一点儿的位置。 得循序渐进的来,谁也不能一口气吃一个胖子不是?至少她现在已经让他碰她的肌肤了,这可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容菀汐不觉得宸王的手,在今晚会暖和过来。困得要死,也就懒得问他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宸王的手呢,则是从她的身前,伸到了她的后腰。手心儿贴着她的腰,手指头时不时地动一下。 也好吧,这样总好过他这个人都贴过来抱着她。这就是用人帮忙,理亏嘴短。不仅如此,好像连志气也短了。 不知不觉间,也就在他时不时的抚摸下睡着了…… 这一场梦做得,倒是听安稳香甜。 醒来…… “啊……”容菀汐一声低呼!猛然坐起,打开了宸王的手。 举起手来,照着他的脸就要招呼下去…… 但宸王只是顺势把他的手收回到被子里,给他自己拢了拢被子。从始至终,眼睛都没睁开。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倒霉之人 。”靳嬷嬷道。 容菀汐点点头,略一抬手,示意她退下。 她还纳闷儿呢,怎么已经到了下朝的时辰,宸王却还没回来。原来是去问柳斋吩咐这事儿去了。 薄馨兰的锅,却让卢采曦来背,这事儿处理得实在太不公平。她宁愿自己委屈一些,也不愿让这未行事之人平白背了黑锅。 等会儿卢采曦听了,指不定怎么去宸王那里闹呢。可有热闹看了。 但她是不会露面帮忙的。虽然她相信,宸王这么做,本意的确是为了她好。但是顺带着,也是想要稍微的、给她找那么一点点麻烦吧? 等会儿闹起来,她一露面,局面可是会愈发不好收拾。还是在昭德院里与世隔绝的好。 香来院里,卢采曦听了靳嬷嬷的这一番话,笑道:“嬷嬷,你是在逗我吗?” “卢主子,老奴一大把年纪了,岂会做这么不知道轻重的事儿呢?”靳嬷嬷施礼道。 卢采曦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除此之外,殿下还说了什么?” “回主子,殿下什么也没说,就只是让老奴将这些话传到各院而已。”靳嬷嬷道。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卢采曦道。 靳嬷嬷走后,卢采曦气得回身一脚踹在了秋燕身上,把秋燕踹得踉跄倒地。 但是秋燕却一声儿不吭的,自己站起来了。 “都是你这贱蹄子给害的!”碍于在院子里,卢采曦不敢大声儿说,但是话却毫不客气,“你这贱蹄子长得不怎么样,却还有一把勾引人的本事哪?说,昨儿晚上在我身后,怎么用眼神儿勾引殿下了?” 听得秋燕已经懵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她什么时候勾引殿下了? 但也知道,卢采曦发起脾气来,是一点儿道理也不讲的。在这王府中,除了她之外,也就没人能让她肆无忌惮地欺负了。所以身为奴婢,她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和她理论吗? 只能黄忙跪地,叩头哭道:“主子饶命啊,奴婢连看都不敢看殿下一眼,何来勾引之说啊?主子花容月貌,奴婢这等粗鄙陋质,殿下又岂能看奴婢呢?主子明鉴……” 卢采曦嘟囔了一声儿:“果然一个个儿的都现实得很,连夫人也不叫了。” 秋燕不敢在吭声,只能一下下地叩头。 “行了行了,别在院子里惹人嫌。若是被人听去了,岂不觉得是我在欺负你?你我主仆一场,纵然你做了这般对不起我的事儿,我又岂能和你这么个下贱的奴婢一般计较?岂不是自降身份?”卢采曦愤懑地说着,嘀咕着进屋去了。 秋燕随着起身,脸上,一滴眼泪也无。对卢采曦的打骂欺辱,她早就习惯了。 卢采曦回了屋子里,却是怒气不消。在屋子里面坐立不安的。 殿下这没来由的一道旨意,到底为了什么?昨儿她还立了功,怎么今儿就被降了位份?而且这几日里,殿下根本就没往她的院子里来,她哪里有什么得罪殿下的地方?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越想越觉得不服气!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要降她的位份,也一定要给她一个说法儿! 不然把她卢采曦当什么人了?和府里这些从来没有格外受宠过的姬妾们是一样儿的吗? 若是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忍气吞声,由着殿下这么折辱了她,以后府里的这些姬妾们,还不都以为她是软柿子?还不都以为她在殿下面前的分量也不过如是? 至少她要让人知道,即便被降了位份,她也是唯一一个敢去找殿下理论的人!因为殿下平日里待她不薄,因为殿下宠着她惯着她,所以她有这个胆量! 如此想着,“嘭”地推开房门,快步往院外走去。 秋燕也没问她干什么去,只能忙不迭地追了上去。别管她去干什么,身为奴婢,她只要跟着就是了。 卢采曦可是个聪明人,总不至于一头扎进芙蕖里自尽去。 卢采曦快步走着,秋燕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第一反应,这时候,殿下一定是在昭德院里……一想到昭德院,就觉得这事儿和容菀汐脱不了干系。 快步往昭德院走,却是越走脚步越慢……如果容菀汐在宸王面前说她的不是,说的一定是什么不端庄稳重之类的。毕竟平日里她想来是以娇媚俘获殿下的心的。可是要比容菀汐和薄馨兰那两个无趣的女人强得多。 如果这时候她态度急切,容菀汐岂不是更有说她不是的由头儿了?指不定在殿下面前怎么借机编排呢。到时候,殿下就会觉得容菀汐说得对,觉得她的确太欠庄重。 想到了这一点,卢采曦的脚步慢慢放缓,就连呼吸都平稳起来。缓缓向找的元走着。到了门口儿,看了秋燕一眼,意思是让她向里面喊人。可是相当规矩。 “殿下在家吗?”秋燕向院子里喊了一句。 初夏出来应道:“殿下不在昭德院。” 听了这话,卢采曦心内一松。殿下不在昭德院,这对她而言,可是有利得多。没有容菀汐在一旁拦着,或许她撒撒娇、哭几声儿,殿下就不忍心了。虽说刚刚放出去的消息不会收回来,但一定会给她一些补偿。 “没什么事儿,就是特来谢恩。既然殿下不在这儿,那就算了吧。”卢采曦笑着说了这一声儿,带着秋燕离了昭德院,连进去请安的意思都没有。 初夏进了屋,低声道:“卢姑娘说是过来谢恩呢,看起来一点儿恼怒的样子都没有,可真是奇了。” 容菀汐笑笑;“她只是对你这么说罢了,你等她到了殿下那儿,有殿下受的。” “小姐不去看看热闹?” “我去干什么?这是宸王自己惹的麻烦,理应他自己受着,和我可没关系。”容菀汐说着,认真地低头绣花儿。 “怎么没关系呢,殿下这么做,是为了小姐呀……小姐,在咱们来之前,这府里头最受宠的,可就是卢姑娘呢。可现在殿下为了维护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贬了她,可见殿下对小姐多用心呢!” 容菀汐抬头看了她一眼:“最近你和知秋是收了宸王格外的好处不成?赶明儿我非查查你们的小金库,看看是不是多出来一些不义之财。” “小姐,你心里也是感动的吧?嘴硬什么呢……” “去去去,别在我这儿碍眼!”容菀汐觉得有一种别人戳破了心事一般的窘迫,忙着赶初夏走。 初夏笑笑,不吭声儿了。 容菀汐也不再说什么,不能让自己的心虚被人看出来,因而仍旧是低头绣花儿,用一针一线的穿梭,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多情无情 。但是发生在采曦身上,其实他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出儿。 和她解释什么呢?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她若并非骄纵得找不着北,若非不是打心底里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怎么可能过来和他闹这一场儿? 但是说也说不明白,只是白费口舌。 对蠢女人,他向来没什么耐心。 因而只是一摆手,沉声道:“你若不满意,可以。现在直接离开宸王府,去找对你公平的人,不要在本王面前吵闹。若是不想离开,现在乖乖回你的香来院去。以后日子还长,若是你一直安分守己,本王瞧着你可以了,自然给你复位。” 卢采曦的哭声凝固住了,怔怔地看着宸王。但宸王却只是揉着额头,并没看她。 她知道,宸王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已经是最后的言语了。如果她再吵闹下去,非但不会得到什么心软的补偿,反而还会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直接被逐出王府去。 卢采曦跌坐在地上,看着他……看着看着,便又不敢再看下去了……只能垂着头,低头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也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因为宸王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彻底平复。或许正在她平复的过程中,他就已经恼了。他会觉得她不满、会觉得她在酝酿情绪、还要再闹呢。所以……会直接大手一挥,下了命令――你出府去吧…… 有这个可能吧? 她真的觉得,有。 可笑的是为什么到现在,她才觉得有这个可能呢……为什么在刚才来找他的时候,她就没想到呢。 重要的是,不是有人在他耳边吹风儿,而是他心底里已经厌倦了她。 不然,他岂是那种能被人轻易怂恿的男人呢…… 她是太糊涂了……太糊涂了…… 太相信他了。 觉得他对她是没什么不满的,都是别人怂恿所致;觉得他对她还是喜欢的,所以只要她哭一场儿、闹一场儿,他就会心软了…… 可是,此时的他,待她已心如玄铁。和那个在纱帐里温柔软语的人,和那个平日里对她百般夸赞的人,完全不同。 这……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还是,他一直就是这个人,而只是她没有看清楚呢…… 卢采曦缓缓起身,垂首施礼道:“妾身知错了,以后一定努力改正,希望殿下能给妾身一个机会,不要逐妾身出府。” 宸王摆摆手,总算抬眼看了她一眼:“退下吧。” “是。”卢采曦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儿。 她低着头,感觉到他看了她一眼,但是却不知道这一眼里是什么情绪。他只知道,他的声音,依旧是不耐烦的。依旧是,半点儿心疼也无。 卢采曦缓缓转身,出了问柳斋。但觉这颗心堵得慌,同时,却又空落落的…… 到底,她还是错了。 错在她将这颗心给了他。一旦将这颗心给了出去,便很难保持理智。难免会自作多情地想着,他对她也是有心的。 难道之前的那么多个日夜里,她都会意错了么? 难道……真的是,他一直只是把她当做秦颖月的替身,除此之外,就对她再无别的感情?所以现在,他不爱秦颖月了,她这个替身,自然也就没用了…… 之前她以为,即便是替身也好啊,至少她有这做替身的资本,而别人没有。但现在呢……她忽然觉得,她挺可笑的。 她以为,通过做秦颖月的替身,可以一点点地爬进他的心里去。毕竟是她陪伴他日久,而不是那个远在太子府的正主儿。 真是错了,大错特错…… 原来,之前的那些宠爱,就只是她自己的错觉啊…… 卢采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香来院中的。只知道,在进入香来院的那一刻,她的心,也死了。 妈妈说的是对的,不要对男人用真心。一旦对男人用了真心,你就离被抛弃不远儿了。 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秋燕垂头在卢采曦身后站着,看到她只是怔怔地在圆桌旁坐着,心内是很诧异的。怎么这一次没摔东西没骂她呢?可真是奇了。 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受到了挫伤。也不知道殿下这一番无情的话,能不能让她就此认清了自己。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作来作去,到底把殿下对她的最后一丝耐心都作没了。 看到卢采曦此时如此哀伤心死的样子,秋燕的心里是高兴的,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或许不久的将来,她还有更大的乐呵能捡呢…… …… 趁着宸王不在昭德院,容菀汐带着初夏到集市上去。找了一家装裱店,将这幅抻起来足到初夏肩膀的牡丹全图裱了起来。加了银两做了急件,让他们在晌午时就赶制了出来。 主仆二人抬着这一幅大绣品走在集市上,还是挺显眼的。也不知道是真的绣得好,还是百姓们瞅着这绣品太大,或者只是因为认出了她是宸王妃,所以这一路上,收到的赞美倒是不少,使得容菀汐对这礼物更有信心了些。 直接抬着这幅绣作到问柳斋去,容菀汐都想好了这东西该放在哪儿了。就放在问柳斋里头卧房里的墙壁上。刚好能横着挂半面墙。 但宸王不在问柳斋。 也是,正是吃午膳的时辰,或许是到哪个姬妾的院子里用膳去了。 宸王不在,容菀汐自己掂量了一下,觉得和初夏两人很难完成。便让初夏去找卓酒,让卓酒找了府里的小厮来挂。一上午忙活着这事儿,也就忘了饿。只一心想着将这礼物给宸王挂上,让宸王用过午膳回来的时候,能一眼便看见。 卓酒带着几个小厮,将这幅绣作挂好了。为了挂得不偏不倚,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连带着初夏去叫卓酒,算起来总有半个时辰的功夫。 容菀汐带着初夏回昭德院的时候,晌午已过。一推门儿,着实吓了一跳。 原本以为屋里是空落落的,再不也是除了知秋之外没旁人儿,可是一开门,却见桌子上趴着一个人!那垂在臂弯里的后脑勺,正对着她。 “怎么睡在这儿了啊?”容菀汐推了宸王一下。 “你怎么才回来啊?干什么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再过一会儿,我都要派人出去满城寻人了!”宸王痛快抬起头,原来并没有睡着。 “有事儿呗……”容菀汐说着,在桌子上看了一眼,见这些菜都是一口没动,“你……你怎么不吃啊?没胃口啊?” “不是等你呢么……这会儿菜都凉了,都这个时辰了,也甭让他们去热,直接凑活吃吧。”宸王说着,拿起了筷子。 容菀汐看着他,觉得……感动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前盟宜休 。 心想你的期望这么高,等见着了我送你的东西,可得有多失望呢。 原本是一件挺好的事儿,可是现在,容菀汐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送给他的这个礼物,实在太轻了些。 带着宸王到问柳斋,又绕进了寝房,不用说什么,宸王自己就能发现她的意图了。 果然……很失望。 “就是这个啊?这个本王早就看过了……看你绣了快半年了,看都看腻了。”宸王道。 容菀汐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 “哎?你干什么去?” “叫人来摘走,你不稀罕,我送给稀罕它的人去。”容菀汐道。 心想你怎么不想一想,我绣了快半年,结果却把它送给了你,这难道不是一个大礼吗? “你给谁去?”宸王一把拉住了她,“本王就是最稀罕它的人。你打算把它送给个二哥?你要送给二哥,不得送一幅鸳鸯戏水吗?” 这话说得,酸激流的。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容菀汐嘀咕了一句。 宸王抓着容菀汐,生怕她真的去找别人。一边看着这幅不算特别好看的牡丹全图,嘴里颇有感触地嘟囔了几个字:“挺好……挺好……” 容菀汐自己也觉得……挺好的。 …… 晚膳后,容菀汐在房中缓缓地、来回踱步。宸王在书房里坐着,也不问她怎么了,拿着一本儿书,就像没看见她似的。 但是……书却是倒着的。时不时地瞟容菀汐一眼,心思根本就不在书上,只是装模作样罢了。二哥一定还和她说了什么,譬如说……私奔之类的。 不然他今天为何送给自己这么大礼?绣了快半年的东西,却送给了他,怎么如此有心意呢?别是抱着诀别之意。 所以今晚,一定要把她给看死了。 容菀汐想的是,翎哥哥说会等到她天亮,就一定会等。 可是今晚,夜空中连一个星星都没有,若是下起雨来…… 原本她也不想让翎王一直在外头等着,再加上这阴沉的天气,更是不能由着他干等下去。但她也不能亲自去和翎王说。 若是她去了……怕是,已经到了那个份儿上,很难回得来。 怎样才能在她不去的情况下,让翎王不等着、却也能因心死而彻底放弃? 容菀汐踱步了半晌,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宸王身上。 宸王的字很好看,这些个皇子中,没人的字能及得上他的字这么有风骨,一眼便能辩识。若是……由宸王出面…… 光是有宸王代写的信还不够,还要有一些能确定是她所授意的信物。 容菀汐的目光,又缓缓地,落在了她的梳妆台上…… 那里,有这些年来,翎王写给他的书信,也有翎王给她的骨哨…… 容菀汐回身看了眼宸王,刚好发现他在偷瞄着她。而且,他的书都拿反了。 觉得好笑,噗地笑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坚定了心里的某些想法,不再犹豫。 宸王还没有察觉到容菀汐笑的是什么呢,继续若无其事地“看书。” “拿反了。”容菀汐提醒道。 宸王“读书”很认真,两耳不闻窗外事。听了容菀汐的声音,还煞有介事地翻了一页儿。 “我说你的书,拿倒了。你也是真有本事啊,倒着看书还能看得这么明白呢?” 容菀汐说得这么仔细,宸王这才意识到他的书出了问题,自己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拿反了。 “咳咳……”一本正经地将书正了过来,面不改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看书”。 容菀汐看着他,半晌……轻叹了一声儿。 罢了……罢了…… 或许,她不应该想太多,而只随着此时的心意走。 就算是为了翎王,她也应该痛痛快快地表示放弃。 不管她的心里能不能彻底放下,但总要有人先走出这一步。 翎王已经纳了蔡妙容做侧妃,说起来,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他们之间的牵扯,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 若无人狠心走出这一步,谁也不知道这一份感情,到底能不能放得下。 总要先有人尝试,才能看到结果。如若不然,何时才能走到终点去? 容菀汐到宸王面前去,抽出他手中的书。提出了要求:“你帮我写一封信。” “我帮你写信?”宸王诧异一句,但随即……立刻明白了什么。 殷勤道:“好说好说,你念,我写。” 说着,已经自己铺好了纸,自己研墨。 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亲自给研墨。墨研好了,站在宸王身边,看着桌子上的白纸,缓缓道:“谢君牵念意,前盟今宜休。” 宸王知道容菀汐心里一定不好受,所以忍着自己的窃喜,不让它们表露在脸上。 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写完了这一句,还等着容菀汐接下来的话呢。可是…… “没了?”宸王抬头问道。 “没了。”容菀汐淡淡道。 “咳咳……”宸王心内大赞“妙哉”,但面儿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甚至有些愁眉苦脸的,将墨迹吹干,回身去找信封收好。 容菀汐看他这一副明明心里欢喜,却强装理解的样子,胡乱说了一声儿:“行了行了,别装了。想乐你就乐。” 如果不是他这一一副副的小表情,或许她真的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真是看着他就觉得心烦! 快步到梳妆台前去,背对着他,心绪才稍稍平复了些。将那个装有翎王书信和骨哨的小匣子拿了出来…… 打开,缓缓拿起骨哨。 仔细看了看,最终,却还是将其放入匣子里,决定一并送回去。 若要放弃,便彻底一些。 容菀汐开门到后院儿去叫了初夏,回身拿了宸王封好的信,和这小匣子一起,一并交给初夏。 并不避及宸王,直接在屋里吩咐道:“你去翎王府的后门儿,将这些亲手交给翎王。” 初夏并没有多问,只是应了一声儿:“是。” “去吧。”容菀汐淡淡说了这两个字,声音里,有轻微的叹息。 初夏心内凄然,但也不好表露什么。她知道,能做出这一决定,小姐的心里,必定经过了一番煎熬。 但是旁观者清,她知道,小姐的决定是正确的。 捧着这个之前被小姐当做宝贝一般的精致小匣子,并着上头儿放着的一封书信,快步地、坚决地出了门儿。是想要用这样的反应告诉小姐,身为一个旁观者,她很支持小姐这样的决定。 初夏出了门儿,容菀汐怔怔看着关闭的房门。半晌……轻轻一声叹息…… 前盟之约,今宜休。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章 :今夜静好 。所以这些,应该是这写年里他写给汐儿的全部书信。 至于外头的有信封的这一封,不用看他也知道,一定是诀别之言。 “殿下,若无他事,奴婢告退。”初夏欠身道。 翎王点点头,没说什么。 直接坐在门槛儿上,把这装有他们满满回忆的小匣子放在一旁,拆开了她的信。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回给他的唯一一封信,可是,却只有寥寥几个字―― 谢君牵念意,前盟今宜休。 前盟今宜休…… 前盟今宜休…… 所以,汐儿,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么? 而且,还是让老三代你写的? 你们两个,在合计这句话的时候,是在背地里怎么嘲笑我的呢? 会笑我傻吧?会烦我对你纠缠不休吧…… 汐儿,你就真的这么狠心,抛却了所有还不够,还要用老三的字来羞辱我么…… 如果不是初夏亲自送来,如果不是有这一匣子东西,他真的会以为,这是老三背着汐儿写的。 可是这信是初夏送来的、并着他们的大半回忆一起,他便不能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汐儿让老三来写这两句话,就是为了向他表明她的坚决。 就是要让他清醒,她是宸王妃、宸王的妻。 翎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封信,看着看着,忽地笑了……笑着笑着……忽的笑得眼眶湿润。但是抬头,闭眼,将这湿润空了回去。 “前盟今宜休……好啊……好……”翎王苦笑着呢喃一声儿,“那便自此而休吧……” 看着手中的信,看了眼一旁的小匣子。最终却还是把这封信,收在了小匣子里,一并带回去了。 即便就此而至,这些过往,却也不能抛却。 今朝归今朝,往昔归往昔,不能一句话,便消除了全部。 …… 宸王府里,容菀汐静静地站在门口儿,等着初夏回来。 宸王安静地坐在书房中,继续“看书”。这一次,好在没有倒着看。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所以不想要出言打扰。 能走出这一步,对菀汐而言,的确很不容易。 菀汐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她却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所以此时,最难克服的,不是她心底里对二哥的感情,而是她的愧疚。 而此时,他的存在,无疑会加重她的愧疚。 但是今晚的天阴沉得这么厉害,他不能离开昭德院。既然不能躲到一个让她看不到的地方去、以助她心静,就只能做到安静不语,让她尽量忽视自己的存在。 容菀汐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奇怪的是,心里平静得很。 所有在前尘过往里发生的一切一切,在她的脑海中,都没有浮现。 她就只是这么等着,只是知道,这屋子里,有一个人,静静地陪着她…… 偶尔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儿闪过,觉得自己是糊涂了。可是,这念头儿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心底里,有一种即便是糊涂之举,她也认了的决然。 即便宸王待她的真心只有四分,但是在做出这个决定之时起,她就知道,自己待宸王的真心,至少有六分。或者绝对不止六分。 但好在并不是全心全意的,所以她还能在两人的相处中保有理智。所以她还可以将这合作平稳地进行下去,而不会让它乱得一团糟。 院子里,随着风声,响起了脚步声。 “小姐。”初夏站在门口儿,低低换了一声儿。 “进来。” “是。” 初夏开门进了屋,垂首道:“按照小姐的吩咐,将东西一并交给了翎王殿下。” “可看着他进院儿去了?” 初夏摇摇头:“不曾。奴婢将东西交给了殿下,见殿下没什么吩咐,就回来了。奴婢到府外的时候,见殿下披着披风站在门外,就将东西直接交给了殿下。” 补上后一句,是想让小姐放心。翎王殿下没有傻乎乎地站在外头吹冷风。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再过半个时辰,让知秋进来伺候我和殿下梳洗。” “是。”初夏垂首退下,心里很担忧,却是并未抬头看自家小姐。 小姐的心里,总是会不舒服一阵子的。但是想必过了这一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初夏走后,容菀汐怔怔地在门口儿站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人似的,回身向宸王笑道:“你那一页书,看了快一个时辰了吧?可看出什么要紧的学问来了?” “你不懂,圣人有一本儿书看上一年的呢!是为何意?自然不是他们做学问新不专,而正是因为太专心了,所以每字每句都要体会清楚,反复去看,反复体会。” “如此,你也快成圣人了。”容菀汐笑笑。 回身到寝房的柜子里翻腾东西去了。 “你找什么呢?” “布。” “什么布?” “适合做刺绣净布。” 宸王放下了书,凑到她身后儿来,低声在她耳边问道:“你又要给本王绣什么?” 容菀汐将身子挪开了,低头继续翻腾,没回应他。但脸上的随意笑意,已经明显收敛,直至不见。 宸王悻悻地坐在床边,心里暗暗自责。他怎么就给忘了呢,今晚应该和她保持距离的,不能太黏糊她。 翻腾了半天,容菀汐最终找了一个白帕子出来。 “你……弄了好大的阵仗,结果就要绣个帕子啊?”宸王指着容菀汐手中的帕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是为了练绣工,大小有什么关系?我绣一百张帕子出来,一定能练得技艺超群。比堆积那一朵朵的牡丹更有效果。”容菀汐无视宸王的鄙视,已经到圆桌旁拿针线去了。 宸王也不继续聒噪,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着她。 真好…… …… 翎王出城的那天,宸王和太子、靖王、两位公主一起去送了他。回来是什么也没说。宸王没说,容菀汐便也没问。 日子静好,涓涓流逝。 自从宸王斥了薄馨兰、贬了卢采曦之后,王府里又恢复了宁静。昭德院这边仍旧是专房的恩宠,姬妾们虽说背地里都多有怨言,但是有了卢采曦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 卢采曦的事情,不仅在王府里起到了震慑作用,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便传到了王府之外。几乎京都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卢夫人被宸王胡乱找了个由头儿给贬了位份。各种说法也而是层出不穷,其中最主要的一个说法就是,卢采曦得罪了王妃,宸王是站在王妃那边的,自然要给她点儿教训。 王府里的一件美人被贬的小事儿,能被传成这样儿,自然少不了宸王的功劳。宸王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是为了让当时在场的太子和靖王以及两位公主,都看明白他的意思,都不敢以不本分的原因而低看了她去。 十一月里,外头寒气很重,屋子里已上了地龙。宸王下朝回来,搓着手进了屋。容菀汐忙迎了上去,帮他解下身上的披风。 宸王将手伸进她的袖子里,无赖道:“还是你身上热乎……”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翻身之快 。因而没等宸王发话,就代宸王做了决定:“走吧,我和殿下同你一道儿回去,去看看你家主子。” 这一次,卢采曦的翻身之仗打得倒是挺漂亮的。没做什么蠢事儿,却是稳稳地重新拿回了在府里的地位。如今府里有身孕的,只有她和薄馨兰两个。薄馨兰因为怀孕,已经被晋为侧妃,那么她这个刚刚被贬了位份的呢?借着有孕重回美人之位,不是再正常不过? 宸王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容菀汐出了门儿。 容菀汐觉得,宸王的反应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并不是简单对卢采曦有孕这件事情不在意,而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儿,心不在焉。不是不在意,而是很在意。但这在意却并非是喜悦的那种。 到了香来院,卢采曦正送鞠大夫到门口儿,鞠大夫正说着嘱咐她的话。见宸王来了,忙规规矩矩地施礼,垂着头,不敢看宸王。这一副规矩沉稳的样子,可是和她往日里一见着宸王就娇笑黏腻着的样子很是不同。 “卢姑娘的情况怎么样?”宸王问鞠大夫。 “回殿下,卢主子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只是胎像略有些不稳,待在下开一些安胎的汤药给卢主子,以助卢主子安胎。”鞠大夫道。 鞠大夫说话的时候,宸王一直仔细看着他。 这情况,可是有些罕见。不过是说了一些讲明情况的话,又不是需要什么察言观色的事儿,宸王什么时候这么认真了? “所以说,只是有些胎像不稳?” 宸王问出这话,看起来还是很关心的。 卢采曦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却这心里,却已经不似往日的得意。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放心罢了。 自从被他无情贬斥之后,对他的心,她真的不敢再抱有任何希望。 “殿下放心,是有些胎像不稳,但只要悉心调养,应无大碍。”鞠大夫道。 宸王点点头:“好,本王知道了,你去开药吧。” “是。在下告退。”鞠大夫说着,欠身退走。 宸王看了站在门口儿保持着屈膝施礼姿势的卢采曦一眼,随口说了声“起吧”,便阔步进了屋。 卢采曦提着裙摆,跟着宸王和容菀汐进屋,仍旧规规矩矩地站着。脸上,是一副怯懦的表情,完全不见了往日的娇媚。 容菀汐瞧着,心想她要是真能吃一堑长一智,那敢情儿好。本本分分地不闹什么幺蛾子,安稳地把孩子生下来,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毕竟宸王府里人丁兴旺,会使得宸王在同太子的较量上,更有一个优势。 宸王询问了卢采曦这一阵子的睡眠和吃饭情况,卢采曦都规规矩矩地答了。说只是胃口不好,常有欲呕吐之感,夜里常常很难入眠,且梦多眠浅,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不适。 虽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此外无其他不适”,但只是这胃口不好、再加上睡不安稳,就足以让人忧心了。 可宸王却只是点点头,并不说什么。 容菀汐见此,关切道:“可让鞠大夫开了安心宁神的药?夜里睡不好觉,对养身子可是大为不利,还是要留意一些,悉心调养着。” “回娘娘,妾身不想麻烦人,因而并未提起。”卢采曦道。 听得她这么规矩的说话,容菀汐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是鞠大夫的分内之事,没什么麻烦之说。若是过一阵子再有什么不适,可一定要找他过来瞧瞧。本王近来事情忙,许是顾及不到你这边,你可要自己多留意一些。莫要让本王多惦记着。” “是,殿下放心,妾身一定安心养胎。只是……”卢采曦略有为难地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说下去,住了嘴。 “只是什么?”宸王问道。 “没,没什么……”卢采曦摇摇头。 容菀汐笑道:“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出来。如今你有孕在身,只要不是太难办的事情,想必殿下都会准的。”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卢采曦垂头道。 垂头之时,略略向秋燕那边转了一下。 秋燕虽说心内不乐意,但是卢采曦的吩咐,她岂能不做? 因而只好紧接着道:“殿下,娘娘,我家主子近来胃口不好,总想吃一些外头儿的点心、干果儿之类的。可而是如今我们香来院的用度就这些,主子舍不得花。怕是花了这一顿,就吃不了下一顿呢。” “贱蹄子!要你多嘴!”卢采曦低斥了秋燕一声儿。 秋燕没再说什么,立刻低头住嘴。反正卢采曦让她说的话就这么多,她只负责说完,至于演得像还是不像,不在她的负责范围内。而且还是卢采曦自己不让她说的,事后也没由头儿找她的麻烦。 宸王笑笑,道:“我们宸王府给姬妾们的月钱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连外头的点心果子都买不起。是你家主子太多虑了。” “是,都是妾身的不是。奴婢不懂事儿多了嘴,还望殿下恕罪。”卢采曦道。 宸王起身,道:“本王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处理,不能在这儿多陪你了。以后有什么缺的短的,让秋燕去问靳嬷嬷要,可千万不要苦了自己。” “是。”卢采曦又是应得规规矩矩。 平日里如果宸王到她的香来院里来,每一次宸王离开的时候,她都要弄得生离死别似的依依不舍。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一是她自己没有这个心情儿;二是她知道,这一招对宸王已经不好使了,宸王不受用。 宸王走到门口儿,脚步顿了下,回身笑道:“瞧本王这个记性,光顾着欢喜,竟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回头儿本王去和靳嬷嬷说,让她知会王府各处,复了你美人的位份。” “妾身多谢殿下关怀……”卢采曦立刻跪地,重重叩首道。 “地上凉,快起吧。秋燕,扶你家夫人起来。”宸王吩咐了一声儿,笑呵呵地转身走了。 出了香来院的院门儿,宸王的脸色却是有些阴沉。 容菀汐歪着头看了看他,笑道:“你怎么了啊?眼见着就要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还不高兴了?” 宸王没说话,好像是在仔细地想着什么事儿。 容菀汐见他这一副奇怪的样子,也就懒得搭理他,安静地随着他回了昭德院。 回到房中,关上房门,宸王才沉声道:“我觉得这事儿很蹊跷,采曦不可能怀孕。” “怎么……怎么偏偏她就不可能怀孕呢?她可是这王府里受你宠幸最多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就没有更有可能怀孕的人了!”容菀汐笑道。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孕之蹊跷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香料,焚之,有怡情的作用。” 容菀汐略蹙眉,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那些怡情的香料闻得久了,对身体难免有损害。不管是对卢采曦自己,还是对宸王,都是不利的。但听起来,宸王似乎默许了她的这种做法。 “每次本王一去她的屋子里,总有那心神荡漾的香气,你说本王怎么可能不怀疑?于是本王找机会把她支走,让人去偷拿了些。让懂香料的人闻了,说这里面,含有大量麝香。本王闻着是没什么的,只不过兴致高一些。但麝香那种东西,你知道,女人若是长期使用,很难有身孕。这一晃儿,采曦都用了多长时间了?她进府晚,但到现在,也快有两年了。怀孕?哪儿能那么容易的事儿……” 若是长期闻麝香,真的很难怀孕。这一点,她也听将军府里的老嬷嬷们说过。而且卢采曦平日里又没有刻意地做受孕方面的调养,把所有注意力都用在自己的肌肤妆容上去了,不可能发现自己身体上的问题。 所以如此说来,怀孕一事,当真蹊跷。 但会不会,她担心麝香之事被宸王知道了,会责怪她,因而在想要调理身体之后,并未找鞠大夫,而是自己到王府外头找人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吧?他们看不到卢采曦在调养,却并不能表明卢采曦真的没做任何准备。 “采曦自己明显不知道那香料里有什么。估计是从她出身的地方打听来的,只是见着有用,也便下了血本儿去置办。这香料里含有大量麝香,价格可是不便宜。” “她既然自己糊涂,愿意这么做,本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有时候在衣食用度方面,还会格外打赏她一些。但她却还总是缺钱花,这就是一个原因。” “本王可以确定,她的香料从未断过,而且配方也没变。麝香那种东西,是越用体质越寒。若说她刚用的时候,怀上了,那还有可能,可是现在忽然怀上了……” 宸王皱眉摇摇头,一时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门道儿。 鞠大夫医术高明,不可能断定错。所以他说卢采曦有孕,要么就是采曦真的怀孕了,要么就是他在帮着采曦说谎。 可采曦有什么本事能买通鞠大夫帮忙?她的手里,现钱儿可是少得可怜。 除了她自己的身体之外,她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人为她做事的筹码。 听宸王这么说,容菀汐也觉得,卢采曦应该不知道那香料里有麝香。她虽然一心想要争宠,但是却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她应该知道,宸王府里的女人这么多,宸王的宠爱再怎么长久,也不可能如有孩子的人一样地位稳固。 再蠢笨的女人,也不可能豁出去不要孩子,而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押在与男人的床笫之事上。越是像卢采曦这样烟柳之地的女子,越是知道男人之心的靠不住。 所以宸王的怀疑很有道理,但是站在正妻的立场上,她却不能下什么论断。这一切,就目前为止而言,就只是宸王的一个怀疑而已,她不可能借此而小题大做。 若是宸王要查什么,那是宸王的事儿,她不能搀和进来。 “你啊,也别多想了,等等看呗。反正假怀孕这事儿,是纸里保不住火的。她能撑个一月两月的,难道还能撑到十个月?若真是假怀孕,孩子从哪儿来?等到月份足了,你看看她的肚子是真是假不就行了?”容菀汐笑道。 宸王皱眉,一个打挺儿起身,道:“不行,这事儿必须确定一下,不然免得她闹幺蛾子。这个时候怀孕,她若只是为了复位还好,若是揣着什么坏心思呢?等咱们察觉出来,或许府里已经被她闹翻了天。” “你也收拾收拾,我们回岳父家去一趟。”宸王边脱朝服,边吩咐容菀汐。 “干什么去?” “借个人”,宸王道,“江大夫的医术也很高明,本王要让他过来瞧瞧。” “行吧,只是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的意思啊。采曦原本对我的意见就挺大,我可不想惹麻烦。” 宸王回身捏了下她的脸:“知道了,我知道怎么说,还用你操心?一天天的,看把你小心的。惹麻烦怕什么?你是王妃,还怕她一个小小的侍妾?怎么就不能拿点儿魄力出来,和她们争一争、斗一斗?怎么就这么窝囊呢……” 宸王边换衣服边嘟囔着,颇有些喋喋不休之感。 容菀汐看着他这一副烦人精的模样,一句话就把他的唠叨堵了回去:“我觉得没那必要。我又不想争宠,干嘛放着清闲日子不过,偏要找麻烦?” “哼哼……”宸王哼哼了一声儿,不再说什么。 不用你现在嚣张,总有一天,你会做这种麻烦事儿的。 他可以很确定。 就让你再强撑一阵子。本王倒要看看,你到底还能撑多久! 有宸王时不时地带着她回娘家,容菀汐真心觉得这种日子挺好。父亲习惯了她的常回家,也不似之前那种每次离开都强忍着不舍和感伤。对他们的来来回回,已经习以为常了。 宸王也是真不客气,每次去老丈人家,都要蹭一顿午饭再走。和他老丈人关起门儿来谈一谈朝中局势,有时候弄得哥俩好似的。 容菀汐先前是不愿意听到宸王和父亲说朝堂之事的,但是几次听下来,发现他们说的也只不过是一些正常品评从无什么实际的算计、谋划之类,便也放下心来。 宸王曾说,“岳父刚正,他说这件事情是对的、是好的,那么多半如是。他说这件事情是错的,那么多半的确不利于江山和百姓。听这些耿直的大臣们说上一句话,要比听那些阿谀奉承之人说上十句八句还管用。但父皇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机会。可本王又不在位,本王可以自在地去听真话。” 越是和宸王相处下去,容菀汐就越觉得,宸王是一块帝王之料。若真能事成,实乃万民之福。但……却并不是她的福。 在将军府用过午饭,宸王和容菀汐带着江大夫回王府,直奔香来院而去。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三章 :王府风起 。 …… 香来院里,被确定了已经有孕的卢采曦,此时却是高兴不起来。被确定了怀有身孕,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事儿才不好办呢。 如今只是复了美人的位份,还没有重新获得殿下的宠爱。没了殿下的宠爱,只有这么一个虚假的身孕和一个美人的位份,在王府里,依旧站不住脚儿。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已经不敢奢望宸王的心了,但是他明面儿上的恩宠,她还是要争取的。 她是看出来了,在这王府里,谁能真的得到宸王的心呢?又或者说,这天底下, 谁能真的得到他的心呢?只怕没这个人。 之前宸王喜欢秦颖月,那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可现在呢,瞧他看容菀汐的眼神儿,显然已经移情到容菀汐的身上了。 对他而言,容菀汐是个新鲜的。等过一阵子,要是再有了新鲜的呢?或许容菀汐就不算什么了。 男人……呵呵……都是一个样子。之前她真是太高估了宸王。 所以还是求得地位和安稳更要紧一些。 她的肚子和药性,最多也就能撑上两个月。所以两个月之内,她必须想个法子让自己合理的小产,并且将这小产一事嫁祸给薄馨兰。 容菀汐……呵呵……她虽然也想让她背锅,但容菀汐实在太过聪明,而且宸王又太护着这个宝贝爱妃,所以她不能着急,只能一步步来。 先拼上侧妃的位置再说。 …… 卢采曦怀孕和复位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宸王府。和对薄馨兰的态度不同,听到卢采曦怀孕,没人有过来做表面关切的意思。除了薄馨兰。 “原本我正担心着,孩子出生之后没个伴儿,若是弟弟妹妹的年岁差得太多,也没人能同他一起长大。这下可好了,卢妹妹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算着日子,和我腹中的孩儿,应该是前后脚儿出生呢。”听了靳嬷嬷派来的小丫头说的卢美人复位的消息,薄馨兰问了缘由之后,舒心地笑道。 小丫鬟觉得这位新晋的侧妃娘娘一定不愿意听到这个消息,所以是传了一圈儿才传到这儿的。没想到薄妃娘娘竟然是这么个反应。当下散去了心里的担忧,放心地施礼告退。 小丫鬟退下后,薄馨兰对一旁的吴嬷嬷和敬敏道:“先前卢妹妹听说我没有胃口,特意亲自去买了福宝斋的点心给我。如今听到卢妹妹有身孕,我怎样也该有所表示才行啊……” “只是大家在王府中的都是一样的人儿,我有的东西,卢妹妹也有。所以府里的东西是送不出手儿的。若是也送了外头的点心之类的,也不太妥当。人家送我什么,我便也回人家什么,太草率了,不是要让卢妹妹寒了心么?” “我有个不请之请,想要请嬷嬷和姑娘做一些宫里头样式新颖的点心,给卢妹妹送去尝尝,也算是尽了我的一份儿心。不知道嬷嬷和姑娘方不方便?” 吴嬷嬷笑道:“应该的,是奴婢们疏忽了。除去这次给卢夫人送回礼的事情不说,其实奴婢们早该给娘娘做些宫里的点心尝尝的。奴婢们这就去做。” “有劳嬷嬷了。”薄馨兰笑道。 吴嬷嬷和敬敏欠身退下,去了小厨房。 房门关上,薄馨兰脸上的笑容缓缓退去。 这王府里,谁是哪一日侍寝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一阵子殿下一直在容菀汐的昭德院里,别的院子是连踏进去一步都不曾。再加上那小丫鬟说,卢采曦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所以一定是九月份怀上的无疑。 九月份里,卢采曦的最后一次侍寝,是宫宴当晚。 可是比她还早了一日呢…… 若是一不小心早产了,岂不是要抢在了她的前头儿? 不用不小心,卢采曦是一定会想办法让她自己早产的。而若不想要让卢采曦抢了先,她就也只有早产这一招儿。可是你早,人家或许比你更早,防不胜防。 更何况早产的胎儿大多都有些先天不足之症,她岂能拿她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一旦她生下男孩儿,可是有机会成为储君的。岂能让她腹中的孩子和卢采曦那贱婢的孩子的相提并论,同样作践? 所以,她既不能让卢采曦的孩子抢在她的儿子的前头儿,也不能让腹中的胎儿早产。唯一的法子就是,在最容易滑胎的时候,让卢采曦小产。 无毒不丈夫……如今王府里的局势,可是越发险峻了。若是不狠下心来,真有些阴狠管用的手段,岂能保住她和孩子的地位? 大风已起,若不想要被这大风吹出府去,就只有挤掉别人,让自己抓住那最牢固的柱子。 吴嬷嬷和敬敏自然知道薄馨兰让她们去做点心的意思,是为了避嫌。她们是太后的人,自然不会动手脚害人。就算卢夫人想要借机陷害薄妃,也不敢拿太后的人做文章。一旦她们两个被冤枉了,太后一定会派人来亲自彻查这件事。所以路夫人不敢冒险。 知道了薄馨兰的意思,岂能不帮帮她? 小厨房里,敬敏边搓着糕饼坯子,边低声道:“说起来,薄妃也是挺不容易的。上头儿有王妃娘娘这正当宠的正主儿压着,下头儿又有卢美人这个来势汹汹的劲敌追赶着。一方面要防止被人给害了,一方面又要提防着被人诬陷她害人。前有狼后有虎,这日子过得,简直如履薄冰。” 吴嬷嬷低声道:“好在她是个聪明的,能应付得来。只是瞧着殿下对她的态度,怕是这孩子生下来,即便是一个男孩儿,殿下也未必会有多重视。” “说起来也奇怪,殿下先前还好,自从那次叫了冬雪和薄妃去了趟昭德院之后,人就不过来了。转眼已经半个月了,半步都没踏进昭德院……” 忽的更压低了声音:“或许外头儿传的,翎王喝醉酒认错人的事儿,和薄妃脱不了干系呢。其实能脱得了干系是好,若是真和薄妃有关,岂不是她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谋事儿?若是日后事发,咱们少不了要受到太后的责怪。” 吴嬷嬷也低声道:“可不是么?若说这主仆二人,也真是精明得很。我看哪,这宸王府里头,没一个省油的灯儿。一个个都猴精似的,要是真的斗起来,要比宫里的娘娘们还厉害呢。”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追风躲风 。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烦。 昭德院里,吴嬷嬷和敬敏来送点心。自然是按照薄馨兰的吩咐说的,只是说得要更为得体更为周到一些。 “薄妃娘娘得知卢夫人有孕,念及卢夫人曾经亲自去买糕点相赠的情意,便让奴婢二人做了宫里的糕点。一心惦记着殿下和娘娘,特意让奴婢二人多做了些出来。”敬敏垂首施礼道。 宸王亲自从她手里接了点心,放在桌子上,笑道:“就你会说话儿。怎么样,在本王的王府里住得可还算习惯?” “回殿下,一切都好。”敬敏道。 “老奴也习惯。”吴嬷嬷道。 “那就好,这一阵子本王太慢,薄妃那边,多亏了你二人照看着。”宸王道。 询问了些薄馨兰的身子状况,又对她二人说了些关切之语,便让她二人退下了。 这二人走后,宸王拎着食盒到书房去,对靠在椅子上闲绣花儿的容菀汐道:“借着馨兰的光儿,咱们两个也有口福了!你瞧瞧,馨兰多聪明一人儿!怕惹上麻烦,又怕留人话柄,借太后宫里的人去办事儿呢。” “是很聪明呢。”容菀汐笑笑。 既还了卢采曦人情儿,而且也要让宸王知道一下,告诉宸王她得知卢采曦有孕,很是欢喜;并且毫无害人之意。也在提醒宸王,许是有人要嫁祸她呢。 幸亏宸王是个同样聪明的,不然还真料不到她这一层意思。 “来,你尝尝。”宸王拿了一块点心喂给容菀汐。 容菀汐腾不出手来,也就由着他喂。点心挺大一块儿,又很干,一口是吃不进去的。容菀汐尝了一口,觉味道还行,也就由着宸王这么举着,又吃了一口,然后……再一口、再一口。直到吃到最后一口,也不好意思剩下咬得这么寒碜的一块儿,即便有舔到宸王手指头的风险,也还是张嘴吃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宸王的手指头往她嘴里送了一下,容菀汐毫不客气地舔着了宸王的手指头。 算了,也就当没这回事儿,不放在心上,咀嚼尽了,继续低头绣花儿。这已经是她绣的第十个鸳鸯帕子了,但是她对自己的绣工还不甚满意,觉得还需要再练。 “啊……”忽然头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只见宸王举着一块儿点心,等着要喂她呢。 “不吃了,忙着呢。” “又不用你动手儿,你就张张嘴就行了。”宸王道。 容菀汐的小嘴儿砸吧了一下,其实……的确很想再吃一个。香甜绵软,真的很好吃。 没有抵挡得住馋虫的诱惑,又吃了一口。 吃了一口,自然是要都吃完的。三两口下去,便又剩下了那尴尬的最后一口。 宸王很自然地往前送了一下儿,容菀汐也就趁机叼进了嘴里。但是,即便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舔到了宸王的手指头。 容菀汐依旧故作没事儿人一般,低头刺绣。没有看到此时宸王的表情。此时的宸王,是一脸得逞了一般的得意的笑。 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头,又拿了一块儿给容菀汐。 “啊……”提醒她张嘴。 容菀汐抬眼,刚好迎上了宸王眼中残留着的,坏事儿得逞的笑意。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了。为了一探究竟,便再吃了一个。 最后一口,即便已经很小心很小心地躲着了,却仍旧舔到了宸王的手。 这一次,依旧低下头去继续边咀嚼边绣花儿。 但是,片刻后,却忽然抬头,看向宸王。果然,见他笑得一脸得意,正在舔自己的手指头呢。 “流氓。”容菀汐愤怒地给了他这一句。 “我怎么了啊你就这么说我?”宸王却是一脸无辜。 “你自己心里清楚。”容菀汐道。 宸王嘿嘿笑道:“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的舌头这么香呢!” “你起开!挡我亮儿了!”容菀汐嫌弃地别过头去,找了一个烛火光亮更好一些的地方。 宸王心满意足地,提着食盒离开了。好像占到的不是这么小小的便宜,而是得到一个天大的好处似的。 相比之下,容菀汐就心塞得多。这小子占便宜的招数实在太多,让人防不胜防啊! …… 自从卢采曦有孕之后,府里反而安静下来。平时后宅里,连走动的姬妾们都没有。大家伙儿以天气寒冷为故,都把自己闷在房子里,或是在院子里,关上门儿来过起了自己的日子,生怕惹祸上身似的。 宸王为了表示对卢采曦的重视,特意派了靳嬷嬷去香来院里住下,以方便照顾卢采曦。 但是今日,刚刚第六天,靳嬷嬷就被卢采曦赶了出来。还是一大早晨的。 靳嬷嬷倒也不当回事儿,只是过来请示容菀汐。 “夫人嫌奴婢年老气浊,说是一早儿醒来,原本屋子里空气挺清新的,但是奴婢进去忙活了一圈儿,屋子里便有了一股子浊气。怕是会影响到腹中胎儿,因而说是,请奴婢出来,不敢劳动奴婢……娘娘,你看,这事儿可怎么办呢?” 容菀汐笑道:“她还能对你用上这个‘请’字,还说不敢劳烦你,看来是早就想要赶走你了,而不是一时生气。所以她的话,嬷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是瞧着嬷嬷还硬朗得很呢,身上又没个病痛,哪儿来的浊气?” “这样吧,瞧着殿下也快下朝了,嬷嬷就在昭德院里待一会儿,等殿下回来,看看殿下做如何安排。”容菀汐道。 这是宸王派过去的人,她自然不能擅自做安排。宸王派了靳嬷嬷过去,明着是照看卢采曦,但实际上,却是为了监视卢采曦。 但如果卢采曦心里头没鬼,为什么怕有靳嬷嬷看着?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且没有什么闹幺蛾子的打算,让靳嬷嬷在香来院中照看着,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靳嬷嬷办事稳重仔细,至少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保证她的安全。 可她却如此惦记着要将靳嬷嬷给赶出来。如此举动,只能让宸王更防着她。其实还不如留着靳嬷嬷,想别的法子躲避靳嬷嬷的眼睛。 不多时,宸王回了昭德院,仍旧是一路小跑儿进来的。这一阵子里每次下朝回来,好像都回屋有什么事儿似的,猴急地跑进屋里来。可是进来之后,却都是什么事儿也没有。 容菀汐上前去给宸王摘披风,宸王见靳嬷嬷在呢,笑道:“嬷嬷来和王妃禀报什么事儿?本王回来得可别不是时候。”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三国之间 !” 宸王笑着捏了下她的脸:“你啊,除了不和本王来实际的之外,哪儿都好。” “快走快走!怎么这么啰嗦呢!”容菀汐已经直接推着他往门口儿去了。 就知道他一逮着机会就要对她旁敲侧击。 幸亏她是一个定力很强的人,不然没准儿真要被他给忽悠去了。 不知道宸王和卢采曦说了什么,反正没一会儿的功夫,宸王就回来了。而且看那一副没事儿人似的小表情,就知道一定已经把靳嬷嬷又留在了香来院。这点儿小插曲,在宸王这儿根本就不算事儿。 “今天下午雷国使队进京,来的是雷国的太子,父皇却让本王去迎接。你说,这是何道理?”宸王斜倚着床头,又在考她。 “父皇做这样的安排,想必并不是为了贬低太子、抬举你,而只是为了降一降雷国太子此番来访的分量。我风国地处中原,地大物博,在父皇眼里,雷国之人可向来都是蛮夷。我风国的太子,岂能和雷国的太子相提并论?所以雷国太子来访,我们则用一个亲王去迎接。怎么样,我的回答可让殿下满意?可过关了?” 宸王笑道:“真是什么事儿也难不住你。” “幸亏这一次大哥还算聪明,没觉得父皇的这一番安排是针对他,不然少不了又要一番抱怨……下午你和本王一块儿去,咱们以家礼迎接他,仪式不隆重,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宸王道。 “嗯。”容菀汐应了一声儿。 雷千琉这人,风评可不怎么好。据说长得那是人高马大,典型的雷国汉子。今年才十九,小妾生的儿子就有仨。而且脾气相当火爆,伺候他的女人,活不过三年的那是数不胜数。 在雷国和边疆那边,至今还流传着一个关于雷国太子那野蛮性子的一个故事呢。 据说雷千琉十五岁的时候,看上了皇宫里的一个宫女儿,皇后觉得,儿子也到了该找人服侍的年纪了,便将这个宫女儿赐给了他。雷千琉玩儿了三天,整整三天,闭门不出,就在东宫里玩儿这个宫女儿。第四天,东宫里服侍的奴婢,抬着这个宫女儿的尸体出来,是被人一刀割喉而死,而且还被挖去了双眼。 在东宫里,能对雷千琉的女人下手的,也就只有雷千琉自己了。后来雷国皇帝问起,雷千琉给出的解释是,“吾乃皇子贵体,初次生涩之时,却被这女人看了去,留着她活命,难保证她日后不会出去乱说。而她死得冤,我怕她记得我,改日万一化作厉鬼来找我报仇,该当如何?所以毁了她的眼睛,让她想要报仇也看不到路、找不到人。” 雷国皇帝听了他的这一番解释,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哈哈大笑道,“吾儿乃成大事之人,可担重托。” 虽说这一番对话不知是真是假,但但凡是被雷千琉处死、且他认为死得冤枉的,就一定会命人挖去其双眼,以图使其鬼魂报仇无门。 对这样的人,容菀汐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好感来。去迎接他,自然要少不了一番虚与应对。 而且早一阵子,风国就已经传开了。说是雷国太子此番前来,是为了和风国和亲,想要娶一个风国的公主回去,做太子妃。 雷国和火国因一些历史夙怨,一直是敌对的状态,互相都想要吞并了对方,只是目前为止谁也没有这个能力。 对雷国和火国的争斗,风国一直处于中立状态,不想搀和进来。所以一直并不怎么与和两个国家往来,以免让另一方抓住话柄。 但在今年八月份之时,在风国与火国的边境上,抓住了一个火国的探子。从这探子身上搜出了一张几乎要绘制完整的风国边境布防图。事后驻守边境荣城的褚将军,派人潜入火国,格外留意了火国的举动。发现其在秘密练兵,且所有的作战战术,都是针对风国边疆这几座城池的情况而做出的。 可见其对风国边境,已有觊觎之意。 但因为那探子迟迟没回去,他们可能料到了那探子被抓,所以练兵便不敢继续下去。且趁着年关,就在两天前,还向风国递来拜帖,说要派他们的二皇子过来走动走动。 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名,也是想要拉拢风国。但实际上,却是一边做着拉拢之举,想要让风国放松警惕,一边正憋着坏对付风国呢。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风国不想要搀和进来,但却无法不让自己被人惦记着。想要长久地持续保持中立,并不容易。 “父皇可有联合雷国之意?”容菀汐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低头绣了一会儿鸳鸯,抬头问道。 “嗯?”宸王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好悬没睡着了。 容菀汐嗔了他一眼,无奈道:“睡吧睡吧,就和觉最亲。” “怎么可能呢?本王和你最亲哪。” 容菀汐懒得接他的油嘴滑舌。 宸王也不闹了,正色道:“父皇的意思是,先接受雷国的示好,表面上和雷国达成同盟,共同对付火国。雷国和火国有宿怨,最近正在谋划着要攻打火国的幽云三州。一旦有了风国在背后作为支撑,他们必定先可这和他们宿仇、且相对来说有好对付的下手。这样一来,风国实际上是利用雷国去攻打火国,这对风国而言,可是相当有利的。” “但是雷国皇帝也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风国利用他们的意图呢,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容菀汐道,“风国想的是,借助雷国去灭火国,在他们打得差不多儿,雷国快要胜利的时候,再从后方抄袭雷国,一举灭了、或是收服这两国。而雷国想的是,先借着风国的势力灭了火国,壮大自己的势力之后,再和风国相对抗。” 宸王笑道:“所以啊,现在的情况是,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这联合、要比不联合还危险。到时候就看谁下手更稳准狠。但现在,除了表面上联合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其他两国都有战意,风国想避是避不了的。不是联合雷国、就是联合火国。父皇觉得火国皇帝更难对付些,所以不能把他留在后头儿。” “所以说……这次是一定要有一个公主嫁到雷国去了?”如今战事倒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风国到底会不会派出真公主去和亲。 皇上子嗣绵薄,就只五个儿子两个公主,这些年来,宫里新晋的妃嫔怀孕者甚少,偶有怀上的,也皆无生下来的福气。所以若是皇上真有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的意思,那么风北凝和风北怡之中,一定有一个倒霉的人要嫁到雷国去……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六章 :雷国太子 。 冯四和卓酒赶着马车,带着这些人儿,到了城门口儿。宸王和容菀汐坐在马车里等着雷国使队,丫鬟和家丁们则是捧着食盒在下了马车,在马车外静候着。 不多时,雷国的使队浩浩荡荡地自护城河畔过来。看着队伍,约有二三百人。 二三百人自然并非都是使臣,而是护送雷国太子而来、以保其周全的精锐兵士。这些人数量虽不算多,但若驻扎在风国京都城外,也不失为一种隐忧。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接到什么“夜行”的命令,刺探风国京都城中、甚至是未央宫中的情况。 “看来咱们要派人暗中盯着他们,若有人有什么非分举动,立刻报与父皇。” “我已飞鸽给雷停他们,让他们埋伏在城外周围,盯着这些人的举动。待到一会儿进宫回禀了父皇,父皇也会派人来好好‘关照’这些精兵,绝对不会让他们在这里散放着。”宸王道。 掀开车帘仔细看着,又回头低声道:“你看没看到,雷国骑兵的军纪十分严明。你看虽然是在长途出使中,他们的队形却丝毫不乱。在这样漫长的途路上,又刚刚过了河,雷千琉哪有心思去管他们的队形儿?可见这完全是出于一种习惯。将士们都是训练有素,规矩于每人心中不差。” 容菀汐也发现了雷国骑兵的规矩严明,略有些担忧:“看来这几年里,雷国的确治军有方,战力已经今非昔比。昔年在边疆的时候,也见过一些雷国的兵士,远没有这般精气神儿。” 如今的雷国兵士,即便只是普通行路,却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远非早些年的那些,只是身体强壮的、一群散漫的乌合之众。 眼见着雷国使队要到城门口儿了,宸王才带着容菀汐站下了马车,到城门口儿的正中去迎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棕红色锦袍、麦色肌肤、身形儿健壮、浓眉剑目的年轻男子,没想到这雷千琉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可能是品行太差,以至于所有关于雷千琉的传说中,他的容貌都被人有意掩盖了去。 “哈哈……太子啊,可把你盼来啦!”没等雷千琉勒马站定呢,宸王就笑着迎了上去。 说得并非是官场上接待使臣的言语,而是亲热得不得了的家常之言。这样一来,如果是一个性子较为正常的人,即便是对他们风国的草率迎接颇有不满,却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来。 就看这雷千琉的性子到底如何了。 “哈哈……宸亲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雷千琉勒马停住,翻身下马。像是兄弟似的,和宸王很亲热地拥抱了下。 容菀汐嘴角含笑,看来雷千琉这人虽然脾气火爆了些,但却并不是一个暴戾的傻子么。 宸王并未报上身份来、也并未解释什么、身上并无什么能证明亲王身份的东西,雷千琉之前也并未见过宸王,但却能一眼便认出来人是宸王,而不是靖王或太子,也可见其城府之深。只是从宸王的言谈举止上,就能确定了他的身份。 容菀汐看着此时雷千琉那健康俊朗的脸上的、一副十分讨喜的和悦神态,心里却反而有些担忧。 这样的人,可是比那传说中暴虐之人难对付得多。心里狠,面儿上笑,又是一只笑面虎。 原以为的笑面虎和怒吼狮对抗的局面没有出现,反而看到两只笑面虎正在玩耍嬉戏呢。 但却也未见得,他就一定是宸王的对手。容菀汐发现,自己的宸王的敬佩和信任,真的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宸王和雷千琉寒暄了几句,容菀汐便含笑上前去,向雷千琉施了一礼。随着宸王,也并未说什么官场上的套话,而是关切道:“太子殿下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劳烦王妃挂心啦,本宫一切顺遂。这风国的大好河山,当真美得很哪。这一路上,本宫可是大饱眼福哪!” 宸王又和他寒暄了几句,便回身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引着雷千琉进城。 宸王和容菀汐坐在马车里走在前头儿,雷千琉骑在马上,带着三个随行大臣和五个随从跟在宸王的马车后头儿。弄得他就像是护卫宸王马车的随从似的。对这种情况,他是可挑理可不挑理的。 若是因此儿挑理儿,说风国怠慢折辱了他,风国也没什么狡辩的余地,只能赔赔礼道歉。若是不挑理儿呢,就自己想开一些,人家是坐着马车来的,回城自然也要坐马车,总不能走路在前头儿给他引路,不然岂不成了牵马的? 是否拿这事儿做文章,就是他一个念头的事儿。取决于他想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和风国打这一番交道。 雷千琉跟在宸王的马车后,仔细想了一番,最终决定――大度。都说风国的宸亲王是个酒色之徒,可近两年他的建树却不少。今日一见,这分明是一个城府颇深的笑面虎。此番举动所牵扯到的干系,他又岂能不知道? 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得到了风国皇帝的授意,故意试一试他。 这次来风国,为的是娶一个风国公主回去,让这个未来的老丈人觉得他是个胸胸无城府、毫无容忍力的草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到了驿馆外,宸王和容菀汐下了马车,身后儿跟着的那些捧着食盒的丫鬟家丁们,恭恭敬敬地站在两人身后,等着不远处在马上缓慢走近的雷千琉。 雷千琉走近了,非但没有对宸王和容菀汐在马车上的举动有什么不满,反而歉然笑道:“让宸亲王和王妃久等了。街道上百姓太多,本宫怕伤着他们,不敢快走啊。” “太子宅心仁厚,想必今日之行,必得我风国百姓人人称颂……太子请。”宸王向雷千琉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雷千琉让进了驿馆里。 轻描淡写地和他说了皇上交代的话。宸王是轻描淡写地说着,雷千琉也就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好说好说,本宫在风国逗留日久,不拘这一两日。” 给雷千琉和其随行之人安排好了住处,将宸王府的点心留下,又寒暄了半晌,这才告辞。整个接见的过程,看似愉快至极。雷千琉就好像是个没脾气的软柿子似的,始终笑呵呵的。 “爱妃觉得雷千琉城府如何?”马车上,宸王问道。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公主情义 。公主和状元郎,原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但身为公主,多少在面儿上还是要庄重一些,不能太过主动了。 风北凝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但怡儿向来都是不听劝的,所以无法,也只能由着她。跟着她看看这个人,也能为她把把关。若是个心术不正之人,趁早想法子让他们断了。 工部衙门外,风北怡劳烦一个看门儿小吏去通传。不多时,一个一身官袍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男子俊眼修眉,身高八尺,风度翩翩,一眼望去,的确是一个能让女子心神荡漾的人物儿。 怡儿的眼光果然不错,选的人,在外貌上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比她三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嘛。她未来的如意郎君,一定要像她三哥那么英俊才行。 姬玉麟出了衙门,向风北怡和风北凝施了一礼,却并未对她们做任何称呼。因为实在衙门外,恐惹来麻烦。 风北凝见他这般谨慎,心内更是满意。 “上次姬大人说,想要看一看《张子战术》的全本手稿,昨日我去太学里向先生借了来。”风北怡将用帕子包裹着的书递给了姬玉麟。 姬玉麟却是并未接过来,只是施礼,低声道:“下官只是仰慕张子为人,这《张子战术》全本,天下仅此一份儿,下官岂敢冒犯?更何况这是太学里的东西,若是公主转借给下官,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难免让公主遭到埋怨。” 姬玉麟在说到“公主”二字的时候,更是压低了声音。 “哎呀没关系的,我已经借来了,在借来的这些日子里,这书就是我的。我想借给你看,自然没什么要紧。” 姬玉麟规规矩矩地再施了一礼,婉拒道:“下官多谢公主美意。但这书,下官若是想看,改日亲自去太学里借吧。下官还有公干在身,恕下官不能在此多做逗留。” “哎……”风北怡还要再说。 风北凝拦住了她,笑道:“姬大人自有自己的一番思量,怡儿你就不要为难大人了。改日若是大人自己去太学里借,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让你出面言说一番,这样岂不甚好?仍旧是大人借的,不会有什么错处。” “下官多谢公主体谅。”姬玉麟向风北凝施了一礼。 “大人不必客气。”风北凝得体地笑道。 姬玉麟抬头之时,刚好看到风北凝这端庄得体的笑容。虽是仪态端庄,但笑着的眼中,却是难掩温柔灵动。那双桃花般的笑眼,恍似能说话一般,让人只看上一眼,就深深跌入进去…… 姬玉麟不免怔住了。 但只是怔了一下儿,就立即意识到了不妥当,忙收回了目光来,再次向两个公主施礼,道:“下官告退。” 风北怡的脸色,已经很沉很沉了。 这一次,她并没有再说什么。 即便姬玉麟很小心谨慎,但那一眼,她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风北凝这个狐媚子,没事儿多什么嘴?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吗?还是她也看上了姬大人,故意惹姬大人注意呢? 看着姬玉麟进了工部衙门,风北怡抱着书,没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风北凝也注意到了姬大人的那一瞬痴相,但在这种情况下,却也只能当做没看到。 她的美貌,她自己一直都清楚,所以有男人会在只看她一眼的情况下就被她吸引住,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事儿。但是这种被吸引和痴迷,都只是外貌上的,和性情无关,说明不了什么。 就像有时候,她看到他三哥那风度翩然的样子,也会很痴迷一样。只是单纯的欣赏,和倾心与否无关。不然难道还要说,她爱上她三哥了?哪儿能有那么有违纲常的事儿? 姬大人的那一眼,就只是出于人爱美的本能罢了。 但是显然怡儿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此时的怡儿,怕是把因姬大人拒绝而起的怒气,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吧? 为了不使得气氛太尴尬,也不想让怡儿钻牛角尖儿,走了一会儿,风北凝便笑道:“这《张子战术》,你要自个儿拿回去钻研吗?不如我陪你一起给太学送回去?” “我为什么就不能自己钻研呢?难道姐姐以为我看不懂吗?”风北怡笑道。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这些书不适合咱们女孩子家看而已。怡儿要是真有这一番心胸,我怎么可能拦着呢?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们怡儿啊,没准儿会成为一个女军师呢!” 风北怡笑道:“姐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和我斗嘴了,这么好脾气地和我说话呢!” “因为你今天叫我姐姐啊”,风北凝笑道,“怡儿好不容易叫我姐姐一回,我岂能不领情哪?看来我们怡儿是真的长大啦。” “你也就只比我大了一岁而已,充大什么。”风北怡嘀咕了一声儿。 她自然也只能装作没看到姬玉麟的那个眼神儿,不然该怎么收场呢?难道还能直接质问风北凝?或者直接去质问姬玉麟? 质问风北凝,风北凝一定一脸无辜,质问姬玉麟,姬玉麟一定觉得她无理取闹。 所以这闷气,她就只能自己憋着。 风北凝见她至少在明面儿上好了些,于是见好就收,不再说什么。 心里想着自从她们见到姬大人之后,姬大人的神态和话语,怎么想,怎么觉着姬大人对怡儿并无什么情意。再加上他直接拒绝了怡儿的礼,意思可是表现得再明显不过。 若说之前的几次交往,可能只是朋友之交,觉得平平之交,不必可以避讳着什么。但这一次,怡儿特意到太学里借了这孤本给他送来,怕是他心底里,对怡儿的情意已有察觉,所以这才推辞了的。 怡儿受了这一番拒绝,也不知道能不能因此而清醒一些。 如果没有姬玉麟刚刚看她的那个眼神儿,她倒还可以劝怡儿一劝。但现在,她也只能装哑巴。只能让怡儿自己想清楚了。 两人并排在集市上走着,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 忽然,风北怡大呼了一声儿:“站住!” 风北凝顺着风北怡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个撒欢儿跑的小偷儿。 “站住!”相比于风北怡的站着喊,风北凝直接冲了出去。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公主抓贼 。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风北怡开口,打断了这男子对风北凝的注视。 “姑娘怎么看出来的?” “瞧公子的衣着体魄、以及说话的口音,自然不难分辨得出。”风北怡道。 男子笑笑,没回答她的话。 风北怡自然也不会继续问下去,而是说道:“等下公子的随从将我的钱袋拿回来,钱袋里的东西,尽数归公子所有,算作给公子的报酬。我只拿回我的钱袋就行了。” “呵呵……”男子笑了一声儿,上下打量了风北怡一眼。 虽说都是衣饰不俗的千金小姐,但是相似的打扮,在这两人的身上,效果却是大相径庭。 她姐姐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而这女人,也就是中上姿容罢了。最主要是神情仪态上,实在差了太多。 若是但放在一处,乍一眼看去,也能被称上“漂亮”二字,但是和她姐姐放在一起,则是所有光芒都被掩盖了去。再加上这一副好像全天下人都欠她的无礼神情、空空得无甚内容的一双眼睛,让人觉得讨厌得很。 貌由心生,这话不假。有的女人,虽说衣饰不怎么样、长得也未见得有多出众,但只因内心丰富、头脑聪慧,眼神表现出来的东西、和举止间的仪态,就要比一些长得、打扮得都比她好的人,更招人喜欢。 而此时,他面前的这个漂亮的姐姐呢,则是无论从容貌上、衣着上、举止上还是神态上,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此时安静静立,一股高华的气度悠然而生,不用说话,却也让人不敢冒犯了去。可是要比她妹妹的这一番充大财主的话更有效果。刚刚追赶小偷儿的时候,却又颇有一番巾帼英雄的倔强霸气,让人见之,则被她的灵动与执着所吸引。 这样的女子,当真世间罕有,让人见一眼,便被勾了魂魄去。 他很相信自己第一眼的感觉,他府里的很多美人儿,都是他一眼看了相中,便带回自己府里去的。回到府中之后,果然都是让他满意的。至少在床笫之事上,从无让他失望的时候。至于性情么?他从不想那么多。喜欢就留着,拿一下做了错事儿,不想留着了,便乱棍打死扔出去,也不碍什么事儿。 “哼……”久久没有得到这男子的回应,发现这男人又去看风北凝了,风北怡冷哼一声,以表示自己对他的轻蔑与嫌弃。 男子像是没听到似的,并不把她的一言一行放在心上。 很快,那黑衣仆从拿了钱袋回来,而且还拎回了小偷儿。 风北凝接了钱袋,将钱袋递给了风北怡。 风北怡果真将钱袋里的一些碎银子和一张银票都倒了出来,一股脑儿地塞进了这贵公子的手里。轻蔑道:“给你的工钱,拿好了!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着,拉起了风北凝就要离开。 雷千琉一皱眉,将风北怡塞给他的银子和银票随手扔到了地上。看都没看风北怡一眼。这要不是在风国境内,且瞧着这俩姑娘都是颇有些身份的人,他准保让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不会说话儿的讨厌女人给拖下去,拔去了舌头。 但这是在风国,他自然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行事。还是把正事儿办成了要紧,没必要因为这一个上不得台面儿的女人,而给自己找麻烦。 “姑娘,这小偷儿怎么办?”上前去问正看着那小偷儿的美人儿。 风北凝见这小偷儿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年轻力壮的,能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却不赚,这样的人,自然不能轻饶。 因而看着这小偷儿,说道:“你若是个七老八十的人,我们非但不会对你怎样,反而会送你一些银钱过活。但你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右手有脚,却不靠自己的劳动去赚钱,偏要做这可耻的勾当。若是饶了你,我风国的法纪何在?今日我必要抓了你去送官,让官府关你个一年半载的。” 小偷儿已经连连叩头,哭道:“小姐开恩啊,我真是没办法啊……我家老母亲病了,平日里就我和老母亲二人相依为命,如何能眼见着母亲躺在床上等死啊?我是能去做工赚钱,但老母亲的病,却等不了啊……求姑娘行行好,就饶了我吧!如果我真的被官府抓进去了,我母亲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儿了。而且很有可能咽气儿的时候,都没人给收尸啊……” 看到这小偷儿哭得声泪俱下,说得话也是相当凄然,风北怡有些心内不忍,说道:“要不然算了吧。我们别在这儿耽搁太多时间,还是早点儿回去的好。” 风北凝却是一声冷笑,道:“你偷盗还不够,还要拿你的母亲来说事儿,如此咒你的母亲。如今母亲好端端的,健健康康儿的,还能给你洗衣服呢,你却说她要死了,你对得起你身上穿着的这一身干净衣服吗?” 听到风北凝这话,小偷儿愣住了。虽然没敢抬头,但那脸上的表情,明显很是诧异。被风北凝给戳穿了,迅速在脑海中想着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不对啊,他说得花可是半点儿漏洞也没有,之前用过很多次了,百试百灵。这一次到了这么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里,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雷千琉也很是诧异,不知道这美人儿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显然,从这小偷儿的反应上就可以看出,被她猜中了。这小偷儿真的在撒谎,而且他的母亲真的还在世,真的还能给他洗衣服呢。 “小姐,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啊……我老母亲如今已经六旬有余,就算没病没痛的,也没有力气给我洗衣服啊。更何况我老母亲现在已经是濒死的人了,你这么说她,不是拿死人开玩笑吗?可是会遭报应的啊……”小偷儿没想到什么更好的法子,就只能死咬住了不改口。 围观的百姓们,看到这小偷儿哭得声泪聚下的,一时也都被迷惑住了,更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不免都对这小偷儿提起了同情来。有人甚至直接向风北凝求情:“一看你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不懂我们寻常百姓的苦。我看他真的听不容易的,您就行行好,放他母亲一条生路吧。” “是啊,要不是逼到了绝路上,谁愿意做这种丧天良的勾当呢。” 听得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风北凝却是并未慌乱。而是继续看着这小偷儿。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壤之别 。 显然都觉得,这么一个指甲缝里是黑色淤泥的人、配上这么一身干净的袍子,的确不合情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衣裳是你自己洗的了?” “当然是我自己洗的,难道我家里还能有奴婢帮忙吗?” “新洗的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浓的皂角味儿呢?”风北凝笑道。 “对,新洗的。怎么着?难道我衣服脏了,就不能洗吗?”小偷儿依旧说得理直气壮。 但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妙,因而一直在找机会逃脱。可是这个控制着他的人力实在太大。这人只是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脚踩着他跪在地上的的小腿,就让他动弹不得。 “大家都知道,皂角很去污,若是洗这么一身袍子,手指头至少也要在皂角水里揉搓上一刻钟吧?再加上手和衣裳的摩擦,难道手上的淤泥,还去不掉吗?就只是让手泡在皂角水里,一刻钟的功夫,淤泥也散得差不多了吧?怎么还会剩下这么多?” “所以,这衣服一定不是你自己洗的。而你说你没有娘子,我也不认为像你这样的人,能找到愿意和你过日子的媳妇儿。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这衣裳,是你母亲给你洗的。只有母亲给孩子洗衣服的时候,才会洗得这么用心,一点儿残余的脏东西都没有。” 风北凝说完,沉脸看向这小偷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围观的百姓们,已经由先前的对这小偷儿的同情,变为了指责。 “怎么能这样儿呢?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出来偷。” “你说你偷东西也就算了,干嘛还要咒你母亲,说你娘快死了?亏得你娘对你这么好,这么大年纪了还给你洗衣服。” “这种人,就应该送到官府去,让官老爷好好儿教训一通儿。走走走,咱们一起把他押送到官府去!” 小偷儿一见自己是骗不过去了,但是却也不能进官府。他身上的案子可是太多了,不止这一桩。要是进了官府,少说也得监禁个三五年。 因而看准了时机,忽然全身抽搐,要往地上倒下去。 那个押着他的仆从慌了神儿,下意识地要松开手。 “别松手!就这么拎着他,直接拎到官府去。我敢保证,半路上,他的病就好了!”风北凝道。 随从看了眼自家主子。 雷千琉点点头,示意他照做。 随从便拎着这小偷儿的衣领,另一只手控制着他的手肘,以防他逃跑。在百姓们的引路下,往官府去了。 到了官府,敲了升堂鼓。随从把那真的已经“病好了”的小偷儿扔在大堂上。 岳槐从后堂走出,正要坐在官椅上,问“堂下何人”,还没等屁股挨着椅子呢,便受到了惊吓似的,猛然抬起屁股。然后迅速走下来,走到风北凝和风北怡面前,施礼道:“不知二位公主殿下到来,下官有失远迎,怠慢了两位公主,还望公主莫怪。” “大人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我们只是来报案的。”风北凝道。 “是是是……”岳槐忙起身,去审问她们带来的犯人。 风北怡和风北凝笑道:“这位岳大人真是好眼力呢,竟然认出了我们两个的身份来。我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见过我们呢?” 雷千琉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嫌弃之色。 这时候说这些话,不是有些太不合时宜了么?这可不是摆身份的时候。在这时候,该做的不是弱化她们的身份,让京兆尹以断案为主么? 她这话一说,京兆尹自然还是要围着她们的身份说上几句,弄得大家都尴尬。 “去岁的正月十五花灯节,圣上恩典,邀了百官去未央宫用宴。下官官小位卑,当时只在雨花台外,二位殿下一定没有见过下官。但二位殿下月仪高贵,下官却是有幸见着了,记忆犹新。”岳槐只好先放下了审问犯人,和风北怡客套道。 “远来是去岁的事儿,倒是我们记性不好,忘记了”,风北怡笑道,“大人就只管审案就行,千万不要顾及着我们。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就当我们不在场就好了。可不要因为他偷的是本公主的东西,就加重了给他的罪责,也不要因为我们在场,怕吓着了我们,就减轻了他该受的责罚。只管自在一些便是。” “是是……”岳槐连声应道,“下官遵旨。” 但这脑子里,可是愈发的糊涂了。如此一来,可是到底该怎么审呢? 听了风北怡这故作明白,但实际却是把事情越说越难办的话,雷千琉对这位公主,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他最讨厌的就是不懂装懂、不聪明装聪明、自恃身份自以为是的女人。好么,这女人却是把所有他讨厌的点全都占上了。 风北凝也觉得风北怡的这一番话说得相当不妥当,但这时候,她也不能再说什么补救之言。说出来,即便是好心宽慰,听在岳槐耳中,也一定像是命令一般,而且还是胡乱的命令。 反正人已经送过来了,她们也没有必要在公堂上等着出结果。还不如现在离开,能让岳槐自在一些。 “怡儿,我们两个也出来有一会儿了,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许是宫里找得着急了。” “看过审问再走吧?我倒要看看,这小偷儿还能巧舌如簧地分辨出什么来。”风北怡道。 风北凝低声在她耳边道:“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让父皇知道了我们在公堂上和一个小贼的对峙,岂不是要说我们有失体统?” 风北怡点点头,道:“也是,那我们走吧。” “大人,人已经送来了,大人只管自在审问便是。我们二人这就要回宫去,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没什么不妥当的,是下官疏忽了,岂能让公主殿下千金之尊,沾染了公堂上的晦气呢?是下官的不是,请公主殿下赐罪。”岳槐虽说嘴上说着认罪之语,但心里,却是亮堂得很。一听到她们两个要走了,顿时松了口气。 “行了行了,咱们也别互相客套着了。大人留步吧,审案要紧。”风北凝道。 “是。”岳槐便没再客套什么。要是再客套下去,可是啰嗦至极。 雷千琉带着他的随从,也要随着风北凝离开。 “哎……这位公子,请留步,请问公子是……”岳槐叫住了雷千琉。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章 :远嫁危机 。” 风北凝刻意说了“京都城”,避开了“风国”,故意不把他当做他国来使。 雷千琉却笑道:“公主殿下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本宫的身份了吧?” 此时,就算风北凝不想“猜到”,却也不得不“猜到”。因为他已经说了“本宫”。 “原本没猜到,但刚刚既然殿下自称本宫,我也便猜到了。”风北凝道。 风北怡早已经自动退出了这场交谈,靠在大石狮子后头儿,让这件事情和自己无关。 风北凝并不想要和雷千琉多说,此时两人衙门口儿的大石狮子旁,门口儿不远处便是围观的百姓们。因为岳槐说出了她们的公主身份,这些百姓们虽说不敢冒犯,但好奇还是有的。一些难忍好奇的百姓,还是会时不时地看向这边。 风北凝便借机道:“今日我和怡儿实在太招摇,弄得京都城里的百姓都认识偶们了。我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可不要在这儿被人当猴儿看。” 说着,并未向雷千琉施女子的屈膝之礼,而只是给了他一个点头儿的平礼,笑道:“今日多谢殿下,告辞。” 雷国虽说从未对风国做过什么朝拜之举、更不可能直接认风国做上国。但风国比雷国国力强盛、地大物博,这是事实。所以父皇一直以上国身份自居,她这个做公主的,自然也不能自降了身份。自然还是要以上国公主的身份来待雷千琉。 而且有更重要的一点――她想要让雷千琉觉得她傲慢。 身为一国太子,性子自然骄傲得很。而且对这位雷国太子的性情,她也有所耳闻。所以这样粗鲁暴虐的人,应该是不喜欢傲慢的女子的。 可千万不要被他给瞧上了,不然自己的未来,可是苦不堪言。 但似乎……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雷千琉已经对她提起了兴致。 雷千琉见风北凝如此疏远,但却仍旧保持着得体的态度,便也不再纠缠什么。也得体地笑道:“好,公主路上小心。咱们后日未央宫宴再见。” 风北凝点点头,喊了声儿:“怡儿,走了。” 靠在大石狮子后头儿的风北怡,这才出来。 也不看雷千琉,继续保持着她的傲慢。其实她的心里,打得是和风北凝一样陆的算盘。都不想让雷千琉给瞧上。要让雷千琉觉得她傲慢惹人嫌。 不同的只是,她已经惹了雷千琉的嫌。只是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到。 两人往北宫门走,都是心事重重的,仍旧谁也不说话。 风北依怡觉得,这一次的事儿,的确是她连累了风北凝,所以风北凝不说什么,她便也别再提起今天的事儿了吧。 风北凝则是想着,那雷国太子说的,“未央宫宴见”,明显是有深意的。 忧心忡忡地,只想着宁可让人觉得她太拿她自己当回事儿、太自作多情了,也不能大意冒险。 两人都有心事,脚步自然也就快了些。急匆匆地进了北宫门,往自己的宫里去了。 风北凝原本是想要回自己宫里的,但是半路却改变了主意。觉得这事儿片刻也耽搁不得,一定要尽快找母妃商量,把今天的事情如数告诉给母妃。或许还能赶在未央宫宴前,让母妃到父皇那边周旋一番,可别让她真的嫁给雷千琉。 雷千琉这一次是以娶妻为目的来风国的,而在风国中,她是两个公主里最正统、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即便没有今天的事儿,她也是雷千琉此番求亲的不二人选吧? 更何况,再有了今天的相遇呢? 那雷千琉应该是个急性子,若是在未央宫宴上就提起,她该如何是好?难道还能在父皇和皇后都在场的时候,当场拒绝么? 原本皇后就看他们漪澜宫不顺眼,找着了机会,还不往死里害他们么? 一路急匆匆地到了漪澜宫,见了自己的母妃。一字儿不落地和自己的母妃说了今天在集市上的事儿。自然也包括风北怡对姬侍郎的心思。 皇贵妃听了自己女儿的这一番话,已是眉头紧锁…… 原本她就担心,皇上有用女儿去和亲的意思,如今又有了这一番际遇,只怕那雷国太子,是真的看上凝儿了。 皱眉道:“好端端的,和她跑出宫去做什么?那是个不懂事儿的,你却也跟着她胡闹!” 风北凝知道母亲是担心她,因而面对母亲的责怪,就只是垂首听着,不敢解释分毫。 责怪了自己的女儿几句,皇贵妃的心里却也有些不落忍儿。语气更为和缓了些,道:“对这事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母亲就是拼了这条命去,也绝对不会让你远嫁到雷国那蛮夷之地去的。” “女儿也不想让母亲太过为难,咱们只是防范着罢了。若父皇那边太过坚决……母妃千万不要为了女儿,而惹怒了父皇。” 皇贵妃笑道:“傻孩子,母妃哪有那么傻呢?行事自然是有分寸的。更何况如今母妃在你父皇那里,还是说得上话儿的。放心吧,就算你父皇心有不悦,也绝对不会责怪母妃。” “刚刚李公公来传,说是你父皇今晚要到漪澜宫里用膳。刚刚你三哥进宫禀报了接待雷国太子的事儿,你三哥办事稳妥,一定让你父皇很满意。等下你父皇过来,想必心情儿也不错。母妃就趁着今晚和她说,你先回宫去,若是你父皇今晚留宿在漪澜宫,母妃便明天给你回话儿。若是你父皇今晚不留在这儿,你父皇一走,母妃就派人去传你。” 皇贵妃平平稳稳地安排着,尽量掩饰着自己眼中的、对女儿的担忧。 母亲就是自己的主心骨,什么事情和母亲说一说、有了母亲的承诺,风北凝的心里,就安定了大半。 瞧着时辰,父皇也快过来了,她若留在这里,难免会影响到母妃和父皇的谈话,因而起身告辞。 也是压下了自己眼中的担忧,不愿意让母妃看到。她担忧的,是怕母妃因为此事而惹着了父皇。 如今母妃虽然恩宠不衰,但这后宫中的美人儿,一茬接着一茬儿的,母妃到底是上了些年岁的,这恩宠,到底能维持多久呢,谁也说不准。 一入皇家,这一世,注定是与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安稳无缘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远嫁到雷国皇室去。 惟愿父皇还能些许念及着和母妃多年来的情意吧…… 至于父皇对儿女的亲情,她是不奢望的。 平日里父皇虽也宠她,但却并不代表她有什么特别的。就只是她听话的时候,父皇当做一个可人疼的小猫小狗儿罢了。若是不听话,随时可以丢弃。 这高高沉沉的未央宫啊……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未央宫里所有的一切,都高不过、重不过这未央宫本身所代表的,巍峨的皇权。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一章 :伴君之慧 。臣妾也知道,求陛下体谅臣妾,便是臣妾自己不懂得体谅陛下。但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凝儿便如臣妾的心头之肉一般,臣妾真的不忍心让她嫁到那蛮荒之地去。” 皇上了然:“原来是和亲的事儿。朕还未亲眼见到雷国太子,这和亲一事,并没有最终定下来。你是急得太早了。快起来,别因这未到的事儿而瞎操心。” 果然,听到皇贵妃这么直截了当的说,皇上非但没有什么恼怒之意,反而很有耐心。 皇贵妃并未执意跪着,而是应声起身,缓步到皇上面前去。蹲下来,给皇上揉腿,边平复了心绪似的,和缓道:“可是……今儿发生了一件事儿,让臣妾不得不担忧。” 乏累了一天,到了漪澜宫里,原本就想着要好好儿歇一歇。瑶敏按揉的手法独特,很能解乏儿。皇上有意让身子放松下来,整个人舒舒服服地靠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声音缓慢:“什么事儿?” 皇贵妃的手法儿愈发地轻柔了,缓缓揉捏了一阵儿,方道:“凝儿刚走。” “嗯。”皇上应了一声儿,以示听到了。 “这丫头也是太顽劣了些,是臣妾平日里疏于管教……”皇贵妃缓缓道,“下午怡儿拉着她到集市上去转,两人正在集市上好端端地走着,却被一个小贼给盯上了。怡儿走在外头儿,那小贼好下手,拽了怡儿的钱袋去。” “说起来,怡儿的钱袋里,也不过是一些碎银子和一张银票,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被那小贼给吓着了,这才喊了一声儿,让那小贼站住。原本也就是喝他一声儿罢了,可凝儿却非要追上去抓那小贼。” 皇贵妃故意仔细地讲着在集市上发生的事儿,以让皇上忽略了她们两个到集市上去转的这不合公主仪态的举动,而只是注意这件事情本身,让皇上当个故事听。 随着她缓缓的按揉和温柔的语调儿,皇上果然听了进去。听她的话停了一下,说道:“凝儿向来胆子大。” 皇贵妃有些担心、有带着些许觉着好玩儿地笑意,继续道:“怡儿说啊,姐姐你别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追也追不上。但凝儿那丫头认死理儿,说这是在皇城根儿上,天子脚下,哪能让这小贼如此嚣张?必要抓了他去报官。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跑下去,总有跑到死胡同儿的时候。” “这丫头,很有一番倔强劲儿。可追上了?”皇上的声音越发舒坦了,全然像是听故事似的。并不太在意皇贵妃之前提出的那个要求。 “若是照这么追下去,原本应是能追上的。可是凝儿这么边跑边说话儿,不小心撞上了人。这人身旁带着一个颇有些身手的随从,刚好撞上了,便起了侠义值心,让手底下的随从帮忙把人抓了来。凝儿见这小偷儿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右手有脚的却不去劳作,反而做这些害人的勾当,哪里能放过他?执意要送他去官府。这小偷儿油嘴滑舌的,好易通儿狡辩,说什么……” 风北凝和皇贵妃说这事儿的时候,皇贵妃便留了个心眼儿,问得很是仔细。因而那小贼怎么狡辩的,凝儿怎么分辨的,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便是尽量如说书一般,柔柔地,将这故事给皇上讲了出来。 皇上闲靠在椅子上听完,低低如睡的话语中带着笑音:“凝儿这丫头,可真聪明,不愧是朕的女儿。” “原本公主亲自抓贼,且又这么聪明地做出了分辨,这本应是一件要被把百姓们传为佳话的好事儿。百姓们口口相传地称颂起来,臣妾也觉得脸上有光。可偏偏这好事儿,却又牵连出一件坏事儿来……” 皇贵妃话语轻柔地,将这一当街吵嚷抓贼的事儿,就这么轻易地变成了一件让皇家面上有光的大好事儿。皇上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仍旧是耐心地听她说着。 他很愿意听瑶敏的温柔软语,听着她舒软的声音,原本就是一种让人心神放松的好享受,更何况她讲的还是一个有趣儿的故事。 虽说这当街抓贼一事有失公主仪态,但只是偶尔一次,无伤大雅。孩子们的事儿,只要不闹出大麻烦就行,他不愿意干涉太多。 “陛下您猜猜,那帮了凝儿的人是谁?” “朕可猜不出来,你只管说。”皇上心神舒缓,哪有心思费心神儿去猜这事儿? “那人,正是雷国的太子。”皇贵妃道。 “哦?”这下皇上可总算精神了些。 微微欠起身子,抬眼看了皇贵妃一眼。 皇贵妃却仍旧温柔沉静地给皇上捏腿,柔声继续道:“陛下您说,一个原本就抱着娶妻之意而来的男子,见着了这样既貌美、有聪慧、又有胆色的女子,岂有不倾心的?岳槐认出了凝儿,雷国太子自然也知道了凝儿的身份,只怕自此,是吧凝儿放在心上了。” “左右他是来娶咱们的公主的,如今刚好有一个他自己见过的、且也喜欢的,他自然要求娶这个,而不会冒险去娶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人……可是,凝儿对他的印象儿不怎么样,又很怕嫁到雷国去。吓得回来和臣妾哭了一场儿,臣妾看在心里,着实不落忍儿。” 皇上仔细听着,半晌,道:“若是真有这一番机缘,你这番担心,倒也不算早。后日未央宫宴上,那雷国太子许是会直接向朕求娶凝儿。” “是啊”,皇贵妃道,“臣妾一想到,若是陛下事先不知道凝儿的意思、不知道臣妾的私心,万一那雷国太子当场求娶凝儿,陛下觉得这恰好是美事一桩,便就此应了下来……凝儿和臣妾,是必然不敢抗旨的。那时候,臣妾只怕会自己在这漪澜宫里,哭瞎了眼睛。” 皇贵妃的这一番话,直接将皇上拉到了她们母女的阵营中。言外之意就是,只要她提前和皇上说了,皇上是必定会顾及她们的意思的。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诚惶诚恐地、以死明智之类的逼迫皇上做出承诺,不如引着皇上自己做出承诺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二章 :皇者柔情 。” “所以若想要借此让雷国放松警惕,便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多做文章,最好的法子,就是和和气气地让他娶了想要娶的人走。” 皇贵妃垂着头,眼泪无声地滴落。 皇上也不再说什么,有些烦了,重新靠在椅子上。 皇贵妃仍旧安静地跪着,不言不语。 她在给皇上考虑的时间。她这一番坚决的态度,定然让皇上有些烦。但皇上并非是一个脾气急躁的人,所以烦上那么一会儿,不用什么劝说,过一会儿也就自己好了。离了这一瞬的恼意,安静下来,自然会好好儿想想这件事儿。 过了好半天,皇贵妃才轻声道:“臣妾自十六岁入宫时起,到如今已有二十二载。陛下待臣妾恩重,臣妾如今已年老色衰,然圣恩未弛。臣妾心里敬着陛下、爱着陛下,也感激着陛下。因而从未求过陛下什么让陛下格外为难的事儿。可这一次……” 皇贵妃重重叩首于地,哽咽道:“臣妾知道,这番不懂事儿的举动,实在有负圣恩,辜负了陛下对臣妾多年的恩宠。可……臣妾只有这一个女儿……臣妾如今已经三十八岁了,不可能再有身孕。宫里的美人儿一茬儿接着一茬儿,被这些十几岁的姑娘们催得,臣妾越发地显老。臣妾只怕,再过个三五年,陛下连来臣妾这里说说话儿的心思,也渐渐淡了……” “深宫寂寥,纵然臣妾是一个能安静得住的性子,可心底里,也总希望有人能到这空荡荡的漪澜宫里,陪臣妾说会话儿。若是凝儿嫁得近,逢年过节,总能来瞧瞧臣妾。臣妾每日里盼着这年节,日子也能有个盼头儿。都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儿,臣妾只想着,暮年深宫苦寒之时,能有这小棉袄儿来暖暖身子……” “陛下,臣妾老了,臣妾也会怕……” 皇贵妃的声音虽说很是平静,只是稍微带着些许哽咽,柔柔地说着,但眼泪,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她这一世至此,在所有妃嫔之中,的确算得上美满。纵然是坤宁宫皇后,却也和她比不得。皇后空有后位,可她却有皇上的恩宠。 但十年之后呢?二十年之后呢?三十年之后呢…… 若皇后最终成为太后,她呢,她和宸儿的归宿,该当如何? 她和宸儿的性命都是悬着的,可凝儿却是不同。嫁出去的女儿,便是夫家的人,即便哪一日祸起,太子也没有什么理由将凝儿也牵扯进那罪责里。她的生死并不要紧,但儿媳那边,若是真到了祸起之时,至少还能有一个躲藏之所以作周旋。 她老了,她在这未央宫里战战兢兢的一辈子,末了,她不能不为她的儿孙做打算。她只有这一个女儿,不管是为了他们母女之间、兄妹之间的相互照应,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女儿的婚姻幸福,她都不可能让女儿作为一颗被皇室抛弃的棋子,远嫁到那蛮夷之地去,最终落得一个以血祭旗的结局。 说完了这一番,皇贵妃仍旧只是静静垂着头,甚至连哽咽之声都不敢发出,但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其实她心里是没底儿的。她只能确定,听了她的这一哭诉,皇上绝对不会恼,皇上会有些心疼她。但这心疼,到底能不能到为了她而自找一个麻烦的程度,她是不确定的。 她在赌。 若这一次赌输了,今日便就此而止。 但她不会放弃,还会继续图谋此事。 此时,皇上已经起身。双脚踩在地上,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跪在地上默默垂泪的人儿…… 她已经陪伴他二十二年之久。若是她今日没有说起,他几乎不记得,已经有这么久了。 她长久地在他身旁陪伴着,反而让他忽略了年岁…… 一转眼,她已经三十八岁了。 初进宫的时候,她是那么清秀灵动的少女。如今,她的面容虽说仍旧留有当年的模样,甚至于比那初进宫之时,更娇艳了些。可她的双眸里,再不见初见之时的懵懂。 这些年来,他竟从未注意过她的这些变化。没有留心过,她已经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步步小心、时时忧心着的深宫妇人。她不说,他便始终觉得,她在这宫里过得安安稳稳的。不争不抢不妒,人又聪慧,便不至于有什么担忧、不至于有什么烦恼。 可在她的温柔服侍里,她的轻缓软语里,竟然也压着这么多担忧。 她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她把这些都压在心里自己排解,他来了,她带给他的,便只有安稳舒适之感。他来的时候,她用她的温柔聪慧,让他在这里放松心神;他走了,她便一人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直到他再来…… 当然,宫里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的。 但是于他而言,瑶敏到底有些不同。 她是第一个唤起他男儿柔情的人。他犹记得在她刚入宫的那一阵子里,他一下朝,便急匆匆地往她宫里跑,只想早一些见到她。 日子久了,那些年少荒唐自然不负存在,但由始至终,她在他心里,始终是不同的。宫里其余的女人,只是用来用的;而她……即便不再有肌肤之亲,他也依旧惦记着她,依旧会过来瞧她、陪她。 她引起了他最初的情动,始终占有着他心底里那虽然不重,但却仅有的一份、对女人的爱。 这么多年了,仔细想想,她也的确只提出了这么一个能让他为难的要求。 但细细想来,这要求,真的过分么? 细细想来,若他答应了她,那些相关的朝堂之事,真的会有多难么? 也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麻烦罢了。 但即便是只是这么一点点麻烦,起初,下意识地,他也不愿去做。 不知什么时候,这颗心已经这么冰冷如玄铁。就连对这个唯一深爱着的女人,竟也这么没有耐心。 皇上沉沉地看着她,半晌,叹了一声儿,伸手扶起了她。 轻轻揉捏着她的手,声音里,有久违的年少温柔:“你放心,朕不会让凝儿嫁到雷国去……” 顿了顿,还是做出了承诺:“也不会让你在漪澜宫里孤独着。只要朕还活着,就会常来看你。”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发誓娶到 。” 得了宋太傅的赞同,雷千琉心内得意。心想本宫就是引着你表态呢。只要你老人家和本宫的意思相同,本宫就不愁能将那妙人儿给娶回去。 宋太傅在雷国皇帝面前相当得脸,做过雷国皇帝的老师、如今又是雷国太子的老师。此番虽然是随着雷千琉前来,但实际上,却是雷国皇帝派来约束雷千琉的。若是雷千琉非未央宫公主不娶,而宋太傅却觉得,即便娶一个宗室女回去也无妨。那么雷千琉就只能乖乖地娶一个宗室女回去。 因为宋太傅的意思,便是他父皇的意思。 对于此行,父皇将一些要达成的目的及底线,直接告诉给了宋太傅,却没有告诉他。为的,是想要试一试他的能力。宋太傅与其说是随从,莫不如说是考官。此番出行,他的一应表现,都会由宋太傅在心里打个分数之后,告诉给父皇。 所以探一探这只老狐狸的心思、且把这只老狐狸拉到和自己同一阵营上来,相当重要。探这只老狐狸的心思,也就等于探父皇的意思。先将父皇的意思弄清楚了,他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而至于把宋太傅拉到他自己的阵营上呢,是更利于自己行事。 遇到了一些难以做决断的事儿,如果这老头儿足够聪明,直接提醒他一句,他便能从中猜出父皇的意思,依此而做出决断。 这老头儿不傻,所以站在他这一边,是一定的。倒不用刻意拉拢,只需稍稍尊敬些就行了。 刚刚他要问的,就是父皇对求娶风国公主一事的态度。既然已经确定了父皇的意思,也是要娶风国的未央宫公主,半步不能让,接下来的事儿,他就可以大胆地去做。 有父皇的意思、再有他自己的觉悟,这老头儿只有帮忙的份儿。 “如今风国的未央宫公主,只有两个。就是刚刚本宫和太傅说的那两个公主。太傅觉得,从本宫所说的话里听来,这两个公主,哪一个更讨喜一些?” “听起来,自然是六公主更好一些。” “不错,而且六公主风北凝,乃是当朝皇贵妃所出,身份尊贵;而七公主风北怡,却只是一个早逝的美人所出,而且那美人的出身相当不好,服侍风国皇帝之前,乃是一个歌姬。”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雷千琉笑道:“我们可不能让风国皇帝拿一个身份如此卑贱的公主来折辱我们。本宫要娶,就娶这风国身份最尊贵的、皇贵妃所出的六公主。这样这一场联姻才有分量。” 宋太傅哪儿能看不出太子的心思?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真正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看上了这位六公主。 想要得到他的支持,以免回头儿他在皇上面前乱说话。也是在告诉他,“识相的,就别给本宫添乱。” “殿下所言极是。殿下身份尊贵,原本理应由他们的嫡出公主来嫁。只可惜,风国皇后并不得宠,只有一个儿子。所以这最尊贵的,自然就是六公主了。如此,未央宫宴上,殿下可以直接求娶六公主。聘礼尽管下,若是求娶这么尊贵的公主,我们这边的诚意,也是要表现得足够些。” 雷千琉听了这话,更是放心,笑道:“哎,聘礼是一方面,但有了足够的聘礼,却也不能确定,咱们就一定能娶到六公主……这事儿急不得,不能在未央宫宴上急着提出。本宫倒有一个主意,可以风国皇帝即便舍不得嫁这个女儿,却也不得不嫁。” “哦?殿下请讲。”宋太傅虽说是如此平静地说着,但心底里,却已经暗暗叫苦。 若是殿下想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儿主意,他是阻拦,还是不阻拦? 阻拦呢,得罪了未来当皇帝;不阻拦呢,可能会见罪于现在的皇帝。 但显然,殿下找他过来做了这一番看似是废话的言谈,为的,就是让他不阻拦。还是先处理眼前的麻烦要紧,他自然不能现在就得罪了太子。所以不管太子说什么不成体统的法子,他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由着他去做,不能干涉什么。 如今太子探出了皇上的意思,更能撒开欢儿地放手去做了。 雷千琉的嘴角含着一抹得意地坏笑,和宋太傅说了一个法子。罢了,问道:“老是以为,这注意如何?” “殿下巧计,妙哉,妙哉。” “既然如此,本宫可就这么去做了。若是回宫后父皇责怪本宫胡闹,老师可要多为本宫说几句话儿。毕竟这事儿,老师可是知道的,并不是本宫背着你做的。” “是,是……”宋太傅应了一声儿。 心里已经在想着回头儿应对皇上的说辞了。 好在皇上的意思摆在那儿,太子使点儿计策,娶一个有用的人回去,皇上也未必一定会责怪什么。 知道了父皇的意思,又搞定了自己这边可能给他拖后腿的人,雷千琉是更胆大了。对付一个小姑娘,呵呵……再容易不过。 更何况他也不是做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儿,就只是弄一个郎有情妾有意来。只要他自己这边没人拖后腿,这事儿一出,准保能将风北凝给娶回去。 娶这么一个漂亮又聪明的,不是比娶那个一开口就讨人嫌的平庸之质要好得多么? 想到就做,打发了宋太傅,便忙着去行动了。 既然风国太子病了,他这个远来之客,是不是得去拜会一下? 带了一个贴身随从,带上从雷国带来的一份相当有分量的礼物――一尊纯紫金的菩萨摆件儿,足有他自己的小手臂那么高,往太子府去了。紫金只有雷之国才有,而且即便在他们雷之国,也并不常见。听说在风国京都城中的琳琅阁,一块巴掌大小的紫金摆件儿,就能要上上千两银子。可见这东西在风国有多珍贵。 如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风国这个并不一定能保得住太子之位的临危太子,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但既然宋太傅并未对他的提议有任何意见,就说明,父皇那边,也有拉拢风国太子,以共同对抗风国皇帝之意。如今他这一番拜访,虽说起因是为了女人,但却并非是真的胡闹。只是在原本应有的拜访上,多加了那么一层意思而已。 想来父皇若是责怪起来,也就说他为了个女人特意花这一番心思,太丢人了些。到时候不过三言两语,他就能把话给圆回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太子相见 。 太子笑笑,已经开始在练习疲累的神色了。 其实他只要不生龙活虎的就行了,至于这戏做得到底是真是假,并不要紧。 如果他生龙活虎地见雷千琉,对雷千琉的折辱未免太过明显,那简直是挑衅。雷千琉原本就不是什么能沉得住气的性子,没准儿会大闹起来。 但实际上,雷千琉定然也知道,他根本就没什么病。所谓过来看望呢,也只是尽到礼数罢了。 大家都心明镜儿似的,彼此都知道怎么回事儿,面儿上都不戳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图个和气。 不多时,雷千琉带着一个随从小厮,在太子府家丁的引路下,来到了雏凤院。 秦颖月此时坐在太子一旁、矮一些的一个小凳儿上,正在给太子揉腿。 家丁引着雷千琉进了屋,这屋子里身为主人的两个人,谁都没动弹。 虽然同为太子,身份相同,但到底风国要以上国自居,所以秦颖月也跟着太子一样,端着架子。 雷千琉从小厮手中接了礼,吩咐道:“你退下,到门外等着去吧。” “是。”小厮将手中谨慎捧着的东西双手奉给雷千琉,应了一声儿退下。 雷千琉捧着这红布遮盖着的东西,直接上前来,笑道:“北麟兄,我这儿有一个好东西,你看看,可还能入得眼?” 这一番反应,用的是他们风国的宸亲王下午刚刚用过的招式。大家亲近起来,也就不需要计较那拜来拜去的礼数了。 这是他们这两国太子的初次见面,但雷千琉直接称兄道弟,好像他们已经很熟悉了思的。 风北麟见雷千琉成功化解了、到底要不要给他施礼的尴尬,心下不免提起了些许警惕,知道这也是一个有些城府的人。而且一见面,他便忽然意识到,雷千琉前来,或许并非只是为了尽到关怀的礼数,而是还有其他的意图。 风北麟咳嗽了几声儿,一抬手,示意秦颖月把东西接过来。 这一反应,可是相当傲慢。雷千琉是十分亲热地亲自捧了东西上前来,但他却连一句客套话都没说。 这一番示意过后,太子依旧斜倚着,目光倦怠地看了看雷千琉。只见雷千琉的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仍旧是刚才那一副很热络的样子。 心下便更确定了,这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坊间传言不可不信,却也不可不全信。看来雷千琉暴戾归暴戾,却和“糊涂”、“愚蠢”二字无关。关键时刻,还是很能拿捏好自己的脾气的。 秦颖月从雷千琉的手中接了东西,并未给雷千琉施以答谢之礼,好像这东西并非是个“礼物”,而是个底下人进献上来的贡品。 将这“贡品”放在椅子一旁的小方几上。方几不大,这东西底盘不小,放上去,便占据了小几案的一半儿。 看起来是一个蠢大蠢大的摆件儿,秦颖月心想,雷国那蛮荒之地,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当做宝贝送过来的东西,或许连他们太子府里一个普通的摆件儿都不如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缓缓地掀开了盖在其上红布。红布被掀开,里面露出来的东西,不免让秦颖月傻了眼。险些怔住了。 但好在思量尚在,不会蠢到让自己丢脸。只是很自然地笑了声儿:“这菩萨刻得栩栩如生呢!” 完全忽略了这个摆件儿的材质。 看到这么大一块、而且雕刻得如此精美的的紫金,太子的心内自然也震颤了一下。但同秦颖月一样,也只是淡淡笑道:“果然,看来雷国多巧匠。” 雷千琉也并未强调这东西是极其贵重的紫金。风北麟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一国太子,自然之道这个礼物的分量。之所以表现的这么淡然,自然也是因为是一国太子,即便心里对这礼物感到很震惊,却也必须端着架子。 “只是我们府里已经有一尊菩萨了,菩萨不请二尊,太子这礼,本宫可不能收下。”风北麟道。 雷千琉歉然道:“原是弟弟冒失了。只是这送出去的菩萨,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北麟兄若是将这送到手里的菩萨推出去了,怕是……有些不吉利吧?” 风北麟其实是很忌讳这些的。一想到已经到了自己府里的菩萨,若是送出去了,没准儿会引来什么不好的祸事。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举步维艰。原本局面已经不妙,可是不能冒险。 反正即便收了他这礼,也没什么,只需和父皇说明,送来的是一尊菩萨,父皇自然也能理解。 “好吧,难得太子有此心,本宫便收下了。”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兄长喜欢便好。”雷千琉笑道。 这一口一个“兄长”地叫得,分外亲近。 风北麟也不好太为难他,笑道:“本宫身子不舒坦,恕招待不周。太子就随便找地方坐吧。反正这里也没旁人,咱们都自在些。” 雷千琉也不客气,在风北麟左手边的位置上坐下。笑道:“听宸亲王说,兄长偶然风寒,弟弟心里好生惦记,刚整顿好,便过来探望。”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近日天冷风大,恐再加重了病情。父皇担忧着,本宫也不能自己不注意,便只有在家里养着。”太子笑道。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说得都是没用的话。听起来很是客套热络,但是谁也不过心。觉得差不多了,雷千琉自然没有再多费唾沫星子的耐心,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第一个来意。 “兄长也知道,这一次弟弟到风国来,其实是为了娶一个太子妃回去。以使我雷国和风国,永结秦晋之好。” “太子的来意,本宫是有所耳闻。”太子笑道。 “只是……兄长也知道,咱们这个年岁的,对女人还是很挑剔的。更何况还是娶正妃呢?总希望能找到一个合乎自己心意的人。可如今我对风国的两个公主,并不熟悉,甚至于都没有任何听闻,难免觉得有些心里发慌啊。” 太子道:“本宫的两个妹妹都是貌美如花,不管娶到了哪一个,都是太子的福气。” “这是自然,只是毕竟是娶妻,总还是想要自己先认识一下。若说在未央宫宴上,也会见到,但那样的场合,难免看不到真性情。所以弟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兄长成全。” “哦?太子请说。” “弟弟希望北麟兄能在府里设一场宴饮,将两位公主叫过来,并着风国的几个王爷一起,咱们把酒言欢。只是咱们同龄人之间的畅饮欢谈,不涉及其他。雷国与风国欲要交好,咱们多聚在一起熟悉熟悉,不也是妙事一桩?” 风北麟听得倒是仔细,听完了,笑容未减,但却也并未痛快地给他回答。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五章 :拙劣拉拢 。弟弟是真心倾慕六公主,见之不忘,若兄长能促成此事,也是为令妹成全了一段好姻缘,岂不妙哉?” 太子笑笑,却仍旧没说答应雷千琉的话。 对他自己的妹妹,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雷千琉这样长相的男子,不是凝儿喜欢的类型儿。凝儿喜欢老三那样的,看起来风流倜傥、容貌俊美干净的。可雷千琉这样外表粗狂的汉子……呵呵,没戏。 雷千琉见风北麟没有答应的意思,看了秦颖月一眼,又看向太子:“不知兄长可否遣退左右,弟弟有些话,想要单独与兄长说。” 太子看了秦颖月一眼,略一犹豫,便笑道:“这里哪有左右?只有本宫和本宫的爱妃,太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对太子此举,秦颖月心内相当满意。 太子是觉得,秦颖月这女人很聪明,有些事情让她知道了,要比不让她知道更好一些。既然已经封了她做太子妃,就要用人不疑。至少要让秦颖月自己觉得,她是被信任的。 所以在这样不是特别要紧的他国来使面前,还是要给足了她面子,以做拉拢之用。 雷千琉笑道:“兄长与嫂子伉俪情深,真让人羡慕啊。” 太子也不说什么,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等着雷千琉接下来的话。 这一路上,雷千琉对一些有关风国皇室的传闻相当留意,再加上之前派人所做的一番了解,风国这些皇子们的容貌性情、风流韵事,他都了解得**不离十。 知道宸亲王和太子妃的一些为人所津津乐道的牵扯,对秦颖月颇有忌惮。 但既然风北麟自己都不防着她,他便也没有必要多做防备。风北麟不是个草包,既然不防着,心里必定有数儿。 “连日来,宸亲王在风国朝堂上的分量,可不要太重了些啊……哈哈……”雷千琉笑道。 “老三辅佐本宫得力,本宫常向父皇夸赞他,他所受到的褒奖自然多一些。”太子道。 “兄长对自己的亲弟弟有提携之意,这是好事,但只怕……兄长的一番好意,反而成了枉为他人做嫁衣啊。” 风北麟笑笑,不说什么。 雷千琉才没有心思无端地言语挑拨一番呢,看来他是有备而来。在说这一番话之前,雷千琉对风国的情况,一定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 他再说什么,在雷千琉看来,可是如同笑话一般。 不如就看看,雷千琉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又或者说,雷国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与兄长身份相同,深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苦楚。我愿与兄长坦诚相交,所以也就不绕弯子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贵国的局面,对兄长可是大为不利的。兄长也知道,我雷国皇宫里,有一根‘通天塔’,以作祭祀之用。为了确保这通天塔的稳固,周围有诸多柱子与其以玄铁链相连……” “但近日来我总在想,如果哪一日,没等通天塔先倒下,那些支撑它的柱子就先倒下了呢?而它们紧紧相连,若是哪一日,那些柱子倒了,会不会也将通天塔牵累得瞬间倾颓?如此一来,这通天塔,如何还能通天?只怕瞬间被人碾做污泥,再难翻身了。” 风北麟笑道:“太子想说的是,如今本宫的处境,就是你雷国的这个通天塔。早晚有一天会被周围的这些柱子,拖累得大厦倾颓。” 雷千琉见风北麟也是痛快,大赞道:“兄长果然好魄力!小弟今日与兄长一见,当真觉得相见恨晚。恨不得就此不走了,咱们促膝长谈个三天三夜啊!” “本宫现在的处境可是不妙,若是与太子长叹三天三夜,只怕先倒下的,不是那通天塔周围的主子,而是本宫这座通天塔。” 雷千琉叹了一声儿,道:“是啊,我们这些个做太子的,看似一人之下,风风光光,实际上哪一日不是都在过着走在薄冰上的日子?一旦摔下去,不是受伤那么简单,而是只有死路一条。” 风北麟是没工夫听他瞎感慨的,反正他的这一番感慨,也不过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罢了。因而痛快道:“所以太子的意思是……想要解救本宫出这困局?太子有什么法子,可以使得本宫这座通天塔,能稳稳地屹立着,直到真的能通天的那一日?” 雷千琉见风北麟如此不避讳地和他谈论着这些,还以为风北麟原也有要和雷国合作的意思呢。心内大喜,面儿上却是忧愁万分:“既然兄长是个痛快人,我也就不绕来绕去的了,直说为妙。” “若兄长能与雷国交好,雷国可以给兄长做出一个承诺。他日风国京都城中一旦风云巨变,我雷国愿出兵支撑兄长,以扶住兄长这座通天塔,直通九天。” “交好?怎么个交好法儿?难道咱们风雷两国,现在的关系不好吗?”太子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兄长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个交好法儿……” 雷千琉本是觉得点到这里就可以了,没必要进一步再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要是不说清楚了,没准儿他日风北麟会做什么阴险狡辩。 因而继续道:“若是我雷国在前线与火国激战,而关键时刻,风国迟迟不应援,这是否是卑鄙之举?若是风国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算盘,以我雷国对风国的坦荡相交之意,自然防不胜防。倘若在这些情况下,风国之中有深明大义的人,能事先与我雷国说一说,至少让我雷国对这些事情有个准备。这无论是对风国、还是雷国,都是件大好事儿。” 风北麟笑道;“可是若我这座通天塔,没有倒下的那一天呢?本宫的‘深明大义’,岂不真成了不求回报的施舍了?本宫并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啊。” “到底需不需要,兄长自己心里,是相当清楚的。”雷千琉笑道。 对他这一番很肯定的言语,风北麟很不满。但却也没说什么。 需不需要,他自己心里清楚?清楚么……他并不这么觉得。 一切还未到即将见分晓的时候,他就先为自己准备好了败局之后的退路,不是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么? 但倘若真的有要被牵连得倾塌的那一天……有雷国的支撑,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太子之智 。一句“睁着眼睛打盹儿”,就把他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变成了梦话。 雷千琉心想,好么,果然是个谨慎的主儿。 但心里却反而更加满意了几许。以风北麟的身份,不可能明着和他们图谋什么。所以对他的这一番提议,可能给出的回应,只有两个。一个是直接正色拒绝;另一个,就是默认。 现在风北麟没有正色拒绝他,而是将这话饶了回去,很显然,他选择的是后者。 接下来,风北麟给出的答复,应该体现在对他那小要求的回应之中。若是风北麟不同意帮他牵线,则是等于婉拒了雷国的合作之意;若是风北麟应下了这牵线的事儿,则是等于,同意了和雷国合作。 “不知道兄长方不方便?”雷千琉道。 风北麟为难道:“这事儿自然是不方便的。若是让父皇察觉出这场宴饮的意图来,本宫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既然太子已经开了口,本宫总不好意思驳了你的面子……便为太子图谋一番,做了这个牵线人吧。只是本宫只负责给太子创造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博得美人芳心,还要靠太子自己啊。本宫呢……做本宫答应你的、该做的事儿,但若你们这边烂泥扶不上墙,可怪不到本宫的头上。” 风北麟用手指碰了那放在一旁的紫金菩萨一眼,玩笑道:“要是太子失败了,承诺给本宫的东西,可也要照给不误。这紫金菩萨,本宫可不能还回去啊。” “这是自然,也不好太过麻烦兄长。”雷千琉道。 风北麟这一番话里有话,不但等于答应了他的提议,反而还说出了日后来往的方式。是在告诉他,消息我给你们,凭这消息图谋到什么程度,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但给本宫的好处,绝对不能少。 呵呵……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贪财的主儿。 得到了风北麟的这一番肯定的回答,雷千琉也不多留,起身笑道:“兄长身子不适,我就不多做叨扰了。这就告辞,兄长好些休息。” “本宫也不方便起来……爱妃,你让小桃送太子出府去。”风北麟道。 “是。”秦颖月应了一声儿,先于雷千琉而出,开门吩咐等在门口儿的小桃:“小桃,送了雷国来客出府去。” 对于风国待他的种种傲慢,这一日里,雷千琉已经习惯了,根本不放在心上。自然不可能诟病秦颖月的这番无视他的举动。 带着自己的随从,在这个小丫鬟的引路下,乐呵呵地出了雏凤院。 关上房门,秦颖月低声道:“殿下难道……真的打算和雷国合作?” 太子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缓缓地搓着手指,仔细地想事儿,并未回答秦颖月。 秦颖月见此,自然不敢多问,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侧,等着他把事情想清楚。 太子想事情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 不知道太子会想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来,秦颖月心里,颇有担忧。若太子真的决定了和雷国合作,可是说明,她押错了人。 这和太子的品性无关,品性与否,她是不在意的。她在意的,只是这人是否足够聪明、是否有成大事的谋略。 和雷国合作,对太子而言,看起来是有利的,但实际上,却是弊处多多。先不考虑事成之后的一些麻烦,单只是合作的过程中,不确定的事情就太多。太子与雷国合作,雷国是无所惧怕的,但太子却要小心谨慎一些,以确保自己和雷国合作的事儿,不被风国发现。 若是雷国在哪一次利用之后,不想给他好处了,直接给他捅到皇上那里去呢?太子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不是只有窝窝囊囊地被人耍的份儿? 不知道太子到底能不能想清楚这一点…… 秦颖月静静地等着,心里,却已经下了一个定论――若是风北麟真的蠢到为了一些看似的好处而和雷国合作,她也别劝说什么了,彻底放弃了太子这一颗棋子,趁早转投宸王。一切趁早儿,还来得及。 但若太子决定不和雷国合作,且反而对雷千琉的这一番拜访有一番极为妥当的利用……至此之后,她便踏实地跟着他,一心帮助他谋事。宸王那边,稍微带着就行了,不必太过分心。 一切,只看太子如何选择…… 其实她自己心底里清楚,此时之所以会有这番担忧,是因为,在她心底里,她不认为太子比宸王聪明。 心底里对他的本事不信任,才会有这诸多不确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宸王的本事有这么肯定的。之前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幼稚得只懂得风花雪月的人。她虽然也知道他很聪明、并非池中之物,但因为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他的深沉心机来,她便也渐渐忽略掉了。直到他娶了容菀汐,直到她渐渐发现,他不再属于她……直到近来,意识到快要失去他的痴迷的时候,她才发现了他身上的诸多好。 她是爱宸哥的,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从没有看到他身上有这百般好。她觉得,爱一个人,就只因他的某一点而着迷就足够了,就算他身上有一些缺点也没有关系。但是她自以为的他的这些缺点,最终还是成为了她放弃他、转投太子的决定原因。 可已经投向了太子之后,她却发现,原来她一直看错了。 宸哥的缺点――没有太子之位、痴缠儿女情长、不够稳重成熟……渐渐的,都不是缺点;而太子的这些优点――现成儿的太子之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渐渐的,都变成了缺点。 宸哥是一只笑面虎,而太子呢,则是一只充虎的猫。 但她已经选择了,便只有坚持下去。 更何况,这只猫,总比老虎更好控制一些,不是么? 太子沉沉地想了半晌,最终,说出了一个让秦颖月很满意的结论:“本宫可不能真的和雷国合作。一旦本宫真的把父皇的什么打算告诉给雷国,且不说会不会因此而使得风国大受损伤,就说他们若事后不认账,本宫到哪里去说理去?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和雷国合作,就等于本宫自己把一个把柄送到了雷国手里去,让他们牵制着本宫……不是蠢么?”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君心难测 。听说每个月里,父皇总有那么五六日是在漪澜宫的。可他母后呢,空有皇后之尊,除了每月十五之外,根本见不着父皇。 因着为了表现自己的着急惶恐,太子即便听说了皇上在漪澜宫,却也仍旧带着张福海去往漪澜宫求见。 身为太子,晚间去父皇妃嫔的宫里求见,是不合宜的。但事急从权,想来也没什么要紧。 到了漪澜宫外,让在院子里洒扫的小宫女儿去通传了。不多时,被皇上叫到了书房去。 进了漪澜宫,寝房门前放着一个大屏风,隔着寝房内的情况,瞧不见皇贵妃。太子自然也是目不斜视,直接进了书房。给他父皇施了礼,将手中端着的那尊资紫金菩萨放在了书桌上。 “这是什么?”皇上问道。 “回父皇,是雷国太子送给儿臣的礼物。儿臣不敢妄收,但因是一尊菩萨,却也不能拒绝送回,所以只好拿到公里来,请父皇示下,该当如何处置。” 皇上扯下了紫金菩萨上的红布,看了这菩萨,笑道:“这一块紫金,即便在雷之国,也是价值连城。雷千琉倒也下了血本。” 即便不用等太子接下来的话,对雷千琉的意图,也能猜到几分。 不然不会单独给太子送这么大的礼,太子也不可能大晚上的不顾礼数,急匆匆地到漪澜宫来。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太子扑通跪地,重重叩首。 “哦?吾儿何罪之有?” “儿臣糊涂,起初不知雷千琉拜访之意,让他进了太子府,且听他说了一番大逆不道之言。儿臣惶恐,特来向父皇请罪。” “他说什么了?”皇上问道。 其实心底里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如果太子没有过来向他认罪,那便是大事。但太子过来向他认罪,这事儿便没什么要紧。 他早就在太子府和宸王府以及朝中几位要员的府宅外,安插了净尘司眼线,以掌握这一阵子里他们和雷国的往来情况。 太子来报的很是及时,净尘司的人还没来呢,他就先到了。可见是雷千琉走之后,片刻不敢耽搁。他的这一番谨慎,让人甚是欣慰。 太子将雷千琉和他说的话,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和皇上说了一遍。自然不能和皇上说他的那一番应对,以免皇上会多想。 而是道:“儿臣当即严词拒绝了他。但是这雷千琉却是个厚脸皮的,被儿臣拒绝了,却还好意思说,让儿臣不要这么快下定论。说什么,他的这一番话来得太突然,儿臣没有考虑的时间,他愿意给儿臣一些日子考虑,就当拒绝之言,儿臣没有说过。儿臣当下便下了逐客令,可他却依旧厚脸皮地说,让儿臣帮他促成和两位公主的见面。最终儿臣直接让府里的家丁‘请’了他出雏凤院。” 皇上听了,笑道:“吾儿心正,这番反应的确不差。但的确有些心急。其实不若给他打个迷障,没必要这么严词拒绝。” 太子垂首,像是在思考皇上这一番话似的,并未马上回答。 过了片刻,才恍然道:“儿臣鲁钝。说起来,还真是被他这一番话给吓着了。一时忙着摘清至极,失了分寸。如今仔细想来,若是儿臣和他虚与一番,对我们风国,反而更为有利。那样,便是我们在暗处,他在明处。如今却是全到明处上来了。儿臣当真鲁钝至极,也狭隘至极!只想着维护自己的清白。还望父皇莫怪。” 太子的语气颇为自责,垂着头懊悔不已。 皇上却笑道:“无妨,想来他也不会将你的反应放在心上。他既然敢去和你说这些,自然是料定了你会答应。” “儿臣岂会答应他这么荒唐的提议?若是他不说这一番大逆不道之言,且儿臣又知道了,凝儿的确对他有意,出于为两国来往和凝儿的终身幸福考虑,儿臣倒是会帮他促成这次见面。但有了这样的提议,儿臣万万不和能再和他往来!” 皇上点点头,神情中有满意的神色。想了一会儿,道:“这样吧,回头儿你派人告诉他,就说你愿意为他促成这次见面。” 太子十分惊讶:“父皇?这样一来,他难免会认为,儿臣愿意和他们合作啊。” “让他们这么认为也无妨。他不是说会给你一大笔银钱作为报酬么,以后有机会,赚他们一笔。至于给他们的消息属不属实,他们无法下断定。要是没有这个敲他们一笔的机会,就当糊弄他们玩儿了,于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太子又仔细想了一会儿,才了然道:“是,父皇。儿臣明白了。” “只是……”太子担忧道,“儿臣担心,他会不会不仅仅是想要见凝儿那么简单,会不会做什么胆大妄为的举动?” “在太子府里,他没这个胆子”,皇上道,“你且告诉他,你为他促成了此事,之后的事情,朕自有安排。” “是,儿臣遵旨。”太子道。 皇上将那尊紫金菩萨上的红布又盖上了,笑道:“这尊紫金菩萨可是个好东西,你拿回去好好儿摆着,要给你的太子府多添一些祥瑞之气。” “是,儿臣些父皇恩赏。”太子也不拒绝,痛快儿地谢了恩,上前去端起了这尊紫金菩萨。并不多做逗留,请了告退。 出了房门,将菩萨递给了张福海,但觉身上更轻松了些。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如实向皇上说自己的那一番应对的,只是加上一些解释罢了。但转念一想,宁可让父皇觉得他蠢笨无急变之才,也绝对不能让父皇对他有丝毫怀疑。 如果他和父皇如实说,父皇心里会不会觉得,他原本就举棋不定,所以才暂且应了雷千琉? 很有可能。 所以在入漪澜宫之后,他便改变了主意。果然,押对了。父皇非但没有责怪他 蠢,反而相当满意。在这种事情上,父皇想要看到的,还是他十分恐慌、十分坚决的态度。 太子走后,皇贵妃担忧道:“想不到这雷国之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胆敢打我风国太子的主意。” “还是风国这边的局势使然。就连雷国都看得出,我风国的太子之位并不安稳,更何况是风国的这些百官?让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儿,并不是什么好事。朕是打算解决掉镇国公府,但是对太子……” 对太子,他并无废黜之意。 一听皇上说起了这敏感的话,皇贵妃便不敢接下来了。 皇上道:“太子之位,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绝对不能动。看来是朕这一阵子对太子打压太过。得好好安抚他一下,表个态度。” 听得皇上这么说,皇贵妃的心,已经沉了又沉……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婆婆登门 。”宸王一摆手。 “是,奴才告退。” 卓酒走后,容菀汐也没问宸王到底是什么事儿。宸王自己便主动解释道:“父皇在咱们王府外头安插了净尘司的人。” “是怕雷千琉和咱们有什么往来吧”,容菀汐道,“估计不光咱们王府外头有,太子府外头也有吧。” “父皇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宸王叹了一声儿。从容菀汐的身上爬过去,到里头躺下,手枕着头,睁着眼睛静了会儿,又叹了一声儿:“我是真不愿意得到这种结果。” “我看你都多余让蒹葭去查。不管外头有没有人看着,咱们只管自己自在过日子就是了,根本不必在意,又不做亏心事。”容菀汐道。 “是啊,多余去查”,宸王道,“反正本王行得正坐得直,净尘司那帮阉人,能查出什么名堂来?呵呵……只是现在这世道,你没坏心,却不代表别人不给你强加上一些坏心来。防不胜防。” 容菀汐听得出,宸王对皇上派了净尘司的人过来,是颇为不满的。但却也无法劝说什么。在这件事儿上,她无法做宸王的贤内助,因为她自己心里,对皇上此举,也是相当不满。 不知道有朝一日宸王成为了皇帝,会不会也这般多疑。 好在雷千琉对他们宸王府不感兴趣,没有特意过来拜访一番。雷千琉没来,次日晚膳后,王府里却来了一个稀客儿。 这人的到来,可是让容菀汐捏了把汗。 “母妃怎么亲自来了?若是想我们了,召见我们到宫里去,不是更方便吗?”容菀汐迎着皇贵妃进了昭德院。 “本宫有事儿想要和你们说。原本是想要召见你们到宫里去的,但是想到近来报上来的,说你们王府里有两个侍妾怀有身孕,本宫心里欢喜,很想要瞧瞧她们。陛下开恩,让李公公送了本宫出宫。”皇贵妃笑道。 容菀汐看到皇贵妃提起皇上准允之时,脸上的那一抹难掩的柔情,心里却是有些酸楚。 皇上对皇贵妃,当真体谅得很。可是在皇家,哪怕是有诸多体谅,最终却也未必能保她得以善终。最终的善局,还是要靠她自己、靠她的儿子为她挣。 从皇贵妃的身上,容菀汐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明日…… 不管宸王待她怎样好,只要身在那未央宫里,这些好,就永远不够淋漓尽致。 近日京都城里新开了一个小妓官,叫红袖坊,宸王今日下了朝,就带着靖王去那玩儿了,玩了一日,晚上回来的时候,疲累得很。吃过晚膳就到里屋床上小憩去了。 原本容菀汐正看着他那倒头就着的样子心内有气呢,听到小厮禀报,说是宫里来了一位贵人,便也没叫他。 谁知道他在那红袖坊里做了什么呢……准保没干什么好事儿,不然岂会把自己弄得这么乏累? 引着皇贵妃进了屋,低声道:“殿下睡着呢,儿媳这就去叫他。” “这是什么时辰呢,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皇贵妃心情儿不错,仔细打量着她的屋子,到小书房去转了转。 笑道:“你这屋子布置得倒是雅致。还是宸儿开宅子建府之时,本宫随着太后一道儿过来瞧过,这都有多少年没来了。” 容菀汐已经到了寝房床边,回身笑道:“等下母妃若是还有精神头儿,儿媳带着母妃在王府里转转?儿媳私心觉着,宸王府的景色,可是美如画呢……” 宸王听到了头顶有说话的声音,很是不满意,一皱眉,整个人更往床里缩了缩。 容菀汐看他那睡得昏天暗地的样子,真是恨不得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就算出去消遣,也不能没个节制吧? “殿下,起来了……”但没办法,婆婆在场,她怎样也要装一装,“殿下,母妃来了,快起来。” “嗯……”宸王翻了个身,挣扎了一下,微微睁开一只眼睛…… 没听清楚容菀汐说得是什么,只是看到她一脸温柔地看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睛,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爱妃……”宸王拉长了声音唤了一声儿,长手一捞,就把容菀汐捞到了怀里,用浓浓的睡音嘀咕道,“你也脱了,咱们一起睡,也不早了……” “咳咳……”皇贵妃虽说没看向寝房里,但听到这声音,也还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以提醒她儿子。 “殿下,母妃来了……”容菀汐挣扎着。 “谁来也不好使……本王今天就要睡……” 容菀汐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低斥道:“睡睡睡!怎么就和猪一样呢?吃饱了就睡?我说,母妃来了,母妃来了,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啊!” 说着,直接拎着他的衣襟摇晃。 没办法了,与其让他把那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当着皇贵妃的面儿“不成体统”。 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因为刚刚,她已经听到宸王那个“睡”字之后,有一个“了”。再加上想到宸王这一阵子总在叨咕的一句话,不难猜到,宸王要说的是,本王今天一定要睡了你…… 宸王原本是想说,一定要睡了容菀汐,但其实也就是逗逗她罢了。他是喝了不少酒,但却没到酒后乱性的程度。如今被容菀汐这么一摇晃,脑子瞬间清醒了。 “什……什么?母妃来了?”宸王总算把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彻底睁开了。 容菀汐点点头,眼中带着嗔怪。 看到容菀汐的这一肯定回应,宸王着实捏了一把汗哪…… 幸亏菀汐反应机敏,不然可要露馅儿了。 母妃是什么人?聪明得不逊于他媳妇儿。要是让母妃听到了那句话,还不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们到现在还没圆房儿呢! 看到容菀汐一脸嗔怪地看着他,宸王心有不服,也嗔了容菀汐一眼。心想本王堂堂正正地娶个媳妇儿,结果却要在所有人面前逗弄的像是做贼一样,千防万防的。本王容易么! 也不知道他们小两口儿在寝房里怎么腻歪呢,皇贵妃只是背对着他们,看着小书房的墙上挂着的“宁静致远”四个大字,好像在看一副引人入胜的山水名画儿似的,完全置身其中,不闻世外之事。 “母妃怎么来了?要是想我们,叫我们到宫里去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这都晚膳后了,若是让父皇知道了你擅自出宫,传出去可怎么分辨得清?”宸王边整理着衣袍,边絮叨着出了寝房。 皇贵妃这才回身,笑道:“是你父皇让我来的。听说王府里有两个侍妾有了身孕,你父皇也惦记着,让我过来瞧瞧,看看是否一切都好。”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世道人心 。 “今天在集市上听到百姓们在传,说昨日两位公主当街抓贼,还有一个不似本地人的贵公子相帮。儿臣原本还担忧着,会不会凑巧儿,那贵公子就是雷千琉。正想着明儿去探一探风声呢。母妃倒是比儿臣先行一步,竟是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一番远嫁之忧。” “的确是雷千琉,而且听凝儿的意思,他是看上了凝儿。所幸昨儿你父皇心情儿不错,母妃趁机和他提起了这事儿,说了舍不得凝儿,他虽有些为难,但最终也开恩,准了母妃的请求。不仅如此,还给母妃支了一个妙招儿。这事说来话长……” 皇贵妃和宸王说了昨儿晚上太子去漪澜宫的事儿,把雷千琉的拉拢、和太子的应对、皇上的态度,都告诉给宸王。 宸王听了,并未因皇上的态度而有什么忧虑,只是笑道:“大哥的这一番应对可真聪明。没有被雷千琉给绕进去。” 皇贵妃也不说什么,只是大家心里对皇上的态度有个数就行了。拿出来谈,说了也是无益,只是平白加重宸儿对他父皇的心寒罢了。 “你父皇就说,让太子答应雷千琉,给他牵个线儿。但自然不是应了雷千琉的意,而是要趁着这事儿,把凝儿摘出来。只是这事儿,需要你们二人的帮忙,你父皇的意思是……” 皇贵妃说了皇上的打算,容菀汐和宸王听了,都觉得的确可行。皇上能自己想出这个法子来,也可见对凝儿的确用了心。但是……却也等于,把他的另一个女儿推进了火坑里。 救了一个女儿的同时,却害了另一个女儿。可从这一计的缜密中可见,对另一个女儿,皇上一点儿也不在意,而只是把她成了弃卒保车中的,那个可怜的卒。 “这是造孽呢……”容菀汐在心里暗叹了这一句。 自然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是不能说出来的。 皇家就是如此,位高者尚有周旋以图周全的余地,而位低者呢,只能任人宰割。 再善良的人,在自己的利益和他人利益面前,都会选择维护自己的利益。纵然平时皇贵妃对怡儿这个幼年丧母的可怜公主多有关怀,但终究是不可能做到与自己的女儿一碗水端平。 为了解救自己的女儿,而把这无依无靠的可怜公主推到火坑里,这在未央宫里,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儿。 而她,要做这一番丑恶算计的帮凶。 宸王虽说有些不忍,但却也只是一瞬而已。只是一瞬犹豫之后,便痛快答应下来:“母妃放心,这事儿,儿臣和菀汐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绝对不会让凝儿远嫁。” 皇贵妃点点头,儿子和儿媳都是稳妥的人,他们办事,她是放心的。 但一想到在儿媳面前说了这番算计,到底有些面上无光。还是叹了一声儿,无愁苦道:“说起来,实在有些对不住怡儿。但未央宫里的公主就这么两个,不是怡儿,就只能是凝儿。倘若怡儿的母妃还在世,也定然为她诸多谋划……罢了,只怪生在皇家,万事不由人吧。” 容菀汐知道,皇贵妃这一番感叹,是叹给她听的。怕她对这一番算计多有诟病,因而也说一下自己的不忍和无奈,还有,让她知道,这么做,其实是理所应当的。 容菀汐便也随之叹了一声儿:“其实不瞒母妃,儿媳心里,也是觉得很对不住怡儿。但凝儿才是儿媳的亲小姑子,但凡遇到不能两全之事时,便只能以亲疏远近来做论断。若是怡儿有自己的亲哥哥、亲嫂子在,他们自然也会选择保全自己的亲妹子。” 没办法,这就是世道人心。 皇贵妃听容菀汐这么说,显然是满意的。菀汐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不会做那些不合时宜的矫情。这一番话,完全是顺着她的意思来的。她以怡儿的生母还在世来做比,菀汐便以怡儿若有亲兄嫂来做比,完全是和她站在同一立场上。听起来相当一心。 至于菀汐心里到底怎么想,便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在面儿上分得清轻重、知道该怎么去做就行了。心里的想法,她阻碍不了。毕竟即便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么做实在太不地道。 “怡儿那孩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其实说起来,若是能嫁到雷国去做太子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有朝一日雷国太子登基,她便是皇后,可要比凝儿的身份尊贵得多。若是留在京都城中,多说也就配一个世家公子罢了,日子过得未必舒坦。”皇贵妃笑道。 “是啊,这世间的祸福啊,是说不准的。怡儿吉人自有天相,母妃千万不要过于自责。”容菀汐劝道。 皇贵妃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容菀汐给皇贵妃斟了茶,笑道:“母妃喝口茶歇一歇,等下儿媳带您去薄妃和卢美人那里坐坐,在带您在王府中走一走。母妃难得来一次,既然是父皇准允的,可要多待一会儿才行啊!” 皇贵妃笑道:“是啊,本宫要把你们王府里的好景致,好好看一看。” 容菀汐斟好了茶,一时三人都静静喝茶。 其实容菀汐说那一番迎合皇贵妃的话,倒并非完全是为了讨婆婆欢心,而是她心底里,真的这么认为。 若能两全,哪怕是给她和宸王带来什么麻烦、牺牲一下她们宸王府的利益,她也甘愿。但显然,这事儿并不是只要他们愿意做出牺牲,就能妥善解决的。这和亲一事,到底和他们宸王府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毕竟他们宸王府里没有公主,总不能宸王代嫁吧? 皇上不想弄得那么麻烦,想要用一个未央宫公主来让风国放松警惕,那么,就只能在这两个公主里头二选一。皇上没有去找宗室女代嫁的意思,他们便也做不了其他的谋划。更何况,就算有能去做谋划,以把怡儿也摘出来的机会,他们也不能去做。因为谁也不能保证结果如何。万一弄砸了,最终还是落在凝儿的头上呢? 所以他们不能冒险,为了凝儿,就只能采取这缺德的坑人之法。 怡儿很可怜,但是没法子。 身为凝儿的亲兄嫂,他们不可能让凝儿变成这个可怜的人。 这就是人心,善、恶、很多时候都不是那么明晰。 在她决定要应了皇贵妃的吩咐、去做这件事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就是恶的。 一杯茶饮尽,皇贵妃起身,笑道:“走吧,咱们也别耽搁太久了。先带母妃去薄妃院子里吧。说起来,那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章 :婆母体谅 。 但现在,她没有时间,还是尽快解决危机要紧。 “不只是这两点顾忌”,容菀汐道,“如今府里刚有两位姐妹有孕,我就猴急地找了宫里的太医来瞧,这让人看着,觉得我是安着什么心呢?殿下可千万别给妾身找麻烦。妾身也知殿下着急,妾身心里自然也想着要尽早帮着咱们王府兴旺人丁。可这着急,若是表现在明面儿上,妾身少不了要受人一番冤枉。” 即便此时皇贵妃也在场,容菀汐觉得,说出这一番顾及,也是不要紧的。这反而证明了她不把她的婆婆当外人,能将心里的这些听起来不太光彩的算计,毫不避讳地当着她婆婆的面儿说出来。 皇贵妃听了,并没有斥责容菀汐的这一番算计,反而颇有感叹。帮着容菀汐劝宸王:“女人心里的计较,你不明白。你媳妇儿每日战战兢兢的,不容易。这事儿是母妃一时短了思量,就此作罢吧。” “母妃都是为儿媳好,是儿媳思虑得太多了,辜负了母妃的一番心意。”容菀汐歉然道。 皇贵妃拍了拍她的手,微微一声轻叹,没再说什么。 宸王“哼哼”了一声儿,心想他媳妇儿怎么就这么聪明呢?不管是什么不利的局面,她都能扭转过来。 但母妃说菀汐每日战战兢兢……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看她一天天过得逍遥得很,完全不把府里的情况放在心上、自得其乐似的。 心里如此想着,眼睛却是偷看了容菀汐几眼,眼中满是心疼。 带着皇贵妃到宜兰院,薄馨兰显然么想到皇贵妃会过来,自是有些惊讶。但却一应应对相当得体合宜。容菀汐看得出来,皇贵妃对薄馨兰是相当满意的。 但是到了香来院,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 卢采曦虽说也是极力表现得端庄稳重,但是一些多年来养成的言谈习惯、说话语调,多少还是有些显露,并不是想要隐藏,就能隐藏得一丝不露的。皇贵妃而是何等精明的眼睛?她是真的稳重持重,还是一个狐媚子性格,皇贵妃一眼便能看出来。 因而即便卢采曦言谈颇为不错,皇贵妃也并未作什么满意的表示,只是疏远且客套地关怀了几句,还顺带着捎上了几句警告。 让容菀汐觉得颇有些耐人寻味的是,不管是对比较满意的薄馨兰,还是对不满意的卢采曦,皇贵妃都没有给什么赏赐。只是关怀了几句,就算了事。 按理说来,母妃既然在出宫之前,就已经打算过来看她这两位儿媳了,怎样也该准备些礼物才是。毕竟是两个怀孕的儿媳,不同寻常侍妾。以皇贵妃的性子,不可能是忘记了,而只能是她压根儿就没想带礼物过来。 至于为何不对薄馨兰和卢采曦有所赏赐,原因只怕是在她这儿。皇贵妃是做给她看的,让她知道,不管是哪个侍妾怀有身孕,在做婆婆的眼里,始终都是最看重她这个正妻。 不管这一番领悟对不对,皇贵妃没有给薄馨兰和卢采曦赏赐,都等于是帮着她稳固了地位。所以不论无心还是有意,容菀汐对皇贵妃的这一番举动,还是颇为感激的。 婆媳之间就是这样,彼此之间隔着什么,不可能如同真正的母女一般,相互掏心掏肺地关怀;但有时候却也有些许惺惺相惜的相互体谅之处,因为她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 从卢采曦的院子里出来,容菀汐和宸王陪着皇贵妃在王府里转了转,瞧着天色不早了,不能真的让皇贵妃在这里耽搁太久,便直接送她出了王府。由李忠贵亲自赶车,此时正带着两个徒弟在门口儿候着呢。宸王和容菀汐倒也放心,恭送着皇贵妃上了车,一直等着马车驶过街角,这才起身。 宸王看着这条街的尽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收回目光。而容菀汐也就一直这么静静地陪着他,不多言语聒噪,就安静地在他身旁,正好。 回到昭德院,宸王才道:“父皇这一生,仅有的一些柔情,只怕都用到母妃身上了。”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此说来,父皇对母妃,倒是颇为在意的。可以说母妃是父皇最爱的女人了?” “可以这么说吧。正因为这一点,本王和凝儿,的确比父皇的其他子嗣幸运不少。” “只是帝王真的有爱么?我看是你想多了吧”,容菀汐似叹非叹,“父皇的确对母妃不错,但君意难测,帝王之心最是凉薄。我看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你可不能因为母妃得宠,而烦事缺了警惕啊。” “你这是点拨本王呢?”宸王笑道。 “随你怎么想。”容菀汐懒得搭理他。 她原本是没有点拨宸王的意思的,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但是宸王这么说,她自己也忽然意识到,这话用在宸王身上,同样妥当。 现在看来,宸王对她是好得没话说,可是以后呢? 皇上对皇贵妃再好,却也没有为了她日后的安稳,而立宸王做太子;皇上对皇贵妃再有情,却也没有顺带着相信他们两人共同的儿子,不还是百般提防利用? 皇上再喜欢皇贵妃,却还是三宫六院数不胜数。若是哪一日皇贵妃稍有不慎,皇上对皇贵妃的处罚,也绝对不会手软。 所以在皇家啊,说爱与不爱,是最无用的。 君上对你好,你便接着,但千万不要将这份好,上升到什么真正的情感高度。 有时候她的确能想得很清楚,但一和宸王相处起来,却又难免糊涂。毕竟在感情里,每个人都是想象力十足的浪漫诗人,总爱在潜意识里,把一切想成它该有的,最好的模样。 就寝时,宸王的酒劲儿早就过了。沐浴过后,身上的酒气也无,只剩下那股很好闻的,淡淡的清香。 但即便如此,容菀汐也不能容忍他现在的举动。 “手,拿开。”容菀汐闭着眼睛命令道。 宸王真是越发的过分了,竟然直接把手伸进了她的肚兜里,放在了她胸前的丰满上。 “呼……呼……”宸王开始装死猪,偏得却装得一点儿也不像。这呼噜打得,假得不能再假了。 容菀汐直接伸手拿开了他的爪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这人却像是软体虫一样,又黏了过来:“爱妃……”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零一章 :蓬莱夜宴 。与宴的共有五六十人,好在蓬莱殿很大,看起来并无拥挤之感,甚至于望之,仍旧让人觉得空旷。 此次与宴除了伴着皇上坐在中间上首主位上的皇后之外,还有皇贵妃、惠妃、以及新晋的赵昭仪。 翎王不在京都城,翎王府里自然是不方便来人的。来的便只有太子府、宸王府和靖王府的人,依旧没有看到豫王。 这个风国的五皇子,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上、还是在皇家里,仿佛都是一个隐形的存在,所有场合所有言谈中,都被人刻意忽略掉了。 皇上和皇后所坐的主位之下,左首一位是皇贵妃、右首一位才是太子、太子身侧才是雷国太子雷千琉,宸王坐在皇贵妃之下,其次右三是靖王、左三是惠妃、右四是两位公主、左四是镇国公、右五才是新晋的赵昭仪。 镇国公之下依次是雷国太傅宋声和一位使臣、风国丞相秦羽、太师赵鸿儒。 给雷国太子设在右二的位置,实是不妥当。这种场合,惯例是以客为尊。但皇上对此也有一番解释,不至于使得雷国太子面上挂不去,也让雷千琉无话可说。 众人落座之时,菜就已经上齐了。皇上和皇后自后殿进来,甫一落座,便对雷千琉笑道:“宫人引着太子坐在这个位置,实是委屈了太子。但因朕的爱妃也在场,总不好让太子与朕的爱妃对向而坐、也不好让太子与朕的爱妃挨着,而且念及太子与朕的两个儿子年纪相仿,坐在一处必能聊得畅快。皇后做如此安排,朕便也准允啦。还望太子莫要多心哪。” “岂敢?小王正好想要和风国的几位兄弟们熟悉一下呢。”雷千琉笑道。 话很恭敬,但并未向皇上见礼,也是傲慢十足。 皇上自然不能和他计较什么,举杯,笑道:“如此,雷国远客和诸臣,都莫要拘束啦……” 众人也随着皇上举杯,待皇上饮了一口,才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算是开宴。 酒杯放下,雷国的宋太傅上前来,向风国皇帝行了一个拜礼、并不是跪礼,说了些献礼之言。得到了皇上的准允,便让等在蓬莱殿外的两个随从小吏,将给风国的见面礼送了来。 东西不多,但勉强也还能上得了台面儿。是雷国邙山上的一株千年人参、以及一个飞龙的紫金摆件儿。 太子一见,这紫金摆件儿虽是看起来不小,要比他的那尊紫金菩萨占地儿两倍但因为是一条飞龙,乃是细长的雕塑,算起紫金重量来,还未必及得上他那尊紫金菩萨重。 幸亏他事先将那紫金菩萨送到了父皇面前,不然若是擅自放在家里,哪一日被人发现了,报到父皇那里,可是大罪一桩。 但即便如此,家里的那尊紫金菩萨,也只能收到库房里去了,绝对不能摆在明面儿上。 皇上笑纳了雷国的礼,并未细看,便让李忠贵派了两个小太监,将这份礼拿下去入库了。 不随不过是一番客套寒暄,雷千琉依旧表现得中规中矩,传说中的脾气粗鲁暴躁,在今天是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 而且因为心里揣着一个坏主意呢,也就没有在这场宫宴上直接向皇上求亲,甚至于并未对两个公主献殷勤,连多看两眼都不曾。 夜宴上,雷千琉和太子的话也不多,反而是和身旁的靖王交谈得多一些,没费色舞的,好像颇为谈得来的样子。和太子呢,就只是正常交谈,客套得体。因和宸王隔着中间的歌舞,不方便过来,倒也举杯敬了宸王几次。 热热闹闹但却无聊至极的一晚夜宴,散场之时容菀汐已觉得有些困了。后来和宸王说起雨花台宫宴的事儿,容菀汐着实捏了把汗。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可是不敢再带初夏入宫来,而是带了云裳和知秋。 宫宴散了,应了大臣们的一番寒暄之后,走在永巷里,靖王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来。直接忽略了他三哥,隔着他三哥,低声向容菀汐问道:“三嫂,初夏怎么没来?是生病了吗?” 说完,自己还嘀咕了一句:“近日天气可不太好,忽冷忽热的。” “不是病了,只是知秋还没见识过宫宴呢,带她来见识一下。”容菀汐淡淡道。 “哦……我就是关心一下,毕竟大家都是朋友么。”靖王解释了一句。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并没看到靖王往宸王府跑。这都快半个月了,容菀汐还以为,靖王对初夏的心思淡了呢。但看今天的情况,却并非如此。估计靖王这一阵子不来,只是因为近来他们宸王府事多,秉着远离麻烦的心思而已。 如今看来,靖王待初夏,倒是真心的可能更多一些。 …… 几日无话,王府里还算消停,不管是卢采曦那边、还是薄馨兰那边,都没有闹什么幺蛾子。雷千琉递上了帖子,邀宸王、靖王和太子一起去淑女坊,说是他做东请客。既然是同邀请在京的几位皇子,宸王自然没有必要避讳着,和他出去玩儿了半日。雷千琉那边,再就没什么动静了。 自未央宫宴之后,等了六日,才等来太子府里的帖子,说是邀请宸王、靖王和两位公主,后日到太子府里去,给秦颖月做生日。 容菀汐低头看了宸王手里的帖子,笑道:“太子可真会找由头儿呢。” “这可不是找由头儿,而是太子妃的生日,就是后日。冬月十三。” 看到宸王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容菀汐笑道:“怎么啦?心里不舒服啦?不然……你私下给你的月儿备上一份薄礼,我帮你送过去?得是那种太子妃一见便知道是你送的,但太子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的东西。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和我说,我一定帮忙。” 宸王用手中的帖子轻打了下容菀汐的嘴:“不奚落本王,能死么?” “能憋疯呢。”容菀汐笑道。 心想这也怪不得我啊,谁让你弄出那一副情深意重的表情呢?我好心要帮你,敢情还捞不着好儿啊? 宸王手中掂量着帖子,颇有感悟地叹了一声儿:“如今也有人给她做生日了。” 容菀汐有些好奇,问道:“之前你和她好的时候,都是怎么给她做生日的?” “什么叫我和她好的时候?”说到这儿,宸王还有些气闷,“就没到手儿过。那时候傻啊,就只是朋友似的。她没说过她的生日,本王也就忘了问,没给她过过。” “哦……”容菀汐应了一声儿,脸上不自觉地漾起笑意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零二章 :鼓中之人 。] “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不拦着你和母妃,就等于和你们同流合污,摘清不得。你别多想了啊,我没那么脆弱。孰轻孰重我分得清,并非菩萨心肠。” 容菀汐说着,几乎是在自己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拍了拍宸王的手。 原本容菀汐对他有了一个主动的触碰,宸王应该觉得受宠若惊才是。但此时,他哪里还有玩笑的心思?虽说注意到了她的主动触碰,但也没有趁机调戏,而是道:“两个都是本王的妹妹,如今却要把一个人送到死路上去。怡儿那性子,嫁过去一定被人玩儿死。” “怡儿怎么了啊?不是挺好的吗?模样长得讨喜,人也活泼,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容菀汐继续安慰宸王。 觉得自己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宸王却像是信了她这一番瞎话似的,竟然点点头。 宸王当然不是信了她的一听就有些假的忽悠,而只是觉得即便再多的不忍,说出来也是没有意义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平时他心里有什么想法儿,是绝对不愿意和外人说的。但自从菀汐到他身边之后,原本那些觉得根本没有必要说出来、说出来有些矫情的感受,却都愿意和她说一说。好像和她之间,本就毫无界限。几乎能感觉到,两人的心之间,有一道桥梁在连着。 菀汐不会承认她自己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但是她的做法,却能说明一切。 到了太子府,靖王和两位公主已经到了,雷千琉还没来。估计皇上那边,对太子也有授意,告诉了他,让他让雷千琉晚一些过来。这样即便怡儿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想要躲闪也来不及。 凝儿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儿的,今日之事,就只有雷千琉和怡儿两人被蒙在鼓里。 “三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呢?你要是来得再晚一些,我们都要不等你了。”靖王道。 “要去干什么啊?就不等我了。有什么好事儿?”宸王笑道。 说着,边向太子和秦颖月见了礼。并非郑重之礼,只是兄弟间随意见了一下。 太子笑道:“今儿可是真有好事儿,准保三弟喜欢。” “一听大哥你这么说,就准不是什么好事儿!”风北怡笑道。 容菀汐看她毫无防备的样子,心内愈发地不忍了。 “等下你们几个女人去玩儿,本宫和老三老四一起去沁芳阁。现在时辰还早呢,等午膳的时候,我们再回到仪来院里来。”太子道。 “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操办了什么好事儿!”风北凝笑道。 秦颖月道:“六妹可千万别去,许是害得自己臊得慌呢。” 她这么一说,风北凝可是更好奇了,撒娇道:“大哥你要是不告诉我,等会儿我一定偷偷去沁芳阁看,你要是告诉我,或许我就不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太子呵呵笑道:“好好好,怕了你了。本宫找了跳荤舞的,不适合你们女人家瞧。” 说着,却是看了秦颖月一眼,低声笑道:“不然爱妃也随我们一起去?学几招真本事来服侍本宫?” “殿下……”秦颖月嗔了他一声,“等下妾身还要去忙活操办午膳的事儿呢,可没有时间陪殿下。殿下若是想找人陪着一起看,妾身去后宅里给叫几个美人儿来?” “好啦,罢了罢了,不逗你了。你若还有事儿要忙,就先去忙。这边不用你陪着。今儿你是寿星,让你操持午膳的事儿,已经很对不住你了。” “不急,等下大家伙儿都散了到各出去,妾身再去也来得及。”秦颖月道。 转而向两位公主和容菀汐道:“殿下也惦记着咱们呢。他们几个自找乐呵,咱们也不能干晾着不是?殿下请了花鼓巷子里有名的田老先生来给咱们说书。在后花园儿的清风亭里。等会儿咱们也去听一听这传说中的‘田妙嘴儿’是怎么说故事的。” “前些日子还听我家殿下说起这汇莘茶楼里的田先生呢,正遗憾着咱们这样的身份太过招摇,无缘去那花鼓巷子中听一听,不想今日竟有这样的耳福。”容菀汐笑道。 “三嫂,这位田老先生,真的很厉害吗?我怎么完全没听过呢。”风北怡道。 “花鼓巷子里的事儿,你们怎么能听得到?净乱问”,宸王道,“但是这位田老先生说书之绝,可绝对是真的。听他说书啊,只要你静下心来听,便能如同置身在那场景中一般。什么沙场厮杀、荒山鬼嚎,他都能给你说得如正在发生一样。” 说话间,院儿内响起了一声颇有些粗犷之感的朗笑:“对不住对不住……本宫来迟啦!” 是雷千琉的声音。 倒是个热情的性子,自从和他们兄弟三个去淑女坊玩儿了一回之后,就和他们好得像是兄弟一般。 “太子可算来了,不然我们真打算先去沁芳阁玩儿,不等你了。”风北麟笑道。 “哦?有什么好玩儿的,弄得你们这么猴急?” 容菀汐没心思听他们的寒暄,只是不懂声色地略往风北怡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风北怡悠然地剥着面前果盘儿里的花生,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对雷千琉 的到来,并不介意。 看来她是丝没有把这番危机联系到她自己的身上。估计是因为集市上的事,便认定了雷千琉看上了风北凝,倒霉的是风北凝。 若非真的觉得事不关己,怎么会对雷千琉这个危险人物毫不在意? 她越是不在意,他们这一计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可容菀汐却是怎样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次,可真是当了**还想树贞洁牌坊呢。既要把怡儿推进火坑里,却又为她担心。想着她是否能通过自救,从这火坑里跳上来,巴望着她跳上来。 雷千琉来了,人便到齐了。太子带着两个弟弟和雷千琉一起,往沁芳阁去。秦颖月带着他们三个女人,往后花园去。 未免风北怡怀疑,路上,风北凝是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风北怡见此,想了想,便将已经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下去了。 风北凝是担心,雷千琉会借着这次的相聚,继续和她套近乎吧? 这种事情,她能劝什么?反正不是风北凝倒霉,就是她自己个儿倒霉。现在所幸倒霉的是风北凝,她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要是不知轻重地再去劝风北凝,在风北凝听来,那不是在说风凉话么? 捡了个大便宜,便自己放在心里偷着乐吧!可别拿到台面儿上来炫耀,最后弄得惹祸上身可就麻烦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零三章 :伏机不知 。若是站在路边儿,可以清楚地看到清风亭内的情况。 周围都是松柏,大有将这小亭子掩映保护在其中之感。长青的松柏围成的半圆里,是开得烂漫的绢花,一丛大片的绢花之中,是清风亭。这一处景致,自成一个整体。可以说,松柏围成的这一处,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园中之园。 景致美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清风亭里十分温暖。走近了清风亭,才发现原来清风亭只是看起来是一个亭子,实际上却是一个四围透明的房间。周围的四面墙,都是用云之国的“清水琉璃”制成,透明且坚固。屋内的炭炉里,烧着上好的红箩炭。 使人推开琉璃门进入其中,便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温暖。坐在其中,看着周围长青的松柏、烂漫的花草,偶有从门缝儿里吹进来的些许微风,当真如同坐在春日花园中的小亭子里,感受着偶尔吹来的清风。难怪要叫“清风亭”了。 “这真是一处匠心独运的奇景。”容菀汐赞叹道。 先前觉得太子府后花园的布置不及宸王府,倒是她太自大了些。宸王府的后花园,美在整体的布局构造;而太子府的后花园,美在对单个奇景的追求。 “方才我看不远处的明湖里,水似乎还是流动着的,不知是何缘故?”容菀汐问道。 “明湖底下有一处小地龙,但实际上,却也不常用”,秦颖月道,“若是大冬天的,而已烧不起那么多煤炭去暖它。只是现下刚好初初入冬,还不算太冷,原也是水面上有些结冰而已。再加上这两日要请弟妹们到府里来,就接连让人烧炭暖了几日,这才不会结冰。” “也是,若是冬日里也连日让他暖着,那么大的一个明湖,的确太废煤炭。更何况冬日里人少走动,若只是做自己府中观赏之用,是有些浪费。”容菀汐道。 “听说殿下原本是想要弄成一处温泉的,但是因为建成之后,觉得若是在明湖之外都围上假山,整个后花园的布景就不甚美妙了,便也就此作罢。”秦颖月进一步解释道。 “大哥在享受方面的主意啊,可多了”,风北凝笑道,“就是有时候,没想清楚就急着去做,结果做不成,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清风亭里暖和,两位公主和容菀汐都已经脱了披风围坐在小圆桌旁,自在地吃着点心。 秦颖月穿的是一件玫瑰色的锦缎薄棉上衫,配着稍淡一些的同色厚纱罗裙,衬得身段儿曼妙。若是走在外头,或是在温度如常的屋子里,既不冷,又毫无臃肿之感,让人望之,便如在春夏无异。但在这被炭炉烘了一早晨的,暖暖的清风亭里,便觉有些热了。 秦颖月笑道:“小桃怎么还不带着人来呢,在这里坐着,可是要热坏我了。而且午膳那边还得张罗着呢。让她去带个人,这么慢。这奴才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容菀汐知道秦颖月是在为等一下的离开做铺垫呢,使得她的离开不会让人起疑。 因而帮着她道:“大嫂若是着急去忙,就不用陪着我们了。反正我们已经到了这清风亭里,难道还会迷路不成?” “是啊大嫂,都是自家人,我们自己在这儿等着田先生过来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难道我们还能挑大嫂的待客之礼不成?我们又算不上客人。”风北怡笑道。 得了风北怡的话,秦颖月便趁机起身,笑道:“七妹妹说得有理,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在这儿拘谨什么呢。等下小桃带了人来,两位妹妹和三弟妹自在听故事就是。咱们在自己府里,又不会出什么错处。” 又仔细嘱咐道:“一旁的小筐里有红箩炭,等下小桃会过来服侍妹妹们。但若是妹妹们瞧着这丫头不习惯,打发了她,自己添炭也是一样儿的。咱们就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用小桃服侍着了,不过是加个炭而已,难道这点事儿我们还做不了?大嫂放心去忙吧,两个小姑子就交给我,准保不会让她们劳累着。”容菀汐自然不能让多的人留在这里。其实秦颖月也是这意思,如此说,就是等着她帮忙圆回来呢。 “也好,那我就不罗嗦了。”秦颖月笑道。 秦颖月走后不多时,小桃便带着一位身形瘦小、花白须发,但从走路的姿势和神态上看,还是相当有精神头儿的老人家过来了。 小桃带着田先生,隔着清水琉璃门在外头施了一礼,见容菀汐点点头,便带着田先生进了屋。 这屋子虽说不如正常房屋那么大,但也绝对宽敞。除了容菀汐她们围坐着的挨着一面琉璃墙壁的圆桌外,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才到门口儿。 田先生进屋后,直接在门口儿站定,又像她们三人施了一礼。 “小桃,赐坐。”容菀汐笑道。 “小的谢娘娘赏。”田先生虽说是一副典型的市井小民的长相和衣着,但却并不怯场,言谈举止相当得宜。 “先生今天要给我们讲什么故事?”风北怡也看出了田先生是真有几把刷子的,兴冲冲地问道。 “因着今儿听故事的是娘娘和两位公主殿下,小的特意挑了一个姑娘们都能爱听的故事。小的今儿想给娘娘和两位公主讲的故事是《宣威太后入宫记》,不知道娘娘和两位殿下可愿意听?” “宣威太后可是个传奇人物哪,当然爱听了”,风北怡笑道,“只是你这故事靠谱吗?有几分可信?” 小桃给田先生拿了一个小圆凳儿,放在门口儿的琉璃墙旁。田先生谢过了小桃,斜牵着身子坐下,方笑道:“这说书里的故事啊,没有全是真的。都是根据民间传说改编过来的。而且谁也不能保证,那最开始传出这些事儿的人,说的就是真的。再加上传了一百多年,又被很多人改编过,到了咱们这儿啊,只怕是连三分真都没有了。只不过故事是好故事呀,娘娘和殿下们就听个乐呵?” “都不是真的,那不是听你扒瞎呢吗?”风北怡有些失了兴致。 “这……”田先生很是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说书,不就是扒瞎吗?要是他说的故事一件件的都是真的,他也不用做说书这营生了,直接去做史官不就好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零四章 :都在算计 。 若是由父皇指婚,那么嫁给雷千琉的人,就只能是她。因为皇贵妃一定会在父皇面前为她自己的女儿求情,而她呢,生母位份低、且又早逝,在宫里,除了这个公主的身份之外,她没有任何仰仗。 可是这个公主的身份能带给她的,也只不过是一些衣食用度、奴婢服侍罢了。实际上,她这个公主的身份,除了和亲之外,也就只对宫里的奴婢们有用。 其余的,呵呵…… 在未央宫里,她卑贱得就如同一粒尘埃一般。 所以她拼了命的想要逃离,想要利用自己这唯一能拿得出手儿的东西――公主的身份,为自己谋一个好郎君。离了这未央宫,去做当家做主的日子。 可是偏偏时运不济,还没让姬侍郎那边对她有求娶之意呢,雷国的使队就来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自然得越发小心谨慎着,不能让人抓着了什么把柄,直接借着这个由头儿把她打发到雷国去。 可若万一雷千琉求娶风北怡的意思不是那么坚决呢?再加上皇贵妃从中作梗,父皇随便找一个什么由头儿,说是风北凝不能嫁,雷千琉也便直接转而向父皇求娶她了吧? 一旦父皇决定了让她嫁、而雷千琉也决定了要娶,那么,她可就真的只有去和亲这一条路了。 她能去求谁呢?父皇么?就是父皇决定了要牺牲她而保风北凝。太后么?皇贵妃可是太后的外甥女,而她呢,不过是一个歌姬所出的女儿,太后会保谁?自然要保风北凝了。 所以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救她。 而这自救之举,她想了好些天,却是一丁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姬侍郎在朝堂上直接向皇上求亲。父皇总不好驳了这状元郎的面子,公主配状元,古已有之,最般配不过。可问题是,她感觉得出来,姬侍郎不愿意这么做。 上次拒绝她的书,意思就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一阵子,她还没找到好的由头儿去探他的意思呢。 怪只怪,这一阵子她只把心思都押在了姬侍郎的身上,并未接触过其他的朝中大臣或是贵公子们。原接近姬侍郎,就只是因为心悦他,并没想着要利用他来救自己。以至于现在,她需要有人来救她一命的时候,却找不着这个人。 所以,只能把宝继续押在姬侍郎身上……可怎么押呢…… 说书先生说的是什么,风北怡根本就没在听,只是在心里头儿细细盘算着。 原本她还没怎么太着急,只想着等雷千琉那边对风北凝的表示,所以只要盯住了风北凝的动静就行了。可今天,一见风北凝这么愁眉苦脸的,就知道她对雷千琉绝对没有好感。既然如此,她可就不得不急了。 风北凝对雷千琉没有好感,必定在心中想着如何能不嫁给他。以风北凝那鬼主意多多的脑子,只怕很快就会想到主意了。 所以仔细想来,这一次雷千琉的出现,并非是一件对风北凝不利、而对他有利的好事儿。而是一件加重了她和风北凝之间的暗战的坏事。 风北怡越想越通透,却也越想越害怕。 越担忧害怕,就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何才能抢在风北凝害她之前,先把自己从这和亲的人选中摘出去…… “这宣威太后就想啊,如何能从一个媵侍陪嫁,变成一个主子呢?靠我的主子,可是靠不住。人家对你再好、再器重你,在她眼里,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奴才,一辈子的奴才命。所以啊,我得靠我自己。” “少女葳蕤照着镜子,看着铜镜中的美人儿,我这脸蛋儿生得这么漂亮,身段儿又这么婀娜,不是比这大兴宫里的好多主子美人儿强多了?要是能让皇上注意到我,宠幸了我,我不就能成为一个主子了?” “所以啊,我得先把我自己送到皇上的龙床上去。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我主子她再想拦着我的路,也没那个机会了不是?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就凭着我的脸蛋儿,只要我稍稍用些手腕儿,让皇上不讨厌我,皇上怎样也得给我一个位份哪……” 风北怡心里乱糟糟的,也就听着说书先生说了一会儿。忽听得他说到“生米煮成熟饭”,恍若醍醐灌顶。 不必姬侍郎真有夫妻之实那么严重,只消让他看到了我的身子,他那样耿直的人,自然觉得对不住我,一定会主动提出要求娶我。 所以,只要想到一个能让姬侍郎看到我身子的法子,不就行了? 就给他看一看,用这一点点牺牲,赌后半辈子的安稳,难道不值得?当然值得…… …… 沁芳阁里,太子觉着时候差不多了,向雷千琉使了一个眼色。原本雷千琉正看那美姬做出种种惹人浮想联翩的舞蹈动作而入神呢,被太子轻轻拉了一下,使了个眼色,便也立刻会意。 不免在心中暗叹自己的糊涂。心想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呢。要是再等一会儿,万一两位公主没有听说书的兴致,到别处去了,他到哪里抓人、到哪里找机会去? 因而欠身离席。 太子早就安排好了张福海,在沁芳阁外的拐角处等着他,给他引路到后花园。 原本雷千琉是打算自己寻路的,看到有太子的贴身小厮因着他,心下更是满意。 这风北麟傲慢归傲慢,但是事儿,倒办得不差。 张福海隐着雷千琉到了后花园入口的假山处,便止步。说道:“我们太子府中,有一处即便在冬日里也开着花儿的所在,殿下宜去欣赏一下。一直往前走,看到开花之处找过去便是了。我家殿下说,送殿下到此,是否能赏到美景,全看殿下自己的造化。殿下福泽深厚,应能得偿所愿。” “多谢你给本宫引路。”雷千琉满意点头,给了张福海一辆银子的打赏。 张福海也不推辞,千恩万谢的接了,欠身离去。 雷千琉阔步过了假山,往到了后花园。一直阔步往前走,心里想着他的计划。 原本是想着,要找到一个和风北凝独处的机会,想办法骗了她的帕子、或是偷了她的帕子来。然后拿着风北凝的帕子,到风国皇帝面前去求亲,就说是定情信物,看风国皇帝还能说什么?就算不愿意,也只有答应的份儿。 女人家在吃点心喝茶的时候,都是帕子不离手的。只要他装作不小心把茶弄到自己身上,问风北凝借了帕子来擦拭,再说事后归还,不就行了?或者一直在亭子中等着,看风北凝什么时候将帕子收起来、收到了哪里,悄悄儿偷过来,也是简单方便。 所以等下,若是能支开风北怡自然是好,可以很容易得手。但若支不开其实倒也不难。那就不用骗的,直接用偷的呗。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零五章 :无良之计 。” “怡儿!”风北凝不悦地斥责了她一声儿。 容菀汐故作更加窘迫的样子,拉着风北凝的手,很有些羞赧地嘱咐了风北怡:“怡儿你先在这里等会儿,嫂子很快就回来。你……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就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可……可别让人见着你,问了我的事儿。回头儿嫂子给你个宝贝作为答谢。” “知道了知道了”,风北怡随意一摆手,笑道,“嫂子还真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哪?还需要你的宝贝呀?” “对对对……”容菀汐胡乱应了一声儿,轻轻捂着肚子,拉着风北凝就往外跑。 刚跑到松柏林子里,雷千琉就从另一侧的松柏林中走了过来,走在小路这边走来。 风北怡往容菀汐和风北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这正走过来的雷千琉。眉头紧锁…… 心想我可别被这姑嫂二人给算计了去。 但看三嫂那一副窘迫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更何况听闻三嫂是个行事颇为有底线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害人的勾当? 她又是和三嫂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三嫂何必要自找麻烦来害她?好歹她也是一个公主,若是把她们姑嫂二人联合起来害她的事儿,给捅到太后那里、捅到三哥那里呢? 所以以三嫂的聪明,就算风北凝有求于她,她也不会帮忙。 可……如果不是风北凝的意思,而是太后的意思、皇贵妃的意思、甚至……直接是皇上和三哥的意思呢? 风北怡心内一凛,猛然起身! 推开琉璃门就往外走,想着可不能和雷千琉单独相处。 然而此时,就在雷千琉身后,已经有几个人正往这边走来…… 其实皇贵妃带着李忠贵早就到了,先前是等在假山外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里。在屋子里看到张福海引着雷千琉过来,见雷千琉进了假山,便跟了出来。一直等雷千琉过了假山,再往前走了好一段路,这才跟进了假山里。 张福海原本是做势要折返回去的,但等雷千琉进了假山之后,却也没忘回走,而是在假山外等着皇贵妃和李忠贵。引着皇贵妃和李忠贵进了假山,做出刚接了皇贵妃和李忠贵进府的样子。 看到从前方亭子里出来一个人,正往这边走来。这人低着头,雷千琉也没看清楚是谁。但从打扮上看来,的确是两位公主之一。 今日风北凝特意和风北怡穿了一样的颜色,都是淡粉色的衣裙,外披着红色的披风。 雷千琉分辨不出是谁,但是见张福海所说的,有花之处的亭子里已经没人了,哪能不着急? 快跑了两步迎了上来,笑道:“公主这是要到哪儿去?” 风北怡见雷千琉已经跑到面前来,抬头不悦道:“自然是回沁芳阁暖和去。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有了拦路的怪癖?” 说完,很不悦地瞥了雷千琉一眼,要绕过他往回走。 心想现在光天化日的,又是幕天席地的在这后花园里,你敢对我做什么? 而且风北怡知道,雷千琉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的兴趣。 之所以这么快离开清风亭,是担心那清风亭子里面有人动了什么手脚。等到雷千琉为找风北凝而过来,却发现只有她一人在亭子里,自然要问她风北凝的下落。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她自然会如实告知。 如此一来,雷千琉自然要在亭子里等着。万一那亭子里有什么手脚,让雷千琉忘乎所以,真的对她做出了什么龌龊的举动来,她可到哪里去说了理去? 到时候三嫂和风北凝“刚好”回来,“刚好”看到了什么,岂不是就此便把她和雷千琉的事儿给定下来了? 历朝历代的皇宫里,这种栽赃捉奸的事情多了去了。光是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讲的故事,她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能怪她“多想”。 宁可提防一万,不可错过万一。 可刚绕过雷千琉,雷千琉却迅速后退了两步,又挡在了她身前。 在风北怡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雷千琉却又后退了几步,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以表示他的疏远,让她别多想。风北怡这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对这个惹人烦的女人,雷千琉是一点儿兴致也没有。所以觉得,让她误会自己对她有意思,那简直是对他的莫大的侮辱。所以即便风北怡还没来得及表现出什么来呢,他就先迅速地表明了自己嫌弃的态度。 之所以拦住她,只是为了问:“凝公主呢?怎么只见怡公主一个人儿呢?二位公主不是在一处的吗?” 虽然很讨厌风北怡,但问的话却还算客气。 “她陪着三嫂去茅房了,可能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殿下不妨去清风亭里等着。”风北怡回答得也算耐心。 既然是问风北凝,她自然愿意促成此事了。 最好等一会儿三嫂不回来,只雷千琉和风北凝两个人在清风亭里才好。以传说中雷千琉的性子,指不定就真的猴急地要办实事儿呢。一旦他等不及了、只要他有胆,风北凝就一定是他的。 “殿下可要把握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风北怡很有深意地提醒了雷千琉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是笑着的。 说完,刚好很客气地给雷千琉施礼,算是给他“壮行”,可这身子还没屈下去呢,手刚放到身侧,就见张福海引着两个人往这边来。 之前被松柏挡着,她并没看到。如今这三人绕过松柏,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不是皇贵妃和李忠贵吗? 风北怡心内暗道不好,隐约已经察觉到,自己真的中计了。哪里还有什么提点雷千琉的心思?直接提步要往前走。 “怡丫头,你在外头站着做什么呢?”可是皇贵妃并未给她这个先远离雷千琉的机会,隔着十几步远呢,就向她扬声道。 风北怡只好继续快步往前走,将雷千琉扔在原地。到了皇贵妃面前,向皇贵妃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回娘娘,女儿正要回沁芳阁去找哥哥们呢。刚好碰到太子来找……” 风北怡犹豫了一瞬,便收回了到嘴边儿的话,转而道:“刚好遇见了太子,太子向女儿问路。” 她到底也不敢当着皇贵妃的面儿,直接说出“太子来找六姐”这样的话来。 若是这么说,一定更惹怒了皇贵妃,只怕皇贵妃会更加卯足了劲儿地算计她。以报这折辱女儿之仇。 原本她就斗不过皇贵妃,若是皇贵妃真的放出什么狠招来,她可更是毫无招架之力了。 皇贵妃听了,却是一脸了然地看了她和雷千琉一眼,笑道:“倒是你们二人有缘。”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零六章 :迷局不清 。皇上让他们过来的意思,可就是要见证了这一场儿。就是让他们回去“多嘴嚼舌”。 听到皇贵妃这么吩咐,风北怡眉头紧锁,心里有些糊涂。 仔细想了想,便觉得,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这并非是一个计谋,而是她太小心谨慎了,以至于自己吓唬了自个儿。 皇贵妃和李公公这么说,多半是为了在底下人和她的面前装宽宏大度。心里头想的应该是,反正她已经和雷千琉私下勾搭上了,那么她就静观其变不就行了?何必非要到皇上面前去做一个告状的小人呢? 要知道,在父皇心里,皇贵妃可是从来不会嚼舌根的本分的人。在她可以不用冒被皇上责怪的风险,只要静等着就能成功的情况下,谁愿意多此一举呢? 风北怡如此想着,继续往沁芳阁走回,并未再这件事情上多做思量。心里想着的,已经是另外一件事儿了。觉得一定要尽快搞定了姬侍郎那边,最迟不超过三日。不然等皇贵妃回过神儿来,她的危机可就更重了一些,不是那么容易能解除的。 雷千琉哪有心思想皇贵妃这一番话的真假?听过了也就罢了。只是着急践行他自己的计划。 好在皇贵妃是去别处的,而且也觉得他和风北怡有关系,这样他继续自己的计划,是不会受到什么阻碍的。 只要拿到了“信物”,直接到风国皇帝面前去求亲,也能杀皇贵妃一个措手不及。让皇贵妃以为他和风北怡暗通款曲,这对他反而是有好处的。 如此想着,闲步到清风亭里去,等着风北凝回来。 皇贵妃则是带着李忠贵亲自去厨院里见秦颖月去了。送了一样宫里的东西给秦颖月,便说是太后给的赏赐。秦颖月也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她心里头明镜儿似的。不管真是太后赏给她的这个手炉,还是皇贵妃随意给她的,实际上都和她本身没有太大关系。只不过是为了找一个由头儿让皇贵妃过来罢了。 倒也是千恩万谢地谢了恩,即便皇贵妃不是她的亲婆婆,却也如同亲婆婆一样敬重着。 即便不用进一步试探,秦颖月也知道,皇贵妃心里不喜欢她。 宸王对她的心思,弄得人尽皆知的,皇贵妃这个做母妃的,又岂能不知晓?宸王对她这么用心,她最后却没有跟了宸王,弄得宸王好一番没脸。有哪一个母亲,会待见一个把自己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又让自己的儿子丢了颜面的女人? 更何况和容菀汐比起来,她可是欠缺着一个嫡出的好出身呢。 但不管皇贵妃心底里对她是什么态度,如今她是太子妃,皇贵妃管不着她,怎样也要和她客客气气的。而且这次的事情细究起来,还是皇贵妃有求于她呢,岂能不敬她几分? 她就要趁着这一次私下见面,趁着皇贵妃和她客客气气的时候,好好儿地和皇贵妃说会话。不说让皇贵妃因此而对她有多喜欢吧,但多少也要让皇贵妃对她的看法扭转一下。 她是决定了此后踏踏实实地帮太子,但却没有决定彻底放弃宸王。宸王那边,始终是要吊着的。不用心做格外的图谋,不代表在有机会的时候,她会不抓住这现成儿的、以给她未来做铺路的好时机。 但秦颖月并未说什么谄媚的话,反而学着容菀汐的样子,说一些中规中矩的话,时而说一些有文采、有道理的通透言语,以显示她的学问和胸襟。 皇贵妃出身诗书之家,自然喜欢这样的儿媳。 一路和和气气、有说有笑地伴着皇贵妃回到沁芳阁。对风北凝和风北怡的事情是只字不提,就好像她并不知道这一番算计似的。 要的,就是让皇贵妃觉得她进退有度,会看眼色、会行事儿。 到了沁芳阁,因着皇贵妃的到来,太子他们看着的荤舞自然早就停了。 虽然皇贵妃是先于两位公主到的,但在太子这边,一定要做出皇贵妃刚到的样子。而且做戏做全套,就在张福海引着皇贵妃进假山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小厮来报。 说是:“贵妃娘娘带着李公公来了,原本奴才是要进来通传的,但是贵妃娘娘却说,‘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带着本宫过去就行了,不要惊动了孩子们玩乐。因而奴才也不敢违抗’。路上遇着了正往沁芳阁走的小海哥,贵妃娘娘问了咱们娘娘在哪儿呢,小海哥说,这会儿应该在厨院呢。贵妃娘娘就直接让小海哥引路到厨院去了。” 小厮仔仔细细地说了这一番通传,除了靖王听得认真之外,没有人真的听进去。因为在那时候,寝房阁里就只有他们兄弟三人而已。宸王和太子两人,都是心明镜儿似的。这一番话都是太子教给这小厮说的,有什么必要仔细听? 但因这戏一直做得很全,太子的后续发挥也相当不错。 见秦颖月引着皇贵妃到了沁芳阁,太子忙迎到了门口儿。施礼道:“不知贵妃娘娘前来,本宫怠慢了,有失远迎。” “无妨,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呢?”皇贵妃笑着,故作诧异地看了这空旷屋屋子一眼,“怎么,你们就这么干坐着,没弄些好玩儿的?” “这个……”太子有些尴尬地笑道,“原本正看着歌舞呢,听了府里的小厮来传,说是贵妃娘娘来了,我们哪敢继续放肆着?便让那些歌舞散了。” 皇贵妃了然笑道:“多亏了本宫没有先进沁芳阁来吧?你们瞧的,一定不是什么正经歌舞吧?” “母妃,歌舞哪有正经的?不都是扭来扭去的搔首弄姿,咿咿呀呀地诱惑人心吗?” “净胡说!那么乐府是干嘛的?合着以你的意思,我风国的乐府,也成了不正经的地方了?” “母妃,哪有你这样儿的?生怕我说话不出错似的,紧赶着挑我的毛病。”宸王笑道。 母子俩无伤大雅地玩笑一番,把气氛热了起来。太子虽说心中对皇贵妃向来没什么敬重之意,但李公公在这儿呢,他也必须尊敬着。因而借着这不错的气氛,笑道:“贵妃娘娘请上座。难得来一次,躲在府里留一会儿,等会儿和孩儿们一起用了午膳再走吧?” 皇贵妃笑着在宸王的坐着的小几旁坐下了,笑道:“不了,本宫不能扰了你们的兴致。本宫在这儿喝杯茶歇一歇,就要回宫去了。还要向太后复命呢。告诉她老人家,本宫已经把东西完好无损地送给她的宝贝孙媳妇儿。”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零七章 :计成不知 。不然岂不成了我们哥几个欺负你们俩,为了胡闹,把你们俩给赶走了?传到父皇和皇祖母那里,指不定怎么责备我们呢!”靖王也出言阻拦。 他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正常挽留一番而已。 风北怡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要是真的还有什么猫腻儿,风北凝是已经把自己给摘除出去了,完全不用担心,可她呢?要是再留在这里,不是等于主动送上门来吗? 可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不给太子妃面子了?而且三哥刚刚那话,明显是玩笑之言。如果她要借机非离开不可,岂不是让三哥为难?弄得好像三哥要赶她走似的。 仔细想了片刻,便道:“好了好了,不回就不回吧!这可是你们非要留下我的啊,而不是我非要赖在这儿碍你们的眼。” “是是是,是我们非要留下你的。你可是最不可少的人,谁赶赶你走啊?小祖宗,你快老老实实地坐着吧,别闹幺蛾子了。以后我可不敢再这么开玩笑了。”宸王笑道。 “坐什么啊?娘娘要走了,我们不得送娘娘嘛!”风北怡道。 心想,接下来只能自己小心一些,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给算计去了。现在她真的吃不准,三哥、四哥,是不是也在心里头憋着坏,想要用害她的方式来救出风北凝呢!毕竟三哥可是与风北凝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而四哥向来和漪澜宫关系好。 但在午宴上,大家各自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应该也没有什么算计的机会。只注意着眼前的吃食和酒就是了,别让人在其中动了手脚。 满腹心事地送了皇贵妃出沁芳阁,仍旧是非常亲切非常敬重的态度,好像刚刚在后花园里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 皇贵妃让大家伙送到这儿就行了,不必跟出去。众人将皇贵妃送到沁芳阁外而止,等皇贵妃走远了,这才回到沁芳阁中。 秦颖月道:“既然歌舞已歇,反正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回仪来院?” 几位王爷自然没有异议。太子和宸王都是自动忽略了雷千琉,谁也没提起。靖王见太子都没提,原本到嘴边儿的话,便咽了下去。太子是东道主,对客人们自然会照顾周到,不需要他的提醒。 雷千琉的身份相当敏感,最好还是不要让人觉得,他很注意雷千琉。 风北怡见没人问起雷千琉,心内更加起疑。更觉得,怎么好像是在场的所有人,合起伙儿来耍她呢? 难道……雷千琉真的是奔着她去的,只是因为皇贵妃忽然出现,有些事情才没有得手? 但又一想,却觉得也并非如此。明摆着雷千琉对她毫无兴致,就算她的哥哥们想要帮着风北凝算计她,也得先搞定了雷千琉这边不是? 越想越觉得奇怪,脑子里很混乱,但先提醒他们一句,总没什么错处。因而笑道:“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雷国太子正要去清风亭找六姐呢。这会儿六姐没回清风亭,太子也没回来,我估计他是在清风亭里等着呢吧?一会儿大哥可别忘了派人去叫他,别弄得咱们失了礼数。” 提醒太子是假,想要点明,雷千琉是去找风北凝的,这才是真。 “爱妃,你这就派人出去找太子,四下找找,等找到了他,咱们再开宴。再怎样,也不能等到客人还没到齐就开席啊。” “是。”秦颖月应了一声儿,立刻回身去吩咐一个沁芳阁内侍从的奴婢。 太子这话说的,是完全忽略了风北怡的真正意思。反而像是没听到她所说的、雷国太子去清风亭找风北凝的事儿,还让人四下去找雷千琉。 但风北怡却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找不到切入之处。 一行人往仪来院走回,到了仪来院之后不多时,雷千琉也便进了正殿。 雷千琉带着满心的狐疑落座,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见了他这探寻的眼神儿,并未漠视着,而是回给了他一个同样不解的眼神儿。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 在清风亭中等了那么久,都没等到风北凝回来,雷千琉自然会问去叫他来仪来院的小丫鬟。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风北凝不会出现在午宴上,她逃了。 但这事儿,也怪不得他这个牵线人不是? 当初同意要帮雷千琉的时候,他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的了。他帮忙牵线,但事情到底能不能成,要看雷千琉的本事。 所以啊,现如今是你自己没本事,你怪得了谁? 雷千琉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看到风北麟的反应,自然也不能怪罪到风北麟的头上。而是把目标定准了宸王。 听风北麟府里的奴婢说,是宸王妃身子不舒服,让风北凝陪着她回去了。所以这事儿,一定是宸王和宸王妃合计好的,要将她的小姑子给摘出来。 渐渐酒菜上齐了,歌舞起,自都是一派其乐融融之相。在座之人举杯为秦颖月祝寿,秦颖月虽说嘴里连连说着“不敢当”,但却也都接了下来。 每人心里头的算计都已经完成,此时自在宴饮,却反而都没什么兴致。雷千琉几次向宸王举杯,颇有深意地看着他。 宸王呢,仍旧是悠然自若。你举杯给我敬酒,我就笑脸受着,十分友善。至于你的那颇有深意的表情,恕我愚钝,看不出来你是什么意思。 容菀汐说会尽量带着风北凝赶回来,自然是客话儿。好不容易将风北凝拉了出去,怎么可能再将她推回来? 除了靖王之外,这里也没人能认为容菀汐真的会回来。 到了未时,在座之人都是酒足饭饱,歌舞也看得腻了,自然没有心思多留。太子也说了宴尽的话,如此平平静静地结束了这场午宴。风北怡原本是应该松了口气的,但散场之时,却还是轻松不起来。 一切太平静、太顺利了,反而奇怪。 今天的事儿,一定有哪一处是非同寻常的,但到底是哪一处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是怎么想也想不清楚。 “三哥,我随你回府,看看三嫂去。”风北怡忽然叫住了走在前头儿几步远的宸王。 虽然她暂且还没想清楚猫腻儿在哪儿,但是心里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若真有什么问题,三哥三嫂一定托脱不了干系。 “好啊,快跟上!”宸王回身,乐呵呵地向风北怡招手。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零八章 :此心已冷 。今天如果不是六姐和三嫂回府去了,不知道他要怎么缠着六姐呢!六姐可是成功躲过了一劫。这还要多亏了三嫂呢!” 说完,仔细看着她三哥的表情。 风北宸只是皱着眉,道:“原来他看上了凝儿。难怪在未央宫宴上,对联姻之事只字不提呢。看来他是知道凝儿不好娶,想要私下里先搞定了再说。” 看到三哥如此正常的反应,风北怡心内一松。觉得,她可能真的多虑了。 察觉到风北怡松了口气,宸王不愿意太过欺骗她。脚步略停了一下,便继续道:“但雷千琉是什么意思,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想让谁嫁。” 此时,风北怡已经对宸王完全失去了警惕,听到宸王这么说,忧心道:“我担心的是,父皇想要让我嫁。” 但放心归放心,毕竟三哥是六姐的亲哥哥,所以她从不奢望三哥能帮忙。苦笑道:“三哥也希望我嫁过去吧?在咱们家啊,谁都希望牺牲了我,换得六姐的安稳,没有人能在意我的死活……” 宸王轻叹了一声,道:“也不全对。并非是没人在意你的死活……” 宸王停住脚步,看向风北怡…… “你毕竟是公主么,即便父皇想要让你嫁到雷国去,只要你自己聪明一些,是绝对不会死的。嫁过去的公主,可是我风国的颜面。若是雷国敢动你一根毫毛,父皇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其实宸王原本想要说的是――不是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而是明明知道你会死,却还要将你推到火坑里去。没法子,谁让你生在皇家。 但因为还有几个时辰,宸王也担心,话说得太明显,会让风北怡有所察觉,或许真的能在绝处,想出什么扭转之法来。 所以,他是把这坏人做到底了。 即便是在最后这可能救她的时刻,他也依旧选择了害她。 风北怡果然没有察觉到问题,而是道:“可是雷千琉喜欢的并不是我,你们却硬要把我塞给他,他心里一定气得很,回头儿一定把所有怒气都撒到我的身上来。就算我再聪明,也未必能应付得了他的暴怒啊。我听说那雷千琉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尤其是对女人,一点儿都不手软。在他身边儿服侍的女人,就没有活过三年的。” “就算我是风国的公主,又能怎样呢?一年两年,他或许还忌惮着这些,可三年四年呢……到时候风国忘了我,他自然也就早把我的身份跑到脑后儿去了,还不是一样说杀就杀?可如果六姐嫁过去,却是不同。雷千琉喜欢六姐,且六姐人又比我聪明,或许还能因此而收获一段良缘呢。” “可是你们……却是舍不得让六姐受一丁点儿委屈。为了让她不受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远嫁之苦,缺要搭上我的性命去。这公平么?这对得起你们的良心么……” 风北怡跟着宸王一路说着,说着说着,也顾不得这是在太子府里了。越说越伤心,一时控制不住,眼泪已经到了眼眶,随即便噼里啪啦地无声流下来。 “就是因为,我的生母出身低贱,所以我的命也不值钱了……是吗……可我也是父皇的女儿啊……我身上的另一半儿血,和你们是一样儿的。怎么就这么不把我当人看呢……” 风北怡的哽咽,听得宸王心内酸楚。他很想要说点儿什么来宽慰她,但是他去不能说。因为此时,无论说什么宽慰的话,都是在骗她。怡儿自己说的,就已经是造成这一切的、最直接的、也是最无从更改的原因。 最残忍的真相,她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只是至今仍旧不愿意坦然接受而已。 到了太子府门外,马车下,宸王不愿意让这个可怜的妹妹再到菀汐面前去转悠。在他面前,他这个自诩已经能把皇家的一切冰冷都看透的人,心里还是会不舒服,更何况是菀汐呢? “怡儿,我看你还是回宫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这样子,跟我去王府里转一圈儿,看着了凝儿,心情反而更不好。” 宸王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回宫去好好歇个午觉,一切自有定数,急是急不来的。” “三哥……”风北怡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却还在很委屈地哽咽,“在你眼里,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对吗?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一个贱婢生的女儿,不配和你们站在一起,是吗?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妹妹,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没人管的贱婢,施舍给我同情,是不是……” “怎么会呢,你是父皇的女儿,是我们的亲妹妹。怎么忽然这么说?”宸王很心疼,但他却不愿意把这心疼表现出来。 他宁愿在怡儿心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乖,别瞎想了,快回去吧。”宸王指了下风北怡的马车。 风北怡看出了宸王是在敷衍她,瞬间心凉……心里很悲痛,很不愿意相信,这竟然就是她三哥的态度,很想要再问问她三哥,看看是不是她会意错了。可是最终,抽泣了几下之后,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心底里,她知道,再问下去,所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 在他们这些真正的皇子贵胄眼里,她就是一个贱奴所出的小奴婢…… 风北怡没再说什么,擦了擦眼泪,像是和自己较劲儿似的,转身就走。 宸王看着她上车,看到车帘放下了、却又马上被撩开。听到风北怡冰冰冷冷地说道:“三哥,你真让我失望。” 随后,车帘放下了。 马车从他身旁走过,缓缓行远。留下宸王一人在原地,眉头紧锁。 但最终,却也只是麻木地摇了摇头…… 失望……身在皇家,这两个字并不值钱。 在很早之前,他也对周遭的很多事情感到失望。然而他的这种失望,改变不了任何。 最终,只能在这样的失望中,把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再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到失望,也再不在意任何失望。 皇家,自有皇家所特有的一套冰冷的规矩。 只要遵循着这规矩来,就绝对不会使得自己陷入失败的境地。只有赢了,才能有能力改变这规矩。 所以在赢之前,空谈什么都是无用的。 胜者主宰全局,败者失落失望、任人宰割…… 他不能成为那个失败者,所以在胜利之前,他只能好好儿地遵循这冰冷的规则。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零九章 :绝处寻路 。 “劳烦大人到‘萍缘客栈’,三楼天字一号一聚,有要事相商。”风北怡写完了这一句,便将书信叠好了。 她特意改变了一下字迹,将这些字写得有些歪扭,不像她原本的字。不然万一姬侍郎认出了她的字……根本不会过来吧? 问小二要来了一个信封,将这一封简短的小信装在里面,递给了小二:“小二,你去工部衙门,让门口儿的小吏将这封信递给姬侍郎。” “喏,这是给你的打赏,这是让你用作打点的。”风北怡将两个银元宝递给了小二。 小二见了这么大的打赏,兴冲冲地接了。连问仔细的心思都没有,拿着书信就要往外跑。 风北怡叫住了他,道:“记着,信给了门口儿衙役便回来,不要让姬大人看到了你。而且记着,即便姬大人来了,你也千万不能告诉他,给他这封信的人是谁。就只管引着他到楼上就是了。事情办成了,离开之时,我另有打赏。” “是。”小二应了一声儿,痛快地去办了。 房门关闭,风北怡看着紧闭的房门,怔怔地出了会儿神。 不知道这封信是谁给的,他应该会来的。 只要他开门进了屋儿,他就跑不了。她,就这么脱了衣服,在屋子里等着他。 等他来了,不管他怎么叫开门,她都不能开口。不然他一旦听到了是她在屋子里,定然是不敢进来的。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这对姬玉麟这样耿直刚正的人来说,是大忌。 等他看到了她的身子,她就只管慌慌张张地说,“刚刚喝茶的时候弄脏了衣服,正要脱下来在小炉子上烘一烘呢,不想大人这么快就来了。” 纵然姬侍郎意识到了她的算计,却也不一定会明着说出来。更何况,就算明着说出来,又有何妨呢?现在她要的,已经不是他的心了,而是,她要让他救命。所以只要他真的看了她的身子,逃脱不得,他就必须要向父皇去求亲。 她也想要用一个稳妥的方式,想要让自己不仅仅能成功嫁给姬玉麟,还能得到他的心、得到他的敬重。可是……来不及了。 今天的事情,她是越想越不对劲儿。虽然想不出来到底蹊跷在何处,却也不能冒险,不能再拖着了。 风北怡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衣裳一件件脱下…… 她觉得很讽刺,这居然是一国公主做的事,居然是风国的未央宫公主做的事。 哪怕仅仅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吧……可她一个堂堂的未央宫宫主,竟然要做这么令人不齿、令自己不齿的事儿。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是公主啊,本应高高在上,被万人尊之,不是么…… 可是,她的父皇、她的哥哥姐姐们,她引以为傲的公主身份,却把她逼到了这不境地。 她不服气、她不甘心,可是她没有办法。 风北怡把自己缩在被子里,上身,是一丝遮盖也无,还穿着绸裤。她知道,即便只是这样,也足以吓到姬玉麟了。 工部衙门,姬玉麟看着这一封信,觉得很奇怪。这些字,有些熟悉,但又说不清楚到底从哪里见过这些字。 问来传信儿的衙役:“谁送来的?” “回大人,小的刚好认识那送信儿的人,是萍缘客栈的小二。” 姬玉麟点点头,将这封信塞在怀里,随着衙役出了门儿。 点名要将这封信送给他,的确很奇怪。不管是谁,还是去萍缘客栈看一看为妙。反正他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应该不是有人要找他寻仇吧?若是真有人有什么歹意,这光天化日的,又是在京都城有名的客栈里,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吧? 萍缘客栈的名号他听过,老板是京都城里口碑很好的生意人,所以可以排除这家客栈本身有问题。进客栈是没什么的,但若要上楼,还是要问清楚一些。不知道楼上之人是谁,他绝对不会进去。 连姓名都不敢通报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快步往萍缘客栈走,到了客栈里,上柜台前直接问掌柜的:“掌柜的,三楼的天字一号房里的客人是……” “大人,您来啦?”没等姬玉麟说完,小二忙迎了上来,“大人跟我来吧,您要见的客官在楼上等您呢!” 姬玉麟来得急,并未换下官服。掌柜的见着是一个穿着四品官服的年轻官爷,哪敢疏忽了?忙拉住了小二,把小二拽进了柜台里,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小二想要独吞楼上那位阔小姐的打赏,所以刚刚去送信儿的时候,是借口去茅房,偷偷跑出去的。这会儿原本想着直接拉了人上楼,蒙混过关,却不想这位官爷是直接穿着官服来的。 心里暗道不好,只能如实低声道:“是一位女客,要见这位大人。让小的去传信儿了,说是事成了才有打赏。小的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能不能成,所以便没有先告诉掌柜的。” 更加低声地说道:“掌柜的,这位姬大人,可是新科状元呢,正是京都城里炙手可热的公子哥儿。指不定是哪一个相好儿的呢,约见在这里。咱们可别多管闲事儿,万一坏了官爷的良缘,咱们哪能担当得起?” 掌柜的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低声吩咐道:“你带他上去,咱们就当没见过这个人。” 如今回想起来,刚刚定了天字一号房间的,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女客。衣着不俗,一看就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朝中的年轻大人,和富贵人家的小姐,两人郎情妾意的,在此幽会,他们瞎掺和什么? 姬玉麟看到他们在一番窃窃私语之后,掌柜的笑容有些奇怪,好像了然了什么、却又要弄出一副故意让他放心的模样来。 心里的提防更是重了一些。皱眉问刚转身的小二:“楼上的客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见我?” “这……”小二一脸为难,“大人,人家不让我说啊。小的也只是一个跑腿儿的,只管听吩咐办事儿,大人可别为难小的了。” “若是连姓名都不敢通报,可见也不是什么行得正坐得直的人。本官向来不和小人之流往来,劳烦你去告诉楼上的客人,就说本官不能见他。”说完,转身就走。 小二忙了拦住了他,笑道:“大人,您别急啊……您就听小的的,这人您一定认识,而且还非常想见呢……” 小二说得十分暧昧,是想要让姬侍郎自己意识到这人是谁。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章 :事情败露 。和公主在客栈私会,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僭越的事情。更何况……他也看得出,怡公主对他很有些情意。 堂堂一个未央宫宫主,且又是年纪轻轻,堪堪勉强可谈婚论嫁的年纪,却是这般胆大地、几次三番地主动向他献殷勤,可见怡公主的行事,向来不尊什么礼法。而且还是个视女儿家的矜持于无物的糊涂女子。若是今天,她真胆大到要做那出格之事,只要一踏进那房门,他就说不清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上去。 “劳烦你去告诉那位姑娘,君子之交止于此,望姑娘自重。”说完,几乎是一路小跑儿地出了客栈。 小二是想要再追,但哪里能追得上呢? 摇摇头,只好自认倒霉。 垂着头灰溜溜地上楼去了。 “咚咚咚……” 房门响了。 风北怡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是又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不吱声儿,缓缓起身…… 刚下床,忽听得门口儿响起了小二的声音:“姑娘……那位大人死活儿不上来。小的拉也拉不住啊……” 风北怡的心,猛然一沉…… 呼吸一瞬间凝滞,头脑也是“嗡”的一声儿。整个人,重重地跌坐回床上。 “姑娘,真的不是小的办事儿不得力。大人已经到了楼下了,但是……但是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坚决不上楼了。说了让小的传一句话儿给姑娘,人,人就跑了。” 自然不能说,他已经告诉了姬侍郎,楼上之人是谁。 风北怡听着,只觉得,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怔怔地问了一句:“什么话儿?” 但因为声音太轻,这声音,并未能传出去。 小二听得里面半天没有响动,心想这正好儿,不用挨骂了。反正该说的情况他都已经说了,既然姑娘没有问是什么话,他也没必要多嘴。 “小姐您好生歇息,没什么事儿,小的先退下了。”小二说完,拔腿就走。 “我问你什么话儿!”忽然,屋里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地大喊。 这忽然而来的声音,吓得小二脚下一软。 “是是是……”忙回到门口儿,如实说道:“大人说,君子之交止于此,望……望……望姑娘自重。” 说完,并未马上离开。 其实这话,他不说也行。但觉得这姑娘并非是个省油的灯,万一跑过去和姬大人闹,而吵嚷起来,姬大人知道他并未转达这句话,由此而把事情怪罪在他的头上,他可是摘清不得。 他们这些小人物,哪里敢得罪做官的呢?少不了要小心谨慎,仔细周旋着。因而便还是决定,宁可惹恼了这姑娘,也冒这个不报的风险。 等了一会儿,里头一直很安静。 还好,看来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大家小姐,不会因此儿做那泼妇骂街的事儿,更不会开罪于他。 这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轻松地往楼下走…… “哇……” 却忽然听得身后房门内,传来了一声儿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吓得小二一个踉跄,好悬没从楼梯上摔下去!忙把住了楼梯,一路小跑儿下楼去了。 楼上,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哭得人听之,都觉得心内凄然,也有一种欲要哭泣的感觉。 但……却也有些烦。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不要脸面?又不是死爹死娘了,只是被男人抛弃了而已,至于这么狼哭鬼嚎的么?”掌柜的边打着算盘,边低声嫌弃道。 小二也道:“可不么,看样子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可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事情,就连我们小家小户的女人也不会做啊。” “呵呵……这世道……”掌柜的摇摇头,一脸讽刺地冷笑。 一楼大堂里打尖儿的客人们,听着这从楼上传来的一阵阵悲哭,也是纷纷皱眉。都由先前的同情,变为了反感。 风北怡光着身子趴在床上,放声地嚎啕大哭,她已经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她只知道自己心里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十几年的不甘,再也承受不住…… 这些,恍似洪水猛兽一般冲击着她,让她逃脱不掉、挣扎不开,就只有这样拼命地宣泄……似乎只有这样拼命地宣泄,才能向这不公的命运,说出她最后的抵抗…… 她不服、她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就连她最后的希望,都要被剥夺,就连她最后的尊严,都要被人这样无情地践踏?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错,她真的没有任何错。 唯一错的就是这可恨的出身,那逃脱不了的,卑贱的生母…… 为什么……为什么苍天如此地不公…… 风北怡昏天暗地地哭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渐渐的,没有力气了,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了。 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室内的某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妨,甚至于,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只是这样,空落落地,在这空茫的天地间,一下下的呼吸着。 …… 未央宫,御书房中。 “陛下,雷国太子到了。”李忠贵在门外道。 “传进来。” 雷千琉进了御书房,向皇上行了个简单的揖礼:“陛下。” 皇上点点头,眼中有些许不悦的神色,但话还算客气:“太子坐吧。” “谢陛下。”雷千琉应了一声儿,在书桌一旁的第一张椅子上正身坐下。 皇上靠在宽阔地椅子上打量着他,半晌缓缓问道:“太子今儿在麟儿的府里,玩儿得可还痛快?” “小王和几位殿下都很谈得来。”雷千琉道。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在想,风国皇帝忽然叫他到御书房里来,是为何事。 仔细想着了一路,在进未央宫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种最为可能的情况。那就是,皇贵妃回宫之后,向风国皇帝嚼舌根了。污蔑他和风北怡在太子府的后花园里私会。 不然这一阵子,他的行事毫无偏差,实在找不到什么漏洞来。风国皇帝对他,也不至于上心到,特意叫他过来嘘寒问暖一番的程度。 但既然是风国皇帝传了他来,别管是什么事儿,他都不能不来。把他扣在未央宫里、或是直接杀了他,这种事儿风国皇帝是不敢做的,所以他也不能弄得多没胆量。连简单带着一两个随从进未央宫都不敢,他雷国的脸面往哪儿搁? 皇上又是沉默,仍旧是微眯着眼睛看着雷千琉,好像是要用目光把雷千琉看怕了似的……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宁吃闷亏 。朕为你和怡公主赐婚,你不要,还想要凝公主?难道我们风国皇室的女儿,要由着你挑选不成? 所以即便他解释了,风国皇帝也不会把凝公主嫁给他。一时恼怒,一定会给他放下狠话。告诉他,若要娶,便娶风北怡,如若不然便别娶。 到时候闹翻了呢,老头子直接修书一封给他父皇,就说他在风国都城行事不端。先是勾搭了怡公主、后又想娶凝公主,实在视风国皇室之颜面于无物,让人忍无可忍,只得拒绝了这联姻的请求。 那时他可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纵然父皇能猜到,这或许是风国皇帝不想嫁女儿的推辞,但父皇也一定会责怪他,为什么会让风国皇帝抓着了把柄、为什么让他能找到这一番推辞来。 没等到雷千琉的立刻回答,皇上已经传了李忠贵进来,为他研墨。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提笔开始亲自写赐婚的圣旨了。 自然是要写,是雷千琉向他求娶七公主风北怡,他便就此促成了此番姻缘。 写完,放下手中之笔,看向雷千琉:“圣旨一下,朕希望太子能以礼来做正式的求娶。这道圣旨,朕先让忠贵念给你听,回头儿再传到怡公主的宫里去,算是给你们两个一颗定心丸。但真正昭告天下,还是要在太子的聘礼下到未央宫之后。太子不要以为,你先和朕的怡公主暗通款曲,于礼数上便可怠慢我风国。朕这么说,太子应该明白吧?” 雷千琉脑海中的念头千回百转,几次想要冲动拒绝,但最终还是由理智给压了下来。 也不知道皇贵妃联合着这阉人一起,和风国皇帝做了什么添油加醋的描述,但即便风国皇帝此时这不算友好的态度,都是强压着怒火之后的和缓之举,这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若是自己不识相,在风国皇帝自以为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自以为已经退让到极限的时候,他再说什么拒绝之举,接下来的合作也就不要继续了。出使风国一事,定然被他给搞砸了。 见雷千琉不说话,皇上故意以为他不明白,略有些笑脸地、强撑着耐心地解释道:“朕也听说了,太子向来爱美人儿。于美人儿方面从无自制之意。瞧上了怡公主,自然是先可着心意来。估计是想着,最好让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才能将此次和亲之事彻底落实。” “但朕不能让你真的把生米煮成熟饭,所以在今日,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下一道圣旨,让你知道,最终一定能娶得美人归,只是时日早晚而已……这样吧,朕再给你一个保证,尽量在一个月之内让你带着怡公主出城,趁早了却了你的‘心事’。” 皇上故意加重了“心事”二字,很有深意。这“心事”二字,指的是,雷千琉对怡公主的占有之意。雷千琉自然也能听得明白。 雷千琉听着,心里暗骂风国皇帝是个老糊涂。 心想再好色,我也是一国太子,眼光可是高得很。对你那七女儿,我怎么可能有什么猴急的心思? 我是猴急不假,但那是为了你的六女儿,和你的七女儿可毫无关系。 可他瞧不上风北怡,却不代表她老子就瞧不上她。毕竟都是自己的女儿,而且风国皇帝一定和父皇一样,不怎么关心自己这些子嗣的情况,所以对风北怡的性子不甚了解,觉得自己的女儿模样性情都好得很、人见人爱呢! 抛却了风国皇帝这点错鸳鸯谱的糊涂不说,只说风国皇帝的这一番安排,的确是仁至义尽、颇为退让。 皇贵妃一定将他和风北怡的“私会”说得十分恶劣,风国皇帝听了,在明知道有人暗地里,胆敢对他女儿图谋不轨的情况下,却还能为了息事宁人,而给他吃一颗定心丸。不是抓着了他的把柄便好一番质问,可见风国真的挺在意这一次和亲。 他到风国的这一阵子里,风国皇室上下,之所以对他百般怠慢,其原因,反而是想要和雷国进一步合作。平日里怠慢归怠慢,到了真招儿上,还是想要和和气气地促成此事。 不然风国皇帝也不会强压着不满,变了态度地给他这一番解释。 这事儿闹得,皆因误会而起,但他却偏偏解释不了。 要么,就是不顾后果地说出真相,直接向风国皇帝求娶风北凝;要么,就是也别解释什么真相了,直接拒绝了风国皇帝在今日所说的所有提议,说过一阵子再说,于日后再图解释之机;再者,就是按照风国皇帝所预料的、该有的结果,领了他的情,对他的安排尽数应承下来。 不管选择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是憋屈得很呢。 怎么选、怎么走都是错的。 既然怎样都解释不清楚,那么,就只有去追求一个好结果。 好结果就是――和和气气地完成这一次和亲。 “殿下?殿下?”李公公见雷千琉愣神儿了好一会儿,特意轻声提醒。 “陛下恕罪,小王是在想着下聘礼的事儿呢。一时想入了神儿,竟是怠慢了陛下的话。”雷千琉忙回过神儿来,说得相当诚恳。 皇上便也顺着雷千琉的态度下了台阶儿,略带着些满意地说道:“太子肯用心,这是最好不过。如此,朕也就不多留你了,你回去准备了聘礼来,朕即刻让未央宫这边做准备。” 说完,还不忘笑着提醒道:“这几日,可切莫错了规矩啊。” “陛下放心,小王心里是有分寸的。”雷千琉随意敷衍了一句。 “忠贵,送太子出去,随即将圣旨颁到清宜宫去,让怡儿也放下心来。” “是。” 李忠贵应了一声儿,引着雷千琉往御书房外走。 雷千琉向皇上施了礼,随着李忠贵出了御书房。 看了那圣旨一眼,心下很不是滋味儿。 如此一来,可就算答应了要求娶风北怡,也等于在风国皇帝面前,承认了他对风北怡有意思,而且还不顾礼数地约她私下见面。这哑巴亏吃的,真是憋屈得很。 “公公倒腾闲话的本事倒是不小啊……”雷千琉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嘿嘿……奴才只是对陛下尽忠,不愿做欺瞒陛下之事而已。”李忠贵含笑说道。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悲剧已定 。 “啊……这……这当然好了。反正都是风国的未央宫公主么,只要他们不弄个宗室女来糊弄咱们,也算是他们有心。”宋太师道。 根本没有问雷千琉,到底被人抓着了什么把柄。不用问也知道,雷千琉那想要娶风北凝的谋划失败了。从他从风北麟的府里回来之时的那一副阴沉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 “只是这风北怡的身份,到底太低了些……都是皇贵妃那个贱妇,在风国皇帝面前好一番卖弄口舌……” 觉得或许这心思灵敏的老家伙,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或许这能帮他化解了也不一定。因而还是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罢了,问道:“老师以为,可有破解的余地?” 宋太师听了雷千琉的话,已是眉头紧锁。听雷千琉这么问,沉吟道:“这事儿……当真不好办哪。我们又不是风国皇帝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儿?他到底是为了和我雷国完成联姻而一再退让,还是为了自己宠爱的女儿而故意乱点鸳鸯……不好说啊……”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这事儿无法化解?” 宋太师不想让这次的出使出什么乱子,雷千琉能娶到身份尊贵的,是好;但若娶不到,娶一个差不多的回去也就行了。总比弄出什么大麻烦,或是直接办不成这和亲一事要好得多吧? 所以出于稳妥起见,他觉得,就算能想出什么化解的法子来,他也没必要去想。既然雷千琉已经答应了风国皇帝,那么这事儿就算敲定下来了,何必要弄那些节外生枝的事儿? 因而皱眉了半晌后,起身,跪地请罪:“殿下恕罪,老臣实在想不出法子来。” 雷千琉有些心烦地一抬手:“行了行了,起来吧。” 真是高估了这老东西,白费了一番口舌。 宋太师一直想要尽早解决了这和亲一事,尽早离开风国回雷国去,以免夜长梦多。如今既然风国皇帝提出了要让他们趁早下聘礼,他不妨尽快促成此事,带着雷千琉回国去。以免事后出了什么乱子,怪到他的头上来。 “殿下,那您看……需不需要老臣去准备聘礼?”宋太师问道。 雷千琉心里头烦得很,一摆手:“你先去准备着,到时候再说。” 或许他还能想出个什么法子来,不至于吃这个哑巴亏。 一想到要娶风北怡那个讨人嫌的人回去,就气不打一处来。而且他什么时候被女人给耍过?这一次,却是被风北凝给耍了。 …… “陛下,七公主没在宫里头儿,这圣旨,奴才只能又拿了回来。”李忠贵回来禀报道。 皇上也没问风北怡去哪儿了,而是道:“这道圣旨先放下,朕再拟两道旨意,你先带着人传遍三宫六院,回头儿再来领了旨,传到驿站去。” “是。”李忠贵应了一声儿。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在这一道圣旨之后,皇上还会下一道圣旨,来彻底坐实了此事。只是在雷千琉在场的时候,不方便下这进一步的旨意而已。虽说不知道皇上的旨意中,内容是什么,但想来,应该是一个能让雷千琉毫无反悔余地的消息。 这一次,皇上为了留住六公主,可真是用了心。 但这一番用心,多半却并不是因为六公主本身,而是因为她的生母。皇上对未央宫里的这些公主皇子们,从来都没有太过用心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便是叛父上位,对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反而不甚在意。 他跟着皇上很多年,自打皇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先皇派到了皇上身边。他深知皇上的冰冷无情、却也知他的脆弱有情。他知道,这未央宫里,有一人能勾起皇上的情。 那人,就是即便已失年轻貌美,却仍旧能让皇上听她“魅惑”的,漪澜宫的主子。 所以啊,这风国的天,终究是要变的。 因为宸王是皇贵妃的儿子。 皇上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摇储君之位,但却不代表这女人和她的儿子,不会利用皇上的心而去谋划什么。再加上周家势力过大、但终究大不过皇权,一日大厦倾颓,太子必定受牵累。所以在这新一轮的皇位角逐中,最终十有**,还是三皇子获胜。 皇上曾说过,宸王最像他,如今看来,倒像是命定的事儿。只是不知道,皇上会否面临和先皇一样的结局。 李忠贵垂着头,用余光看到皇上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忙上前去,更加弯下了身子,等着皇上将圣旨递给他。 “拿去办。”片刻后,皇上晾干了明黄色圣旨上的墨迹,将圣旨递给李忠贵。 “是。”李忠贵双手接了圣旨、连带着他手中的那道给清宜宫的圣旨一起,端拿着,退出了御书房。 叫了手底下两个得力的徒弟一起,亲自去将这道圣旨传遍三宫六院。 未央宫深,如此轮了一圈儿,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晚膳时分已过,已至戌时,天色漆黑。如今只剩下清宜宫一处还没传。 李忠贵想起今日上午在太子府的事儿,又知道怡公主向来说话没分寸,因而并不自己去传,而是让手底下的两个徒弟去传。 两个徒弟在门口儿喊了声:“皇上有旨……” 却见里头慌忙跑出两个小宫女儿来,叩首道:“陛下恕罪,公主没在宫里。” 李忠贵站在宫院外,听到里头的声音,正自纳罕之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儿冷笑:“李公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到了宫外却不敢进去,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不敢见本宫主不是?” 其实风北怡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儿,而且至今为止,也没有想到上午之事的蹊跷所在。只是一见着李忠贵,忽然想到了上午在太子府,她奚落皇贵妃之时,这阉人胆敢用斥责的语气来警告她,便觉得怒从中来,厌恶得很。 “殿下。”李忠贵只是忽听得这话,惊讶了一下,便完全忽略了风北怡的言语。只是回身向她施了礼,并未做其他回应。 “本公主问你话呢,难道你是个聋子不成?”风北怡不悦道。 李忠贵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红肿得像是个桃子……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三章 :婚事定下 。 “殿下?还不接旨谢恩哪?”一个小太监提醒道。 风北怡听了这话,就好像是一个听话行事的木偶似的。怔怔地叩首,木讷地说了一句:“儿臣领旨谢恩……” 但说完,却好像整个人都丢了魂儿似的,只是跪在地上、额头叩着土地,没起来。好像根本不知道下面该要做什么,好像这一具身体里,没有灵魂的支撑似的。 “殿下,抬手接旨啊?”小太监只得又提醒道。 风北怡怔怔地抬手,小太监将两道圣旨同时放在了风北怡的手中。 然而风北怡的手,却愣愣地垂了下来,两道明黄色的圣旨,骨碌碌地滚落在地上。 两个小太监可是吓坏了,忙要跪地向圣旨叩首。 但还没等跪下呢,就听到门口儿响起了一声儿咳嗽。向门口儿他们的师父看去,只见师父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离开。 这两人这才惊魂未定地跑出了院子。 出了院门儿,忙顺着胸口给自己压惊。 李忠贵一脸沉重,这两人自然也都不敢说什么只能跟着李忠贵往御书房走回。 走出了一段路,李忠贵这才回身道:“今日在清宜宫里,凰宜公主掉了圣旨的事儿,谁也不许说出去,就当没看见,知道吗?” “是。”两个小太监同时应道。 就是借他们两个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说出去啊。这圣旨是他们传的,结果却掉在了地上,岂不是他们传旨不利? 好在师父还是向着他们的,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怪他们,并未给他们责罚。 回到御书房里,李忠贵领了皇上的另一道旨意。但却犹豫着,没有立刻离开。 “还有事?”皇上问道。 “陛下……奴才……奴才有罪!”李忠贵扑通跪在地上,惶恐道。 “怎么回事儿?”皇上略皱眉问道。 李忠贵道:“奴才去凰宜公主宫里传旨的时候,想着因着今天上午之事,公主许是对奴才不满呢,奴才还是不要去公主面前惹公主的烦。因而便只让两个徒弟去传旨。可是这圣旨已经送到凰宜公主手里了,许是两个徒弟没分寸,不知怎的,这已经在公主手里的圣旨,又掉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都是奴才教导不善,才让两个不懂事儿的徒弟犯下了这样的大罪,求皇上责罚!” 皇上哪能听不出李忠贵的意思?他只不过是要说,怡儿手滑,圣旨掉在了地上。 掉就掉了吧,不过是一件东西而已,没必要追究什么。李忠贵这么说,而已只是告诉他一下而已,知道他不会计较才敢说,以免日后担上欺瞒之罪。 “行了,别吵吵了,快去办事儿去。”皇上一抬手,示意李忠贵起来。 “是!奴才多谢陛下恩典。”李忠贵磕了个头,麻利儿地起身,躬身退下了。 出了御书房的门儿,便换了一副坦然的态度,没有丝毫惧怕。 他跟了皇上快三十年了,皇上什么时候严苛、什么时候宽宏,他多少还是能摸清楚一些。像是这种掉了圣旨的事情,放在有些皇帝的眼里,是大事儿,但是凡在皇上眼里,实则不然。 这些细微的东西皇上从不在意。皇上年少之时,便有气吞山河的心胸,他在意的,是江山天下。除此之外,一切皆是小事,皆可宽宏待之。这点,是当时那些和皇上一起争夺的鼠辈们无法企及的。 …… 驿馆里,宋太师清点好了他们带来的聘礼,足足十个大箱子,且里面都是货真价实的金银珠宝、奇珍之物。是为了让风国知道,他们对联姻一事,很有诚意。反正这些聘礼,他们雷国还是出得起的。而且风国也不好寒酸着嫁女儿,也会配送相应分量的东西,他们吃亏不着。 刚在雷千琉的门外敲了房门,就听到院门口儿有人喊道:“吾皇有旨……” 雷千琉的随从小厮给宋太师开了门,雷千琉听到这一声儿喊,冷笑了一下。心想风国皇帝的旨意,他可怎么接呢?说起来,风国皇帝没什么给他传旨的资格,他也没有这个接旨的必要。 除了门儿,李忠贵已经带着两个徒弟进到驿馆的院子里。 雷千琉只是揖了一礼,以示要接旨。 但只是这个礼,李忠贵怎么可能宣读旨意? 继续说了一声儿:“吾皇有旨,请雷国使臣接旨。”李忠贵故意加重了那个“臣”字。 宋太师刚好在场,原本在雷国也就是个臣下,跪下接旨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但雷千琉没有表态,他也不敢动弹,免得过后遭到雷千琉的埋怨。 雷千琉见李忠贵是铁了心的要等他跪下再宣读,觉得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而且毕竟他只是个太子,不是皇帝,风国皇帝好歹是和父皇平辈的人,再加上他又是以使臣的身份出使风国……其实风国皇帝有旨,跪下接旨也不要紧。 因而屈膝落地,但却并非是双膝跪地,而是单膝跪地。话语倒是恭谨:“小王接旨。” 李忠贵见此,便也没继续端着,缓缓张开了明黄色的圣旨,开始宣读…… 宣读完毕,见雷千琉是垂首抬起双手来接,便也稳稳妥妥地将圣旨放入了雷千琉的手中。 “小王多谢风国皇帝陛下美意成全。”雷千琉接了圣旨,说得倒也客气。 “殿下快准备着吧,奴才这就回宫里给陛下复命去,不在这儿叨扰殿下。”李忠贵笑道。 雷千琉“呵呵”笑笑,并不如何待见,但却也没像在未央宫里那样阴阳怪气儿地给脸色。示意身旁随从小厮:“送公公。” “哎呦,可担不起”,李忠贵笑道,“奴才这就带着两个徒弟离开了,可不敢麻烦。” 但雷千琉没说不送的话,那小厮便也还是跟了出来。依着惯例,自然要给李公公打赏。 李忠贵哪能要他们雷国的打赏?因而拒了这小厮递过来的一个金元宝,带着两个徒弟急匆匆往宫里去了。 雷千琉摇了下手中的圣旨,和宋太师笑道:“这风国皇帝可真是有心了,封了个嫡出公主才配有的封号呢!”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四章 :皇家弃卒 。只是这件小小的算计上,就可见一斑。平心而论,的确比他的君上更有城府有谋略一些。 次日一早儿,雷千琉便带着雷国的几位使臣,以及他们雷国给凰宜公主下的聘礼,浩浩荡荡地往未央宫去了。趁着风国大臣们正在早朝上的时候,直接到议政殿去求见,当场下了聘礼。并且也给了风国皇帝一个痛快的,说了想要带凰宜公主出城的吉日,问风国皇帝是否准允。 皇上听他们说了要于腊月初六带凰宜公主回雷国,笑道:“女嫁从夫,既然是太子这边选好的黄道吉日,朕这个做岳父的,自然没什么异议。这样,朕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操办着凰宜公主的出嫁事宜,腊月初六,真亲自送公主出城。” 如此,这和亲一事,便和和气气地解决了。看起来,是出奇的顺利。在旁人看来,不过是雷国太子会行事儿,在正式下聘礼求亲之前,特意去私下问了皇上。而皇上也是个好说话的,不仅成全了雷千琉和七公主的婚事,还好事做到底,抬举了七公主的身份。于是先下了允婚之旨,雷千琉便即刻来下聘礼。 可见风雷两国联盟之意甚浓,彼此都做了相当有诚意的努力。 …… 皇上和雷千琉刚在早朝上敲定了这件事儿,下朝后没多久,宫里便热闹了起来。公主出嫁,这在未央宫里可是一件大事儿。凰宜公主是本朝第一个出嫁的公主,再加上皇上说了,要亲自送出城去,这等殊荣,让人气岂能忽视了? 未至晌午,皇后就亲自带着尚衣局的赵司衣、宋掌衣,以及几个负责量尺寸的小宫女儿到了清宜宫。 “殿下,皇后娘娘带了尚衣局的两位大人来,给殿下筹备嫁衣。”宫女采萍禀报道。 此时的风北怡,只穿着一身内衫坐在屋子里。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这么愣愣地坐在梳妆台旁。并没有照镜子,而是背对着铜镜坐着。 自从昨儿晚上到现在,公主一直一言不发,倒也是吃睡如常,只是整个人的样子让人瞧着,总觉得有些奇怪。采萍很是担忧,但也不敢劝解什么。 虽说公主平日里脾气不怎么样,但毕竟也服侍她这么久了,倒也没给她什么太大的委屈受。如今看到公主这副模样,心里愈发不忍。低声道:“不然……奴婢去和皇后娘娘说,就说殿下今儿不舒服,让她们改日再来?” “有什么不舒服的,让她们进来吧。刚好儿,我这还没穿外头的衣裳呢,量得仔细一些。”风北怡总算回了神儿,开口了。 “公主……还是……奴婢还是服侍殿下穿好衣裙吧?是皇后娘娘亲自带着人过来的呢,公主若是这样儿接驾,怕是会被……会被娘娘训斥。”采萍道。 原本皇后就不待见这个出身低微的公主,这会儿公主又是这么不要体面,不是让人更有嫌弃的由头儿了吗? 风北怡却是笑了,笑得颇为自在得意。伸着懒腰起身:“你只管去,她们绝对不敢说我什么。现在啊,我就是这未央宫里的祖宗,谁都得供着我……” 直到我被丢出去的那一天。 呵呵……日子可不长了呢。所以还不趁着这一阵子,好好儿地在未央宫里逍遥一番? 她在这未央宫里生活了十几年,从来都没有这么受人重视过。好像是个没人管没人要的野孩子似的。现在多好,就连给她做一件儿衣裳,都是皇后亲自带人过来的呢! 采萍犹豫了一瞬,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还是按照风北怡的吩咐去做了。 不多时,皇后带着尚衣局的人进了屋。 风北怡却是悠然地在床上躺着呢,见皇后进来了,懒洋洋地起身,笑道:“母后来啦?” 皇后见她只穿着一身杏色的内衫绸衣,头发随意盘起,又是这般放肆地和她说话,连个见礼都没有,自然颇为不满。一双丹凤眼之间,眉心怒蹙,刚要说些什么,但一个念头儿闪过,便止住了训斥她的心思,话自然也没有说出口。 一个可怜的弃子,和她计较什么? 她这是破罐子破摔呢,知道自己要被扔掉了,所以在被扔掉之前,也要变着法儿地恶心恶心那些扔掉她的人。 和这样一个不懂事儿的、已走到穷途末路的人计较什么?不是浪费口舌么? “怡儿,来,快过来,让尚衣局的人给你量一量尺寸。再选一个漂亮的嫁衣样式。”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向风北怡很慈爱地招手儿。 风北怡也是痛快,几步就走到了那两个宫女儿身前,双手张开:“量吧。” 皇后给这两个宫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去量。 显然这两个宫女儿,也被公主这不穿外衣就见客的举动给吓着了。因而量尺寸的时候,更是小心谨慎,生怕量错了。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没能逃过…… “你这贱婢!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让你量你就痛痛快快儿的量,怎么着啊?还想把本公主的身上摸个遍儿不是?”风北怡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宫女儿的肚子上,踹得宫女儿摔倒在地,后背重重砸在了身后的圆凳上。 皇后脸色一沉,但最终……还是话到嘴边儿,便咽了下去。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毛手毛脚的!”皇后斥责了这宫女儿一声,随即又吩咐另一个吓得垂着头,动也不敢动的宫女儿:“你也退下。” “是。”两个宫女儿如蒙大赦一般退下了。 “赵司衣,你办事稳妥,亲自去给公主量。” 赵司衣应了一声儿,接了尺子,到风北怡身前去。规规矩矩地施礼:“奴婢冒犯了。” “嗯。”风北怡应了一声儿,再次张开双臂。 这一次,风北怡并未挑剔什么。发泄一通就算了,这嫁衣,该做还是得做。而且不光要做,还要好好儿地做。 赵司衣手脚麻利,很快便量完了,由宋掌衣记了下来。 量完之后,弯腰垂首,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去。 皇后略一示意,宋掌衣便双手拿着几张画着嫁衣样式的纸,屈膝递给风北怡:“请殿下过目。”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最后时光 。” “哼……”风北怡冷哼了一声儿,道,“你们再拿回去做。记着,本公主的嫁衣,一定要是所有人都没有穿过的新样式。而且一定要是最华贵的。绣线全部用纯金的金丝线,至少要镶嵌十颗南珠、十几颗红玛瑙,若有用到蓝色的地方,一定要用蓝冰玉。可别用什么普通的蓝色珠子给本公主做镶嵌。” “最主要的是凤冠,本公主要最少南珠三十颗、玛瑙三十颗、羊脂玉若干……纯金为底这自是不必说,而且一定要有蓝冰玉和血玉。本公主倒也不为难你们,知道蓝冰玉和血玉不好寻,不要求有多少,只要有一些做为颜色上的点缀就是了。” “还有耳环和手镯手串等一应配饰,都不能给本公主找那普通货色,最次的,也要有雷国紫金的那般份量。但你们自己掂量着办,不管是凤冠还是配饰还是嫁衣,都绝对不能太重了。若是太重了,本公主可不穿戴。” 听她这么说着,皇后的闷气已经憋到了心口里,就堵在那最临近爆发的位置。如果不是用多年来练就的冷静沉稳给压着,真是恨不得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赵司衣也有些绷不住了,原本谦恭的脸上,此时却是一脸为难。金丝线倒是无所谓、纯金为底的凤冠倒也应该,只是这样算下来,统共需要的南珠、红玛瑙就要上百颗,再加上她点名要了那并不好寻见的蓝冰玉和血玉,这些都到哪里去找? 每年未央宫里,南珠、红玛瑙、羊脂玉这三样儿统共的用度,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颗,如今她这一下子就几乎全要去了,而且宫里的存货还未见得足够。反正他们司衣局是没有这些东西。现如今分给她们作为装饰的,不过是五颗南珠、五颗红玛瑙、两块羊脂玉而已。 所以她只能不说话,等着皇后娘娘示下。这事儿可需要和司珍局商量,哪是她一个司衣能说了算的? 风北怡只管这么自在地说完,完全不管这屋子里弥漫着的,满屋子的尴尬。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悠然地饮着。 此时,就连在她身后侍立着的两个宫女儿,都觉得她这要求有些太过分了些,一脸臊得慌地低着头。 皇后看了她半晌,笑道:“司珍局里可能没有这么多东西,回头儿本宫去问问,看看他们能拿出多少。今天就先这样,等她们改好了嫁衣样式,拢好了司珍局里珍宝的数量,再让她们过来向你回禀。” 皇后这态度,可是相当宽宏,给足了风北怡面子。这种嚣张地无理取闹,别说是一个公主,就是皇贵妃在她面前如此,她也不可能容忍。可如今哪,这位公主可不是普通的公主,而是要和亲的凰宜公主。从现在一直到腊月初六,整个未央宫里、乃至整个京都城里,就属她最大。 瞧她现在像个疯子似的,要是真把她给惹急了,真的做出什么自残自杀的糊涂事儿来,到时候宫里平添了晦气不说,皇上和雷国也没办法交代。 到时候,是只能让风北凝去代替风北怡去和亲,能给沈瑶敏找一个不痛快。可她自己,在皇上的心里,不也要落得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么?到时候沈瑶敏向皇上吹一吹耳旁风,皇上或许会以为她是有意为之,故意和他作对呢。 这种弊大于利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现在别管风北怡有多嚣张,她都得忍着。消消停停地把她送走,妥妥当当地完成了皇上交代的事儿,这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皇后已经做了这一番退让,说得已经相当客气了,风北怡却还是不依不饶。慢慢儿地喝了几口茶之后,笑道:“母后可千万别诓女儿啊。要是母后回去转了一圈儿,就派人随意过来回禀女儿,说是司珍局里没有这些东西,女儿可不依。” “女儿不管,反正女儿这次出嫁,可是代表着我风国的颜面呢!不管司珍局里有没有这些东西,女儿都要。有呢,更好,可以让母后少些麻烦。说实话,女儿也心疼母后,不忍心让母后劳累着。但是如果没有呢……那没办法了,反正要没有这些,女儿绝对不嫁。所以呢,即便没有,母后可也得给女儿张罗来啊。” 皇后忍着耐心,但脸上已经有了不悦的神色,笑道:“好,本宫和你父皇商量一下。你先歇着,莫要担心这些,回头儿给你回话。” 风北怡却是得寸进尺,撒娇道:“母后……您怎么还没明白呢?可不是商量呢,而是必须、一定。” 皇后笑笑,这次没说什么,看了赵司衣一眼,带着司衣局的人离开了。 看着皇后脚步很快,明显是有怒气地出了清宜宫的宫门,风北怡一声冷笑。 这下儿,你怎么不耀武扬威了呢?呵呵……如今你们整个未央宫都求着我,你能如何? 别说本公主只是要这些东西,就是要得更多一些,你们也得给我找了来! 大不了就撕个鱼死网破,反正我这个光着脚的人,还怕你们这些穿着鞋子的么? 我是什么都没有了,自然也无需忌惮着什么。恼啊,你们最好和我大恼一番,不然本公主还没有大作一场儿的由头呢! 采莲很是担忧,担却也不敢说什么。 不仅仅是为风北怡的嚣张儿提心吊胆,而是在想着,还有一份儿担忧是――等过两日清点陪嫁的时候,会不会把她们两个也算上? 她和采薇可是风北怡的贴身侍婢,自打在皇子监的时候就跟着服侍七公主了,算起来,也有五个年头儿了。若要给七公主挑选陪嫁丫鬟,她们两个自然是最首要的人选,逃脱不得。 七公主的这一番远嫁,苦得可不仅仅是她自个儿,也连累了她们俩。 没办法,这就是没福气跟到一个有地位的主子的下场儿。 可是,主子有怒气还有地方撒,她们这些人,有再多的怨气、再多的怒气,却也只能自己忍着。 司衣局的人走后忘了关门儿,寒风瑟瑟地吹袭进来,很冷……一阵阵的冷风,仿佛将这本就不大的清宜宫,完全冰封住了。宫里的所有人都冻死了,再无回生的可能。 忽然采莲反应过来,忙一路小跑儿去关上了房门。跪地叩首道:“奴婢该死……”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六章 :王府生意 。 “爱妃,送给怡儿的陪嫁,你用心准备着。”宸王抢过了容菀汐手里的书,手撑在书桌上看着她。是强迫着容菀汐和他说话儿呢。 “知道了。”容菀汐却只是应了这么一声儿,抽出了宸王手里的书,并没有和他多做交流的意思。 “打算给怡儿陪送些什么?”宸王绕过书桌,靠在她的椅子上,誓要将她纠缠到底。 “回头儿我问问靳嬷嬷,看看府里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挑选你一两样儿吧。反正未央宫里的陪送一定不少,其实我们送的东西,也就只是尽到一点心意而已。事情已经做了,再用心也不能弥补什么,反而可笑得很。” 既然已经做了这个恶人,那便恶到底吧。若是送了什么太抢眼地的东西,怡儿看了,反而更生气。还不如就送一些大概能看得过去的,心意尽到了,却也别让怡儿太注意。 “你啊……有时候通透得,未免让人觉得有些无情。”宸王用食指戳了下容菀汐的头。 也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如果有一天,菀汐决定在他这里做一个恶人,只怕是要一恶到底了,一丁点儿恻隐都不会表现出来吧! 这女人,总是能给人惊喜、却也总是能给人惊吓,总是让人悬着心,不断地探究。 “对了,晚膳本王不陪你吃了,说了在红袖坊做东儿,请大哥和老四,还有雷千琉。” “嗯,祝你成功。”容菀汐淡淡地应了一句。 宸王讪讪地起身,心里暗骂自己:“又自讨什么没趣儿……” 在容菀汐心里头,看书啊、做刺绣啊、甚至于逗雪绒,都比他重要。 又或者是,这次怡儿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总之他也不想去深究。夫妻是长远的陪伴,时而好了、时而恼了,这是常有的事儿。时日还长着呢,总有他们能真正的、完完全全地了解对方的时候。 其实容菀汐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不愿意和宸王多说多谈,总觉得这颗心里,有什么防备的东西又升了起来。但却并非是针对宸王,而是针对……皇家。 怡儿这事儿,她虽然也是作恶者之一,而且也能坦然地接受自己的作恶,但却还是不得不感叹一下皇家的无情。 而宸王,就是这冰冷皇家中的一员。似乎,只是想要让自己离他们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宸王说是晚上请客,下午就鲜衣华服地准备出门儿了,样子好不风骚。容菀汐睨了他那一身紫色的华服、黑色带着狼毛领子的大氅一眼,心想,知道的你是要送美人儿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勾搭美人儿呢!逛青楼还逛得这么嚣张! “爱妃与本王同去不?”宸王出门前,回身儿和她客套道。 “不去。”容菀汐哼哼了一声儿。 “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本王不带着你!”宸王坏笑一声儿,乐呵呵地出去了。 站在窗前,看着宸王那挺拔的身姿,走在万物萧条的冬日里,容菀汐觉得,心内悲凉得很。 但实际上,这悲凉却并不是因宸王而起,而是想着,没有人真的把怡儿要远嫁雷国的事儿放在心上,包括她自己。 对宸王而言,也只不过是当时的为难罢了。为难一番,事情解决了,便也不放在心上。紧跟着,还要去做自己的图谋呢。 每个人都有关于自己的情感、前程、生死的事情要忙,哪有心思去管旁人呢? 这天地间的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是这两个字,在皇家,尤甚。 …… 花鼓巷子里,一个新开的雅致小青楼。院门口儿是别致的木质匾额,上头写着“红袖坊”三个很有气韵的大字。很是好看,像出自于名家之手似的。 但据说,这匾额并非是名家所写,而是红袖坊的老板素菊所写。 素菊今年三十出头儿,风韵犹存。凭着那保养得宜的容貌,就是放在哪个大青楼里挂牌接客,都有人点。 但是放在这红袖坊的姑娘堆儿里,还是显得逊色了些。红袖坊的姑娘不多,一共才有十三个。但是唱趣儿的、舞蹈的、抚琴的、下棋的,却是样样儿齐全,难怪才开了没一阵子,在京都城里已经是声名大噪, 据说素菊原是在庐州开青楼的,但人往高处走么,便想着趁着还能折腾得动,便到京城里闯一闯。初来乍到,不敢大干,也不敢和淑女坊、天香楼去强风头。只能悄悄在这花鼓巷子里买下一个院子,暂做小本儿经营。 没想到这小本儿生意,却在短短不到半个月里,就火了起来。京都城里达官贵人都有猎奇之心,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红袖坊里,有一个容貌美极了的头牌花魁――琳琅。 据见过琳琅姑娘的人说啊,这位美人儿,那是天上少有地上无,能得一见,便是散尽万金也值得。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不仅美,而且非常有性格。从不做那谄媚客人之事,高贵冷傲得就好像是落魄的前朝公主一般。 红袖坊开了没几天,但每一日早儿,这琳琅姑娘的局就已经被人定下了。她每日只出一局,这规矩是铁打的一般,绝对不能变。别管你是多么有身份的人,如果错过了今日这一局,都得等着。 而像宸王这般有身份的人呢,自然也不愿意做那强迫人的事儿,所以这规矩守得倒也好,至今未变。 “菊姨,本王可是昨儿一早就派人来交了定局子的钱,你可别说,今天见不着琳琅姑娘啊。本王可把客人都约来了。” 一进院门儿,素菊就亲自迎了出来,宸王跟在太子身后半步远的距离,对素菊笑道。刚好在门口儿遇见了太子,更方便他做戏做全。 “错不了,这回绝对错不了!要是再不让殿下见着,殿下只管抓了奴家去杀头!”素菊笑道,“靖王殿下已经来了,说是殿下的客人,奴家已经将他送到琳琅姑娘的房间里去了。” “哎,你这可不厚道啊!本王约好的人,本王还没先见着呢,却是让老四抢了先!”宸王说着,引着太子往院内的一个三层花楼里走,说了声:“大哥请。” 听了宸王这话,素菊立刻停住引路的脚步,回身施礼道:“奴家没认出太子殿下来,怠慢了殿下,给殿下请安。” 太子一抬手,笑道:“起吧,别太拘束着。本宫和三弟可是京都城这些歌舞馆子里的常客,大家伙儿常来常往的,也都没人在意本宫的身份。”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好戏蒙蔽 。] “这是她的侍婢小敏的声音。”素菊道。 太子满意点头,心想这红袖坊果然名不虚传,连一个服侍姑娘的小丫鬟,声音都是这么诱人。不知道这琳琅姑娘卖相如何。若是卖相真不错,能把这主仆二人都带回家里去,享受一番主仆二人的同时服侍,可是妙极。 话音刚落,一个十四五岁的黄衣小丫头来开了门儿。圆脸蛋儿,小巧的鼻子,圆溜溜的眼睛,整个人又白又嫩。看着,好像她的身上能滴出水儿来似的。 “奴婢给宸王殿下、太子殿下请安。”声音也是嫩得很。 “嗯。”太子点点头,直接给了她一两银子的打赏。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开门儿开得及时,赏你的。” “奴婢多谢殿下。”小敏道。 宸王进门儿之前,回身吩咐道:“本王还有个客人没到呢,等下菊姨将他引上来。可以吩咐人备酒菜了,让其余的歌舞也准备着。” “是。殿下放心,奴家一定给殿下置办得妥妥当当的。”菊姨笑道。 屋里,琳琅正坐在靖王身侧,给靖王斟酒。看来两人就只是坐着聊天儿而已。 见太子和宸王到了,琳琅放下酒壶起身,先是向太子施了一礼:“奴家给殿下请安。” “嗯……身段儿真不错”,太子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脸蛋儿,看看是不是他们说得太夸张了。” 琳琅并没有应“是”,而只是应声直起了身子,眼睛看着地面,平平静静地站着。 这一身红色的薄薄纱裙穿在身上,隐约可见里头儿那绣着并蒂莲花的裹胸,衬着她那高贵的天鹅颈项,诱惑十足。 太子看了一眼,便觉有惊艳之感。 倒并非是因为她的容貌真的有传说中的那般倾国倾城,只是这通身高贵冷艳、又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度,很是独特。 在女人中,能这样有性格的人,可是不多。 容菀汐之所以特别,长得美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就是她脸上那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此时,这位琳琅姑娘在他面前,仍旧如此冷漠沉静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容菀汐的风范。 太子看得痴迷,但宸王的脸上,却露出了分外尴尬的神色。 太子站在宸王身侧,没见到宸王这样的神情。靖王正坐在他们面前吃橘子呢,见到宸王这忽然而起的尴尬神情,诧异道:“三哥,你怎么了啊?” 太子立刻转头看向宸王,宸王忙收回了脸上的尴尬,故意正色道:“没什么,没什么……” “给殿下请安。”琳琅这才向宸王施了一礼。 听着声音,颇有些敷衍和不待见之意。 “这个……呵呵……这个……呵……”宸王的尴尬是止都止不住,“怎么回事儿?这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你怎么就……就到这儿来了?” “呦,三弟,你和琳琅姑娘认识?”太子问道。 “呵呵……”宸王尴尬笑道,“之前在弟弟府里做舞姬来着。给二哥饯行之前,菀汐说府里养着这些闲人没用,就给打发了。不曾想,竟害她到这步田地。” “奴家觉得挺好的”,琳琅直言直语地、面色平静地说道,“奴家在红袖坊里,只是陪着客人喝酒聊天儿,给他们歌舞助兴,不用出卖自己的身子,凭才艺吃饭,有何不可?比在宸王府里日日提心吊胆地保护着自己,要好得多了。” 听得琳琅这话,靖王和太子自然都联想起了京都城里的传言。说是宸王瞧上了他们府里养着的一个舞姬,想要占据了人家的身子。但是这女人刚烈,卖艺不卖身,宁死不从,弄得宸王好一番没脸,怒而将所有歌姬舞姬都打发了。 如今听琳琅这么说,看来这传言并非是那些,爱胡说的百姓们往宸王身上泼脏水,而是真的呢。 靖王忙笑着给他三哥解围:“三哥,不想你府里还有这样漂亮的美人儿哪!平时也没怎么见你用她们歌舞,人家在你府里,空有一身的本事,都给埋没了。英雄无用武之地啊!现在好歹歌舞有所,不是比在你府里好多啦?” “呵呵……是啊,本王平时就爱出来玩儿,在家里也没注意过她们,都把她们能给冷落了。” “哼……” 宸王说道“没注意过她们”的时候,琳琅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冷哼之声。虽然很轻微,但却仍旧能让人听得到。毕竟屋子里,就只有他们几人么。 看着宸王那一脸臊得慌、下不来台的样子,太子心内畅快。心想没想到出来玩儿这么一趟,竟然捡着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老三是怎么也没想到,乐乐呵呵地请客看美人儿,结果美人竟然是故人。而且还是一个瞧不上他的故人。 说话间,门口儿又响起了敲门声,是素菊引着雷千琉到了门口儿。 “殿下,您的客人来了。” “快请进来!”听到了素菊的敲门,宸王简直像是见到了救星。 雷千琉进了屋,宸王可是比往日里对他要热情得多。一见他便笑道:“太子来晚啦,一会儿可要自罚三杯啊!来来来,快坐快坐,就等你了!” 见宸王对雷千琉这一副殷勤的样子,太子憋着笑。心想你这是忙着转移大伙儿对你那丢脸之事的注意力呢。 瞧他这一番张罗也挺不容易的,就别让他继续没脸了。因而也便由着宸王,将这话头儿转移了。 宸王让着雷千琉和太子坐下,吩咐小敏:“你去叫菊姨,让她立刻带了歌舞的美人儿上来。本王的客人都到齐了,这么干坐着吃果子,多没劲。” “哎,三弟,这不是有一个现成儿的舞姬呢吗?还传什么歌舞?直接叫来一个抚琴长曲儿的就得了。今儿咱们哥几个在这儿雅聚一番,也不用什么伺候酒水的,就只看着琳琅姑娘舞蹈,清净。” “那怎么行呢,好歹是弟弟做东,却只叫了这么一个美人儿来,显得多没诚意啊。” “怕什么,咱们兄弟之间,哪会挑拣这些?”太子说着,直接吩咐小敏,“你去,让菊姨叫了你们楼里既会抚琴又会唱曲儿的姑娘来。不要叫旁人,人多了看着眼花。” 小敏知道太子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因而太子这么吩咐了,便根本就没有看那做东儿的宸王,直接应了一声儿:“是。” “哎你……”小敏应了一声儿便出门去了,宸王只能冲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声。 摇摇头,道:“得,本王这个做东儿的,在这儿说话也不好使。看来还是淑女坊的姑娘识相。只管谁是花钱的大爷,可不管身份高低。” “三弟,吃心了不是?”太子笑道,“本宫这不是想为你省点儿银钱么。眼见着要到年关了,且怡儿出嫁,咱们做兄长的也要表示一下不是?本宫是怕你府上的银钱周转不开。”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个还礼 。 好像除了这个舞动着的红衣女子之外,眼里心里,都已经放不下别人儿了。 当然了,这戏也不能演得太过,分寸还是要拿捏好的。 这么痴迷地看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似的,忙收回了目光。故作随意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宸王的这些举动,自然是被太子看在眼里的。太子看着宸王这些举动,心想,老三啊,你可真是一个多情种啊。你说,本宫抢了你的一个秦颖月,你心里头不舒服,若是本宫再抢了你喜欢的这个美人儿呢?你是不是更不舒服了? 最好是对本宫之举颇为气恼,想着什么法子要报复本宫。但是人在着急生气的时候呢,所想出的法子,向来都是不靠谱的,行事难免出错。 太子也饮了一杯茶,悠然地欣赏着歌舞,心里头却是在盘算着一件事儿。 本宫抢了秦颖月,你就用把容菀汐弄到手这法子来报复本宫。可是三弟啊,本宫可不如你多情,除了容菀汐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能让本宫爱而不得的人了。如今本宫若是抢了琳琅去,你改抢了谁来作为还礼? 在女人一事上,还不是只能吃闷亏? 对宸王抢走容菀汐一事,太子一直耿耿于怀。他总觉得自己亏得慌。用容菀汐来换秦颖月,实在太不值当。说起来,这一场较量可是他输了。所以正想着有机会要扳回一局呢,这不,机会来了。 “好!好……”在女人方面,雷千琉可是个直接的性子。觉得好,那就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 “啧啧……这身段儿,真妙……” 因而这一段舞下来,雷千琉可是赞不绝口。 听着雷千琉对琳琅的赞美,宸王和太子都是很高兴的,这证明他们两人眼光不差不是?只有靖王,脸已经黑成一个煤炭了。 一曲罢了,雷千琉连连鼓掌,赞叹道:“妙极,妙极啊!即便是放在我雷国,以姑娘的姿色和舞技,也一定是花魁之角啊。” “怎么听太子这话的意思,倒像我风国不如你雷国呢?”靖王本就不悦,又听雷千琉这么说,哪里能有什么好脾气? “哎……靖王殿下……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一直说话阴阳怪气儿的?”雷千里倒也直接,直接这么问靖王。 弄得靖王一时蒙住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宸王趁着这两人说话的间歇,忙急着向琳琅招手:“琳琅,来,到本王身边儿来。” 琳琅施了一礼,仍旧是连一个回应的字儿都没有,就垂首往宸王身边儿去了。虽是垂着首,看起来是很恭敬的样子,但是身板儿却是笔直。这小身段儿走起路来,腰肢纤纤,恍若一缕流动的红光。 看得宸王也不禁在心内赞叹,心想只不过让她训练了这么短一阵儿,怎么瞧着,竟比从前好看了不少呢。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容貌神态,都较从前更胜一筹。女人么,长相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韵。 这样的美人儿,何愁太子不动心呢? “殿下有何吩咐?”琳琅到了宸王面前,距离他还有两步远呢,就十分疏远地问道。 “琳琅,你是怎么回事儿?本王明明瞧着,你和老四聊得挺开心。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这般疏远?你的意思是,本王花银子买了你的局子,还非要有什么事儿,才能把你叫到身旁来不成?”宸王的声音中,似有不悦。 琳琅垂首,不答话。 太子忙笑着解围,道:“老三,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瞧瞧,你是吓着琳琅姑娘了!” “来,美人儿,到本宫身边儿来,咱们不理他。” “是。”琳琅居然给了太子一个回应。 太子听了,自是心下满意。 趁着喝茶的功夫,略抬眼看了宸王一眼,见宸王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但却权装作没看到。既然宸王说的是,因着没什么用处,所以才把这美人儿给逐出府去了,那么他就当做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琳琅在太子身侧坐下,太子搂着琳琅的腰,问宸王道:“三弟,你说说,你也忒糊涂了!清理这些美人儿之前,怎么就不好好瞧瞧呢?你啊,自从娶了王妃之后,太惧内。” 宸王摇摇头,强撑着嘴硬地笑道:“瞧了也没用,反正都是没什么用处要逐出府的人,看不看有什么区别?” 太子深意笑道:“怎么可能没区别?当时若瞧见了,不是省去了好多麻烦。你说说,现在若是再想要把她赎回去,得多花多少银子。” “赎回去干吗?弟弟可没有这个心思。”宸王笑道。 太子道:“哦?三弟此言,当真?” 宸王故作犹豫地顿了一瞬,最后才很勉强地说了一句:“自然当真。” 太子就像没注意到宸王的勉强似的,笑道:“如此,既然三弟不要,做哥哥的可就考虑一下啦?” 宸王的嘴巴动了动,显然是一副很后悔的样子。 太子看在眼里,心内得意。心想本宫让你强撑着面子,这次就给你一个教训。 “大哥,这女人也不怎么样,不过是舞跳得好些而已,性情方面……”宸王摇摇头,一脸嫌弃。 “殿下恕奴家多言。殿下是真觉得奴家不怎么样么?若是真觉得奴家不怎么样,奴家现在只怕还在宸王府里好好儿的呢。” 宸王“呵呵”笑道:“怎么啦?瞧姑娘这意思是……还是觉得我宸王府的生活更为安稳一些,有些后悔了?” 琳琅神色一暗:“奴的确是在来之后,才知道想要不挨饿不受冻地活着不容易,但却并不觉得在宸王府里有多安稳。” “哎,美人儿……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说话这么不识体统?怎么和宸王说话呢?来来……老四,把酒壶拿来,罚美人儿一杯。” 琳琅适可而止,不再说什么。 宸王和琳琅这一唱一和的,已经使太子完全入了套儿。以为只是一个颇为有性格的美人儿,是连老三都搞不定的人。心里头更是起了兴致,想要挑战一番。 若是以后这美人儿在他的太子府里,对他服服贴贴的,老三看着了,心里头得多不是滋味儿呢? 雷千琉原本瞧上了琳琅的美色,想要买回来带回雷国去,心想这样好歹也不算白来了一趟。但从这一会儿功夫的话里,看出了些许门道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欣然接礼 。还回去和她那些小姐妹说,说本王是个衣冠禽兽,把府里弄得鸡犬不宁。你说,我如何能留她?” “哎……想想也是可惜。这一阵子一直没有瞧得上眼儿的女人,好不容易瞧上了这一个吧,还给我弄了这么一出出来。还真是流年不利啊……”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弄回去了?”太子问道。 宸王强撑着脸面,装不在乎,一挥手,道:“大哥,你这话问的,多多余?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么,识相的,咱们就弄到手里玩一玩儿,不识相的,就让她滚到一边儿去,和她浪费时间做什么?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别说我没有把这不懂事儿的女人弄回去的意思,就是以后到红袖坊来,我都不会点她。” “呵呵……”太子笑道,“三弟好魄力啊!” “那是自然,女人么,如衣服。”宸王笑道。 “其实本宫对这琳琅姑娘倒也很有兴趣。若是三弟以后真的不再点她了,本宫还觉得有些遗憾哪。怕是以后很难再见到这样有性格的美人儿了。” 宸王笑道:“大哥若是喜欢,自己来点不就行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还是青楼里头的小奴家,难道弟弟还能和大哥计较?就是大哥直接弄到府里头去,也无妨啊!呵呵……只是……” 宸王向楼上看了一眼道:“别说是弄到府里去了,就是弄到手里头好好尝一尝,都不太容易。” 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像是鼓励,也像是同情似的。 “哈哈……这个……各有各的法子嘛”,太子笑道,“三弟的法子或许不中用,但本宫的法子未必没用啊。也不是法子高明与否的问题,只是看能不能恰好碰对了。” 宸王笑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得激着太子,但是却又不能激得太明显。所以太子的话说到这里之后,他就不能再接下去了。只能至此而止,但却要表现出很不相信的样子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太子觉得,如果老三真的想要算计他,故意让他把琳琅收回身边儿去的话,一定趁机激他。顺着他的话头儿,说和他打赌之类的话,以便顺理成章地让他把琳琅收回去,自以为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但是老三并未这么说,只是一脸不相信地笑笑。倒像是只等着看他碰壁的好戏呢。也是对他自己极为自信,觉得我都弄不到手,你就能行了? 除了太过自信之外,就没什么别的参杂。不像是揣着阴谋的样子。 下了楼,出了红袖坊。自下楼之时的那一番交谈之后,宸王再未提起琳琅一事,看起来颇为豁达。 太子也没说什么,那美人儿的婀娜舞蹈的样子,却是在脑海里印得深。的确,他也好久没有遇到能看得上的美人儿了。几个月的功夫总有了。 天香楼里新来的霓裳姑娘虽然也美,但是中规中矩的,没什么格外特别之处,未能给人格外被吸引之感。 但这位琳琅姑娘却是不同,行为举止间,和容菀汐颇有相似。难怪老三会瞧上了她。 这美人儿好是好,若弄到府里去,也的确有些用处,但却要观察一阵子再说。还是要仔细着些,看看老三到底有没有放什么猫腻儿在她身上。有,是一种对待方式,没有,则又是一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二十章 :离兮不归 。和亲的公主,喜车出城的那一刻才是吉时。现在啊的确不是吉时,而只是要公主自己的寝宫宫门而已。出她自己的家,这是不重要的,出了故土故国,那才是最重要的。 可七公主故意挑她的毛病,她也没办法。 好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带着一些小丫鬟在照看着。太后不管这事儿,便没有旁的“帮衬”。所以就算她真的说错了,也是不要紧的。 这一阵子里,凰宜公主在宫里嚣张得过了头,到了这最后一刻,谁都不愿意搭理她。这最后一刻,她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难道还敢再闹什么幺蛾子?所以啊,就算再挑剔,也挑剔不了几句话的功夫了。 风北怡在宫里嚣张了半个多月,今日倒是宽和起来。苦笑一声儿,吩咐道:“起吧,实际就是如此,本不是你的错。” “是。”魏嬷嬷起身,示意两个小丫鬟给公主抬着裙角。 赵官媒等在清宜宫宫门外,见风北怡的双脚踏出了宫门,扬声喊了一声儿:“公主出宫……” 但是她的这一声喊,并没有听众。 出了清宜宫,风北怡停住了脚步,缓缓回身…… 她很想要看一看她的宫室,这似乎是除了“公主”儿字之外,在这未央宫里,唯一一个能彰显她身份的地方。 自十岁离开皇子监之时起,她就住在这里。只有两个小丫鬟服侍着刻,孤孤单单的。但这里,却也是这整个皇宫里,她最喜欢的地方。 偌大的未央宫,似乎只有这一处小小的宫苑,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可从现在开始,这宫院也不属于她了。她走后,这里会被分给别人。某一个位份低的宫嫔,或者是父皇的哪一个女人又生下了公主,长大后,也住进了这里。 原来,这个她以为的、未央宫中唯一属于她的东西,也从来都不属于她。 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罢了。 “公主……”魏嬷嬷低声提醒了一句,提醒她该走了。 但是风北怡却没动。 片刻之后,掀开了自己头上盖着的盖头。 “哎呦……”吓得魏嬷嬷和赵官媒扑通跪地。 赵官媒慌张提醒道:“公主,还未出城门呢,公主不能掀开这盖头啊。” 风北怡看了下清宜宫四周……清清冷冷的。 除了这几个侍奉她出嫁的奴婢之外,还有旁人么? 所以啊,别说只是掀开了这个盖头,就是直接把这红盖头拽下来,也没什么要紧的。 回首,看向身后的清宜宫。 阖宫的炫目的大红,此时,却全被大雪覆盖住了。那些挣扎着露出来的红绸,恍似在将死的凄惨中,为了维护面子,而强撑出的一抹,虚假的欢乐。 没有人来送她,除了这一座永远坐落在这里的清宜宫之外,这未央宫里,没有任何人见证她的离去。 这些奴婢,在未央宫里,从来算不得人。她们甚至于还不如这未央宫里的一块砖瓦值钱。 而她,和这些跪了一地的奴婢,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对……若说区别,还是有的吧。 她们即便是跪着,却能得生;而她,虽然是站着的,却要去赴死。 卑贱者跪着生,而所谓高贵者,不过是站着去死。 这清宜宫啊,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她舍不得这里。可这里,终究会忘了她。 它会有它的新主子,一波接着一波儿的,没有哪一个主子,能真正在它的身体中扎根。 其实,它就如同这未央宫的其他砖瓦一样,都是如此冰冷无情。并无什么不同。 魏嬷嬷和赵官媒低头跪在地上,谁也不敢催促。但都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z文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二十一章 :悲响乐起 。 雷千琉下马,两个陪嫁丫头扶着她,在雷千琉身旁站定。 雷千琉向重兵把守的城楼上一抱拳:“小婿拜别岳父……” 风北怡犹豫了一瞬,还是迈出一步上前去,跪了下来,头重重叩了三下。 她不是拜别她的父亲、不是拜别她的兄长,她是拜别这一片生养她的故土。 纵然这一片故土对她从来无情。 拜别起身,转身便往马蹄子的方向而去。 没什么可留恋的。 她知道,她的父皇和兄长们就在身后,可是,她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细想来,其实她已经记不清楚她父皇的模样了。每一次看父皇,都是在宫宴时,隔着距离远远地看着。灯光下,他的轮廓如此模糊。 进入马车之前,她还是停住了。凭着自己的感觉,看向城楼的方向。她……还是想要看看她的父皇。还是想要把她的父皇看清楚,记住他的面容。 可她知道,即便是此刻,父皇离她,仍旧很远、很远…… 车帘放下,听到雷国这边有人喊了一声:“归国……” 马车缓缓掉头、前行…… 故土在她身后,可那里,已经没有她眷恋的人了。 她还记得,御花园中,他站在一丛绚烂的花丛里,谈笑风生的样子,好看过那御花园中的万紫千红。 她还记得,他发现了她的注视,向她谦谦一笑。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但是她也记得,他看到风北凝的时候,竟是失了礼数,痴痴地出了神儿。 所以啊,他也只不过是这天地间所有肮脏龌龊的男人中,再平凡无奇的那一个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她的来路,她已经抛却,她的前路,她并无期待。 所以此时此刻,心里空落落的,一丝情感也无…… 繁花烂漫转瞬空,一叶飘零故城东。 风冷,雪大,前路凄凉…… …… 容菀汐看着那远行的长长的送亲队伍,身上,越发地冷了。 不禁向身侧的宸王看去,风雪太大,飞扬的雪花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身在皇家、身在这满是争斗的皇城中,若她,真的愿意把心全部交给他,他能许她一个圆圆满满的结局么…… …… 下了城楼,宸王给容菀汐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笑道:“这一场大雪过后,天儿一定愈发的冷。我看今儿回家之后,你就窝在昭德院里再别出来了吧?可别被冻坏了。” “怎么冻坏啊?还能少胳膊少腿的不成?”容菀汐低声嗔了他一眼。 皇上上了停在城门口儿的明黄色的銮驾,几位皇子们恭送着皇上的銮驾缓缓行远,便也各自往各自的马车处去。 宸王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说了带你去喝红袖坊的酒,今儿正好,不然咱们去暖暖身子?” 听得宸王如此提议,容菀汐来了兴致。跺着脚,搓着手哈气,笑道:“好啊,真是冷得很呢,要是有一壶好酒暖暖身子,也是美哉呀!” 刚要踏上马车的靖王,听得他们的谈话,立刻停了脚,三两步便跑到他们身旁来,笑道:“带我一个!” 风北凝也是刚要上马车,听了这边儿的话,哪能放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乐颠颠儿地跑过来:“也算我一个!” 太子已经上了马车了,看到这边的热闹,直接跳了下来,笑道:“好好好!今儿老三做东,咱们一起去乐呵乐呵!” 太子过来了,秦颖月也只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速zwen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雪浓情 。要向前走,才能暖和起来。” 凝儿说想怡儿了,容菀汐相信,这是真的。她们两个从小一起相伴着长大,大吵吵闹闹的,却已经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伴儿了。 可即便如此,到底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会为了对方,而豁出自己的一生去。想念是真的,算计却也是真的。 亲情是算计,爱情是演戏,这就是皇家里,一切最真实的样子。 太子和秦颖月、靖王、风北凝都上了马车,宸王作为做东儿的,自然要尽到祖东的礼数,看着他们上了车,这才要离去。但却并不是往马车那边去,而是拉着容菀汐的手往前走。 “马车在后头儿呢。”容菀汐提醒道。 “我说你怎么这么没情调呢?如此大好美景,坐什么马车啊?我们走着回去。” “嗯嗯……”容菀汐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很勉强地说道,“行吧。” 宸王捏了下她的脸:“装什么装?” 明明自己心里也想,却要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以菀汐的性子,如果心里头不想,根本不会回答他,一定直接转身就走。一言不发地走到马车那边去,以表明她不远和他一起胡玩儿的态度。 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别捏我脸,讨厌。” “我就捏了,怎么着?不给我捏你给谁捏?”宸王说着,又捏了容菀汐两下。 容菀汐攥着拳头,酝酿了半天情绪,但最后却是…… 一摆手,埋头儿往前走:“懒得搭理你!” “你回来!说好了牵手走的呢!”宸王在身后叫她。 “什么时候说要牵手走了?有毛病吧?我看你是耳朵出了问题!”容菀汐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啊……不给本王牵是不是……”宸王嘟囔了一声儿,目光落在满地的雪花上。 弯下腰来,迅速抓了一捧雪,团成了一个雪球儿。一路小跑追了上去,人还未到,雪球儿就已经砸在了容菀汐的后背上。 白色的雪球,在红色大氅上,绽开了一朵好看的花儿。 觉得很好看,宸王得寸进尺,继续弯腰团雪球儿。 容菀汐被偷袭了这一下,哪能善罢甘休?因而也低头团雪球,打算直接招呼到宸王的脸上去。但是她的雪球儿还没到宸王的脸上呢,宸王的雪球就已经招呼到她的肩膀上了。 宸王的雪球落在容菀汐的肩膀上,容菀汐趁着宸王得手高兴之时,将手中的雪球迅速飞出……啪!白白的雪球儿,整个儿呼在了宸王的脸上! “好啊你……”宸王指了下容菀汐,弯腰抓起一把雪。 容菀汐拔腿就跑,哪能让他给追上了? 但显然,以她的速度,和宸王比快是比不过的。所以不让他追上,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我让你跑!”宸王一个雪球儿砸到了她的后背上,随即人就已经冲到了她身后,从她背后抱住了她。 容菀汐蹬着腿儿挣扎,但是没有用。宸王的力气很大,她哪里能正拖得了? “哎呀!” 但是,接下来,痛呼的却不是容菀汐,而是宸王! “你属小狗儿的啊?”宸王追着成功逃跑的容菀汐! 容菀汐挣脱心切,一口咬在了宸王的手上。 其实宸王倒也没觉得疼,只是容菀汐咬得太突然,他下意识地松了手而已。 “还想跑!”宸王三五步便追上了容菀汐,又从身后紧抱住了她。 “我说你要干嘛啊?回不回家了?就这么站着啊?” “啊,就这么站着。”宸王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wen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二百二十三章 :肚子惹祸 。” 卢采曦这才回过神儿来,笑笑,转身回屋去了。本是想着出来看雪景,可是出了门儿,这心思却全然不在赏雪上。 靳嬷嬷虽说有监视的使命在身,但对卢采曦的照顾的确是无微不至,丝毫不敢怠慢。见卢采曦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立刻去小厨房烧水。给卢采曦兑了一盆温度刚刚好的泡脚水,端到屋子里来。 卢采曦对她是颇为防备的,总是以人多看着烦为由头儿,让靳嬷嬷到她自己的房中歇着去,不让她近前伺候。 这一次依旧如此,笑了声儿,“嬷嬷有心了”,便让靳嬷嬷退下。 靳嬷嬷也不好强撑着留下,只得规矩施礼,退下。施礼之时,眼睛趁机向她的肚子处看了一眼。 算起来,卢美人的肚子也还不到三个月,应该还不怎么显怀呢。可是昨日她看到卢采曦的肚子,凸起得很明显,但今日一看,却是又小了些、又不太能看得清楚了。难道真的是她老了,眼花了? 原本是想要借着伺候卢采曦洗脚的时候,蹲在她身旁仔细看一看的。但是卢采曦不给她这个机会,也不能强求,今日只能就此作罢。 但这个中蹊跷,还是得留意一下。 靳嬷嬷退下之后,自己在房间里还是纳闷儿得很。真的是她老眼昏花了? 怎么可能呢,她还没老到看东西都看不清楚的程度吧?昨天服侍着卢采曦吃午饭的时候,看了第一眼,她就觉很奇怪,紧接着再看了好几眼,确定那肚子的真的是凸起得太过。 卢采曦那么坐着,略弯腰的时候,隐约还能看到那凸起的形状儿呢。 可今日午饭的时候,再看到卢采曦的肚子,明显小了一圈儿。而且她也是看了好几次才确定的,也不会有错。 越想越觉得蹊跷,想着明日再看看。 次日一早儿,用早膳的时候,靳嬷嬷就早早儿地在门口儿等着了。待到厨院送早饭的奴婢们过来了,靳嬷嬷亲自领着这些奴婢们进去摆早饭。这也不是什么刻意之举,而是这一阵子里她每天必做的事儿。 平时卢美人虽说不让她在身边儿服侍着,但是在一日三餐的时候,并不会阻拦她近前。可能也是怕这饭菜里有蹊跷吧,也觉得自然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带着摆饭的奴婢们摆好了饭菜,用银针一一试过了,确定无毒,这才退到一边儿去。 站在卢采曦身后,看着她的肚子,今日这肚子,仍旧和昨日一样,即便是仔细看去,也是仅仅有一些穿多了一般的臃肿而已,并不十分明显。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在一旁给卢采曦夹菜的秋燕,看到了靳嬷嬷打量,但却也只当做没有看到。说来也是奇怪,最近穿衣脱衣的时候,卢采曦从不让她在身旁服侍着。这对卢采曦这样的好像不显摆主子身份就能死的人来说,简直太过稀奇。 从前的卢采曦,可是能指使她做两件事,绝对不会少了一件的那种麻烦主子。而且她也不认为卢采曦会忽然转变了性子,变得宽容温和起来。 昨儿午膳的时候,她就看到靳嬷嬷在打量卢采曦的肚子,今儿一早仍旧在打量,难道是……靳嬷嬷觉得卢采曦的肚子有什么问题? 其实对卢采曦有孕这件事儿,她一直都觉得有些蹊跷。怎么就赶得这么巧呢?在王妃来之前,卢采曦有一段时间完全是专房的恩宠,也没见她有怀孕的迹象,可失宠之后,只是恰好被殿下宠幸了那么一次,居然就怀上了?而且还是在被降了位份之后、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飞中 wen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二十四章 :聪明奴婢 。我觉得你虽然不至于特别用心,但好歹准备一个什么……晚餐啊、礼物啊、小惊喜什么的,还是有的。但看来今年是不行啦。”宸王擦完了手,将帕子甩给容菀汐。是自己嘴里说的不行,还颇为遗憾的样子,好像谁不给他过似的。 “你去把初夏和知秋叫来,我吩咐她们点事儿。” 容菀汐连应一声儿多余字儿都不想给他,直接开门去喊初夏和知秋:“知秋……们两个过来下……” “你披上件儿衣服啊!”宸王心疼地喊道。 容菀汐一路小跑儿回了屋儿,立刻到火盆儿边儿上去暖着,嘟囔了一句:“假惺惺的。心疼我你怎么不自己去……” 初夏和知秋很快过来听吩咐。宸王让她们去把后宅里所有姬妾的奴婢们都叫过来。 容菀汐不知道宸王这是玩儿得哪一出儿,只能察觉到,这举动和卢采曦有关。 若靳嬷嬷并非老眼昏花,那么卢采曦的肚子,一定有问题。 宸王原本就不相信卢采曦有孕的事儿,今日这情况一出,一定更加怀疑。眼见着要到年关了,估计宸王也不想要把一堆烂摊子事儿留到明年,是想着要尽快弄清楚呢。 不多时,各房的大丫鬟们陆续到了,都等在门口儿。 宸王先挑那些无关紧要的几人的丫鬟问话,问得无非是一些—— “你们院子里可有什么缺的短的?” “主子身子可还好?” “饮食怎么样?” 都是些关切之言,没什么要紧的。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丫鬟们也都一个接一个的进,没什么害怕的。冬雪是第四个进来的,而秋燕呢,则是留到了最后。她们自己想进就进、不想进就等着,宸王并没刻意点名让谁进来、让谁留下,即便秋燕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到了秋燕这里,宸王仍旧是例行关切了一番,但当秋燕回答完了这些中规中矩的问题,宸王去并未让她退下。而且,自打秋燕进屋时起,宸王就一直让她拘着礼呢,没让她起身。 这一会儿,宸王只是靠在小书房的椅子上不说话,秋燕垂首屈膝施礼,心里头儿哪能不发慌? 自打发现靳嬷嬷在观察卢采曦的肚子,她就有些担心。害怕哪一下卢采曦遭祸了,再前累到她的头上来。 她还想要在宸王府踏踏实实的做工呢,可不想落得个被赶出去、或是直接被杖毙的下场儿。 而卢采曦如果真的蠢到做了那诈孕一事的话,她这个身为奴婢的,想要摘清自己,可没那么容易。 安静地吓唬她半晌,宸王开口了:“你家主子自从有身孕之后,可有什么与平时不同的地方?” 秋燕仔细想了想,说道:“夫人自有身孕之后,除了胃口差一些、倦怠懒动一些,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除此之外呢?”宸王又问道。 没等秋燕开口,便提醒道:“可要想得仔细一些。如果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却被你遗漏下来,一旦出了问题,本王一定先处置你。” 秋燕垂着头……心想她可没有必要为卢采曦做到守口如瓶。卢采曦平日里待她又不好,何来尽忠报恩之说?其实殿下今天在私下里问她,对她而言,反而是好事。这是给了她一个现成儿的,把自己摘清出去的机会呢。如果不妥善利用,以后再想要摘清自己,可是不容易。 但却也并未马上回答宸王,而是做出相当犹豫的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失败危机 。 要做好人,那便做到底。至少还能让自己日后能留在宸王府中。要是做坏人呢,那便要和卢采曦上一条贼船,绝对不能出卖她。可她刚刚已经出卖了容菀汐,也就是说,她选择要站在殿下这边,做一个本分的好人。 所以便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还必须要让宸王觉得,她是一心效忠,从无欺骗之意。 宸王听出了她是在忙着摘清自己呢,但是他并不会把一个小丫鬟的心思放在身上。不管秋燕之前是否和卢采曦同流合污,他都懒得管。其实他只要听到卢采曦背着秋燕换衣服的情况,就已经足够他做出判断的了。 “之后呢?这个月有没有来?” 秋燕摇了摇头:“没有,反正奴婢是没有发现。” 这也正是她觉得奇怪的地方。若说卢采曦真的没有怀孕,那么为什么,这个月也没有来月信?这事儿可真是奇了。 但即便卢采曦是真的怀孕了,殿下也不可能因近日之事而怪罪她吧?显然殿下叫她过来,为的并不是简单关怀他们香来院中的情况,而就是想要问,这一阵子卢采曦那边有什么蹊跷。她只是如实把蹊跷的情况说出来而已,这并不为过了。殿下没问的时候,她也并未主动栽赃自己的主子,不是么? “知道了,你退下吧。记着,回去之后别把在昭德院说过的话告诉给你主子。我想你也没有这么愚蠢。”宸王道。 秋燕紧忙说道;“殿下放心,奴婢绝对不会乱说的。若是夫人问起,奴婢就只说,殿下是询问奴婢香来院的情况,关心咱们香来院一下。” 宸王点点头:“你是个聪明的丫头。” 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秋燕也不再说什么,向宸王施了一礼,恭敬退下。 相比于先前的脚步缓慢犹犹豫豫,这一次可是迅速得很,快步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但觉这颗连日来一直悬着的心,忽然放下了。 别管卢采曦到底有没有怀孕,只要能把自己摘出去就行。免得被卢采曦给拖累死。 长舒一口气,脚步轻快地回昭德院去了。 这一次,还得多谢靳嬷嬷。一定是靳嬷嬷将在香来院里发现低于些蹊跷,告诉给了殿下,殿下这才问的。若是没有殿下的这一番询问,她还不好将自己轻松摘出去呢。 “采曦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宸王嘟囔了一句。 容菀汐随意笑道:“也不能听这丫头的一面之词吧,还是不要这么妄下定论。” “你啊……就只管说体面话吧”,宸王摇摇头,“就只有咱们两人在房中,爱妃,你还担心什么?怎么想的,就怎么和本王说呗,何必要避嫌?” 听得宸王说得颇有抱怨之感,容菀汐觉得委屈:“我若说采曦什么不好的话呢,岂不是显得我善妒?现如今,我只是尽到本分,适当劝你一劝,你却又觉得我待你不真?我可真是无法了,不知道在这王府里,在你面前,到底该怎么做人才好。” 我若如实说出对府里这些姬妾的看法,一次两次的,你可能不会觉得怎么着,但是长此以往下去,未免会觉得我有些挑剔、长舌。这些事情我本来就不关心,何必非要顺着你的意思说什么呢?到头儿来反而害了我自己。 容菀汐本就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就算不是为了避嫌,只是让她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随意说说,她也不愿意开口。 但宸王的注意力,却并未放在她这一番关于进退两难的抱怨上,而是对两个字分外纠结。 “待我不真?”宸王笑道,“所以爱妃的意思是说,其实爱妃原本待本王很真喽?” 看到宸王的眼角眉梢上,满是暧昧之意。那样子,就差要凑到她面前来,托着她的下巴等着她不知所措的回答了。 “我待你当然真”,容菀汐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我同处一个屋檐下,又是一条绳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中wen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主仆算计 。说是担心夫人们都脸皮儿薄,有什么缺的短的,不好意思向他开口,因而特意找奴婢们过去问问。” “你怎么说的?”卢采曦问道。 “奴婢觉得……咱们香来院里的确一切都好,不缺什么啊,便如实和的殿下说了院子里的情况,说是一应用度都够,多谢殿下关心。”秋燕道。 卢采曦笑道:“殿下可问起我了?” “问起了”,秋燕规规矩矩地说道,“殿下问奴婢,夫人自打怀孕之后,身子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鞠大夫把脉,每次都是平安,殿下想知道是不是因此便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了,还是即便脉象平安,身子上的不舒服却还是会有。殿下好一番关切,可见殿下对夫人的用心。别的院子里的夫人,可受不到这关怀呢。” 秋燕故意把宸王的问话添润了一番,让卢采曦听起来,好像宸王对她颇为关心似的。 果然,卢采曦听了,态度明显松懈下来,只是随口问道:“你怎么说?” “奴婢说,夫人除了胃口不好、倦怠懒动之外,倒是没什么其他不舒服的,请殿下不要挂心。”秋燕道。 对秋燕的回答,卢采曦很是满意。笑道:“这次倒是聪明,说得不错。既告诉了殿下,我这边的确有些不舒服,又显得咱们不是多事儿的。” “以后都学机灵一些,留你在身边儿,我也放心不是?”卢采曦笑得很是和善。 但秋燕即便看到了她的这一番和善的面容,心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卢采曦这人,就是情绪反复非常快。这一会儿和她笑眯眯的,一副主仆情意重的模样儿,下一会儿,可能就一个巴掌甩过来了。 服侍卢采曦这么久,她早就对这主子死心了。 现在忽然又对她这么和悦,估计是有事儿要求到她呢。 卢采曦起身,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如今我有孕在身,你的活计不比从前,自然更重了一些。对你的尽心侍奉,我都看在眼里,感念在心里。只是咱们主仆二人朝夕相伴,若是总把一些感念的话放在嘴边儿,也太别扭了些。” 说着,将手上的一只翡翠镯子摘了下来,塞入到秋燕的手中:“如今我只是一个美人,身边儿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心想要重重打赏你,却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的好东西。瞧着也就是这只镯子还行,便送与你吧。” 秋燕刚要推辞,就被卢采曦按得合住了手。听得卢采曦笑道:“你别嫌这赏赐不够贵重,且先收下。只要你我主仆二人一心,日后有我的一份儿,便也有你的。往后咱们两个的路还长着呢,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了你。” 一时秋燕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自然不是信了她的这一番话,只是觉得,如果不接的话,显得她对卢采曦颇有怨言,故意不领她的赏赐。 但若是接了,说实话,她真不稀罕卢采曦的东西。接了她的东西,自己实在觉得看不上眼儿。 最终却也只好接了下来,拿回去放在一旁丢着呗。 而且还很感念地跪在地上,乖巧道:“奴婢是夫人的奴婢,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速zwen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二十七章 :也用真心 。 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混乱皇室血脉的罪名。若是那时孩子还没“生”下来,那还轻一些,估计只是入慎行司责罚一遍就够了。但如果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而且还和宸王相伴过一段时间,那罪责,可就不仅仅是入慎行司惩罚一段时间那么简单了。而是会直接将她赐死,包括那个她抱来的孩子。 想要这么做,她是绝对不能输的。因为只要是输,就意味着——死。 而她不想死。 不想死,不敢去冒这个险,但是她又特别想硬…… 卢采曦陷入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一种,是在过一阵子就找机会弄掉这个孩子,嫁祸给薄馨兰,连带着容菀汐也一起受益。另一种,就是……保护好这个“孩子”。就算有机会弄掉它,她也不能将其弄掉,而是要留着它,直到出生。 前一个念头儿很稳妥,但却实在不够过瘾。后一个念头儿很冒险,但若真的成了,她将有享不尽的容华富贵。 所以,到底是哪一种……她真的很难抉择。 只是,一想到能有一个孩子,能在王府里重新过上有地位的生活。甚至于,能因此而仰仗后半生,她就觉得,整个都在沸腾…… 到底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 …… 午膳过后,容菀汐叫来了靳嬷嬷,想要问一问每年宸王的生辰都是怎么过的。 宸王就在屋子,见靳嬷嬷来了,听得容菀汐这么毫不避讳地开口问了靳嬷嬷,还没等靳嬷嬷回答呢,就制住了靳嬷嬷的话。 对容菀汐说道:“你也太不用心了,哪有当着本王的面儿商量如何给本王过生日的道理?好歹你也得背着本王,默默的操办啊。” 容菀汐觉得……似乎有道理。 也是她平时太不把宸王当外人儿了。 因而对靳嬷嬷道:“嬷嬷,我们去小厨房说?” “算了,还是本王躲出去吧!瞧你那可怜样儿,还去小厨房说?弄得像是本王给你气受似的。”自己嘀咕着,到架子上拿了大氅,披上就往出走。 “想出去玩儿你就直说,谁也不拦着你,何必麻烦地弄了这么一出儿?”容菀汐笑道。 宸王阔步出了房门,没搭理她。 他一走,容菀汐是乐得清静。管他到哪里胡玩儿去呢,只要别在她面前讨人嫌就行了。 容菀汐到小书房去,靳嬷嬷也跟了进来。 “嬷嬷坐吧。”容菀汐笑道。 靳嬷嬷在末位的椅子上斜牵着坐了,笑道:“每年殿下的生辰,若是殿下在府里过,都是薄妃操办的,也无非就是叫了太子殿下和靖王、两位公主过来,大家乐呵乐呵。殿下在太学的时候,还有一些太学里的同窗啊什么的。” “但其实老奴觉得,殿下似乎不太喜欢薄妃娘娘的安排。更愿意和靖王殿下他们出去玩儿。若是和靖王殿下他们出玩儿,老奴就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过的了。反正殿下回来的时候都醉醺醺的、而且很乐呵,应该是出去喝酒了吧。” 容菀汐点点头,心想说靳嬷嬷是个会说话办事儿的,可真不是抬举她,而是她着实担得起。怕她觉得自己是捡薄馨兰的剩儿,在如实禀报了一番之后,还要加上一句,说殿下并不甚喜欢。 但宸王是否喜欢,其实容菀汐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su中wen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二十八章 :越陷越深 。”容菀汐起身往寝房走,觉得自己的脸、耳朵,都烧得通红。 宸王哪里能放过她?但也并未让她太过窘迫,并不提起刚才听到的话。而只是也随着她往里屋走,脱下了身上的大氅,笑道:“咱们和她们不玩儿得太晚,不用太花心思,就只是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吃一顿晚饭,看看一两支歌舞就罢了。早些回来,我们两个单独过。” “呵呵……”容菀汐又躲开了他,往书房去。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时这张,如同火烧云一般的脸。 但宸王又跟了过来,继续说着……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若真有诚意,咱们早些回来,你只管给我这一样儿,就足够了。” 容菀汐是背对着宸王的,但奇怪的是,此时,即便不用眼睛看,脑海里,竟然也有宸王说这句话的样子。 他的声音很深情,以至于,容菀汐脑海中的他的样子,便是一种深情得,恍若能融化人的一整颗心的凝望。 原本脸就红得厉害,听了他这样的声音,更是加深了几许…… 这颗心,不是没有慌乱之感…… 但……给予他的回应却是…… 走到书桌旁,抄起一张纸,呼在了他的脸上:“做梦!” 宸王一把扯下了呼在他脸上的纸,相当速度。指着她的脸笑道:“哈哈……红苹果!” 容菀汐被他嘲笑起来,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抓起桌子上的一把纸,一起呼在他的脸上:“滚滚滚……” “哎呀……浪费啊,浪费啊……这些都是银子啊……你当我们府里的银票都是大风刮来的啊……”宸王被这些纸呼在了脸上,却是舍不得扯下来了,用双手护住了,生怕它们掉在地上变脏了。 容菀汐趁机逃脱,又跑到里屋去了。 …… 晚膳之后,趁着靳嬷嬷不在香来院,卢采曦换了一身比较暗色的衣服出了门儿,一路往花鼓巷子而去。 在花鼓巷子最尽头,拐进去的一个小院落里,停住了脚步,叩响了房门。 这里,是她出身的地方。 这地方不大,是个没有名的小暗馆。 一共有只有五个姑娘,两个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她便是其中之一。其实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幸亏她在这里的日子不算太长,不过半年多而已。那时候她正是新鲜面容呢,所以妈妈为了抬身价,便是她自己有心思做那卖身之举,妈妈也不可能让她轻易去做。得图谋着将她卖个大价钱呢。 等一年过后,她不再是新人儿了,又有姑娘离开、有新姑娘进来,她就只得去做那卖身的营生。 可能是因为她命好吧,只是在集市上走路,就被宸王给瞧上了。 当时他的马车驶过去,他忽然掀开车帘,叫停了马车。随即回身看向她,招呼她到他面前去。 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哪家馆子里的姑娘?” 也是啊,她们这样的人,一看打扮,便能看出不是良家小姐。 当时,他掀开车帘,看着她,一脸笑意…… 这真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面容。 直到今天,再想起来,她仍旧能够清楚地记得,他那掀着车帘,回头一笑的模样。 那日午后,阳光正好。可即便是这样的目光,却也及不上他容颜的十之一二。 见到这样好看的人,又是坐在这样华贵马车中的贵公子,她哪里有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z文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二十九章 :走上死路 。 还是在前一阵子,那恩客游商到此,过来住了几日,闲聊起这香料的配方儿来,她才知道,原来人家给她的,不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而是真的含有名贵麝香的香料。让她卖大价钱,并不是忽悠她,而是这东西它就值这个价儿。 当时她顿时觉得自己卖亏了。但一想到反正也是白来的钱,也就想开了。倒是看出了吴老爷的百般好,尽心尽意地服侍他。 也因此,才知道吴老爷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管用的。这可以让人有假孕脉象的药,也是由香料制成,数十种可内服的香料放在一起,虽说没有太名贵的,但是药效极强。所以吴老爷说这东西不能多用,多用则终生不能有孕,这边一定是真的。 她这小本儿生意,安稳赚钱,可不想要惹上什么大麻烦啊,而且也不想太过丧尽天良地害人。 卢采曦仔细想了半晌,沉声问道:“所以妈妈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要一直用下去,以后,是再不可能有身孕了,这副身子就毁了,是吗?” “是……是啊……”冯妈妈怯懦地应了一声儿。 卢采曦咬咬牙……再咬咬牙…… 身为女人,谁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奇怪的是,她之前承宠那么多次,怎么就怀不上呢? 她是继续赌自己的身子,还是放手一搏,直接来一招儿快的。想要儿子就能弄来一个儿子,无需做赌身子这看起来太不靠谱的事儿? 一年了,她都没有怀上个一男半女,若是赌身子,再等一年、两年……她能怀上吗?若是等了一年、两年、三年……她都怀不上呢? 到时候,殿下对她的宠幸越来越少,她就是想要假孕,都找不到机会了吧? 但若是自己害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怀孕,她也实在不甘心。 仔细想着,半晌…… 咬牙道:“妈妈再给我来四份儿药,我先准备着。” 出来一次不容易,既然已经出来了,而且是为此事而来,便先准备着吧。至于这考虑一事,还是回家去做,不急着在现在下定论。 “夫人……”冯妈妈有些犹豫。 “拿来吧,银子少不了你的。”卢采曦道。 说着,直接将三十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她剩下的所有积蓄。 若是买了这药,用不上呢,可是等于搭上了她所有的积蓄。但是也不要紧,只要她还在宸王府里面,还愁没有钱花吗?只要她能重新得到殿下的宠爱,殿下随便儿赏给她点儿什么东西,她拿出去卖了,腰包里装得鼓鼓的。 所以最主要的,不是这些银钱,还是她在府里的地位、殿下的宠爱。 她可以不爱殿下、殿下也可以不爱她,但是她必须成为这府里,他宠幸最多的人。不然以她的出身,该仰仗着什么而在宸王府里立足呢? 冯妈妈见了这三十两银子,再看卢采曦这么坚决,自然也不能再劝说什么了。没有人能抗拒这银子摆在面前的诱惑。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中wen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章 :惹得众怨 。你要让她觉得你怕了她、要让她觉得她很高贵,这样,她的心里头才能舒坦。 “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碍眼!”但这一次,却是不管用,卢采曦依旧恼怒得很。 直接将那一包点心甩在了她的头上! “自己拿回去吃,别在我面前碍眼!” 这一下儿,砸得靳嬷嬷顿时眼毛金星儿……眼前一迷糊,险些晕倒过去。 但好在,定了定神儿,稳住了自己。 心里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 虽说她在宫里侍奉多年,这一辈子都在伺候人的日子里度过,什么样儿的委屈没受过?但是这些年来,随着年纪渐长和资历的提高,已经很少有人对她这么不尊重了。如今这一个小小的美人,竟然敢用点心砸她的头,而且还是在她已经十分低下身段儿的跪地认错的情况下。 但却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主子再不懂事儿、位份再低,也是主子。她不可能和主子当面计较什么。 原本是想要拒绝这一份儿点心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息事宁人吧。 “夫人息怒,奴婢多谢夫人的赏。”靳嬷嬷只好叩首道。 秋燕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碍眼!”卢采曦说着,回身摔上了房门。 卢采曦一进屋,秋燕忙俯身扶起了靳嬷嬷,却也没说什么。 原本是想要趁机讨好一下靳嬷嬷,说声儿“嬷嬷别和她一般见识”的,但话到嘴边儿却咽了下去。 其实只要有这么一个动作,靳嬷嬷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便已经讨好了靳嬷嬷。说多了,反而让靳嬷嬷觉得她这个做奴婢的不守本分,竟然在背地里说主子的不是。 秋燕扶起了靳嬷嬷,又将掉在地上的点心递给靳嬷嬷,反而是一副对主子十分忠心的样子。低声道:“夫人有身孕,近来脾气总是很奇怪,嬷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夫人的心其实是好的,嬷嬷千万不要嫌弃这点心。若是觉得能吃,还是赏脸吃一点儿吧。” 既表现了她是一个忠心的、安守本分的奴才,又抬举了靳嬷嬷。 靳嬷嬷接了她的点心,笑道:“多谢秋燕姑娘。” “嬷嬷言重了。”秋燕施了一礼,恭敬道。 靳嬷嬷在府里的地位再高,却也只是一个奴婢而已,平日里,只有听候靳嬷嬷吩咐的小奴婢,才需要向她施礼。 而秋燕则是伺候美人夫人的大丫鬟,本不需要向靳嬷嬷施礼,在府里的地位,其实就只比靳嬷嬷矮了那么半截儿而已。若是论起来,和云裳、初夏、知秋这些正经主子的大丫鬟比起来,也就矮了那么一小截儿。 见了秋燕这个礼,靳嬷嬷更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个懂事儿的。 秋燕是觉得卢采曦靠不住了,在向她示好,以为自己日后铺路呢。 但也并未表现什么,只是笑道:“有劳姑娘自己照顾夫人了,我不到夫人面前去惹夫人心烦,这就回房去。” 卢采曦正在房间里忙着藏着她的药,自然不会关心到外面的情况。心里头还在窃喜着,心想幸亏自己反应机智,成功避免了让靳嬷嬷跟进来。至于靳嬷嬷那边,她根本不用担心。 靳嬷嬷若是因此而恼了,闹到殿下那里去,更好,这样她就能直接将这个碍眼的苍蝇给赶走了。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一章 :胆大走险 。 府里的姬妾们平日里都是自己关门儿过自己的日子,而且很多人都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宸王了。这一次有机会到宸王面前来,自是极尽所能地争奇斗艳,除了柳美人和刘美人之外,包括赵姑娘和冯美人在内,都是好一番精心打扮。就连薄馨兰,今日都穿得光彩照人的。 薄馨兰很少穿这样抢眼的颜色,平日里的衣裳都是青色那类的老气颜色,今日却穿了一身金丝绣的紫色衣裙,配着她孕期的好气色,端的是光彩照人。 如今她是这王府里的侧妃,身后儿又有两个未央宫的奴婢服侍着,自是和其他姬妾不可相提并论。 卢采曦特意早早儿地过来了,又抢了原本应该属于冯雅意的,右首第一位的位子。如今她也是有孕在身,虽然有贬位之事在前,但抢了冯雅意的位子,依旧没有人敢诟病什么。 歌舞、欢宴,一切都如常进行着。宸王所预料的,卢采曦会在这次夜宴上弄点动静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持续了一个小时的晚宴里,卢采曦的屁股就离席,一直稳稳地坐在她的位子上。 宸王心不在焉的,似乎对她是否动手并不在意。只是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吩咐了大家伙儿退下,做了一些例行的关切。笑意晏晏,却是对嘴不对心。 宸王的关切之语说完,刚起身,就见卢采曦也随之起身。向宸王和容菀汐施了一礼之后,又向薄馨兰施了一礼,歉然道:“妾身身子有些不舒服,可否请殿下和两位娘娘恕罪,容妾身这就离席?” “哪里不舒服?等下让靳嬷嬷去找鞠大夫给你瞧瞧。”宸王道。 “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罢了,怕是……怕是吃得有些反冲了……”卢采曦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意思是,她内急。 宸王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道:“那你快些回去吧!可别耽搁了。” “是。”卢采曦说完,带着秋燕和靳嬷嬷,先于所有人离了席,出了升平院。 这样子,非但不像是有什么图谋,反而是故意避嫌呢。 宸王的目光并未在卢采曦身上停留,就好像原本今晚的夜宴,也并非是为卢采曦而设的,悠然地下了高位,慢悠悠儿地在卢采曦身后离开了。 看到宸王和容菀汐离开,其他几位姬妾,碍于有未央宫的人在场,便不敢先离开,而是等着薄馨兰先走。 薄馨兰随着宸王出了正殿之后,她们才跟了上来。 一场生日宴无甚新意,可以说是无趣至极。回到昭德院,宸王摆弄着他的几位爱姬送给他的寿礼,面容平静,不似有什么欣赏之意。 容菀汐看着圆桌上放着的一双靴子、一个钱袋、一个剑穗、一幅字画、一块冠玉、还有一壶好酒、一盒儿点心,心想,这些东西的确入不了宸王的眼,难怪他看着这许多心意,却是一点儿感动的反应都没有呢。 “好歹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你就算瞧不上,也偶尔用一两次,别辜负了人家。”容菀汐笑道,递了一杯解酒茶给他。 宸王随手接了茶,说道:“我不是在看这些东西,而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采曦。”宸王说了两个字。 容菀汐见他不再看这些“心意”,便帮他将这些东西收起来,能用到的就摆到宸王方便看到的地方去。 其实对于卢采曦今天的安静,容菀汐也很是不解。若卢采曦的肚子真是假的,她自然急着要将肚子里的东西卸掉,近日里,再没有什么机会能比今日更合适。 等过几个月,就是她想要卸货,戏也不是那么好演的。三个月的时候小产,和四五个月、七八个月的时候小产,动静岂能一样? 到时候她若是不没个半条命,戏是演不真的。 可这有命没命,却又不是她自己说了算,而是鞠大夫说了算。所以卢采曦若想要让自己小产,绝对不敢让自己撑到过年以后。 见容菀汐不答话,宸王笑道:“你啊,真是谨慎得过了头。就算你说了一些看法,我又怎么可能怪你呢……一遇到府里这些女人们的事儿,你总是避讳着,让我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其实这一次,容菀汐并非是有意避讳着,而只是也觉得好奇,在想事情罢了。这事儿已经进行到这个份儿上,宸王已经在心底里认定了卢采曦没有怀孕,正变着法儿地要将真相给揪出来呢。她若是一丁点儿看法都不说,实在刻意太过。 “我看是你想得多”,容菀汐笑道,“我并不是避讳着不搭理你,而是也觉得蹊跷,一时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宸王眸光一冷,声音也有些沉,“我看,她是想要将这孩子给生下来呢。” 所以才不急着要将肚子里的东西弄出去,不急着嫁祸别人,反而担心别人来害她,处处防备着。 这一次,采曦可是真是玩儿了火。 “她应该没有这个胆子,估计只是没找到机会下手吧。如今仔细想来,其实夜宴上服侍之人众多,她就算想要摔个跟斗都不可能,早有人扶住她了。不得已,这才放弃了吧。”容菀汐道。 若事情真的像宸王所说,那么卢采曦,一定没有活路。 宸王想了半晌,道:“不说她了。” 忽然一脸暧昧地向容菀汐一挑眉:“爱妃,你给本王准备的礼物……” 说着,人已经起身,向容菀汐凑了过来。 容菀汐慌忙从他的手臂下逃脱,笑道:“你不是说,你只想要一样东西吗?而且我还知道。所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什么啊……”宸王反而被容菀汐给弄迷糊了。 上下打量着容菀汐……准备好了?准备好什么了?怎么看着她这样子,也不像是要献身的意思啊。 “快快快,穿好衣服随我来。”容菀汐将大氅递给了宸王。 “出去?”宸王更加迷糊。 容菀汐点点头,催促道:“你快点儿。” “我……”宸王看了下里屋的床,恋恋不舍。 “快点儿啊……”容菀汐已经亲自为宸王穿衣服了。 “爱妃……我们在房间里就行了啊,这大冷的天儿,到了外面怎么办事儿啊?还不冻得着凉啊?”宸王道。 容菀汐抬头,看着宸王,很温柔地笑道:“怎么不能办事儿啊?我都准备好了,你就只管跟我走就是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二章 :送礼成拙 。 “我们来这边干嘛?”宸王问道。 “我都说过了,到了你就知道。问什么问。”容菀汐继续卖管子,不卖到最后一刻,决不罢休。 冯四赶着马车又走了一段,才又停了下来。跳下车,回身道:“殿下,娘娘,到了。” 容菀汐拿起了马车上冯四准备好的灯笼,先跳下了马车。宸王随后也跟了下来,这里,是太学堂的后山。之前他们在太学里读书的时候,下了学,总会来这后山里玩儿。练一练武师讲的招式,背一下当日所学的文章。 这后山隔绝了京都城西郊和山后的福宝村,虽不算什么高山,但连绵起来倒也占了不少土地,不似一处孤山那么荒凉。 那时候,他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到后山上来,因为都不在一处,所以各自所处的没一处林间、草地上,都很安静。就好像这座山上,原本就只有他们这一伙儿、几个人似的。 有时候他会和老四一起来切磋武艺,有时候会和月儿一起来温书,有时候是同窗们一起过来,大家带了美食美酒来,坐在一起划拳说笑,好不惬意。 但这些事情里,他记得最深的还是和月儿在一起的那些场景。那些日子里,仿佛这天地间,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 和月儿在一起谈天的时候,不似和菀汐在一起这么势均力敌地投契,他说的一些事情,月儿不太感兴趣、也不太能听懂,但她会安静的听。而月儿说的事情,更多的,只是书本上的知识,还有她在家里受的委屈,她不认命、不苟且的傲骨。 但那时候,和月儿在后山上独处,的确是一段让他相当难忘的时光。如今偶尔回想起来,依旧记得那时初初情动的美好。 他身边儿从不缺女人,但真正的情动,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实在那最初情动的日子里,他也不过如同所有那个年纪的少年一样,对自己心爱的姑娘,有着如清水一般的赤诚、和烈焰一般的热情。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站在山下,宸王并不上去,也不想要走上去。 菀汐带他来这里,一定和月儿有关。不用问,也无需怎么细想,便能清楚,菀汐要给他的生辰礼,便是带他到这里怀念往昔。 她是以为,他还对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呢。 “上山不就知道了?跟我来吧,快点儿,都准备好了!”容菀汐拉着宸王,要拖着他往山上走。 “准备了什么?”转念一想,觉得她这么做,其实并未挑衅之意,而是真的出于对他的体谅。 她以为他对月儿很是牵念,所以觉得既然见不到,能来到有他们回忆的地方也好。 因而不想让她失望,还是随着她往山上走去。 “大冷的天儿,不在家里暖和着,非要到这寒风刺骨的山上来,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边跟着容菀汐往山上走,边很轻松地抱怨道。 其实他的心里并不轻松。对月儿,多少还是有些情意在的。他只是不再爱她了,却不代表心里已经没有她。那毕竟是他第一个真心爱过的姑娘,心底里,或多或少还有一些牵念。 只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的牵念,即便是自己意识到了,也绝对不会表现在明面儿上,而是会自己将其压抑下去、忽略掉。 “你怎么这么不领情呢……别啰嗦了,也没有多远”,容菀汐有些不高兴了,“我又不傻,自然不能让我们在大冷天儿的爬山。”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宸王倒是很配合。 她最聪明了,自然知道那一天他所指的,他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这么想来,又觉得她的确是在挑衅他,找茬儿呢。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因此而责怪她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和女人计较个什么劲儿? 走了不多远,便看到了一片松柏林中,有一个……帐篷。 “呦……爱妃这是……真有情调啊……”看到那帐篷,宸王自然浮想联翩。 容菀汐给了他一拳:“警告你啊,别往歪处想!” “走!跟我来!”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儿,又拉起了他的手。 宸王也就瞬间没了脾气,乖乖地跟着她。 进了帐篷里,好家伙,简直温暖如春啊!不仅仅是能感受到的温暖,还有目光所及的景色,也如春。 这厚厚的棉帐篷很大,地面上铺满了各色花朵。一张小桌,一壶好酒,一个正烧着红箩炭的火炉,火炉旁,跪着两个加炭的美人儿。两个美人儿穿得一模一样,都是薄薄的红纱罗裙,雪白肌肤隐约可见。 这一处小天地,与外头那荒山悲凉全然不同。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竟然让人在脑海中闪过了“春意盎然”来。 “这大冬天的,你在哪里弄得这些花?”宸王蹲下来仔细看着,发现竟不是假花,而是真的。 “你不知道吧?南郊那边有一户养花的人家,即便是冬日里,也有新鲜的花可卖。” “哦,你说的是老陈家。难怪你这里都是些玫瑰啊、牡丹啊之类的。人家冬日里买花儿,是为了做新鲜糕饼,你倒好,放到地上来了,多浪费啊。” 容菀汐“哼哼”了一声儿,心想我这也是有样学样儿啊,不过是把你的招式搬过来罢了,你倒教训起我来。 宸王四下看了看……虽是心内满意,但嘴上却问道:“就这些?” “是啊,就这些”,容菀汐道,“没办法啊,大冬天的,我能做的也就这样儿了。你要是让我去包船、弄整个码头的灯笼,你也要给我找一个有活水的地儿才行啊。” 宸王摇摇头,叹了一声儿:“你啊……就是对本王不上心。” 这一次的叹息,可是打心底里发出的。 哦,合着她是来还礼的是吧?完全不是为了他而特意费了这一番心思。难怪呢,原本他还纳闷儿呢,他一个大男人,她给他弄来这些花干什么?原来是打着一样还一样的心思呢,不想欠他人情。 “我怎么不伤心了啊?”容菀汐看了那两个美人儿一眼,给宸王使眼色,低声道,“我让人寻了好几日才寻见的,京都城里可见不着,肃州寻见的。” 那意思显然是——送你玩儿。 领会到了容菀汐的意思,宸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恨不得直接掀翻了那摆有美酒佳肴的小方桌儿,然后把她按在地上,狠狠蹂躏一番。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整幺蛾子!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三章 :愤怒暴走 。 宸王好色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并不管这些,甚至于有些时候,还乐得听宸王的一些风流韵事。所以就算宸王在这里要了这两个美人儿一夜,就算很不幸地、这事儿被传了进去,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也都不会惹来任何麻烦。 但这样的解释并不管用,甚至于,宸王听了这解释,反而更恼怒了些。这一次,已经不仅仅是限于和那两个无关紧要的美人儿撒气了。而是回身,指着她,咬牙切齿的…… 看到容菀汐眼中的不解和无辜,宸王是有火儿也发不出。但这心里头的火气,却并未因发不出而消减,反而更大了些。指着容菀汐,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只好重重收回了指着她的手,转身拂袖离去。 “哎……你……”容菀汐想要叫住他,但话没说完,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便只是跟着他出了帐篷。 宸王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容菀汐这才想到,他们只有一辆马车。冯四这时候,估计是刚带了那两个美人走。宸王要么就是用轻功追上冯四,要么,就只能走着回去了。 从这里走回宸王府,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啊。 看宸王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还有喊住冯四的理智。 “等一下再走吧”,容菀汐在身后儿一路小跑追着宸王,说道,“等冯四回来再说。” 宸王就像没听到容菀汐这话似的,继续快步往山下走。 容菀汐自然不会蠢笨到不知道宸王因何而恼怒,但是她今天做这样的安排,真的是出于好意……至少,有多半是如此。 她不否认,心底里,的确是想要考验宸王一下,看看宸王是否会笑纳这两个美人儿。但这只是心底里微妙的想法而已,却并非是做这番安排的全部用意。之所以做这一番安排,主要还是想着,既然无法将他把那最想要见的人给找来,还是要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更何况,这一阵子宸王天天在昭德院,的确做了快两个月的和尚。这对惯常好色的宸王来说,实是煎熬太过。 现在她和宸王并非是真正的夫妻,她并非将自己的一整颗心都交给宸王,所以她自然也没什么理由要求宸王为她守身如玉。宸王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她岂能无知到不懂得男人的七情六欲?还没怎么样呢,就想着让他为她一人守着,那不是为难人么? 她虽然有些私心,但出发点的确是好的。可却没想到,会引得他恼怒至此。 宸王这样总是挂着笑意的人,如今因这点小事而这般恼怒,还真是挺稀奇的。 容菀汐继续跟着宸王,往城内的方向走去。一路紧跟着,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宸王好好儿的一个生辰,却弄得一肚子怒气,实在不应该。而且她自己心里,也是有些委屈的。白费了她的这一番细心安排。 她知道宸王要的是什么,但因为她给不了,所以便想着,退而求其次,给他一个能与那件事情相媲美的礼物。 在宸王这里,她是新欢,宸王是个重情义的人,能与新欢相提并论的,自然就是他的旧爱。想着,带着宸王来重温一下他和秦颖月最欢乐的那段时光,也算能给他的失落聊以慰藉。不至于将这生日过得干巴巴的,总算有滋味儿一些。 如今弄巧成拙,因着怪自己短了思量,所以倒也怨不得宸王。但这心里的委屈,的确是实实在在的。 “殿下……”容菀汐快跑了几步,叫住了他。 宸王怔了下,心想,菀汐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疏远的叫过他了。他们两人私下相处之时,都是你啊我啊的叫得欢乐。如今听到她这么疏远的一声儿唤,心更是辆了半截。 她到底要闹出多少幺蛾子来才肯善罢甘休? 回身,看向她,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容菀汐站稳了,向宸王垂首施了一礼。平缓解释道:“妾身的确是出于好意……妾身知道殿下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妾身给不了。所以便想着,总要用心给殿下做个生日,才对得起殿下的悉心关怀。” “殿下对她的情意,妾身明白。想着带殿下回到这曾经最欢乐的地方,就算见不到那人,好歹也能有些慰藉。总比自己在王府中空缅怀,要好得多。至于那两个美人……妾身是想着,殿下这一阵子一直在昭德院,实是委屈了。所以……” 容菀汐没再说下去,所以要怎样,宸王自然懂得。 说完,安静站着,微微垂着头,等着宸王的反应。其实自己的心里更乱,因为觉得没有把话说清楚。 可除了这些之外,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该说的该解释的,不就是这些吗?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到底是哪里不清楚…… 宸王看着容菀汐,月光清冷,但是他的身上更冷。仿佛她的这一番好言解释,有冰冻三尺之能似的。 容菀汐的心里头原本就乱,如今被他这么看着,可是更乱了些。但宸王不发话,她这一礼既然已经施了出来,总不好擅自收回去。这一阵子和宸王之间,没个拘束礼数的自在惯了,冷不丁在他面前这么施礼拘谨着,身上难免有些不自在。 容菀汐的心里可谓潮起潮涌,身上也极不舒坦,可看在宸王眼中,她仍旧是平平静静的,一丝一毫的波澜也无。 宸王就这么沉沉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而觉得一阵寒风刺骨,吹得他一个激灵。这才想到,他们是在外头呢。这冰天雪地的,看着她的面颊被寒冷冻得通红,看到寒风吹卷着她的发丝凌乱,一时,却是不忍心了。 轻叹了一声儿,道:“走吧。” 一时片刻也分辩不清楚。因为菀汐不是不懂,而是故意装作不懂。最难的,就是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现在的菀汐,就是一个装睡的人。她不光骗他、也骗她自己。她沉浸在自以为该做的梦里不愿醒来,就算他是个大罗神仙,却也无能为力。 聪明人糊涂起来,要比糊涂人的糊涂更可气。 原本可以好好儿的日子,却被她的糊涂给弄得乱七八糟。 可偏偏,他却舍不得责怪她。 宸王先于容菀汐走了两步,却又回过身来。扯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给容菀汐披在身上。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四章 :总是心软 。”冯四很识相,蹲在了马车下,把后背给容菀汐踩。 容菀汐和缓笑道:“老冯,你快起来吧。我没那么矫情,就这么高儿,跳下去又摔不坏。” “娘娘下车吧,地上雪滑。”冯四却是没起来。而且这话说的,音调儿可不低,还故意抻着脖子往前头儿传呢。 果然,那个一脚刚迈进后门儿的人停了一下。然后转身,阔步折返回来。直接扛起了容菀汐,又阔步往回走。 走了几步儿,回身,指了指冯四:“早晚赶了你!” “殿下饶命啊……”冯四像是哄孩子似的,跪在地上,配合着说了这一句。 听起来,真是要多假有多假。 宸王扛着容菀汐进了院儿,容菀汐被宸王这么倒空着,却是没有挣扎,一言不发的。 宸王正在气头儿上呢,而且这股怒气的源头在她,她自然不能上杆子送上前去。还是离得远远儿的,等他自己想通了再说,可别点着了这火药。 虽是如此如此想着,却觉得有些于心难安。 觉得明明是她自己犯的错,事后却这样不管不问的,是不是有些太没担当了? 可是……为什么要觉得是她犯了错? 用心为他准备了这一番,何错之有? “哎……”容菀汐叹了一声儿,狠狠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嘴硬,死不认错儿。 其实,就是她没想清楚,故意低估了宸王对她的情意,才做了这么愚蠢的事儿。 好端端的,自己闲来无事儿却要去作死,以至于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因为她不值得怜悯。 宸王感觉到容菀汐在摇头,还以为她头晕了呢。停住脚步,将她放了下来。 但因为心内怒火还在,对待她自然不温柔,几乎是没有一点儿预兆的,就把她给甩在了地上。容菀汐原本还好,不算太晕,但是被他这么一甩,可是晕得厉害。在雪地上转悠了几下儿,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字儿,直接向覆盖着白雪的土地扑去。 “哎……”宸王一声无奈地微微叹息,在容菀汐的脸着地之前,拉住了她。 手一用力,就将她拽了起来。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刚刚那么粗鲁了。 容菀汐站稳了,用袖子擦了下自己鼻尖儿上沾染着的雪,嘿嘿笑道:“谢谢你啊!” 看到她这用袖子擦鼻子的模样,宸王觉得好笑不已。因为他好像听到了,在她的袖子擦过鼻子的时候,还有一声吸溜鼻涕的声音呢!看到她萧埋汰孩儿似的,宸王险些没喷笑出来! 好在自己反应迅速,及时控制住了。憋住了笑意,继续板着脸往前走,仍及无视她的存在。 倒不是说他有多小气,非要和一个女人计较。而是他实在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这一次要是不让她长记性,以菀汐那“宽宏大量”的性子,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美人儿呢。 他呢,自然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夫,不可能除了自家娘子之外谁都不碰。可是他自己出去找,和菀汐给他把女人送到面前来,那怎么能一样呢? 就算他自己出去找,回头儿菀汐也应该对他表示一下愤怒吧?不带这样儿毫不在乎的。其实宽宏大度,细究起来,就是毫不在乎。 说来也是可笑,旁的男人都希望能娶到一个宽宏大度的娘子,他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呢,却犯贱地想要让他娘子变成一个醋坛子。最好天天吃醋、时时吃醋、事事吃醋,那才好呢! 容菀汐继续跟着宸王。宸王步子大,走得也很快,容菀汐就一路小跑跟着,看起来屁颠儿屁颠儿的。 宸王用余光看着她,这一路下来,到了昭德院,早就没什么脾气了。 但容菀汐依旧悄声悄气儿的,不敢惹着了他。 宸王忽然挺享受她的惧怕顺从的,便继续板着脸,不给她好脸色看。 “阿嚏……”正装得起劲儿呢,奈何身子不争气,刚脱下大氅,就打了个喷嚏。 容菀汐很是殷勤,快步出了房门,向后院儿喊道:“知秋,你出来下……” “小姐和殿下怎么这快就回来啦?奴婢还以为你们要在外头玩儿到好晚呢!”不多时,知秋急匆匆跑过来。开口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啰嗦了,快去烧点热姜水,给殿下泡脚。再烧一壶清水,我们梳洗用。”容菀汐吩咐道。 晚上不能喝姜汤,用热姜泡泡脚,多少能起到一些驱寒的作用。要是宸王明儿头晕脑沉的,她身上的罪孽可就更重了。 现在,对自己犯下的错,她已经不想狡辩了。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弄巧成拙,原本那个“巧”字儿,和这件事就没关系。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就不应该把秦颖月也算在这件事情中来。她是好心没错,但这番成全,由她来做,味道就变了。 宸王自己个儿偷偷到太学堂的后山上缅怀,那才叫有气氛有情致,她搀和进来干什么呢?新人和旧人混在一起,宸王自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心是好的,但是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其根源,就在于她的自欺。不想让自己认清楚宸王对她的情,还想把一切都压回到之前和气合作之时的样子。 但是一切已经变了,回不去了。 “阿嚏……”容菀汐转身回屋,这一次,喷嚏却不是宸王打出来的,而是她自己打出来的。 宸王看了她一眼,皱眉。 然后却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我……”容菀汐揉了揉鼻子,语塞。好好好,你爱说就说去吧。反正你说的的确是对的。 “你过来。”看到容菀汐如此乖觉的样子,宸王更是心软,向她招了招手,拍了下自己身侧的床沿。 “哦。”容菀汐应了一声儿,乖乖往里屋走。边脱了大氅,挂在了里屋的架子上。垂着头,安静地坐在宸王身侧。活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宸王靠在床头的雕花紫檀木柱子上,歪着头看着容菀汐,不说话。 容菀汐耳观鼻鼻观心地安静坐着,搓在一起的两个食指,却是完全表露了她的心虚。 “一个大男人,和女人生这种闷气,实在不光彩。但是你也别怪我小气,是你自己做了糊涂事儿在先。我这种反应都是轻的,若依着我的性子来,今晚直接办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整这些幺蛾子!”看了容菀汐半晌后,宸王总算开口。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夜深不静 。 容菀汐如此想着,便真的这么做了。 笑道:“行啦,别委屈了,我向你认错儿还不行吗?我错啦,我真的错啦。” 说着,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 宸王被踩着尾巴似的,猛然打开了她的手,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大胆!” 容菀汐略撇撇小嘴儿,知道宸王已经不恼不气了,哪里还有心思继续讨好他?扔下他,到衣柜那边翻腾晚上要换的衣服去。 但一想到……今天很危险。所以便改变了念头儿,算了,忍一日吧,等明日宸王上朝了再说。所以只是随便翻出了一个练绣工的白帕子。 今晚的宸王相当感性,看着容菀汐在烛光里的背影,感叹道:“爱妃……你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容菀汐知道他的意思,便更不能接话。 …… 夜已深,但却并非世人皆静。 宜兰院里,薄馨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想到卢采曦今日那谨慎的样子,她就觉得堵得慌。卢采曦对她的肚子很是谨慎呢,看来是想要用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争一个长短。而且也可以确定,卢采曦的肚子,的确是有货的。 先前她并不能确定卢采曦的肚子里真的有东西,觉得卢采曦那肚子,就不像是个能生养的。不然殿下之前有一阵子,几乎天天去香来院,而且她也打听过,殿下并没有说“不留”,可卢采曦的肚子却是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那时候都没有动静,怎么现在好长时间才被宠幸一次,反而有了呢? 所以在知道卢采曦有孕之后,她只是慌乱了一阵子而已,随后便告诉自己,要稳住了,不能慌。或许等过一阵子,卢采曦自己绷不住了,就露了馅儿呢!她就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可这一次家宴上,看到卢采曦的反应,她是不能再这么骗自己了。 卢采曦的脑子不太够用,要是真的没怀孕,她可撑不了太长时间。这次家宴之后就是新年,殿下是一定会带着容菀汐到未央宫去过年的,他们宸王府里,也没有一家子聚在一起的机会,卢采曦若是默默地将肚子里的东西卸掉,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所以只要卢采曦的肚子里没货,今晚,一定是最好的时机。但她非但没有做“卸货”之举,反而如此护着她的肚子。 看来,她是不能再侥幸了。 必须要对卢采曦的肚子重视起来,可不能让卢采曦踩到她头上去。 可是……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得滴水不漏,不让别人联想到她身上? 只要卢采曦出事儿,即便不是她做的,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凶手,也一定是她,其次才是容菀汐。因为如果是容菀汐做的,容菀汐最先对付的人,一定不是卢采曦,而是她。毕竟现在在王府里,她才是树大招风的那个。 所以,把自己摘清的方式,不是让别人想不到她,而是要让别人即便想到了她,仔细想来,却又觉得,这事儿不是她做的。 想要让人觉得这事儿不是她做的,最有用的方式,就是嫁祸给容菀汐。 但到底要怎样做,实在是件需要从长计议的事儿…… 夜很深,却深不过人心。 薄馨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仔细想着嫁祸给容菀汐的方式。一个想不通,就想两个,想三个……主意不断地想出来,却又不断地被自己给否定掉。不断地完善,却又仍旧不断地发现露洞。 世间最难的,便是害人之事,可有些时候,却又只能去做,没有其他的选择。不去害人,就会被人给害死。 容菀汐会让她的孩子顺利出生么?即便会让她的孩子顺利出生,会让她的孩子顺利长大么?所以只要她想要生下、并且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就只能想办法解决掉容菀汐。晚一时不如早一时,在有机会能一举两得的时候,自然应该好好图谋一番…… …… 香来院里,纱帐内的那个人,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今天,她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她是再清楚不过。她,是在拿她自己的命赌。 过了今天,她便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 想要一直装怀孕的脉象,有这些药就足够了,这是不用担心的。只要别让人发现她的肚子是假的,再能避开所有人,找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来,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呢?想要不让人发现肚子是假的,倒是并不难,只要仔细一些就行了。而想要找到一个刚好可以代替的孩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即便是比登天还难,即便最终会摔得粉身碎骨,她也一定要试一试,要尽全力去做。 只要能将这“孩子”顺利生下来,她的后半辈子便有了仰仗。即便没有殿下的恩宠,也不至于最终被逐出府去。 姐妹们常玩笑,说她以后会做未央宫里的娘娘,其实她是从未当真的。殿下又不是太子,而且平日里,也没见殿下有什么政权夺位之举,就只是缠着容菀汐、混迹在女人堆儿里罢了。 做未央宫里的娘娘,她是想都不敢想。她所求的,只是想要让自己在这王府中站稳脚跟,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罢了。 只是想要守住自己这来之不易的福气。 看起来日子还长,还有六七个月呢,但她每日里被人看着,行动并不方便,所以只能早早儿准备着,慢慢儿找。六七个月的时间,怎样也能找到了。 先找到了这个可以替代的孩子,临盆的时候,最好能把自己弄出王府。那时候,即便靳嬷嬷依旧跟着,甚至是殿下和容菀汐也在,情况却也比在王府中要好得多。 这事儿倒先不急着想,等还有两三个月的时候,再看时机而定,就来得及。 夜很深很沉,却及不过这快要把她压垮的心事…… …… 宸王这生日过得无趣至极,容菀汐心内很是愧疚。因而次日一早儿,给宸王梳头的时候,便更加细心了些。宸王却是并未注意到容菀汐的细心,并未调侃什么,只是静静地在想事情。 容菀汐不觉得他是在想昨晚的事儿,既然已经把一腔的怒气都说了出来,自然没有必要念念不忘,宸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估计是朝堂上的事儿,便也并未打扰他,安静地给他梳好了冠发,又亲自服侍他穿衣服,简直是个再贴心不过的贤妻。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六章 :搜府引贼 。是靳嬷嬷带着宫女儿去搜各个姬妾的院子。 宸王在心里头掐算着时辰,悠然地等着。 “殿下,我看,不然还是算了吧……”容菀汐并不想要闹得府里乱哄哄的。 “若是殿下真想要让她现出原形儿,我再想其他的法子。采曦不是什么聪明人,想要安安静静地解决了此事,并不难。” 宸王摇摇头:“你就是心软。本王要的,就是杀鸡儆猴。不把动静闹大,如何能吓唬到其他人?正月里的事情一过,朝堂上的局势就要紧张起来了,我是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来看管府里,还是给她们一个警告,让她们都消停一些为妙。” “你怕什么?她们闹起来,是后宅的事情,自有我这个王妃来处理。你何故来趟后宅这滩浑水?”容菀汐道。 心里,自然知道为什么。 宸王已经好久没故意给她找麻烦了。现在的宸王,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对她万般体贴千般关怀。如今宸王这么做,就是怕他的那些女人会惹得她心烦,在为她解决后患呢。 她心里领情,但嘴上,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宸王也没什么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悠然地喝茶。 靳嬷嬷带着云裳,以及府里头几个平日里为她办事的有分量的丫鬟,从刘美人的院子里搜起,然后是赵姑娘的院子,柳美人的院子……不同的人,自然是不同的对待。到她们的院子里,自然不会太仔细地搜,只是草草搜了一番了事。但即便如此,却依旧少不了一些吵闹。 主子们尊重着身份,自然是不会闹的,可是奴婢们却不一样儿了。正是因为知道主子们不好吵闹,便要代她们的主子们,把不满给讲出来。 但这三个院子倒还好,只是小吵小闹的,不妨大碍。到了闵姑娘和齐姑娘的院子,主子们都阴阳怪气儿地说着不满,奴婢们自然不能消停,拦着要搜屋子的丫鬟们不让进,好悬没打起来。 但靳嬷嬷到底是个能镇得住场儿的,还是将她们两人的院子也都搜了一番。丫鬟房、主子房,都搜过了,但实际上,却也只是个表面而已。 其后,便是冯美人、卢美人和薄侧妃了。到了冯美人的院子里,主子也没吵闹,奴婢也没吵闹,冯雅意主动要求靳嬷嬷亲自搜了她的身,又让靳嬷嬷亲自搜了她贴身丫鬟的身,然后带着丫鬟,好不悠然地出去遛弯儿去了,由着这些人在她的院子里闹。 做了这一番戏,最重要的那一场总算来了。 如今后宅里已经乱了起来,怨声不歇的,卢采曦这边自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奴婢听说,就连美人主子的身子也搜了呢!”秋燕将看到的,添油加醋地给卢采曦禀报了一番,故意吓唬卢采曦。 自然也是故意才回来禀报,担心禀报得早了,卢采曦有所防备,再把一些靳嬷嬷真正要查的东西给藏起来了。 秋燕觉得,这一次的搜府,很有可能就是奔着卢采曦来的。 果不其然,卢采曦听了,的确脸色惨白。但却强撑着沉稳劲儿,笑道:“不就是一个玉佩么?至于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吗?那玉佩到底是不是丢了,谁能说得准呢?指不定是她就想要嚣张一回,故意让人看看殿下对她的重视呢。” “是啊,现在弄得人人心内都是不满。”秋燕道。 总觉得,卢采曦是要走到末路了。就像是在可怜一个即将上断头台的人似的,给予她最后的附和。 “别人的院子,她自然是想搜就搜。那些人要么是有名份没有宠爱,要么是名分和宠爱都没有,那们那久无恩泽的陋室,岂能和咱们香来院相提并论?咱们香来院里,可到处都是好东西,弄坏了一样儿,她们赔得起吗?” 听了卢采曦这话,秋燕继续垂首不语。因为很显然,卢采曦是又要让她做事了。 “等会儿你激灵着点儿,绝对不能让她们搜。若是实在挡不住,最不济,也要在她们刚开始搜的时候,就弄坏一样东西,随后把过错推给她们,明白吗?” 秋燕应了一声儿:“是。” 心底里自然很不情愿,暗暗叫苦。她是巴不得这些人进来搜呢。而且最好一定要搜到卢采曦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卢采曦倒了,她就可以不必在香来院里服侍了。哪怕是下去做杂工,也不想在受这样的苦。 说话间,靳嬷嬷带着人已经到了。 “嬷嬷,忙完了,回家来了?”秋燕给靳嬷嬷开了门,卢采曦端坐在桌旁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回夫人的话,殿下交给奴婢的差事,奴婢还没办完呢。还剩下夫人的香来院和薄妃娘娘的宜兰院没搜呢。”靳嬷嬷恭敬回道。 “嬷嬷搜了这一圈儿,可搜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卢采曦问道。 “王妃娘娘只丢了一块儿玉佩,所以其他的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其实王妃娘娘的意思,并不是怀疑有人偷了那玉佩,只是觉得,昨日人多,若是玉佩掉在哪一处,指不定被谁不小心给带回来了,或许那人自己也不知道呢,所以才让奴婢过来搜一搜。希望夫人莫要多思怪罪。” 卢采曦一声冷笑,道:“既然如此,我这边就不用搜了。一来我是个识货的,王妃娘娘的玉佩一定金贵得很,若是我看见了,知道这并非俗物,定然不敢捡;二来,昨儿我最先离席,席间也是一直在吃菜看歌舞,根本连弯腰都不曾。秋燕可以作证,而且殿下和府里的姐妹们,眼睛也不瞎,自然也可以作证。” 靳嬷嬷自然早就料到了卢采曦不会让她痛快地搜,早就有准备,自然更不可能慌乱为难。但却故意十分为难的说道:“夫人,这是殿下意思。好歹奴婢现在是在咱们院子里服侍的,还请夫人看在奴婢是咱们院子里的人的份儿上,别为难奴婢了吧?奴婢是咱们院子里的人,自然不会对夫人大搜,只是简单搜一搜就罢了。” “嬷嬷抬举我了,我这里庙小,可容不下嬷嬷。不如嬷嬷去薄妃姐姐的院子里转一转,她那宜兰院,可够大的。”卢采曦依旧端坐着不动。 在进香来院前,靳嬷嬷已经派了一个小丫鬟去禀报宸王了。所以即便此时卢采曦如此难缠,却也并未有要下令强搜的打算,而是继续赔笑,等着宸王过来。 “夫人,那奴婢先去宜兰院子里搜,等回来了,再最后搜咱们的院子?”靳嬷嬷笑道。意思是,你躲不过去。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垂死挣扎 。若是不让靳嬷嬷搜,闹到殿下那里去,殿下也一定会站在靳嬷嬷这边。非但自己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让殿下以为,她是做贼心虚。 因而这事儿,逃脱不得。想来那已经缝进枕头和被子里头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不如尽量降低靳嬷嬷的警惕,使得她去搜的时候不那么仔细。 “嬷嬷也知道,如今因着我有身孕,在这王府里,多少人是嫉妒着我的?”卢采曦说着,上下打量了靳嬷嬷一眼,曼然道,“嬷嬷说,自己是受了殿下的指派,可我并不知道,除了殿下的意思之外,嬷嬷是不是还领了别人的什么吩咐……若是嬷嬷手底下的哪一个手脚麻利的丫头,不小心掉落了什么东西在我屋子里,回头儿却反而说,是我屋里本来就有的,这可如何是好呢……” “我呢,一直以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所以就想着,别给人引误会的机会。但既然嬷嬷非要搜,我自然也不会过多阻拦。我怕什么呢?白的总不能被人说成黑的去……” 话音未落,就见宸王自院门口儿进来了。 见着了他,卢采曦心内原本的肯定、原本的告诉自己该有的理智,又不见了。一见着他的面容,便将希望又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心底里有一个念头儿,觉得只要向他娇滴滴地叫苦一番,他就会免了香来院的搜查。 这念头儿起得很快,她根本无暇去细想。只是由于往日里和他娇滴惯了,便自然而然地起了这个念头儿。心惊胆战之时见着他,便将这一阵子以来意识到的他的所有冰冷、察觉到的他的所有态度,都抛到了脑后儿去。 委委屈屈地快步迎了出去,在院子中间迎上了宸王,施礼道:“妾身给殿下请安……” “爱姬何须多礼?”宸王扶住了她,将她扶了起来。 感觉到他的手触碰到了自己的手,卢采曦的心里,更觉得安定了些。 “搜完了?”宸王见靳嬷嬷在院子列站着,问道。 “回殿下,还没搜呢。夫人正要让奴婢进去搜,殿下就来了。”靳嬷嬷道。 并未向宸王告卢采曦的状,因为这样反而要引得多费一番口舌。说了卢采曦让搜,只要殿下一点头,她就可以带着人进去了。 听了靳嬷嬷的话,卢采曦忙撒娇道:“殿下……王妃娘娘丢了个玉佩,和妾身的香来院又有什么关系呢?妾身岂能去做那偷盗之举?想必殿下的意思,也只是让嬷嬷去搜奴婢们的房间吧?岂会让这样的事儿来折辱了妾身们?可是靳嬷嬷却非要连妾身的房间也一起搜。妾身是主子,房间岂能让她们这些奴婢们一乌央地去冒犯呢?” 卢采曦挽着宸王的手,娇声说着。眼中湿漉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流下剔透的眼泪来。 身子又向宸王的手臂上贴了贴,胸前的丰满蹭着宸王的手臂,声音更黏腻了:“可是嬷嬷非要进去搜,妾身也不想弄得府里乱起来,所以只能说了同意让嬷嬷进去搜。可这心底里,实在不舒服得紧。这是把妾身当什么了呢?当小贼了吗?往后这王府里,还有没有主子和奴才的分别呢?” 宸王含笑听着她的话,自动忽略了她的许多啰嗦,只注意到了其中有用的几句。笑道:“爱姬识大体,知道不让府里混乱起来,宁愿委屈了自个儿。本王看着着实欣慰啊……” 说着,揽着卢采曦的腰肢儿,把她往屋里带。更是万分关切:“外头多冷的天儿,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了?快随本王进去暖和暖和。” 言罢,却是向靳嬷嬷道:“你快带着人进来搜,赶紧搜完了好到别处去,别在这里惹美人心烦。” “是。”靳嬷嬷应了一声儿。 卢采曦原本已经轻松的脚步,忽而顿住了。 迅速一思量,还是咬牙继续挣扎。抬头看向宸王,扭着身子、跺脚撒娇道:“殿下……” “爱姬……”宸王很是没办法的样子,边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给她披在了身上,边温柔说道,“本王也是没办法啊。别的院子里,主子的屋子都搜了,若是到了你这里,本王偏不让搜,传出去,有心之人还不以为,是本王在偏袒你?爱姬你有孕在身,一切还是舒舒坦坦的好,本王可不想给你招嫉恨。” 他的声音这么温柔,他的眼神也满是关心。他的大氅就披在她的身上,带着他的体温。可是……卢采曦却觉得,很冷,很冷…… 宸王的反应,和靳嬷嬷的反应如出一辙。都是以为她好为幌子,推着她接受搜查,让她拒绝不得。 卢采曦的心沉了又沉、冷了又冷……但却依旧想着,没到绝路呢。 他不过是让人过来搜她的屋子而已,又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都是靳嬷嬷那老贱婢嚼舌根,引得了他的怀疑。只要靳嬷嬷什么也搜不到,她反而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进一步取得他的信任。 她已经知道了他在此时出现在香来院,用意为何,但她却不想怪他什么。因为责怪,是毫无用处的。更何况,以她的身份、以她现如今在他心里的地位,她还有什么责怪的资格呢? 非但如此,甚至于连再一次的撒娇阻拦都不敢。为了避免他的进一步怀疑,她只能跟着他往屋里走。 边给屈膝站在门口儿的秋燕使眼色……可是,这个贱蹄子,依旧垂着头,只看着脚下的土地,连抬一眼都不曾。 卢采曦气得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去,给这贱蹄子一个耳光。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只能迅速收回目光,以免让宸王怀疑。 随着宸王进了屋,非但没有什么不满的反应,反而关切道:“搜了这几个院子都没搜到,香来院里是一定不可能有的,若是宜兰院里也没有,这玉佩该到哪里去找呢?听奴婢们说,这玉佩可是王妃娘娘家祖传的呢!” “是啊,这玉佩对王妃而言,可要紧着呢。”宸王随意笑笑,亲自扶着卢采曦坐在了凳子上。 卢采曦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极力稳着,继续做出对这搜屋之举好不在意的样子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呀!殿下您说……会不会是王妃娘娘忘记带出去了呢?昭德院里可找过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最后威风 。卢采曦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心想这哪里是来搜玉佩的呢?倒像是在搜她的屋子里有没有老鼠洞似的。 可是这一番冷笑,嘲讽的到底是谁呢?真的是靳嬷嬷吗?不是吧,好像是在嘲讽她自己呢。 嘲讽她居然傻到,直到刚才,她居然还在妄想着,只要求求他,她就可以不用被这些贱婢搜屋子了。可实际上,这就是他的授意。是他,吩咐了靳嬷嬷,一定要仔细搜她的屋子,一个小地方都不能放过。可是她却在求这个始作俑者,不是可笑么? 若没有他的吩咐,靳嬷嬷敢搜得这么仔细? 看到这些奴婢们搜得如此仔细,就连她的梳妆台,都要敲打一下,看看有没有夹层,卢采曦心里的侥幸,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宸王依旧只是在她身旁坐着,不说话。不看她,也不看靳嬷嬷。目光闲闲地落在空气中,好像已经神游到九霄云外去了。 终于,靳嬷嬷搜到了床上。 卢采曦看到,靳嬷嬷拿起了枕头,去搜枕头下,又抖一抖被子,看看被子里有没有藏东西。然后又把手伸到床里缝隙中去,看看有没有隐藏。这一番下来,自然是一无所获的。 卢采曦心内一松。 但…… 靳嬷嬷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床边,仔细打量着她这张床,好像是想要看一看,是否还有其他蹊跷之处。 见此,卢采曦哪能坐得住?笑道:“嬷嬷这是干什么呢?难道觉得我的床很好看么?这好歹是主子安寝的地方,殿下也没少躺在上面。嬷嬷就这么毫不避讳地盯着我的床看,是不是有些太过冒犯了?” 靳嬷嬷忙欠身施礼道:“夫人息怒,是奴婢的不是。” “光是一声儿息怒就完了吗?”卢采曦冷笑道,“都说靳嬷嬷是个懂规矩的,可今日为何这般不知轻重?犯下了了如此大错,竟然只是说了一句冒犯,不痛不痒的,就打算这么敷衍过去了?” “夫人的意思是……”靳嬷嬷虽是问卢采曦的意思,但是却是略略抬头看向宸王。 宸王给靳嬷嬷向床那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还让她继续搜。 其实靳嬷嬷原本已经打算放弃这张床,到别处去搜了。毕竟翻了这一通,也没翻出什么东西来。可是看了宸王的示意,便也瞬间明白过来……这床,有问题。 不然她在其他地方,搜得也是够仔细的,为什么卢采曦没言语呢?可是到了床这里,卢采曦却来了这一番阴阳怪气儿的话。 虽然卢采曦说得也的确不无道理,这是主子家的床,做奴婢的的确不该冒犯。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卢采曦自己自然也清楚,其实是没有什么该不该冒犯的,只有能不能冒犯。宸王让她来搜,显然说明,她能做这个冒犯。 若是这床上没什么蹊跷,已经让她们进来搜了,卢采曦何苦来多嘴说这一番?若是没蹊跷,她是乐得装大度吧? 卢采曦见宸王并不责怪靳嬷嬷,心里是有些犯怵,不敢太过责罚了她。可一想到,若是不责罚得严重一些,让靳嬷嬷忘了搜床的事儿,东西暴露出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嬷嬷,你可千万别怪我多事”,卢采曦推心置腹地说道,“我呢,是不愿意与你为难的。毕竟我们现下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好。可是,你冒犯我在先,若我不罚你,岂不让人觉得我香来院好欺负?嬷嬷是个懂事儿的人,该知道我的不得已。” “是。”靳嬷嬷规规矩矩地应道。 卢采曦笑道:“你那般盯着我与殿下的床榻看,便是眼睛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这若是在宫里,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有宸王在身后撑腰,靳嬷嬷是没什么可怕的,直接痛快道:“回夫人的话,该当剜去双眼。” 借卢采曦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要剜去她的双眼。 果然,卢采曦只是笑道:“这惩罚虽是应该,但毕竟这是在咱们王府里,不是在皇宫里。咱们关起门儿来都是自家人,凡事好商量。嬷嬷的眼睛离着还有用,我自然也不可能做这样狠心的惩罚。我看,不如咱们大事化小,嬷嬷就跪在地上,给自己掌嘴十下儿吧?嬷嬷以为,如何?” 卢采曦说完,根本不敢看宸王。只是看着床榻那边,竟是连余光的交汇都不敢给他。 靳嬷嬷略抬头,寻求宸王的指示。 宸王微微点头,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受下。 靳嬷嬷便痛快跪地,向卢采曦谢恩道:“奴婢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卢采曦笑笑,不再言语,而是含笑等着靳嬷嬷开始。 靳嬷嬷知道卢采曦是个不好打发的,因而这耳光,她是得结结实实地打下去,一下见一个响儿。十个耳光,一个都不能偷懒。 “啪!”重重地一个耳光,右脸已经红了。 “啪……啪……啪……”靳嬷嬷也是个狠角色,觉得反正早晚都是她自己要受的,自然是长痛不如短痛。因而一下下儿的掌掴着自己,不但狠,而且还很快。 看得一旁的几个婢女们,人人都是眉头紧锁。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疼啊。 在靳嬷嬷打到第六个的时候,她左右脸颊,已经都肿了起来,可见她对自己下手有多狠。 身后儿一个小婢女紧忙跪了下来,向卢采曦求饶道:“求夫人开恩……” 有了这一个求饶,其他人自然也都跪在了地上,一起求饶道:“求夫人开恩。” 卢采曦也不想在宸王面前表现得太刻薄。因而只是故意拖延了片刻,在靳嬷嬷又打了两个耳光,打了八个的时候,一抬手,笑道:“好了好了,嬷嬷快停手吧。” 说着,亲自起身去扶起靳嬷嬷。拍着靳嬷嬷的手,半是关切半是嗔怪地说道:“嬷嬷也是太实在了。我不过是让你意思意思罢了,怎么就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呢?这让我看着,多心疼呢。”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是奴婢做错事情在先。”靳嬷嬷垂首道。 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却依旧谦恭拘谨,不见任何不悦之色,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等下嬷嬷办完了殿下吩咐的差事,回家里来,我让秋燕去鞠大夫那里拿药,亲自给嬷嬷擦上。” 卢采曦边关怀着靳嬷嬷,边把靳嬷嬷往一旁小书房里拉,说道:“嬷嬷仔细搜着,可还是要忍一会儿疼呢。”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三十九章 :罪证暴漏 。在她面前放了一个茶盅,提起茶壶…… 卢采曦拽了拽秋燕的衣角。 可秋燕仍旧不为所动,目光,只是在她手中的茶壶上。 一缕清茶,从茶壶流入茶盅里。 “咝啦……”枕头已经被剪刀冲开。 两小包药粉掉了出来。 听得药粉掉落在床上发出的一声闷响,卢采曦双眸一闭,心,重重地跌落下去…… 攥着秋燕衣角的手,也缓缓垂落下来。 秋燕双手端起茶盅,恭恭敬敬地,将这一杯清茶递到了她的面前:“夫人,请用茶。” 卢采曦狠狠咬牙,忍住了想要一巴掌打在秋燕脸上的冲动。 不,还没到绝路呢,还没…… 只是药粉露出来了而已,谁知道这是什么药粉呢?那药粉都是由香料制成,她只要说,是用来熏枕头、熏被子用的,谁会怀疑什么呢?女人的屋子里,有香包香囊之类的,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就只说近来有孕在身,不敢做针线活儿劳累着,便没有做香包香囊,就这么直接放在了纸包里而已。难道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如此安慰着自己,一再告诉自己,不能慌,要沉得住气。 秋燕端着茶盅,卢采曦不接过去,她也不松手。但却也并不再出言提醒,仍旧像是一个没嘴儿的葫芦似的,不说话。 既然没到末路,自然不能对秋燕表露出什么来。目光落在低着头的秋燕身上,心里恨得恨不得一刀杀了她,但嘴上却只能说:“忽然不想喝了,放那儿吧。” “是。”秋燕应了一声儿,将茶盅放在了卢采曦身旁的桌子上。 然后,垂着头,躬身后退。看起来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此时,被子里的东西也被人发现了。 又是一声儿“咝啦”的声响,被子里的药粉也掉落出来。 但卢采曦却是不慌不忙……当然,只是让自己看起来不慌不忙而已。端起了一旁的茶盅,缓缓地,将一口清茶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靳嬷嬷拿着四包药粉过来,直接忽略了容菀汐,双手呈给宸王,道:“殿下,虽然没有搜出玉佩,但是在夫人的被子和枕头里,发现了这些东西,奴婢觉得有些奇怪。会不会是有人要害夫人?弄了什么对胎儿不利的东西,藏在了夫人的被子和枕头里?”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 但卢采曦却不敢顺着靳嬷嬷的话来做解释。如果她说,她并不知道这些东西,那么殿下一定会对带着些药粉提起重视,会叫了鞠大夫过来查看这些药粉。万一鞠大夫看出了这东西的蹊跷呢?那不是等于自掘坟墓吗? 所以她能做的应对,也就只是咬死了,这些药粉就只是熏香而已。 “我说嬷嬷又拆枕头又剪被子的做什么呢,把我都弄糊涂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嬷嬷多虑了,这不是谁要害我,而只是我放在枕头和被子里的熏香而已。可不要因此而怪罪旁人,我可不想惹事儿呢。”卢采曦笑道。 说着,吩咐秋燕:“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东西接过来,将被子和枕头给缝好了?难道还要劳烦嬷嬷亲自去缝吗?” 秋燕应了一声儿“是”,缓缓上前来。 宸王先于秋燕,从靳嬷嬷手中接过了药粉,拿出一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嗯……的确很香。本王还纳闷儿呢,怎么爱姬的床褥上,总是有一股很吸引人的味道,原来都是这东西的功劳。”宸王笑道。 “是啊,都是这些香料的缘故呢。殿下还一直说是妾身的体香,妾身为了让殿下更喜欢妾身一些,便瞒着殿下,没有将这缘故说出来。殿下……您不会怪罪妾身吧?”卢采曦强撑着心绪,向宸王撒娇道。 “怎么会呢……”宸王打开了一包药粉,很喜欢似的,又仔细闻了闻。抬头,随意指了一个小丫鬟,吩咐道:“你去将鞠大夫叫来,本王要让他瞧瞧,这里头都是什么配方。好让他调配出来,日后分到王府的各个院子里去。” “殿下……”卢采曦忙娇然撒娇道,“这是妾身好不容易弄来的秘方,想着,要让殿下只能在妾身的屋子里闻到呢,殿下却要把它送给旁人。若是所有姐妹的屋子里都有这味道,殿下可就更不喜欢妾身了……殿下你欺负人,妾身不依。” 宸王笑嗔道:“哎,爱姬,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你们这些姐妹们,难道不应该互相照应吗?你是我宸王府的人,如今有了好东西,本王让你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你却舍不得,这可是和本王见外了啊。” 卢采曦自然知道,宸王根本不是要将这些香料调配出来送人,而只是想要让鞠大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而已。 宸王的态度很坚决,她劝说,是劝不得的。 而且那小丫头也很机灵,根本不管她的话,得了命令,就快步出了门儿。 “殿下……”但卢采曦却依旧死不放弃,没到最后关头,她绝不能自己先投降。又凑到宸王身边儿去,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妾身不依,妾身不依嘛……这东西是妾身好不容易弄来的秘方儿,为的就是要让殿下喜欢。这独特的味道,只能是妾身一个人的。” “殿下,您就开开恩,体谅一下妾身的小小私心,好不好嘛……” 宸王笑笑,淡淡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很有深意地说道:“爱姬,不要慌,你且坐下。鞠大夫也未必能看得出来,不是么?” 卢采曦一愣,几乎有一种跪地求饶的冲动。 可是,正如宸王所说,鞠大夫也未必能验得出来。所以,她岂能不打自招呢? 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娇嗔了句,“殿下真讨厌”,便又回到宸王对面,规规矩矩地坐着去了。 查出了这东西,靳嬷嬷便没有再去书房里搜,宸王也没吩咐靳嬷嬷继续搜。倒好像他们一开始打的旗号,就是要找这东西似的。 卢采曦觉得,少一个人在这里,总比多一个人要好。也是要和宸王赌气,故意提醒宸王。因而提醒道:“嬷嬷不是要去为娘娘找玉佩呢吗?怎么,宜兰院不用查了吗?” 靳嬷嬷微微抬头看向宸王,寻求示下。 宸王指了下其他几个婢女,道:“你们几个别在这儿偷懒了,快去宜兰院查。” “嬷嬷就留在这里,等下本王还有吩咐。鞠大夫查了配方出来,本王还要你报一下统共需要的数量呢。” “是。”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章 :送子观音 。吹干了墨迹,递给了初夏:“你去给殿下送去。” “是。”初夏接了字条退下。 卢美人的心里,一直有想要害小姐的念头儿,小姐也一直都知道,但到了生死关头,小姐却还是会选择救她。并不是针对她这个人,而只是因为小姐本性里的善良。如果这人不是罪大恶极,小姐都希望,他能活着。 初夏拿着字条儿快步到了香来院,求见了宸王。并未避着卢采曦,而是直接双手将字条呈给宸王卤,也没向宸王解释什么。宸王只要看着了这字条,便知道是小姐给他的。至于避着卢美人呢,更是没必要。屋子就这么大,再怎么避着,她也还是能看得到,何必弄得鬼鬼祟祟的呢? 反正即便不避着卢采曦,小姐给殿下的字条,卢采曦也是不敢看的。再怎样,她也不至于没脑子到这种程度吧? 可是还没等宸王打开来看呢,就听卢采曦阴阳怪气儿地说道:“初夏姑娘,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呢?非要用书信来传?这事儿若是让你家小姐知道了,可怎生是好呢?” 初夏笑笑,恭敬退到靳嬷嬷身侧去,没搭理卢采曦。 卢采曦自然知道,这字条一定是容菀汐送来的。但是一看到初夏这贱蹄子和宸王不避旁人的那亲近样儿,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说出来,好歹提点下宸王,也让靳嬷嬷看出事儿来。回头儿没准儿靳嬷嬷会告诉给容菀汐呢。 宸王见初夏都不出言反驳什么,自然不愿意接这无趣的话。打开字条来看。 见菀汐只写了一句话:“人死不能复生,愿君手下留情。” 这女人……这时候倒是给了他一个亲近的称呼。 可是做的,偏偏是这么愚蠢的一件事。 手下留情?等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想后悔都来不及。 揉了揉这字条,随手递到了一旁。 宸王的手伸过来,刚好是初夏面前,初夏便也接了过来。卢采曦看了,便觉得他们之间的举动相当默契,更是见着初夏便觉心烦。说道:“初夏姑娘,这里还有你什么事儿吗?” 既然殿下已经看到了小姐的字条,初夏自然也不觉得自己还有留下来的必要卤欠身向宸王施礼退下。 回到昭德院,没说卢采曦那一番阴阳怪气,免得惹小姐担忧,只说把字条给殿下看了。 “你瞧着,殿下意思如何?”容菀汐问道。 初夏摇摇头:“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动容。但可能殿下也要想一会儿吧,哪能见了小姐的字条,立刻就改变了注意呢?” 容菀汐道:“怕是再想一会儿,主意也不会改变呢……” 只是她能做的,也就只能到这个份儿上了。总不能当众去阻止宸王吧?这样做会搅乱府里人心不说,最主要的是,结果反而会适得其反。越是如此,宸王就越会反着来,卢采曦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初夏走后不多时,小丫鬟便带着鞠大夫进来了。 向宸王和卢采曦施了礼,接了宸王递过来的药粉。 宸王只说:“你给本王仔细瞧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法儿,已经和先前说的完全不同了。 卢采曦觉得,这颗已经因紧张害怕而有些麻木的心里,忽然猛地一阵抽痛。 他对她,从开始到现在,可有那一刻是真的呢? 冷静着,细细回想过去,发现……竟然没有。 似乎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所有温情所有喜爱,都只不过是随口说说、随意做做罢了,就和他对那些府外馆子里的美人儿们是一样的。图个当场乐呵而已,从来都不过心。 可是她,真的对他交出过真心。 即便到现在,她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心真的收回了。 鞠大夫捻了一点儿,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卢采曦仔细瞧着他的神情,发现他的样子有些困惑,看来并未闻出是什么来。 鞠大夫是个于医理上很较真儿的人,没闻出来,便直接倒了一小口儿在嘴里。 卢采曦冷眼看着,心想你也真不怕被药死啊。至于把命都豁出去么? 其实鞠大夫刚刚闻的时候,并不是完全没闻出来。而是闻出了五六种香料的味道。 而且既然这些香料最终都是起到了药效的,就说明它本身也可以用作药材,并非只是熏香之用。而且并不名贵,即便不常见,却也并非十分罕见。鞠大夫只是放进嘴里仔细尝了尝,又捻了一撮儿来仔细闻了闻,便能判断个**不离十了。 将这里面的东西判断清楚了,便更是诧异…… 看了看卢采曦,又看了看这些药粉…… 仔细回想了下自己所了解的所有关于这些香料的内容,不免一阵脊背发凉。身上,已经冒了冷汗。 若真如此,他先前说,卢美人是喜脉,可是诊错了。若真如此……卢美人她,便是根本没有身孕! “夫人,可否让在下再为夫人把个平安脉?”鞠大夫请示道。 “看吧。”宸王吩咐道。 鞠大夫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秋燕递上了帕子,鞠大夫将手指按了上去。过了一会儿,收了回来。这脉象,的确是喜脉无疑。但仔细分辨一番,却是与他第一次给卢美人诊脉之时有所不同。 当然,随着腹中婴孩的长大,这脉象有些许不同是常见的事儿。可卢美人此时的脉象,却又和她这个月份本身该有的脉象,有些许不符之处。若非是有了这些药粉作为佐证,只是单用把脉之法,是查不出什么端倪来的。 但如今结合了这些药粉,一切,便了然了。 鞠大夫额头上的冷汗,愈发地细密。 宸王见此,声音更沉了些。说道:“你别害怕,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且仔细说来,便是有什么差池,本王也绝对不会怪罪于你。” “在下有罪!求殿下责罚……”鞠大夫跪在地上,叩首道。 “你且说这是什么东西。”宸王道。 “是……是一种民间高手制出的假孕之药。这药,在民间虽不多见,但总有一些富贵人家的小妾们为了一些不太光彩的图谋,用之。由十五种香料制成,名唤‘送子观音’。妇人服之,可成喜脉。” 鞠大夫再次叩首:“在下有罪,先前给夫人把脉,的确是喜脉。可今日再见到这药,便想到,会否是这药粉所致?殿下,在下斗胆,恳请殿下问一问夫人,是否服用了此药?” 鞠大夫有意为宸王和卢采曦都留着面子,并未下定论。但实际上,结合卢采曦脉象中的蹊跷,他心里的定论,已经有九成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华梦成空 。那就让他调配解药去。等鞠大夫调配出来,不管是多难喝的药,妾身一定喝下就是了。” 宸王沉声道:“可是本王已经没有那个耐心了。爱姬,若是你觉得靳嬷嬷冒犯不得,不如,本王随你进去?” 卢采曦愣住了…… 她看着宸王,可是宸王却没有看着她。宸王只是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虽然是在和她说话,但却是……连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在他身侧,看不清他的眸光。就仿似他们一直以来的那般,她想要捕捉他的真心,却永远也看不到、抓不着。 此时,她盯着他的侧脸,仔细看了半晌,却只从这张棱角分明的太过英俊到了脸上,看到了冷漠。 他的神情,甚至连愤怒都不是。 “殿下……”卢采曦怔怔开口,唤了这么一声儿,却不知道这一声之后,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听得她这丢了魂儿一般的一声唤,宸王依旧没有回头去看她,面上,也没有丝毫动容。等了一会儿,听得她没有继续说什么,便吩咐靳嬷嬷:“带夫人进去搜。” “是。”靳嬷嬷应了一声儿,到卢采曦身旁去,恭敬道:“夫人,请吧。” 卢采曦仍旧端坐在凳子上,看着宸王的侧脸,没有动。 过了半晌,靳嬷嬷又说了一声儿:“夫人,请。” 这一声提醒之后,只是过了片刻,卢采曦便缓缓起身…… 但却不是随着靳嬷嬷而去,而就只是起身而已。 起身,依旧看着宸王。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侧脸上,恍似要将他的侧脸看穿似的。 宸王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好像这屋子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好像他不是那个下命令的人似的。 言过,便是冷漠。对这个他曾经一度专宠的女人,除了漠然之外,没有开恩施舍任何情绪。 卢采曦看着他,他的面容,依旧如同那日掀开车帘之时的那般惊尘。可是,却又如此陌生。仿佛此时在她面前的,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一个,陌生的男子。 这个陌生男子,来自九天之上,从不识这人间的一切,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的眸光,落在浮尘众生里,每一个人的脸上,却不会把任何一个人记在心里。 可那些被他看过的平凡人们,却都天真的以为,自己得到了天神的眷顾…… 她啊……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浮生蝼蚁中的,再寻常不过的一个…… 她曾以为,她得到了他的眷顾;她曾以为,她走进了他的心里。 可这些,都只是她以为,仅此而已。 她以为的,甚至是她曾看到的、曾感受到的,都不是真的…… 她真的,很可笑。 自以为做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华梦,却不曾想,其实这个梦本身,就只是她梦里的缥缈一梦。最最无形无状,看不到抓不着。 如今,梦醒了,这个梦中之梦,转瞬便无影踪…… “殿下,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此时,卢采曦的声音,反而很平静。 她知道,她躲不掉了。 如果她不让靳嬷嬷搜,殿下也会亲自去搜的。何必呢?到时候东西掉落出来,还不是当场没脸? 既然结果是注定的,挣扎不得,那么……不如给自己留一个最后的体面。 宸王听她这么问,便知道,搜身的事儿也不用做了。 给靳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着鞠大夫和秋燕退下。 屋子里的旁人都退下了,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卢采曦的心底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但却又立刻被她压了下去。 她知道,这希望,终究会落空。所以不能让自己再傻下去了。 “让你做个明白鬼”,宸王起身,负手而立,低头看着她,“你一直用的熏香里头,含有麝香。你用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不可能有身孕。所以本王从没有信过你怀孕这件事儿。” 卢采曦听着,眼中的震惊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只剩下绝望…… “殿下早就知道我用的熏香里含有麝香,却没有告诉我。非但如此,还故意让我日日用……为的,就是不想让我有身孕。”她说的,是肯定的话。 在他眼里,她就只是一个可与他鱼水之欢的替身罢了,他从不想让这个替身,真的走进他的生命里。所以啊,怎么可能留孩子给她? 在他眼里,她甚至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只是一个玩物罢了。 宸王点点头:“不错。” “殿下叫住我、买了我、宠幸我……就只是因为,我的眉眼儿生得有些像太子妃,是吗?” 宸王依旧点头,面无表情。 “可是现在,殿下不爱太子妃了,所以便不需要我这个替身了。看着我就觉得烦,想要早早儿地打发了我。” 这一次,宸王没有点头,而是平稳道:“看来你也有通透的时候,本王是不再需要你这个替身。但留你在府里倒也无关痛痒。可你自己不安分,本王就不能饶。” 宸王说完,转身要走。 “殿下……”卢采曦还是叫住了他。完全是出于本能,冲口而出。 宸王的脚步停了下,回身,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她,问道:“还有事?” “殿下……”卢采曦看着宸王,她觉得,此时自己的心是哭着的,她觉得她的眼中应该有泪,可是她的眼中干干涩涩的,什么也没有。 “放我出府去……”卢采曦咬咬牙,“殿下可以割了我的舌头,我绝不会出去乱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她必须要活着…… 她还年轻,她还有美貌、还有手段,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宸王没说什么,转身推开房门。 卢采曦害怕了,快步追了上来,跪下抱住了他腿,哀求道:“殿下……” 可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来作为求情的筹码。 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吗?宸王对她,何曾有情分呢? 往日的情分,都只是对秦颖月的。 被卢采曦抱住了小腿,宸王眉心微蹙,稍一用力,便挣脱了她的手,阔步而出。房门“吱呀”地关上,静静地,没有很重……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只为能活 。一旦闹起来,王府里的家丁们快跑几步就追上她了。只要她逃跑,身后一定好多追赶,最不济,后门儿的冯四见着了这架势,也一定会关上后门,不让她逃走。 闹一番也好,事情闹得大大的,给这些女人们一个警醒。 所以他不怕闹。但却也不盼着闹,采曦若能安安静静地上路,也算全了她自己的体面。 卢采曦怔怔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察觉到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却觉得,整个人已经没有力气,她觉得,她已经挣扎不动了。 现在院子里到底有没有人在看着呢?刚刚隐约听到了殿下的吩咐,听到了靳嬷嬷的吩咐,所以现在院子里,应该就只剩下靳嬷嬷一个人了吧。 这个老婆子,能看得住什么?她若是想要跑,轻而易举的事儿。 先摔断了那老婆子的腿,让她追赶不上,再从后门儿跑出去……可是,这里到后门儿,还要路过几个院子呢,那些个巴不得她快点儿下地狱的女人,一定会冲出来拦住她。 可是,她们也未必来得及吧?只要她悄悄儿地跑,这些人现在或许还没得到消息呢,自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也不会冲上来拦着她。 跑……这么想着,又忽然觉得,有了活路。又忽然觉得,身体里有些力气了。 能活着,谁愿意乖乖去死呢…… 卢采曦缓缓起身,缓缓地、环顾着这个华丽精致的房间。 锦缎床上,恍似有两个人正纠缠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次,他都很快活,不是么? 可为什么,到了今日,这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呢。难道她在他的心里,就一丁点儿痕迹也没留下吗?他为什么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呢,为什么呢…… 她不愿意离开这里,真的不愿意。 这里,是她这辈子住过的最好的房间。她在这里,享受了人生中最好的日子。 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会如何。或许会好,但再怎样,也及不上在这里的半分快活。 她的日子过得这么舒坦,衣食无忧,她的男人这么英俊,京都城里多少女人做梦都想要到他身边来……如今想来,这可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如此想着,忽然又不想走了。觉得即便逃了出去,即便活着,却也是了无意趣。不若真的死在这里,人死之后,魂魄还在吧,她的魂魄,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靳嬷嬷听得屋子里分外安静,反而有些不放心。转过身子,趴在门缝儿上向屋里看。 手上的力气大了一点儿,不小心碰到了房门,发出了一声儿闷响。 听得这一声儿闷响,原本恍惚的卢采曦,忽然一个激灵。恍似被人当头敲了依棒,瞬间清醒过来! 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整个人都变得非常紧张,好像她在逃,身后已经有人在追赶她似的。 可是她依旧拼命地跑,对,要拼命地跑,要拼命的跑……她一定要跑。她要活着,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只有活着,她才有翻身的机会。她还有机会,她还有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卢采曦慌忙地四下看着,迅速冲到梳妆台旁,抱起了她的两个首饰盒。刚要转身就走,又折返回来,到了衣柜旁,混乱拿了两件儿衣服,拽了块布,将它们包裹在其中,挎在肩上,冲出了寝房。 看到圆桌上放着的他的大氅,脚步停住了…… 冲上前来,抓起了他的大氅,胡乱地披在肩上,盖住了背上背着的那个包裹。边往门口儿跑,边将带子系好。 靳嬷嬷趴在门缝儿上看着,见了卢采曦这一番举动,又见她正脚步匆匆地跑到门口儿来。念头儿一转,忙快步躲开了门口儿,躲到一旁墙角处去了。 “嘭!”房门被人踢开了。 卢采曦冲出了房门,慌乱地四下看了看,见院子里竟然没有人。也无暇多想,急匆匆往院门儿处跑去。 靳嬷嬷不出声儿,却是跟着卢采曦跑了出来。心想,要是卢采曦和她撕扯起来,她可不是卢采曦的对手,要是被卢采曦给伤着了,受伤是小,坏事儿事大。因而为求稳妥,打算先让卢采曦跑。等卢采曦出了院子,她在路上一嚷嚷,自然有人冲出来拦住卢采曦。 卢采曦跑出了院子,往后门儿方向去。还没跑几步呢,就听到身后响起了秋燕的声音:“夫人,您干什么去啊?” 听得这声音,卢采曦暗骂一声,更是跑得急。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了,拼命地往后门儿那边跑。 靳嬷嬷听得这声音,忙回身看去,见是秋燕带了几个丫头刚拐过来。忙吩咐道:“快!拦住她!殿下有交代,千万不能让她逃了!快!” 听得靳嬷嬷如此惶急地吩咐,几个小丫头哪里敢怠慢?忙冲上前去追卢采曦。 “夫人快站住……”有小丫鬟喊道。 其他人也跟着喊道:“夫人你快站住啊……别跑啊……” 后宅里顿时闹腾起来,根本不用靳嬷嬷跟着追了,自然有人出来凑热闹。平日里看不惯卢采曦的,还不趁着这功夫拦上来? 秋燕慢悠悠地走到靳嬷嬷身前去,向靳嬷嬷施了一礼,道:“已经知会了薄妃和冯夫人,正要去知会其他人呢。” “劳烦姑娘了,快去吧。”靳嬷嬷指了指前面儿,笑道。 这两人都是平平稳稳的,看起来又有些悠然,完全不像是遇到什么急事儿的样子。可是另一边,却是生与死的边缘,仓皇逃命一刻不停。 卢采曦拼命地跑着,身后的奴婢们也是拼命地追。卢采曦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她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宸王府的后宅,竟是这么深这么大,无边无际似的…… 忽然脚下一软,踩着了一个石子儿,整个人合身向前扑去! 右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地疼痛。 “夫人,您小心着些,可别摔着了……”身后儿,有小丫鬟假惺惺地说着。 卢采曦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只有一个念头儿支撑着自己:“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呦,这是怎么了呢?妹妹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儿了?”头顶,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卢采曦没有抬头,狠狠咬牙,撑着双手要站起来。 齐月灵笑道:“妹妹这是要到哪里去?可用姐姐扶你一把?” 听得她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卢采曦狠狠地看向她,骂道:“有你哭的那天!” “呵呵……”齐月灵笑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懒得再理她,转身回自己院子去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体谅无度 。 卢采曦这样反反复复地看了几圈儿,却忽然想到,即便看得再清楚,这里,也只不过是王府的一小处罢了。整个宸王府,这么深、这么大,她怎么可能都看得清楚呢……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靳嬷嬷已经慢悠悠儿地走了过来,秋燕也传话到了齐姑娘这里。 走在靳嬷嬷身后,看着自己的主子……想要找到她的目光,给她一抹冷笑。但是她的主子好像傻掉了,整个人呆愣愣的,眼眸空洞,没有看到她。 秋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随即,又瞬间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规规矩矩地进了齐月灵的追月院。 没有多看她这个落难的主子一眼。 “带回去。”靳嬷嬷到了近前,吩咐这几个小丫鬟。 有了靳嬷嬷的吩咐,这几人也不敢犹豫着了,只能都上前去扶卢采曦,半扶半推的让她往回走…… 昭德院里,卓酒和云裳都来听吩咐。 宸王简单吩咐了他们两句,便让他们下去办事儿了。这两人跟着宸王日久,知道宸王的脾气。所以即便宸王做了如此吩咐,他们也是一句多余的疑问和劝说都没有,只是规规矩矩地说了声“是”,便痛快去办。 宸王吩咐的是――绞杀卢美人及其侍婢秋燕。 云裳和卓酒听吩咐听得淡然,去办也是麻利,但容菀汐却不能也做到这般。这两人走后,容菀汐放下了手中的书,不再装聋作哑,问道:“为什么要算上秋燕?” “这奴婢很有些心计,留着是个祸害。今日她能害她的这个主子,明日她就能害她下一任主子。” “可以把她逐出府去。”容菀汐道。 “你来府里没有多久,不懂府里的规矩。府里的奴婢,但凡是做了一年以上的,只要犯了错,没有逐出府这一说,路,只有一条可走――黄泉路。” “那是一条人命!她才十七岁!”容菀汐的音调不高,但却很沉。 话语里,有着明显的恼。 宸王要赐死卢采曦,细算来,其实也不算过分。毕竟卢采曦犯下的错误太大。可秋燕就算有错,也只是迫于主子淫威,不得已为之而已。更何况秋燕那丫头挺聪明的,也未见得真的帮卢采曦什么。宸王何故非要连她也一块儿杀了? 宸王不再说话,而是揉了揉额头,往里屋床榻上去了。 折腾了一上午,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午膳也没来得及吃,却不觉得饿,只是觉得有些头疼。 头疼的不是香来院那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是菀汐这边。 心底里,他不想让她觉得,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但头脑却在告诉他,你就是这样的人,何故要骗她?你应该让她清楚一些她必须要弄清楚的事儿,不然后患无穷。 他从来没有什么菩萨心肠,在往后的日子里,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总不能每一次都听她这样的劝说。她的劝说,其实劝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的心。 他想要让她陪伴他一生,所以他不希望她有所负累。他希望在有些时候,她能够做到和他一样狠。不问青红皂白、不问该不该、只问安稳与否。 杀了一两个人,能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菀汐说他心系天下苍生,这点不假。但是这苍生里,从不包括他身旁的、有危险的一些人。 大臣们有危险的,可以择机利用、感化,因为但凡是有危险的大臣,多半很有些真本事。有真本事的人,因为脑子够清楚,反而不敢做糊涂事儿。 但是府里的这些小奴婢,若有奸邪之心,暗地里动一些糊涂的手脚,可是防不胜防。府里头奸邪的奴婢自然不少,他不可能一一杀掉,那样不是谨慎,而是暴虐。奸邪之心人人有之,只看敢不敢用、有没有机会用。 秋燕这样的丫头,有这个胆量,也有脑子给自己找机会的能力,不巧的,刚好被他撞见了,便留不得。 弃主之奴,杀之,不为过。 容菀汐见宸王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也并没有听她劝说的耐心。略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做法太武断了些。并未问宸王,到底为什么要杀秋燕。 宸王不是不问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的人,或许秋燕这丫头,有什么不得不杀的理由。 因而缓缓上前去,坐在床边,和缓地、轻柔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带上秋燕?可是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吗?” 听得容菀汐这样的语气,宸王很是惊讶。睁眼看着她,心里的惊讶,也就都写在脸上了。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不是和他急不是和他恼,而只是耐心来问他原因。 这女人……再次给了他一个惊喜。 她很善良,但却不似那些善良的女人一样固执到蠢笨。她懂得拿捏好一个度,懂得体谅。 这样一来,就不会让人觉得累。 宸王发现,和她的相处,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能感到舒服惬意,心里头很是平和。任何人,都渴望被理解、被体谅,他自然也不例外。而菀汐,总能给他一种被宽容以待的踏实感。 因而也便耐心解释道:“可能是采曦之前吩咐了她什么,靳嬷嬷搜房的时候,紧要关头,让她去做,但她却纹丝不动,摆了采曦一道。明显是把采曦往死路上推。你说,这样的奴婢,怎么能留?今日她敢把采曦推向死路,明日,自然也敢害其他主子。王府里留不得这样狠毒之人。外来猛兽可防,家里的小蚂蚁,最难防。还是发现了,便踩死了,干净一些。” 容菀汐想了想,虽然心底里还是想要让宸王直接将秋燕逐出府去了事,但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宸王这么做,其实……也是想要给卢采曦一个补偿吧。秋燕摆了卢采曦一道,卢采曦心里一定恨得很。如今拉了秋燕一起赴黄泉,倒也能痛快一些。 容菀汐觉得……自己的底线,竟是一点点地、心甘情愿地被宸王给磨灭没了。 总是设身处地地站在宸王那边想事儿,总是觉得,他这样做是情有可原、那样做是应该的。 总是觉得,他的心里也是苦的,愿意体谅着他。 怡儿的事情是如此,卢采曦和秋燕的事情,也是如此。 可对翎哥哥,她便没有这样包容。 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区别? 难道……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儿,让容菀汐把自己给吓着了。 难道是爱深爱浅之故? 而孰深孰浅,在冒出这念头儿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定论。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一同上路 。即便如此,却也觉得,要绞杀了她,实是于心不忍。 可这是殿下的命令,殿下这么吩咐,自然有殿下的道理。凡是殿下的决定,总不会有错就是了。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狠下心来,好好儿完成殿下交给的差事。 秋燕这才回过神儿来,完全不相信似的,笑道:“卓酒哥哥,你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你是和我开玩笑呢……” 笑容却有些僵硬。 “秋燕姑娘,进屋去吧。”卓酒没看她,向已经开了的正屋房门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敞开的房门里,卢采曦颓然地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就像是失了灵魂似的。只剩下一副躯壳,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没有任何反应。 秋燕看着正屋里,看着她的主子,狠狠咬牙,心有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给卢采曦陪葬?明明她已经很聪明地避免了和卢采曦有任何牵扯,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卢采曦待她从无半点恩,她可不会傻到要给这样的主子殉葬!一定是殿下搞错了,一定是的…… 她没有和卢采曦一起做这些事儿,都是卢采曦自己一个人的主意、一个人去做的,和她没有干系。让她陪着卢采曦一起上路?呵呵……笑话! 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秋燕!你干什么去?”看到秋燕拔腿便跑,卓酒喊了一声儿。 但是秋燕没有回答他,已经飞快地跑出了院门儿。 卓酒一扬脸,示意一旁的家丁将人给抓回来。 此时,十几个家丁分为左右两排,立在正屋房门的左右两边,即便连卢采曦都知道她自己逃脱不得,不做无谓的挣扎了,秋燕却是这么糊涂。 如此挣扎一番,除了让自己连半点儿体面都没有,又能落得什么呢? 秋燕拼命地往昭德院跑,想要给自己讨一个说法儿。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为什么要陪着卢采曦一起去死?她不服! 身后,两个护院家丁已经越追越近。 能在王府里长久做工的奴才,都是有些脑子的,在这样的时候,自然不会吵嚷。只是安静地追赶,不多时也便追上了秋燕。 一个家丁直接扑上前来,直接从身后控制住了秋燕,勒着她的脖子,就把她往回拖。 秋燕大喊着挣扎:“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去问问殿下……一定是搞错了,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没有犯错,殿下不会杀我……” 秋燕的喊声很大,随着风声,传入院子里每人的耳中。丫鬟们都是面色凄然,但是一些夫人们,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冷笑。 殿下不会杀她?想得倒是挺美。 “呵呵……”一直接仿似神游一般的卢采曦,此时也出了一声儿冷笑。 两个家丁一人抓着秋燕的一只手臂,将她凌空拎了起来,不管她的挣扎,快步将她带回了院子。 秋燕拼命的挣扎,但却无济于事。只能大喊道:“我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杀了我?凭什么……你们放开我!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们为什么要为难我……” “殿下不会杀我的,我没有做错事,殿下不会杀我的!你们快放开我,不要杀错了人……” 挣扎间,人已经被带到了正屋门前。 卓酒见她挣扎的厉害,担心出乱子,便吩咐道:“看紧了她,别松手。” 然后对靳嬷嬷道:“嬷嬷,动手吧。” 靳嬷嬷点点头,端着银托盘进了屋。 卓酒和云裳退到房门两侧去,将敞开的房门口让了出来。 这样一来,屋子里的情况,就清清楚楚地展现在院子里每位夫人的面前。 殿下的用意是杀鸡儆猴,所以一定要让她们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一点,卓酒和云裳怎么可能不明白? 屋子里,两个家丁按着秋燕跪在地上,靳嬷嬷正端着那放有两条白绫的银托盘站在卢采曦面前,请示道:“夫人,是奴婢送您上路,还是您自己走?奴婢的意思是,奴婢将这白绫拴在房梁上,夫人自己走,更体面一些。” 卢采曦抬眼扫了靳嬷嬷一眼,满眼鄙视:“你这老奴婢,活了大半辈子,不还是个奴婢么……狗都不如。” 靳嬷嬷嘴角含笑,完全不理会她的话,而只是等着她的回答。 卢采曦抬头,看着房梁,眼中,空洞洞的…… 见卢采曦抬头看房梁,靳嬷嬷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或者是,帮卢采曦做出了选择。 回身指了下门口儿站着的,一个高个子的家丁:“你过来,将东西系到房梁上去。” “是。”这高个子的家丁应了一声儿,痛快地进了屋。 从靳嬷嬷的手中拿了一条白绫,跳到桌子上去,稳稳地站着,将这三尺白绫系在了房梁的最高处。 白绫悠荡荡的,在这满目都是馨暖颜色的房间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桌子挪走,将凳子放在下面,以便夫人上路。”靳嬷嬷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就好像不是在杀人,而真的只是帮卢采曦收拾东西,送她出门儿似的。 家丁将桌子折了起来,毫不费力地立在一旁,又将桌旁的一个圆凳儿,放在了系着一环的白绫之下。便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夫人,请。”靳嬷嬷向卢采曦做了个“请”的手势。 卢采曦抬头,看着那荡悠悠的白绫……看了半晌,迟迟没有动作。 “夫人,请吧。”靳嬷嬷再次提醒了一声儿。 秋燕挣扎得厉害,即便已经没有力气,却依旧不停地挣扎。 靳嬷嬷见此,也不用问她要做何种选择了,直接吩咐那个家丁道:“你来送秋燕姑娘上路。” “是。”家丁应了一声儿,上前来接了靳嬷嬷手中的另一条白绫。 卓酒叫了他们过来帮忙,自然也包括了这动手杀人一事。只看谁倒霉,不小心被指上了。既然今日他倒霉,那也没处推辞去,只能痛痛快快儿地办完了差事,回头诚心地拜拜菩萨吧。 家丁拿着白绫走到秋燕身后,对另外两人道:“哥俩可按住了。” “放心。”其中一人应了一声儿。 看到他手中的白绫,秋燕吓得腿都软了。浑身哆嗦,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家丁做事儿很是利落,在秋燕身后站定,白领就已经迅速绕到了秋燕的脖子上。 “求求你,别杀我……不……不要杀我……”秋燕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 有靳嬷嬷在场这家丁也不好说什么“对不住了”之类的话,只能无视了秋燕的言语。一用力,勒紧了手中的白绫……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人去人来 。 或许等一等,再等一等,他会反悔的。他会来救下她的,会的…… 只这一日里,她已经不知道她希望、失望了多少次了。每一次都觉得,不要再妄想了,她该醒了。可每一次到了最后时刻,她却总是还觉得,不会的,他不会真的杀了她…… “夫人,再不上路,可要误了时辰。奴婢在殿下那边,不好交代。”靳嬷嬷见她磨磨蹭蹭的,提醒的声音已经相当不悦了。 卢采曦却仍旧只是仰着头,看着那白绫,一动不动的。 不,她不能将头伸进去,她不能……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必须要活着,她还有机会,她必须要活着。 再想想,再想想,她还是可以跑的,还是能跑得了的……冷静,一定要冷静,在想想,再想想…… 她要活着,她必须活着…… 见卢采曦站着不动,靳嬷嬷恐怕事情有变,哪里还能有耐心等着她自己上路? 看了站在秋燕尸体身后没走的那两个家丁一眼,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也是懂眼色的,立刻明白了靳嬷嬷的意思。 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在卢采曦的肩膀上一用力,脚在她的膝盖后踹了一下,便轻松地将猝不及防地卢采曦按在了地上。 卢采曦双膝砸在地面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儿闷响。疼得卢采曦大叫一声儿,挣扎着想要推开这两个家丁:“滚开……你们这些贱奴,好大的胆子!” 她若不骂这一声或许还好,但骂了这一声,这两个家丁不约而同的,按着她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些。其中一人一不小心,力气大了些……只听得“嘎嘣”一声儿,卢采曦的手臂便被他给拽脱臼了。 靳嬷嬷就当做没听到,吩咐那个高个子家丁:“送夫人上路。” “是。”这家丁心里头暗暗叫苦,心想这下回去后,可要多念几百遍经了。 动作上却是相当麻利,直接捡起了先前勒死秋燕的白绫,快步上前来。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一次可是熟练得多。让卢采曦连一句废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将白绫狠狠勒在了她的脖子上。 卢采曦拼命得挣扎,用干哑的声音尽全力地骂着:“狗奴才……放开……放开……” 但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及至只剩下“呃”、“呃”的挣扎。 渐渐的,这“呃”、“呃”的挣扎也没有了,腿最后无力地蹬了两下儿,紧抓着脖间白绫的手一松……没了气息。 她最后的目光,落在门外,看着院门口儿的方向…… 可是那里,没有人来。 冷风猎猎,吹卷得房门吱呀作响,一声声儿、一声声儿…… 这是几乎人满为患的香来院里,此时唯一的声响。 半晌,靳嬷嬷见卢采曦的确是没气儿了,才吩咐那两个按着她的家丁:“松开吧。” 两个家丁各自后退一步,松开了卢采曦。 卢采曦的尸身,随之瘫软地倒在地上。她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院门的方向。 靳嬷嬷看了一眼,原本是想要上前去将她的眼睛给合上的,但到底没有那个胆量。便直接吩咐那两个奴才:“拖下去吧。” 卓酒到门前来,回身招手又叫了两个家丁进来,吩咐道:“带上夫人跟我走。殿下的意思,寻一处山头儿将她主仆二人好好埋葬,好歹在咱们王府里走了一遭,可不能让她们没个安息之所。” “是。”几个家丁应了一声儿,抬着卢采曦和秋燕的尸身出了香来院的正屋。 卓酒带着同来的一应家丁,随着卢采曦和秋燕的尸身出了院子。靳嬷嬷吩咐小丫鬟们取下了挂在房梁上的和扔在地上的白绫,摆好了桌椅,带着小丫鬟们出了香来院正屋。 回身,缓缓关上了香来院的院门…… 房门关闭,将那一室的荣宠,永永远远地隔绝在其中。 它们会随着时间,渐渐消磨得无影无踪…… 薄馨兰看着那雕花窗子,一瞬恍惚。 恍似那雕花窗子里,正站着一个娇娆的美人儿,对窗抚云鬓,媚眼如丝地看着院子里正走来的人…… 这香来院里,也曾因它的主子,四季如春。然而此时,却只剩下一阵阵无情地寒风,恣意吹卷着这院中原本萧条的一切,使得站在其中的人,亦觉冰冷刺骨…… 靳嬷嬷见这些个夫人们都还在院子里头站着,看着那正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也不出言打扰。只是带着随行的小丫鬟们向她们施了一礼,便躬身退下。 站在最边儿上的柳美人最先转身,带着自己的侍婢,先于靳嬷嬷出了院门。一路往她自己的院子去了。 柳美人走后,冯雅意也带着侍婢离开。其他人便也随在其后。除了刘美人和赵姑娘是结伴的之外,其余人都是各走各的。 薄馨兰反而走在最后头儿,步履缓慢。冬雪跟在薄馨兰身后,因着心内有事,也是走得慢悠悠儿的。 众人散去,一阵寒风吹卷着香来院的院门,“嘭”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恍似一声夹杂着愤怒和不甘的呐喊。 没有人敢回头,都只是忍着心里的恐惧,平平稳稳地,各自往各自的归途上走着。 香来院的院门关闭了,香来院的院里安静了,多年以后,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愚蠢地挣扎过,真诚地企盼过…… 然而人去人来,新人换旧人,不过是两日的功夫,这香来院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小姐,她们说,昨儿晚上,香来院里来了个新主子呢。听说是位极其漂亮的大美人儿……难怪殿下昨儿晚上没回来呢。把人安排在香来院,他也不怕晦气嘛!在那床上,怎么下得去手嘛!”初夏从厨院领了蜜桔回来,果盘儿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忙着和容菀汐禀报听来的消息。 对初夏的禀报,容菀汐在意的却只有一句。笑道:“你啊,这一阵子总在殿下身边转悠,别的没学会,他的流里流气,你倒是学会了几分。女孩子家,说什么床啊,下不去手啊,好意思吗?” “奴婢说得是实情嘛,它就是这么个情况儿嘛……”初夏撅着小嘴儿嘟囔道。 对宸王有了新欢就抛下自家小姐这件事儿,初夏心里头是一百个不舒服。原本她和知秋都已经在私下里决定了,要帮着宸王追求小姐。可无奈这个正主自己不争气啊!估计经过昨儿一晚上,小姐对宸王的动心,一定又压下了几分。 男人怎么都这样儿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什么都想要。怎么都这么贪心呢…… 那个风北靖也是。都多长时间没来宸王府了? 小两个月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六章 :王府新贵 !”听了容菀汐这话,宸王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忙凑到了她面前来。挑起了她的下巴,惊喜道:“你吃醋啦?” 容菀汐用手中的书打开了宸王的手,嗔道:“凉……” 宸王搓了搓手,又向自己的食指处吹了几口哈气。然后……又伸到容菀汐面前来,挑起了她的下巴,重复道:“你吃醋啦?” “噗……”容菀汐被他的滑稽举动给逗笑了,打开了他的手,随意一应了一声儿:“嗯。” 就当哄孩子玩儿了呗。 可是宸王却当了真。 更加惊喜:“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容菀汐用书挡住了他的脸,嫌弃道,“快去换衣服!一身的凉气真讨人嫌!” 宸王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了容菀汐一眼。又歪着头看了她半晌,然后,心满意足地点头道:“嗯……不错不错,看来是真的。都不帮本王宽衣了。” 容菀汐懒得搭理他,继续看书。 但是宸王一回来,想要安静看书,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想到早晚要被他打扰,索性直接放下了手中的书,悠然地靠在小书房的椅子上,看着宸王在寝房的衣柜前换衣服。 这家伙……至于脱得这么彻底吗?连内衫都换了。难道是昨儿晚上在青萝那里玩儿得太欢畅,衣衫都弄脏了? 想到这里,容菀汐的心里头,还真有些不是滋味儿。 宸王脱掉了上身的内衫,才在衣柜里翻腾要换的衣服,以至于他那好看的结实脊背,长久地展露在容菀汐面前。 和宸王相处久了,看到宸王这副模样,容菀汐是一点儿害羞的感觉也没有了。非但如此,直接抱着欣赏的态度,环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仔细地打量着她。那玩味的眼神儿,就像宸王平时看她似的。 直到宸王开始换绸裤的时候,容菀汐才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听得宸王穿上了新的,便又转过头来欣赏他好看的背影。 宸王不知道容菀汐在看他,找到了衣裳,就麻利儿地换好了。回身,看到容菀汐正肆无忌惮地含笑打量着他呢,一瞬惊讶之后,便是深深的懊悔。心想早知道她在看,说什么也要磨蹭一会儿。最好再故意撩拨她一下,让她把持不住,主动投怀送抱。 这一念头儿落下,不免又笑自己,“真是想多了。以这女人的定力,就是真的喜欢至极,也不可能到把持不住的程度。” “怎么着?被本王的风姿给迷住了?”宸王笑道。 其实容菀汐“吃醋”的事儿,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因为他知道,菀汐并不是真的吃醋。若真如此,她反而不会主动拿那新美人儿的事做调侃。 “说吧,你打算让我怎么安排青萝?”容菀汐问道。 可没心思和他说这些没有用的,还是谈谈正事儿要紧。 宸王笑道:“就知道骗不过你……只是你也太扫兴了吧?好歹再装一会儿啊。就当本王是又从外头找了个美人儿回来,你好歹也该仔细盘问一番,再说一些酸激流的话。本王听着,心里也舒坦啊不是?” “既然你早知道骗不过我,又何来扫兴之说?既然知道我若那么做,也是在逗你玩儿,你又舒坦什么?自相矛盾。”容菀汐笑道。 宸王笑笑,只好投降:“说不过你。” “说罢,打算怎么安排青萝?” 宸王把青萝接回府里来,自然不会让青萝就这么不痛不痒地在府中,应该会让青萝做个有分量的姬妾,这样才能引起人的重视不是? “你帮本王这么办……”宸王倒是痛快,连个客套都没有,就直接安排起来…… 容菀汐听了,比宸王更加痛快,点头道:“好说。一定给你办明白了。” “你办事,本王放心。”宸王摸摸她的头,忽悠道。 “起开起开,别跟我在这儿卖乖。”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很是嫌弃。 宸王没说为什么才把青萝弄回来,容菀汐也便没问。既然没有得到现成儿的答案,自己仔细想一想就是了。仔细想来,估计是宸王担心把青萝接到府里来,王府里头人来人往的,万一被太子发现了,心里头有了应对,到了皇上面前,便没法儿将住太子了。 而现在才将青萝给接回来,虽然能避免了让太子早有准备,却也有一个很明显的害处,那就是――事情做得太刻意了。这样一来,或许会让皇上看出宸王是在故意算计太子。 但是宸王并不是短思量的人,既然选择了这么做,一定是做好了在御前应对的准备,自然有办法让皇上相信。有办法一下就将住太子,让太子辩驳不得。 这些事情宸王都有分寸,不用她操心。所以她要做的,只是宸王吩咐的那些事儿而已,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倒也省心。 用过午膳,过了姬妾们午睡的时辰,宸王的午睡也醒了,容菀汐便吩咐初夏和知秋去后宅叫人。把后宅里的姬妾们都叫过来,有事儿要吩咐。 这一番吩咐下来,不知道又要引起多少人的愁怨。 不多时,后宅的姬妾们就到齐了。屋子里早就撤下了圆桌,放上了左右各四的八把椅子,左右各二的两个小几。 宸王在小书房里作画儿,也不避嫌,但也没打算掺合。人还没来的时候,便是一副沉浸于山水画卷之中,不问人间事的模样。这一会儿人到齐了,更是一言不发。姬妾们向他施礼,他是连点头都不曾,完全不搭理。还是容菀汐句,“殿下忙着呢,莫要扰着他”,姬妾们这才不出言打扰宸王。但于礼数上却也不差,后面的几个,是自己向宸王安静地施了礼,自行平身。 薄馨兰依旧是左首位坐着,这是毫无争议的。如今卢采曦已死,那右首位自然该冯雅意来坐。但冯雅意却很嫌弃,仗着走在前头儿的优势,直接在左首第二位坐了。不仅如此,还笑道:“吴妹妹刚到府里头,也算是半个客呢,不若尊位而坐。” 直接将那被晦气之人坐过的位置给让了出去。 容菀汐笑笑,知道冯雅意不是爱挑事儿的人,这次是真的大为厌烦,才会如此。便不和她计较,而是顺势吩咐青萝:“青萝,你坐吧。” “是。”有了容菀汐的吩咐,青萝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儿,并不推辞扭捏。 其他人都是按着位份坐了,没什么计较的。注意的,都是容菀汐叫了这位新夫人的闺名儿。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七章 :风气之前 。 这个华丽的院子,如今又有了新主人。而且这新主人可不似一般新人那么没有地位,而是个颇有地位颇有福气的。能让殿下放在外头养了这么久,过了小半年主母的日子,如今有了身孕,这才跟着殿下回到王府里来做妾的。而且来头儿也不小,是太子殿下送的呢。 原以为,不过是另一个卢采曦罢了,殿下图意一个一时新鲜,多说也就一年半载的,就要冷落下来,或是直接扔出去了。不想,竟是这样一个有分量的人。 刚入王府,这分量,便直逼薄馨兰啊。 容菀汐继续道:“青萝在外头一直侍奉殿下尽心,殿下很是喜欢。如今青萝又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委屈了她。从今儿起,青萝就是咱们宸王府里的美人。殿下特意赐了青萝一个封号‘福’。殿下觉得她是个有福气的人,希望她的福气,能给咱们宸王府的新年,开个好兆头儿。大家伙儿都清楚了?” 容菀汐的声音和悦,缓缓说完,在座的每个人的脸上,可都是色彩纷呈,好看得很。 如今宸王封青萝做“福美人”,使得青萝后来者居上,一下子就盖过了府里原有的几位美人,俨然是半个侧妃。 冯雅意几次看向宸王,眼中显然很有些不服,但却也不敢说什么。那一贯温贤却又带着几许清高的脸上,因为心中的不满和一贯的矜持,纠结得不免颤动了几下,和着她眼中的压抑隐忍,让人看着颇有些心疼。 几位还没有熬上位份的侍妾,听了这刚来之人,竟然有这样的位份,自然也是不服气。除了刘美人和柳美人对这事儿不太在意之外,其余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应对。薄馨兰一直嘴角含着一抹微笑,恭谨地听着。直到听到容菀汐说完,她的脸上,仍旧是谦恭平和的神色。只是眼中,不免有些许异样的波动。 还是齐月灵先开口,笑道:“殿下可真会选字儿呢,妾身觉得,这‘福’字好得很,光是念起来,都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可是给咱们王府添了喜气。” “是啊,听着多吉利呢。有了这个字的庇佑,夫人定能顺利生出个小公子来。”闵红媚也笑道。 赵姑娘也随着应和了几句,冯雅意和薄馨兰也都随着齐月灵的话头儿做了赞许。自然都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说给宸王听的。 宸王给容菀汐的吩咐就这些,容菀汐和大家伙儿交代完了青萝的来历,抬举了青萝的位份,今天的差事也就算完成了。自然没有心思和她们多聊,只是又闲说了几句,便说乏了,打发了一屋子的女人们出去。 在这昭德院里,大家都是喜滋滋乐呵呵的,回到各自的院子里,还是好不了要哀伤一番。 王府里来了这样一个有分量的新人,怎么可能不引起一些旧人的感伤?只是她们自己也清楚,再感伤也是无济于事的。宸王喜欢谁不喜欢谁,宠幸谁不宠幸谁,并不是她们能说了算的。 其实,只要能意识到这一点,她们就是聪明的。 卢采曦就是因为,她能操控宸王的喜好,只要她努力,宸王就会继续喜欢她宠幸她,才至于最后酿成了悲剧。 一屋子的女人退下了,容菀汐瞬间觉得世界清净了。 屋子清净了,宸王反而放下了他手中的画笔,很没架子的帮着初夏和知秋收拾了屋里。到寝房里,凑到容菀汐身边儿去。 容菀汐打发了一屋子的女人,便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躺一会儿,好好儿享受一下此刻的安静。 正在安静里享受得舒坦呢,宸王就坐到了床边儿来。说道:“年三十儿未央宫宴,我们带着青萝一起去。” 容菀汐伸了个懒腰:“好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回避。你只带着青萝去就是了。” “这怎么能行?每年的未央宫年宴可是大日子,本王早就想着要带你去见见世面了。”宸王说得一本正经的。 容菀汐打量了他一眼,用能看穿他的眼神儿看着他,说道:“说吧,还想要我帮你说什么?” “你看你……怎么这么多心呢!我只是和你说说情况而已,弄得好像我没企图就不和你说话儿似的。” 容菀汐撇撇嘴,并不觉得宸王的话有什么可听的。 宸王笑道:“等到了宫宴上,你就和皇祖母说,原本是想要带着薄妃来,让皇祖母看看她大孙子安好的。但薄妃身子不舒坦,你便带了青萝来,都是有身孕的姬妾,也算能让皇祖母聊以慰藉。” “记着,要提到青萝的名字,再提到青萝在咱们王府这‘福美人’的位份,还有她有身孕的事儿。只要提到这三点就行了,其他的话,你觉得怎么好听就怎么说。反正你说话总是好听的。” 容菀汐嗔着宸王:“用到我的时候,就开始讨好我了。平时怎么没听你说,我说话总是好听的?你也做得太明显了。” “平时不是没有机会说嘛。平时本王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这么认为啊。” “你就忽悠我吧……”容菀汐翻过身去,懒得搭理他。 青萝怀孕的事儿,要是从宸王的嘴里说出来,味道可就不一样了,未免让人觉得宸王是刻意提点什么。但若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便是再正常不过。家宴上,孙媳妇儿和祖母说一些家里的情况,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就是她不主动说起,皇祖母也会问的。 而且这个谎并不难撒,青萝到底怀没怀孕,还不是她和宸王说了算?难道在除夕家宴上,还能叫了太医来把脉确认不成?也太煞风景了些。 所以自然还是要好人做到底,将宸王的这个交代,也给妥妥当当地完成了。 “你可悠着些啊”,容菀汐忽然想到些什么,回身提醒道,“毕竟她不是真怀孕。过后的小产之事,一定要做得仔细一些,不能露出破绽来。现如今咱们王府里,可是住着两个宫里的人呢。你知道她们就一定是太后的人?人皆有软肋,看起来再忠心的人,也不得不防。靳嬷嬷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宸王点头,认真道:“爱妃提醒的是,过后的小产,一定不能弄出差池来。” 除夕宫宴,大风起兮。 此后,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更稳更准,半点闪失不得。不然,就会被这狂风吹卷出局,摔在某一个永不见光明的角落里,粉身碎骨。 而菀汐就注定要陪着他,一起走这条凶险万分的王者之路……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八章 :缜密准备 。 好在宸王眼疾手快,飞了浴桶里的水瓢过去,打在了这刺客的手腕上。再加上青萝是舞姬出身,身手灵活,迅速躲闪开来。宸王抓了件衣服披上了,便冲上前去,和那刺客缠斗。那刺客目的不在宸王身上,见宸王出手,似乎颇为忌惮,交手几招,还未有不敌之势,便放了个障目弹跑了。 随即,自香来院里传来的“抓刺客”的喊声惊动府宅,护院家丁和王府侍卫们齐齐追赶。但这刺客似乎对王府里的情况很是了解,专门挑那些犄角旮旯处跑,三绕两绕的,就把追赶的家丁和侍卫们给甩掉了。 宸王很是恼怒,觉得这是王府后宅里的女人们嫉妒青萝受宠,找了刺客来杀她。因而连夜把府里所有女人都叫到了香来院,好一番审问,包括王妃在内。 但却一无所获。 王府里头进了刺客,这事儿可了不得。翌日一早儿,宸王没去上朝,紧赶着去京兆尹府报了官。宸王府里,即便是大白天的,依旧是各处府门紧闭,三个府们门口儿,都加强了把守。若是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京都城里要有什么大动荡了呢。 事情闹了一日,岳槐满城搜寻刺客,却是并未找见这个人。唯一的一个线索,便是在安平巷外的几滴血迹。打斗之时,宸王捡起了那刺客掉在地上的匕首,刺了他的手腕一下。但顺着这线索,找遍了安平巷和附近巷弄里的人家,却并未发现手腕受伤的人。 安平巷是宸王府通往太子府最近的一条小路,但总不能去太子府里搜刺客啊!因而只好作罢。 很快,不过一日的功夫,事情便在京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对京兆府办事儿的本事很有些诟病,都说岳槐办事不力。已经找着了线索,却还是没找到人。 但也有为岳槐抱不平的,说那刺客诡计多端,有本事能去宸王府里行刺,一定并非常人。岳大人也是尽了力,搜查得不能再仔细了,那一带,除了太子府之外,几乎每户人家都搜了两遍,总不能让岳大人去太子府里搜人吧? 宸王两日没去上朝,整日陪着他那受了惊吓的美人儿。再加上京都城里的热闹议论,宸王府遭了刺客的事儿,很快便传到了宫里。第二日下午,皇上特意叫了岳槐进宫,仔细询问了一番。 事后,又给宸王下了一道训斥,命宸王翌日务必上朝,莫要在那女人身上多做耽搁。虽是责令严苛,但却派了御林军百余人,在宸王府外把守,连院墙处都有人守着。而且翌日宸王上朝,还有御林军左右随行,以防被刺客袭击。 宸王在二十多个御林军的护卫下上了朝、下了朝,也是很给他父皇面子,回到宸王府后,并未再去青萝的院子里守着,而是到了昭德院来。 自打那晚随着一众姬妾被宸王叫到香来院里盘问之后,容菀汐这几日里就一直未见着宸王。如今见宸王推门儿进屋,眼眸从书本儿上抬起,扫了宸王一眼,没搭理他。 “爱妃在看什么?呦!看剑谱哪?这大冬天的,看它做什么?等开春儿了,本王教你练。”宸王连大氅都来不及脱,带着一身凉气,就凑到了容菀汐身前来。 “我不用你教。”容菀汐随口拒绝道。 “嗯?真的?”宸王很是不相信地问道,还带着些许恐吓的意味儿。意思是,如果你说是真的,我可真不教你了。 容菀汐哪敢答应下来?她还指望着宸王的指点呢。她从没有什么武学根基,无人指点岂能自通?还不至于自大到这种程度。 “怎么啦?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啦?”宸王看出了容菀汐犯了怯,故意逗她。 “懒得理你……”末了,补充了一句,“让你指点是给你面子。” 宸王摇头笑笑,很喜欢她这一副嘴硬的样子。用带着凉气的手揉了揉容菀汐的头。 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凉……” “呵呵……”宸王温柔地笑了两声儿,觉得她很好玩儿。 但是她又没吃醋、又没问他这几天到底在弄什么名堂,这让他很是受挫。 以菀汐的聪明,自然知道他在布局对付太子,不问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那晚他连菀汐一起叫过去审问了,而且这几日里,连个解释都没给她,天天腻在香来院,菀汐居然一点儿都不恼。见着了他,连一句质问都没有。这让他心里头如何能舒坦?敢情儿对他的不信任,菀汐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啊…… 叫了她同那些女人们一起过去,这几日里又故意晾着她,就是为了让她恼。不恼,哪儿来的好?女人嘛,就是这样儿,她为你恼了,才证明她在乎你。你哄哄她,她开心了,两人的心便更近了些。 哎……可是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白费了他这一番狠心谋划。 “今儿可二十九了啊,你让青萝那边准备着些,回头儿可别再出了什么岔子。”容菀汐提醒道。 “放心,青萝很聪明,不会乱说。”听到容菀汐提起青萝,宸王故意夸青萝的好。 容菀汐却没听出宸王的刻意,也说道:“也是。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她还不至于说不明白。我看她也是个有脑子的,应该没什么大碍。” 听到容菀汐也随着他一起夸赞青萝,宸王可是更不乐意了。 没再说什么,自己倒在床上躺着去了。心里想着,这女人到底是太大度,还是因为丝毫不在意他…… 若想着她对他丝毫不在意,他不甘心,而且也的确觉得不太可能;但若说大度,以菀汐那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他那番盘问折辱丝毫不介意? 哎……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从前从没有细猜过女人的心思,也不觉得女人的事儿有多烦。现在开始用心猜了,忽然觉得,但凡是沾上了女人的事儿,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压根儿就不应该细想。管她在不在意呢,只要她跑不了,注定了一辈子拴在他身边,不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呢? 说了要她的心,只不过是当大话说说得了,难道还自个儿当了真不成? “哎……真烦!”宸王枕着枕头躺着,手随意敲打着床沿儿,说了这么一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四十九章 :热锅蚂蚁 。心想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菀汐刚刚表露出一点儿吃醋的意思,他就着急解释。其实没必要这样,而是应该多等一阵子,等她的醋意到顶点的时候再说! 悔之、悔之啊…… 白谋划了这一番,全被自己的沉不住气给坑了。 也是奇怪,对她,总是狠不下心来。见着她有一丁点儿不舒服,就心疼得忙着解释。可真没用。 这般沉不住气,可是毛病,得治。 容菀汐打量了宸王一眼,问道:“早朝的时候,可有什么喜事儿?” 虽然宸王现在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是她刚进屋的时候,宸王可是怡然自得,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如果只用青萝这一件事儿,是不能让太子栽个大跟头的。而且这事儿单独拿出来,一个言语不慎,还很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宸王不会这么蠢,这事儿和朝堂上的事儿,一定会结合在一起。 但是这一阵子,并未听到朝堂上有什么动静。估计宸王是想着在今年的最后一朝上,送给太子一个突然而来的“大礼”。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没有吧……”宸王摸了下自己的脸,嘀咕道,“你说你这眼睛,怎么就这么尖呢。” “我不是眼尖,我是脑子清楚。”容菀汐指了下自己的头,颇为自恋。 宸王笑道:“今儿啊,大哥是连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了。此时应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府里头团团转呢。” “你怎么将他了?” 宸王笑笑,一脸神秘得意。 此时,太子府里的情况,当真如同宸王所说。 雏凤院里,太子正在屋里头来回踱步,可不就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吗? 秦颖月站在一旁,仔细想着太子的话,以便给他一个好的建议。 可是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这事情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七日休朝,他们就是想要做什么弥补,也没有什么好机会。皇上勤于政务,一年才有这么一个能歇一歇的时候,难道太子这个做儿子的,还能如此不懂事儿的凑上去说朝政吗?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惹人心烦的朝政? 更何况,这事儿一出,太子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曲福城敛财的事儿,那是证据确凿的。皇上最厌恶的就是贪官,如今太子的人,却刚好触到了皇上的逆鳞。这还不算,最要紧的是,曲福城卖官的人,竟然是通过太子安排的。即便弹劾之人并未提到太子,但是听了这事儿,人人心里是明镜儿似的。 皇上自然也不难联想到,是不是太子利用曲福城敛财?是不是太子和曲福城沆瀣一气,有买官卖官混乱朝政的意图? 而且,这事儿还有一个牵扯,那就是,买官之人是大盐商张甲之的儿子。而这张甲之,乃是当时租给太子施工队的那个富贾。拓宽河道的工人们,都是张家的长工。 若说没有今日之事的牵扯,只是一个用张家长工拓宽河道一事,皇上是不会在意的。毕竟找这些现成儿的懂规矩的工人,要比在外头招散工要好得多。一定意义上说来,还是太子办老道周全。可一旦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情况便不那么妙了。 怎么凡事都和张甲之有关?皇上不难想到,太子在施工一事上,也大捞了一笔。 今日正值年三十儿,皇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了,今日不谈这些烦心的事儿,等七日休朝之后再谈。 可是皇上对这事的处置,真的能等到七日休朝之后吗?等不到吧?只怕在这七日里,皇上会派人暗中彻查,将太子在三淮的事儿查得清清楚楚的。 敛财只是其中之一,这事儿倒是可得过且过的。但太子可还有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呢,那就是――陷害蔡升。 一旦陷害蔡升的事情暴露,太子操持朝政扶持党羽的野心可就暴露无遗了。这大罪,当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秦颖月自己想着,越想越严重,哪里还能对太子有什么劝解? 太子在屋里踱步了一番,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烦了,总算坐在了椅子上,但却仍旧是眉头紧锁。 太子也是越想越觉得严重,也知道,只怕今日朝堂上的事儿,仅仅是一个开始呢。更严重的,还在后头儿。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自然也联想到了那陷害蔡升一事。 若是这事儿被查出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曲福城刚被言官弹劾,这时候不便有什么举动,不可能出手去除掉那些人。所以想要让那些人不开口,就只有他去动手。 可……一旦那些人死了,他岂不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父皇一定认为这喜人是他派人除掉的。 所以,现在不能让那些人死,而是要让他们活。可是,活着,也不能让他们白活,更不能让他们成为祸害,得让他们派上用场才行。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秦颖月用很低的声音柔柔开口,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妾身想到一件事儿。” “说。” “那些个工人,才是关键。如果他们能咬准了,让他们陷害蔡大人的人,另有其人,这事儿,不就整个逆转过来了吗?”秦颖月和缓的、轻声的说道。 太子点点头,道:“不错。” 他也刚好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到底如何能让他们咬准了老三呢? 这事儿,完全是张甲之吩咐他们去做的,他本身并没有直接和这些工人们有什么来往,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抓不住他们的软肋。手里头没有把柄,自然无法控制住这些原本也并非是听命于他的人。 忽然一个念头儿闪过,心中的担忧,便更深重了些…… 不知道这一段时间里,老三有没有仔细调查过那些人的底细! 自从让曲福城把那些人转移了之后,他就没太在意,回京之后就忙着别的事情了,几乎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儿去。可是从这次的事情可知,老三应该一直在筹备三淮那边的事,打算拿那边的事情大做文章。 在他以为三淮之事已经是过去之事的时候,老三这边,却是一直在缜密筹谋之,如今一下子爆发出来,使得他防不胜防。真不知道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呢! 而以老三的缜密,工人那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估计老三的这个“惊喜”,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五十章 :宫宴之前 。 “殿下您想,如果三殿下真的是一个办事十分谨慎的人,会把自己也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吗?这件事情,明面儿上就只是中正官弹劾曲大人而已,和老三他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在父皇还没查到那边的时候,就有人主动押着那些工匠上京来,即便这些工匠们所言都是确有其事,父皇的注意力,到底是放在殿下您的身上呢,还是放在那把这些工匠们送进京城之人的身上?顺藤摸瓜,必定不难摸出三点多下来。如此一来,他岂不是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颖月缓缓说完,施礼娇笑道:“妾身卖弄了。班门弄斧,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无妨,爱妃无需多礼”,太子扶起了秦颖月,声音里满是赞许之意,“此时本宫乱得很,的确没想到这一点。爱妃有心了。多亏了爱妃聪慧。” 太子的表现虽说很平静,但听了秦颖月这一番话之后,心里头的确很惊喜。可以说,是绝处逢生! 只要这些人现在没在上京的途中,他就还有筹谋的机会。 秦颖月说得的确有道理,老三办事谨慎,怎么可能把他自己搀和进来呢?只要这事儿一和老三沾上边儿,父皇的注意点,可就不在他身上了,而是会转移到老三身上。 父皇向来多疑。即便老三没有搀和进来,父皇或许还会想一想,这事儿会不会有人幕后操控。更何况还有了老三掺合进来的苗头呢?定然会想到老三故意加害他这一种可能,一定彻查。 所以啊,老三现在,其实是比他更怕,比他更不敢做任何行动。 这样一来,便给了他一个足够的应对时间。 “老三应该是在等着父皇去查呢,咱们只要在这个过程中,做一个扭转,不就行了?”秦颖月柔声道。 但这一次,太子却并因她的温柔而有什么舒缓的心虚。皱眉道:“即便如此,想要在这一段时间里做应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啊。” 惊喜之后,却发现仍旧不容易,心思未免更沉重了几分。 “想要让他们反咬老三一口,这可能性不太大。他们不咬老三,就只能咬本宫。所以本宫只要能让他们没有张口咬人的机会,就心满意足啦……” 说来轻松,可是真正做到,又谈何容易呢? 如何能让几条时刻准备着为他们的新主人咬人的狗,没有机会张嘴……只怕,除了杀死他们之外,别无他法。只有死了的狗,才绝对不会咬人。 如此一来,问题却又回来了。杀了他们,岂不是等于他不打自招? 太子觉得头很痛,绞尽脑汁地想了很多个主意,却没有一个是管用的,反而越想越乱。 秦颖月看到太子眉头紧锁,一脸头痛的样子,也知道一时片刻,他是想不出什么主意来的。因而便为他轻揉着肩膀,柔声道;“殿下,今儿好歹是大年三十儿,咱们不想这些了吧?晚上还要去未央宫过年呢,殿下还不好好儿去歇一歇?妾身服侍着殿下小憩一会儿,可好?” “哎……”太子叹了一声儿,道,“不必了,传午膳吧。这事儿闹的,都过了午膳的时辰。若是你不提歇息,本宫都忘了饿,也是糊涂。” “殿下是做事专注,可不是糊涂。”秦颖月娇笑道。 言罢,便到门口儿去吩咐小桃,让她去厨院传饭。 小桃是个很机灵的丫头,一旦看到太子进屋之时有些不悦、或是格外欢喜,便不会留下来打扰,而是自请出去,倒是让她连吩咐的口舌都剩下了。 不多时,太子府里传了午膳,秦颖月服侍着太子安安静静地用过了午膳,不再提朝堂上的事儿。 说来有何用呢,大家都没有主意,说出来,也只是浪费口舌罢了。 …… 到了申时,京都城里的各个王府里头,都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出了门儿。与此同时,一辆虽上了些级别,但却有些略显寒酸的马车,从城外,缓缓进入了京都城。马车很大,看似是王爷们专有的用度,但从陈旧的车身上看来,又不像是哪个王爷的。有哪个王爷能穷到,即便是大过年的,都没有钱重新修饰一下马车? 可是这辆有些寒酸的马车,却是直奔北宫门而去。 马车里的男子,面色很白,身量清秀,五官生得很是干净,眉眼儿之间,有一抹沉静忧郁。这眉眼儿,细看来,有些像是太子,又有些像宸王,还有些像靖王。 这是在皇陵守陵的风国五王爷――风北豫。 这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却在今年除夕宫宴的时候,被人想了起来,被召回宫。据说是太后想他了。 “皇祖母老了,愈发惦记起这些儿孙来。”风北豫心念了一声儿,不免有些唏嘘。 记忆里,小时候他和皇祖母还是很亲的。他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和几个哥哥们的关系都算不上好。一到了可出皇子监的时候,他却愿意到慈宁宫里去玩儿。 只因皇祖母也是话少,同皇祖母坐在一起,总觉得心里分外踏实。皇祖母看书,他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也那本儿书在看,虽说不怎么看得懂,但却是很有劲头儿,就是这样过上整整一下午,也不觉得无趣。 从打小的记忆里,母妃就不怎么疼爱他。在皇子监里的时候,母亲虽说也于每月可探望的日子里去看他,但却说不上几句话,倒像是在完成什么差事似的。过年过节回到景阳宫之后,母亲也并不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只是自己静静地看天、看地,或是对着铜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很少看到母亲笑,唯有的几次,要么就是在父皇面前,要么就是在岳太医来给把脉的时候。这两者的笑,又有很大的差别。对父皇的笑,让人瞧着很讨厌,假惺惺的。但是对岳太医的笑,却让人觉得,只要看上一眼,就浑身都暖洋洋的。 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那不是耻辱,那是爱。 母亲与岳太医私通,曾让他觉得无比难堪。他也因此而恨上了这个并未给他多少温暖的母亲。 因为他的母亲,他从小儿便像个孤魂野鬼,因为他的母亲,长大之后,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被扔在皇家之外。但是在守陵的那么多漫长的岁月里,在每一个不经意的回想中,他终于释然了。 实际上,原本也没什么可恨的。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五十一章 :除夕家宴 。” “也不过是闲养的罢了。”蔡妙容笑道。 说话间,容菀汐走到了蔡妙容面前,刚好秦颖月在小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容菀汐和蔡妙容便同时施礼了一礼。 “呦……”秦颖月的目光,却并未落在她们二人身上,而是越过容菀汐,看向她身后的,宸王的身旁。 那人……不是青萝吗? “这位是……好生面熟呢……”秦颖月扶着她二人起身,笑问道。 刚一看到青萝的时候,自是惊讶的,因而忙用了一句平稳的话圆了回来。 “是我们王府里的福美人。”容菀汐道。 “怎么好生面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太子妃故意装傻笑道。 容菀汐道:“这可是大哥送给我家殿下的啊,大嫂真是好忘性哪!” 秦颖月笑笑,已经是满脑子的疑问。一时自然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未免出乱子,还是不说话为妙。 太子看了青萝一眼,没说什么,先进了北宫门。 容菀汐故意让了一步,让蔡妙容随着长兄长嫂身后走。 蔡妙容也让了一步,以示谦让。但见容菀汐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也不再推辞,跟了上来。 因着是带了青萝一起过来,容菀汐害怕出乱子,必定要带两个稳妥的丫鬟进宫才行。青萝自己的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今日之事又太过重大,未免她说错话,自然不能带她来。便是依旧带了云裳和初夏进宫来。 容菀汐和宸王走在前头儿,青萝错开了半步,走在容菀汐的略后头儿。初夏和云裳则是跟在三位主子之后。 靖王就走在他们身后,看着初夏,若有所思…… 这一阵子,他有意不去宸王府,不去见初夏,想着或许就能把她给忘了。毕竟只是一个漂亮的小丫头而已。这世上漂亮姑娘这么多,找谁不行呢?可不要招惹上麻烦,也给人家小姑娘带来不幸。 可是即便故意苛刻了自己这一阵子,却依旧没有忘记初夏。有时候,看着府里的飘雪,就会想到,下雪的天儿,也不知道她要不要扫雪,累不累;有时候,看到自己王府里的婢女在做事,就会想着,怎么一个个笨手笨脚的,看着就蠢,就是不如那丫头机灵。 有时候,即便没有什么触动,没来由的就回想起,也不知道她这一阵子过得怎么样,到底有没有把那晚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知道心里头还别扭不…… 想想,也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好歹也该多陪她一阵子,等她把那委屈彻底忘了再说。 但却依旧忍着,不来看她。直到今天早晨,一想到晚上会有未央宫宴,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总觉得这样重要的场合,三嫂一定会带着初夏一起来。 果然如此,此时,这心心念念的小丫头正走在他面前呢。头也不回的。 这小丫头也真是没良心,好些日子没见了,就一点儿也不想他吗? 靖王想了想,还是干咳了几声,以提醒初夏,他就在身后儿呢。 但是这小丫头,仍旧头也不回的。脾气和她的主子还真是很像哪! 可是现在人多眼杂的,他也不好凑上前去。 怡儿的下场,给了他很大的警醒。在皇家,没有地位的女子,就只能任人摆布,没有自己做主的可能。一个庶出公主都如此,更何况只是一个小丫鬟呢? 他若想要娶初夏,一定比登天还难。其实难一点儿,他倒不怕,他只怕,会给初夏惹来杀身之祸。 而这小丫头颇有几分傲骨,如果他想要让她做妾,只怕她是万不能同意的。如此,便想着,既然不能给她正妻的身份,便不要耽搁她了吧? 可是感情的事情,真是很难控制。 先前他还嘲笑他三哥呢,说天下女人这么多,何必非要抓着秦颖月一个不放?现在看来,那时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看见到了,此时他自己心中的欣喜、那恨不得立刻把她抱入怀中好好暖一暖的冲动,他自己心里是清清楚楚的。 所以晾着她这一段日子,非但没有让他彻底放下这段不该开始的感情,反而让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对这小丫头,他真的不只是图意一时新鲜。 他还从没对哪个女人这样牵肠挂肚过,还从没见着哪个女人之后,这样欣喜冲动过。 一路跟在初夏身后,只顾着看她了,什么都忘了。 靖王身后的王府贴身侍婢萍儿,看着自家主子的目光所在之处,眸光不免有些暗淡。 豫王远远的跟着几位哥哥走在永巷里,就好像和他们完全不是一样的人似的,不想要融入他们,几位哥哥也没有注意到他。 容菀汐却是回身看了一眼,低声对宸王道:“瞧着老五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 宸王道:“他不觉得自己可怜,他反而觉得这样挺好。他从小儿就这样孤僻,不愿意和我们来往,不必管他,让他自己自在一些。” 容菀汐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自然也不好再回身去看豫王。 回想起来,自下马车到现在,豫王的确是没有和他的几位哥哥主动打个招呼陆,或是有什么眼神儿往来,而是事不关己地在他自己的马车旁站着。倒是守着规矩,等着几位哥哥进了宫门,这才随着他们身后进来。 看来传闻中的豫王孤僻,的确不是大家伙儿的偏见,而是当真如此。 一路到了雨花台,进了,里头儿,已经设好了各自的座位。冬日里天凉,设的是小桌子,小椅子。各府早就报上了要入宫参加宫宴之人的人数,因而这座位设得是不多不少,很是规整。 宫里头儿也早就给各府里传了话儿,说了参加除夕宫宴的后妃,以便让各王爷落座的时候,能度量好位次。 这是家宴,所以只要是出席的后妃,便都是长辈,不以品级而论。前头儿的几张桌椅,都是给几位后妃留着的,即便是太子,也并未坐在左首位上。 太后和皇上自然是坐在上首主位的,如此一来,左第一位便是皇后、右一便是皇贵妃,随后是左二位的惠妃、右二位的良妃、左三位的丽嫔,右三位是前几日刚刚因有孕儿被晋封为嫔的赵嫔娘娘――赵太师的女儿赵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feiz.feizw. ------------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大风起兮 。” “原本青萝刚被殿下从外宅接回王府里来,一番安置,也折腾了几日了,殿下不忍心劳累她。但是为了答应皇祖母的事儿,也还是把人带了来。皇祖母,不是儿臣为自家夫君说话,只是论理儿说来,您也应该奖赏我家殿下一番,而不是责罚呀。” 容菀汐一番伶牙俐齿的笑呵呵地说完,把宸王让她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今晚的差事也算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宸王自己的事儿了。但容菀汐好人做到底,自然不可能自此便全然置之不理,该帮的时候,还是要帮一帮的。 太后知道容菀汐不是爱讨巧卖乖的人,今日却还是小嘴儿不停地说了这么多,定是有其他的缘故在。听得容菀汐说出“青萝”二字,便瞬间明白了容菀汐的真正意图。 “青萝”这个名字她听过,还是老三和太子巡视三淮时的事儿。据说太子送给了老三一个美人儿,但是老三却是不领情,将这美人儿给杀了。当时这消息传到宫里,皇上很有一番不满,觉得老三对他大哥未免太不尊敬了些。但为了要借助老三打压镇国公府那边,所以也不可能把这么点儿小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如今老三却是又带了一个叫“青萝”的美人儿进宫,这是为何?此青萝于与比青萝,到底有何干系?还是说,此青萝就是彼青萝? “哦?原来老三真的给哀家带孙子来啦?好丫头,快上前来,让哀家细细瞧瞧。”太后道。 青萝应了一声儿,规规矩矩的上前去,按照路上宸王和容菀汐教给她的,叩拜了太后,给太后问了安。到底是常年周旋在各色人之间的,此时即便是在太后面前,也并未显得有多紧张,而是一举一动十分得体。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的声音很是和悦。 青萝抬起头来,目光却仍旧是放在地面上,并不敢向主位上看。 太后很认真地打量了半晌,笑道:“的确是个美人儿胚子。哀家听得你声音软糯,甚是好听。听着,像是江南口音,你老家是哪里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是怎么到了宸王身边儿的?” “回太后,妾身是淮滨人士,是太子殿下送给宸王殿下的礼物。家里头,还有一个妹妹,现下与妾身一起在王府里,做丫鬟之用。只是妾身平日里已经习惯了自己做事,也不怎么吩咐家妹和带来的丫鬟春香。”青萝按照容菀汐和宸王教给她的话,避重就轻地说着。对太子将她送给宸王一事,只是一嘴带过。 太后又打量了青萝片刻,点头道:“是个伶俐的丫头,举止颇为过得去。” “老三,听你媳妇儿的意思,说是才接回府里的,之前一直做外室养着,却是为何?哀家见你这福美人,是个行事懂分寸的,不会闹什么幺蛾子,你这又是弄得哪一出儿?”太后声音略有不悦,似在责怪宸王胡闹。 “这个……”宸王有些为难地看了太子一眼,一语带过,“放到外头儿,安全。” 说完便闭了嘴,不像有再说的意思。 但随即,却又像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似的,忙随意笑道:“原本孙儿觉得,放在外头挺好的,可谁知道她怀孕了啊!好歹也是正经的皇家血脉,总不能让她一直没名没分地在外头,没办法,只有弄回府里来了。” 太后听出宸王话里有隐意,但一时却也的确没听出宸王话里的隐意到底是什么。便更加装起糊涂来,嗔怪道:“什么叫没办法才弄回府里来?净说些什么糊涂话?难道是有人不让你弄回府里不成?” “哀家瞧着,你媳妇儿不像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再说那安不安全之说,则更是胡闹了。难道外头那小巷子、小院落里,还能有宸王府安全?胡闹!你啊……你心里头那点儿小算盘,别以为哀家不知道。还不是想着,家花儿不如野花香?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个……”宸王一脸不情愿地承认下来,“是是是,皇祖母说得是。” 容菀汐也是一脸难色,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压了下去,没有说出来。